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尖，凌笙瞅了眼自己刚刚沾上墨汁黑乎乎的爪子，张嘴咬了口递到嘴边的糕点，呜了声，“上次是他送你回来的，我好奇问了一下他的名字。”
小暴君身上的气息这才缓和下来，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将糕点吃完，又从盘子里捏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凌笙本来就不饿，第二块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对着小暴君摇摇头，“饱了，不吃了，阿尘吃。”
墨尘嗯了声，抬手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送进嘴里，凌笙阻止都没来得及，他就已经将糕点咀嚼几下咽下肚。
凌笙张张嘴。
小暴君扭头看过来，“嗯，怎么了姐姐？”
凌笙声音卡在喉咙里，看着小暴君吃的分外香甜，反而显得她有些矫情了。
“没什么，以后吃东西不要太快。”
小暴君抬起头对她笑笑，又捏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咀嚼几下，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知道了，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凌笙的错觉，总觉得小暴君这个动作有些——涩情。
一碟糕点吃下肚，凌笙倒了杯茶水给小暴君，“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暴君将茶水一口气喝下肚，杯子放下，他来到凌笙面前，表情有些严谨的肃穆，“姐姐，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凌笙脑海里刚冒出一个绝妙的好点子，被他这么一打岔，那绝妙的好点子一下飞走了，挫败的用毛笔挠了挠头。
不过，这么严肃的小暴君凌笙还是第一次见，将差点被她薅秃的毛笔放到桌面上，“嗯，你说。”
小暴君一点点慢慢靠近，似乎连空气都没惊动，绕到她身后，手从她腋下穿过去，下巴放到她肩膀上，“姐姐，最近一段时间我想在你身边多安排些人手。”
凌笙敏锐的察觉出不寻常，“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暴君头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没什么，就是一直抓不住前阁主，我担心姐姐的安危。”
无殇阁前阁主是为丞相一党效力，前阁主一直潜逃在外，确实是个隐患。
并且，她最近的动作似乎也惊动了丞相，丞相一党蠢蠢欲动，小暴君的担心不无道理。
“好，你看着安排便是。”
时间不早，凌笙收拾一下桌面准备睡觉，小暴君也回去休息。
只是，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就将沈俊换了出来，“明天起不用跟着我了，一直搜寻不到前阁主的行踪，很可能逃到了冀州等地，明天你带人赶往冀州，绝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是，主子。只是……”
欲言又止。
墨尘眯了眯眸，“说。”
“负责前阁主行踪的不是鹰组和虎组吗，怎么又派属下去？”
小暴君的房间并没有点灯，月光洒下，银白的光芒落了满室。
小暴君站在月光下，手掌抬起，五根本就晶莹白皙的手指夜色下更显冷漠修长，是双…非常适合杀人的手，“这个你不必知道，办好我交代的差事便是。”
那一瞬间，沈俊感受到了来自身前这个少年冷冽的敌意和沙意，身体僵硬一瞬，“是，属下知道了。”
翌日，凌笙如约来到珍宝坊
苏三公子早早等在那里，见到凌笙来立刻迎了上去，“见过五公主。”
凌笙的身份在珍宝坊不是什么秘密，苏三公子会知道她的身份，凌笙也不意外。
“三公子不必客气。”
走到座位上坐好，凌笙伸手指了下对面的位置，“苏三公子请坐。”
“谢五公主。”
苏三公子有些局促的在凌笙面前坐下。
钱掌柜让小厮过来奉茶，奉上茶后又不动声色的离开。
凌笙抬手想要给苏三公子倒杯茶水，却被对方受宠若惊的将茶壶接了过去，“五公主，我来。”
凌笙哦了声，悻悻地将手中的茶壶松开。
凌笙，“敢问三公子找我什么事？”
那日，只是远远看了凌笙一眼，并对她投去一个友好的眼神，苏清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再见却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气场，让他这个经常走南闯北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今日冒昧打扰五公主，的确是有一件事……”
皇商苏家比起五公主凌笙的荣宠还是太过单薄了，以至于苏清对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极其的底气不足。
凌笙其实能猜到他大概要说什么事，但对方不主动开口，她也不会点破，“三公子但说无妨。”
落在身上的眼神太过直白，也太过犀利了，让他额头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苏清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在下想知道，若是苏家也想和公主做玻璃球的生意，公主是否会同意？”
凌笙呷了口茶，果然不出她所料，只是，“苏三公子如何知道玻璃球是出自我之手？”
苏清似乎特别笃定，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唇角带了些微笑意，“这个其实不难猜到。玻璃球这种前所未有的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大顺朝，只要锁定那段时间谁和钱掌柜来往最为密切，谜底自然而然就可揭晓。
只是，让苏家和在下没想到的是，拿出玻璃球的人净然是五公主。”
如果是别的商贩或者售卖者，苏家还可以利用一下手中的人脉关系，但若是五公主凌笙，苏家手中的人脉关系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比起荣宠，大顺朝还有谁会比这位五公主更盛呢？
凌笙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指尖在桌面敲了下，“三公子的嗅觉还真是敏锐。这么说的话京城已经有好一部分人知道玻璃球是出自我之手啦？”
苏清一个商人都能猜到的事，京城中真正那些手握权柄的人，想必更加容易知道。
想到这里，凌笙心底有些不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城东工坊是不是也早就暴露了？
想想又不对，城东工坊若是已经暴露的话，京城不可能如此平静，玻璃球售卖计划也不可能推进得如此顺利。
那么，是谁在背后替她遮住了窥探的目光呢？
“公主？”
“嗯？”
凌笙回过神，视线注视着杯子上的图案时缓缓柔和了下来，她好像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她做这一切了，除了父皇和她养的小崽子还会有谁呢？！
“虽然我很想和三公子和苏家合作，但很抱歉，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和除了王家以外的人合作的打算。”
凌笙的回答在苏清的意料之中，毕竟玻璃球如今在大顺朝售卖的非常顺利，确实没有必要再经第二个人的手，但是。
“五公主可能没明白在下的意思，苏家想要和公主做的玻璃球生意并不是在大顺朝。
大顺朝内，苏家并不会动本来就属于公主的东西，而是西凉、北燕、以及南楚，这三处地方。
若是能将玻璃球售卖往这三个地方，我相信公主现在所得的利益会翻上好几倍。”
这确实是个很让人心动的提议。
但对面的人微微笑着，眼底的表情丝毫没露出一丝他所期待的眼神。
苏清深深皱起眉。
凌笙，“很抱歉三公子，目前为止我也并没有要将玻璃球售往大顺朝以外的地方的打算。”
“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对方会干脆利落的拒绝，苏清急的唰的一声站起来了，“为什么公主，这对您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他实在想不通，白白送上门的银子，竟然还会有人不要。
“这个我不便于苏三公子细说，等到时机成熟，三公子自然会知道原因。”
“可是公主……”
凌笙，“我心意已决，三公子不必多说。”
苏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快速败下阵来，“好吧，苏某知道了。若是公主之后有任何类似的想法，还请公主一定要优先考虑苏家。”
“一定。”
苏清霜打的茄子一样离开了珍宝坊。
苏清走后，三皇子从柜台走出来，脸上带着一抹轻蔑的笑。
似乎对苏清极为不喜，不仅命人收走刚刚两人一起喝茶的茶具，重新上了新茶，还让人将摆在珍宝坊柜台的那三串玻璃手串收了起来。
对着钱掌柜吩咐道，“等会让人将这个送到苏府，毕竟已经属于苏三公子，一直放在这里不太好。”
钱掌柜，“是。”
“对了，将昨天我让人从江南带回来的小食拿上来。”
钱掌柜让人将玻璃球收起来之后，又拿着昨天从江南带回来的小吃送到两人面前。
三皇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帮凌笙倒了一杯，“五妹妹为何拒绝和苏家的合作？如苏清所说，这难道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凌笙端起茶杯，侧眸瞄了一眼桌上的茶点。
茶点是绿色的，类似饼干一样的东西，口感却是比饼干硬，但是要脆上不少，带着绿豆的清新，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
“现在是夏天，这东西不好保存吧，三哥是怎样从江南让人带回来的？”
江南到京城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三四天。
三皇子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一愣，“什么？”
凌笙笑着将手里的茶点吃下去，酥脆的小东西在嘴里发出咯吱一声脆响，“没什么，我说东西很好吃，谢谢三哥。”
漂亮的凤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三皇子慢慢将视线移开，很是不自然的轻轻咳了声，“谢…什么谢，本来就是带给你吃的，下次想吃什么提前告诉钱掌柜，我让商行的人给你带回来。”
“呜好。”
凌笙吃着茶点，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又饶有兴致的瞅了一眼她这三哥罕见的窘迫的表情，“可是不会太麻烦吗？”
三皇子还是没将视线转过来，只是这次为了掩饰尴尬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会，商行的人本来就走南闯北，给你带糕点只是顺便。”
凌笙长长的嗷了声，“原来是这样。”声音提高，望着不远处柜台里正在帮客人结算账单的钱掌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弧度，“那就多谢钱掌柜了。”
钱掌柜正在柜台帮人结算账目，猛然听到凌笙这一声谢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这声谢他实在不敢当，“五小姐言重了，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额头落了把折扇，并且轻轻一拍，“好个小丫头，竟敢打趣你三哥。”
分明是他让商行的人带吃食，关钱掌柜什么事？
凌笙嘻嘻一笑，“是三哥先不说实话的。”
明明是特意给她带的糕点，干嘛说的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三皇子又收回折扇，让钱掌柜从里面拿出来一小包松子一样的坚果，“总归都是你有理行了吧？！”
“嗯哼！”凌笙得意的冲他扬了下眉，双眼发亮的看着钱掌柜刚刚拿上的坚果，“这也是三哥顺便让人带回来的？”
小丫头忒烦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拒绝和苏家的合作？”
“这个其实很好猜，三哥不妨猜猜看？”
说着，将坚果一颗颗剥好，又将果仁一点点吃进嘴里，吃的满嘴生香，但也就吃了没几颗就不吃了。
三皇子挑了下眉，“为了修运河？”
见小丫头吃了几颗便不吃了，又皱起眉头，手指点了下桌上的盘子，意思怎么不吃了？
凌笙伸出手给三皇子看，仅仅是剥了几颗，手指尖就扎出两个细小的血洞，血丝慢慢的往外冒。
三皇子眉头又皱起一座小山坡，换钱掌柜拿来剥壳的工具亲自上手给她拨。
不一会，面前就剥了一座小山包。
凌笙嘻嘻一笑，“谢谢三哥。”又道，“三哥猜的没错，开发运河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虽然父皇一纸圣旨可以让百姓服徭役，但多多少少会损伤国本。”
历史证明，服徭役的代价是巨大的，更何况是开挖运河这样耗费巨大的工程，很容易动摇民心。
尤其大顺朝如今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凌笙既不想，也不会让百姓服徭役。
她能想到的就是不仅要将她这个三哥江南王家拉入伙，还要将苏家一并拉入伙，让百姓有偿挖运河，并且非常高兴能够因为开挖运河而得到一份稳定的收入和工作。
而目前能够掣肘苏家的只有玻璃球，苏家若想要和她做玻璃球生意，就必须要答应她的条件。
刚刚为什么又会拒绝？
很简单，现在并不是开挖运河的时机，等到将丞相一党铲除，梅江青江的水患解除，到那个时候，她看谁还敢阻挠他开挖运河。
三皇子用的工具很趁手，剥完一小碟还要再剥，凌笙摇摇头，示意不吃了。
三皇子将小工具放到桌面上，“五妹妹这个想法固然好，但父皇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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