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去衙门
偷银子?
宋丰收和唐氏一听这话,先是傻了眼,接着瞪了眼。
“胡说什么呢,我们夫妇二人几时偷你们的银子了?”
“怎么没有偷,刚才我们分明看到一个人影蹿进了我们的粮铺,转眼就没有了踪影,查看一番时发现少了一块银子,急忙顺着人影儿追了出来,追到这里发现你们二人鬼鬼祟祟,手中拿着一块银子,看模样正是我那铺子里头丢失的那块,你们还说没有偷银子?”
壮汉气得够呛,“当真是没有见过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偷了旁人的银子,我们追上来时却还要说我们是抢银子来的,这贼喊捉贼的勾当,做的还当真是好!”
“这银子分明就不是偷得,是我们路过这里时捡的,刚捡到银子你们便追了上来,还死乞白赖地让我们交出银子,你们这不是抢是什么?”
唐氏怒喝道,“差爷,我看他们就是看我们捡了银子,心里头嫉妒的不行,想抢我们的银子又没抢到手里头,这才说我们偷了他铺子中的银子,平白无故地冤枉人,这人的心当真是黑的够厉害!”
“这种空口白牙污蔑人的人,就该赶紧带到衙门里头,被狠狠打了板子为好,差爷,你们快些将这些人带走,好好给他们些教训!”
壮汉听唐氏在这儿颠倒黑白,气得一拳头砸在旁边的一棵桂花树上,险些把树给砸个窟窿出来,“你们两个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分明是一路追过来的!”
“这银子就是我们捡的!”
“是你们偷的!”
“捡的!”
“偷的!”
“……”
衙差被两拨人吵得脑仁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更是急忙拦住了他们,“既然你们一个说是捡的,一个说是偷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直争执不下,我这到是也有个办法,能够分辨出来谁说的话是真话,谁说的话假话。”
“什么办法?”
“既然你说这银子是捡来的,那你捡的时候,可有旁人看到?”衙差问宋丰收。
宋丰收摇了摇头,“当时周围并无旁人……”
“我瞧见了!”唐氏补了一句,“我瞧见了,是我家当家的拾的银子。”
“你们俩一伙的,这不作数。”衙差问壮汉,“那你们说他偷银子,可有人证?”
“没有外人,只有铺中伙计,不知道是否作数。”壮汉如实回答。
“既然你们都无外人作证,那就是都没有认证,那咱们说说这物证吧。”衙差道,“你们说说看,这银子上头有何特殊之处,可否有能够辨识的地方?”
为确保两个人顺着话说,衙差特地将两边人带到两处各自问话。
壮汉的说辞是,“这银子是我们晨起刚收的,银子有十二两三钱重,末端处有打磨痕迹,顶端略细一些,有一个齿痕,是我咬的,对对对,那银子块上头,有个不大清晰的字,似乎写的是林字,林字一边磨的快没了,倒像是个木字。”
宋丰收则是如是说,“银子是方才刚捡的,估摸着有十多两重,光熘熘的,没见有什么异常,只有他刚刚咬过的牙印儿。”
见二人说的并不一致,衙差这心里有了底儿,将银子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
片刻后笑了起来,“这银子上果然有一个模湖的林字,末端有打磨痕迹,顶端有牙印儿,看来这银子是你的了。”
说着话,将这银子归还给壮汉。
壮汉接了银子,顿时欢天喜地,“谢谢差爷给主持公道!”
“哎哎哎,这银子是我们捡的,咋的就给他了,再说了,睁眼说瞎话,这银子通体光滑,哪里就有什么字,又有打磨的痕迹了!”
宋丰收慌忙去抢,被那壮汉一把拦住,更是将银子在他眼跟前晃,“瞧仔细了,这上头的字,磨过的印儿,如何能假得了!”
宋丰收和唐氏慌忙一瞧,待瞧清楚时,顿时傻了眼。
方才明明看那银子光滑无任何异样,怎么好端端的多了字?
兴许,是他们刚才捡银子时太过于激动,所以没注意到?
说起来,他们在这里呆着好好的,忽的就叮当一声有银子落了下来……
难不成,这银子当真是旁人偷的,然后怕被人追上,隔着墙头什么的扔到这里,惦记着先脱身,回头再来拿银子?
是,一定是这样。
宋丰收脑袋瓜子转的极快,忙冲衙差解释,“差爷,这事儿我估摸着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偷了银子,又将银子扔到了这里,碰巧让我们捡到了。”
“是是是,说的有些道理。”衙差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让旁边人拿了铁链子过来,锁住了宋丰收,“你既是有这么多的大道理,不如去衙门里头慢慢说一说?”
说罢,拽着宋丰收和唐氏便往衙门走。
第222章 娘子不要我了
宋丰收和唐氏顿时傻了眼,但也没忘记接着狡辩。
“不是,我们当真没有偷银子……”
“小偷都这么说。”衙差也不想听这两个看着满脸刻薄样的人面对证据确凿之事还要死乞白赖狡辩的话,只将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往衙门带。
又怕两个人一路上叫喊着实在是不雅观,干脆堵了两个人的口。
只能发出“吭哧吭哧”闷哼声的宋丰收和唐氏,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带进了县衙,恨不得痛哭上一场。
这这这……
到底做了什么孽,竟是摊上这样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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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韫是傍晚时才从县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是一只荷叶糯米鸡。
“我看新开了一家铺子,买的人又多,便买了一只回来,娘子吃。”宋景韫将两只鸡的鸡腿都拧了起来,又撕下来许多肉,往江米夏碗中放,只放的江米夏跟前碗中的肉跟
天气渐冷,娘子劳累,最近都瘦了一圈,该多补一补。
“你也吃。”江米夏分了一只腿给宋景韫,自己拿了一只腿来慢慢的啃,“今日你大伯和大伯娘来了。”
宋景韫吃鸡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虽然穿越到这里时没有原本宋景韫的任何记忆,但根据后来江米夏和江有成等人的介绍,宋景韫也是知道自己家中还有宋丰收这个大伯和唐氏这个大伯娘。
更知道这夫妇二人为何会同意他入赘到江米夏家的原因。
“他们来做什么?”宋景韫问。
“说是想要你回宗。”江米夏道,“还说了一大堆的道理,说你往后必定是要出仕为官,若是一直做人赘婿,多少被人瞧不起,让我识大体一些,早些放你回宋家庄。”
“那娘子你同意了吗?”宋景韫再次问。
这次问的有些急切。
江米夏眨巴了一下眼睛,“同意了啊。”
宋景韫愣了一下,手中的快子吧嗒落在了桌子上头,委屈和难过顿时堆满了整张脸,说话都带了颤音,“娘子不要我了?”
“娘子从前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听娘子的话,孝顺爹娘,就能做一个好赘婿了么?”
为何他现在自认为样样都做得到,可娘子却要让他回宋家庄。
“娘子,我不要走,我是江家村的赘婿,是娘子的相公……”
最后,竟是带了些哭腔。
这这这……
跟小赘婿的玩笑,开大了啊。
江米夏忙拍了拍宋景韫紧握着她衣袖的手,“方才是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你那大伯和大伯娘从前做了那样的事情,现如今见你考中举人,便想着让人还宗,算盘珠子打得也实在是响,我岂会让他们两个人得意?”
“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厌恶这些算计之人,且他们两个也不是善茬,哪怕这会子巴结奉承,面上又说一切都是为你好,实际不过就是自私自利罢了,我自然不会同意的……”
“当真?”宋景韫的神情,这才和缓了些许。
“比真金还真!”江米夏生怕宋景云不信,又补了一句,“不但没同意,而且拿院中的扫帚将他们二人给撵走了。”
“这是真的。”珠翠和成茂也在一旁作证,“当真是被拍走的。”
见他们二人也如此说,宋景韫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娘子竟然打趣他,还吓唬他……
吓得他当真以为娘子不要他了。
娘子好过分!
宋景韫心里越发委屈,甚至在晚上睡觉时,缠着江米夏要给他补偿一番,弥补一下他此时受伤的心灵。
江米夏被缠的没办法,又因为实在觉得今天险些把小赘婿给逗哭了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就由着宋景韫去。
一晚上,要了三次水。
第二日江米夏腰酸的险些下不来床,连早饭都是宋景韫端到房中来吃的,对珠翠和成茂也只说江米夏是昨日受了惊吓,今日要好好休息。
江米夏,“……”
当真是逗相公一时爽……
咳咳!
江米夏因为累的够呛,吃过早饭后又抱着被子和暖暖的汤婆子接着睡回笼觉,宋景韫则是按时出了门。
不过并没有去县学,只是一路径直去了县衙。
宋景韫因为考中解元,是整个县城的风云人物,又被县令设宴款待过,县衙门口的衙差也都认识,忙引了去见林县令。
第223章 告状
林县令更是不敢怠慢,只请宋景韫上位,吩咐底下人上了茶水,更是热情询问,“宋解元今日来,是为何事?”
“来告状。”宋景韫如实回答。
宋景韫要告状?
林县令顿时愣了愣,“不知宋解元状告何人,因为何事?”
“状告我的大伯宋丰收和大伯娘唐氏,抢占我故去的爹娘给我留下的家中田产房屋,苛待我这个侄儿多年,现如今又贪慕虚荣,威胁我家娘子,逼迫我还宗。”
宋景韫朗声道。
林县令再次愣了愣。
前面的几件事他是听清楚了,而且也很明显觉得这错是在宋丰收和那唐氏身上。
到是这最后一条……
但凡入赘为婿的,多多少少都心有不甘,无论日子过得如何,都会惦记着还宗之事,哪怕自己做不到,也会叮嘱儿孙为之奋斗,入赘为婿后,三代后还宗的都不乏少数。
但宋景韫状告宋丰收之事中,有一条却是不满其要他还宗。
虽然入赘为婿后,若非女方家同意,轻易是还不得宗的,但现如今宋景韫高中举人,未来是要出仕为官,在家中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他若要求还宗,是合情合理,且江家也不会不同意的。
现在是宋景韫不想还宗。
想想江家人平日对宋景韫的态度,再想一想宋景韫和江米夏之间的夫妻情深,林县令倒也能明白宋景韫的想法。
心里更是对宋景韫这个知恩图报的人,生出了许多敬佩之意。
“还请宋解元将这些事细细说来……”
宋景韫在县衙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才离去的。
林县令送他到了大门口,目送他离去后,便招呼了底下人,让他去准备问询宋丰收和唐氏之事。
“这两个人……”底下人挠了挠头。
“这两个人怎么了?”
“我听衙差说,昨儿个送过来了一对夫妇,偷了人家米铺的银子,却谎称自己拾的银子,最后事迹败露后还吵闹不休,被带了回来,这会子正被关了起来,正说要等大人您今儿个得了空审一审,打他们一顿板子呢。”
底下人道,“小的记得清楚,那对夫妇就是来自宋家庄的宋丰收,与其妻唐氏。”
林县令闻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这般厚颜无耻,看来人品实在不正。”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到是好办了。
人品不端,风评自然不好,先前做过的恶事必定许多人记得,且十分不齿,找寻证人也会变得十分简单。
这件事,于公于私,都可以给宋景韫办的漂漂亮亮的。
林县令心里有了底儿,忙吩咐底下人去做事。
几天后,晴了好几日的天儿下起了雪。
从晨起开始是小雪粒儿,不到晌午时便成了大雪花,到了傍晚时,地上的积雪已是有了半尺来深,脚踩下去时,能没了脚面。
宋景韫回来时,脚上的鞋子因为沾染雪水的缘故,有些湿了。
江米夏急忙让他脱下鞋袜,去炭炉上烤一烤。
宋景韫拦住忙成一团的江米夏,“娘子先把这个收起来吧。”
第224章 听娘子的话
“这是什么?”
江米夏询问间接过了宋景韫递过来的那些东西,打开来瞧。
皆是一些叠的整齐的纸张。
地契,房契,银票等。
再仔细看了一看,这地契的位置在宋家庄,也就是说……
“这些都是先前大伯和大伯娘霸占我家的东西,我前些时日去县衙告状,请林县令为我做主,林县令做事勤勉,不过几日的功夫,便为我主持了公道。”
宋景韫笑道,“不仅将这些东西都帮我要了回来,还打了大伯和大伯娘板子,说是要服上两年的劳役,这下子,大伯和大伯娘再不敢来欺负我和娘子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几日小赘婿都像是有什么高兴事在心里头憋着,仿佛笑不出来似的。
能将从前被人抢夺走的东西要回来,让那些恶人受了惩罚,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
江米夏想了想,将手中的那些东西放到桌子上,拉着宋景韫在桌边坐下,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才迟疑地开了口,“你做主将这些东西拿回来,是件高兴事,我也替你高兴。”
“只是有件事呢,我也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情让娘子这般认真?”宋景韫伸手将江米夏鬓边的发丝拢在了而后。
满是温柔。
“虽说你大伯和大伯娘的心思不正,但还宗这种事呢是许多人都惦记的事情,你往后当真是不愿再还宗了?”
“这是自然。”宋景韫点头,“到了娘子家,我便是娘子的相公,是娘子家的赘婿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再者说了,娘子先前不是就告诉我了么,身为赘婿,不听娘子的话,不好好孝顺爹娘的话,是会被打死的,我可是怕死的人,要留的这条性命,往后吃好多好吃的呢。”
所以,要一辈子听娘子的话。
江米夏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这个小赘婿,竟是还记得当初他刚醒的时候,她吓唬他的那些话。
那些话原本是害怕拥有星际灵魂的宋景韫因为行为过于异常而被人盯上后惹了事端,随口胡诌的罢了。
按理说宋景韫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读了这么多的书,见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早就能分辨出来她当时的话不过就是吓唬人的罢了。
但现在他还记得,而且是完全相信。
“是是是。”江米夏明白了宋景韫的心思,抿嘴直笑,“是要吃许多好吃的才成呢,今儿个天气冷,我让珠翠和成茂炖了清炖羊肉,待会儿再拽上点面,热乎乎的吃上一碗。”
“好。”宋景韫笑眯了眼睛,却是先在江米夏的唇上啄了一口。
吃晚饭前,得先吃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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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韫在县学里读书,直到小年时才跟江米夏一并回江家村。
在家中热热闹闹地过上了个新年,待过了元宵节,江米夏和宋景韫便再次出了门。
春闱的日期在三月初九,而从这里赶往京城,水路不便,要走陆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需得个把月的时间。
这个时候出门,待到了京城再修整几日,时间上差不多是刚好。
第225章 荒郊野外
因为这次要赶时间,路上江米夏和宋景韫没有游山玩水,到处闲逛的意思,除了晚上住宿歇息以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赶路。
刚刚立了春,一直都是极好的天儿,日头高照,倒晒得马车中有几分暖洋洋之感。
但江米夏和宋景韫却没有晒太阳的闲情逸致,反而心中有些焦急。
因为晨起从一个镇子出发时,看过地图,也问过路,说着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不过半日的功夫便会途径另外一个镇子,再走上半日,也就能到达县城,晚上便可以在那里过夜了。
可现如今已是走上了大半日,别说镇子了,连个村庄都没有看到。
道路两边皆是荒地,路上也不曾碰到什么人。
连车夫都连连滴咕,“该不会是走错了路?”
“不应该,咱们一路上走来也没见有什么岔路,就这一条路,不该走错的。”江米夏道,“再往前走一走吧。”
“只能这样了。”车夫甩了手中的鞭子。
这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瞧着日头已经从正当空一点点的往西边落,车夫有些耐不住,干脆让江米夏这个身量略轻一些的爬到车顶,让她张望一番,看附近可有落脚的地方。
而江米夏爬到车顶后,手搭凉棚四处看了看。
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心都有些凉了。
四处荒无人烟,到处都是冬日里枯黄的草和此时落尽了树叶,变得光秃秃的林子,哪怕她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触目所及之处有任何的镇子或者村庄。
“估摸着那人是湖弄咱们的,晚上大约是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了。”江米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尽量往前走一走吧,等天黑了,便在附近寻个地方将就一晚上。”
尽量往前走,为的是明天再赶一天路的话,能寻到落脚的地方。
到底是荒郊野外的,又是冷风瑟瑟的天儿,凑合一晚上还勉强可以,若是凑合两个晚上,只怕容易着凉。
车夫也是长年给人赶车的人,平日里也没少风餐露宿,对这些事也早已习惯,只点了头应下,“车上有棉被,再烧上一团火,估摸着也差不多。”
待宋景韫和江米夏都上了车,车夫甩了手中的鞭子。
马车接着往前走,一路走到天黑透了,车夫才勒紧了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这个地方不错,把马车停在土坡这里可以挡风,这树林子也多,柴火也是不缺的。”车夫提议。
江米夏也觉得这里还不错,尤其那土质看着是沙土,烧上一篝火,还能在土里烤些红薯来吃,香喷喷的。
宋景韫却是连看都不看,只往前瞟,“不如再往前走一走?”
“小郎君,再往前走是下坡,只怕地平风大,到时候连个遮盖的地方都没有呢。”车夫提醒。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野物,这里干净没痕迹,显然是平日里野物不来的地方。
“往前走一走吧。”宋景韫坚持。
见小赘婿如此,江米夏也道,“那就往前走一走,说不定有更好的地方。”
毕竟小赘婿的运气一向很好嘛。
第226章 这很江君立
眼看宋景韫和江米夏都这么说,车夫也不再反驳,强压了心中的许多意见,赶着车继续往前走。
直到再走了一会儿,天儿黑的完全走不动路,宋景韫张了口,“就这儿吧。”
车夫,“……”
这儿是真不咋地。
虽然也有一小片的树林子,但是比着刚刚能避风的小山坡来说,当真是差得远了。
但他收别人钱,自然没有多嘴一直说主家的道理。
车夫开始收拾一番,预备着在路边过夜。
天寒地冻的,车夫在思索着要不要砍了旁边的一些小树,做个简单的三角帐篷出来,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好歹能够遮一遮风寒。
可刚要张口,却瞧见宋景韫闷着头往树林子里头走。
“天黑,别往树林子里头走。”车夫提醒。
免得荒郊野岭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嗯。”宋景韫点了头,却还是举着个灯笼往里走,走了几步后,兴冲冲地对江米夏招手,“娘子你看,这里有条新的小路。”
江米夏跟着瞧了一瞧,“还真是。”
崭新的,像是被人新踩出来,时候不太长的小路,大约也是因为在树林子里头,并不起眼,也很难被发觉。
“既然有路,这会不会有人家?”宋景韫满脸兴奋,“说不定还是个极为宽敞的大宅院。”
毕竟能踩出来一条小路,说明来往的人大约也是不在少数的。
江米夏,“……”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论理来说不该又人家的,但如宋景韫所说,这里有条小路,兴许是有可能会有人家的,但绝对不会宽敞。
兴许只是那种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开个茶棚赚些小钱的穷苦人家?
带着猜想的江米夏跟着宋景韫一直往前走,待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时,眼前忽的豁然开朗。
没有了那些杂而密的野生树林,而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赫然有一处极为宽敞的宅院,且那宅院看着模样崭新,像是修了没多久。
“娘子,是个大宅院呢。”宋景韫越发兴奋。
江米夏,“……”
果然是永远不能低估小赘婿的气运!
“还真是个大宅院,而且看着有灯光,大约是有人的。”这次连江米夏都跟着高兴。
若是个大户人家的话,大约可以投宿一宿,不必露宿野外。
江米夏和宋景韫伸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个青衣小厮打着灯笼出现在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儿时,拎起手中的灯笼去打量。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也就着灯笼的光,看清了那小厮的面容。
六目相对,三人皆是一愣。
“星河?”
“江娘子,宋郎君?”星河颇为意外,“你们这么在这里?”
“进京赶考,途径此处,天色已晚,发现这里有一处宅院,便想投宿一晚。”宋景韫解释,同时满脸疑问,“星河为何会在此处?”
“这里……”星河顿了顿,“是我家少爷新建的宅院。”
新建宅院?
在这里?
这样的荒郊野外?
大约是看出来了宋景韫和江米夏的疑惑,星河解释,“正是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家少爷说要建在此处,这样来往之人途径此处时,能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江米夏,“……”
宋景韫,“……”
这个做法,很江君立!
第227章 山盟海誓
星河一边说着话,一边引了江米夏和宋景韫往里走,更是安排人去安顿跟着的车夫以及马车上的一应东西。
江君立正在里面吃晚饭,得知江米夏和宋景韫来了,乐得饭也顾不得吃,径直跑了出来,“就说这一路上肯定能碰到故交的。”
“刚好我也要去京城做一桩生意的,咱们也刚好能够一路同行,免得路上乏味无趣。”
“这还不出正月,江郎君便要去京城忙生意了?”宋景韫讶异。
“生意看的是时机,可不是时辰,正月不正月的,不重要!”江君立满不在意地摇了摇手。
宋景韫和江米夏相识一望。
这江君立看着有些玩世不恭,做什么事都颇为透着随心所欲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个拼命三郎?
也难怪江家富足。
这许多时候,看一个人财运颇佳,也不单单只是运气好的缘故,跟背后的努力还是分不开的。
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皆是若有所思,江君立却是笑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不爱做生意,更不喜银钱,只不过是此次科举失利,实在是心中烦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找些事情来做,打发一些时间而已。”
“只是无论我做什么,这钱都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着实烦人的很!”
江米夏,“……”
宋景韫,“……”
我们夫妻二人怀疑你在凡尔赛。
因为有了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江君立吩咐底下人又加了几道菜。
炸鹌鹑,鲜蘑菜心,水晶虾饺,上汤白菜,香炸黄花鱼……
“多谢江郎君。”宋景韫和江米夏连声道谢,“让江郎君破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江君立拍着胸口,话说的更是十分豪迈,“后院里囤积的各种粮食干菜,就是在这里吃上一年也足够,你们才吃多少,也叫破费?”
“你们就安心的吃,安心的住,等明日晨起,咱们一起去京城!”
江君立说罢,看着宋景韫,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只是到了京城之后,还得有事要请宋郎君帮忙。”
“江郎君请讲,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尽心竭力。”宋景韫话说得郑重其事。
“宋郎君这般说,那我便不客气了。”江君立一脸严肃地看着宋景韫,片刻后伸手在宋景韫的肩膀上拍了拍,“宋郎君需得答应了我,此次进京春闱需得竭尽全力,力争会元,殿试时一定要摘下状元桂冠,如此方可。”
像宋景韫品行如此,且见识超群之人,必须要出类拔萃,为国所用,方能为江山社稷有利,也才能让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得益!
宋景韫,“……”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果然江君立还是那个江君立,视金钱为粪土,一心只为报效朝廷,为天下尽忠的江君立。
但也正是这样的江君立,讨人喜欢的很啊。
“江郎君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宋景韫应了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宋郎君要说到做到,必不能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江郎君放心。”
江米夏,“……”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是要立下什么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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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各自回屋安歇。
星河却是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
第228章 抵达京城
自从自家少爷碰到这个宋郎君和江娘子之后,身上的财运便变得有些不大稳定。
时而亏上一大笔钱,时而又赚上一大笔的钱。
一时之间实在说不准这个宋郎君和江娘子夫妇对少爷的财运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要是按这个账来算的话,应该是亏的少,赚的多,那大概率就是对少爷财运有所帮助?
但这只是他的猜想……
倘若此时有一件事能印证一二,那便好了。
星河正在盘算着,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一位货郎途径此处,发现这里有处宅,便想着投宿一晚。
本着江君立素来喜欢乐于助人的原则,星河点头,“在外院中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客人留宿吧,再预备一些热的饭食。”
“是。”小厮领命而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又有小厮来,这次是有一对夫妇带着一双儿女,要去投奔亲戚,途径此处寻不到客栈,希望能够投宿一碗。
星河的回复依旧是收拾客房,准备饭食。
又是一顿饭的功夫后,又又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一队商队,希望叨扰一晚……
……
到后半夜时,宅院中整个前院的房屋可以说住的满满当当,单单是饭食,都将厨房今晚准备的东西用了个干净。
宅院中所有的食材,皆是江君立吩咐从各处找寻来的,品质极佳,连那些新鲜菜蔬都是颇为不易得,通过温房养育出来。
就这一晚上的功夫,便是因为收留这些投宿之人,花去了一二百两的银子。
星河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这宋景韫大约是伤自家少爷财运的人。
看来往后得让自家少爷离这宋景韫夫妇远上一些为好。
翌日,众人早起。
因为要早早到京城,宋景韫和江米夏不敢耽搁时辰,打算吃过早饭便出发。
江君立也是准备一同前往,让星河收拾一番,准备一个时辰后出门。
而昨晚投宿的那些人,在简单用过早饭时,纷纷告辞离去。
临走时,千恩万谢的。
待那些人走后,小厮开始收拾客房,片刻后,纷纷又从客房出来。
“这个货郎留下了一匹绸缎。”
“那对带孩子的夫妇留下了一锭银子。”
“商队留下了一箱子茶叶。”
“那位老者留下了一个青花瓷瓶……”
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不菲,几近五百两!
星河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是将眼睛眨了又眨。
宋郎君是能给自家少爷带来财运无疑,以后得多请宋郎君夫妇到家中坐坐为好!
因为验证了猜想,星河在收拾日用品时,也顺带着多给宋景韫和江米夏夫妇各自准备了一份。
但江君立出门颇为讲究麻烦,日常所需的用品极多,再加上宋景韫和江米夏二人的,一行人出发时,六辆马车,随行小厮达到了三十多人,更是有镖局跟随保护。
阵势可谓浩大!
但人多,行进的速度却是不慢,加上镖局时常在外行走,对各处路程十分熟悉,什么时候赶路,什么时候歇息,什么时候投宿,可谓安排的妥妥当当。
原本宋景韫和江米夏预计着要走上半个月的行程,不过十日,一行人便抵达了京城。
第229章 光华苑
到了京城后,江米夏和宋景韫预备去寻个客栈落脚,却被江君立给拦了下来,“既是随我到了京城,哪里就有去住客栈的道理了,去住光华苑就是。”
“光华苑?”宋景韫问询,“可是江郎君的家中宅院?若是如此的话,是否太过于叨扰……”
江家老宅虽不在京城,但江家人数众多,嫡系旁支分布各处,江家在京城的宅院中必定也有其他人来往,到底有些不大方便。
“是我的宅院,不是并非是住宅。”江君立扬了下巴,“是几年前我特地买下了一些宅院后推倒重建的一处宅院,专门让进京赶考的考生落脚。”
“光华苑中一切食宿全免,每日供应各种酒菜,笔墨纸砚等,甚至还有每日讲课授业的夫子,为考生们答题解惑,考生们平日可一同研习学问,互相交流切磋。”
“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免去考生们奔波找寻住处的辛苦,二来也免去了考生们担忧花销,继而不能好好应试的烦恼,三来呢,考生们可以互相探讨学问,对应试也有所助益。”
“最关键的是,建好了这光华苑,也算是我为朝廷出了一份力,满足了一下我包过之心,而若是想要入这光华苑,只要能答出我所出的考题即可。”
“宋郎君如此才学,自然是可以入这光华苑的,且光华苑里皆是单独隔出的小院子,你和江娘子入住其中一个,也算方便。”
果然江君立还是江君立。
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既然江君立这般安排,宋景韫也想跟到处来的考生一并探究学问,便应了下来,和江米夏一并向江君立道谢,而后跟着小厮到了这光华苑。
光华苑位于京城中的东南处,离贡院不远,占地极大,单单是看院子的围墙,竟是有一眼看不到边之感。
大门出更是高大华丽,有专门的人在门口接待指引。
而入了大门处的第一道门处的廊下,设置了入光华苑所需考试的考题,所有想要入光华苑之人皆是需要在此答题,且拿给门口的夫子看,答题合格者才可入内。
宋景韫和江米夏走到跟前时,随行的小厮和夫子耳语了一番。
夫子之中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听完小厮的话后冲宋景韫拱手,“原来是宋解元和宋夫人,老夫姓周,是这光华苑中的夫子。”
“周夫子好。”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回了一礼。
周夫子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虽说少爷有交代,让宋解元直接入光华苑即可,但宋解元既然能在秋闱之中高中解元,必定是才学过人,老夫十分想见识一二,所以想烦劳宋解元也答一答这考题。”
“也好。”宋景韫点头应下。
对于考试,宋景韫向来都是不发憷的,且自从家赶路到京城的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一路上虽然也有在读书,却不曾有时间写上一篇文章,做上一套试题。
眼下周夫子如此要求,宋景韫倒也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第230章 不是吧,运气这么好
周夫子见宋景韫答应的爽快,面露喜色,招呼旁边的书童拿了木匣过来,“这里面是几个试题,你抽一个吧。”
接着又招呼其他四个等待考试的考生,“你们也都来抽一个。”
“是。”宋景韫以及其他几个考生皆是拱手应下,各自去抓了一个。
连同宋景韫在内的五人,在陆续抽去了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后,打开了瞧。
第一个是作一首五言绝句,命题为春景。
第二个是作一首七言律诗,命题为怀古。
第三个是写一段《大学》之中选段的释义和自己的见解。
第四个人的是作一篇有关途中所见之事或之物的文章。
而宋景韫拿到的纸上空空如此,并没有半个字。
“不会吧,运气这般好?”
其他四人滴咕了起来。
“就是说,这抽到空白的便不必做题,直接可以进了这光华苑,当真是运气好呢。”
“谁说不是呢……”
毕竟比试这种事,时间紧,任务重,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若是做的好还好,若是做的不好,实在丢脸的很。
再来,对于备考春闱,虽不知到时候会有怎样的考题,但诗词文章是必考的一项,为防止到时候做题不顺利或者做不出来,大多会提前准备一些常见的题目,有备无患。
此时多用一首诗,腹中便少一首,对于应试的考生而言,的确是心疼的很。
但若想入这光华苑,有些牺牲却也不得不做。
眼下有人运气这般好,实在是令人羡慕的很。
周夫子见状,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天意如此,那就……”
“学生冒失,便当这题目为无题,自己来命题做上一篇文章吧。”宋景韫提议。
“好!”周夫子见宋景韫这般坦然,心中也是一喜,忙让书童拿了纸笔过来,交给宋景韫及其他人。
其余四人见宋景韫这般,表情有些复杂,但也都还是接了纸笔,到旁边空余的书桉上开始写自己的那份。
宋景韫铺好纸张,闭目凝思了片刻,开始落笔。
人坐得端正,手中的笔更是如在纸张上飞舞一般,但写出来的却是一个个极其工整的楷书,且行云流水,除了蘸墨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停顿,引得众人不由得纷纷探头围观。
而就在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景韫停了笔,“夫子,学生写完了。”
竟是这样快?
其他四人看着自己那才刚开了头的诗或者文章,看宋景韫的目光满都是惊叹。
有人甚至小声滴咕,“该不会是胡乱写的吧……”
但周夫子在拿起宋景韫写的那篇文章后,仔细端详了一阵后,连连点头赞赏,“好,好,当真是好文章!”
这句夸赞,连那些前段时日已经进入光华苑落脚入住的考生,也忍不住过来瞧。
要知道,周夫子虽然看起来面向和善,笑容慈祥,可接触时间长了他们却是都知晓,这周夫子是要求最为严厉,且轻易不夸人的。
今日竟是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又这般的满脸惊喜,可见这文章好到了何种地步!
第231章 他不信
偏生那文章在周夫子手中拿着,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字,想要凑近一些,又觉得有些不礼貌,加上畏惧周夫子……
众人只能垫了脚尖,伸长了脖子的去瞧。
“宋解元的这篇文章,可否能让其他学生传阅观看?”周夫子问询。
“夫子请便。”宋景韫笑着应下。
见宋景韫没有托大,反而态度越发勤谨恭敬,周夫子对其印象更佳,将手中的文章拿给旁边其他的考生观看。
考生们原本便翘首以盼,眼下得了应允,皆是凑了过去瞧。
这篇写的是有关赋税,偏向于时务策类型的文章,内容言之有物,言语流畅,遣词造句十分精确,与平日所见的辞藻华而不实,内容空洞的文章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真写的极好!”
“文采卓然,实属佳品。”
“令人拜服!”
“……”
惊叹和夸赞声不断,以至于那四个同样在那答题的考生,这会子有些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手中这笔是该落还是不该落。
先不说这会子因为有些紧张而不知道该写什么,就算写了出来后,只怕有宋景韫珠玉在前,他们的也会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吧。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才不如人是寻常事,不能因为这个缘故便不写了手中的诗或文章,不入这光华苑了……
在略思忖了片刻后,皆是低着头拿着笔接着写,唯有其中一个个头不高,名叫庞和志的,却是扯了嘴角道,“不过是运气好,抽中了空,自己给自己命题写出来的文章,还有水准可言?我看那,大约也是从前琢磨许久写出来的文章,这会子拿出来显摆罢了。”
说不准,这文章还是让人瞧过,修缮润色过的呢。
否则的话,当真能在这般短的时间里,写出这样的锦绣文章出来?
至少,他是不信的。
见庞和志这般说,其他人皆是一愣,甚至互相看了一眼。
比试文采时,最忌讳的便是拿已做好的文章来充数,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会被人不齿,连名声都大受影响。
但也因为有忌讳,连带着众人十分厌恶信口雌黄之人。
眼下没有平整,这庞和志便随口给人泼脏水,反倒是比拿写好文章的人更让人厌恶。
众人心里不说,但各自眼神交流了一番,接着低头作答。
不动声色间,更是侧了侧身,似要离他远一些一般。
庞和志自然瞧出来旁人的嫌弃和躲避,脸色微微泛白,接着闷哼了一声,手中的笔也是写的更快了一些。
待会儿,他便要一鸣惊人,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人知道厉害才行!
一炷香的功夫,如光华苑的考试便算结束。
书童将那些人作答的纸张一一收集起来,交给周夫子。
周夫子又拿给旁边的几个人一起看,细细相商,而后将文章和诗还了回去,再吩咐那些小童领着考生进去安置住处。
到了庞和志这里,周夫子眉头微拧,“烦劳尊驾寻其他住处。”
第232章 真是倒霉
也就是说,他的文章写的并不合格?
庞和志顿时一愣,接着变的如纸一般白,又感觉周围那些人看他时满都是讥讽嘲弄之意,脸又涨成了猪肝色。
“为何这般说?”庞和志急急询问,“可是我这文章里哪里写的不妥?”
“辞藻甚是华丽,但也仅限于辞藻堆砌,时务策讲究的是务实,你这写的如此假大空,字里行间不过是歌功颂德,并无任何针砭时弊之处,着实不能算是一篇好文章。”
周夫子道,“书要读,书上的字词要用,但是这世间之事却是要用心去看为好。”
说罢,周夫子背了手,去查看今日进了光华苑所有人的名单及住处。
庞和志被晾在了一边,呆站了许久。
陆续有人从光华苑出入,有人看到他时,难免多看上两眼,庞和志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那些异样的目光戳上了好几个窟窿,站都站不住,只背上自己的囊箧,恨恨而去。
他的文章,哪里不好了?
分明就好的很……
他可是他们整个县里头的第一才子,此时却要被如此说。
最可气的是,周夫子还那般夸赞了那个姓宋的。
说起来,先前那个姓宋的似乎来的时候不必考试便可以进去的模样,大约是因为跟着光华苑背后的大善人有什么关系?
果然了,所谓大善人,不过就是商贾之人沽名钓誉罢了,到底唯利是图,这样清静高雅之处,竟还要被那些铜臭给染脏……
可怜他寒窗苦读数十载,到了这里原本是大展宏图,竟是被那些宵小……
“哗啦!”
一盆水兜头浇下,将庞和志彻彻底底淋了个湿透。
水原是温热的,但此时正月底天气寒凉,片刻间身上冰冷一片,冷风一吹,越发如坠冰窟,冻得庞和志瑟瑟发抖。
更要紧的是,这水闻着似乎有些味道……
洗脚水!
分辨出来那水的气味时,庞和志胃中一阵翻涌,已是顾不得自己此时的书生形象,扶着旁边的墙干呕起来。
而路过之人看到他此时的狼狈模样,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气味,议论纷纷,而后又掩鼻离去。
唯恐避之不及。
今天真是倒霉!
庞和志暗中骂了一句……
江米夏和宋景韫跟着书童进了光华苑,一直往里走,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院落的月亮门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一个大字——捌号院。
江米夏,“……”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江米夏问询,“这名字到是别致的很,可有什么说法?”
书童挠了挠头,“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时江郎君说,这每一处院落都需要取名实在有些费劲,干脆以数字命名,更为简单好记,所以这光华苑中一共三十七处院落,从壹号院排到了卅柒号院。”
“对,江郎君来说,这光华苑只有三十七处院落实在有些少,需得赶快多赚些银子,将这光华苑再扩大一些,争取建到五十个以上的院落,如此才能让更多考生落脚,让考生们能够尽力高中,往后也好报效朝廷……”
第233章 这很江君立+1
没毛病!
是江君立的思维没有错!
江米夏点头,“江郎君所言甚至。”
书童嘿嘿笑了笑,“宋郎君和江娘子这边请……”
江米夏和宋景韫跟着书童进了捌号院中。
院子不算大,却也不算小,院落有个四五十平,角落皆是种有花草,更有石桌石凳以供休息,院中房屋坐北朝南一溜三间房屋。
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厅堂,其中卧房和书房相连,以屏风相隔,方便读书和歇息,书案上笔墨纸砚皆有,书架上更有各式书本,从四书五经到各种诗经辞赋,一应俱全。
“这所有的院落皆是独立的,晚上可关了院门,素日里有什么需要,只去寻了小的们帮着采买置办就好。”
书童介绍道,“此外,这光华苑还有饭堂,澡堂,洗衣坊等,皆是全天十二个时辰有人,若是有需要的话,只管上门就是。”
“书案上有整个光华苑的地图,可供平日找寻各处所用,倘若找寻不到的话,可以随时吩咐小的们带路。”
“光华苑每日夫子授课,可听可不听,若是要喝茶饮酒探讨学问的话,可去光华苑中的崇文堂中。”
“大致便是这些情况,宋郎君和江娘子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随时再问小的。”
宋景韫眨了眨眼睛。..
若是想知道的,他现在便有……
“方才你说饭堂十二个时辰皆有人?”宋景韫再次确认道。
“正是。”书童笑着连连点头,“且我家少爷说,民以食为天,学子更是不例外,只有吃的好这读起书来才能勤奋用功,因此这饭堂里面所用的厨子,皆是我家少爷派人从各处寻来的名厨,各种菜系和小吃皆是有供应,若是觉得寻常菜色不合适的,也可以点菜,只是点的菜若是食材饭堂没有的,需得过两天才能预备上……”
江米夏,“……”
这样的饭堂标准配置,只怕全天下只此一个!
江君立这手笔实在是大的没法说!
而宋景韫在听到这话后,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兴奋。
全天十二个时辰有吃食供应!
且各样吃食应有尽有!
这读书读得好,竟是还有这样的好处……
世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依他看来,这话说的不大对,这书中竟是还有各种美味佳肴!
书童自然也看出来了宋景韫满脸的期许,接着笑道,“宋郎君和江娘子一路到京城十分辛苦,可以先歇息收拾一番后,去饭堂用些饭食,今日饭堂的招牌菜是东坡肘子,松鼠桂鱼和神仙鸡。”
“好。”江米夏和宋景韫皆是应下了下来,向书童再次道了谢。
书童也不再打扰,先行退下。
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则是进屋收拾了一番。
他们一路上带的东西不多,且这屋中一应东西也都齐全,收拾并不曾花费太多时间,且这路上一直跟着江君立同行,一应吃住十分优越,并非有风尘仆仆之态,也不必去澡堂,只在房中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去了宋景韫期盼许久的饭堂。
第234章 有道理
而进入饭堂之后,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皆是愣了一愣。
饭堂装饰的十分精致,奢华中不乏雅致,连隔断所用的屏风都是苏绣,更分为大堂和雅间,桌椅亦是颇为考究,俨然一副酒楼的布置。
二人刚踏入饭堂的门槛,便有人快步迎了上来,请他们二人在一处雅间落座,“郎君和娘子想用些什么饭食?”
说罢,指向墙上挂着的牌子,“这些是今日饭堂的招牌菜,二位可以尝一尝,若是不想吃这些也可以点上一些菜肴,小的去后厨传就是。”
江米夏和宋景韫商议了一番,要了一份东坡肘子,素炒藕丁,八宝米饭和萝卜虾米汤。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饭菜便陆续端了上来。
食材好,厨艺佳,样样皆是色香味俱全,引得江米夏和宋景韫忍不住连连夸赞饭食滋味美妙。
宋景韫入住的是第捌号院,也就是今年顺利进入光华苑的第八位学子。
光华苑中所住的学子并不多,且此时还不曾到了饭点之时,此时的饭堂之中并不曾有其他前来用饭之人。
而江米夏和宋景韫二人也乐得清静,只津津有味地将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后,这才准备回捌号院。
结果这刚踏出了饭堂的门,迎面便遇到了一位年轻男子。
此人与宋景韫年岁相仿,一身的锦衣华服,通身气度亦是看着颇为出众,显然地位十分不俗。
而对于所有参加春闱的学子而言,能入光华苑是一种荣耀的象征,以至于许多京城中在国子监读书的权贵公子,皆是以入光华苑为荣。
此时在此处看到这样的学子,倒也并不意外。
出于礼貌,宋景韫拱手打了招呼。
而对方亦是拱手回应,片刻后直了身子笑道,“寻常前来进京赶考的学子,皆是一人前来,像郎君这般带着家眷的,倒是头一回见,想来郎君与娘子必定是夫妻伉俪情深。”
“谬赞了。”宋景韫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说的是实话。
他和娘子的感情,那绝对是没得说!
看宋景韫笑得憨厚,男子抿嘴笑了笑,再次拱手,“回见。”
“回见。”宋景韫和江米夏皆是回了礼,而后慢慢向捌号院走去。
男子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江君立走到跟前时才回过神来,“你来了?”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在下自然需盛情相迎。”江君立嘿嘿笑了一阵。
太子却是撇了撇嘴,“盛情?这可当真没有看出来,我看你在这些学子上下的功夫,可比在我身上下的功夫多多了呢!”
“殿下这话当真是说对了。”江君立挺直了身板,扬起了下巴,“学子乃是朝廷未来的栋梁,是整个朝廷的希望,自然是要对他们好一些的,否则他们还如何尽心尽力地报效朝廷?”
说的……
十分有道理!
但这话又说了回来……
太子扬起了眉梢,“可我作为太子,未来亦是要为整个朝廷做事,筹划的更是整个江山社稷,所以你也应该对我再好一些不是?”
第235章 缺点
“所以我特地为太子殿下安排了壹号院来居住。”江君立一本正经道。
太子,“……”
这壹号院是他靠真本事得来的好吧!
哪里就是江君立对他好了?
不过太子也深知江君立性子,这会子也不与他过多争论,只道,“说起来,今年已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这光华苑中居住的学子未免太少了一些。”
“少是少了一些,不过质量极佳,绝对可以成为国之栋梁,未来也能够好好报效朝廷。”
江君立自信满满地挺直了胸膛,继而瞥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今年可有信心?”
今年春闱,太子瞒着皇上偷偷报名参加。
这一来呢,是想看一看他自己的实力。
二来呢,是想看一看今年这些学子的实力。
“还好。”太子微扬眉梢,一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君立却是叹了口气,“若是我有朝一日能够与你们一同参加春闱,那该多好?”
偏生他几次赶考,皆在秋闱名落孙山,根本就是与春闱无半分缘分。
可悲,可叹!
“依你江家家主的身份,但凡张了口,国子监中谋得一个荫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参加春闱,偏生你……”
太子话音未落,江君立却是连连摆手,“那怎么能行?既然是科举考试,便得凭借真才实学,一步一步地来,万不可仰仗祖上的功劳恩荫而入国子监走捷径!”
开玩笑!
他科举考试是为了能够报效朝廷,为国尽忠,可不是为了什么颜面的。
太子,“……”
果然江君立就是江君立,与常人是不同的。
太子轻咳一声,连连点头,“君立说的不错。”
“这是自然,这可是我原则!”江君立扬起了下巴,脸上多了许多得意,“且今年春闱必定会有一位奇才脱颖而出,只要他能大放异彩,往后为江山社稷做许多的功劳,那我心满意足呢。”
“哦?”太子顿时来了兴致,“你说的这般笃定,莫不是这光华苑之中今年来了奇才?”
“没错!”江君立的下巴几乎扬上了天,“今日到光华苑的宋郎君,不但生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更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其学识和所做的文章,可与文学大儒相比,见识亦是十分不俗。”
“最关键的是,这宋郎君读书时间并不长,只靠着其勤奋努力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聪慧,不过几年便一路到了春闱,且次次考试皆是头名呢!”
“更难得的是,这宋郎君脾气秉性极佳,孝顺长辈,敬重师长,又与妻子感情和睦,为人也十分谦逊。”
“竟是有这样的人物?”太子越发兴致十足,“那我可得好好见一见才行了,只是这俗话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宋郎君在你口中竟是连半分缺点都没有,怎么都觉得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江君立闻言,扬起的嘴角忍不住耷拉了下来,“倒也有些缺点。”
“什么缺点?”
“这宋郎君似乎容易给人带来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