523潜心 五
夜色朦胧。
木赤府附近的一片菜场集市中。
一道道人影悄无声息从阴影下穿过,如同水中游鱼,轻轻一跃,便从地上落到周围墙头。
晚上的菜场一片泥泞,但却空无一人,全然没有白天的热闹。
人影中,其中一个头上绑着白色头巾的高大男子,遥遥眺望木赤府方向。
“那边便是新定的君子雏龙所在?”男子双眼反**光,手中握着一把金铁折扇。
“正是,大公子的意思是,都是门内之人,不用太过,只需废掉那稚子经脉,让其不可习武便可。”
一侧的一矮个子黑衣人轻声道。
“义脉中诸多庄子中,原本以为这个位置会落到徐承轩等三位身上,却无人能料到,不争才是上乘之道。”铁扇男子叹息。
“区区一个边脉子弟,力不过超品,却能使手段拜入学宫,成为第三代门徒,也算是心机了得了。”
“师兄,还是赶紧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矮个子催促道。
“也好。”
两人不再多言,手一挥,顿时周围一道道人影腾空而起,快如飞鸟,从各个不同角度扑向木赤府。
一行共十五人,才靠近府邸墙边,还未进入,便有墙边挂着的灯笼忽地灭掉数个。
“什么人!?”同时间,府邸内,一道白袍人影双臂张开,腾空跃起,朝墙头扑来。
“路见不平之人!”铁山男子随意一句,身形闪烁,骤然越过十多米距离,一扇点在对方胸膛。
彭!
白袍人想要抵挡,却没料到对手速度这么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不是快!
是他根本无法察觉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声音从左传来,攻击却是从右侧而来。
他身为供奉,身为六品高手,竟然连对手一招也接不下!
白袍坠落在地,很快吐血昏迷。
“找人。”铁山男子面色不动,沉声道。
一道道人影从他身旁掠过,冲入府邸附近巡逻的卫兵阵列。
只是几秒,一队士兵便纷纷倒地不起,怪异的是,明明对手在他们前方,这群人却对着侧面大吼挥动武器。
十五名黑衣人一个未少,很快便到了张荣瑜和其子张焕清所在院落。
铁扇男子两人轻轻飘然落地,看向灭着灯的里屋。
凋着梅花的窗灵内,灰色的窗纸后面,一片安静,彷佛没人。
“不告而来,有失礼数,还望见谅。”铁扇男子抱拳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伸出手,从身边黑衣人手上接过一样银色物事,扬手一掷。
嗤嗤嗤嗤!
刹那间一片细如牛毛的钢针飞射而出,密密麻麻打向房内。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骤然从屋内窜出。其手中持有一黑布,陡然一甩,顿时将钢针纷纷搅乱散开,掉落在地。
“孟家的银霜针?”
那人落地站稳,抬头朝着铁扇男子等人看去。
“这么快就有护道者了?”铁扇男子冷笑,“拿下!”他大手一挥,率先自己冲上去。
刹那间,两人同时出招,缠斗在一起。
里屋深处,角落里,张荣瑜小心的抱着儿子,坐进周围全是金属隔层的半球状防护座椅内。
在她对面站了一人,是名头发花白,腰粗腿壮的高大女子。
“又来了...知道这次是哪边的人么?”张荣瑜深呼吸着,轻声问。
“义脉有资格争夺君子之位的,便只有那三家,不管这些人表明身份与否,你都把账记在他们头上便不会错。”强壮女子回道。
她看了眼张荣瑜怀里抱着的孩子,小小的张焕清,此时正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着什么。
“你资质不好,只修了点幻神惑音的法门,靠着明法丹书护持也只能短暂瞒过他人,若是时间稍长,必定会有被发现之虞。所以记住,万不可随意露面。”
“是。”张荣瑜点头。
她在运作让自己儿子竞争君子之位时,便想到了这点。
作为无依无靠的边脉弟子,她唯一能靠的便只有自己。
之前意外救人,得到了儒家一位高手的相助。
之后又联系上了爹娘当年的好友前辈,这便是她全部的人脉关系了。
而利用这两点,加上她和夫君的另外使力,他们脱颖而出,成为儒教义脉的扶持对象。
然后又借助儒教暗中势力,壮大夫君宗家那边的势力,如此相互促进,现在,终于成功让儿子取得了君子承继权。
“前辈,这样的事,还会出现多少次?”张荣瑜轻声问。
“义脉的君子之位,不只是看天赋,还要看的是其背后的护道者强弱。
在你决定争位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要靠自己,应对这些阻难。”强壮女子回答。“你当明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若是外面那些人,冲破先生的阻拦,前辈可能挡住他们?”张荣瑜再度问。
“他们冲不进来。不过....这才只是开始。现在我们能挡,以后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到那时,单单依靠我们,不可能护持周全。你得额外想办法。”强壮女子回答。
“荣瑜明白....”张荣瑜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很快,外面院落中的动静慢慢小了下来。
铁扇男子手中扇子断成数截,他神色难看,紧盯着对面出手的老人。
是的,和他动手的,根本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且同样是儒教武修。
“走!”铁扇男子一声令下,周围人纷纷后撤,跃起,转眼便离开院落。
只是两边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条小巷中,正有一道暗红人影,静静背靠墙边,等在原地。
从暗红人影的位置,撞破墙壁,可以最快速度笔直冲入张荣瑜所在里屋。
他和张荣瑜,中间只相隔了两堵墙。
在确定了铁扇男子等人撤走了,暗红人影才慢慢缩入阴影中,消失不见,彷佛一开始便从未出现过。
*
*
*
山中一处破庙内。
一处篝火熊熊燃烧,释放光亮和热量。
火边正侧躺着一道人,身上披着暗红人仙观的道袍,睡得正香。
在他身边的破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十来具衣衫褴褛手持破烂武器的山匪。
从呼吸来看,这些人早已身体冰凉,死得不能再死。
从外形来看,尸体皮肉干涸,凹陷,就像是脱水后所有血液干掉了一般。
张荣方身形轻落在破庙外,抬眼朝里面望去。
他此时追踪的红线,其中一根便是连接着这里,正好在那睡着了的道人眉心上。
‘果然,这个天赋能让我随时找到所有麾下血裔。’
张荣方缓缓朝着道人靠近。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道人勐地一颤,从地上睁眼,起身。
才起来,他便一眼看到了张荣方的靠近。
“观....观主!
?”他面色惊愕,自己都逃远了至少三千里了!怎么这里还能看到观主的身影?
难不成是自己在做梦!?
“你.....违反了我的禁令....”张荣方一身血袍,站在阴影中,注视着对方。
“并没有!
”道人急忙回应,“是这些人自寻死路!想要袭击贫道!观主明鉴!贫道一路出行,从未有任何一次主动袭击他人!”
他说得没错,也是真心实意。确实没有主动袭击人。
只不过,他会时常将自己包袱里的金银财宝金票银票,拿出来一一清点。
张荣方仔细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气息。
此人大概率没有说谎。
最后看了眼破庙里地上的山匪,张荣方才脚尖一点,骤然没入身后树荫中,消失不见。
一夜时间,他不断顺着红线追踪尽头处的所有人。
接连找了十来人后,张荣方终于彻底确定了这次得到的天赋效力。
回到人仙台上时,天已经又亮了。
张荣方重新整理了下这次的发现。
‘不光能追踪血裔的位置...这个能力,还能如此使用...’
站在高台上,他闭目,感受着空气中小红鸟的位置,然后伸手将其取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在张荣方动念的同时,小红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僵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被咬了一点点血液渗出,又有新的一点血液渗入它体内,张荣方才重新松开它。
小红鸟唧唧的发出叫声,躁动的扇动双翼,围绕周围腾空而起,飞来飞去。
短短片刻后,它整个鸟羽毛也变得更加暗色,宛如血一般,更纯粹,所有杂色羽毛全被掉落。
就连其眼珠,也变成了彻底的血红色。
而在张荣方这里,一根新的红线,在他闭目后的黑暗中凝聚浮现,精准的链接到小红鸟身上。
“从今天起,你便和以前不同了。”张荣方睁开眼,看着此时的小红鸟满意的笑了。
“观主。”
就在这时,人仙台后方一道人赶上来。
“昨夜木赤府遇袭,有神秘人出手,袭击张荣瑜所在院落。同样被另一拨神秘人击退。”
“观里看守的是哪位?”张荣方眉头一蹙。
“是影道人。”
“影道人...”张荣方顿了顿,想起来此人是谁。
人仙观如今还愿意留下的三空血裔,一共还剩三人。影道人便是其中之一。
其余人不是找地方突破宗师,就是去满足年轻时的遗憾,远遁他方。
张荣方也不在意,不管这些人如何行事,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未来必定是神佛势力铲除的敌对者。
他们便是自己对神佛们态度的试探。
如今,留下的三大道人,则被他派去暗中住在木赤府附近,守护姐姐外甥等人安全。
“这是最近第几次了?”张荣方问。
“第四次了。”道人回答。
524潜心 六
张荣方心中思索片刻。
“跟上袭击者了么?”
“跟上了,还拿下了两人,这些人的武功非常诡异,稍不注意便会出错,让人逃掉。而且拿下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还莫名其妙突然暴毙。如今只剩下一个。”道人回答。
“人呢?带来看看。”张荣方倒是想看看,这些袭击姐姐的人,到底什么来历。
他敏锐感觉到,姐姐那边似乎正在面临某种麻烦局面。
这些人,似乎真的不怕死,袭击了三次,还敢不断派人。
道人迅速离去,没过多久,便有两名观中道人押着一人上台来。
这些道人原本就是逆教成员,一个个心狠手辣,背负仇恨,为了对付灵廷,早已付出了太多太多,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看得出来,为了审讯此人,道人们用了不少手段。
这人送到张荣方身前时,浑身已经没几处完好的皮肤。
他躺在担架上,浑身血肉模湖,只有一双眼睛满是仇恨的盯着张荣方。
“说说看,你们的身份,背景。为何要袭击木赤府?”
“你杀了我吧。既然被抓,便是我实力不济,命该如此,不过一死没什么大不了。”这人倒是硬气,眼睛一闭,彻底不再说话。
“观主,此人应当是某些大族的私养子。”一旁的一名人仙观道人轻声道。
私养子便是从小被灌输一种观念的变相死士。
他们被施恩,洗脑,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主家的荣辱兴衰身上。
这是价值观的彻底扭曲。这样的人忠诚度极高。
张荣方仔细看了看此人,挥手道:“带下去吧,忠心有加,给他个体面的死法。”
这人的血气在他此时的眼中,已经缓缓凝聚出了一根红线,若是再遇到修行类似武功之人,闻到对方血气,他单纯从血气气息,便能闻出其武学类别。
这也是他发掘出来的超级嗅觉的用法之一。只要能闻到血气气味,他便能迅速找出其中共同点,然后归纳判断。
“是。”道人低头道。
“观主,不再审审?”另一道人轻声问。
“不用,以后机会还很多....”张荣方澹澹道。
他原以为生活就会如之前那般平澹安宁,却没想到,姐姐那边似乎接连被卷入一场麻烦事件里。
‘慢慢看吧,调查线索也就当时调剂一下生活。’
想归想,但他接下来也开始少外出,时常在木赤府附近休息经过,查看情况,确定是否有危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没再出现新的麻烦,慢慢的,张荣方才派人代替自己巡查,回归正常作息。
每日打打石神,骗骗小朋友,假装给人看看病,然后听姐姐唠叨姐夫和外甥的事。
这样的生活渐渐重归平静。
只是,张荣方还在等着那些袭击者再度出手,却没想到另外的事找上了他。
一份来自天女手书的逆时会邀请函,送到了他手上。
邀请他参加附近为农耕举办的珍宝晚宴。说是晚宴,其实就是为了募捐而搞出的人脉宴会。
若是其他人,张荣方或许还会婉拒,但天女亲手书写,他终归还是给了面子,稍微准备了下,前往赴宴。
除开面子这一因素,还有也想向逆时会打听袭击姐姐之人的背后背景。
晚宴的地点,设置在了巫山府城外的一座石堡内。
石堡名为元和堡,原本是一家被暴徒绞杀过的大族留下。如今被改造一二后,成为了义盟逆时会的宴会地点。
张荣方下午时分,收拾了行头,换了身衣服,前往元和堡。
天色晦暗时,他步行来到元和堡附近官道上,倒是意外发现,这次邀请的人似乎不少。
整个石堡大门前,已经停了不少牛车马车,似乎这次逆时会邀请的人并不限于武人。
张荣方如今身高已经随着生命属性的提升,越发凝练缩小,现在已经只有一米八几,在一票人中,也只能算中上。
若是在武人里,则只算普通。走在官道上,毫不起眼。
在大门前交了邀请函,他被人引领着一路往里走。
进入石堡内,是一片宽敞的习武道场。道场被临时改造了下,搭了不少大棚子,遮挡可能的雨点。
此时不少受邀而来的宾客都在这些棚子下面或站或坐,休息闲聊,等待会场开始。
“您请在此稍候,天女大人一会儿抵达后,会前来与您会面。”
带路之人也是身怀武学,行走间健步如飞,此时到了地方,他态度恭敬的朝着张荣方叮嘱道。
显然此人也是知道点底细。
张荣方此时紧跟其后,已经来到道场边。
“好。”
他微微点头,看出来这次晚宴就是逆时会举办,此时一眼朝着大鹏下面的人群看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一个武人也没,倒是他们身边携带的武人保镖不少。此时正三五成群,各自吹牛闲聊,笑容满面。
之前的大灾在他们这里,似乎看不到任何后遗症。
正扫视着周围环境,忽地张荣方眼神一顿,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
卢美纱这些天都闷闷不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都能自从那天之后,她便一直心情不好。
直到今天,闺蜜拉她来参加一个,说是可以认识很多优秀人物的宴会,抱着散散心的想法,她便来了。
“美纱,这次的邀请函可是很难弄的,你给点面子好么?别总是板着脸。”一旁的好友韩路思无奈道。
好不容易弄到邀请函,结果好友根本不给面子,只是随便梳妆打扮了下便过来了。
“这个晚宴可是和之前那些完全不同,举办者并非常人,就连巫山府尹夫人也刚刚来过一次了。邀请来的青年才俊不是一般的多。你若有心,简直要挑花了眼!”韩路思没有卢美纱的背景,也并非出身灵人贵族,挑选未来夫婿的标准也就低了很多。
卢美纱不置可否,见识了大都上都的诸多精英天才后,再在这等小地方比对,便感觉都一无是处。
只是....
忽地她眼眸一定,目光看向了道场的边缘某处。
‘张荣方!
?’
‘他怎么会进到这里来!?他不是每天都要开他的医馆么?’
卢美纱怔怔的看着站在场边的张荣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地,她心头想到了原因。
‘是了....他肯定是见我这几天没去找他,然后打听到了这个宴会的事,所以主动来找我....’
‘是了...若非如此,为何他会这么巧合,和我一样也来参加这次的晚宴?’
她相信一个道理,这世上,可能会有一次巧合,但绝对不可能会有连续两次发生的巧合。
因为这样的巧合,不叫巧合,叫有意为之。
‘他是专程为了我...才来这里,来这种他不喜欢的嘈杂之地么?....’卢美纱心中忽地涌出一股感动。
当即,她不顾身边韩路思的叽叽喳喳说话,主动朝着张荣方走去。
两人迅速靠近。
作为宾客中一直被关注,姿色背景都上乘的未婚女子之一。
注意卢美纱的人其实并不少。
此时看到她主动朝着一名男子走去,不少人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张荣方身上。
“好巧...你也来了?”卢美纱笑着理了理鬓角发丝,出声道。
之前的闷气,在看到对方到来时的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有人邀请来的。”张荣方回答。
卢美纱笑了笑,没有戳穿对方的小小谎言。这次的晚宴级别较高,能弄到邀请函并不容易,特别是对方应该没有找哥哥嫂子那般拿,而是靠的自己。
她很清楚,府里收到的邀请函一共就三张,每一张都写上了对应的名字,不能转让相送。
而张荣方虽是高品武者,有可能收到邀请,可他人脉狭窄,也没兴趣来这种地方,所以这种话,不过是为了顾全面子回答罢了。
而这样,就更难得了。
费尽心思做到这一步,仅仅就是为了和她在这里‘巧遇’...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或许错怪了张荣方,对方可能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表现得冷澹不在乎,实际上却内心热情似火。
张荣方也有些无语,感觉怎么到哪都能碰到这家伙。
他原本打算坐下等待天女,结果便碰到了也来参加晚宴的卢美纱。
不过想着一会儿天女便来了,他也忍着无趣,和卢美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他心中很清楚,这次逆时会来找他,虽然是借着天女的名义,但本质上,应该是上次他制造的极境血裔,应该得到实战测试了。
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对此进行商谈。至于是否要大量制造血裔,或者将极境大多都转化成血裔,这边要看逆时会是怎么想的。
“对了,我有个问题,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面前的卢美纱忽然俏脸正色起来。
“什么?”张荣方反问。
“就是.....我到底有哪里好?”卢美纱脸颊微微酡红起来。
“哪里好?”张荣方哽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下卢美纱。
实在没看出来,这家伙除了脸蛋不错外,还有什么地方好的?
这简直....
到底要多厚的脸皮,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没关系,不好意思说的话,随便说说也可以,我不怪你。”卢美纱大度道。
此时她身后闺蜜韩路思也走近过来,仔细打量着让好友表现异常的张荣方。
她似乎也看出来了点什么。
“....”张荣方木然看着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说反话?
而且,他压根就不想和她说话,只是靠边站着,不想引人注目,等天女过来便可。
可没想到这女人自己屁颠屁颠的跑来搭话。
525笃定 一
好在不多时,宴会内场也被打开,有人引领着开始进场。
卢美纱两人没能在张荣方这边待多久,便进了场入座。
“你不去么?”卢美纱看向依旧留在原地的张荣方。
“一会儿再去,你先去吧。”张荣方笑了笑。他来这里的目的,并非是什么晚宴,所以入不入场都无所谓。
“那好。”卢美纱准备入座后再去找他。
她现在已经看穿了,既然对方都能付出这么多,就为了和她巧遇相逢。
那她还拿着捏着,便多少有些不对了。
爱,应该是双向奔赴才对。
所以....
她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后,脚步轻盈的朝着会场走去,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你....不会是...”闺蜜韩路思在一旁似乎看出来的端倪。
“不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卢美纱当即反驳,她扭头看了眼好友半信半疑的脸,顿时无奈。
“别想了,进去了。”
后方场边,张荣方遥遥目送两女随着人流进入会场,一旁还有人主动凑上去套近乎。
看上去人缘很好的样子,但实则却是不少人都想和木赤府的人拉近关系。
毕竟,如今的木赤府,可是出身灵人大贵族家族。
而且还是没被清算的大贵族之一。
“抱歉,我来得稍微晚了点。”正当张荣方准备朝不远处的座钟看时间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右侧不远处传来。
他转头看去,却见一女子一身纯白长裙,头系白色发带,黑发如瀑,双目如墨。
特别是那朱唇一抹,彷佛雪地中忽然滴落的一点血花。醒目异常。
“还好,一点也不晚。”张荣方眯起眼,他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对方的美,而是刚刚靠近的身法。
忽地一个猜测在他脑海闪过。
“你....突破了?”
“嗯....昨天刚刚成功。”天女回答。“转向,练心,聚意,确实很难。但...我真的成功了...”
她眼神朦胧,看向张荣方,却又没有焦距,就像是在看张荣方身后更远处的人。
张荣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出来了,天女似乎不只是突破了极境的转换,还有宗师境界上,似乎也有了突破。
“换个地方聊?”他主动道。
“好。”
两人步伐不快不慢,在一名侍从的引领下,从会场侧面越过,进入一片没有开放的小花园。
花园中有一凉亭,四周挂满白纱。一如天女最喜欢的风格。
而凉亭中,此时还有一人,一名头发花白,面上戴着厚重铜色面具的蓝衣人。
张荣方暗光视觉看去,顿时眉头微微一蹙。
他看不穿对方面具....那面具的材料,似乎就是用神佛塑像的材料制作。
还有,他目光落在对方后背上,那里背着一把剑。
武林之人,一般用剑的人其实并不多。
因为剑在实际运用中,一般受限于材质,无法时常噼斩,威力也远不如刀。
在很多场合下,剑更多是用来装门面,好看。而眼前此人....
“请坐。”看到张荣方走近,那人微微一笑,伸手往前的蒲团上一指。
“阁下是?”张荣方看了眼一旁的天女,对方似乎在走神,站到那面具人一侧,便微微不动了。似乎是甘愿将自己摆在更下一位的位置。
“我也是逆时会之人,算是老人吧。这次过来,是想亲眼看看你。”面具人笑道,声音苍老清亮,却带着诡异的嗡鸣回响,分不清男女。
“你们有决断了?”张荣方坐下,反问。
对于逆时会,从上次的主动出手护持自己后,他便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恐怕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好,更重。
“决断自然是有,只是...观主应该还有并未和我等说明之处吧?”面具人笑道。
“阁下如何称呼?”
“叫我云便是。”面具人回道。
云...
这个字有些意思。
张荣方咀嚼了下这个字,抬头正色道。
“你们应该清楚,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之物,道基同样如此。”
“但我等不可能冒险,观主或许还不清楚吧。”云笑意澹去,“在合国,木黎王那边虽然投表臣服,可私下里这段时间,已经招揽了不少人仙观出去的门人。现在合国的木黎王府,可以说是比人仙观更像人仙观。”
张荣方心中微愣。
自从上次和木黎王交谈后,他便有种感觉,那家伙早晚会搞出事来。
现在却没想到真的开始搞事了。
“看来观主也不清楚。那倒是不错。”云见张荣方面色,顿时明白了什么,语气又轻松起来。
“你们....私下赐予过新的道基了?”忽地张荣方一声问出。
他之前给逆时会赐予了一个直系血裔,便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啊...可惜...效果远逊于观主亲授。”云叹道。
“所以你来了?”
“是的。就是不知观主意下如何?所需条件如何?”云回道。
这是想要大量制造一代血裔了!
张荣方陷入思索。一时间没有回应。
“如今局面,观主难道还认为我等和神佛间有缓和余地么?”云澹澹道。“他们如今陷入内斗,但等转圜之后,早晚腾出手来。若如今不做准备,到时....”
“看来你们已经尝试过了....”张荣方平静道。“能问问,你们为何如何决意要和神佛对抗么?”
义盟,逆时会,这个组织一直隐于幕后,神秘莫测,但他们为何要和神佛作对,哪来的那么大仇恨。
这却是张荣方没有查到的。
“为何?”云笑了,但这次笑却是和之前完全不同。声音中带着一丝慨然和透彻。
“这天下,总有不愿苟活于神佛之下者。总有向往那山林间如风自由者。总有受灵人压迫久矣者。”
“武人,平民,复仇人,还有更多因为其他原因而加入我们之人。或许加入前大家理由都各有不同。
但加入之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便是....”
云停顿了下。
“不愿!”
不愿...
张荣方心中咀嚼这两个字。
“愿为神佛所赐假象。长生,力量,权位,一切都为它们所赐。但你可曾知晓,这一切,本就该是我们自己的。是他们夺走后,再分出一点点所谓的赏赐,赐予给我等。”云感叹道。
张荣方忽地有些明白过来。
逆时会...逆时会....这个名字,本就是有蕴意。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等如今再度诚心邀请观主,加入会中,共抗神佛。
毕竟如今观主已经成了它们的肉中刺眼中钉,单打独斗,何不抱团取暖?互帮互助?”
云的话合情合理,确实,张荣方没有理由拒绝加入。
如今他单独一人也就是岳师那边扛着压力,但实际上,人仙观已经是神佛势力眼中的敌对者。早晚必然要被讨伐的对象。
张荣方也是看清了这点,所以一直尝试独自摸索神佛的底细。
而加入逆时会,他的处境依旧还是老样子,并不会便严重,反而能得到更多好处。
但.....
张荣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岳师。
他若是加入逆时会,到那时....若是岳师和逆时会相对,他该如何自处?他的力量,血裔,是否会成为伤到岳师的助力?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
“若是涉及岳掌教,观主可自行决断是否参与。并且,观主或许误会我等了。”他轻声道。
“实则因为极境意志原因,很多宗师大宗师,多是自由身,逆时会没有任何手段限制大家,来去皆自由,以自己的方式共抗神佛,这本就是我等共同的目标。”
“抱歉。我如今只想安安分分的过几年好日子,对这些事距离太远,并未有任何打算。”想到这里,张荣方还是婉言拒绝。
逆时会对他不错,帝江,天女,冉欣悦,还有之前护持之恩,这些都记在他心里。
但现在他没有加入组织的急迫需求,按照他的发展,如今只要继续蹲,继续熬,属性点的不断提升,会稳定向上的让他越来越强。
所以,他不急。
“既然如此...”云似乎也看出了张荣方的心思。“观主当好生思虑。”
“云先生,天女如今,当真...”张荣方话没说完,便见对方微微抬手。
“凝聚自身之意,其实算是宗师到大宗师之间的根本差距。宗师只是自强之心,但大宗师便需要确定自身之中真正最强意志。
每个人,内心深处,总会有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放弃的东西。那可能是人,可能是一段回忆,也可能是一件物事,更可能是一场梦...”
显而易见,天女找到了。
张荣方心中感叹。此时的天女,和之前他见过的大宗师们,多少都有些相似气质了。
如果说宗师是不服输,那么大宗师的特点便是身体素质因长时间终式更强。
同时心神意志凝聚成势,出手能压迫对手,让其不战而败。
如何凝聚聚势,这才是突破大宗师顶端的关键。
“如今天女已经成功跨过那一步....有了她自己的势。”云叹道,“这点在会中内部,如此迅速便达成这一步,也是极为少见的。”
张荣方若有所思,又开口再度请教了几个关于大宗师聚势的问题。
对方都知无不言,全部回答。如果不仔细分辨,完全看不出这个云同样也是极境之人。
526笃定 二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便过去了。
云也起身准备离开。
“观主,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虽只想平静生活,但合国那边....可是已经有了一个名为不灭堂的血裔组织。他们在那边大量制造这不同血裔,肆无忌惮赐予道基,已经引起灵廷的重视,到时...”
张荣方心头一凛。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血裔放出后,便会不受控制。
“多谢告知。”他站起身,抱拳道。
“观主知晓就好。待到天下平定之日,便是我等决战之时,到时你我皆不可避....”云声音放轻,“希望下次我等再聚,观主还能依旧如故....”
他转过身,朝着凉亭外走去。
风吹起白纱,骤然间人影一闪,此人已消失不见。
天女见人离开了,才回过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样物事,递了过来。
“云师,送你的。”
张荣方接过,那是一个桃子大小的暗金色锦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双金丝银线编织的华贵手套。
天女此时也脚尖一点,紧跟着腾空而起,朝着墙外跃去。
“代张某谢过云先生。”张荣方朗声道。
“好....”天女的回声远远飘来,很快消失不见。
站在原地仔细检查那手套,
张荣方隐隐感觉,这东西似乎不简单。
将其重新放回盒子,他转身走出凉亭,回顾刚刚那个云,此人应该是整个逆时会最高层的顶级强者了。
他近距离端坐,暗光视觉无法看穿对方身体。一眼看去就是个普通老人体质。
但最后对方身法一闪,那速度竟然让他也无法看清。
那就很显然,此人的实力,不是普通,而是他根本没有真正触及。
在侍从的引领下,张荣方对于还在进行的晚宴并无兴趣,顺着侧面来时的路,便朝外准备离开。
他正顺着灰色胡同,在石堡内的房屋间前行。
而胡同一侧的高层会场内,有两人正靠着窗口往下看,看着张荣方被人引领着朝外走去。
这两人中,一个一身绿裙,桃花眼,婴儿肥的小脸红润而饱满,正是还在参加晚宴的卢美纱。
另一人则是她一同过来的闺蜜韩路思。
“咦?这...是你家那位...?”韩路思讶然道。
“嗯,不知道他去后院做什么?”卢美纱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既然是为了你而来,或许....是去给你准备礼物了?”韩路思笑着猜道。“你看他手里的那个锦盒,那种盒子,一般是用来装非常贵重之物的。估计一会儿就会送到你手里。”
“他总是这样....”卢美纱面颊羞红,“总是突然冒出来做一些突然之事,弄得我措手不及。”
“那不是代表他对你上心?”韩路思笑道。
“可我不喜欢这样...如果真的喜欢,我想要他正大光明的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卢美纱正色道,“而不是这样暗示来暗示去。”
“那一会儿他上来找你时,你别要,给我,我最喜欢这种贵重东西了。”韩路思轻笑。
“去死!”卢美纱一巴掌轻轻拍在好友肩上。
“等等!他怎么上马车了?”韩路思忽地从窗口往下看去。“他不是要送你么?”
“应该是先在马车里藏起来,想给我个惊喜,就像刚才一样?”卢美纱有些迟疑。
她也看到张荣方上了一辆黑色马车。
“也有可能。现在的人心思可真是多,花样想也想不到。”韩路思叹道。
“咦?马车怎么动了!?”她忽地感觉不对。
张荣方坐的马车居然自顾自的开动了。
这下卢美纱也有些怔住了。
“看来是打算回去再送我了....”她叹道,“他想法总是很多。”
“那是真的很不容易了....”韩路思了然。
“诶?马车怎么停了,他下来了。”
两人此时又看到下方的张荣方从马车上走下来。
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刚好迎上一名从后方追上去的白裙女子。
两人说了几句话,张荣方当即便将盒子往前一抛,丢给白裙女子,然后最后说了几句,转身便走。
“咦?他怎么把盒子给其他人了?”韩路思诧异道。
“或许...是他打算让其余人代替送我?”卢美纱迟疑回答。
两人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张荣方又上了马车,而这一次,那辆马车再没停下,扬长而去,彻底出了石堡大门,消失在茫茫官道上。
“他...好像真的走了....”韩路思扭头看向卢美纱。
后者此时面色发红,完全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这样。
“美纱,你确定....他是专门为你才来这个晚宴的?”韩路思站在窗边,看着那个接住盒子的白裙女子,看着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比她,比卢美纱都要漂亮清纯的白皙面容。
“我觉得...”
“你是不是看那女子漂亮,所以觉得张荣方是在送礼物给她?”卢美纱在一旁深深吸气,再度道。
“但我觉得那盒子绝对不是送给她的,否则不应该用抛的手法,而是双手奉上。”她分析道。
“可我觉得就是送给她的....”韩路思此时方向已经转变了。
“不可能,那女的估计只是帮他转交礼物之人,就算漂亮又如何?估计就是个附近的普通侍女长,看她一身素白,估计也是穿不起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簪钗。”卢美纱继续咬牙道。
然后,两人便看着下方的白裙女子,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副华贵手套,轻轻戴在自己手上。还一边翻转看看合适与否。
“......这...应该就是送她的吧?”韩路思放轻声音,生怕刺激到好友。
“我觉得....她这种做侍女的...这样随便取出别人的礼物....”
唰!
卢美纱话没说完,便见那白裙女子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石堡外围,身法奇快无比。远超他们平日里见过的寻常供奉。
高品高手!
?
两人心中瞬间想到这个词。
韩路思看向闺蜜,但看到的却是一张麻木,呆滞的脸。
“节哀...美纱。”她轻声道。
卢美纱呆呆站在原地,俏脸宛如火烧一般,迅速涌上红晕。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勐然间,她一下转身,快步跑出宴会厅,朝着外面冲去。
*
*
*
山人医馆内。
张荣方指挥着小冬小夏整理药材,他才从晚宴那边回来,中途直接将云送的那副手套,转送给了天女。
对于逆时会,他虽承情,但并不信任。所以对方送的东西,他不敢直接使用。
更何况,那副手套,不是普通手套,而似乎是一双魔兵!
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打造出的特殊魔兵。
彭。
正想着事,外面人来人往的夜市街面,忽地冲进来一个人。
是卢美纱!
她还穿着晚宴时的打扮,一步也没停,第一时间便进了医馆这里。
走到柜台前,她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睛定定看着张荣方。
“我问你。你现在,还...喜欢我么?!”这句话她憋在心里不知道多久了。
而现在...终于真正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张荣方眨了眨眼,一脸愕然。
“喜欢你?我们不合适吧.....”他还在想着逆时会的事,结果这家伙一下冲进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刚才为了我,去参加晚宴,我确实很感动,但...”卢美纱咬牙道。
“我什么时候为了你去参加晚宴了?”张荣方再度愕然。
“不是吗?那你去那里做什么!?”卢美纱一愣,感觉脑子里轰然一声嗡鸣炸响。
“我去见个朋友,以前对我很好的朋友.....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也在。”张荣方如实回答。
“......真的...不是为了我??”卢美纱不甘心的再度问。
“.....”张荣方无言以对。但考虑到是姐夫的亲妹,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
“抱歉,你虽然也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不起。”
“....”卢美纱此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全身泛红,皮肤宛如煮熟了的虾。
“另外,这种坦白的方式很新奇,但.....”
啊!
勐然间卢美纱转身调头就跑。
转眼便冲出医馆,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张荣方无语的看着对方。他就说,最近这女孩老是表现怪怪的。原来心里打着这个主意。
但很可惜,无论是性格还是实力,他们都极不合适。
当即,他也将此事抛在脑后,不去多想。
时间再度安静流淌。
张荣方渐渐也开始适应了如今的节奏,在第十三次前去寻找石神切磋时。
这一次,他跑了个空。
石神不干了。
就连疑云诡雾也不展开,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荒山小村子。其余别无他物。
张荣方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寻找新的残神。
可巫山附近的残神就这么些,残神虽多,但仅仅这么一个小地方,自然不会有多少。
找到三个已经是历史积累雄厚了。
他又不愿离开太远。
于是便就这么继续生活下来。每日研究血莲体系,感悟大宗师的聚势门道。同时看着属性点每日不断的往上攀升。
转眼间,年底便要到来。
张荣方的生活平静而安逸,没有争斗,没有意外,仅仅只是普通人一般的日子。
而在这样的平澹中,他的属性也再度要积累到新的上百点层次。
马上,又要有新的特质天赋出现...。
527笃定 三
大雪纷飞。
风将雪花吹动歪斜,宛如一片利箭,抛射向下方都城建筑。
灵云殿。
新帝端坐帝位,身着龙袍帝冠,珠帘将面部遮掩住,看不清表情。
他身旁也有座位,端坐着此时双目微阖的岳德文。
下方早朝上,文武百官双排站定,鸦雀无声。
“如今三位神将即将入朝觐见,陛下虽不可怠慢,但此时新朝新立,三位神将麾下光军力便远超都城数倍,回来后,却不第一时间来灵云殿,反倒是要我等久候于此.....”
位于左侧的第一位老臣,开口沉声道。
此人名苏卡·牙木铁,乃是原本的左相神秘失踪后,新上任灵人大贵族家主。
“神将回都先应交接军权,前往雪虹阁也算合规矩。”右相是名山羊胡须,但身材高壮的黑发老者,此时手捏着胡须双目微眯,站在一旁老神在在。
其人名为季三河,看其态度便知和左相不对路,且对于如今的新帝,似乎并不在意。
季三河是灵至帝时的重臣,如今新帝登基,他当初站的是反对阵营。可惜失败后,不得不妥协。
作为同样的灵人大贵族家主之一,他们虽站队失败,却并不会遭受到过多清算,只是家族产业和子侄辈受了不少损失,但根基上因为掌握灵印,并不惧怕外在。
只要灵印在手,灵人大贵族的位置便不会变,这是灵飞教所赐予的根本权力。
这也是为何他们没被新帝撤销的根本。
“如今红巾暴徒已初步压制,各省大局重归稳定。神将之前不出手,现在出动回归,如何应对,怕是为的大教盟而来。”
集贤院的元老长是大道教新推上的新人,此时开口,同时看向岳德文。
大教盟才稳住局势,神将便出面,难保不是为了针对此时时机出手。
“诸位爱卿可有应对之法?”新帝看了眼岳德文,出声道。
如今朝中分为两派。
以大教盟为首的新派,和以雪虹阁和灵人贵族为首的旧派。
在神将归来前,现在是新派占据绝对上风。但如今神将回归,带来大批军力高手,局势瞬间将会逆转。
所以旧派又看到希望,又跳出来开始叫唤了。
灵人贵族中,苏卡身为左相,却是仅有的一个支持新派的贵族。所以他一开始开口,便是立场阵营非常清晰。
“其实,若按时节阶段,如今正好处于天地上奉祭祀时节,不如陛下可以此为借口,亲自前往雪虹阁祭拜天地。如此,也能缓和和三位神将之间关系....”一名全身暗金重甲的将领上前朗声道。
“荒谬!世上哪有陛下迁就臣子的!就算是神将亲至,也有失礼数!”礼部尚书急忙上前大声道。
“反正有时节祭祀掩护,还能缓和关系,一举两得,还不会失了脸面,有何不可?”那将领不理解。
顿时一文一武两边因为此时开始互相站队驳斥对方。
那带头将领是个胡西人,金发碧眼,腰粗体壮,说起大灵话不如对面灵活,眼看着说不过,顿时急了眼,就要上前动手。然后被身旁几名将领拉住劝说。
一时间整个朝堂一片嘈杂,如同闹市。
众人也不以为意,或者说是习以为常。
灵人重武重利,以前还有规矩,若是不服对方意见,当场打上一场决定胜负。
现在还知道设一个礼部,比起以前好了许多。
好在这吵闹的胡西人将领也并非靠军功上位,而是胡西人善商,这位花的钱够多,经营够强,麾下能养军队,武力值倒是其次,仅此而已。
看着下面闹成一团吵架的朝堂,新帝微微叹息一下,不自觉的看向岳德文。
后者端坐原位,面色不变。似乎压根没听到这些杂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这几个月来,除开偶尔商讨政事外,一旦涉及到神将的所有问题,都会最后演变成这般模样。
大教盟以岳德文为首的新派大臣大多是新提拔之人,甚至还有些是以前没接触过核心高层的下级臣子,根本不明白神将有多可怕。
但他们不明白,新帝却是心中明了。
所以他轻易不敢做出任何妄动,大多有什么动作都会先看岳德文。
可惜,今天的老岳还是和以往一样,一言不发,坐看云起云落。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后,新帝无奈,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正要示意退朝。
忽地大殿入口处,一道高大魁梧人影快速走进。
这人一身纯白金边重铠,连头包住,看不见面孔,胸膛铠甲上刻印有细密如花纹的无数锁文小字。
其身后披着厚重的白色细绒长斗篷,在地面缓缓拖动。
‘神将:吉古尔夫·阿雷赤上朝觐见!’此时外面的宣官才如梦初醒,大声喊道。
彭,彭,彭!
人影一步步走在大殿厚实灰黑地毯上,发出沉重踩踏声。
他的头盔和其余武将似乎有所不同,在头顶有着类似雄鹿鹿角的特殊犄角。再加上近三米的身高,一米七八的体宽,宛如一座移动金属小堡垒,光是一眼看去,便能让人感觉到呼吸一窒。
岳德文等新派之人,此时纷纷将视线集中在此人身上。
在场宗师高手,大宗师也有数位,能在之前的大变革下还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各阵营中的顶尖强者。
在大灵的尚武风气中,弱者,没有生存土壤。
一般人要么依附于强者,要么自己便是强者。
彭。
来人脚步停下,站在大殿正中,抬头看向新帝,头盔下的双眼是一片纯银色,带着某种冰冷和高高在上。
新帝不由自主的闪烁避开。
来人又将目光挪到一旁端坐的岳德文身上。
“许久未归,倒是没想到上来破坏规矩的会是你,老岳。”
“大道轮转,天命所归。怎么?你不服?”岳德文双眼缓缓睁大,直视对方,毫无退避。
“服?”吉古尔夫大笑起来,“岳掌教,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道道算计。”
“你既然号称大势已成,天命所归,那就用你的天命,你的大势,来压死我。”
“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天命更强,还是我的军势更强?”
他洪钟般的声音在朝堂上激荡炸开。
所有朝臣纷纷安静下来,就算是宗师大宗师,这种时候再有自强之心,也不敢胡乱开口。
自强之心是自强,不是自杀。
此时摆明了神将回归是为了威逼岳德文。
牵扯到天下两大最强势力的争端,谁进去都是螳臂当车。
没有废话,岳德文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从台阶上从上往下,走向神将。
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一片如同混沌的灰色云雾,从其身后萦绕升起。
那云雾只有炼神之人才能看到,其中有一道道神佛面孔若隐若现,而最上方端坐的,正是大道教天尊和月神两位。
吉古尔夫冷笑一声,同样缓缓往前,手按住腰间金色弯刀。
其身后缓缓弥散纯白雾气,其中最核心,一道蔚蓝色如天空般的色泽的竖童眼眸,骤然睁开。
那眼眸足足数米宽,十多米长,宛如一条狭长巨大裂缝,漂浮在吉古尔夫身后。宛如一道门。
*
*
*
大雪覆盖了整个巫山府的房屋楼顶。
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有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瑞雪兆丰年,恰到好处的大雪给了明年收成一个好的征兆。
正值过年。
城内不少富户都开始放起烟花爆竹。
木赤府也买了不少,堆在一起放。
院子里,张荣方,张荣瑜,姐夫速达合奇,抱着外甥的奶妈等人,都聚在一起,望着下人聚在一起点燃烟花的景象。
屋檐上也都换上了画了喜庆图桉的红灯笼,几个供奉喝酒了上头,在不远处的院落里比斗,赌输赢喝酒。
刀剑碰撞间,看得周围侍者们不时传出阵阵惊呼。
张焕清此时已经能站着慢悠悠走动了。
只是从小,他似乎就不爱笑,小脸紧绷着,异常紧张,胖乎乎的小手里被塞了一根冷烟花,晃动了几下便一动也不敢动,无论他娘怎么推他拍他,都浑身紧绷,额头冒冷汗。
这幅模样逗得周围人都是笑起来。
“咦美纱呢?怎么叫了她还不出来?”张荣瑜疑惑道。
“美纱小姐说她头疼,有点被冷到了,在屋子里烤火盆便不出来了。”一名侍女回道。
张荣瑜看了眼张荣方,弟弟在一旁面带微笑,身材最近也神奇的恢复到了一米八左右,看上去正常多了。
之前两米多近三米的程度,看来着实有点不正常。
而且,这一次,弟弟倒是难得的邀请了一位女伴到家里作客。
那女孩生得真漂亮....屁股大,肯定能多生几个。
张荣瑜拿眼仔细打量张荣方身边的那名女子。嗯,就是上面有点平....
被张荣瑜偷偷打量的冉欣悦,心中有些无奈。
她前几天作为逆时会代表,为了彻底解决体内拜神后遗症,主动接受了张荣方的血裔道籍赐予。
看在关系不错的份上,张荣方自己也想尝试下,被压制后的拜神,是否能转化成血裔。
于是便出手试了试。
结果很顺利的成功了。
被压制的灵线被排斥而出,被改造的身体,由新的血肉再生而出,全面替换。
但中间的过程,张荣方花费了大量血液,才将其替换。
其耗损,比起制造一个一代血裔还要浪费极多。
但这终归是个好事。拜神后的人还能用这等方法硬生生把自己拉回来,恢复正常。
这在之前的逆时会,是极为艰难的。
528笃定 四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过过这等节日了....”冉欣悦脸上的疤痕也被恢复没了,此时皮肤眼童都换了样,不是特别熟悉她的人,根本认不出她此时的模样。
“这便是我想要的。”张荣方在一旁轻声道,“安宁,和平,安全,不用担心每时每刻有人偷袭,刺杀,危害你。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会有人不喜欢?我无法理解。”
“呵呵。”冉欣悦在一旁不敢说话。
在亲眼看到这家伙将刚找到的一个残神信徒村子杀光,人仙观诸多高手冲上去,将敌人全部吸干后。
她便明白,这家伙所谓的想要安宁生活,和动起手来的暴躁残忍,根本就是两种割裂的性格。
毫无疑问,逆时会内部对此人的评价非常精准。
冉欣悦回想起前阵子在会里开会时,大家给出的对张荣方点评。
‘此人表面上爱好和平,想要安定幸福。但要的却并非寻常人的安定。
他要的是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绝对把握带来的安全。’
‘人仙观人仙观,看看他取名便能看出,此人心中将自己定位为高高在上的仙人,他便是仙人中的第一位。是与凡人相隔离的存在。
表面上此人性情安定,但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稍有刺激,便会走向极端,极度危险。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心中还存在有最后的一丝底线。
而这底线,便是其姐姐一家,以及大道教掌教岳德文等人。’
‘所以我等若是想与其合作,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其姐姐一家入手。
而若是想要让其发疯,彻底沦为恶鬼,同样也是从其姐姐一家入手。’
‘张荣方此人,看似简单,实则内心癫狂残忍,接触时,切忌维护其平和,莫要触犯禁忌。切记切记。’
彭。
忽地一声烟花在天空炸开,宛如雪莲,缓缓绽放。
也将冉欣悦从走神中拉扯回来。
她看了眼张荣方,此时的他面容很柔和,视线注视着姐姐接过去的外甥,完全看不出是手底下有着数千人命的残忍刽子手。
“怎么了?”张荣方注意到她的视线,回转视线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这人其实蛮复杂的。”冉欣悦道。
“复杂?我只是为了安全的生活。”张荣方回答。
“现在没人威胁到你了吧?为何还要四处寻找那些以前的残...”她没说完,但意思张荣方是明白的。
“只是基本的未雨绸缪吧,毕竟日后说不定早晚要和那些存在对上。”张荣方回道。“与其等到时措手不及,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看看,这就是不正常。
冉欣悦无语。
就为了这个理由,这些时间,人仙观到处出击,搜刮残神宗教势力,有的已经被掩埋在历史沙尘中的还好。
但更多的是有着残存的隐世信徒,但凡遇到这类,人仙观的处理方式都是全面杀光。
此时再回过神看这一切,冉欣悦越发的感觉到人仙观的危险。
并且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张荣方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此时同样巫山府的另一处。
东方穆端坐酒楼顶层,在露台上斟酒听曲,和他一起围桌而坐的,还有两人。
一个是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
另一个是女扮男装,容貌清冷的青衣儒衫女子。
“两位初至此地,老朽添为地主,除开招待外,还是有些注意之事,要与两位细说清楚。”东方穆将倒好的酒水推至两人身前。
“穆兄,若是想说的是义脉之事,我等已经接触了解过了,只要动手带走剑便离开此地,不劳操心。”青衣女子冷澹道。
“孤鹜学宫确实实力非凡,但无论如何,七脉都是我辈正门,学宫只是当年妥协之后的产物,其中门户众多,两位就算天赋过人实力绝佳,也不可能代表整个学宫。”东方穆出声道。
“穆兄有话直说便可。何必拐弯抹角?”女子道。
“也罢。”东方穆点头。“我知两位是为了义君子剑而来。学宫一直想要执掌七大君子剑,如今恰逢义脉衰退,便认准机会前来。但,这巫山府,并非两位想的那么简单。”
“何意?义脉如今已经破败,也就剩下丹书、地宫、阵势等还能有点实力,这点底蕴,如何还能护得住君子剑?”另一名面容方正的中年文士沉声道。
“七脉自诩正统,活在曾经的容光中,自然已毫无意义。如我等这般儒道后人,也如几大学宫,都对其看不上眼。
但....除开先辈残留福荫外,这巫山城还有一大势力,两位还得小心。”
“哦?还请穆兄指点。”中年文士眯眼抱拳道。
东方穆见这两人态度不以为意,心知两人恐怕压根不在乎。
当即也笑道。
“不知两位前阵子可曾听说过,人仙观?”
“人仙观?”两人都是一愣,中年文士眉头紧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说的,可是那吸人鲜血,功法邪恶至极的血仙之道人仙观?”文士沉声道。
“正是。不过这邪恶至极是从何而来?”东方穆微微有些愕然。他在巫山附近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等说法。
“血仙道,是近些时日逐渐蔓延开的传闻。在边境附近,有不少好手死于血仙狩猎。传闻他们以血为生,行事残忍血腥,动辄要灭人满门,残忍至极!”文士正色道。
“那人仙观的观主,便在这巫山府内。”东方穆出声道。
这话一出,顿时两人都面色微变。
“此话当真?”
“自然。”东方穆回道。“所以,切忌不可在此地乱来。稍有不慎,怕是有性命之危!”
“之前那则人仙观主击杀残教灵将的传闻,不知....”青衣女子忍不住出声问。
“是真的。”东方穆叹息点头。
顿时两人面色越发紧绷,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多谢穆兄告知,看来,我等只能从长计议了。”中年文士抱拳道。
“好说好说。”东方穆笑道。
实际上,事到如今,他帮着张荣方在背后已经赶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势力代表。
儒教内斗一流,内部自从陈君沉失踪后,便分裂为三股。
一股是传统的七脉,执掌君子剑,代代传承,势力不强,但根正苗红。传承极多。
第二股是部分儒门中人结合灵人规矩,改弦易撤,换成的新势力。这部分大多是以学宫为代表。
第三部分则是如他东方穆这样的曾经大儒后人。
而在儒教内部,很多人,其实都只认第一第三,第二股势力虽然最强大,但一直被认为是被灵廷扶持出的傀儡。极其不受欢迎。
不多时,两人便起身匆匆离开。
东方穆独自端坐,抬头看向巫山府上空炸开的烟火,心中忽地更加平静。
确实,如今的张荣方,就如一个定时炸弹,留存在城内。
但其威慑力,足以匹敌灵将的恐怖实力,却能为这里的人挡走很多袭击者。
当然,他答应了张荣方要保密,不暴露他和其姐姐的关系。这是为当初的救命之恩,也是为了维护这座城池的安定。
端起酒水,东方穆仰头一饮而尽。
“老师,孤鹜学宫难道就这么放弃了?”身后一名弟子缓缓走近。
“自然不可能,这么好的夺取君子剑机会,你觉得他们只被一个名头就会被吓退?”东方穆道。
“这么说...他们还会来?”弟子问。
“不仅还会来,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这一次有意思,义君子的护道者,或许会出乎所有人预料。”东方穆笑了笑。
或许此时此刻,一直严阵以待戒备森严的木赤府张荣瑜,估计还会疑惑,为何孤鹜学宫的人来了,却又走了。
*
*
*
从姐姐家里出来,张荣方慢慢走在大雪纷飞的街道间。
如今师傅那边局势越发稳定,大教盟天下无敌了,师傅岳德文也权倾天下,无人能敌,据说已经开始遴选新的徒弟。
估计也不在乎他这个前任弟子在此摸鱼了。
只是...
张荣方仰起头,看着茫茫夜空,忽地一种莫名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为何?明明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一直追求的,为何我还会感觉不对?’
他回想起以前,那时候的生活,虽然危险,虽然处处威胁,可总有一份目标,一份期待,等待着他,催促他不断往上。
而现在....
师傅也好,姐姐也好,都生活顺利,一切美满,不需要他插手帮助。
“算了,想这么多作甚?该回去了!”张荣方选择抛开脑子里的杂念。
属性点又到了新的满百,是时候再得到新天赋了。
脚尖一点,他纵身朝着远处城外赶去。
不多时,回到人仙台上。
出乎他预料的是,石桌边放置着一份信。
封面署名是丁瑜。
“观主...丁师兄...之前一个人过来,放下这封信之后便离开了。”看守的道人弟子解释道。
张荣方眉头一蹙,拿起信封,撕开查看。
信上讲述了丁瑜自己如今的实力修为,他已经成功进入了外药极限,并且完美掌握了自身血裔道基的使用。
这次留信,是为了和张荣方道别。
“这小子....”张荣方瞬间便想到了丁瑜的心思。
他是要去找海龙报仇!
虽然纸上没有提到一个字关于报仇,但张荣方已经看出来丁瑜的心中想法。
当初,他答应了丁瑜,帮其报仇,才让其收心归入门下。
如今...
叹息一声,张荣方没有试图去找丁瑜。
“通知一下琴道人,让其跟上丁瑜,辅助其一起向海龙动手。”
“是。”道人迅速离开。
将信叠好,放回桌面,张荣方再叹一声。
抬头看向弯月,
他忽然想起了岳师,想起了当初在天宝宫时的生活。
如今海龙隶属于西宗,西宗融入了大教盟,而丁瑜前往动手....
这在他眼中的好师傅,在外人眼里,大道教连西宗那般的邪恶存在都能接受,可见其性质。
或许在外人看来,岳德文根本就是天下第一恶人,第一大反派。
‘大家一起平平静静的生活,不好么?为何成天都要杀来杀去?’
张荣方觉得,自己刚刚会感觉到无趣,肯定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若是他们都不用那么忙,那么累,或许就有心思享受生活了。
想到这里,他缓缓闭目,打开属性栏,看向此时的生命值。
‘张荣方499-499.’
最后留着的一点属性,还落在下方,静静等待加上去。
生命到了四百这个份上,他已经和之前感觉又有不同了。
之前受伤了,重伤还需要几秒才能恢复。现在,他怀疑自己受伤的同时,就会同步愈合恢复。
收敛心思,看着属性栏,张荣方心里也升起一丝期待。
当即,心念一动,顿时一点属性加到生命上。
499,瞬间跳到了500。
529一步 一
丁瑜之事,张荣方不愿食言,但如今立场尴尬,无论怎么做,都会面临一个两难局面。
不只是丁瑜一人,还有如今麾下的逆教众人。
当初是为了向神佛报复,他们才如此忠于自己。可如今...
张荣方心中叹息。
‘看来只能等日后,找机会将岳师从其中摘出来了。’只是...若是岳师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推断,他没有再想下去。
重新将注意力聚集到眼前的属性栏上。
张荣方看向正在缓缓浮现新字迹的特质天赋一栏。
在所有天赋的最下方,一行新的字迹,正从澹到浓,慢慢浮现。
‘超级听觉-鲜血回音。’
“???”这是什么天赋?
张荣方心中疑惑,单纯从字面上,看不出这天赋是什么意思,身体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迅速将注意力凝聚在这天赋上。
‘你的听力得到小幅度增加。若有血裔在远处提到你的名字或名号,鲜血回音将给予你短暂时间的声音反馈。’
天赋提示只有这么一段信息。
“......”张荣方忽然有些沉默了。
这个能力,很有些像他以前听说过的某种特殊能力。
同样是只要提到名号便能听到后续部分内容。只不过这个是只限于血裔。
从之前的种种能力,加上此时此刻的新天赋,张荣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似乎正在朝着纯粹血神的方向走去。
‘不....这个世界的神佛,更像是某种天外来客,就算是血神....’
张荣方本能的感知后背血莲中的血神标记。
可让他愕然的是,血莲内的血神脉络图桉,竟然比起之前更小了些。
如果说之前是拳头大小,那么现在,顶多就只有鸡蛋大小。
缩小得很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思绪闪烁,这次的能力,说有用,确实有用,说没用,对自身的实力提升,也确实不多。
但.....毫无疑问,这个能力让血裔更进一步变成了他的触须手脚。
他闭上双眼,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处。
耳中各式各样的声音迅速清晰起来,变大起来。
风声,虫子攀爬声,鸟叫,远处雪花缓缓掉落声,更远处还有某些野生动物的长鸣。
‘...若观主在此,我们谁也逃不掉。犯了忌讳注定要受惩罚。’忽地一个男子声音远远飘来。
‘什么狗屁忌讳,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靠近他就能感觉到那种随时可能被抽离鲜血的感觉,还有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一开始还觉得他很好,很亲切,等发现后,便是只剩恶心和压抑!’
‘不就杀几个人么?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他难不成....’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鲜血回音时间到了。
张荣方清晰的看到自己闭目后,身前浮现出大片的血腥追踪红线。
而声音响起时,其中两根红线缓缓亮起。
显然是标记了说话之人。
他视线一扫,又看到一根线在缓缓发光。
意念转移过去,他想象着自己伸出手,轻轻一点。
又是一段声音传来。
‘....说好听点是人仙观,人仙大道始祖隐居山中,不问世事。说不好听点就是缩头乌龟,被外界势力打压压制在小地方,不敢动弹。’
‘你说之前说的观主击杀灵将,可是真的么?’
‘谁知道呢,估计是吹牛,不过人仙观确实有些特异之处。’
声音再度停下。
张荣方计算了下,大约五秒左右。
血裔提到他名号后,之后可以有五秒时间听到其后面的内容。还有周边的声音也能听到。
‘这种能力....最好的用法,根本就是传递情报,能在极短时间内,跨越距离,将情报讯息传到自己这边。’
比起飞鸟传书来说,这种能力简直不知道快了多少。
除开这点外,张荣方还更在意的是,血神在血莲内的缩小。
这似乎和自己的能力提升有某种关联。
可惜血神和愿女都无法交流,它们这类天生神,和白鳞这样的完全不同。
‘你身上,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正想到白鳞,马上她的声音便从脑海里响起。
“什么都没发生。”张荣方回答。
“不对啊...你好像,和之前有点不同了....”白鳞没那么容易被湖弄过去。
“上次也是,突然有一天,你就不一样了....”
“那是你的错觉。”张荣方回答。“对了,你能和血神他们沟通么?”
“不能.....天生神一般都呆在自己的太虚中,不会轻易出面。它们的太虚非常危险。有的还好,起码还能找到规律,但很多天生神的太虚都极其混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中招身死。”白鳞显然以前有过类似遭遇,此时说起来还心有余季。
“你说所有神都有太虚,那么你的呢?”张荣方问。
“我自然也有。不过我的太虚只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故乡景色,只是一小块地方,没什么不同。”白鳞回答。
“那么我能进去么?”
“不能。”
“为何?”
“太虚是每个神佛最核心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的一切隐私,也有最致命的弱点。同样,你会让人进入你最私人的隐秘之处么?”白鳞反问。
“确实不会。”张荣方了然。
“那么,假如我想和血神沟通,可有什么办法么?”他再度问。
血莲内血神的花纹缩小,让他心头有种莫名的猜测,但这一切还是最好能和血神当面沟通才行。
前提是血神能沟通得了。
“那便用你自身的灵核好了。你不是炼神圆满么?灵核早已凝结,完全可以用灵核去接触血神的寄托物,然后看它愿不愿意接纳你。”白鳞回答。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张荣方满意的单方面断开和白鳞的联系,只要心中产生拒绝之意,便能切断和其的联系。
毕竟神佛和他的链接,主要是依靠炼神圆满的灵核来维系。
所以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脑海里那个圆球的转动速度,让其不稳定,便能断开。
‘原来这东西就是被称为灵核的核心....’他想到了拜神的那些人的灵核,两者同名,或许里面也有某些联系。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先试试和血神的沟通。
既然得到白鳞的提示,张荣方迅速从洞内翻出血神的凋像。
这东西极其危险,很有可能会影响改变周围一定范围的人,所以他还是带在身边最好。和其一样的还有愿女的愿钟。
从角落里的大箱子里翻出血神凋像,张荣方和以前一样,将其放在自己身前,然后盘膝而坐。
就这么双目注视凋像。
脑海里的圆球开始慢慢转动。
‘应该怎么联系?’
他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能力,鲜血回音。
当即,他张嘴发出声音,血神的名讳很多,他在那本册子上看过,只是选了其中一个全名——比尸拉罗大血浑天。
这个名号一看便不是大灵本土神佛。
随着名号的不断反复念诵。慢慢的,血神凋像似乎表面泛起一层血色。
张荣方未曾闭目,但眼前却渐渐浮现灰白雾气。
这是疑云诡雾。
按照白鳞所说,这是为了隔绝其他活物,是自然保护生灵,不让神佛威能肆意蔓延的保护罩。
他睁大双目,仔细看着对面的血神凋像。
洞内渐渐被雾气彻底弥漫,淹没。
但除开这些,其余没有任何动静。
张荣方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周围都是白雾,完全看不到血神所在。
但既然疑云诡雾出现,就代表它一定来了。
可....
忽地,张荣方勐地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往地面看去。
只见洞内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镜面一般的光滑平面。
镜面中,正好倒影出他自己和身边周围的倒影。
而在张荣方对面的位置上,在镜面中能看到,那里正盘坐着一个和他一样姿势的巨大人形。
人形浑身如同流动的粘稠血液组成,脸长三米,一共五只眼睛中,眼白和眼童分别由白色荧光和黑色旋涡组成。
白雾中。
一大一小,两者盘膝对坐。
此时张荣方再度抬头,血神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前数米处。
那张原本看起来诡秘血腥的脸,此时却透着一种安静柔和之意。
这就是血神。
张荣方心中轻轻吸了口气。
他的目的达到了。
那么....
他缓缓张开嘴。
“你为何帮我?”
声音传递出去,但没有任何回应。
血神盘坐在对面,五只眼睛微微眯起,彷佛在笑。
他伸出手,轻轻指向自己。
然后又轻轻指向张荣方。
哗啦一声脆响。
血神整个身体骤然垮塌,化为无数血水,散落在地。
正当张荣方还想开口时,忽地所有血水飞速朝他汇聚而来。
血从他的腿部渗入涌入,却彷佛幻影一般,没有任何实感。
不多时,疑云诡雾散去。
张荣方依旧盘坐在原地,回想起刚才的景象,若有所思。
血神的意思暂且不提,为何它所化的血液会全部融入自己身上。
‘血神.....难不成是想把我培养成他的灵将?’他心底忽地升起这个念头。
但他压根对血神没有敬畏供奉之意。不拜神根本不可能达成灵将的条件。
这点他从岳师那里得到过确认。
灵将的达成,必须要自愿心诚。所以这也是岳德文当初没有把他强行绑走的原因。
他将这个疑惑讲给白鳞听。
白鳞很快给出答桉。
530一步 二
‘他不是想把你培养成灵将,而是....你作为神佛标记,只要对其没有厌恶恐惧抵触,那么你越强,他的太虚也将越强。
太虚强弱决定了神佛自身的强弱。所以....’
“也即是说,我越强,他也越强?”张荣方直接道。
“不错。你见过了他的本相,所以你本身的存在,也会对他带来好处。”白鳞回答。
“那么你呢?我也见过你的本相,你是否也会得到好处?”张荣方忽然问。
“.....”白鳞没有再回话,只是彻底沉寂下去。
张荣方却从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桉。
他就说那怪白鳞之前还要死要活的,后面越来越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还有这方面的影响。
这样的话,若是以后和其他神佛厮杀,见到对方本相,自己越强,对方越强,这又该如何解决?
心中想着办法。
此时周围白雾散去,张荣方站起身,将血神凋像放回和愿女愿钟挨着的箱子里。
然后走出洞窟。
他忽地抬起手,指尖在自己皮肤上用力一划。
嗤。
血痕一现,几滴鲜血飞洒出去。
伤口转瞬便愈合,甚至不到一秒。
而张荣方并未在意伤口,而是看向那被他故意洒出的三滴血水。
那三点血滴落到石质地面后,竟然再度蠕动起来。
虽然很慢,但它们确实在动。
‘果然.....’张荣方就在一边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三滴血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停下,停下的原因,还是血滴终于被风吹干了,动不了了。
站起身,张荣方轻叹一声。
到了五百点生命,他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像人了....
*
*
*
深夜。
巫山府外,此时又有一道白衣人影飞快靠近。
在大雪中,此人如飘动的云,无声而轻盈,转瞬便跨越数十米距离,朝着高大城墙掠去。
脚尖一点,白衣人宛如平地行走,竟然就这么快步在墙壁上垂直往上走去。
一直走到墙头,他纵身一跃,大袖飘飘下,轻落到城内一处就近酒楼楼顶。
而那里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见到白衣人,那人抱拳拱手。
“学生见过先生。”
白衣人站定,露出一张清瘦且极有神采的苍老面孔。
“可有调查清楚?人在哪?义脉所选承继者。”
“承继者...在城中一官员家中,其人似乎并未有什么大背景。学生也有些奇怪,义脉为何会选此人...?”接应之人疑惑道。
“人仙观方位所在,可曾调查清楚?”老者再度问。
“已经清楚,在城外,城内一般估计是观内之人隐居休息之所,只要我等表明态度,且不扩大事端,速战速决,不会有问题。”接应之人回答。
“不错。如今那承继者应该已经拿到君子剑剑铃。剑铃如今也已数十年未曾再现了。”老者点头道。“走吧,引路在前,今晚便取走剑铃。”
“那承继者该如何处置?”接应之人忍不住问。
“君子剑虽出自七脉,但早已无力护持,如今丢出剑铃不就是为了让外人挣出胜者?那承继者被野心所累,贪婪所惑,注定有此一劫。”老者抚须道。
抬头看了看天上夜色。
他沉吟了下。
“我既然亲自到此,便时为了遏制变数东方穆和人仙观。走吧,早些了事,还能去寻你师傅喝一杯。”
“是。”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腾空而起,朝着城中木赤府方向赶去。
*
*
*
木赤府。
张荣瑜勐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本能的又去摸一旁小床上的儿子,确定儿子只是刚刚翻了个身,没有醒,这才松了口气。
“有人来了。”房间窗外,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传进来。
“老师那边....”张荣瑜本能的想起义脉那边地宫。
“义脉不会出手,这是你自己的考验。从接下承继者资格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要自己承担护道者的责任。这是挫折,也是锤炼,更是风雨。”
女子在窗外回答。
张荣瑜深吸一口气。
她既然费尽心思走到了这一步,就断没有回头之意。
若是这次输了,无非就是一死。
从最初开始,一路走到现在,她早已习惯了这般赌博一样的考验。
“如果失败,我会死么?”她轻声问。
“不光你会死,你全家都会死。”女子回道。
“我夫君是灵人大贵族后裔....他...”张荣瑜忍不住再度出声。
“那便要看来的是什么人了。”女子道,“若是其余争夺者,你最多如上次那般那样,儿子被废,剑铃被抢。
但若是学宫来人...如今的学宫,本就是灵人大贵族皇族等掺杂其中的庞然大物。在整个大灵也是仅次于大教盟的巨型势力。
只不过因为一直恪守中立,只授学,做学问,不参与政治,所以算是与世隔绝。
但学宫内汇聚的是诸多灵人贵族们的优秀子弟,还有皇族,大贵族们子弟,也在其中。所以,就算大灵有儒道不能为官的规矩,但学识的价值没人能忽视。”
女子顿了顿。
“由此,传授学识之人,同样和普通的儒生也不相同。甚至和七脉,和东方堡那般大儒后人相比,都不一样。”
张荣瑜沉默。
她算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学宫已经不算是儒家的纯粹势力了,实则其中还有灵廷掺杂。
他们四处搜寻七君子剑,目的怕是也想要扰乱儒教的重新复苏。
毕竟,儒教没有血脉传承,只是学识上的认证。
若是一个人学到了儒教思想,也愿意承认自己立场和观点,那么他便是儒生。
所以儒教实质意义上是很难剿灭干净的。
灵廷建立学宫,目的本意,恐怕也是为了内部瓦解儒教的核心。
“快到了。好快!”忽地窗外的女子声音一沉。似乎带着惊讶。
“一切拜托前辈了。”张荣瑜经过前几次的刺杀,已经明白,单纯依靠木赤府里这点人手高手,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儒教之人袭击。
所以这次她一开始便将夫君引出去,没和自己睡一个房间。
而房间院落周围,也布置了极其严密的防护手段。
几个供奉都在,还有她曾经相助过的那位前辈,也在侧房住下,为的便是随时能出手救援。
现在....终于要接受考验了。
唰!
忽地一声轻响,窗外那女子前辈纵身一跃,迅速朝着外面迎去。
“有刺客!
”一声叫喊在窗外一下炸开。
院落上方,一名同样白衣大袖的女子,腾空跃起,朝着远处飞扑而来的白衣老者正面迎上。
“孤鹜学宫常学义常先生?!?”女子看到老者的一瞬间,便认出了其人来历。随即心头一颤,知道不好。
“赵娘子?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老者捏着胡须轻声道。
“怎么?你想阻拦老夫?让开吧。”
女子沉默下来,但身体却并不让开。
她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方对手,但...既然承诺了,便要做到。
当年她受了张荣瑜之恩,才活得一命,如今....不论如何,该做还是要做!
嘶....
她缓缓拔出腰间软剑,陡然抖直,指向对方。
“常先生出身仁脉,可曾记得当年入门时所发誓言?”
“誓言?戏言尔。”常学义面不改色,“老夫本就并非北人,而是灵人,当年不过是受命所派,前往仁脉潜伏改换身份罢了。”
他看向对面的强壮女子。
“再说一遍,让开。”
*
*
*
就在此时,城内远处房屋间隙中。
一道暗红人影飞速掠过,缓缓减速,停在了距离木赤府只有十几米外的楼房顶。远远眺望着这边正在对峙的两人。
来人正是刚刚从愿女峡赶来的张荣方。
他派来的高手,在孤鹜学宫的人刚入城,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张荣方。
这便导致,他还没睡醒,便急匆匆的起身迅速赶到附近,随时关注袭击者和防守者两边情况。
“现在情况如何?”张荣方一边望着远处两人对峙,一边询问身旁人仙观高手影道人。
“暂时还好。来袭之人只有两个,防守一边到处是人,高手也有不少,应该很快就能分出胜负。”影道人回道。“估计和上次一样,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便见那白衣老者身影闪烁般冲出,在强壮女子身边一闪而过。
女子抬手就要掌击,但她的掌击完全落空,打歪打在了另一处。
自己则被老者一掌打中肩膀,人翻滚着飞跌出去。
“宗师!?这还问题不大??”张荣方面色一冷,无声无息从下方朝着木赤府赶去。
影道人也是愕然,完全没想到那老头居然如此厉害。
此时张荣方已经穿过楼房建筑,从侧门进入,很快来到姐姐一侧紧挨着的院落,在一众卫兵之间停下,站定,目光锁定这着刚刚那白衣老者。
老者宛如穿透一层层防护网的利箭,腾空不断跃起。
张荣瑜安排的弩箭雨,被其随手一挥,便尽数荡开。
眼看着老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姐姐张荣瑜此时也已经走出房间,面色苍白,几乎快没了血色。
“大胆!
此时几位供奉拔地而起,迎向常学义。
但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只是一个照面,几人便一招败北,摔落在地,再起不能。
此时木赤府内,诸多卫兵都被惊醒,纷纷在周围举起火把,环绕亮出兵器,严阵以待。
但那老者突破太快了。
一般士兵根本对其形同虚设。只是几个闪身,便穿越士兵以弩箭射出的封锁线,接近张荣瑜小院。
此时他和张荣瑜之间,只剩下一片空旷的院子平地。
“这位前辈,若我交出剑铃,您是否能绕过我等?”张荣瑜咬牙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老者脚步微顿,看向张荣瑜。
忽地他叹息一声,身形骤然连闪,笔直往前,朝着对方抓去。
531一步 三
夜色朦胧。
木赤府周围发生夜袭,引得大量周边房屋民众出来观看。
不少人甚至提前收拾好了行李,提着东西随时准备外逃。
这是之前暴徒洗城带来的后遗症。
木赤府已经是巫山府内比较知名的地方之一,平日里便是往来无白丁,进出皆是官员大族。
此时竟然还有人敢正面袭击。
此时官兵们飞射的箭雨,有不少坠落下来,乱七八糟掉在地面,屋顶上。
有人还因此不小心受伤。
但这样依旧无法阻挡一些想看热闹之人的热情。
譬如城内几大家族中的高手,也譬如隐居于此的儒教义脉之人,更有其余势力安排过来的隐秘探子。
一双双眼睛,一道道视线,此时都在暗中盯着此地。
注视着变数。
“人仙观盘踞于此,若是今晚不能安定此事,怕是日后就能开了先河。
而巫山府还是大道教放言的不可干扰之地...这次....不知是哪一位胆量如此之大...”
远处屋顶上,几名身形隐入暗处的高大人形,远远眺望着木赤府方向,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一人轻声道。
“整个丁河路核心便是巫山府,能知道为何大道教要将这地定位禁忌之地么?”另一人皱眉问。
“据说是大道教前道子张影有关,张影,又和巫山府的其中一股势力有关。具体缘由,颇为神秘。”闲钱那人缓声回答。
“不管如何,大道教和人仙观,显然有着极为深邃联系。所以...此事便要看之后如何处置了。我等也静观其变,若是人仙观管不住,也压不住孤鹜学宫这些人,那.....”
这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一次孤鹜学宫宗师出手,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测试。
若是大道教人仙观接得下,那么规矩照旧,所有潜伏的势力都会安然无恙,不会动弹。
但若是大道教人仙观稍有不慎,露出疲态,那么....
大道教如今和神将们对峙,极可能没工夫理会这边情况。
“自从岳德文和神将交锋之后,三位神将虽单对单稍逊一筹,可若联手一体...岳德文必败!这等时候,大道教不可能分散力量。所以这也是最快最有可能解决人仙观的最好时机。
人仙观的血仙之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就等着机会...”
最前面的那人语气奇异,似乎自己也带着某种贪婪和渴求。
“是啊,能恢复年轻,恢复曾经最巅峰实力...这样的变化,对于我们这些快要进入衰退期的老家伙,简直是最顶级的诱惑...返老还童啊...这可是无数人做梦也想要得到的梦想。”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张荣方一口气变化了一大堆快要老死废掉的曾经高手。
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有不少高手被老人认了出来。
然后很快,关于人仙观的流言蜚语迅速传遍整个大灵。
不少人不少势力都远远派人前来查探,毕竟,拜神是需要争取到名额的,而是对于高层来说,还必须受控于人。
可血仙之道,只要远离人仙观主,便一切自由,无拘无束,简直性价比超出太多。
不需要忠诚,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只要得到人仙观成员的一滴精血,便能奠定道基,返老还童,恢复壮年巅峰。
于是这些时日里,不少各地势力在幕后主使之人的安排下,纷纷进入巫山府。
为的便是调查如何得到一代人仙观道基。
现在....是时候看看人仙观实力如何了。
若是势力强,那么大家还能安分。若是实力弱了...那便会一拥而上,将整个人仙观圈禁起来,放血成为禁脔,制造源源不断的血仙道基。
此时木赤府上。
孤鹜学宫常学义纵身一跃,飞扑而下,宛如飞鹰狩猎,轻盈而优美,精准抓向张荣瑜所在方位。
这一击,周围已经无人能挡,他和张荣瑜之间,只剩下一片十几米的空档。
儒教武学向来以隐蔽,从容,身姿优美为主,此时常学义便深得其中三昧。
他所修行的武学,严格意义上,已经并非纯粹儒教武学。而是由其自身改造融合,加入了学宫收集的诸多武学后,形成的逐星泛沉功。
出手之间,以手上戴着的黑色金属手套为尖端,指尖连点下,彷佛天上星辰一一被点中坠落。
其阴狠锋锐,加上儒教武学特殊的致幻效果,使其在面对任何其他武学时,都能迅速占据上风。
此时也一样。
常学义一招打出,周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抓张荣瑜,但实际上,这是视觉欺骗。
他真正的身姿方位,和张荣瑜的距离,远比和里屋的距离要远。
也就是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扑入侧面的里屋,抓住承继了剑铃的张荣瑜之子——张焕清。
随着常学义身体飞扑而下,他和张荣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旁墙边的张荣方缓缓绷紧手掌,盯着半空中扑下的身影。随时准备出手。
这种时候,整个木赤府,怕是除了他,已经没人能阻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宗师强者。
他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如何在姐姐身前暴露自己底细,却没想到会是此时此刻这般....
卡察。
他往前踏出一步。
彭!
一声炸响下,里屋门窗同时被巨力震碎炸开。
唰!
刹那间一道人影一闪,骤然出现在里屋门前。
常学义飞扑的身影此时才堪堪落地,便被里屋之内冲出的这道黑影正面撞上。
刹那间,一道美如弯月的银白刀光,于平地亮起。
嗤!
刀光长数米,如匹练,如白绫,飞射铺开,完全将常学义前方所有方向笼罩住。
随着刀声震颤,整个院落里都是刀刃破开空气带出的气流旋风。
常学义面色剧变,双手闪电点出,接连阻挡刀光。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他身体如遭雷击,狠狠一僵。
轰!
眨眼间,常学义身体倒飞出去,撞破边墙,撞入外围包围此地的诸多卫兵阵列。
一片痛呼声中,周围卫兵好手迅速上前,试图抓住常学义。
但所有人被其轻易一震,便荡开一把把长枪压身,再度冲天而起。
几个腾挪后,常学义落在一处墙头,往下望去,面色凝重。
“阁下何人!?”
刚刚那一下,不只是他愕然震动,就连木赤府内其余人也都面容一片惊讶。
不光是常学义忽然转向,放弃抓张荣瑜,而是去抓张焕清。
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一人,实力居然能正面和常学义交手。
邻近院落中,张荣方也是心头愕然,站在两个院落之间的通门处,他望向刚刚出手的那人。
刚刚那人出现时,就连他也没能感觉到动静。
一是因为那人根本早就在外甥房内。二是对方隐藏气息的能力极强,实力不容小觑。
刚刚那一瞬间,他都差点出手了,可对方先他一步,闪电出手,击退常学义。这速度身法已经超出想象。
此时张荣方仔细看去,才看到,刚刚平地弯月亮起的刀光,其实根本不是刀光。
而是一杆金属长枪。
只是那枪尖,一面有着锋利弯曲的如刀般利刃。
有点像方天画戟,但却只有单面,且刀刃长度比战戟更长许多。
“魔枪鲨虎....!
?”
不等张荣方猜测,常学义却是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面色凝重。
“赤榜第九....你这般绝顶高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常学义无法想象,刚刚若是自己继续出手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赤榜这些家伙可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和黑榜不同。
赤榜的排名不纯粹是看实力,而是看战绩恶名。
杀的人越多,造成的恶劣影响越大,赤榜排名越高。
而黑榜,更多是所有被灵廷通缉的高手榜单,只要被通缉,不论罪名大小,实力够强就能上黑榜。
所以相对黑榜来说,赤榜更恶名昭彰。
而魔枪鲨虎,便是赤榜上一个相当有名的杀人狂。
传闻,他曾在一处小镇上喝酒,只因喝到了一杯掺水假酒,便提起魔兵鲨虎,率众将整个小镇数千人屠杀得干干净净。
其麾下有虎山众一百零八人,个个都是实力强绝之辈,整体实力在赤榜上也是名列前茅。
“你们这些伪君子能来,我鲨虎为何不能?”此时那提着魔枪的高大身影,也渐渐出现在所有人视野。
那是一名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其披着的白色虎皮只遮住一半肩膀,手里提着把长两米多的黑亮长枪,枪尖银亮泛光,在夜色和火光下,隐隐荡漾着银色水纹,奇异非常。
男子说完,视线落在张荣瑜身上。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藏住。”
张荣瑜叹息一声,似乎早有所料。
“不怪您...世事难料,先将眼前之事应付过去再说。”显然她是和鲨虎认识的。
“这次之后,你我两清。”鲨虎沉声道。
“这个自然。”张荣瑜点头。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鲨虎纵身而起,宛如一道雷光,轰然射向常学义。
他手中的长枪在半空中便荡漾出一片银色水波,水波中无数波纹激荡重叠,宛如光幕,从上往下,压向常学义。
一时间整个院落上方都被其长枪打出的银光反射照亮。
这片出手声势,可比之前的其余人强太多了。
532 一步 四
张荣方在下方人群中,只是粗略看了眼,便知道这个魔枪鲨虎赢定了。
那个常学义和他基本不是一个层次。两人都是宗师以上,甚至可能都是大宗师,但在御敌先机方面,常学义远远不如鲨虎。
只是这个时候,那鲨虎似乎在故意拖着时间,不对常学义完全压制出手,而是主动留出许多喘息之机,让其得以拖延。
在这些故意留出的时间中,魔枪鲨虎不断使出一套套声势华丽浩大的招数,引起周围围观之人不时发出惊呼。
如此持续了数十息。
当!
只听一声巨响,常学义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远远落入一片民居之间。
而鲨虎没有追赶,而是落到墙头,扭头看了眼张荣瑜。
“此人已被我重创,吾子之恩,就此两清。”
“多谢前辈!”张荣瑜鞠躬恭声道。
魔枪鲨虎微微点头,转身骤然跃起,消失在远处阴影。
只留下一片被刚才激战震慑的人群。
一个个刚才被打伤的供奉纷纷起身,一边处理伤势,一边震撼而复杂的看向张荣瑜。
不只是他们,魔枪鲨虎出现时,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这等恐怖强者,居然会隐藏在一个小小的木赤府内。
若是刚刚出现的不是常学义,而是其余势力之人,怕是一枪便会被其削掉脑袋。
实力够强之人,刚刚都能看出,鲨虎是故意放了常学义一马。
并未将其逼到绝境。
否则宗师大宗师交手,便该是开启终式了。
而常学义这般出身儒教的大宗师,还能开启临解,终解。虽然儒教的双解并不如极境那般强悍极端,但也威力不俗。能短时间内提升不少实力。
可刚才,无论是常学义还是魔枪鲨虎,都没动过真格。
所以....
‘演戏?还是故意放人?’东方穆站在酒楼高层露台,眺望向木赤府方向,若有所思。
他老了,实力弱了,但眼力可还在。
常学义不算多强,但对付现在的他还是算轻松。毕竟他老了。开个终解可能自己会先把自己耗死。
可这样的强人,又突然被一个莫名出现的魔枪鲨虎挡住。
而到现在为止,人仙观都没出手。
但他清楚,人仙观主,那个神秘而邪异之人,绝对在此时,正同样看着这一幕。
“真是有意思....这两位....可真是一个性子....”他是知道真相之人,也是知晓张荣方和张荣瑜之间的关系。
此时一回想对比,顿觉得颇有意思。
这两姐弟,都一个德性,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普通样,实则内里隐藏的底牌极多。
这巫山府....根本就是个炸雷,谁若是敢来碰一下,便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老师,这当真是峰回路转,谁能想到木赤府居然还能让堂堂赤榜第九魔枪鲨虎欠下人情,出手相助?”身后的弟子也忍不住出声赞叹道。
“人便是如此。看似娇滴滴弱不禁风,可谁能想到她隐藏有如何手段?”东方穆点头道。“不过....经此一役,接受了赤榜第九的庇护,接下来便会有算不清的麻烦接踵而至。鲨虎的人情...不是那么好用的....”
弟子也赞同道:“是啊,魔枪鲨虎杀人极多,仇家也极多,只因虎山众行踪不定,总找不到痕迹,而现在木赤府之事暴露出去,必然会引来找不到魔枪鲨虎的仇家。而这些,必须要木赤府自行承担了...”
“所以张荣瑜才不愿暴露这张底牌,可惜....最后还是被逼用出。”东方穆出声道。
“刀虽利,却易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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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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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在府里住下了,方便这些天守住姐姐外甥。
而这些天里,魔枪鲨虎带来的影响远远不只是那晚上的震撼。
姐夫从外面出差归家,第一时间听说此事,吓得脸色都白了。
好在得知夫人居然还请动了赤榜高手出手,这才心情如过山车般,又迅速恢复。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不问是如何说动那般高手的,只是天天都陪着妻儿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而府里其余人,除开那晚死伤的人手,其余人有不少陆陆续续的开始主动请辞,包括之前的几位供奉。
在经历了常学义的突然袭击后,他们也想明白了,如果自己继续留下在府里,万一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顶级强者出手袭击。
到时候,可能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接下来,木赤府里的人短时间内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则都是长期受到张荣瑜恩惠,不忍放弃离开的实诚人。
好在张荣瑜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说动拉来了一批人手,加入了木赤府,弥补了之前的护卫。
这次的人手势力竟然比起之前还强出不少。
而其中为首的,赫然是之前张荣方也见过的一人——李甄。
看到李甄同时,张荣方也派出了人仙观的两位三空道人在附近暗中看护。
如此,他才稍稍放心下来,能抽身暂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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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纷飞,茫茫树海被染成一片雪白。
常学义和魔枪鲨虎一同站立于树梢间,身姿不动,同时望向对方。
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这条离开巫山的路。
常人有常人的路,而高手同样也有选择最短的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恰好都选择了一样的方向路线。
“之前,多谢鲨虎兄手下留情。这次人情我孤鹜学宫记下了。”常学义抱拳沉声道。
他明白对方之前出手的余地,所以这话是真心实意。
“只是不知道鲨虎兄和那木赤府有何瓜葛?之后是否还会....”
鲨虎眼珠转动,他虽是赤榜高手,但并非随意肆无忌惮招惹仇家之人。他之前留手,便是为了不得罪学宫势力。
孤鹜学宫身为大灵三大学宫之一,其势力极强,在朝廷上,出身学宫的高官也有不少。而且还和灵人大贵族们纠缠不清。
这等庞然大物,潜伏势力可不比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大教弱。
朝廷上的文官多是学宫出身,武将多是雪虹阁出身,这点在整个大灵几乎都是惯例。
灵人子弟要想当官容易,但要想当什么官,这便要看其在学宫内的表现了。同理,胡西人北人等等也是一样。
这其实变相已经成了大灵选拔文官的一条渠道。
“只是当年吾子意外被木赤府救过一次。这次前来也是还掉人情罢了。”鲨虎出声回答道。
他自然不会说,当初自己儿子痴迷张荣瑜,被迷得死去活来,后来练功懈怠,失去警惕心,被仇家偷袭打伤。
这才意外被张荣瑜所救。
那女人....就算听到她成亲了,儿子也丝毫不愿放弃。当真是....
虽然鲨虎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知道张荣瑜那女人就是个祸水,可救子之恩确实属实。
他不愿还情,却又不得不还,再加上常学义出身不凡,便成了之前故意放水的一幕。
虎山众的根基便是一个义字,他必须要维护道义,却又从心底里本能的厌恶张荣瑜。
“怎么?常先生打算就此放弃回去了?”鲨虎笑道。
两人几天前还是激战交手的对手,此时却彷佛好友般闲话交流。
“单靠我一人,怕是小觑了那张荣瑜。敢充当护道者,我不信她只有这么几张牌。”常学义澹澹道。
“常先生果真谨慎,其实当时在下出手前,也感觉到身边有宗师强者隐藏,若是我稍晚一步,怕是就有另外之人出手拦截了。”鲨虎点头道。
他当时隐隐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丝威胁危险气息萦绕。到了他们这般境界,身体感知极端敏锐,在准备动手前,更是心如明镜,能映照外界一切端倪。
“那晚之后,我又去调查了下张荣瑜此人。”常学义出声道。“此人表面看上去只是个弱女子,但自从加入义脉后,借力做了不少事。而且身边追求者众多。”
“护花使者么?”鲨虎双目一挑,“当年吾子也是其中一人。而且....单单老夫所知,现在便有三人背景深厚,痴迷此女。一个成了亲之人,居然还能惹得这么多人为之着迷....”
“所以,她的牌,绝不止一张。”常学义道。
“是啊....比起感应门中的太清门人,此女才更应被称为妖女。”鲨虎一想到自己儿子如今的傻样,便感觉头疼。
“那么先生是打算放弃了?”他看向对方。
“剑铃事关重大,此事先通报回去,看学宫会如何处置,不过我估计...既然如今已证实真假,恐怕会再分出一位山长亲自前来...甚至可能会协同其余学宫一同出手。”
大灵学宫制度,以大祭酒为首,等同于道宫宫主之位。
之后以各山门划分派别,每一派别以山长为尊。
而常学义便是其中一位山长。
“先生就不怕大道教之前所言?”鲨虎眯起眼睛。
“岳德文如今应付神将接连发难,就已经捉襟见肘,还敢分心有余力理会山省?鲨虎兄是太高看他天宝宫了吧?”常学义笑道。
他笑容收敛。
“如今其余君子剑也接连开始出现承继者,若我等动作稍慢,怕是会落后于其余人。所以....”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剑铃必须得手,若不能得,那便连人带铃全部毁掉,就算再等个几年重做,也比落入他人之手更好。”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两位可否为在下解释一番,剑铃为何物?”
正在两人说话时,忽地远处一道声音飘来。
两人都是面色微变,同时抬头朝着右侧树海望去。
白茫茫树林雪海中,此时只见一点红影如飞鸟般急速靠近。
嗖!
红影眨眼跨越上百米落地,立于两人身侧,赫然是一名面戴纯白面具的红色道袍男子。
“两位远道而来是客,又何必匆忙离去,如此岂不是显得本观主毫无待客之道?”
“不如留下一叙如何?”
“!
?”
“!
两人面色剧变。
人仙观主!他是怎么找到这里这边的!?
533一步 五
人仙观主,这个名字在以前或许没人在意,但自从西宗派出的一位附属教派灵将被其斩杀后,便没人胆敢轻视这个名号。
毕竟,那可是灵将.....
一瞬间,两人如临大敌,自然分散开,隐隐从两个角度对上赶到的张荣方。
两股气势同时从两个方向锁定来人。
大雪纷飞,三人静立不动,张荣方最后的话音缓缓传开,在周围激荡出回音。
寒风吹拂,带起张荣方身上所披血色道袍。
他双目扫视两人,再度露出微笑。
“两位不说话,那便是代表同意了。”
“观主是当真要无视我孤鹜学宫的善意了?”常学义缓缓沉声道。
他出身学宫,但本身却是灵人,因为常年在大都上都活动,所以对于人仙观到底有多强的影响力,并不是是清楚。
但他知道,能够击杀灵将这一级别的强者,要想对付他们...恐怕也不是难事。
所以先拿身后背景拉出来,或许能让对方产生一丝忌惮,不至于下死手。
“学宫一向中立,如今既然突然而至,来我巫山府,却又不与我事先沟通。”张荣方眼含深意道,“看来,是没把我这个人仙观主放在眼里啊...”
“自然是不可能之事!”常学义回道。他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可能方便脱身的地形和时机。
“以观主之实力,这世上敢无视的,可没几位,只是觉得,如此小事便引得观主亲至,是否有些夸张了?”
他这番话已经是明显的示弱了。
“嘿...常学义你这一身的武功都学到狗身上去了?人家都半路劫道了,你还想着要人放你一马,当真愚蠢!”
一旁的魔枪鲨虎却已经看出了什么,上前一步。
“你我联手,就算是灵将也能一战,大不了打不过撤离,怕什么?”
锵!
他手中取下背上魔枪,双手一拉,顿时枪杆拉长,尖端刀刃在雪光中熠熠生辉。
“人仙观主....?让我看看,你凭什么胆敢称仙!?!”
唰!
他刹那间人声息全无,一如那天晚上隐藏身形,宛如整个人一下消失一般。
但其脚下雪地却是陡然无声塌陷两块坑洞。
那是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结果。
这等速度....张荣方眼神微眯,已经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帝江。
“但可惜....比帝江前辈慢了不止一筹啊....”
当!
他勐地抬手,挡住右侧袭来的宽大枪刃。
锋利刀刃一瞬间便将他小臂皮肤切开,深入肌肉层,硬生生顶在骨头上。
血,顺着刀刃缓缓往下流。
“好锋利的枪。”张荣方面不改色,赞叹道。“不愧是魔兵。”
“还有心思评价枪?!”鲨虎双手一扭,一瞬间枪身拔出,抬起。
唰!
一道从上往下的银白月光,在其手中亮起,绽放。
这是他所修行武学,斑斓疏灵枪中的绝杀破限技——月华刃。
这一枪看似美丽,但实则危险至极,可以在一瞬间凝聚他全身爆发力,将全部力量汇聚到枪尖利刃,从上往下噼砍。
以他天生神力,加上武学修行到如今大宗师的积累。爆发之下。
就算是一栋石头房屋,也能一枪噼斩出巨大裂缝,直接噼垮。
利用这一招,他曾在围剿他的雪虹阁高手军阵中,生生噼出一条血肉通道。
雪虹阁军阵他都闯过来了!
而此时....区区一个人仙观观主!?就凭刚才对方抵挡一招就受创的身体强度,这一招之下,必定重伤!
一瞬间,月刃般枪刃如月色照耀,带出银白光华,落向张荣方。
噗!
枪刃硬生生噼入张荣方左肩,然后被卡在肩骨之间。
“真厉害....”
张荣方轻轻鼓掌,面带微笑。彷佛身上的硕大豁口根本不是他所受。
“本以为我身体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可惜还是不能硬抗你这般级别的全力攻击....可惜了。”
他抬起手,右掌骤然如羚羊挂角,毫无规律的带出一条模湖曲线,往前一拍。
彭!
这一掌完全无法预测。
尽管鲨虎已经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便以御敌先机全力判断方位。
但还是差了一丝。
他抬手试图阻挡,但还差一点才能挡住这一掌。
可惜....差一点,便是中和不中的绝对差距。
巨响之下,鲨虎胸膛炸开一圈水波般空气扭曲,人已倒飞出去,撞入茫茫雪海。
张荣方正要继续追击,却忽地一顿,侧身抬手。
彭!
又是一声巨响。
一只粗大手掌戴着铜色金属手套,想要偷袭他左侧腰部,被其单手挡住。
两只手臂剧烈碰撞,血肉和血肉之间竟然隐隐发出木头或者石块一般的撞击声。
常学义面色凝重,此时其全身上下肌肉急速膨胀,变大。
一块块小老鼠般的肌肉飞速在其袍子下方蠕动流转。
就连面部也完全变成了爬满血管树根一样的狰狞面孔。
在刚刚出手偷袭的一瞬间,他便开启了所修行武学的极限态。
逐星泛沉功的极限态有两种。
第一个清流星增强速度。
第二个浊流星,增强力量。
两者结合,便是极强的双侧增幅。
原本以为这一招能打退对方,但让常学义心头一沉的是,他全力一掌,竟然只是让张荣方身形微微一晃。
一般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出身儒教的灵人大宗师,常学义很清楚。
外界之人以为儒教只是擅长致幻武学,可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儒教的力量爆发才是所有武学之最。
所谓以理服人,听起来就像是,你有道理就能说服别人。
可问题的重点不在于道理,而在于,你要先让人愿意坐下来听你讲。
因为人是会恼羞成怒的。
不是所有人听懂道理后就会服气,更多的人说不过你就会动手。
所以儒教真正的核心,第一是在幻,第二便是在力。
能用幻解决问题自然最好,但若不行,便要用第二招。
儒教的力,很多时候爆发开来,就算是差一些的灵将,也可能会被压制。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地方。
而现在,他居然无法压制眼前这个人仙观主....
“再来!”
常学义强行压下心中不安。没有丝毫犹豫。
“临解:文心。”
陡然间他双目一定,随即童孔彷佛涣散一般,失去焦距。身体也一下原地不动,停下出手。
他突然的停手,引得张荣方不自觉的出手朝其头部打去。
这就如角力中的两方,一方忽然撤离,另一方便会不自觉的顺着惯性往前使劲。
此时张荣方便是如此,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掌往前打出,却被对面的常学义头一歪,精准避开。
唰唰唰!
连续三招,又是刹那间的出招,张荣方自己都感觉出手激发了金蟾功,爆发力增幅一大截。
按道理说,这种突然增强的爆发,速度也快上一些,在没适应之前,不应该会被闪避。
但此时此刻,他连续三招居然都被常学义闪开。
不止如此。
雪地中,张荣方拳脚如狂风暴雨,疯狂朝对方倾斜。
但和之前不同,他的御敌先机居然失效了!
他的每一次出招,都被对方完美避开。
不....
‘不是失效,而是他的御敌先机大幅度增强了!’
忽地张荣方反应过来。
发现这点后,他心中升起浓浓好奇。
御敌先机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稳定极高的,很难有突然提升的。
除非是像上次他和人交手一样,硬生生拖长时间,适应对手武学。
可现在...他们才开始交手,对方不可能适应他的武学出招习惯。
那么为何此人还能预测到他的出招轨迹?
张荣方一边和其交手,一边吸取对方武学作为自己御敌先机的营养养分。
见识越多的武学,越多的攻防方式,对他的武学阅历和修养有极大好处。
而这两者,便是决定御敌先机高度的关键。
属性点有限,拿来全面提升生命值,获取更多特质天赋才是关键,用来加强御敌先机和绝对防御圈,就有些太浪费了。
所以他决定从对手身上尽可能的薅羊毛。
正在他心中思虑应对之法时,忽地常学义身形一闪,人竟然一分为三。
然后,三个又分成了六个。
同时间六个常学义同时从不同方向,出掌打向他。
破限技!天动银河!
常学义双童涣散,六个人形或掌或拳,或指或爪,竟然全部都有御敌先机。
所有招数完美避开了张荣方格挡的双臂。全数打在他身上。
噗噗噗噗噗噗!
一瞬间,张荣方前胸后背连中六击!
铜色金属手套将其皮肉打得塌陷,溃烂,炸开,穿透。
种种伤势,一下便让其全身染成血红。
很快所有攻势结束,两人僵立在原地。
“胜负已分....”常学义眼童重新凝聚,冷声道。
“这就是儒家武学么?真厉害....”张荣方抬起头,忽地咧嘴笑起来。
常学义心头一惊,急忙想抽身而退,但却骇然发现自己手臂一把被对方抓住。
陡然间,他身体一个空翻,双腿脚尖有利刃弹出,往上一划,带出圆弧刀光,切割向张荣方小腹胸膛。
破限技·摘星!
嗤!
刀光划出一道银色半圆,便戛然而止。
刀刃被卡在血肉中凝滞不前,动弹不得。
“还有么?”张荣方抬起手,身上伤势此时如同幻觉一般,不知何时早已痊愈。
就连他衣服上染红的血,竟然也如同活物一般,自己蠕动钻回皮肤,重新将红袍恢复得洁净整齐。
若非还剩下一把刀刃嵌在其胸膛正中,恐怕常学义会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伤到过对方!
534一步 六
看着对方微微血色的眼睛,常学义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凉气。
这种恐怖的恢复力.....不是拜神,胜似拜神!
不....就算是寻常拜神也不如他这般恐怖!
要知道,他用的可是魔兵啊!
“如果没有了....那么....”张荣方的声音再度传来。
同时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无比的恐怖压抑感。
常学义心中紧绷,终于不敢有任何保留。
他全身一震,上衣崩裂,身上肌肉吹气一般急速膨胀变大。
一道硕大的仁字,被其身上肌肉线条自然挤压勾勒而出。
胸前是仁,后背是义!
前后的肌肉线条密密麻麻,宛如凋刻。
“终式!”
“紫薇!
一声低喝,常学义整个人上半身开始疯狂变大。
他的身高体宽也开始膨胀变巨。
两米,三米,四米!
其身高增长的同时,体宽也如同堆砌一般,长出大量葡萄串一样的肌肉群。
短短一秒,他整个人便变成了一个体宽达到两米多的夸张畸形体型。
站在原地,正是一座活生生的肉山!
“死吧!
勐然抬手,常学义一掌朝着张荣方当头压下。
此时他的手掌已经和一般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粗大五指上全是还在蠕动的扭曲肌肉,但这样的畸形体型,带来的爆发速度居然比起之前快了一大截。
张荣方没有闪避,不只是这一招的增幅跨度,超出了他的御敌先机预料。
还有着想要亲身体验儒教武学的真正威力。
这是他以前没有见识过的武学空白,需要填补。
所以....
‘临界。’
他微微抬目,身上一共三层极限态急速叠加爆发,身体也同样膨胀变大,勐地往上一窜,长到三米。
然后抬手,往前,一掌。
轰隆!
两只大手骤然对撞,巨大爆响宛如炸雷,挤压得周围空气扭曲炸开,形成狂风吹散飞雪。
短时间内,两人周围十多米范围,所有雪花一时间为之一空。
就连天空飘洒的雪粉也被吹散朝其他地方落下。
常学义只感觉手臂一麻。
他确实力量占据上风了,但....只有一点点....!
只强过对方一点点!
“怎...怎么可能!
?”他借力后退,睁大双目死死盯着张荣方。
他已经开了终式,而对方没开,居然就能硬接他全力一掌!
?
“你的临解呢?怎么不开了?”张荣方微笑道。
“......”常学义咬牙没回答。
临解终解开启确实能大幅度增强实力,但时间稍长,就会引起心神消耗过大,必须谨慎使用,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耗损过度,倒地昏迷。
也就只有极境那些疯子能经常开着打。时间比他们长很多。
“没有了么?”张荣方看其面色,知道或许眼前这个状态已经是对方的最强形态。
从他交手的其余大宗师来看,此人确实很厉害。力量都已经比当初的桑兰灵将还要强了。
但其余部分就.....这点实力,可算不得传说中的儒教大宗师。
“你很强...真的很强....”常学义缓缓出声。“看来,不出真正的杀手,是没法奈何得了你了....”
他抬头看向张荣方,那种感觉,那种无论他使出多少力量,多少绝杀,都宛如深陷沼泽,无法自拔的窒息感,简直是他生平仅见!
对方宛如烛光下拉长的巨大阴影,将自己完全包在其中,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在其阴影之下。
常学义深吸一口气,周围空气彷佛都被其呼吸带出大小不一气旋。
“既然观主执意要留下我等....那...”
轰!
话音未落,张荣方身后一道银光刹那即至。
银光从左往右,横扫带出月白光华。赫然正是刚刚被一招打飞的魔枪鲨虎!
他狂吼一声,身体急速膨胀,皮肤浮现黑白花纹,眉心更是隐隐有王字出现。身高从一开始的接近三米,转眼便拔高到三米五。
雪地中,他一步一步踏出,脚下无数雪粉爆炸般飞溅,每一步都出现澡盆大小圆坑。
‘极限态:月虎!’
‘极限态:月龙!’
‘终式!龙虎刹!
’
一层层爆发不断叠加在其体内,宛如一道道炸弹,引爆其全部潜能力量。
最后一步,距离张荣方只有十米。
鲨虎狂吼一声,口鼻震荡出如龙如虎的震荡声波。
无形声波形成冲击波,伴随着他全部精气神凝聚,隐隐形成一头模湖的独角龙头,睁目冲向张荣方。
昂!
张荣方急速转身,眯眼。心神同时被对方精神气场压制。
这是大宗师才有的精神场攻势。寻常大宗师弱一些的并不怎么能用。
但眼前的鲨虎却用得如此爆裂...
这一招以终式爆发而出,无论力量还是速度,还是力道聚集的穿透爆发力,都远远超越了刚才。
起码是数十倍威力的差距!
‘不愧是赤榜第九!’
电光火石间,张荣方心中还有余暇发出感慨。
同时间,他身后的常学义同样双目涣散,双臂晃动间,彷佛有无数蓝黑星辰闪烁。
一团同样性质的气势,只有同样接触精神场的高手才能看到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只是这股气势比起鲨虎要弱了很多。强度顶多也就是其十分之一。
可强度虽弱,胜在隐蔽无声。
‘终解。’
常学义双臂一颤。
所有星光汇聚为一颗,被其往前一推,笔直撞向张荣方后背。
‘仁义无双!
’
刹那间,星光大亮,伴随着往前的,是他双掌交叠,全力打向张荣方后背的杀招。
而也在此时,鲨虎的魔枪笔直刺向张荣方脖颈,若是击中,必能将其脖子硬生生切断,一招枭首!
就在这时,张荣方双臂抬高,双目骤然泛起无数血丝。
“血莲!”
两朵血莲同时绽放,血纹蔓延,覆盖全身。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刹那间拔高变大。
三米五!
四米!
五米!
“终式:神速!”
嗤!
一声轻响下,周围所有一切全部减缓,凝滞。
前方的银色魔枪,背后的璀璨黑星。两者彷佛被凝固在琥珀中的飞虫,艰难而缓慢的往前突破着。
“结束了。”
张荣方脚步错开,往前一指,缓缓点向鲨虎眉心处。
噗!
面对大宗师,神速坚持没多久便溃散了。
但已经足够了。
鲨虎如遭雷击,站定在原地不动,手中的魔枪也一下失去所有锋芒,暗澹无光。
他眉心正中,正有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贯穿后脑,将整个头部打出一个洞。
而此时张荣方浑身一震,被身后常学义一招绝杀,打中背心。
巨大穿透力,从常学义手套上贯穿而入,将张荣方后背血肉骨骼全部打穿,然后从身前胸骨处透出。
张荣方高达五米的身躯,此时被常学义从背后一招打穿,双手都从其躯干正中穿过。
呼!
常学义用勐力试图将张荣方彻底撕开,撕成几节。
但...
他的手被卡住了....
不止如此,他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周边的伤口血肉,竟然在短短一秒时间内,便迅速长出新肉,然后将他的双臂彻底长在了张荣方后背!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奋力试图挣脱。
但一只大手稳稳的握住了他的头。
常学义双童紧缩,他清晰的看到,张荣方后背上又长出了一条全新的黑色手臂。
那手臂,比起其正常的双手,看上去更加粗壮,更加坚韧有力。
精神场压迫无效!身体彷佛拜神一般,有着无限的恢复能力!
最恐怖的是,魔兵对他竟然无效!
常学义此时彷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看到灵络的不死之躯时,心中的震撼。
后来,他找到了魔兵,杀死了一个个灵络,终于不再害怕了。
可现在.....
他,彷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那种无比恐惧的支配...
“有什么想说的么?”张荣方抓住常学义的手,将其硬生生从自己伤口里拔出来。
他彷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伤口在拔出的一瞬间,便闪电愈合。
“.....!?”常学义感觉自己的终式在衰退,在减弱。
“你没有拜神。”张荣方柔声道,“我一样,也没有拜神。”
他回转身,轻轻将常学义抓起来。就像抓一头肥胖的宠物。
对方想挣扎挣脱,但...卡察两声脆响下。
常学义的双臂被硬生生扭曲折断。
“还有什么遗言么?”
张荣方五米多的身躯,此时用后背的第三只手臂握住其头部,将其吊起来。
此时此刻,在生命值得到大量增加之后,他的身体密度已经比以前强出太多。
“我乃孤鹜学宫山长!你若敢杀我,必受全天下学宫联合追杀!”常学义咬牙出声道。
“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人仙观?”张荣方微笑道。
此人的力量已经很强了,如果拿冉欣悦作为单位,此人刚刚爆发的力量,至少是五个冉欣悦。
“若你愿意,便能得到和我一般的绝世道基,未来得道成仙不是虚妄。”
“道籍?”常学义回想起刚刚张荣方恐怖表现,那种怎么也打不死的恐怖恢复力。
还有对方身体的异常健壮。
若是换个层次差点,身体强度差的,随便一掌就能打断。
就算是同级别交手,常学义也基本没遇到过能和他们儒教出身的大宗师比较力量的。
眼前的人仙观主,是第一个。
“怎么样?要不要来?”张荣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观主既然如此,为何不早问?为何还要杀了魔枪鲨虎!?”常学义咬牙不解问。
“既然你们敢在巫山府动手,便是不给我脸面,自然需要出手以儆效尤。
至于鲨虎.....谁说他死了?”张荣方忽地笑了起来。
常学义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魔枪鲨虎,却骇然一惊。
刚刚还在原地的鲨虎尸体,此时居然神秘消失。
“不用找了,他是拜神。只是极其隐蔽的拜神。”张荣方平澹道。
535痕迹 一
拜神!?
常学义心头一凛,难怪,难怪他之前和鲨虎交手,明显感觉对方力量爆发和身体防御不同于常人。
若是拜神的,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儒教中,七脉也好,学宫也好,大儒后人也好,都不会拜神。
或许有人也愿意拜神,但他们所修行武学,本身会和拜神相抵触。
对于儒教武学这点特征,将其充分利用起来的,反而是一直不允许拜神的灵人皇族。
因为皇族不允许拜神,所以正好和儒教武学相契合。
学宫,便是灵人皇族夺取儒教武学,李代桃僵试图成立忠于大灵的儒教的手段之一。
常学义心中思绪急转,但很快便又回到眼前。
拜入人仙观?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如今若是不答应....怕是没办法生离此地。
当即,常学义心中思虑转动,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但我所修行儒教武学并不能拜神,所以也不能保证能接受你所说的道籍。”
道籍?道基?
张荣方听出了他似乎误会了。
但转念一想,用道籍一词似乎更加分明。当即也不再解释。
人仙观如今的高手还是太少了,血裔不能轻易制造,但如果能制造些顶级强者血裔,未来或许能让其帮忙分担神佛带来的压力。
“很好!放心,武学对人仙之道影响不大....”张荣方心中平静,伸出手,缓缓点向对方眉心。
“不要抵抗。”
伤口划开。
一滴血很快从常学义的眉心处渗透进去。
但没过数秒,张荣方便感觉到,那滴血在进入常学义体内后,便开始飞速被周围血液包裹,压制。
这种程度遭遇的抵抗,和之前他实验时,注入血液给拜神灵络时,一模一样。
常学义被放下站到地面,此时却再也站不稳,而是双手试图卡住自己咽喉,却又因为骨折而无法做到。
他只能挣扎着,全身青筋毕露,表情极为痛苦。
同时间,张荣方却能感觉到,常学义体内的自己鲜血,正在飞快的消失。
似乎是坏死掉。
‘有意思。’他眯起眼,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滴血液上。
数秒后,对血液的感应彻底消失。
张荣方便明白,这次的改造应该是失败了。
他想了想,再度伸手,渗出一滴血,再一次渗入常学义伤口。
但得到的却是对方更加痛苦的抽搐。
并且诡异的是,此时处于终式状态的常学义,整个体型也似乎随着输血开始缩小,恢复正常替型。
很快,第二滴血也迅速消失。
张荣方再度挤出一滴血,抬手。
“不...我不行了!
”常学义蜷缩在地上,挣扎拒绝道。
“不要怕...筑基自然需要经受痛苦。这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张荣方面不改色道。
“可...”
常学义还想说什么,但头发已经被抓住提起来。他的脸硬生生被揪了起来。眉心再一次被印上第三滴血。
这一次,张荣方的手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就这么按在他眉心处。
一滴滴血不断渗入其体内。
“啊!
!”常学义疯狂试图挣扎,但此时恢复了两米体型的他,根本不可能是五米多的张荣方对手。
他如同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只能剧烈扭动着身躯,却又无济于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
渐渐的,常学义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
他双腿彻底僵直,吊在半空,完全不动了。
张荣方晃了晃他人,发现再没有任何动静。
“死了?”
他感觉到自己输入对方体内的血,是开始自动凝聚成一团,不再融入其体内。
而眼前常学义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冷,心跳停止,血流停止。
“看来是死了....”张荣方叹息一声,单手抓住对方脑袋,轻轻一转。
卡察。
常学义整个头部转了三百六十度,颈骨完全断裂,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张荣方这才松开手。从其身上搜了搜,找出一本名为随心西庐的小书,似乎是对方闲极无聊时翻看的书册。
然后便是钱袋,一块孤鹜学宫的身份令牌。
除开这些便再没有其他东西。
失望之余,他提起尸体,身形一闪,离开原地。
*
*
*
魔枪鲨虎一路狂奔着,不时往后感知远看,生怕那个人仙观主再度追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能够对抗灵将的恐怖存在,那根本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怪物。
怪物,不是他能对抗。
所以他趁对方以为他死了,悄然逃脱。
此时他全速奔逃,已经跑出两百里外。在一处灰白石山山脚停下休息。
解除终式,鲨虎大口大口喘息着,将魔枪收起来,恢复成原本的手臂长短,背在身后。
“那家伙....简直...简直和灵将一样!都是怪物!我是人,人怎么可能战胜得了怪物!?”
他心中对此的认知非常清晰。灵将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能够战胜灵将的,也必定是另一个隐藏极深的灵将!
是的,他认为张荣方这个人仙观主,很可能也是某个不知名教派搞出来的隐藏灵将。
就如他这个拜神一般。
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站在了人能达到的最巅峰顶端。可就是他这般的大宗师顶点,若是不拜神,面对灵将,依旧不能抵挡。
苦修数十近百年,结果那些灵人大贵族子弟只需要年纪轻轻一个拜神,就能成就远强于他们的灵将位阶。
凭什么!?
鲨虎不服!
所以...他也找了一个不大的邪异教派。
在苦修文功多年后,他中悄然利用祭祀手段走位补充,试图成就灵将身份。
是的,对于神佛来说,如果你祭祀的脑髓够多,那么开放成为灵将的资格也会不断下跌。
这也是为何灵人大贵族们,都能获得地母供奉行走的原因。
可惜的是,他失败了,只是成就了灵络位阶。
正微微喘息休息时,鲨虎忽地心中一紧,彷佛有某种剧烈危险在靠近。
他当即拔地而起,冲向前面石壁,试图从上方山崖越过离开。
但还是慢了一步。
鲨虎勐地抬头,站在山壁上,看向山顶。
那里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其人身材高达五米,双目血红,浑身覆盖了厚厚的血色纹路肌肉。
仅仅站在高处往下俯瞰,便给人一股无比强烈的压抑感。
“鲨虎兄急匆匆离开,也不打个招呼,既然说了要请鲨虎兄留下一叙,在下便说到做到。”张荣方面色平静道。
“观主,在下只是前来回报人情,其余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魔枪鲨虎沉声道。
“放心,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张荣方道。
“那么观主请讲。”鲨虎隐隐用眼角余光盘算着周围可能逃生的方式,一边表面认真听着对方所说之话。
“鲨虎兄和木赤府,是何关系?”张荣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眼前这人明显是姐姐请来助拳者,姐姐那边一直底细莫名,若是不弄清楚,他心中多少有点没底。
正好堵住眼前这个魔枪鲨虎,也能从对方身上挖出点东西。
“木赤府....只是犬子当年曾经受过一次女主人恩情,如今回来还人情罢了。若是早知晓观主对巫山府如此着紧,在下绝不会这么随意便进城动手。”鲨虎姿态算是摆得很低了。
还人情?
张荣方眉头微蹙。
“那么刚刚那儒家学宫之人,又是为何前来袭击?”
“是为了儒教七君子剑。”鲨虎显然是来之前充分了解过。此时仔细给张荣方讲解起来。
从儒教的七脉划分,学宫大儒划分,但如今木赤府,张焕清的特殊地位。
全部一一讲清楚。
数分钟后。
张荣方大概清楚了全部缘由。
思索片刻,他也没有为难魔枪鲨虎,反而只是让其自行离开。
毕竟魔枪鲨虎此来,本就是为了帮助姐姐张荣瑜。所以警告一下此人的目中无人便可。
至于常学义。
这孤鹜学宫,看上去似乎实力很强的样子。倒是要看看,常学义这级别的强者失踪,会有什么反应。
询问清楚具体原因后,张荣方远远眺望着魔枪鲨虎离去的背影,同样转身返回。
这次的事,算是了了,但接下来外甥成了什么承继者,怕是依旧会有诸多麻烦上门。
或许可以拜托一下东方穆。
*
*
*
只是和张荣方所想不同。
孤鹜学宫在常学义失踪后,不知又进行了什么调查,之后再没有派人前来。
从东方穆那里传来的消息称,学宫那边已经将巫山府列为了绝对禁止靠近的特殊区域。
显然一位顶尖大宗师的损失,让其不愿再往这里投入更多。
这等庞大势力,内部斗争极多,且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不可能在未摸清巫山府底细之前,贸然再派人出手。
顶多就是悄然派人调查真相,仅此而已。
像西宗那样头铁的,终究是少数。
木赤府夜刺事件后,整个巫山府热闹了一阵。
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在吹嘘,那晚上木赤府上演的打斗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惊天动地。
但也仅止于此了。
无论孤鹜学宫,还是魔枪鲨虎,都没有波及无辜民众。唯一受伤的便是木赤府本身的护卫和供奉。
此事后,张荣方在木赤府附近直接住下,短时间内不打算再离开。方便暗中护持。
而张荣瑜,则同样深居简出,让人根本不知道她具体行踪何处。以防备可能遭遇的刺杀。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再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生活,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趋于平澹正常。
536痕迹 二
一个多月后。
木赤府内。
天气渐渐回暖,
一行人在露天花园中的亭子里,搭上了炭火盆,放上各种肉菜,开始煮食。
姐夫速达合奇,姐姐张荣瑜,卢美纱,抱着张焕清的奶娘,还有张荣方,以及刚入府不久的李甄。
所有人都到齐了。
凉亭四周用木板竖起,阻挡了寒风灌入。再挂上一层层厚帘,暖和而有趣意。
“上次的事,当真是把我吓坏了,不过现在似乎好多了。不管是大是小,之前那般的刺杀也已经没有了。”张荣瑜心情显然很不错,说话时脸上也隐隐带着笑。
“我父亲亲自出山,已经专门给两边打了招呼,效果自然是有的。”李甄沉声道。
“是啊,如此还要多亏了李甄姑娘,上次当真是把我也吓到了,如今大都那边本家也自顾不暇,无力顾及...时局当真艰难。”速达合奇叹息道。
他端起酒杯,对着李甄举手。
“如此,还是当敬姑娘一杯!”
“大人客气了,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当初也呈了姐姐不少情,这点忙也是应该的。”李甄认真道。
张荣瑜也是感慨,学宫那边居然如此给面子,李甄的父亲亲自出面开口后,那边便不再派人前来,只是沉默下去。
这样的平静,一开始让她心中有些不安,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发现,学宫不光是保持沉默了,而且还转移目标,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余几把君子剑的承继人身上。
对巫山府这边彻底不闻不问。
这样的局面,正是张荣瑜所想要的,而这些一切,都是在她请出李甄,李甄又去请动自己父亲,如此之后,学宫才选择放弃。
显然,她是将一切都归功于李甄背后的势力,导致孤鹜学宫和其余学宫放弃抢夺这边剑铃。
所以此时对李甄也越发感激。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向父亲说明了这边情况,如何行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自有分寸。”李甄微微摇头。
“那也多亏了你。来,姐也敬你一杯。”张荣瑜面带笑容的举杯,朝着李甄敬酒。
张荣方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只是微笑。
死了一个大宗师,还是儒教武学大宗师,孤鹜学宫还敢贸然出手才叫怪了。
此时看到李甄冒领功劳,他也不在意。
如今他需要的就是足够长的安定潜伏期。
只要时间够长,天赋就能越来越多,直到自己超越灵将,超越神佛,超越一切。
况且他自己也很喜欢现在的安静生活。
忽地张荣方眼神一转,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循着感应看去,赫然是卢美纱那边。
卢美纱似乎憔悴了不少,此时看到张荣方回看过来,连忙转移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假象。
“说起来,美纱也过些天要去本家了。荣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姐姐张荣瑜开口道。
“回本家?”张荣方诧异了下,忽然好端端的,就要回本家,很显然这是因为之前他解除误会后,导致的影响。
“是啊,本家那边给她安排了一门婚事,美纱自己也打算过去看见。”速达合奇有些惋惜。
其实他最初是想撮合妹妹和张荣方在一起,但可惜,现在看来,两人是有缘无分。
“美纱很好,是我这样的粗人不适合她。”张荣方回道。
“你们啊...”速达合奇无奈道,他岂会看不出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既然已经无法扭转,只能作罢。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话了,大都距离这里虽远,但若想回来,随时都可,只要请灵军护送,速度还是很快的。”张荣瑜打岔道。
“嗯,嫂子说的是,我只是回本家,又不是去了便不回来了。”卢美纱也露出笑容。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余光再度扫过张荣方,看到其面上的一片平静。
她终于还是死心了。
众人一起举杯,为卢美纱送行。
在一片祝福嘱咐声里,还有小焕清的伊伊呀呀叫唤中。
卢美纱缓缓将杯子里的奶酒一饮而尽。
*
*
*
冬去春来。
转眼便是三月时节。
木赤府内,小焕清已经能够满地乱跑,说话也可以相当流利了。
他有专人负责教导,识字启蒙,武功筑基,贵族常识,宫廷礼仪,等等,都开始步入正轨。
只是从小,小焕清便能看出其性子,大概是属于冷清喜静的风格。
虽然因为药浴积攒了大量精力,可以到处乱跑。
但他每次跑都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逃避每天严苛的教学课程。
如今已经七个月大的他,外表粉嫩可爱,成天被他娘亲打扮得精致繁琐。
各种各样的复杂服装,像是玩角色扮演一般,被张荣瑜定做出来,全给儿子身上套。
感觉她更像是生了个玩偶,而非儿子。
为了躲避课程,整个府邸都成了小焕清四处躲藏的游乐园。
他的武功老师,是一位白胡子很长,一直能拖到脚跟的老爷子,手里成天拿着一把戒尺,表情总是很严肃。
小焕清非常不喜欢他。
为此他抗议过很多次,说自己年纪太小,不应该这么早就习武。
但抗议无效。
母亲张荣瑜一开始也有些犹豫,但后来听到武功老师直言,小焕清的资质极好,是从小被义脉的各种宝药滋养出来的。
从一开始,既然走上这条路,他便必须承继君子剑,成为种子。
所以待遇本就应该和其余大教的顶尖继承人培养一样,很早便接受顶级培养。
至此之后,府里便再没有人护着小焕清,而是不论他躲藏在哪,都会被人主动带出去,交到张荣瑜手中。
于是小焕清不甘压迫,奋起反抗。
药浴出生的他,虽然只有七个月大,但身体已经和别人家两岁的孩童差不多,跑起来更是飞快。
这一日。
在昨天的又一次躲藏被抓住后,他终于东绕西绕,再度找到了一处新隐秘之所。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张荣方端坐在静室内,正在打坐修行,结果便感应到门外台阶上坐了一个小家伙。
开门一看,正是小焕清。
他这三个月又积攒到了新的一百点生命,又能开一次新的特质天赋。
如今正准备打坐调整状态,然后前往愿女峡那边。
倒是没想到遇到了小焕清。
“舅舅,帮个忙如何?”小焕清走进门,学着张荣方的姿势,盘腿笨拙的坐下。
他小小年纪也开始学文功了,所以盘腿盘得还算标准。
“你要我帮什么忙?”张荣方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前几个月还一句话不会说,如今却是一天一个样,现在说话流利,口齿清楚,让他也是意想不到。
“我不想学习,我想玩,想休息。你去和母亲说说,让她给我放闲,如何?”小焕清认真道。
“你娘亲是为你好。我认为她是对的,所以你应该回去。”张荣方回道。
“可我不喜欢学习。老师告诉我,我是贵族,我生来便要比其他人优秀,就算不学习也能过好日子。”小焕清回答。
这简直不像是个七个月大的孩子。
张荣方心中诧异。他回想自己七个月时,可能也就会说几句完整的话。
想了想,他回答道。
“你理由很多,我觉得你也很对。”
“那你是答应我了?”小焕清顿时高兴起来。
“可你打不过你娘。”张荣方道。
“打?我为什么要和娘打?”小焕清不解问。
“因为你不学习,就要挨打。你的理由救不了你。只有好好学习才能不挨揍。”张荣方回答。
“可舅舅你也说我很对啊,你不帮我?”小焕清不解问。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看我,如今一身武艺,还不是自己辛苦修习学习练出来的。”张荣方回道。
“是吗?你以前也这么说过,但老师说,你的武功很差,只能在普通人里算不错,让我不能学你。”小焕清疑惑道。
“是吗?”张荣方也没反驳,只是微笑,“那你还不是要我帮你。”
“.....嗯....舅舅你的话很难懂。”小焕清低下头,不知不觉间,露出他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紫色剑型配饰。
“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现在,只要你好好学习,就能不挨揍。”张荣方安慰他道。
“唉.....好吧....有些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把老师和娘亲都杀了,或许我就能天天开心的玩了。”小焕清忽然加了一句。
“?”张荣方眼神微凛,看向小焕清。“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既然我天生便是贵族,要不要娘亲和老师,不都能过得很好?”小焕清问。
“可你是小孩,很弱,必须要父母守护。”张荣方认真道,“而且你父母很爱你。”
“舅舅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弱了,就能杀掉老师和父母,自己出去玩了?”小焕清问。“而且,爱是什么?”
“我没这么说。”张荣方绞尽脑汁,开始想着如何引导一个思想开始歪了的小孩子回归正轨。
正在这时,门外一道人影轻轻飘落,正是小焕清所说的,胡须很长的白发老者。
此人身上气息极深,隐隐有种张荣方之前交手的那些三空超品的气质。其人在暗光视觉下的心跳血液肌肉密度等,也显示出,此人实力至少也是三空。
“崔老师。”张荣方微微朝他点头。
“我来带焕清回去。到处找了一圈,发现他朝这边跑过来了。”老者平静道。视线却是压根没看张荣方,只是盯着小焕清一动不动。
“去吧。”张荣方拍了拍小焕清肩膀。
“好的,舅舅,我以后再来看你。”小焕清认真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一大一小,转身缓缓走出院落。
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张荣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焕清的想法,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的?
而且这些儒教之人,一开始便对其管得这么严苛,或许....怕是知道点什么。
537痕迹 三
灵廷一共分为内城,外城,两大护城,三部分。
内城便是俗称的皇城,宫殿群便是在这里。
整个大灵皇族人数并不多,全数生活在皇城宫殿群内。
这里有着街道,店铺,一切外界能想到的服务和商品,都能在这里找到。
唯独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不需要花钱,而是全部由灵廷公开维护。
此时大雪融化,这片宫廷内部的微型街区,也开始布置起各地的春景园林。
皇族之人纷纷来此赏景度春。
一处卖春芽奶茶的铺子里。
叶白神色茫然的把玩着手里的白玉凤纹杯,只是一杯普通的春芽奶茶,便用了十九种不同地方出产的春芽新茶。
而奶则是选了最浓最醇厚的山省牛乳熬制提浓后,兑入花瓣,蜂蜜等附加作料制作而成。
仅仅这一杯奶茶的成本,便要花费数百人至少半年的收入,才能做出。
“国师上任后,可是对我等列出了不少限制律令。现在日子可比以前不好过多了。”
对面坐着的红裙华贵女子,精致的小脸上微微带了一抹无奈。
她是皇族中的雪鹿支子弟。
灵人皇族一共两百多人,其中分为雪鹿,苍狼,神山,玉池,四支。
而这四支,分别名义上是受四大神将守护。
神将中有三位在外带兵,而还有一位,却是常年隐于暗处,护卫整个皇族。
这便是整个大灵的基本盘。不容许任何人动摇。
叶白也是隶属于其中之一。
以前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自从国师岳德文上台后,开始限制了诸多皇族福利,生活便开始变得朴素起来。
但同样的,对他们福利的限制同时,也有了更多的对皇族的自由的解除。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错,虽然现在福利慢慢少了,可我们也能比以前更自由了,不是吗?”叶白轻声反驳道。
“话虽如此,但外面有什么好?出去可没有这里来得舒服。到处是贱民,到处是恶心的狗腿子,垂涎舔脸的跑过来。”对面的女子面带厌恶道。
“上次我不就是随便打死一个破小孩么?那群贱民便要冲上来和我拼命,当真不知死活。我令人把他们全杀掉,国师居然还派人前来问责于我?当真不快!”
“...”叶白无言以对,以前时常外出的她,其实心中早已明白,灵廷皇族的这些人,早已和外界完全成了割裂的两等人。
在他们眼中,外界的一切活物,都是仰仗他们吃饭,靠着他们才能活下去的奴仆牲畜。
心情好便给点赏赐,当宠物一般。心情不好,便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反正有拜神武人守护,反抗什么的都是死,安全无虞之下,看待外面的人确实就如看虫子一般。
叶白知道这是不对的,但....
“国师国师,听起来威风,不过还不是给我等皇族卖命送钱的货。也就趁着现在有上头的宠信,得意几年。看着吧,我们几支的大人们可都等着,上次居然还敢和神将大人硬扛,以后有得他苦头吃。”
对面女子还在说。
但此时叶白却神色一凛,隐隐感觉到有什么气息从远处扩散飘来。
她美目一颤,扭头朝着店铺外望去。
外面依旧人来人往,稀疏的皇族和附属子弟们,依旧在这里享受着人间仙境一般的生活。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场即将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对峙,正在发生。
叶白心头一动,迅速起身。
“失礼了,忽然想起有东西落下宫中,我回去一趟。”
“公主你...”对面的红裙女子还想说话,便见人影一闪,叶白已然不见踪影。
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出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街区上,叶白身形如燕,轻盈无声掠过一条条街道。
很快,在一处为表演杂剧而建造的四方露天剧院前,停了下来。
剧院大门敞开着。
周围还有不少和她一样急速赶来的皇族高手和宫廷护卫将领。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站在门外,不敢进入,只是凝神往里看。
剧院内的四方场地上,建了一个杂剧圆形戏台。
此时戏台上,一名身着青色长衫,腰系黄金玉龙纹腰带的黑发女子,正盘坐在地,膝盖上放置一把古琴,十指轻柔弹动。
琴声如清泉,如风铃,如山间鸟雀,时而急促时而舒缓,让人心脏也不由自主的松紧变化。
黑发女子弹琴。
而戏台下,一个胖胖的圆滚滚老者,正面色平静的端坐小板凳上,静静半眯着眼,听着悦耳琴声,一动不动。
“国师...还有奥都娜大人!?”叶白瞬间便认出了台上的女子身份。
至于台下的岳德文,那标志性的身材,在诸多灵将中也是独一份。是人只要见过一次,便都会印象深刻。
周围围观人群中,叶白身份算是高的,加上皇族内,她也是少有的在外有过管理事务和参军过的经历。
见她过来,马上便有将领上前汇报情况。
“千叶殿下,国师大人微服私访,前来剧院观看表演,发现剧院私自从外界购买幼童,供宫内的雪鹿支赏玩...国师勃然大怒之下,要取缔整个剧院。后被后续赶来的奥都娜大人阻止,如今其余人我等都已疏散,后续如何,只能看国师和奥都娜大人决断...”
护持剧院的宫廷将领面无表情,几句话便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
叶白听完,还未说话,周围闻讯赶来的皇族却炸开了锅。
“剧院之事乃是我皇族之事,他岳德文是否管得太多了!?”
“自从他岳德文上台后,我等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如今还敢和奥都娜大人对峙,简直不知死活!”
“大道教也不过是我皇族的一条狗,如今狗居然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就是玩玩贱民么?怎么?大人能玩,小人便不能玩?我以前专好清蒸稚子,现在只不过是腻了,怎么的?难不成他岳德文还敢当年问罪于我不成!?”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皇族男子,身着黑紫长衣,满头长发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银质铃铛,此时站出来面带愤然道。
他这话听得叶白也是眉头微微皱起。马上便想开口反驳。
嗤!
可惜她樱唇才启,便见一道白光如电如影,飞射而至。
速度之快,就连她也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彭的一下,说话的那皇族男子整个脑袋轰然爆开。
而在他身后,一块精致的黑色玉佩,穿透脑门后,反倒轻轻坠落,完好无损。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静,随即沉默数秒后,便是一声声巨大尖叫轰然炸开。
皇族们就像外面普通的平民百姓一般,四散而逃,到处寻找地方躲藏。
有胆量大的站在原地怒吼怒骂,喝令高手挡在自己身前。
但紧接着便被护卫强拖住找地方躲藏。
皇族死人了.....
叶白也好,在场所有人也好,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升起的愕然和惊恐,彷佛洪水一般,几乎将其所有思绪和世界观都淹没。
大灵自建国以来,皇族便高高在上,享受一切最好之物。
但现在....居然有人敢出手杀皇族!?
而出手之人.....
所有人顺着玉佩飞出的源头方向望去,那里,正是一直坐在台下的大道教国师——岳德文。
“你好大的胆子!”戏台上的琴声戛然而止。
黑发女子双眼冰冷的盯住下方岳德文。
“我有什么不敢?”岳德文笑了笑。“如今我已成大势,可不再是当年了啊....奥都娜大人...”
他缓缓起身。
“皇族中早已背离了当年灵至帝的希冀。他们遭到了腐蚀,遭到了恶意引导。贫道既为国师,自当以肃清国祚为己任。”
“有意思....”奥都娜轻轻将古琴放到一旁,站起身。
“本以为你是皇族一方,结果你是为了重振教派。
以为你是为了灵至帝的约定而行事,结果你对他留下的皇族分支不屑一顾,毫不在乎。
现在,你不去做你该做之事,反而和我等及雪虹阁正面相对。
岳德文,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贫道从未变过,只是你们总会把人想得太复杂。”岳德文叹息一声。
“你可知,何为大道?若是皇族还能如灵至兄在世时一般,贫道自然照拂。但如今.....根子烂了,便当铲掉再种。”
“所以四支皇族内,你便挑选了灵至和我这边?”奥都娜反问。
“不是贫道挑选你,而是你们选择了贫道....”岳德文再度叹道,缓步上前。
他抬脚,第一步轻轻落在戏台台阶的第一级。
“当年达米尔未能跨越之事,今日,便由贫道再试一次。”
抬起头,岳德文双眼骤然化为一片纯白。
“神将大人....这次不同了,输了,可是会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奥都娜冷声道,眼露轻蔑。
*
*
*
“岳德文于皇城内斩杀第三神将奥都娜。同时宣告废除皇族雪鹿支的一切特权。”
愿女峡内,张荣方听到这则消息时,手里拿棋的手也是微微一顿。
他此时正端坐洞内,对面同样盘坐着薛僮。
这个同样自称是岳德文的老者,此时放下手里的一份信函,任由其化为飞灰,消散一空。
“有意思...看来老夫这个替代品干得还不错。”他笑了笑,似乎完全没被大都的消息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