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1）
上次参观考察回来后，我们就紧锣密鼓地列出重点，根据文字大纲内容对专门的重点和亮点进行重点设计。
我对整个项目进行整体把关，时间节点和质量细节是关键，每次出来成品，我都召集所有的相关成员，都发表自己的观点，我进行综合判断，觉定下一步的操作修改和操作。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尽管有的时候我会发脾气，或者因为延期了半天而提出质问，但整体的进程还基本在控制范围内的。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活跃的王华为变得懒惰起来。或许是因为孙正楷和吴晓保关系明朗化，他碍于情面，或者是心里不舒服，总之是拒绝参加。后来半推半就，需要戴个高帽才装模作样地出来。老孙大多数情况下不说话，但说出来就比较客观。吴晓保也有自己的角度，但往往在细节处。有的时候，他们两个也较劲，但他们俩的较劲不是在事实本身，而是在态度。老孙往往是对的，但面对红脸的晓保，道歉的往往也是老孙。每当这时候，王华为就起哄，
“哎呀，差不多就行了啊，齁死啦！”
大家轰然而笑。
然而，王华为，我是把他当做外行人来看待的。有时候，外行人的角度也很重要，原因很简单，甲方也多数是外行人。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2）
但昨天晚上回家，我却发现我完全低估了王华为。
是丈夫提醒了我。
当时，我们正在饭桌上吃饭，王海斌忽然问了我一句，“最近王华为有什么动向吗？”
我说，“也没啥。吴晓保跟老孙好了。他有点受刺激。不怎么爱说话了。”
“其实没少说？”
“什么意思？”
“没怎么在公司说话而已。”
“你的意思是……最近跟李倩交流多了？”
“何止啊！”
“怎么了？”
“李倩彻底陷进去了！”
“不至于吧？”
“已经没救了。这姑娘有自闭症，容易走极端。最近喜形于色。其实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高兴是好事儿啊？”
“可这个人是王华为！”
“王华为怎么了？”
“好色之徒。无底线。脚踏两只船。”
“好色说明李倩长得好看。无底线说明思想开放。脚踏两只船说明懂策略。”
“嘿，这么一说，这全成优点了。”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3）
“看你怎么用？”我终于得意了一把。
丈夫不以为意，“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李倩跟你没亲情关系，你倒是可以说风凉话。”
“嘿，我这要出手了，你还不高兴了？”
丈夫慢慢回过头，“啊？你要收拾王华为？”
“你以为呢？”
“别了。王华为撂挑子，李倩会出事儿的……”
“不至于吧？”
“现在李倩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当然这也是好事儿，因为也是30岁的人了，长得虽然凑合，但太孤僻，容易走极端。而且，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李倩不嫌弃？”
“不，相反，变得更喜欢了。说俩小眼睛，冒光，将来孩子肯定很精神……”
听这话，我简直无语了。
丈夫继续说，“还有，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倩这自闭症，跟谁都聊不到一起去。30岁了都没谈过恋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的意思是，让王华为得逞？”
丈夫看着我，“我觉得可以。不过就像你刚才说的，得控制。”
“不行，他是好色之徒，把不住门。”
“说明咱家李倩长得好看。”
“这人没底线，很难控制住自己……”
“你说的：说明思想开放……”
“现在就已经脚踏两只船了！追李倩的同时，还在追吴晓保，现在指不定还在追谁呢！”
“策略嘛！”
“你不学我说话能死啊！”
丈夫脸上的笑，让我想一把挠死他。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4）
我说，“这人真的不靠谱。别把李倩往火坑里推了。”
丈夫很平静地看着我，“反正我完全相信我媳妇的智慧和手段。”
这话让我很无语。王华为这性子，很难收住。往往这种状态和处境，非常容易勾搭到女孩，因为他有好多退路，不会为一个女孩寻死觅活。一旦有了机会，他又完全舍得付出大量的时间；离去又那么决然。女孩往往被这种潇洒的外表所吸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容易越陷越深。他却能从容操控整个局面。这是套路，但大多数女性，逃不出这个套路。单凭这一点，就让许多女性无法自拔。操控这个男人，太难了，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说：“促成容易。但将来我不负责。”
丈夫说：“促成也不容易。你不知道啊，李老爷子脾气拗，过他这一关，很难。以前李倩曾经跟那个张同学相好，硬是被老头给拆散了。”
“什么理由？”
“说‘不是正经人’。扯嘛，明显他自己不正经。”
“然后就散了？”
“对。李倩从此抑郁了近十年。现在老头急了，但李倩又不配合了。”
“我看老家伙只是嫌那个人太穷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老财迷。只是想卖个好价钱。”
丈夫若有所思，“我去，媳妇这眼光毒啊……”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5）
“不过没用。”
“咋了？”
“王华为没钱。”
“这么说……李倩不是没救了……”
“也不一定。要促成这事儿，确实得动动脑子。”
“怎么办？”
“让我想想。”
我决定跟王华为谈谈。
今天上午，刚上班不久，安排好工作后，我就把王华为叫到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我去，胡总，门都关上了，是鸿门宴啊！”
我笑了笑，“你可以不进来啊。”
“哪敢！有啥教导，洗耳恭听。”
“坐！”
“谢领导！”
“现在看吴晓保跟老孙在一起，还难受吗？”
“嗨，过去了！这跟我也没啥关系。回头想想，我也是一厢情愿。”
“看得开就好。”
“嗨，这算啥？”
“最近话少了。网上没少聊吧。”
“我擦，常征这孙子跟你说什么了吗？”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6）
“别骂人。跟他没关系。”
“哦，也没啥。最近正思考好好学习，提升自己，努力挣钱哪！”
我笑了，“是得使劲挣钱了。要不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
“可不是嘛！我妈现在就想让我到介绍拉一个姑娘结婚完事儿！哪那么容易啊，说着玩行，动真格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废话了！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嗨，谁能看得上我王华为啊……”
“有吧？”
“啥意思？”
“最近你气色不错。应该是已经谈恋爱了吧？”
“我擦，胡总，您又知道我什么了？你一这么说话我心里就瘆得慌。”
我没理他，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找个真正对你好的女人，就可以了。别再朝三暮四了……”
“我王华为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朝三暮四，要是这样……”
“别天打五雷轰了！”
“我去，胡总，您就别藏着掖着了……您直说吧。您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跟光着屁股似的……”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7）
良久，我才说，“你觉得李倩怎么样？”
王华为一下子就盯住了我，“常征这个孙子……”
“跟他没关系。我不是听他说的。”
王华为有点紧张了，那小眼睛转动的节奏有点乱了，“胡总，您还是别这么搞了。我感觉我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您干脆直说吧，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把我干死吧。”
“看你表现了。”
“李倩是个好女孩，我绝对没有欺骗过李倩……”
“那你的头像为什么是常征的照片……”
“……胡总，这个不算吧……”
“算。也是欺骗。如果你现在敢不说实话，那你就再也见不到李倩了……”
“别介啊！我叫您声姑奶奶，我对李倩真的是真心的，见面之后更是……”
“你那是见色起意而已。”
“天地良心啊……我……我也不发誓……反正您也不信……”
“你娶不了李倩。”
“我去，这个你都知道了啊！他老爷子……真的是愁死我了……”
“人家那是防止白菜让猪给拱了而已。”
王华为连连摇头，“从我看到他老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有点绝望了……”然后，他忽然抬起头，“胡总，我一向崇拜您，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8）
“跟我有啥关系？”
“别介！以您的智慧，搞定老爷子一定没有问题，我都敢打包票，真的胡总，别的我不敢说，我一看您的表情，我就知道您能搞定这件事……”
“吹捧没用。”
“不是啊。胡总您可得救救我。我老娘最近给我打电话，三句之内，必定开骂。”
“那跟我没关系。”
“是……不过胡总，我求您了。李倩跟我聊天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长啥样，见面了才发现挺漂亮的。关键是，她竟然不嫌弃我丑……我去，胡总，老祖宗一定是为我积了几辈子的德了。以前我不理解老孙跟吴晓保的感觉，当时只觉得自己太痛苦了。但现在我终于理解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在等李倩啊……”
“这词儿还背得挺熟……”
“哎呀，胡总，天地良心啊！”
“那就去追啊。死皮赖脸是你的优势啊。”
“胡总，我不是搞不定李倩，我是搞不定李倩他爹！我觉得他看我，我就像一只被扒开嘴巴的牲口啊……”
“咋了？”
“看牙口，看能值多少钱。”
“那不重要。”
“那啥重要？”
“李倩是什么态度？”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9）
“非我不嫁！”一提李倩，这家伙脸上的笑可以一波一波地漾出来，一下子就晴朗了。刚才还皱着的额头，一下子就放松了，闪着明亮的光辉。
我故意冷笑了一声。
“别这样啊胡总，我这求着您哪！哎？……胡总，我忽然想起来，您是怎么知道我这些的？”
“重要吗？”
“嗨！只要您帮忙，您说什么是什么……”
“这么没原则！”
“不是没原则啊。胡总您知道吗？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魂儿都丢了。关键是，她真的不嫌弃我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她了啊”
“你怎么问的？”
“我说：‘我就是王华为，但我的头像是用的别人的，我太丑，怕一下子把你吓跑了。’当时我就已经放弃了，觉得她这么好看，肯定看不上我。没想到她反而笑了，说，‘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你比想象中长得好玩’。我一听，妈呀，把我当玩具了，那就是拿我开涮，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一会儿溜之大吉啊。我当时都绝望了。没想到她竟然说，‘我有点抑郁，你嫌弃我吗？’我一听，差点给她跪下了，‘你都不嫌弃我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那也太没良心了吧！’她竟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嗯，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想，我这后半辈子，主要任务就是逗她开心了……”
（胡岚·二十五） 30日 天真热了 （10）
“想得还挺美。”
“咋……”
“你过得了她爹那一关吗？”
“过不了。”
“那不得了嘛！”
“胡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那么严重？看你们的缘分了。”
“缘分有了啊。但是怎么能变现啊……胡总，您只要帮我搞定她老爷子，我啥都听您的……真的我王华为真没这么求过人……”
“不像个只有耳朵的人啊……你表叔是不是判断失误啊？”我笑着说。
“哎呀，胡总，您就别开玩笑了!这次我真的没开玩笑……别提那王耳朵了，我只是不喜欢老王那样端着。怎么说也是我表叔啊，而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肯定是希望我好啊。那不是恨铁不成钢嘛……”
“好，那你得听我的。”
“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搞定她老爹，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那好。回去上班。”
“啥？”
“回去上班。”
“您还没告诉我怎么做呢！”
“这会儿都憋不住了？”
“憋得住，憋得住，必须憋得住！我听您的。”
“那就回去。”
“好……”王耳朵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来了，“胡总，您千万别耍我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当然。”
“我等你消息哈！”
“好。”
“别忘了哈！”
“烦不烦啊？”
“烦烦烦，我马上消失。”
这家伙确实有点婆婆妈妈。
（常征·二十五） 30日 夏天来了 （1）
老孙和吴晓保走到一起，有点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也在预料之中。为什么说在意料之外呢？两人相差十好几岁，单从数字上，无法想象两个人会走在一起。但这也在意料之中，为什么呢？听老孙说，见到吴晓保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不是内心的激动，也不是欲望让身体发热，而是想安静地坐下来，只要她在身边，即使在闹市，他也会觉得安心，舒适。看到吴晓保的脸，总觉得曾经看到过。而且吴晓保本来很平静，但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老孙看到吴晓保的眼光瞬间放光，随后便是顺从安静的样子，让他想过去紧紧拥抱她。当两个人面对面谈话的时候，两双眼睛都在贪婪地注视着对方，总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说着，有点走神，然后还想看一眼。
（常征·二十五） 30日 夏天来了 （2）
后来，老孙喜欢上了上班。因为上班的时候，可以看见吴晓保。只要看到她，他就感到无比的满足，同时也感到一丝伤感。因为他们之间，如果发生故事，年龄差距会他们备受关注。吴晓保仿佛也喜欢上了上班。或者说，吴晓保一直比较喜欢上班，只是以前是因为新鲜感，现在是因为一个人。
我觉得他们之间有戏。
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
其实我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胡岚凭的是理性，而我，凭的是直觉。
而且我有另外一个奇妙的感觉，王华为可能会找到对象。我没有理性支持，但我认为老天是公平的，惨败给老孙的王华为，一定非常痛苦，因为他非常痴迷于吴晓保的容颜。其实吴晓保不是那种大家闺秀感觉，只是比较干净、耐看，不张扬，从容不迫。王华为为此煞费苦心，在各种场合通过各种手段，拉高自己的形象，打击认可可能接近吴晓保的人。面对起哄，他都不怎么回避。虽然时常闹笑话，但他还是挺努力的。虽然送的东西吴晓保一概拒绝，但他仍乐此不疲。当他当场见证自己败给了一个老家伙后，王华为沉静了好多，甚至一度请假。
（常征·二十五） 30日 夏天来了 （3）
再后来，这家伙满血归来。
看上去好像是刚加满油的小轿车，充满活力，处处跃跃欲试。我觉得他又开始和某个女生发生故事了。
后来，他自己就憋不住了。
说是见了某个女孩。
“嘘！嗨，跟我谈恋爱的这个女孩，比吴晓保好十万八千里。那是相当漂亮啊。跟她在一块，我说了算，我说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说捞鱼，她不敢说抓鸡。这才叫人生的成就感。说实话，我现在一点都不羡慕老孙。但将来老孙是不是羡慕我就不好说咯……”
老陈这就憋不住了，“王华为，你不吹牛逼我还当你是哥们，但你这一吹牛逼，我就觉得这个世界鸡飞狗跳的呢！你能不能做会儿正常人，不要调拨这个世界，逼着我们唾弃你……”
王华为不以为意，“嗨，你就是嫉妒……”
（常征·二十五） 30日 夏天来了 （4）
“还真不是！我要是嫉妒，得有个由头吧。你特么都不给我个嫉妒的理由，提供的都是搞笑的材料，你让我怎么说你！”
“怎么就搞笑了！我说的是真话啊。这女孩确实漂亮。还有……竟然不嫌我丑！”
“切，瞧你那点出息！”老陈一脸的不屑，“还不错，知道自己丑。还真上杆子。说好，出去咱俩可是谁都不认识谁啊。我可丢不起那人！”
王华为又来了他的经典台词，“嗨，跟你聊天没劲。”
“对，换个头像就有劲了！”
“哎？现在我还真用自己头像了。人家觉得我长得好玩……”
老陈鄙视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长得好玩。说得多委婉啊。不说你的脸吓死两斤小龙虾，就你那双小眼睛，也就能用‘好玩’来概括了……”
“跟你聊天没劲！没劲！”
“没办法。就爱说实话。耳朵都听见了。太遗憾了！”
两人不欢而散。
经常上演的不欢而散。
（常征·二十五） 30日 夏天来了 （5）
办公室这群人，其实挺好玩的。但工作起来，那也是紧张得要命。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的办公室就是一个战场，不仅仅在于经常因为一个细节就争到半夜，而且在于各种专家粉墨登场，施工总监、设计顾问（我哥）、老板王总、设计部总监、电气施工图经理、多媒体技术总监、报价总监、投标部……这个项目的体量，带来了足够关注度，也带来了几个官腔的废物。不过胡岚有足够的智慧，来之前，都会让王华为把来人调查个底朝天。施工总监，非常务实，胡岚就跟他讨论材质和施工难度，以及如何克服，施工总监侃侃而谈，肯定了方案的可执行性。
多媒体技术总监对那个体验空间提出了质疑，因为那里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不是重点展项，为什么要花钱做多媒体呢？反而另一个，本地的一个地方在全国抗日战争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底下交通站，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历史作用，此处要做一个展项，将会是非常有意义的。
胡岚当即询问我，并给专家打了个电话，当机立断——否定了老陈的设计选项，决定换掉，并增加有故事的细节。虽然老陈不满意，但经过解释后，也放弃了起初的坚持，接受了这个建议。
他们粉墨登场，但胡岚牢牢把握着整体方向，有益则吸取，无益则丢弃，从来不顾什么情面。一般来说，我哥哥会支持她观点，并给予了足够的设计理论支持。
一句话，胡岚利用和吸取了他们的优势，却拒绝任何自以为是的演讲。
因为，他对每一个领导的思路和特点都了如指掌。
这一切，得益于王华为的细致侦查行为。
我只是奇怪：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这个拧巴王耳朵如此服服帖帖？
真的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