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借钱买剑
对于坐在主位上的那位老者,赵芳铎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回禀大人,还请恕小的有眼无珠。”
“哦,你认不得老夫吗?”徐曹言语平淡的问道。
由于赵芳铎并没有从徐曹的话中听出丝毫的情绪,所以一时也拿不准,这老者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恕小的眼拙,确实是不认识大人。”
“哈哈,赵县令你这话就不对了吧,你既然不认得我,那又为何会派二百名铁骑,将徐府团团围困啊?”
赵芳铎和廖同顺此时都如同是被天雷击中了一般,赵芳铎没想到的是,祸主竟然会找上了门,至于廖同顺没有想到的是,这天杀的赵芳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大人,我想着之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哦,误会,那我且问你,那二百铁骑是不是你派去的?”
“这......不是!”赵芳铎明白,事到如今,只能是打死都不承认了,老者摆明是因此事而来,自己要是再承认了,那不就是自己找死嘛!
听到赵芳铎不愿承认,徐曹微微一笑。
“唉,其实此事说来也不全怪你,我那女婿杀了你妹子满门,你派人杀他全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你既然不认,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说理了。老夫读了半辈子书,真正知道的道理,也就只有一个,我自有三千大义,可今日能送你的恐怕只有一柄杀人刀了。”
徐曹话声落地,章白露手中长剑,就已然架在了赵芳铎的脖子上。
生死一瞬,赵芳铎被吓得脸色苍白。他知道眼前这位也根本是个讲道理的家伙,又或者说,他本就不屑于和自己讲道理。
“大人,大人饶命啊!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老人家,但还请您饶我一条狗命!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非是老夫无有容人之量,但今日若非我女婿舍命相保,老夫恐怕也没有和你讲道理的机会了,你若有所怨恨,那就去黄泉路上等着老夫一较长短吧。”
徐曹说完,章白露手中长剑一挥,瞬间赵芳铎人头落地。
其实按理而言,赵芳铎就算是官职再怎么小,他也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所以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过,也没有直接处死的道理,但此时徐曹和廖同顺却丝毫没有顾忌这些事。
赵芳铎死后,廖同顺再度跪倒在了徐曹的面前。
“大人,这都是卑职管教不严的错,还请您责罚!”
“责罚就免了,你日理万机,这些事情自然是顾及不过来的。不过对于赵芳铎满门家眷你要如何处置啊?”
“大人,依照卑职之见,男丁充军,女眷变卖为奴。”
“不妥。”
“那男女一并流放边塞之地,修筑城防?”
“不妥。”
“那男女老幼,一并杀之?”
徐曹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话题给转移了开来。
“老夫举家迁移至这名豪城之际,路上遭到了匪人的截杀,至于此事,有劳你去调查一下。”
说完,不等廖同顺回话,徐曹就直接走出了房间,章白露紧跟其后。
直到这二人都离开之后,廖同顺激扬的心境,这才微微平静了下来。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上所穿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韩霸这一躺又是三天,自打习武一来,他三天两头身受重伤,要不是因为体内有龙丹的存在,他就算是有十天命,恐怕也要交代了。
体内伤势的恢复,并不算困难。
韩霸再度下地后,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不过对于徐曹的所作所为,他却是一无所知。
伤好了之后,韩霸当即就想去找韩飞雪,毕竟那日韩飞雪也受伤了,所以对此韩霸也是颇为关心的。
可是寻到韩飞雪的房间后,人却已是不见踪影。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封书信。
韩飞雪认识的字不多,信中留下的也只有八个大字“江湖路远,他日再见。”
短短八字,其中寄托了韩飞雪的万千情愫,韩霸知道飞雪和玉衡楼是一定会离开的,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离别竟然来的如此迅速。不过这样更好,若是当面告别,到时候反而会更加不舍。
韩霸口中一边默念着“江湖路远”,一件将信纸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经过那日玉衡楼的指点,韩霸也觉得自己应该再令寻一柄更为趁手的兵刃。
重戟虽然也不错,但这终究只是破阵之兵,而非杀人之器。但是韩霸也知道,莫说是趁手的兵刃了,就算是要买一柄菜刀也还是需要些银钱的。
但韩霸细细摸索了一番,自己手里只有几钱散碎银子,自己想要用这点钱去买兵刃,也属实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自己的老丈人了。
韩霸倒也没有怎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口口声声是把徐曹叫做父亲的,所以自己找他要些银两这也说的过去吧。
徐曹见到生龙活虎的韩霸,心中也多了一丝喜悦。但听到韩霸开口找自己要求的时候,他却瞬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哎呀,贤婿啊!你可能有所不知,为父我这手头也是异常的拮据啊!我这还有二两散碎银子,你先拿去用。”
说完,徐曹依依不舍的从自己手中递出了二两散碎银子。
韩霸看见自己岳父这幅扣扣搜搜的样子后,无奈一笑。他是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个无论做什么事都爽利至极的老家伙,竟然也有这么一面。
“唉,父亲这银子你还是自己收着吧,钱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对了,贤婿我忘了问你了,你要钱干什么啊?”
韩霸想着对于自己岳父,自己似乎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哦,是这样的,那重戟用着颇有不便,所以我就想着去买一柄趁手的兵刃。”
“趁手的兵刃,你也是想学那老前辈用刀?”徐曹饶有兴趣的问道。
韩霸闻言,则是径直摇了摇头。
“老前辈说我不适合用刀,他是建议我练剑来着。”
第47章、腰中三尺剑,足以斩春风
听完韩霸的话后,徐曹眼前瞬间不由为之一亮。
“练剑好啊!你若是想要练剑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出去买了了,我这就有现成的。”
“嗯?”韩霸一阵惊诧。
他虽然猜的出自己的位老丈人,绝不会是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但自己却还是摸不清他的根底。
“贤婿,你也无需惊讶,老夫虽然是读书人,但年轻时也还是习得一手好剑术,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技艺这才稍显生疏,至于我的配剑,自然也是用不上了,不如索性赠于你吧。”徐曹说完,还不等韩霸反应过来,他就起身去自己房中寻找起了那尘封已久的配剑。
对于徐曹这番话,韩霸是越听越觉得不靠谱,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不好再去拒绝什么。
于是就只能满脸笑意,硬着头皮去等自己的岳父,寻来那柄年龄比自己还大的配剑。
过了小半柱香时间,徐曹这才从一个杂物堆里,翻出了一个木匣。
徐曹一脸得意的捧着木匣看着韩霸。
“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为父的宝贝,可就交给贤婿你了,记得要好好保管啊!”
韩霸见状,不好不接,于是他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徐曹递过来的剑匣。
这剑匣极其,韩霸捧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然有些怀疑,这里面是否真的有剑。
他随手抽开匣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木匣之中果然躺着一柄长剑。长剑的剑鞘通体木制,浑身散发这一种淡黄色的光泽。
韩霸心想,这剑就算是品质差上了一点,也比没有的强,大不了,自己现在将就用一下,日后要是有机会了,再去换一柄好的就是了。
他伸手取出长剑,握住剑柄,随后用力拔出,韩霸本意是想让手中宝剑显露锋芒,可谁曾想,长剑拔出后,不止是剑鞘,就连剑身都是木制的,简单来说,这就是一柄木剑。
韩霸将木剑拿在手里,一脸的尴尬。
他转头看向徐曹。
“贤婿,你可不要觉得这只是柄简单的木剑啊!其中自有神通,不过需要你自己慢慢领悟才是,还有这剑跟着我的时日不短了,你今后一定要好生对待啊!”
韩霸看着徐曹这脸上庄重的神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父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此物的。”
韩霸拿着自己手中的剑,走出了徐曹的房间,他越看越觉得,这剑只是徐曹为了打发自己而翻出来的物件。
毕竟他还没听说过,是有人持着一柄木剑行走江湖的。
无奈归无奈,手中长剑,韩霸也不好直接丢弃,于是就只能带在身边了。
他仔细翻看长剑,只见剑身之上篆刻着两个蝇头小字“桃花”,韩霸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剑名,而能做出给木剑取名的,也许就只有自己这个岳父大人做的出来。
正月十三。荆州两万铁骑出境的消息,震惊了其于八大州郡。
毕竟众所周知,荆州铁骑一出,天下必乱。
于此同时,济安城内,李玄嗣的案头上,堆满了一众文官弹劾荆州王姜一甫的折子。
李玄嗣并没有仔细观看,而是随手将折子丢弃在一边。
“天保,你说姜一甫会让谁统领他这两万铁骑呢?”
“回禀陛下,依老奴之见,姜一甫恐怕会派他的幕僚季文若领兵。”
“季文若?朕似乎有人提起过他。”
“陛下,这季文若是荆州王手底下第一谋士,他不止精于谋划,在武学上一道上,也建树颇丰,如今也是二品之境。”
“二品之境,那他是你的对手吗?”
冯天保闻言,脸上微露难色,但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回禀陛下,老奴不是他的对手,季文若一品之下,是无敌的存在。”
“那这么看来,此人必定是荆州王的左膀右臂了。此次马踏江湖,恐怕没有几人能拦得住他。”
李玄嗣轻声嘀咕着,突然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
“天保,传我口令,把诛戎府里的人,给我派出去一队,让他们找机会,杀了季文若,他既然是荆州王的左膀右臂,我就要把这条臂膀给他砍下来。”
“陛下,这么做,该不会逼反荆州王吧?”
“呵呵,要是他这么容易能反就好了,毕竟天下共有九州,他一旦造反,其于几州就会直接出手将其铲除。天下的异性王有八个之多,他们可是天天巴不得另外几家能被绝户灭门呢。”
冯天保几乎是亲眼瞧着这为少年帝君,从呱呱坠地再到如今登上大位。这么多年,这位少年帝君的心思也已经变得极为老道了起来。又很多时候,冯天保也会对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畏惧。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子之威吧。
浩浩荡荡的军队自荆州出,姜一甫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由于他身形实在太过于壮硕,所以身下骏马的体型,也是举世罕见,毕竟一般马匹,也未必见得能载的动他。
姜一甫看着身边的季文若轻声问道:“文若,咱们这第一站是要去哪啊?”
“第一站去须弥寺。”
“须弥寺啊,那群和尚恐怕不怎么好对付吧!”
“王爷还请放心,我自有谋断,到时候搬出皇城谕令,他们若是愿意老实配合,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就只有撕破脸皮了。”
姜一甫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须弥寺若是归顺,有他做表率,其于各大门派,也就好对付多了。”
“嗯,不过此话也不好说,若是我敌不过须弥寺的和尚,但时候可就麻烦了。”
“哈哈,文若,怎的,你还准备亲自动手不成?”
“王爷,我若不出手,这些铁骑的损失就绝对不会小,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哈哈哈,老子还不信了,一群死和尚,还能将我两万铁骑杀绝?文若,你无须冒险,死个把人,我还是不在乎的。”
第48章、夜宿古庙
徐府自打韩飞雪和玉衡楼离开之后,就便得格外的冷清了起来。
韩霸虽然一直在潜心修炼,可他感觉自身修为似乎到达了一个瓶颈,一段时间下来,境界竟然没有丝毫的提高。
虽说这境界提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可要知道韩霸和旁人并不一样,他体内有蛟龙内丹做衬,光是这一身真气,和内力,旁人恐怕都要花费数十、百年。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霸只要能有所感悟,就可以顺其自然的得到突破,他并不会受到体内真气、内力的掣肘。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感到紧迫,在见过玉衡楼一刀斩蛟龙的神仙姿态后,这世间似乎已无风采可言。
玉衡楼这次带韩飞雪离开,不仅是要给她寻到一身气运,更是要让韩飞雪便历江湖风雨,以此来孕养刀意。
至于韩霸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只知道自己的路,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思索再三,他终于是做下了决定。
徐曹看着面前的韩霸,面色极为凝重。
“贤婿,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韩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继而接着说道。
“父亲,我自知身处于此,修为是很难得到进步的,所以还不如出去放手一搏。”
“你有这想法固然是好的,毕竟自古就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话,可你若是打算去游历江湖,我自然不会拦你,但你想要去参军入伍,这我劝你还是要思量再三啊!”
“父亲,婉儿也在军中,我此次前去,夫妻间彼此也算是有个照应,再者说了,北荒南进中原,一但贼寇涌进青州,届时必定会民不聊生,所以于公于私,我也都还是应该去试上一试的。”
徐曹知道韩霸的想法,是对的,所以他也不好再去阻拦什么。
于是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好吧,贤婿此次前去,不比在家里,我知道你那好强搏命的性子,但无论做什么,都还应该小心才是,明白吗?”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嗯,那你打算什么走?”
“行李等物都收拾妥当了,向着辞别父亲后就走。”
“这么急吗?”
“大道当兴,大路当行。”
“那好,为父就等你建功立业,奏歌凯旋。”
韩霸辞别了徐曹之后,重戟一分为二挎在了马背上,桃花木剑则是斜系在了腰间。韩霸佩戴这柄木剑也已有一段时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韩霸也发现了这木剑,似乎并不是向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闲来无事之际,他拿着这柄剑使出了阳关十三叠。并不是说寻常刀刃就用不出这门武技,只是说,韩霸使用的并不熟练,所以寻常兵刃根本承受不出阳关十三叠所迸发出的巨力,通常来说,寻常兵刃,只是使出一叠来,就会拦腰闪断。
但韩霸手中的这柄木剑却根本没有损坏的迹象。
仅此一点,也就足以看出此物的不俗了。
名豪城是青州的主城,虽说青州已然是前线,但是从名豪城到真正短兵相接的前线,却也还是有着数百里的距离。
韩霸独自一人,倒也无所谓,他腰间挎着木剑,身后背着包袱,全然一副游侠儿模样。
身下的老马,也是有气无力,小半段时间是韩霸骑乘,而多半时间是自己牵着它。这马本来就老迈无力,当初本来是打算卖给城内的屠夫的,可恰巧被心地善良的韩飞雪给碰上了,这才得以保全这老马的一条性命。
韩霸离开徐府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把这匹老马给带在了一起,因为他知道要是没人理会,这匹老马未必能活到今年开春。
自名豪城再到青州北部的据马关,其间数百里路程,韩霸凭借这老马的脚力,少说有要走上半月有有余,不过好在,他并不着急,这一路上能看看风土人情,倒也是个不错的事。韩霸正中午出发,走了不过几十里的路,夜幕已然笼罩四周。
由于从名豪城出,向北走,四周路上多是一些山岭沟壑,荒土贫瘠,千里覆雪,有时候莫要说人烟,可能连鸟兽的痕迹都见不到半点。
天色昏沉,所以韩霸也没有再去赶路,毕竟这种崎岖道路,自己就算勉强能走,可随行老马却未必能够胜任。
许是运气不错,半路山腰,竟然让韩霸找到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庙中塑像早已垮塌,其中陈设也落满了灰尘,很显然这座庙里香火已经断了很久。
不过上面的棚顶倒还是完好的,对于韩霸而言,这有足够了,有一席遮风挡雨的地方,自己便能栖身。
韩霸将老马牵到庙中,简单的喂了些草料后,便自行生起了一堆火,他虽然有修为在身,可是赶了半日的路,多少也有了些倦意。
火焰熊熊燃烧,跳动的星火,划破黑夜,干枯木柴燃烧的声音,依稀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韩霸吃过干粮后,也随之一股困意袭来,虽说外面冰雪尚未消融,但这点寒意韩霸还是不怎么在乎的,气走周身,很快四肢百骸便有了一股暖意。他将手枕在脑下,闭上了两只眼睛。
没过多久他便陷入了梦境。
庙外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微风,风声在山谷中回响,风声躁动,就如同是有人在呜咽抽泣一般。
薪火逐渐燃尽,最后火焰熄灭,四周也重新变得死寂。
而拴在柱子上老马,时不时的嘶鸣一声,它也许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在梦里有着无尽的草料和四蹄齐跃的青春。
天色由暗转明,鸟鸣声充斥在这荒山之间。
韩霸在鸟鸣声逐渐转醒,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在鸟鸣声中睁开眼,这似乎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韩霸恋恋不舍的离开梦境,然后睁开了自己惺忪的双眼,一夜的睡眠使韩霸的精气神恢复到了最佳。缓慢睁开眼睛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有个人,一个衣着单薄,并且搂着自己的男人。
第49章、结伴而行
一时间,韩霸的脑袋里闪过了许许多多个念头。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是韩霸根本猜不出这人的实力深浅,虽说自己的修为算不上有多高深,但也总不至于有人躺在自己的怀里,自己还发现不了吧。
短暂的迟疑过后,韩霸一把推开了搂着自己腰际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
韩霸从地上跳起,挥手拔出木剑,笔直的指着身前这个男人。
男人被韩霸一掌拍醒,他睡眼惺忪的看着韩霸,然后狐疑的挠了挠头,继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爽朗一笑。
“哈哈,兄弟,你不要误会,我也是过路的,昨晚来,见你睡着了,便没好意思打扰。”
韩霸听到这番解释后,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不好意思打扰,按照今早上的情形好看,这家伙恐怕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吧。
“你最好老实交代。”韩霸眼中寒芒毕露。
男人见状,也着实是有些恐慌了起来。
“兄弟,你真的不要误会,可能是昨晚天气太冷了,然后就不自觉的靠了过来......”
韩霸瞥了一眼,男人单薄的衣着,随后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木剑。
“哼,要不是本大爷心善,我一准剁了你。”韩霸说着,将木剑收回。
男人颇有一股自来熟的感觉,见韩霸将木剑收起后,就笑着靠了过去。
“兄弟,你这剑是木头的吧?”
韩霸冷瞥了男人一眼,并不怎么愿意去理会他。
“兄弟,我叫黄潭,你叫什么啊?”
“我叫什么和你没有关系,你该去哪去哪,别打搅我可以吗?”韩霸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名叫黄潭的男人听到韩霸的话后,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见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后,倒也不好再去多什么,韩霸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但也看的出来,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他依旧感到疑惑,那就是这名叫黄潭的男子到底是怎么靠近自己的,难不成就真的是因为自己睡的太死了吗?
对于这件事,韩霸并没有去深思,毕竟自己和这家伙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何须再去顾忌更多呢?
简单的整理好行装,喂饱了老马,韩霸并没有再去逗留的意思。
他牵着老马走出了庙门,走了约有半里路的距离,韩霸发现,黄潭竟然在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
韩霸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也懒得去问。
就这样,黄潭又跟着走了两里多路,韩霸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小子跟着我到底是打算做什么?”韩霸一脸愤怒的问道。
而黄潭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委屈。
“大哥,我要去据马关啊,咱们是不时顺路?我真没有跟着你的意思!”
“去据马关?你去据马关做什么?”
直到此时,韩霸这才细细的打量了起了黄潭,只见黄潭在寒冬腊月,依旧身着一袭粗布麻衣,腰间还绑着一柄通体狭长的刀。
长刀由于形似禾苗。
韩霸瞧着黄潭这幅不伦不类的打扮,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你小子也是练刀的,去据马关做什么?”
一提到刀,黄潭的脸上就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神情。
“嘿嘿,这刀是我家祖传的,这次去据马关是为了参军。”
“参军?现在大胤和北荒的战事正酣,你现在去参军,是不怕死吗?”韩霸打趣的问道。
谁料想,此时黄潭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脸严肃的指责起了韩霸:“兄弟,你应该也是大胤子民吧!国难当头,你我生为大胤男儿,若不思为国报效,你我还算什么男人!”
黄潭这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
韩霸听完也是倍感震惊,他本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你既然也是去据马关的,我们就一同走吧。”
黄潭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兄弟,原来你也是去参军的啊!那我们日后搞不好还会一起上阵杀敌呢!对了,兄弟,不知怎么称呼啊!”
“姓韩,叫我韩霸即可。”
“韩霸,这名字一听就霸气,对了,兄弟你是哪里人啊?”
“名豪城。”
“哦,这可是青州第一大城啊!听说城中酒楼里的花魁可是美的似仙子般的人物,你见识过吗?”
“没有。”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怎么不想着去看看呢!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娶他四五个媳妇。”
对于喋喋不休的黄潭,韩霸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他发现这个家伙,就如同是一只永不知疲惫的苍蝇,一刻不停的拍动着自己的翅膀。
“好了,赶路吧!”
韩霸打断了黄潭的唠叨。
黄潭似乎也不介意韩霸这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他总是一刻不停的笑着说着。
此刻漫漫长路,除了身边这匹年迈的白马以外,韩霸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刀客。
嘈杂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山谷之中,韩霸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一路不会无趣了。
大胤共分九州,其疆域之辽阔,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而在这广阔疆域之中,更是诞生了无数的门派和宗教,这些门派宗教,林林总总支撑起了这整个江湖。
玉衡楼双手插在袖袍之中,他走的速度并不快。
但韩飞雪抱着千破,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起来依旧是极为的费力。
“飞雪,养气的法子,讲究的是吐纳,你吐气明显快于纳气,这么走自然是非常费力的。”
“哦。”
韩飞雪应了一声,随后快速调整了起来。没过多久,她的气息果然平稳了下来。跟在玉衡楼身后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玉衡楼见状,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赞叹的神情。因为韩飞雪的天赋,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高上许多。
“爷爷,我们这是准备去那啊?”
“嗯,先陪我去找个人。”
“爷爷,您的朋友嘛?”
“哈哈,你爷爷我已经活了三甲子了,那还有什么朋友。”
第50章、观棋不语真君子
玉衡楼这话倒也不假,因为能和他交朋友的几乎都没有活过他。
平常人能活上一甲子已经是上天恩泽了,所以能活过三甲子的,可能也只有玉衡楼一人。
韩飞雪听到玉衡楼的话后,不由变得更为好奇了起来。
“爷爷,那你是要找谁啊?”
“一个晚辈,我六十年闭关之前,见过他一面,那是他才十几岁。”
“六十年前,那现在那人可能也有七八十岁了吧?”
“谁说不是呢,他还活没活着,这都不好说。”
“爷爷,你找这人,只是为了叙旧?”
“哈哈,当然不是,六十年前,那小娃极为痴迷武学,遇见我后,他就想拜我为师,可我瞧出了他天赋不佳,于是直接拒绝了。”
“爷爷,那现在再去找他,是为了?”
“六十年前,我拒绝了他后,他就告诉我,虽然学不了武,也要遍历天下英豪,去编制武评榜,来见证江湖兴衰,我这次去找他,就是想要看看他是否达成所愿了。”
韩飞雪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是天生玲珑窍,所以看得出来旁人心境如何。
玉衡楼看着韩飞雪爽朗一笑。
“哈哈哈哈,飞雪,你这是在担心老夫不成?”
“爷爷,您不要难过了......”
“难过,我难过什么?”玉衡楼反问道。
韩飞雪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的出来。”
“飞雪,爷爷我可不是难过,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人有生老病死,路如果到头了,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对于玉衡楼的话,韩飞雪感觉自己听的不是太懂。
她不理解玉衡楼眼中的江湖,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去理解,因为每个人势必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宋云贞在玉衡楼闭关之前,遇见了这天下第一的刀客。
如今六十年弹指一瞬,物是人非。
玉衡楼在此来到了宋府之前,他抬手叩响了院门。
铜环撞击门扇的声音,轻轻飘荡。过了许久,院门微微敞开,一身着素袍的男子,从门内探出了头。
玉衡楼见到眼前这人,神情不由为之一怔。
按理而言,宋云贞至今应有八十余岁了,可为何也丝毫不见老态。
“宋云贞?”玉衡楼轻呼一声。
青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疑惑的看着玉衡楼。
“前辈,您是家父的故友?”
“家父,你是?”
“晚辈姓宋,名观棋,家父宋云贞。”
“哦,原来如此,那令尊身体可好?”玉衡楼这下恍然大悟了起来,难怪想象,原来是父子。
宋观棋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神情黯淡了起来。
“前辈,家父于昨年已然仙逝。”
“哦,看来是我来晚了一步,飞雪我们走吧。”玉衡楼轻叹一声,他这也是对世事无常的一种感叹。
宋观棋瞧见转身的玉衡楼,此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前辈,不知您尊姓大名?”
玉衡楼停住脚步,轻声答道:“玉衡楼。”
宋观棋听到这三个字后,脸上神情,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您就是天下刀宗玉衡楼?”
“哦,小子,你认得老朽?”
“前辈,家父在世之时,时常提起您老人家,也对我说过您的风采,如今已然是一甲子时光,前辈竟然依旧有如此模样,真可谓是神仙下凡啊!”
对于宋观棋的夸赞,玉衡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因为宋观棋的夸耀,自己完全担的起。
“对了前辈,家父生前,编纂了武评榜,每年都会递送到天下各大门派,他将自己四十年心血整理成册,说有朝一日,我能见到前辈,一定要将此物转送给您,这也算是了却了他一桩心愿。”
“怎的,你父亲真的编成了武评榜?”
“是的,父亲自身虽然没有修为,但是他所编撰的武评榜却担得公正二字,天下武夫但凡有名的,他都曾收录在上,其中兵器谱,您老人家的千破刀,是我父亲,以至于整个天下,所认可的第一,其点评为甲上,有一刀斩尽天下风流之谓。”
一说到这武评榜,宋观棋的脸上也洋溢出了一番兴奋的神情。
由于玉衡楼就是为了此物前来的,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推辞。过了片刻,宋观棋就捧着厚厚的一本册子走了出来。
册子颇厚,少说也有数千页,其中各分九卷,正好对应天下一到九品,其中又另分功法册,兵器册。
每一册中都记录着相应的第一高手,诸如九品境界中第一高手为青州曹玉春,其为军中行伍,三十年境界寸步未有涨进。但放眼九品武夫之中,他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以凭九品硬撼寻常五品武夫。
其于诸册大多也是如此。
八品第一,荆州卢权玉。
七品第一,冀州万白圭。
......
武评榜上记录了众多惊艳天下之辈,榜上事无巨细的写清了他们的生平战力,以及点评的依据。
比如曹玉春的九品第一认定依据,就来源于他,以九品战五品最终取胜的战绩。
由于江湖如潮,人来人往,所以就算是第一,也有横死的一天。
所以武评榜几乎是半年一更新,而宋云贞死后,接替他点评工作的就是宋观棋了。对于宋家父子,是如何做到能在最快时间,汇聚天下信息的,玉衡楼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将书收好,便没有再去多加逗留。
见状,宋观棋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玉衡楼离开之后,天下半年一变的武评榜又有了新的变动,其中兵器榜中,千破刀重归第一,在第十五的位置上,是赵云樱的梨花枪。
而九品武夫榜上,韩霸的名字也赫然显现在了上面。
天下九品武夫之中,他排名第八。而排名依据就是雪巷杀铁骑两半,战死八品武夫。没人知道宋观棋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常言道,观棋不语方是真君子,但宋观棋俨然是做了天下武夫的喉舌,显然是做不了什么君子了。
第51章、拦路打劫
得到武评册后,玉衡楼就径直带着韩飞雪径直离开了青州。
因为他现在首要面对和解决的依旧是需要为韩飞雪寻找龙脉一事,九州之地的龙脉并不算多,青州一地的龙脉已经被玉衡楼直接斩断送给了韩霸。玉衡楼如果打算给韩飞雪在塑根骨的话,就只能另寻他处。
其实以韩飞雪的资质而言,就算没有龙脉助力,她也一样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可要是依靠自身积累的话,这势必是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的。
但对于玉衡楼而言,这种时间的浪费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凡是蛟龙,多是占据一方气运而生,玉衡楼以超凡手段,人为的将这一方气运化为己用,灌输到了韩霸和韩飞雪的体内,所以对于他们二人而言,也并不会有丝毫的损害。
韩霸和黄潭沿着丘山荒岭一路北上,在这期间黄潭的一张嘴真是一刻也不得闲。
不过好在韩霸也习惯了这家伙的啰嗦,于是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由于战乱不断,所以这山岭地带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离开山神庙后,韩霸和黄潭风餐露宿了好一段时间。但由于二人也都还吃的了苦,所以对此也就没有怎么当上一回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熟络了起来。
韩霸见黄潭衣衫单薄,于是便将自己的棉衣送给了黄潭两身。
黄潭倒也不曾推辞,连声道谢之后,他就将韩霸送给自己的衣服穿到了身上,毕竟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自己现在确实是需要这一身棉衣,日后只要有机会,自己也可以十倍百倍偿还
“韩兄,你成婚了吗?”
“哈哈,那是自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以韩兄这等人才,想必自然是会有不少小娘子喜欢,这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韩霸爽朗一笑。
“黄潭你呢?”
“我还没有,不过也也不急,等我去战场上搏个一官半职,然后再找房漂亮的媳妇。”
“你小子有志气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指不定大哥也能帮你留意一下。”
“嘿嘿,要说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喜欢那种一袭红衣,快意恩仇的女侠。”
“嗯,你说的是赵云樱?”
“赵云樱,这是谁啊?!”
“哈哈,这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女侠,一袭红衣名动天下,日后你若是见了,定会喜欢上的。”
黄潭这个粗壮的汉子,听到这话后,竟也不由羞涩一笑。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白日做梦了,想要那名动天下的女侠看上你,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韩兄,大路一条,我怕是自有一番造化吧。”
“哈哈,你这番雄心壮志,倒还是不容小觑。”
荒山小径,积雪覆盖,使得路面湿滑无比,枯瘦白马走起来也是颇为困难,如果稍有不慎,就有跌落山崖的风险。
“韩兄,你这破马看样子年龄比我都大,你就不能换一匹。”
“有感情了,舍不得。”
黄潭瞥了瞥嘴,也没有多说什么。
羊肠小道,韩霸和黄潭走在最外面,让白马靠着山体,这老马似乎还有恐高的习惯。走不上两步,便两腿发软。两人见到了这般情形,也是百般无奈。他们终归是不可能让老马就这么留在原地。于是只能连推带搡的将老马拉下了小道。
好不容易从山崖峭壁上走了下来,不等两人喘过气,一群蒙面大汉就径直从耸立的大石头后跳了出来。
“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行五人,就这样直接挡在了韩霸和黄潭的必经之路上。
韩霸和黄潭面面相觑,韩霸更是不由得直接咽了一口口水,但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黄潭直接出声嚷到:“几位兄弟,你们有没有搞错,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们一年倒头是不是就专为劫我们两个啊?”
为首悍匪黑布遮面“少他妈和老子废话,要么留下财物,要么留下脑袋!”
“嗐,你这家伙是不打算讲道理是吧?”黄潭显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见情况不对,他单手按在刀背上,俨然做出了一副要准备已死相搏的架势。
“哦,还是个练家子?那我到是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为首悍匪手持钢刀,挺身向前,就将韩霸一行人堵在了出道口。
韩霸见势不妙,看着匪首开口道:“等会,你们真是劫财的?”
“废话,老子难不成是打算劫你的色?”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先放我们过去,毕竟这路窄,要是这匹马在受惊掉了下去,你们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匪首上下打量了一番韩霸,最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
“好,算你们小子识相,兄弟们让开一条留路来,先放他们过去!”
这五名悍匪也知道,就算让他们过去,他们也未必跑得掉,所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行人让开路来,韩霸牵马在前,黄潭跟在身后。
“兄弟,他们五个,我们两个怎么办啊?”
“你问我,你手里不是有刀吗?”
“要是我和你说,我不会武功你信吗?”
“......”
此时气氛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尴尬,韩霸扭过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黄潭。
“你不会武功?”
“我也没说过我会啊!”
“兔崽子,我早晚让你害死。”
“大哥,要不然跑吧?”
匪首瞧见这两人嘀嘀咕咕,便在一旁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呢?”
“黄潭上马,这群人不是我的对手,听见没?”
“大哥,我不会骑马......”
一时间韩霸看着黄潭的眼睛差点没绿了。
“黄潭,你是我祖宗,我是真的服了你了!滚到我身后去!”韩霸没好气的说道,其实要是硬说对付这群歹徒的话,他倒是丝毫不怕,毕竟这些土匪都是些身体强健一些,并没有修为在身,如果真有修为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做土匪了。
第52章、紫荆营老兵
听到韩霸的话后,黄潭一脸激动。
“大哥,你能一打五吗?”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先宰了你!”韩霸一脸认真的说道。
韩霸看着身前这些拦路抢劫的壮汉,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杀意,所以他未曾持戟,而是取出了徐曹相赠的桃花木剑。
木剑无锋,倒是也合了韩霸的心意。
“几位壮士,有这么一膀子力气,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拦路抢劫的勾当?”韩霸笑问道。
“哼,你话说的倒是好听,但凡是有出路,我们又何必做这种事?好了,少废话了,拿柄破木剑准备吓唬谁啊?”
“什么叫没出路,有拦路抢劫的魄力,怎么不敢拿这股勇气去对付北荒的莽子,多少两个贼寇博得些朝廷封赏还仇没有功名利禄吗?”
韩霸此话一出,那五名蒙面强盗都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好个大言不惭的毛头小子,对了,从这点路往北,只有据马关一个城关,你们不要说自己是打算去参军吧?”
“那是自然,我们可不像你们一样,只会恃强凌弱,欺压弱小,要是有胆子,找北荒的蛮子撒野去啊!”黄潭躲在韩霸身后,探出脑袋不住的嘀咕着。
黄潭这一番话似乎是戳中了五名悍匪的软肋,瞬间这五人都保持了沉默。
过来许久,匪首这才冷笑一声,随后开口道:“你真以为我们是怕死不成?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五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而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劫财掠货,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这样的人,不要去前线白白送死!”
韩霸、黄潭两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霸出声问道。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北荒军队不日就要突破据马关,皆是整个青州都会被战火笼罩,而你们现在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朝廷视人命如草芥,他们不顾将士死活,那我们又何须用命去保住他李家的疆土?”
黄潭面色凝重。
他直接开口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朝廷怎么会枉顾士卒性命,再者说了从军者,守的应是身后百姓,守的应是黎民疆土。而绝非是他一家一姓的天子基业。”
“呵呵,你说的真是好听啊?小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紫荆营部卒。”
听到紫荆营三个字后,韩霸和黄潭同时愣在了原地。
“你们是紫荆营的人?这怎么可能,大名鼎鼎的紫荆营怎么会收你们这种人?”黄潭不屑的问道。
因为紫荆营在这个青州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而且再加上有徐婉这样一位披甲执锐的女将军在,所以青州人士,基本都知道紫荆营。
韩霸听到这三个字后,整个人的情绪也随之激动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
“我们是不配入紫荆营,但你是否知道,整个紫荆营深入北荒,近一千三百名弟兄,了无音讯!然后上面那些当官的,说为了降低损失,竟然不派援军,整个紫荆营为了大胤天下,被当成弃子随手抛弃,我等冒死冲出重围去搬请救兵,却依旧落得个孤立无援的结果,如此腐烂的朝堂天下,真的值得我们去守护吗?”
黄潭陷入了沉默,他有一腔热血,所以根本没去想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至于韩霸则是紧紧攥住了拳头。
“你们已经知道了整个朝廷是什么模样了,如若还想去的话,我不会阻拦你们。”
韩霸不曾说话,他牵着老马,穿过人群,至于黄潭则是紧紧跟在韩霸身后。
黄潭面色阴郁,没有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五人果然是说道做到,他们说过不去阻拦韩霸,所以也是依言行事。
韩霸穿过人群,走出去十几米。
突然停下脚步,蓦然回头望着五名孤寂的紫荆营老兵。
“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找回整个紫荆营,也会替你们找到作为一名士兵,失去的尊严!”
黄潭听到这番话后,心中仿佛豁然开朗了起来。
他不知道韩霸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他不该是这个模样。
至此距离据马关一百三十六里地。
济世城内。
冯天保看着身下跪着的一众官员。
他洁白无须的面庞上,浮现其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各位,别在这跪着了,说出去你们好歹也是朝廷的清流名贵,所以跪我这么个太监算什么意思呢?”
“冯千岁,我们实在是别无他法了,皇上那边,我们上了十几道折子,他却依旧不发一言,如今眼见荆州王带领十万禁军出荆州,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千岁,还望您为天下百姓考虑,也要让皇上采取行动啊!”
冯天保放下了手中茶碗。
“各位,咱家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声,天下苍生固然重要,但首先要确保它是李家的天下。”
冯天保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此话一出,跪拜的一众清贵名流不由面面相觑了起来,毕竟冯天保这话,怎么听都是别有深意。
冯天保看着这群人,不由轻哼一声。
“哼,咱家言至于此,剩下的你们自己考虑吧。”
说完之后,他径直起身,不再理会众人。
冯天保离开养居殿后,径直来到了李玄嗣所在的宫房内。
他抬起双指,轻轻扣动门扉。
过了许久,这才听见,门内传来一声轻唤。
“进来吧。”
冯天保躬着腰,轻推宫门走了进去。
“圣上。”
“天保,那群人去找过你了。”
“回圣上,在养心殿跪了有小半个时辰。”
“呵呵,一群迂腐不化的书呆子,这跪功倒是不差,交代的话吩咐下去了?”
“是的,圣上的话,我已经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诸位大臣。”
“吩咐过了,也就好了,他们的折子写的又臭又长,寡人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冯天保站在一旁,并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笑着。
此时他脸上的褶子已经堆成了一团,这幅模样看上去,绝不算是赏心悦目。
第53章、神机营
和紫荆营那一众老兵分别之后。
韩霸与黄潭二人,自崎岖山脉一路向北,就这样又走了四五日之久。
这一路上韩霸始终一言不发,黄潭跟在一旁也不好去多问什么。毕竟他也不傻,从和那群老兵分开之后,他就已然能看的出韩霸心事重重。
韩霸在知道紫荆营的下落后,心中就如同是横贯着一个大石头。
紫荆营一群兵卒姑且不说,这身为统率的徐婉也必然是要身陷敌境,冲阵杀敌,其中凶险自是不必多说。
因为韩霸心中也是对徐婉充满了担忧之情,紫荆营深入北荒腹地,前无援兵,后无补给,俨然是大胤的一颗弃子。
半月路程,转眼即逝。
据马关雄踞地北,这以北荒原,草木难生,走兽不行。
北荒戎狄苦居于此,蛮人擅习弓弩,良弓劲弩,上射人,下射马。大胤边境之民深受其害。
若无雄关相阻,蛮人一旦长驱直入,百里之地,千里城郭,将会瞬间沦为死地。雄关相阻,几十万蛮族大军被拦在了据马关以北,由于此道城关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大胤、北荒两座朝堂都向这座城池之中,砸下了无数的兵卒。
寒冬未去,城郭之外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的一片通红。
此时据马关外,耶律楚才高居骏马之上。他身形修长,面如冠玉,若是看面相,是很难想象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人物,竟是北荒大军的三军统帅。
据马关守将王立身披甲胄,手持长刀,神情冷漠的看着城下的耶律楚材。
“王将军,自古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日若开关献降,我仍可保你高官厚禄,衣食无忧,你看如何啊?”
“哼,你又何必说这种大话呢,据马关至今耸立二百七十余年,期间更换过四十二任守将,这四十二任守将,无一不是战死沙场,我王立无才无德,今日尔等蛮子若胆敢来犯,我就只有以死拒之!”
“哦,那王将军,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骨气,我北荒勇士,听令!”
“在!”
一时间喊声震天而起。
耶律楚材双目微眯,仰头看着那站在城楼之上的王立,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先登夺旗者,赏百金,奉千户侯,城破后,屠城三日。”
数万北荒兵卒,听到耶律楚材的话后,一个个都如同是嗜血的饿狼一般,众人双目赤红,在城关之内,有着他们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爵禄地位,总而言之,只要杀入城去,他们想要的这一切,就都可以得到。
一声令下,无数兵卒如蚁附攀城。
高约六丈的据马关,由青石黄泥铸造而成,城内令设有一瓮城,城池之上,大胤兵卒位列两旁,在王立的命令下,城墙之上制备了众多的滚木金汤。
一时间箭如雨下,滚木翻飞,煮沸的金汤当头浇下。
惨叫声,哀嚎声接连而起。
看着自己手下兵卒惨死,耶律楚材神色如常。
“元帅,前锋折了近乎八成人马。”
“嗯,让左为营压上去,这据马关已经阻挡了我们三个月了,若是再不能拔下这颗钉子,大王的计划势必受阻。”
“元帅,左为营中的可都是朝廷权胄之后,派他们去攻城,死伤一大,恐怕难已交代啊!”
“我身为三军统帅,只需要向大王交代,旁人死得,这些权胄之后,就不能死?传我帅令,凡有后退者,当即枭首处死!”
据马关上,王立面色铁青。
耶律楚材三面围城,西门、东门已然岌岌可危,北门守将更是直接战死。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耶律楚材的重赏和胁迫之下,北荒军卒悍不畏死,据马关上,守城器具更是已经告罄。
王立一刀将攻城兵卒斩下城关,随即眉头耸立。
“天机营!把神威炮给我推出来。”
他话声落地,一百余名身披红甲的兵丁,从城墙垛口推出了一百尊炮身一米来长的火炮。
“给我瞄准耶律楚材。”王立此时目光紧紧注视着站阵之中的耶律楚材。
“放!”只听他一声令下,一百门火炮齐声呼啸。
耶律楚材仰头看着那磨盘大的铁球当头砸下,一时间面如死灰,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王立竟然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自己围攻据马关三月有余,这三个月里,据马关几次面临失守的窘境,可就算是这样,王立也舍不得将这底牌亮出来。
“三军后退,离开大炮射程之外!”
其实事到如今也不用耶律楚材再多说什么,毕竟那炮弹所到之地,四周无不是一片火气,其中多半炮弹更是直奔耶律楚材而去。但这对于耶律楚材本人而言,这绝对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要知道他也是当今一品高手,所以区区炮弹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眼见炮弹当头砸下,他手中折扇猛然一合,然后从马背上凌空跃起。
手中折扇径直向着炮弹挥去,滚圆铁球一分为二。他虽然安然无恙,但是一旁士卒却被砸死许多。
瞧见这一幕后,耶律楚材满腔怒火蓬勃而出。
他折扇猛然一挥,瞬间张开,随后抬手向前一闪,一股旋风当即向前吹去。
数十枚炮弹被旋风席卷,倒砸向神威铁炮,只是一瞬间,几十枚铁炮被毁之殆尽,可仅仅只是剩下的那些炮弹,所能发挥的威力,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耶律楚材就算是天下一品高手,可此时也有些分身乏术。面对神威铁炮的轰击,他只能狼狈后退,最后留在地上的就只有一地残存的尸体。
王立看见不断后撤的北荒兵卒,脸上神情却依旧凝重无比。因为他此时已经翻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接下来如果耶律楚材再度带兵来袭,自己将要无计可施。可时至如今,大胤援兵又在何处?
王立不敢再去多想什么,他已经做好了舍身取义的打算。
可据马关是整个大胤的咽喉所在,如若这咽喉之地一失,剩下的大胤子民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54章、底气
耶律楚材狼狈的从前线撤下,随行的五千左为营,现在死的只剩下二十余人。
其实这倒也不全是因为这群公子哥没有什么实力和本事,更主要的是,耶律楚材将他们派去攀城,本就没有可他们活下去的指望,在神威炮露面的一瞬间,最先倒霉的果不其然,还是他们这些人。
一时间炮火轰鸣,整个左为营在被炮火洗礼了一轮之后,几乎能留下完整尸体的人都不多见。
更多的是,残肢断臂四散而飞。
“耶律楚材这个混蛋在那?让他滚出来!”
帅帐之外,拓跋尉迟是左为营中为数不多能保住性命的军卒之一,此时他站在帅帐外破口大骂道。
耶律楚材听闻此话后,微微冷笑。随后站起了身,径直向账外走了过去。
当拓跋尉迟看见耶律楚材竟然真的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他一瞬间竟不由得有些慌乱了起来,耶律楚材身上好似蕴含着一种强大至极的压迫感。
仅仅只是面对他,就已然使得拓跋尉迟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牙关紧咬,涨的满脸通红,拓跋尉迟扯着嗓子喝骂道:“耶律楚材,你个混蛋到底是何居心?”
即使是寒冬腊月,耶律楚材手中折扇也从不离手。
他轻摇扇叶,笑着问道:“拓跋公子,此话不知从何讲起啊?”
“耶律楚材,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什么装?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南院大王之子,我今日回去,会把你的所作所为都悉数禀告给我的父亲,我到时候看你还能如何在汗王面前抵赖!”
“哈哈,拓跋尉迟,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们这群废物学艺不精,死了也就死了,莫说你只是南院大王之子,就算你是大汗的亲生子,今日若是敢临阵退却,我也依旧会砍了你的脑袋。”
此话一出,拓跋尉迟顿时语塞,他是听人说过,这耶律楚材是个疯子,可并没有想到,他已经无可救药到这一步了。
“你不怕我父亲,在大汗面前告你的状吗?”
“嗯,你要是这么问的话,我自然是怕的,不过你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怎么,你想要动用私刑杀了我?”
“呵呵,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耶律楚材了,我从不会滥杀无辜,所以也不会难为你,但你若是敢违抗将令,到时候脑袋搬家,想来你也怨不得我了吧?”
听到这番话后,拓跋尉迟面色铁青,其实耶律楚材的话说道这个地步,其用意已经是很明显了,能不能活下来,可能真的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耶律楚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如若我但凡说个不字,那我就不配姓拓跋。”
“哈哈,好样的,既然如此,那今夜便由你统率先登营,再度对据马关发动攻击,你看如何?”
“你!”
拓跋尉迟眼中杀意乍现,但最后却依旧是忍了下去。
“末将领命,定不负元帅所期!”
说完之后,拓跋尉迟转身离去,耶律楚材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微微冷笑。
身旁部将见此,不由轻声发问:“元帅,左为营死伤殆尽,恐怕日后整个朝廷都会与您为敌,您麾下悍将如云,又何必非要让这些人前往呢?”
“哈哈,这些纨绔子弟,就算不死,也只会鱼肉百姓,留之何用?他们多死一个,我手底下的勇士就会少死一人,至于朝廷的弹劾,那也要等我离开战场才有用,又或者说他们能找出足以替代我的人。”
耶律楚材有说这种话的自行,他不但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更是举世罕见的绝顶高手,这种人,整个北荒,也许都挑不出第二个,所以要是将其换下,这无疑是自断一臂。所以就是因为有这种底气和自信在,耶律楚材才敢轻率的置整个左为营于死地。
据马关内,王立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对于耶律楚材这个对手,他是最了解不过,今天自己虽然暂时击退了他,可这也用出了自己全部的底牌,狡猾如同狐狸一样的耶律楚材是不可能产检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近期一定会迎来更大的反扑。
王立派信使加急送出去了二十余封求援的信件,可是青州沿途城关,几乎都是自顾不暇。所以也无法分兵来援,而这也正是耶律楚材的独到之处,他用兵如同臂使,往往绵延千百里的战线,他依旧能了如指掌,运筹帷幄。
战线全面铺开,只要据马关出现一丝破绽,整个防线就会瞬间崩溃。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此时据马关就是个所谓的蚁穴,如若不能守住这道防线,整个大胤就会面临铁蹄蹂躏的局面。
一想到这里,王立的压力迅速激增,大胤边境的居民,死的死,逃得逃,还能派上用场的守关兵丁,更是少之又少。
整个据马关内,还能喘气的,几乎都爬上了城关,毕竟他们自小从这城内长大,所以一旦城破,他们就将再无容身之地。
男女老幼,共计两万余人,此时齐聚城头。
王立站在城垛之上,他看着众人,双眼之中泣出一行血泪。
“各位,是我王立无能愧对诸位,而今,我在此立誓,若等城破之日,我当死在诸位之前。”
此言一出,众人哑声相泣,一时间嚎啕一片。
就在众人泣声不断之时,两个人影,就这样突兀的登上了城楼。
王立伸手拭泪,看着身前二人,只感觉疑惑不解。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韩霸和黄潭面面相觑,其实爬上城楼这也不是他们的本愿,只因为他们闯入这据马关后,所有人都在城楼之上,所以他们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所以这才一路摸索着爬上了城楼。
二人灰头土脸的站在城楼入口,环视众人,而众人此时也在审视着他们。
听到王立的呵问之后,韩霸还不曾说什么,黄潭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他赶忙出声解释道:“官爷!官爷!我们不是贼探,我们是来投军的!”
第55章、举城做豪赌
黄潭此言一出,王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许多。
他从城垛上跳下,然后走到了黄潭身前,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黄潭。
“你果真是来投军的?从何而来?!”
王立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身上天然带着一股凶煞之气,所以黄潭根本不敢去直视王立目光,一时间他目光游移躲闪就更显得万分可疑。
但韩霸却丝毫没有这种顾虑,对于王立的问询,他朗声答道:“回禀大人,我二人自名豪城而来,特来此地投军入伍!”
韩霸目光恳切,言辞真诚,无论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在说假话。
王立目光微微一凝。
“你们二人是怎么想的,如今战势,你们就不曾听人说过吗?”
韩霸眉头皱起,随后轻声说道:“一路上也曾听人说起,说是大胤不敌北荒,现如今城破在即。”
闻言,王立苦笑两声,说道。
“你们既然已经得了风声,为何还要至此,难不成真的以为,仅凭自己二人就能力挽狂澜吗?”
一听到这里,黄潭的眼中却有了一股莫名的狂热。
“哼,七尺男儿,下可许家,上可许国,据马关一旦被破,铁骑突入,青州百姓自无法幸免,我等绝不会坐以待毙!”
韩霸侧目看着身旁的黄潭,他知道这家伙可不像自己一样,这家伙八成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疯子,所以自己拿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王立身为一方守将,其自然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识人之能。
所以他能看的出,黄潭这家伙说的可能真的是实话,但王立目光一转,就这么紧紧的盯着韩霸。
“他的话我信,但你呢?决战在即,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敌军内混入的探子,所以你要是不老实说明缘由,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霸对于王立投来的目光并不躲闪,二人四目相视,韩霸身形修长,背上背着双戟,腰中挎着木剑,此番样貌,也着实有一幅高人风范。
对于王立的质问,韩霸并不感到畏惧,他沉声说道:“今日来此,一为杀敌,其二是有一事,想要向将军求证,不知可否?”
“你且说来,是什么事?”
“我想知道紫荆营的下落!”
此话一出,城中守将,无不为之愕然。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询问此事?”
“紫荆营统率徐婉是我的妻子,我听闻,整个紫荆营成了诸君的弃子,所以我只是想简单的向诸君求证。”
“求证,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我会手刃阁下,而后去寻我的妻子,如果不是的话,我会亲自冲阵,给你们带来一线生机!”
韩霸并不是什么鲁莽之辈,他之所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也还是有着一番底气在的。进城之初,他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打听妥当了。三面围城,若是带领一彪人马,冲乱了敌军阵脚,这也许还有一番生机的。
但是这种事情摆明了是九死一生的做法,因为一但出城,就好比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届时茫茫原野,可能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王立听到韩霸的话后,脑海中的念头,已然疯狂闪过,他知道韩霸的话不是没有可行之处,而且自己先前也做过这样的打算,可之所没有付诸行动,其中最大的原因,也还是在于人手不足。
毕竟围城三月,守城之人,已经伤亡的七七八八了,而剩下的部卒,多半能力不足,他们就算有本事带队冲出去,但也没有冲乱阵脚的能耐。
至于王立他则还需要守住城关,毕竟他一旦离开,耶律楚材根本不会管他,而是率所有兵卒,全力攻城,但时候退路一断,王立可能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今日这突然出现的韩霸,真所谓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审视韩霸许久,这才开口问道。
“你有几成把握?”
“四成。”
韩霸倒也是直言不讳,因为他并不傻,所以也看的出,那北荒军队是怎样的存在,尤其听闻传言,其阵中统率耶律楚材更是一品武夫。
如此境界,如果自己冲阵杀敌之时,真的遇上了这个家伙,那到时候,就和自杀也没有两样了。所以四成把握,也算是他高说了。
“四成,这也够了,就算有一线生机,也值得一试!你需要多少人?”
王立也算的是人中豪杰了,所以他并不怀疑韩霸的初衷和用意,此时也是坦诚相待,如果放在平日里,他也许会有些迟疑,可今日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他自然是不会再多想什么。
“我需要五十骑精壮勇士,乘夜色随我夺旗斩将,火烧粮草,此时如果能成,敌军必定会因粮草不足,军心大乱,到时候围城之危,必定可解。”
王立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身后众人。
“你们谁敢出城冲阵?”
王立此言一出,霎时间数千人齐齐站起身子,这些人并不怕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就绝不会放弃。
看到踊跃报名的士卒,王立微微点头。
“好,我据马关果真无有贪生怕死之辈。祝国冲,柳迎风,徐栋,蒋魁......”
王立将人名依次点过,随后五十余骑相继站了出来。韩霸打眼望去,这些人可都有着六七品的实力,如此看来,这些人绝对算的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韩霸有些疑惑的望向王立。
“将军,你也许看的出,这些人的实力都远超于我,让我带队,你真的放心吗?”
“不放心,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王立生平最好豪赌,今日就以城关下赌,将此城存亡压在你的身上了。”
韩霸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身旁的黄潭。
“你呢?”
黄潭此时依旧未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毕竟这所有的事情,发展的实在是有些太快了,先前还被当做敌军的探子,现在竟然以城池安危相托付。
他愣了片刻,而后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
“兄弟,我跟着你!”
第56章、火烧粮草
韩霸和这些人相比,武功并不算出众。所以此时交锋,他根本不敢留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失之一毫,谬之千里。倘若再有误差,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人在马背上,就已经将体内运转的功法停了下来。一时间龙丹内力充盈到了韩霸的四肢百骸,他嘴角一股鲜血缓缓流淌而出。显然龙丹的能量已经对他的躯体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按理来说要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的这种做法本就是极为不明智的。
可是摆在韩霸面前的选择,也根本没有多少。
自己想要冲入北荒去寻找紫荆营,这本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再者而言,如果拒马关一旦被突破。那么到时候徐婉必定会腹背受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再想去救她,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黄潭紧紧跟在韩霸身后。他坐在马背上,踉踉跄跄,几次都险些要跌落下去,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坐直了身子。
韩霸扭过头看着黄潭说道:“打马向前,不要害怕,不要回头,直奔粮草!”
黄潭并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而自己能做的事情却也是微乎其微。
于是对于韩霸的吩咐,他根本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黄潭手持长鞭猛击马背,他身下的那匹骏马挨不住痛,一时间四蹄齐跃,就这样径直地冲出了人群。
包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还不等那些高手围追堵截黄潭,韩霸和他身后几十名死士就已经找上了这些五品护卫。
其实如果单单论及实力的话,韩霸这些人是根本没有胜算可言的,毕竟就算相差一品,其中也有着天壤之别。
可由于这些人悍不畏死,敢于以命换命,所以一时间,竟也占据了上风。
但是事已至此,落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韩霸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敢和他们纠缠。
手中重戟迎头劈下,一手阳关十三叠顺势而出。
事已至此,他出手之余,并不再顾忌后果隐患。所以十三叠悍然出手。
十三叠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视,但是韩霸现在体内真气,以及一身根骨,都尚显稚嫩,虽有龙丹做衬,使用十三叠也是颇为勉强。
所以招式尽出之后,一股真气如扇形页面,径直飞出,众多没有修为傍身的兵卒,几乎是直接被真气拦腰斩断继而一分为二。
场面血腥不已,韩霸出手之后那被兰若沙派遣过来的一众护卫也瞬间意识到了他的危险性,所以众人迅速调转方向向他这边围拢了过来。
好在王立派出的这些精锐拼死挡住了敌军,这才使得韩霸有惊无险的突破了重围。
黄潭在前,韩霸紧随其后。二人奋力冲杀,这才得以来到了那粮草辎重面前。
他们一早就是奔着焚烧粮草来的,所以当二人来到粮草面前,韩霸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火折子这火折子和一般的大不相同。
其内部中空,填充着剧量火药。
当这火折子掉落到粮草堆里后,一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来的迅猛至极,到了这个时候,再想将其扑灭,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着火之后,原本就已混乱不堪的北荒军营。一时间变得更为混乱了起来,根本不会有人刻意去关注韩霸和黄潭这两个家伙的存在,而他们也乐得如此。
因为要知道北荒军营之中也并不缺乏高手的存在,所以一旦被这些高手察觉到了行踪或者是注意到了那也就没有逃跑的必要了,还不如洗干净脖子,站着等死来得直接。
“你我二人分开逃命,若是侥幸不死,日后再来相见!”
黄潭说完这话之后,不等韩霸反应过来,他催马扬鞭,直接奔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时候跟着韩霸,对其而言只会是一种拖累,所以还不如分开逃命,至于自己是否能活,可能完全要归于天意了。
韩霸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呢?
“兄弟,接剑!”
他并不去阻拦什么,而是直接解下了腰间佩戴的木剑桃花。
我直接丢向了黄潭,这木剑并没有多重,但是其中却蕴含了韩霸的千万种情谊。
黄潭接剑,拍马一气呵成。
见他纵身而去。韩霸也没有再多加犹豫什么。
他清楚现如今自己要是再不逃跑的话,恐怕就要跑不出去了。
北荒军营之中由于粮草起火,所以变得混乱不堪,韩霸被熙攘人群搅和的也不知道具体方向,他只能是哪里人少,向哪里逃窜。
兰若沙在营帐之中得知粮草起火的消息后,一时间怒不可遏,因为自己明明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也派了手下人去用心应对,可怎么知道到头来却终究是事与愿违。
她眉头紧锁是大脑里正在疯狂的思索着,粮草被毁后应有的应对措施。
至于对那群护卫的惩戒,她并不会干预到时候耶律楚材自然会找这些人算账。
门外看守的护卫在知道粮草起火的消息后根本不敢有一丝停留,众人直奔起火位置,疾驰而去。
如果那大火被扑灭了,他们可能还有一丝活路,要是大火没有灭的话,他们必定死路一条。
虽然说耶律楚材给他们交代的任务,仅仅只是保护兰若沙而已。可如果让耶律楚材知道,他们明可以阻止粮草被毁,却没有行动的话,那断然是要人头搬家了。
这种行为毫无道理可讲,而他耶律楚材,恰巧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由于看守全部涌向了着火点,所以兰若沙营地四周,此时并没有半个看守。
而说来也是巧合,韩霸只顾着向没有人的方向逃窜。不知不觉间,快马便闯向了兰若沙的营地。
由于兰若沙身份尊崇的缘故,所以其营地四四周的陈设奢华至极。
见此情形,韩霸也猜出来了那帐篷中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贵,那么此时还不如顺手杀了他!
第57章、劫走兰若沙
主意拿定之后,韩霸便不再犹豫,一袭快马直接冲入了帐篷之中。
对于这突来的变故,兰若沙也是始料未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韩霸手中的长戟就已经举了起来。
就在重戟将落未落的时候,韩霸猛然看清了眼前这人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自己在她身上察觉不到丝毫真气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
韩霸看着兰若沙质问到。
兰若沙聪明异常,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说的真话,恐怕是要难逃一死。
“好汉救命我是青州人士,也是被这群掳来的!”
听到这番话后,韩霸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兰若沙,他的眼中闪过几道狐疑的神情。
还不等他仔细搜索,身后兵卒叫嚷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韩霸不敢犹豫,也不敢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上马,我带你逃走!”
韩霸向着兰若沙伸出了手,兰若沙仰着头,望向了韩霸那清澈如水的双眸。随后无奈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韩霸顺势一把将兰若沙拽上了马背。
然后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拒马关外,王立死而不倒。
手中长刀紧紧插在地面之上。
耶律楚材衣衫褴褛,再无先前的风度和气韵。自己虽然杀了王立,可王立死前猛扑也使得自己身受重伤。
事到如今,粮草被毁,自己重伤在身。这拒马关虽然近在眼前,可耶律楚材却是无可奈何。
虽然此时能将据马关收入囊中,可是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未必能守得住这座城关到,时候它反而会成为限制自己的牢笼。
就在他犹豫三思之际,军中校尉飞骑来报:“禀告元帅,大小姐现已不见踪影!”
听到这话之后,耶律楚材神情不由为之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的营地里,似乎有敌军闯入,现如今她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
耶律楚材一把将站在地面上的校尉抓了起来。
“元帅息怒,小的也只是如实禀报罢了!”
“没用的废物!”耶律楚材气到了极点,他伸手用力向下一摔,那名倒霉的校尉,当场毙命。
“鸣金收兵!”
事到如今他已无心恋战,这拒马关此时对他来说本就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是由于对兰若沙安危的牵挂,这块鸡肋就更没有什么好使人挂念的了。
北荒几十万大军纷纷退离了青州以北防线。
而拒马关守将王立战死,全城二万余名军民,尽数被屠。
和韩霸一同出站劫烧粮草的五十名死士全班战死,只剩下韩霸和黄潭二人,侥幸向北逃去,逃到了北荒境内。
拒马关一战的消息没有过多久就被传遍了,整个天下。
王立以一品武夫的身份战死,武评榜上他赫然高居第九位,将评榜高居第七位。
榜单一出整个大胤天下,便都知道了这个血战沙场的老将军。
青州民众更有不少人还为这老将军刻字立碑,塑像立祠。
大胤朝廷知道这件事后,一时间各路文官武将,纷纷上奏,来为王立讨要谥号。
按理来说这种为国捐躯的将军,朝廷一般都会不吝封赏,毕竟朝庭,也想依靠此举来收买人心。
可真的等那铺天盖地的折子递上去之后,皇帝却一反常态的给压了下来。最后关于王立的谥号给了个武壮二字,这个谥号说低不低,说高不高,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罢了。
若是旁人得了这样的谥号自然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两个字也算得上是美谥了,但是归根结底这两个字和王立所创下的功绩而言,也着实是有些不相匹配了。
满朝文武大臣都明白,这是当今圣上有意敲打青州王,现如今青州防线烽火四起,但是那青州王却浑然不在乎。否则拒马关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一步。
虽然说天高皇帝远,但是当今皇帝给了王立这样一个有失偏颇的谥号,也是摆明了否认青州王一系列的成就。
此谥号一下来,整个朝堂瞬间沸腾,甚至有一两个名贵清流,不惜冒死觐见,可当今圣上就根本不曾理会他们,毕竟天子龙威,浩荡难测,这些做臣子的也不敢着实太过分了。
郑观海和赵云樱出官道,直奔青州而来,他们赶到之时,已然是三月开春时节了。
彼时风轻云淡,春暖花开。
郑观海在名豪城见到了徐曹。
二人本就是旧时相识,一见面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往昔。
一个是名动天下的大儒,而另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公卿。
若是远在济安城的皇帝得知了这两位的相见,恐怕要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惊蛰过后,雨水逐渐变多,万物复苏,四处都萌发出了一点新绿。
赵云樱手持长枪站在郑观海身后一同叩响了徐府的院门。
铛铛铛,几声清脆响声过后。一名孩童在里侧打开了房门。
“不知老先生至此,有何贵干?”
小童的语气礼貌恭敬,显然是这一院屋主教导有方。
郑观海微微一笑,满头白发,一脸长须此时一笑更显和蔼可亲。
“小哥,请问这里是徐曹,徐大人的府邸吗?”
小童微微一愣,继而开口说道:“回禀老先生,我们老爷确实名叫徐曹,可并不是什么大人呢,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哈哈,没错没错,我找的便是你们老爷。还劳烦小哥前去通禀一声,就说老友陆观海前来拜见!”
小童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院内跑了过去,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小事,所以也容不得耽搁。
片刻时间后,小童再度跑了出来,然后一脸恭敬的看着郑观海:“老先生快快请进,我家老爷有请!”
郑观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步步不离的跟在了小童的身后,赵云樱则也是紧紧跟着他们,一行三人,穿廊过巷,过了片刻工夫,这个才来到了主厅附近。
还不等小童多说什么郑观海和徐曹便已经瞅见了彼此,两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此时见面更是倍感亲切!
第58章、你往庙堂,我去江湖
“观海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徐曹快走两步一把揽住郑观海满脸笑意的问道。
郑观海点了点头,然后审视着面前的徐曹。
“徐兄,当年你我二人同榜进士登科,至今已有四十年了吧?”
“哈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曾想,你我老了老了竟然还能有缘再见!”
“徐兄,我此次北上,可是专程为了寻你而来!”
“哦,此话怎讲?”
“徐兄,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进屋一叙?”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共同走入了厅房之内。身为天下一品高手的赵云樱并,没有兴趣去窥探两位老人的隐私。
她手持长枪立于门外,俨然一副门神姿态。
房内郑观海将徐曹让到了首位,然后他挪开一步,深施一礼拜了下去。
“贤弟,你贵为当朝太师,愚兄怎能受得你如此一拜呢?!”
徐曹连忙起身将郑观海搀扶了起来。
郑观海双手紧握徐曹双臂,他双目含泪,一脸苦苦的看着徐曹。
“徐兄,如今大厦将倾,您真忍心致大胤安危于不顾吗?”
徐曹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双眉微皱,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过了许久,他这才缓缓开口。
“我也老了,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为之。这李家天下与你我何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并不愧对于朝堂,也不愧于天下,想当年,先皇薄恩寡义,将我驱逐出京。自此我便不是他大胤朝臣,就算他李氏江山有难,又与我有何关系!”
郑观海长叹一口气:“年兄,我郑某为人你还不知吗?天下财力富贵与我何干?你我所谓,不过天下黎民尔,绝非一家一姓之江山。现如今天下九州群雄并起,而少年天子也无力镇压,如果放任下去,一旦北荒蛮族挥师南下,到时候这亿万子民又该何去何从?年兄就算不为这李家天下着想,也应该为这天下百姓多思量一二。否则如何对的起这头上儒冠。”
听闻此言,徐曹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他这才开口说道:“你是前来劝我出山辅佐少年天子?”
郑观海摇了摇头。
“少年天子有着一副雄心,至于杀伐果断,也样样不输于人,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视天下人命如同草芥,他若想要成就一番大业,势必要白骨累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徐曹双手背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郑观海,事到如今,自己面前这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二人交锋不过是彼此之间疯狂试探,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肯率先露底,二人都明白官场沉浮,就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不可全信,否则稍有闪失,那就是要人头落地。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郑观海也懒得再去打什么哑谜了,他冷笑一声:“不知贵府贤婿,近来如何啊?”
此话一出,一股寒意瞬间翻腾上来。
徐曹紧紧的盯着郑观海,郑观海却依旧神态自若,满脸笑意。
“年兄,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之所以会来见你。肯定是早已经理清了当年脉络,而我来见你,也是为了助你,这小皇子也是先皇骨肉,当今圣上不堪大用,我们何必不废之另立新君?”
徐曹面色铁青。
“观海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也说不得,今日这话,出你口入我耳,便再无第三人听见,我也权当无事发生。”
“哈哈,年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十年前,宫内小皇子夭折,而你也直接辞官,这其中蹊跷之处,自是不用明说,其中我还以为是巧合,但是在得知你将自己最宝贝的三女儿嫁给了一名杀猪匠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这杀猪匠便是当年的皇子,而你将女儿嫁给他不也是为了做王佐之臣吗?”
“那这件事情我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
“年兄多虑了,我并没有敲诈,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们二人方向一致罢了,你想要做王佐之臣,而我想天下太平,所以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难道你就这么看好我那个杀猪匠的女婿吗?”
“你女婿什么样,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郑某人看好的可是年兄你。你作为天下第一大儒,这其中计较那是要比我们这些人清楚许多,你都看好的人,想来自然也是没有多差。”
“郑观海,你可真是越老越精明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向北而行,朝廷难道就不会注意你吗?”
“注意我又有何妨,他们一路沿途设伏,就是为了要杀我,可我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不就也能说明问题了吗?”
“你是说那少年天子无心杀你?”
“年兄聪明,此次出京我早已告知那少年天子,我与他言说,我是准备游历九州,帮他聚拢贤才铲除异己,不过这面子上的差事也还是要做上一做的,所以他才会派人来劫杀我。”
“呵呵,你这几十年朝廷的股肱之臣,现如今竟然不想着为皇帝分忧,也不怕辱没了一世名节?”
“我郑某人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只要天下百姓得以安宁,我就算得千世百世骂名,又有何妨?”
徐曹长叹一口气,然后紧盯着郑观海,时间缓缓流逝,约莫有半炷香的功夫,他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想要我做什么?”
“入朝!”
“为何?”
“上安帝王之心,下平天下之业,我要这九州府郡,全归一家。”
“那你如何行事?”
“你在朝堂我在野,你以国策定之,抚平天下,我以霸道行之,铲平江湖,我要韩霸从江湖入庙堂,你给他安稳天下,我给他快意江湖!”
“郑观海话已说到此地,恐怕你在意的并不是当今圣上有无德才吧?”
“哈哈,这话再问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我们是同年的进士,受了同一个人的恩惠,若再不知恩图报,恐怕这一肚子圣贤书就算白读了吧!”
徐曹爽朗一笑,至此算是完全相信了郑观海。
第59章、心有所念人,遥隔十八关
韩霸一手紧紧箍住身前女子,另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了骏马的缰绳。
许是由于过度疲惫,身下老马一步踏空,瞬间向前跌去。老马跌倒,韩霸一手搂着兰若沙,一手撑着地面向前滚去。
二人借势,向前翻滚出去了五六米远,这才止住势头,韩霸一手按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他看着身下的女子,一瞬间不由脸色变得通红无比。
兰若沙别过头去,不看韩霸,她眉头微皱,心中此时如一汪江水波涛不止。
在北荒军中,一直个红袖军师的说法,这红袖军师指的就是兰若沙,她做为耶律楚材的妹妹,按理来说是应该留在北荒后方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如同徐婉一般驰骋疆场,所以这安危又是尤为重要的。
但就算是她心思缜密,可也实在没有算出还有韩霸这么个变数,这下倒好,红袖军师变为了人质,要是再被眼前这个男人察觉出了自己的身份,丢了性命还是小事,到时候恐怕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到了现在,兰若沙心中就算有再多的谋划,也毫无用处。
韩霸瞧见这女子脸色红润异常,便立即起身,他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于是便不由得一个劲的道歉。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摔伤吧?”
兰若沙木讷的摇了摇头。
“我不要紧。”
韩霸后退几步,伸手将兰若沙搀扶了起来。
随即他狐疑的环视着四周,骏马毫不停歇的奔跑了五个时辰有余,至此早就跑出去了接近一百里的路程。
出了据马关就是北荒地界,这走出一百里,已经算的上是极为冒险了,再加上,韩霸知道,北荒军中粮草被毁,军队一定会向后回撤,要是此时自己再想大胤方向进发,那是有八九会和撤回来的军队迎头撞上,所以韩霸现在就只能硬着头皮向北走。
再向北走个几十里,就该遇上北荒的城镇了。
而韩霸手上并无地图,所以他基本上是两眼一摸瞎,虽然说他并没有多少军事常识,但也明白,这军队尚未开拔,就会派出大量的斥候探子,来打探消息,其实大胤和北荒两边的军队之中,每年死伤最大的就是这些斥候。
至于这些斥候,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自身境界,或许可能参差不齐,但那杀人的本事,却也绝对算的上是一等一的好手。
所以要是遇上这些家伙的话,那绝对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韩霸思量想去,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这兰若沙的身上,此时冷静下来后,韩霸才发现,这兰若沙的身份着实是有些蹊跷。
先前没注意,现在再去看的话,兰若沙当时的处境,绝不像一个俘虏能够拥有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霸轻声问道,他一边盯着兰若沙,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握住了背上挂着的重戟。
兰若沙双目微眯,轻声细语的说道:“我的身份不是已经告诉给你了吗?”
韩霸冷笑,单手挥动,重戟横扫而出,然后就这样搭在了兰若沙的脖子上。
“有些话我不喜欢再问第二遍,你若是不打算说的话,也就不用说了。”
一时间,兰若沙汗如雨下,她是着实没有想到,短短片刻,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判若两人一般。
短暂思索后,兰若沙明白,自己那粗陋的谎言,是很难有说服力的,那既然如此,还不如,实话实说来的好。
她此时也是在赌,赌自己对韩霸还有利用价值,但凡还有价值,她就料定,韩霸是绝不会轻易杀了自己的,毕竟此时已然是到了北荒的地界,如果韩霸真的敢杀自己,那么他也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我是北荒元帅,耶律楚材的妹妹,我名叫兰若沙。”
“嗯?你哥姓耶律,你姓兰,不是亲哥吗?”
兰若沙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她极为无奈的解释道。
“自小和兄长分离,我被旁人抚养长大,所以姓氏自是有所不同。”
韩霸闻言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两国交战,各为其主,若昨日在战场上,你自是难逃一死,不过今日既然出了战场,我便不会杀你,可你要明白,我现如今这般处境,自然也是不敢放你,我出据马关一是为了解围,二是为了寻人,现如今这种情形,只能委屈姑娘了。”
兰若沙难以置信的看着韩霸。
可韩霸却并没有多加理会她什么,他目光四处探寻,过了好半天才看着兰若沙问道。
“姑娘认得路吗?”
“向北再有五十里,便是铁门关”
“铁门关,这名字听着可不像是北荒地名啊?”
“是的,我北荒军队一路南下,自拒马关之外,一路连克十八座城池,我哥哥的军队若是回撤,必定会撤到铁门关,你若是想要逃跑的话,恐怕要抓紧时间了。”
“哦,难得你竟然会为我考虑?”韩霸打趣的问道。
而兰若沙只是摇了摇头。
“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我自己保全性命罢了,你虽然说过不杀我,但我也怕你在穷途末路之际做出非常之举,你若能信守诺言,这次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我这一弱女子拿你也没办法不是?”
韩霸微微一笑,便折身向北走去,那匹骏马已经口吐白沫,死在了地上,现如今多半是指望不上它了。
兰若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加快步伐跟上了韩霸。
这地界天寒地冻,而且还荒无人烟,如果一个人独身在此,恐怕是很难保全性命的
兰若沙无奈,现如今想要活命,恐怕就只有跟着韩霸了。
而韩霸心事重重,徐婉是在青州防线彻底失守以前失去联系的,那这就代表想要找到她,就必须通过这一十八座关隘。
要知道每座城池之中,无不是重兵罢守,韩霸想要连过一十八关,此举难度无异于登天揽月。
可心中尤有所念,就算是登天揽月,此时也是义不容辞!
第60章、十万援军
耶律楚材虽然成功攻下了据马关,但这一战,自己身受重伤不算,大军粮草更是悉数被毁。
一想到这里,耶律楚材就倍感愤怒了。
攻城不得,粮草被毁,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毕竟身为战将,胜败皆是常有之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是但自己的亲妹妹兰若沙下落不明,这无疑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回营之后,他面色冰冷的看着自己派给兰若沙的护卫宋天赞。
宋天赞跪在地上,头颅紧紧贴在地板之上,不敢抬头,迫于耶律楚材的威压,他浑身冷汗直流。
“宋天赞,我让你带着五十几名五品高手,守着兰若沙,这五品高手,是什么概念,想来不用我对你多说什么吧?”
确实,五品高手,在北荒军几十万人手中,也只能跳出这几十个。
所以他们的强大和可贵之处,自是不用多说什么。
“大帅,粮草被烧,是大小姐命我们去保住粮草的!”宋天赞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说道。
“哦,那粮草你们保住了吗?”
“没...没有......”
“那人你们保住了吗?”
“没...也没有......”
听到这里,耶律楚材冷笑一声。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说我留你何用?”
说罢,他手中折扇向前一抛,扇面瞬间划过宋天赞喉咙。
而后折扇再以一个弧度飞回到了耶律楚材的手中,他接住折扇,冷冷将扇面鲜血甩落。
他再度看向那五十几名护卫。
“各位,我给你们十五日的时间,要是十五日内,再没有兰若沙的消息,你们最好想好怎么和我交代,十五日以后,找到兰若沙,或者把提着脑袋来见我,诸位与我共事这么久,想必也知道我的为人品性,你们若是敢逃,死的就会是你们满门老小,明白了吗?”
耶律楚材言语轻柔。
但其中阴毒狠辣之气,自然是不言而喻。
“明白!”
一众人闻言,不由战战兢兢,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大帅秉性,以及他对兰若沙的态度,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他们若是想要活命,就必须在十五日之内,调查到韩霸的下落,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下去吧。”
耶律楚材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他神情之中,满是疲惫,王立奋死一搏,几乎将其逼入绝路。
他一身真气溃散十之八九,现在境界更是跌落至一品边缘,这境界跌的容易,但是再想有所提升,就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一想到这里,耶律楚材胸中也是怒火中烧。不过身为主将,也并不用再上阵厮杀,所以修为的退步,到也不会影响大局,所以现如今他准备退兵至铁门关。一等粮草齐备,就再度发兵。据马关守将王立已死,就算青州这边反应得当,重新派遣守将,也难成大事。
自据马关以南便是蔓延数千里的平坦官道,到时候整个青州不过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耶律楚材心中怒火,这才稍有平息。
青州王杜如松,年近五十,一袭长须垂至胸前,他此时身着紫袍,腰系玉带。眉眼之间,尽是一片阴郁之色。
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不由深吸一口冷气,这案牍上所载录的全是前线战事,前线各路防线,一路崩溃,就连自己一直器重的王立,也战死在了沙场之上。据马关被困,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青州前线关隘,连丢十八城,所以能够调用的军队,早就已然死伤大半,要知道青州,是以一州之力敌北荒一国之军。所以能撑到现在,也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杜如松并不是没有向朝廷请求过援助,可是大胤皇帝,顾及其他八州作乱,所以根本不会动用自己的中央军队,可其他八座州府,却都各有理由,纷纷不愿出兵。
这就导致,青州局势一度恶化,要不是杜如松还有点良心,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还不如直接降了来的直接。
“德平,京城那边怎么说?”
赵德平头戴儒冠,身着青衣,腰间更是配着一柄长剑,听到杜如松的问话后,他瞬间站起了身子。
“回王爷,京城方面说已经派了十万援军,不日便到。”
“十万援军,到前线?”
“不,兵部尚书王守仁请命,带着这十万人,八州征兵。等兵马齐备,立刻发兵来援。”
“呵呵,八州征兵,欺人太甚!若真等他八州人马齐备,我青州子民如何能保!”
“王爷,王守仁此人我也算是有所了解,他行事雷厉风行,想必援军,不日就会抵达,您还是放宽心为好。”
“嗐,只能如此了,我杜如松也算是对的起朝廷了,你替我拟一纸文书,便传各军,就说援军不日就会抵达,让他们再严阵坚守几日!”
“王爷,万一到时候援军不抵?”
杜如松听闻此言,目光阴冷的望着赵德平。
“我已尽力,若是朝廷执意让我等成为弃子,引颈受戮的事情,我是不愿意干的。”
杜如松的弦外之音,话外之意,已是再明确不过。
赵德平做为一介幕僚,自然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神之中,满是复杂之情。
名豪城内,赵云樱在守护着郑观海会见徐曹后,就自行离去,不再多加逗留。
她原本就是出于侠道使然,这才出面庇佑郑观海的,现如今目的已然达成,她自然是没必要再留在此处。不过临行之际,她还是找到了郑观海。
厅堂之内,赵云樱依旧是一袭亘古不变的红衣,她素手持枪,端立于厅堂之内。
“云樱这一路多亏有你才能使得老夫相安无事,不过你现在既然想走,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江湖路远,日后若是有缘相见,老夫自当厚报!”
“哈哈,不必了,先生为天下谋,我这一介武夫,别无他能,只有一番武力而已,能帮到先生自是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