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顺朝皇帝浑身的威压渐渐平息下来，目光底部终于有一丝缓和之色，声音也平复下来，“起来吧，虽然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做了出来，但念在并没有酿成大祸，朕赦你无罪。”
林昊站起身，整个人却不如刚才那般意气风发，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在了那里。
凌笙有些于心不忍，想开口，手却被大顺朝皇帝紧紧攥了下。
凌笙抿着唇，看向大顺朝皇帝。
大顺朝皇帝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扫了林公公一眼。
林公公咳了声，走上前甩了甩拂尘，“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此地的动静引来许多人的观望，以至于大顺朝皇帝来了，那些人都没有及时散去。
围观的人立刻做鸟兽散。
凌笙看着林昊也像是被驱逐了一样，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心底不自觉揪了下。
回过头，正面面向大顺朝皇帝，“父皇……”
大顺朝皇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和缓，却蕴着无法反抗的威严，“总要有人为朕的笙儿做出妥协。”
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迟早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的窥探，他不能让他的笙儿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今日，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但他是最好的选择，大顺朝皇帝只是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凌笙唇瓣蠕动了下，“可是父皇……”
大顺朝皇帝，“好了笙儿，此事已成定局，他既然敢同你做出这么危险的东西，一定也料到了今日的结果。若笙儿还是觉得愧疚不安的话，朕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他。”
凌笙，“……”
大顺朝皇帝走后，凌笙让人收拾一下，赶忙去了制作间那里。
林昊虽然在制作间忙碌，整个人却已经不如刚才那样容光焕发，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机械的执行者操作者的命令，完全没有了灵魂可言。
尽管已经说服自己认同大顺朝皇帝的话，但凌笙心底还是愧疚不已。
她走上前，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在林昊身后，“林大哥……”
林昊眼底的茫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快速逝去后换上轻松愉悦的表情，“公主。”
凌笙低垂着头，“刚刚的事……”
刚刚的事，她想说声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尤其现在看着林昊现在努力装作像是没事人一样，她有些说不出口。
林昊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事的，公主。自从决定和您一起研究制作炸药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被炸伤炸残，甚至是炸死的准备，只不过现在，做好了为她承担一切的准备。
凌笙心底愧疚不已，“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林大哥。”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大顺朝皇帝的旨意她无法违逆。
林昊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抚了抚，“没关系的公主，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每个人每件事都会付出代价，他要制作这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自然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并不憎恨什么，大顺朝皇帝做的没错，因为若是处在同等的位置，他也会这么做。
只是有些伤感，像他们这种小人物的命不由己。
凌笙低垂着头，没说话。
林昊，“相信我公主，我很快就会振作起来。明天，不，或许今天下午我就会重新投入到火药的制作当中。所以，不要再愁眉苦脸了好吗？”
落在肩膀上的力道坚实有力，眼前这个人让她见识到了即使小人物也有不输于上位者的魄力和担当。
不想辜负这份信任，更不想辜负这份付出，凌笙重重点头，“好，林大哥。”
下午的时候，林昊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将心态调整了过来，甚至还和凌笙开起了玩笑。
“其实我还要谢谢公主，若不是公主，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也终于相信她所说的话，可以轻易将河道最后阻碍运河开通的那座大山移除。
有了这个东西，何止是开山填海，就是统一四国，铲平来犯之敌恐怕亦不是难事。
思及此，林昊心底激荡出和大顺朝皇帝一样的心情，“公主，你说我们若是将炸药运用到……”
凌笙上午的时候虽然没看清大顺朝皇帝眼底的神情，但林昊的她看清了。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林大哥难道就没想过父皇早上知道炸药的威力之后为何还会如此平静吗？”
林昊脸上的表情愣住。
凌笙，“父皇肯定也不想百姓经历战乱之苦。”
林昊，“……”
虽然他当时站的比较远，但也因为比较远，所以才敢偷偷瞧了一眼大顺朝皇帝，大顺朝皇帝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之后的野心和*望。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过既然公主这么认为了……
“不过林大哥。”凌笙脸色微微一变，“虽然我不主张用这个东西制造侵略和战争，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次西凉三十万大军压境，摆明是要和我大顺鱼死网破，若是这样还不反击的话，就太窝囊了。
所以林大哥，我需要你尽可能多的制作出炸药出来，一方面用来夷平那座大山，另一方面，我需要用这个震慑邻国。”
这个邻国，可不只是西凉。
林昊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下去，“好。”
凌笙又将自己前些天就想好的构思告诉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将现有的卷筒式炸药再进行一次升级，做成体积更小、更便于携带的类似于婴儿拳头大小的炸药。
这个难度相对来说不是太大，林昊笑着点头，“没问题，公主。”
从制作间出来，凌笙去了工部，修建国道目前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两个月，速度进行的很快。
从工部出来，凌笙又来到珍宝坊。
日前，前往北燕与南楚的商队已经回来了，三皇子早就在珍宝坊等着她。
看到她来，立刻笑眯眯的迎上来，“五妹妹来啦！”
凌笙笑着点点头，“三哥如此高兴，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三皇子将人迎进珍宝坊，立刻吩咐钱掌柜沏上从南楚带回来的新茶，以及带回来的各色小吃也被一一拿上来。
凌笙喝着茶水，吃着富有南楚特色的小吃，侧眸瞧了三皇子一样。
说实话，她有些心痒。
商队几日前已经从南楚和北燕回来了，但她因为忙着炸药的事情一直没有顾得上这件事，也就对两家商队这次行商的事情一知半解。
只知道两家商队这次外出行商赚的盆满钵满，但到底赚了多少却是不知道。
三皇子关子没卖够，便也不着急说，“前几日我让人递进宫的消息五妹妹收到了吗？”
凌笙，“自然。”
不然她出宫干嘛？
三皇子，“那五妹妹这次出宫……”
凌笙白他一眼，“自然是为了商队的事情。”
虽然大顺朝内的玻璃生意依旧如火如荼，但没有人会嫌钱少，并且修建国道和运河可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
没钱她心里实在没底。
三皇子笑眯眯的像是老狐狸一样，“这个先不着急说，五妹妹先告诉我，可是将你所说的炸药做出来了？”
“……”凌笙眯了眯眸，“三哥怎么知道？”
她上午才将炸药做出来，并且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么快消息就传出来了？
那她这三哥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些。
凌笙其实都没发现，在面对亲近人的时候，她心底的情绪都会写在脸上，也因此被对面的三皇子看的一清二楚。
折扇啪的一声敲在她额头，三皇子，“小丫头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上午进宫有点事，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震动，所以才猜测是不是你的炸药做出来啦？怎么？怀疑我在皇宫安插人手啦？”
“这个……”
额头一疼，凌笙下意识摸摸，脸色又一囧。
刚刚一瞬间，她确实有这个怀疑，但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怀疑三皇子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只是有些诧异，淡然如三皇子，竟然也会往皇宫安插人生。
三皇子端起茶杯，淡淡抿了口，“不过小丫头不用怀疑，我确实在皇宫安插人手了。
不只是我，二皇兄也在皇宫也安插人手了，甚至是那些品级不低的大臣也在皇宫或多或少安插了眼线。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凌笙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解释，“三皇兄，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三皇子脸色平静的哦了声，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在意，“五妹妹还没说是不是已经将炸药做出来了？”
凌笙偷偷瞧了他一眼，嗯了声。
三皇子并不看她，凌笙将手里喝的淡然无味的茶水放下，开始研究商队从南楚带回来的特色小吃。
特色小吃是什么呢？
凌笙有些诧异，居然是夏威夷果，这个时候的夏威夷果，比起现代的夏威夷果外壳更加厚实坚固，她剥了好久才剥好一颗。
三皇子本来不打算理她，但她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估计手都剥疼了。
侧眸，默默瞧了一眼不远正在给客人介绍首饰的钱掌柜一眼。
钱掌柜正在给客人介绍首饰，心有所感，朝这边看了过来。
三皇子又将视线收回去。
钱掌柜满脸疑惑，正想着三皇子需要什么吩咐，眼眸一撇，看到凌笙正满头大汗的跟一颗坚果较劲。
心里疑惑着，将一个小工具拿了过去。
“公主？！”
凌笙抬头，接过钱掌柜手里进来的像是小钳子一样的东西，仰头一笑，“谢谢钱掌柜。”
钱赶柜连着道了两声，“不敢当。”又用眼角的余光去瞧三华子的脸色，看三皇子的脸色缓和下来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吁口气，躬着身退下。
刚刚三皇子的脸色还真是吓人。
有了小钳子的帮助，凌笙剥起夏威夷果来虽然依旧吃力，但对比刚才却是不知道轻松了多少，不一会儿便剥了十几颗白白胖胖的果仁出来。
她将旁边碎掉的没剥完整的果仁吃掉，将十几颗白白胖胖的果仁留在盘子里。
“三哥还没说，这次商队前往北燕和南楚行商的结果如何？”
三皇子瞧了眼盘子里十几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胖溜圆的果仁，将视线侧开，又将视线移回来，“这次苏王两家前往北燕以及南楚行商的结果很不错。”
钱掌柜时时刻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这次没用三皇子提醒便将前几日就准备好的两家商队行商所得的利润拿过来。
从钱掌柜手里接过来，光是那厚厚的一摞银票就让凌笙有些让咋舌。
这些银票她虽然没数，但少说也有七八十万辆，并且只是一家的利润所得。
她记得，当初两家商队前往西凉行商加起来也不过50万两。
三皇子，“总共一百五十万两，这其中80万两是王家商队经营所得，而这八十万两中有50万是前往南楚的商队所得，剩下三十万两是前往北燕的商为所得。
余下的七十万两是苏家经营所得，其中南楚40万两，北燕30万两。”
凌笙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
三皇子觑她一眼，“不过五妹妹也不用惊讶，南楚本就比我大顺富饶，遍地黄金，能有这么多利润理所应当。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北燕，北燕地处北方，土地贫瘠，没想到也愿意拿这么多钱来买玻璃球这种……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说华而不实，三皇子觉得都是抬举玻璃球这种廉价的消费品了，在他看来，这是丢在路边他都不会捡的东西。
“……”凌笙，“我记得前几日三哥递消息来说，还有珍宝坊这几个月以来的经营所得。”
三皇子点点头，“没错。”
瞧了钱掌柜一眼，前掌柜又将这几个月珍宝坊的经营所得之利交给凌笙。
凌笙又从钱掌柜手里接过厚厚一摞银票，竟是不输给苏王两家商队这次加起来所得。
整整三百多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子在手，接下来很长时间她都不用为银子发愁了，凌笙心底简直要哈哈大笑。
“对了。”
她忽然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