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饮料都放在茶几上了。朱晨和秦燕像两个乖小孩，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位老人家面前。
“别站着，脚不是疼吗？你背她也很累的。把椅子拿来，坐下吧。”老丈人的脸色不喜不怒，态度温和。
“哎，哎。”朱晨连忙去餐厅拿来一把椅子给秦燕，“你坐。”
他又拿来一把椅子放在她旁边，蹑手蹑脚地坐下，胸膛里的心打鼓般地剧烈跳动，咚咚咚的响声被秦燕听到了，她慢慢地抓住他的手，安慰通过两支胳膊传导到了朱晨的心上。他安稳了些，像犯罪嫌疑人等待法官的审判。
“嗯，嗯。”丈母娘打了两下嗓儿，看着两人：“我们今天是到S城办事来了，顺便来看看你俩，有些事要问问你俩，希望你俩如实地回答。”
“哎哎，会，会。”朱晨连忙恭敬地回答：“我会如实回答您二老提出的问题。”
“妈妈，爸爸，你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不会骗你们的。”
秦燕笑眯眯地看着爸爸妈妈，小手用力地握了一下朱晨的手。他立马觉得一股神奇的力量，通过手，通过胳膊，涌进筛糠一样的身体，然后涌进心里。他感到安慰和鼓舞，塌着的腰顿时挺起来了，忐忑的心情平静下来，连眼神儿都“唰”地一亮。
丈母娘不满地瞅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你俩什么时候结婚的？”
“我俩……”朱晨刚要回答，手就被秦燕的手捏紧。
“我俩结婚的那天，就是我从家里偷偷跑回来的那天。”秦燕平静地看着妈妈，又平静地看看爸爸。
朱晨想说话，手被狠狠地捏了一下。
丈母娘和老丈人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看两人。
“不是我们要埋怨你俩，”丈母娘忍着一肚子的火气，看看朱晨看看秦燕：“我们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父母，也不是不懂事理的父母。你俩到一起了，事后告诉我们一声，咋也得给你俩把婚礼办了呀。你俩可好，眯起来了，就没事了？！”
秦燕说：“妈妈，这事不怨猪哥，他要告诉你们，是我不让他说的。”
“你给我闭嘴，我就知道事儿坏在你身上。我和你说过你俩不一样，你要是……”丈母娘瞪了女儿一眼，看看朱晨，不说了。
“朱晨，我们反对你俩搞对象，认为你俩在一起不适合，这是对你好……”老丈人的话没说完，就被丈母娘的眼神顶回去了。
“行啦行啦，我就不多说了。”老丈人看着丈母娘：“事已至此，你埋怨他俩有什么用。既然他俩愿意，咱们就不再干涉了。现在，咱们说点儿实际的吧。”
“你呀……你……就是不听话，你……”丈母娘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气得呼哧呼哧地，再一次把要说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
老丈人看看朱晨，无可奈何地：“朱晨，我们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父母，也不是那种刻薄挑剔的父母。我们主要是认为你俩结婚不适合，当然我们也对你提出一些要求，那也是对你好。现代社会是一个讲究经济基础的社会，是一个要求经济效益的社会。你缺失一个有经济基础的家庭，你自身必须有立足社会的本事，对你对家庭都好，是吧？”
“是，是。你老说得对。”朱晨连点头带哈腰。
“虽然我们反对你和秦燕结婚，你俩已经结婚了，我们也不怪你了，也不反对了。”老丈人又看看朱晨，“你和秦燕回趟家，和你叔叔婶婶商量一下，定个时间把婚礼办了，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伯父，伯母，”朱晨脱口而出：“我俩没结婚。”
秦燕的手还没来得及捏他的手，朱晨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你说什么？！”丈母娘又瞪起了眼睛。
“猪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结婚了就是结婚了，你干吗要否认呀！”秦燕狠狠地瞪了朱晨一眼，手也使劲地捏了一下，忽地站起来。“我爸爸妈妈也没埋怨你，也没不让我嫁给你。现在，是在和你商量婚礼的事，你……你……”秦燕眼里涌满泪水。
朱晨跟着站起来，刚要说话，丈母娘发火了。
“朱晨，以前我们反对你俩搞对象，是认为你和秦燕不适合，真的是为你好呀。但我们认为你还是个好孩子，诚实本分。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刚才在楼下你还说，二十分钟换一漂亮媳妇，划算。上了楼，转身你就不认帐了！啊？秦燕都承认了，你竟然否认！”
“我我……”汗珠立马从朱晨的头上滚了下来。“伯父，伯母，你……你们听我解……解释，我和秦燕真的没结婚，真的没和你女儿结婚呐。”
秦燕急了，“结婚就是结婚了，你干嘛要否认哪？！”
“你可是个男人呀，得能担当呀！”丈母娘浑身颤抖地站起来，抬了好几下手，想要打朱晨，跺了跺脚，将巴掌换成了指头，点着他，气愤地说：“我再对你说一遍，我们不是蛮不讲理的父母。你俩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也不能浪费资源，连饭带锅都扔了呀！”
“这……这……”朱晨更蒙了，两手平伸着，像在祈求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秦燕打了他手一下，“小宝贝！”
“小宝贝？”朱晨是乎明白了，赶紧说：“伯父伯母，那孩子不是我的。”
“你说什么！”情绪还算平静的老丈人，嚯地站起来，“那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女儿和别人生的呗？！”巴掌就扇过来了。
“爸爸，你别打他，你听我说。”秦燕拦住爸爸。
“我不听你说，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护着他。”老丈人气得呼哧呼哧的，巴掌又扇过来。“你这个臭小子，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不承认！”
朱晨彻底崩溃了，也彻底蒙圈了。“猪妹，这……这是咋回事呀，你和伯父伯母好好解释解释，还我个清白呀。”
“你要啥清白呀？啊！”秦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一花枝招展的大姑娘都不要清白了，你一大傻小子要什么清白呀！”
“我……我傻是傻，那就……就不要清白了？”
秦燕吼了他一声：“你是要老婆还是要清白？！”
“我……我……”朱晨一跺脚，“我啥都不要啦！”
“你……你！”秦燕浑身颤抖起来。
老丈人和丈母娘带着一肚子气走了。朱晨瘫坐在红木沙发上，秦燕站在他对面，两手掐着小蛮腰，浑身颤抖，呼哧呼哧地大喘气，瞪着充满怒气的泪水吧嚓的大眼睛。
“你说话呀，你什么意思？”
“我……我……”
“我什么呀我，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朱晨溜了秦燕一眼，又低下头。
“什么意思也没有？”秦燕弯下腰，两只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朱晨的中眼睛，“我问你是要老婆还是要清白，你咋说‘我啥都不要啦’？！”
“我……我……”
“对牛弹琴。”秦燕直起身子，两臂抱在胸脯上，气恼地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得‘我……我……’的，你只要没话可说了，就拿‘我我’来搪塞。”
朱晨没吱声，又溜了她一眼。
秦燕叹了口气，气鼓鼓地说：“我和你俩在一起这些年了，佣人似的伺候你和你妹妹，我对你除了妻子的那点儿事，啥都对你做啦。再说了，我多少次上赶着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我对你就是没有恩情，你也应该对我有点儿感激之情吧？你可好，连我也不要了，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
“我没有不要你的意思，那事儿……”
“没有不要我的意思你可说出来啦，言代心声，心里咋想的话就咋说了。”秦燕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怪不得我多次向你示爱，你对我带搭不理的，白给你你都不要，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朱晨抬起头，无辜地看着她：“老婆，你又冤枉我了，我是爱你的。”
“我又冤枉你啦？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对。行，就算我颠倒黑白了。”秦燕泪眼汪汪地看着朱晨：“‘啥都不要啦’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我承认我说了这句话。”朱晨站起来，愧疚地看着她：“但是，我真的没有不要你的意思，我啥都可以不要——金钱不要了，清白不要了，名誉不要了，我也得要你呀！”
“真的？”
“真的！”
秦燕看着朱晨，满眼的泪水突然滚落。“你没有那意思，你咋那么说呀？”
“我……我，我不是让你爸爸妈妈弄蒙了吗。”
“弄蒙了，你就这么说呀？！”
朱晨拉起秦燕的手，“老婆，对不起，别生气了。”
“我……我咋搞上你这么个傻子！”秦燕高高举起的小拳头温柔地落在朱晨身上，“你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惩罚你呀。”
“打吧，使劲打，只要你解恨了，不生气了，随便打。”
“我没傻透，使劲打你，你跟挠痒似的，我的手疼。”
朱晨像知道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嗫嚅道：“你要是打我还不解恨，就罚我那么地。”
“啊！这是惩罚呀？”秦燕将刚刚舒展开的笑容立马绷回去，瞪着充满爱意又满含幽怨的大眼睛，咬牙切齿地：“你匀速直线滚吧你，太空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