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群鹰飞至
我……什么都不用再做了？
维克斯、里昂……他们发生了什么？
啊，我其实对他们的关系也完全不清楚……
里昂为什么要遣散家仆？
在这个家族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
黛安娜觉得自己像是被封进一层蜡壳，她想说点什么，想做点什么，却已完全动弹不得。
黑暗中，里昂越过她的身边，走下了楼梯。
“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收这处庄园”
他靴底的坚硬与木质楼梯碰撞的响声越来越远。
黛安娜的意识再次回归时，她觉得自己就像刚从深水中浮上来，呼吸是必须又艰难的行为，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能走出楼房，完全是凭着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本能般的熟悉。
直到照射到屋外的落日，她才回复些许意识，这部分意识告诉她，从她回到家以来，已经过了许久。
哦，这里已经不是家了。
原本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被踩踏得一团乱，喷水池中央的雕塑也倒了，恐怕是有人搬运东西的时候，把马车直接开到了庭院里。
原本算不上配置奢华，但是仆役面面俱到的庄园，现在被落日勾勒出萧瑟的阴影，简直像一座鬼屋。
庭院门口，只有老管家哈蒂还没走。
有几个黛安娜没见过，甚至说不上是仆人的人正外院门外搬运一幅几人合抬的油画。
哈蒂看上去像拦住他们，但又因某种念头，使他迈不出自己的脚。
黛安娜稍一看，便冲了过去。
那是十二岁那年，父母拉上她和里昂一起，找来名画家所作的全家人画像。
“这个你们不能搬走！”
搬着画像的人很是诧异：“为什么？说好都能搬的！”
黛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这不是什么值钱的古画，这只是我们的私人物品。”
几个陌生人各自拉着画像的一角，他们有些迟疑，但又像是不能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满脸“她要是骗我们该怎么办”的表情。
“这样吧，我给你们钱，把画留下。”
“好啊，五万查拉。”其中一人马上开口道。
多少？
黛安娜很想说你们开什么玩笑，但她下一刻就明白，这些人明显是狮子大开口。
她之前任务的钱全部都用作薪水支付给了仆人们，可他们也全都离开了。
此时她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起始镇时击败过一些来犯的小型魔物，她和艾丽斯是采集了一点素材的，只是她的鞍座坏了，所以素材都存放在艾丽斯的鞍座里。
“我可以给你们魔物材料，但是要等等……”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抬起画就走。
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相框。
年久失修的相框发出几声脆响，瞬间崩断。这副巨画霎时被扯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最大的一块残画上，是牵着手，身穿华服的父母。
另一块是年轻帅气的里昂，但上半部分从他的脸开始，有一道劈开脸部直至左胸的裂痕。
最后则是青涩稚气的少女黛安娜，全部碎成了好几块。
“切，什么东西。”
“喂，你干什么啊。”
抬画的几人很是不满，纷纷叫嚷起来。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
一条青色的大型翼龙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后，落到了庭院里。
艾丽斯跳下风息翼龙，小跑着来到黛安娜身边。
帮呆站的黛安娜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看到她的表情，艾丽斯皱起了眉。
她转身面向那几个闲杂人等，把腰间的短剑从剑鞘里拔出了一点。
看见闪烁的寒光，那群人马上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金发女骑士轻轻抱住好友，感到她全身不断的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
里昂干的事，很短时间内就在辉白城的骑士圈子里传开了。就算是再没谱的人，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而回到骑士联排住宅的艾丽斯，刚刚修整了一番就听到了这件事，又匆匆赶了过来。
等黛安娜稍微平静一些，艾丽斯道：“我也听人说了‘水晶诞生者’的事。”
把头埋在她怀里的黛安娜身子一颤，又听艾丽斯道：“现在公会内部的消息是，水晶诞生者失去踪迹，推测和授勋猎人里昂有关，但里昂已经下落不明。”
“水晶诞生者疑似逃入龙骨山，他的相貌和体型等信息已经由律法院公布给其余四院，已经有追捕他的任务发出了。”
艾丽斯叹气道：“更不好的消息是，有一位律法骑士回来了。”
她问黛安娜：“要去总部看看吗？如果你真想找到那个少年的话，那边才能接收到第一手信息。”
黛安娜埋着头没说话，艾丽斯尝试扶着她朝风息翼龙走去，栗发女骑士像是被抽掉全身筋骨一样，软趴趴的，没发力顺着艾丽斯，也没拒绝。
想了想，艾丽斯还是把好友带过去，扶上了鞍座。
她小声叹道：“专门把鞍座换成了双人的，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让黛安娜坐在前面，艾丽斯在后面抱着好友，对一旁始终默默站立的哈蒂点了点头。
风息翼龙喷出气流原地起飞，流畅的进入了空中，还没装好鞍座的岩火龙跟随在后。
刚一飞到天上，就看见白之丘上空笼罩着乌云。
再飞得近些，便能看清楚那并不是乌云，而是鸟群。
每一只的翼展都至少在两米以上，且不是普通的鸟儿，它们有着金属弯刀一样的锐爪，强健的肌肉控制其收拢，可以轻易杀死体重超过自己的动物。
它们目光锐利，可以从几千米外发现猎物，强力的飞行能力加持下的俯冲，使它们成为从天而降的死神。
它们是鹰，最顶级的猛禽。
在非魔物的生物中，它们是强大的猎手，寻常人只要亲眼目睹到一只鹰，都会感叹它的英姿。
但在这里，数之不尽的威武巨鹰盘旋在天际，它们未曾发出一声鸣叫，使得天空只存在它们拍打翅膀的风声，大量的这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竟渐渐能被听成某种庄严的宣告。
它们确实在宣告。
它们宣告着它们所拱卫的王者的到来。
巨鹰的漩涡存在于律法院上空，律法院也有一个宽阔的广场，此刻那里人群聚集，十分热闹。
已经先来过一趟的艾丽斯直接在那个广场降落，在她和黛安娜面前，群鹰拱卫的王者正停在那里。
帝王鵟，六星魔物。
鵟可以理解为一种鹰，它和同目的近亲们最大的区别还不是外观，而是它拥有最响亮凶唳的叫声。
表面看上去，帝王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鹰，它体长在十米左右，比四星的火龙家族小不少，可它的翼展能够和它们一样，甚至更宽。
这只帝王鵟全身覆盖黄金色的羽毛，头冠和尾部则是赤红色，就像是王者的头冠和长袍。
身为六星危险度的魔物，评定标准是“拥有超越五星危险度战斗力的基础上，能够占据一方区域，使之成为难以进入的领域”。
帝王鵟，能用尖啸统御群鹰，在数不尽的猛禽像士兵和臣子一样的拱卫下，它能在多数魔物都无法到达的高山绝壁铸造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巢，如同天空的王宫。
帝王鵟应该是刚刚降落不久，因为在它歇息的时候，天上的群鹰也会降落到四周，沉默得像一塑塑士兵雕像一样。
天上的鹰群没有下落，也可能是它们马上要再度离开。
因为帝王鵟明显是不太喜欢落在地上的感觉，它焦躁的东张西望，慑人的鹰目让人想要避开视线，利爪频繁在地面敲击，轻松的将接触的坚硬石砖凿成粉末。
被帝王鵟认可的同伴——一位身披红袍的律法骑士站在场地中央。
他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三十岁上下，一头剃短的棕发，面容是以坚毅为主，带着几分帅气，一身红袍破破烂烂，下面隐约能看到一套金色铠甲，这铠甲上密集的连着金属锁链，锁链末端是一个环扣。
此刻他被紫袍的管理人员团团围住，这些人一边抱怨，一边把各种资料递交给他。
“巴尔大人，请一定为我们做主啊，这几天律法院根本是要停转了！”
“请处罚乱来的授勋猎人里昂！”
“巴尔先生，请你和大律法骑士沟通一下，他完全不愿意见我们。”
叫做巴尔的律法骑士张开双手，道：“我清楚了，我清楚了，请诸位把材料整理好，我先去见一下贾斯汀大人。”
贾斯汀，便是律法院的大律法骑士。
“我已经来了。”
广场边缘的大门，走进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红袍男子。
他的红袍比巴尔身上的多了几道金边，他也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
巴尔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让自己不带上任何表情。
律法院的人让开路，巴尔走向头戴面具的大骑士，行礼道：“愿规则永在，贾斯汀大人。”
“愿规则永在。”贾斯汀稍稍颔首，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一样，有些失真。
两位律法骑士会面后，其他人也想要跟上，但它们看见了什么东西后，又吓得往后退开。
大门的后方，一条全身笼罩在铠甲里的巨龙缓缓走来，它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32.驯龙时间
巨龙在贾斯汀身边停下，它身上的符文铠甲通体黝黑，凹陷的符文却隐隐透着红光。
按照记载，大律法骑士贾斯汀的魔物搭档，是一条风狱龙。
七星危险度，评定标准是“能带来威胁到一个国家的天灾”。
风狱龙，身长超过三十米，和光是制造气流的风息翼龙不同，传闻它是可以控制龙卷风的魔物，能把人世化作狂风的地狱。
七星魔物的气息本就让人畏惧，更别说它如今罩在一套黑沉的铠甲中，这铠甲的边缘像是利刃一样可怖，在好几处铠甲上还插着布满锯齿的森冷利刃。
巴尔面对着恐怖的铠甲巨龙，神情不变，不卑不亢的说道：“贾斯汀大人，已经有不止一个管理者向我汇报，在我离开的这些天，律法院的运转出现了问题。”
“这并没有问题，我和院首自有考量，不要僭越。”
巴尔这回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
周围的人全部噤声，场面上针落可闻。
“好。”巴尔道。
紫袍人们纷纷都感到有些失望，但又听巴尔说道：
“水晶诞生者的事，任何律法骑士都有责任处理，我去把他抓回来。”
贾斯汀点点头：“去吧。”
巴尔食指和拇指对成环，放到嘴边，正要吹哨，却看着人群中微微一愣。
众人也回头看去，被巴尔注视的正是黛安娜和艾丽斯两人。
不少人马上开始议论：
“啊，那不是里昂的妹妹吗。”
“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不知道诶，反正很惨，家产全被里昂变卖了。”
“管他的，你们先留心一下他。”
巴尔的目光没多做停留，他吹了声哨，停在场中的帝王鵟掀起狂风，直入云霄。
它在天空中发出一声传遍整个白之丘的唳鸣，巨鹰群像暗色乌云从天空笼罩而下，飞向巴尔将他包围。
这时，一些人才明白，巴尔铠甲上的那些带扣锁链的用途。
每一只鹰抓住一条锁链，在群鹰的发力下，巴尔缓缓升上了天空。
“啊，难怪巴尔大人被称作空中的剑舞者。”一人感叹道。
传闻中，律法骑士巴尔的作战方式，是手持永远完整展开的变形剑，在空中借力于帝王鵟和群鹰腾挪位置，施展下坠剑斩。这种战法使他的剑斩极具威力。
“很多的老鹰确实能把他带上天空，问题这飞不快啊。”另一人疑惑道。
很快，这人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飞到天空中时，鹰群顿时向四周散开，巴尔完全失去凭依，往下坠落。
狂风吹起他破烂的长袍，在原先被长袍掩盖的背部，还有一个很大的扣环，在天空盘旋等待的帝王鵟在这一刻极快的接近，精准的抓住扣环，带着他飞向远方的暮色中。
身后，仿佛能遮蔽天空的鹰群拱卫着骑士和王者般的魔物，落日余晖给鹰群镀上一层暗金色，让地面的人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鹰，哪里是落日照彻的乌云。
“巴尔大人出马，一定轻易的找回水晶诞生者。”
“是啊，无数雄鹰的眼睛，不管水晶诞生者是死是活，都不可能逃过！”
“这方面就不要担心了，我们先想想怎么找到里昂……”
律法院成员的谈论，黛安娜一直静静的听着。
艾丽斯担心的看着她，栗发女骑士只是轻声道：“我想睡觉。”
艾丽斯点点头，这时候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她带着黛安娜回了自己的小住宅，这边是普通骑士能被分配到的联排住宅小楼。
艾丽斯给黛安娜铺好床，还煮了一杯热牛奶。
夜晚，艾丽斯有一阵子难以入眠，不过她自己按摩了一下面部，还是缓缓的沉入了黑暗。
隐约中，她听见了风声。
像是一道闪电在心里划过，她赶忙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她拉开窗帘，朝风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黛安娜骑着装好鞍座的岩火龙，飞向龙骨山的方向。
旁边的那个小楼里传出一声喊叫：“谁偷了我的鞍座！”
艾丽斯扶额叹气，住旁边的是杰昆，四星火龙一家的鞍座调整下松紧就能通用，晚上回来时，她看见杰昆的棘火龙鞍座正洗好放在小院里晾晒。
这大小姐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我去解释下吧。
她套上外衣去找到杰昆，两人聊了两句，才注意到黛安娜已经留过一张借物纸条，不过刚刚被风吹到了角落里。
……
夜色下，龙骨山树林的深处，两颗粗壮的大树之间，挂着一张藤蔓编织的大网，网上还覆盖着铺的齐齐整整的枝叶。
枝叶动了动，被一只手拉开，维克斯的脸从枝叶下出现，他像是憋气很久一样呼出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躺在自己编织的吊床上，收集来的树叶盖满全身，遮风保暖，还防止天空中的窥探。
“真没想到游戏面板自带的闹钟，头次派上用场是在穿越以后。”
闹钟功能帮助他在夜晚到来后适时醒来，他担心在白天活动会被追踪者发现，所以他调整时差，把活动时间放到夜晚。
他是醒了，但他却没法起身。
原因无它，他的胸口正被团成一团的刃虫毒龙霸占了。
小毒龙像猫一样的打着呼，不愿挪位置，维克斯扯扯它的爪子，还被它不耐烦的还手打一下。
作为魔物，它随时能睡随时能醒，像现在这样，纯粹是喜欢上趴在他胸口睡觉的感觉。
给它的名字是真没起错啊。
“起来了，猫儿。”
“呼噜呼噜。”
“快快，挪开屁股。”
“呜嗷……”
实在没办法，维克斯从游戏背包里拿出肉干，在它鼻子不远处晃荡。
“嗯？”小毒龙哼出疑惑的鼻音，睁开了大眼睛。
喂给它一些东西以后，它好像是忘了睡觉这回事，终于离开了它霸占的维克斯胸口。
它现在已经能随便捕猎了，可是好像是很怀念最初维克斯第一次喂它肉干的时候，每次维克斯吃东西，它都要“有参与感”一样的哼几声，非得让他拿去它嘴边让它闻一下，必须品鉴品鉴，合适的话就全部吃干净。
维克斯的视网膜上，投射出猫猫现在的属性。
“刃虫毒龙
“昵称：猫猫
“生命值：44460/44460
“危险度：未评定
“力量：212
“恢复力：300
“特殊能力：深岩剧毒[强化]，极速恢复
“血脉加成：虫之血脉[7星]，龙之血脉[6星]，龙之血脉[3星]”
它的属性现在处于三星魔物的水准，力量偏高，恢复力已经到达上限，估计是虫之血脉的影响。
它受到高额的血脉加成，相比普通三星魔物，它的攻击力和生命值是它们的数倍，虽然还是远不如四星魔物，可是它的攻击也足以破防了。
它真正的强大之处在于，通过血脉系统诞生，它还有着独特的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以前在游戏里只会出现在少数高星危险度魔物，以及某些产生异变的特殊个体身上。
标注着强化字样的深岩剧毒，其毒性超过了它血脉来处的深岩毒龙，虽然现在它还是幼体，产毒量不高，没法真的对抗六星魔物，但是造成威胁也是足够的。
最主要的是，维克斯现在的敌人不是魔物，而是人类。
不管是猎人还是骑士，猫猫的毒已经能杀他们好几遍了。
而极速恢复更是让猫猫的恢复力到达普通三星魔物的十数倍，只要它没被杀死，很快它就能回满生命。
现在，猫猫是维克斯最大的依仗，所以他会在夜晚训练它的战斗意识。
不够强大，是无法顺利穿越危机四伏的龙骨山的。
把吊床折好放进游戏背包，维克斯开始了林间跋涉，猫猫用虫翼悬在空中，保持和他步行同步的速度飞在他肩膀的高度。
今晚的猎物会是谁呢？
夜晚，有的魔物找好隐蔽处休息，而也有魔物在这时候活动。
巨兽龙就是夜晚活动的魔物。
它体型和大象相似，粗壮的四肢，河马一样的血盆大口，以巨大的力量为傲。
黯淡月光下，一头巨兽龙缓缓挤开地面的灌木，在地面寻找食物。
它的食性较杂，果实、昆虫、树叶下躲藏的蛇蛙都在其中，它长而粗糙的舌头可以轻易把它们卷进嘴里嚼碎。
半掩身子躲在一棵树后，维克斯轻声的教授小毒龙知识。
“猫猫，你的力量虽然足以杀伤它，但是它的眼睛较小，不容易穿过它伤害颅骨内部。而它柔软的喉咙和腹部都在下方，有着鳞甲保护，不容易攻击到。
“这时候就可以使用毒液，但是要节省为主，不能像之前那样全力注入。”
进入龙骨山森林时，维克斯遇到一群迅盗龙，虽然当时猫猫很轻松解决了它们，但猫猫原本就对里昂进行过两次毒液喷射，攻击迅盗龙也没留手，导致进了树林后，它的毒液暂时用光了。
很快他就遭到了一头因为地震而迁徙的鬼貌龙的攻击，这种四星魔物身体比例像是前世的巨蜥，但是头部覆盖着像鬼面具一样的外骨骼。
鬼貌龙善于使用一种麻痹毒素，还能加快体内血流速度，提高运动能力，这时它会全身变红，散发着高热，被蒸汽包裹，外骨骼也会更加狰狞。
牺牲了鞍座翼龙，维克斯和猫猫才摆脱掉这魔物。
好处是他不用再担心它飞回里昂那里，坏处是遇到一些难以翻越的地形时，必须想办法绕路或者攀爬。
所以，维克斯从那时候开始就教导猫猫要控制毒液施放量。
吩咐好后，小毒龙像魅影一般掠过巨兽龙背部，注入了一部分毒液。
“昂——！”
巨兽龙的吼叫震彻山林，惊醒无数动物，它痛苦的在地上翻滚，顺着山坡一直滚到一个沟里。
维克斯对飞回来的猫猫道：“毒液又少了，下次注意。”
“嗷。”
小毒龙怪叫一声，飞进山沟，追上摔倒的巨兽龙，终结了它的生命。
维克斯上前收集材料和提取血脉，发现了巨兽龙身上一些奇怪的痕迹。
仔细观察了下，这是一枚嵌入鳞片的穿甲弹。
他又陆续发现了其它的一些伤痕。
有猎人在这附近，大概在五到七人，使用机栝重炮、穿龙枪、破甲钻这三种武器。
“来，猫猫，该教你怎么高效对付人类了。”
33.好运
连三星魔物巨兽龙都解决不掉的猎人团队实在是有点弱，但作为猫猫的练手对象正好。
以前在游戏里，号称有着高智能AI的魔物时常会对猎人的实力产生误判，因为猎人们都穿着精心打造的防具。
魔物幻想这游戏，人物的基础属性在每一个星级上下限差距只是10点，二星猎人属性是11-20，而三星则是21-30。
实际上，人类肉体变强的幅度确实不大，同一星级的魔物属性基础是人类的十倍。
魔物通过血脉加成，计算出最终的伤害值，而人类则是通过防具的免伤与增幅，武器对基础属性的倍率放大，来达到能和魔物对抗的水准。
穿着防具的人类与野生魔物初见战斗时，魔物经常会因小看人类而不耗费能量进行全力攻击，这个阶段被玩家称作上手期。
经过上手期后，受伤的魔物便会发怒进入正式攻击的状态。
以前在游戏里，高手玩家的一大特点就是能利用上手期造成足够多的伤害，这样就能大幅降低愤怒期的难度。
原本以为这只是游戏设置的维克斯，在前些天的多场战斗中，发现这世界的魔物还是有着这种情况。
只不过他太弱，魔物对他的判断很准确，他几次战斗一开始就得全力施为才能应对。
他现在担心的是猫猫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他要增加它对人类猎人的了解。
没走出多远，他就听到了战斗的声音。
夜晚露宿的猎人确实会遭到夜行魔物的袭击，这群猎人实力较低，夜晚隐蔽水平可能不够，被攻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一下，他反而决定绕行。
原先打算主动找那群猎人，是因为他进山了好多天，龙骨山地震越来越强烈，现在在山里的人，大概率都是接了公会的任务，不是找虫之子就是找他。
他们既然在前方的区域活动，维克斯只要不是绕个大远路，都可能撞见他们的陷阱、沾到染色粉、血踪虫粉一类的东西，有不小概率和他们交锋，那不如主动出击打个先手。
但既然他们被魔物缠住，反而方便他绕开他们。
看着星星判断方向，维克斯开始绕路。
然而，战斗声突然接近，一阵植物枝干断裂的声音响过后，一条鬼貌龙撞开树丛来到维克斯附近。
它全身的皮肤都已经变红，缠绕着蒸汽，骷髅一样的头部外骨骼也隐约透着血色，十分狰狞，外骨骼之间的猩红朝着马上躲到灌木之后的维克斯方向看了一眼。
鬼貌龙恐怕是刚刚用出一次全力冲撞，没有收住惯性，才直接撞穿了树林。
几发子弹在它的皮肤表面弹起，但也带起了一点血花，一群猎人在机栝重炮火力的掩护下慢慢接近。
“真是倒霉。”
维克斯朝侧面让开，避免自己被卷入火力覆盖范围里。
重炮的穿甲弹射得地面泥土像喷泉一样炸起，落叶飞散间，鬼貌龙稍稍被压制，它转头对着猎人们怒吼几声，然后竟然回头向维克斯的方向扑来。
猫猫！全力喷毒！
这条鬼貌龙比先前遇见的那只还要巨大，它冲撞的范围以维克斯现在的体能不可能躲开，他的护甲更是承受不住它的直击。
接收到意志传递，一直戒备的小毒龙高速飞向空中，头颈蓄力，一蓬毒液直接盖到了鬼貌龙头上。
深绿色的剧毒从缝隙中蒙住了鬼貌龙的眼睛，维克斯不用想都知道它肯定瞎了，也有不少毒液在它的肌肤上流淌，迅速就腐蚀了表面的细密鳞片。
在剧毒的作用下，鬼貌龙发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惨叫，朝一旁滚出去，压倒无数大树。
这些毒还不够杀死四星魔物，为了防止被接下来鬼貌龙的发狂波及，维克斯让猫猫继续喷出攻击。
这回，像蜂鸟一样灵敏的小毒龙记住维克斯的教导，用毒牙飞快的叮咬鬼貌龙血管可能比较密集的部位，蛇的血脉赋予它在咬住的瞬间注入毒液的能力。
刃虫毒龙快如鬼魅，或许是记得先前没有毒液了，被一条鬼貌龙追得到处逃跑的事，它此刻攻击起来十分卖力，鬼貌龙才翻滚了两三下，它就制造了至少十几个伤口。
原本就处在血液飞速流动的愤怒状态，毒液对鬼貌龙十分有效，很快，它的挣扎衰弱下来，肚腹朝天，抖了抖身子，彻底死亡。
猫猫按维克斯指令飞到了高处的阴影里，少年则绕路离开。
“那位朋友，请留步。”
远处的猎人朝他跑过来。
维克斯也跑了起来，猫猫在他教育下虽然还留着一部分毒液，可他不想正面对上多个对手。
但是他个头太小，基础属性也不够高，原本就呈包围之势的猎人们很快跟上了他。
“别走啊，感谢你帮了我们，我们……是你！”
为首的猎人看见维克斯的一瞬间，马上掏出了一张羊皮纸。
“和画像上一样，找到目标了！”
其他猎人赶快跑了过来，纷纷举起武器。
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防具，但看打造它们的魔物素材，都没超过三星危险度。武器也是一样。
这群人旁边的树上，还站着一只鹰。
这群人还养猎鹰来狩猎吗，在这世界比较少见。维克斯想道。
有个身穿千刃蛇鳞甲的猎人道：“竟然真和画像一样是个孩子，这真能是人形魔物吗？”
“只是说可能和魔物一样危险，小心点。”另一个翼龙皮甲的道。
“管他呢！不能放跑了他！”穿着涂着油彩一样的迅盗龙皮衣的猎人喊道。
看着围上来的猎人们，维克斯意念一动，刃虫毒龙从空中飞速下坠一击，唯一使用远程武器的猎人抱着机栝重炮倒在了地上，小毒龙又飞到了树冠中躲藏。
不管怎么样，远程是威胁最大的，要先处理掉。
“杰克！”有人惊叫道。
另一人跪下去查看了一眼，道：“只是打晕了。”
维克斯道：“诸位，至于吗？我刚刚不是才救了你们吗？”
一个戴着巨兽龙甲壳头盔的猎人道：“有什么抱怨你对公会讲去，我们只是顺带接了个任务。这龙骨山低星魔物都跑得没影了，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还赔上了各种道具和物资，不是好运撞见你，我们全得饿死。”
迅盗龙皮衣猎人转了转手上的两柄破甲钻，叫喊起来。
“儿子吵着要去当骑士，老婆想换新衣服，父母要看病，全都要钱！进山这几天花了多少补给了，这一票不干也得干。啰嗦什么，赶快动手吧！”
所有猎人始终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是没人想放过维克斯。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人类啊。维克斯想道。
他叹了口气：“希望你们真的好运。”
34.匮乏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匮乏”是永恒的。世上的一切都不够人们享用，食物、器物、爱、正义、时间……永远不够。
因为匮乏，人类为了获取足够的物资，才会有文明的进步。但文明进步了，匮乏只是减少，也没有消失，也有很多人并享受不到文明的福泽，依旧活在蛮荒黑暗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永远活在衰退之中，物资富足的人想要幸福，生活在极度贫困里的人只想要一顿饱饭，欲望薄弱的人被死亡逼近时，终于也想抓住点什么……
为了让自己的人生不至于毫无意义，人类向着匮乏不断发起挑战。
因此，对每个人来说，争夺自己用来填补匮乏的东西的他人，就是不可饶恕的冲突对象。
这一点，维克斯早就明白了，他不想面对这些纷扰，所以他选择逃到山上。
而在这个世界，人类为了向前，必须与魔物争夺生存空间，对于把这种生存模式贯彻到极致的魔物公会来说，魔物要么被利用，要么被毁灭。
对于人类，这是正确的思路。
只是，维克斯在他们眼里，是魔物啊。
和里昂认识的那天，维克斯见到了被深岩毒龙毒液溶解的人，和他们哭喊的亲人。
看到生命之种即将孵化，他躲入人群里提醒众人躲开。
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只是不想看到更多人哭哭啼啼而已，烦。
若不是从一开始深陷于被当成怪物研究的处境，若是正常穿越的话，维克斯觉得自己估计也只是拿着系统做几只魔物陪着自己，跑到山上隐居去了。
哦，这回的山可能会高点，毕竟这回的宠物会飞。
等对公会复仇完后，他觉得自己还是会这么干。
人间的事，和他关系不大。
眼前这些猎人，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奋斗的理由，他们并不在乎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要踩着维克斯的尸骨过去。
公会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意志，如果维克斯被抓回去，公会对他的加害，也等于有这些人的助推。
那么，希望他们在黄泉也别抱怨什么。
动手吧，猫猫……等下！
原本站着一只猎鹰的树杈上，怎么又有了好几只鹰？
仔细看了下，维克斯注意到，在夜色的树梢上，突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大鹰。
就在他愣神的时间，还有一只鹰穿过头顶树冠间的缝隙，落到其他的鹰旁边。
猎人们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哪来那么多的大鸟啊？”
“啊？什么时候……”
由于这些猎人武器和护甲的摩擦声，在场的人都没注意这群老鹰降落的声音。
如果是记载中那个骑士的魔物的话……
脑海中的念头刚刚闪过，头顶的树冠上方便狂风呼啸，一只翼展超过二十米的巨鹰飞越头顶，一个人影从空中坠落，直接落到了两方人中间。
这人一头棕色短发，铠甲上连着很多窸窣作响的金属链环，他破烂宽大的红色长袍缓缓飘落，罩在地面上，他也随之站起，身材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大一个头以上。
他的下坠震起一大片泥土和落叶，高空中的风声不断接近，一头金红色的巨鹰吹开树冠落到了旁边一棵古树粗壮的枝干上。
巨鹰锐利的双眼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如同王者高高在上的审视，
维克斯拂去溅到脸上带着潮湿气息的腐殖土，让感到威胁全身鳞片全部直立的猫猫借着阴影悄悄躲进他的手袖中。
空之剑舞者巴尔，魔物公会律法院的三位律法骑士之一，搭档是六星危险度魔物帝王鵟。在玩家里也是赫赫有名的NPC。
凭着帝王鵟与群鹰的视觉共享和极致的速度，刃虫毒龙任何的动作都会被注意到，几乎同时帝王鵟的利爪就会到达。
反抗已经没用了。
刚一站起来，巴尔的目光就放到了个头瘦小的黑发少年身上，“水晶诞生者，竟真和资料说的一样，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啊。”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那群猎人，道：“公会要寻找的目标我已经发现了，诸位辛苦了，可以离开了。”
猎人们没有挪动脚步。
有人试探着道：“骑士大人，这样的话，任务能结算给我们报酬吗。”
“当然不能。”巴尔道。
猎人们一下叫喊起来，领头的那位赶快抬手压住他们的反应。
但领头人也有些不忿的道：“大人，目标是我们发现的，至少得分点……”
“恕我直言。”巴尔道：“你们发现了目标，不代表你们能处理目标。”
“你说什么！”迅盗龙皮衣猎人叫起来：“别以为你是骑士就了不起……”
“唳——！”
头顶的帝王鵟一声尖啸，猎人吓得双膝一软，全靠旁边的同伴扶着才没跪倒。
但每个猎人的感觉都不好受，纷纷捂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维克斯也感到难受，不自觉的皱起眉，但是他没去抚弄耳朵，因为耳朵觉得难受纯粹是错觉。
高星危险度魔物的吼叫震慑，是来源于高阶血脉的压制。
“帝王鵟
“生命值：48550425/48550425
“危险度：六星
“力量：558
“恢复力：525
“血脉加成：古兽血统，群聚者血脉”
看着游戏面板显示出的数据，维克斯在心里感叹，这么长的一串数字真是很久没看见了。
四星魔物有几十万的血，五星几百万，而六星就是这么多。这就是每一级危险度之间最直接也最无法逾越的差距。
巴尔看着被吓到的猎人们说道：“群鹰早已将这里的事告诉我知晓，希望你们明白，能够轻易把处在保护位的远程攻击手刚好打晕，杀光你们也是一瞬间的事。”
巴尔道：“你们将这位少年当做猎物，但是他却对你们留手了，换我的话，我会羞愧得没有脸站在这里。”
猎人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只能放弃了，骂骂咧咧的消失在树林中。
巴尔站到黑发少年身前，维克斯仰视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实力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不知道会怎么被带回去呢，帝王鵟生性高傲不可能让人骑乘，估计是用爪子抓住吧，反正别让鹰群带飞就行……
巴尔对着维克斯笑了笑，走到一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水晶诞生者，我问你几个问题。”
维克斯点了下头，问吧，砧板上的鱼还能反抗吗？
“我问完问题，你就可以获得自由。”
什么？
他说什么？
维克斯觉得自己好像听岔了。
巴尔轻笑道：“别愣着，我说真的。我们聊几句，然后你就自由了。”
自由？为什么？
35.自由不是无拘无束
维克斯沉默的站着，想看看巴尔会提什么样的问题。
“你和授勋猎人里昂认识吗？”巴尔问道。
“这人怎么了？”
“我要提醒你，问问题的是我。”
不是说这是友善的聊天吗？
“认识。”维克斯说。
“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巴尔脸上从刚刚挂到现在的笑意缓缓收敛，“律法院上下为他焦头烂额，而他的活动中心都是围绕你，你说不知道？你在公会的十几年，没学习如何思考和说话吗？”
维克斯微微垂下头，夜晚的影子覆盖住他的脸。
“我只是个试验品啊，律法骑士大人。”
“试验品？公会对你寄予了厚望。”
维克斯笑了一声，厚望？我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误解了什么。
“不明白吗？”巴尔敲了敲他身下的岩石，“你现在能像人一样的说话，是因为公会给予了这一切。”
“哦，真是感激不尽。”维克斯道。
“你对很多事情有误会。”巴尔道。
“是吗？”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可能会不清楚你接受教育的程度和思考的能力，或许对你的要求过高，但是我感觉到了你与公会对抗的情绪，你最好收敛一下。”
巴尔站起身，魁梧的他在维克斯面前如同巨人一样。
“我想，你会逃跑，会相信里昂，是因为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明白其实能和公会正面积极的沟通。为了方便我们的谈话继续下去，我先告诉你一点事吧。”
维克斯嘴角挂着微不可查的冷笑：“我确实不懂如何‘正面’、‘积极’的和公会沟通，请指教。”
“首先，你有着和魔物一样的诞生方式，这在公会当年引起了震荡，因为你的诞生，人类失去了讨伐晶冠龙这一史上最大规模行动的最大收获——晶冠龙蛋。”
“原本为了争夺晶冠龙骑士的名额，无数个古老家族加入角逐，造成公会严重的内耗。”
听到这里，维克斯突然想起了那个栗发的女骑士，她的家族应该就是当时走到最后的。
里昂之前状若疯魔，如今也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干什么，而他的妹妹又在做什么。
眼前的巴尔继续道：“那时你未出生，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但既然你以这种方式降生，你应该承担起责任才对。”
这种责任要让我承担？维克斯两辈子了都没从这种角度想过问题。
“那至少让我正常的成长啊，这样才能为人类作出贡献不是？”
“这就是你的无知之处了。”巴尔道：“首先，监管你是合规合理的，当然，也有人认为你应该获得一定的权利，比如我们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律法骑士伸出手指着维克斯，厚实的炎狱合金打造的金色手套，看上去公正又充满威严。
“你不知道在你的背后，有多少人为了你的权益而在奔走。否则，让你获得自由的提案根本就不会出现，只是它执行的太过仓促了，这里面是里昂在捣鬼。”
哦，是先前那种带着颈环的监视提案。
“如果你具有正常的思考和语言能力，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就该清楚，里昂的胡闹只是一时，你的逃跑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我们可以不追究。”
巴尔笑着看向东边，那里是辉白城的方向，那里有白之丘，有维持着人类秩序的魔物公会。
年轻律法骑士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既已获得审判庭承认的自由，公会未来也会继续承认的。”
他握起拳道：“只不过我们内部确实出现了问题，所以我会带你去我们志同道合者最多的一处分部，在那里你会和我们正常的交流和生活，不受总部的风波影响。”
维克斯道：“这就是你刚刚说的自由离开？”
“是啊，有任何问题吗？”巴尔有些不解：“你以为是放你彻底离开？那叫无拘无束，是失去管制的无序状态，可不叫自由。”
这话真漂亮，维克斯在心底笑道。
“情况说完了，继续里昂的问题。”
巴尔拍了拍手，金属手套啪啪的闷响中带着金属链摇晃的窸窣声。
“他确实可能隐藏着很多东西，你也可能有迷惑，所以你就把你们之间的事全部具体说清楚吧。”
说清楚？
里昂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维克斯去起始镇，躲开公会监视，然后送魔物食材，并叫戴安娜去找维克斯，最后又要再给他加一道控制。
说清楚很容易，但其中有些细节难以解释……
看到维克斯没有马上回答，巴尔道：“想不出来？”
律法骑士吹了一下哨，一旁的帝王鵟从树顶飞下，伸出张开后比挖掘机铲子还大的巨爪，一边勾住巴尔背后的金属环，另一边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把维克斯握在掌中。
缠在衣下的小毒龙赶快调换位置，防止被它感觉到。
帝王鵟迅速飞上天空。急速的向上攀升维克斯是第一次体会到，伴随着失重感，眼前的景物只是一花，他就感到了高空中呼呼作响的大风。
只是被帝王鵟抓住，他并不好受，而和他并列的巴尔潇洒的抱着手，仿佛站立在空中凌空虚度。
前方，无数巨鸟以固定路线盘旋，把他们围在中间，这里就像是一个中空球体的内部。
偶尔能从鹰群的缝隙之间看到外面，维克斯看到整座龙骨山的上空都有魔物骑士在飞行。
之前维克斯悄悄爬上树看过一眼，白天的话，骑士会更多。
他们多是在寻找异萤虫下落，而维克斯进山后，骑士的数量又增加了不少。
“他们看不到我们。”巴尔道。
鹰群环绕在帝王鵟四周，外部确实只能看到一群环绕的巨鹰。
“我到哪里，他们都能通过鹰群判断，所以我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会暴露出我已经找到你。”
“我会不让人发现的把你带到分部，让你自由生活，在此之前，说说吧，里昂做了什么？”
斟酌一番，维克斯道：“他想控制住我。”
“这显而易见。还有呢？”巴尔问。
“他没做什么多的，就是想让我位于他的控制之下而已。”
“不，你身上还有着别的东西，否则你不可能随意的对付那些猎人，那是你作为魔物的能力？还是里昂做了什么让你得到的？”
“他教了我一些狩猎知识，我刚刚是用道具投掷。”
“这确实能说得通，但是，我认为那不是真话。”巴尔道。
他做了个手势，帝王鵟放开了爪子。
维克斯顿时被失重感笼罩，狂风猎猎作响，他睁不开眼，猛烈的气流甚至让他叫不出声，像是无所凭依，又像是被大地呼唤着，即将落入她的怀抱。
几股粗暴的力量把他捞起，是帝王鵟的爪子。
维克斯大口呼吸着，身体的应激反应使他现在浑身颤抖，讲不出话来。
“一个警告。”巴尔淡淡的说道：“我们虽然觉得要赋予水晶诞生者一定的权利，也不代表你在我们眼里完全无害，我希望你想清楚。”
“我……我想清楚了。”维克斯喘着气，抬起头看着巴尔。
在无所凭依的飘荡中，他的头脑彻底放空。
一些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思考，答案就自动涌现。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自由，他一刻不停的提高力量，但至今都没能将自由抓在手中。
甚至还有这伟大的律法骑士和他说，自由不是无拘无束，公会会为你带来真正的自由。
见到帝王鵟这六星魔物后，维克斯没想过让刃虫毒龙攻击。巴尔在原本游戏里就是体魄和反应不弱于五星猎人的战士。
即便小毒龙的毒侥幸杀伤巴尔，维克斯也会被暴怒的帝王鵟撕碎。
但质询一些问题就要用死亡威胁，去到某个分部，就能像他说的那么好吗？
总部与分部都是监管，天空和地面都是死亡。
他不觉得哪边会高贵一些。
既然都是死亡，那不如迎向死亡！
刃虫毒龙从少年衣领边游出，裂开硕大的蛇嘴，一口猛毒喷到向巴尔。
律法骑士马上反应过来，在帝王鵟的利爪上借了一下力，使身后的扣环脱钩，跳到了空中，无数巨鹰飞来抓住他铠甲上的锁链，接住了他。
“混蛋！你干什么？”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唳——！”
喷出的毒一部分泼在帝王鵟的脚爪上，这无法有效杀伤它，只是让它暴怒起来，抓住维克斯的利爪在怒气下收紧，若不是它的骑士下过命令，这一下就能勒得维克斯筋骨寸断。
刃虫毒龙抬起头，又一口咬在帝王鵟的脚爪之上，它喉头鼓动，剩余的毒液疯狂的朝内注入。
帝王鵟吃痛，一下将维克斯甩了出去。剧毒带来的疼痛使它一时无视了巴尔的命令。
群鹰赶忙伸出爪子围向维克斯，但他身上没有链接稳固的锁扣，它们只抓下些布匹的碎片，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
他被大地吸引，直直的向下坠落
“现在，我彻底的无拘无束了。”
小毒龙缠着他的手臂，拼命的飞速扇动翅膀，无济于事。
他放开一切，闭上眼。
可惜，这重获光明的日子如此短暂，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遇见。
在杂乱猛烈的气流中，仿佛有一个呼喊声越来越大。
扑的一下，一个横向的力量接住维克斯，杂乱风声的音量顿时被关到最小，几乎只剩下有些熟悉的翅膀拍打声。
他睁开眼，黛安娜湿润的碧绿眼眸与他四目相对。
栗色的微卷长发飘动在夜空的背景中，月光勾勒出她脸庞柔和的曲线，她微微的笑着，用柔软而有力的感觉把维克斯紧紧的抱住。
无数巨鹰的尖锐鸣叫在四周响起，黛安娜看向前方，拉紧了岩火龙的缰绳。
36.山崖上的英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维克斯躺在女骑士的怀里问道。
刃虫毒龙爬到维克斯胸口，也睁着大眼睛，看着它仿佛认识，但又完全不熟悉的黛安娜。
黛安娜嘴唇微微翕张好几次，才说：“我在找你，所以一直悄悄跟在律法骑士后面。”
维克斯尝试坐起来，他看到后方的鹰群正在朝他们接近。
现在完全不是说话的时候。
律法骑士借助鹰群缓缓飞行，但他的六星魔物帝王鵟已经斩裂空气从两人头上飞过，它进行了一个盘旋回转，翅膀收在身侧朝他们骑乘的岩火龙俯冲下来。
“下降！”维克斯拿出野地棍，一连在头上炸开好几个云障弹。
他前世虽然不是主玩骑士，但他的小号也练到了很高的等级，和飞行速度远超自己的魔物战斗，低空利用复杂的环境是主要思路。
黛安娜显然也知道这个知识，直接驾驭岩火龙拉低了高度。
帝王鵟展翼旋转，吹散云障弹，继续向他们扑来。
“低头！”黛安娜提醒道。
岩火龙冲向前方凸起的一个巨大山崖，一直在缓慢下压高度，这是黛安娜刻意为之，这样它可以正好从山崖下方飞过，飞得比他们高一些的帝王鵟就可能撞击在山崖上。
然而，六星魔物不会再给它们机会。
这个方向早就布满为帝王鵟共享视野的鹰们，它无视维克斯继续打出的云障弹，直接扑杀而来，一只利爪穿透岩火龙的翼膜，另一只锁住它的脖颈。
帝王鵟扑击的冲撞之力使岩火龙不受控制，以一个斜线坠落，但帝王鵟稍稍拍打翅膀就阻止了岩火龙的下坠，直接将它提起，就近丢到了原本黛安娜想从下方飞跃的山崖上。
巴尔随即被飞鹰们带了过来。
红袍骑士一落地，马上取下了背上的变形剑，他直接将其展开，变成剑刃近三米长的巨剑。
他把剑往地上一插，剑尖突破一小层土岩，然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住了。
巴尔稍稍一愣，维克斯看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落到了龙骨山的龙首之上。
刚刚那个突出的山崖，应该是这条巨龙头骨的上颚。
经年累月，龙骨上方也积累了一层泥土，由于这里风吹雨打，泥土不够厚，所以巴尔一剑插到了龙骨上。
这条龙当年绝对是顶级魔物，以巴尔的武器，完全无法刺入其骨头中。
巴尔看着维克斯：“水晶诞生者，这就是和你浪费时间导致的结果。”
他一指远方的天空，远处正在执行各自任务的骑士注意到了刚才帝王鵟和鹰群对岩火龙的追逐，不少都在往这边飞。
“攻击律法骑士，触犯了魔物事务守则第三条，公会规则七条，律法院法令十五条，你将接受严厉的审判。”
他又对着正在观察岩火龙翼膜伤口的黛安娜道：“还有你，四星骑士黛安娜，你的出现证实了你们家族的族长里昂的犯罪谋划。”
“已经没有家族了。”黛安娜低声说道。
嗯？维克斯看向女骑士。
在巴尔身后的天空上，来自公会的形形色色的骑士们都骑着魔物飞到了近处。
其中有不少人都认识黛安娜，他们靠近彼此交谈起来。
“那是黛安娜？怎么会在这？”
“看那个黑发少年，他就是水晶诞生者。”
“真的？我第一次见。”
“你进山太久了，我律法院的朋友说，他们内部都知道，水晶诞生者被释放一事本来只是一种规划，是里昂暗中作梗促成的。”
“他们家族还在企图从中获利吗？”
“这又是你信息不灵通了，里昂已经卖掉了家产，遣散家仆和近亲，他的家族已经不存在了。”
“我头有点晕，那这个黛安娜？”
“听说大受打击啊，毕竟是活在幻梦中的人，到家族破灭这一步，总该醒了吧。”
“一醒过来就要背叛公会，这是从云端俯冲到海底吗？”
巴尔朗声道：“黛安娜，水晶诞生者，诸多公会同僚都已到此，在众人的目光下，你们无路可逃，解除武装，就地伏法。”
黛安娜站起身，拍了拍跪地给珍珠擦药时沾上的灰尘。
她表情淡然的环视一圈诸位骑士，看都没看巴尔一眼，只是面向维克斯，轻声说：“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解答我的问题。”
“喂，你们当旁人不存在吗？”巴尔呵斥道。
黛安娜猛地回头，昂着下巴，对他冷笑道：“那么急着被揍吗，手下败将？”
在场所有骑士都是一愣，败？刚刚是你和你的龙被帝王鵟丢到这个山崖上的啊。
有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们两个人，骑士预备役时是同一期？”
“啊，有可能，那的确是，当时黛安娜能得到晶冠龙蛋，必然……”
黛安娜的话一出，巴尔突然站立不动，他面无表情，仿佛一座雕像。
女骑士回头看着维克斯，少年道：“你想问什么？”
黛安娜理了下被夜晚高山上的风吹乱的头发，道：“你之前和我说，即便不是顶尖的强者也能帮助人们，后来我知道，其实这种事情一直都有，是我以前不曾注意。”
“但我也知道了，许多被帮助的人的行为，会让骑士们产生‘如果不拿报酬根本不会帮他们，他们不配’的这种想法。
“我想问的是，这果然是个不需要英雄，也没有人想成为英雄的世界吗？”
她似乎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的看着维克斯。
围观的骑士们也停下了交谈，似乎想听黑发少年如何说。
风把维克斯的长发吹的往一旁飘起，遮住他大半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维克斯冷笑了几声，道：“当然是啊。”
他抬起手掌对着周围一挥：“我在魔物公会的监禁下度过十六年时光的时候，如果有故事书里的那种英雄，他早就从天而降了吧？”
他又道：“而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物公会，他们显然也不需要那种英雄吧？把房顶打破，把珍贵的研究样本救走，他们会很苦恼吧？”
黛安娜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但是！”
维克斯的声音放大：“但是这只是十几分钟前我的想法。”
他对黛安娜认真的说：“刚刚是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对我来说，现在你绝对是最伟大的英雄，谢谢。”
女骑士脸上渐渐泛起粉色，她用弯曲的食指轻轻掩住嘴唇，道：“谢谢，我也是想说，谢谢。”
不知是风声导致的失真，还是她话里真带着颤音，眼角有零碎光点的女孩，向少年展露出一个周围认识她的人近十年来都从没见过的笑容。
围观者的第一直觉就是，那简直像是十六年前还青涩如欲放花苞的那个明日之星。
“你们说够了没！”
巴尔颤抖低沉的声音从他如雕塑的身子里发出来。
“我这就把你们捉拿归案，一定要让你们交代这背后有多少阴谋，里昂的计划，水晶诞生者有什么秘密，都给我吐出来！”
37.魔龙降临
黛安娜从岩火龙身上取下挂载的穿龙枪，双手持握，在月光的笼罩下作出进攻姿态。
“里昂和我无关，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
她看了一眼维克斯，道：“我来此拯救一个弱小的，被你们欺压的普通少年！”
“你认真的吗？”巴尔一字一句的道。
“这里有这么多人见证，你将再也不可能脱罪，会彻底走上和公会为敌的道路！”
黛安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启动了穿龙枪内部的加热机关。
枪身内部发出燃烧的声音，它已经做好了释放热力增强突进攻击的准备。
巴尔举起巨剑：“我承认，在成为正式骑士前，我和你的交锋未尝一胜！”
红袍骑士大步踏前。
“但是！今非昔比了！强大魔物为我带来更高的视野，更多提升自己的机会！在那之后，使用力量的不同方式，是我和现在的你本质的差距！”
巨剑斩裂风声横扫而来，黛安娜把重枪往旁边一甩，整个身子随之伏低在地上，剑锋从她上方扫过，而她以自己一只脚作为轴心，用穿龙枪横甩时的力道作为借力，在地面灵活的转身后站起。
她双手持枪突刺而出，半中又启动了里面的机栝，枪身喷出蒸汽，突刺之力迅速强化，直接撞击在为来得及收劲的巴尔背后。
“当！”
穿龙枪枪尖和炎狱合金铠甲撞击出巨大的金属碰撞音，巴尔被这股力量打得一个趔趄，走出几步后才站稳。
黛安娜笑道：“不管是体魄还是高级的铠甲，确实是有本质的不同了，以前的你，这一下已经死了。”
“你！”
巴尔打了个响指，随帝王鵟停在平台上的巨鹰纷纷起飞，很快一群猎鹰就在空中列队盘旋起来，所有人都看到它们的脚上绑了寒光闪闪的金属利刃。
“你的对人水平确实很高，可魔物骑士的作战方式应该是这样的！”
体魄只相当于二星猎人的黛安娜肯定对抗不了这种攻击，可巴尔也不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
他只是让更多的鹰群起飞，列队，它们各自有着功用。
有的队列持着刻印字母的巨大卡片，它们用此组合成单词或句子，把帝王鵟想让巴尔知道的信息以语言传达。
有的队列挂载爆炸性的狩猎道具，可以在指挥下精准投弹。
还有的持有其他道具作为战斗辅助。
“看到了吗？作为四星骑士，这是和你不处于同一个级别的力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缴械伏法。”
巴尔在展示他所拥有的力量。
这时，远处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
在一个山峰顶上，一条深绿色的巨蛇盘绕其上。
仔细一看，那并不是蛇，而是一条龙，只是它的后肢退化，而双翼比较柔软，可以收至贴身。
那是之前曾在辉白城上空现身过的深岩毒龙。
夜色之下，巨龙展开像蝠翼形状的巨翼，从山顶滑翔而下，没有几秒，就飞到了众人所在的山崖上空。
五六十米宽的翼展，连接到尾部的翼膜，使它飞近此处时简直是遮天蔽日。
大多数骑士的魔物翼展只有十多米，在场魔物连带翼展二十米的帝王鵟在内，全都像是巨人前的婴儿。
巨龙双眼如蛇，冰冷而透着寒意，它身上仿佛传递出一种厚重的蛮荒气息，平均四星以上的魔物群，竟都呈现战战兢兢的模样，有不少直接炸了毛。
原本环绕在四周的鹰群有的疲软的落在山崖上，有的直接向下方的深谷坠下。
巨龙的背上，骑着一个头发花花绿绿的瘦削男人，全身是暗色的皮甲，一看就是高级魔物制成，他还戴着护目镜和罩住口鼻的面罩。
他看着下方的所有人，怪笑一声道：“嘿哈！这么多的骑士啊，还有个红袍的！正好事情做的差不过了，我赶快杀一点，省的之后还要费力！”
深岩毒龙朝后收缩颈部，看到这一幕的维克斯，马上拉过黛安娜，向着山崖后方跑去，岩火龙珍珠紧跟其后。
悬浮在空中的骑士们如临大敌，纷纷驾驭魔物散开。
然而，巨龙的大口已经张开，瞬间，天幕像是被替换成了深绿色。
真正深岩毒龙的喷毒量远非猫猫那种泼水一样的量可比。
暗绿的天幕笼罩而下，在半空中不断裂解成大片的雨滴，只要不是以瞬间高速离开范围，就完全躲不过它的攻击。
剧毒之雨迅速摧毁了悬崖的表面，腐蚀了地面的泥土和植物，散发出高热，又形成夺命的蒸汽，像雾一样笼罩住悬崖。
来不及躲闪的骑士，要么被剧毒融毁了铠甲，要么是座下的魔物在痛苦的挣扎，他们纷纷往四周的山林里降落，已经是没有战斗力了。
原本环绕在空中的骑士直接就少去了大概三分之一。
而围绕在山崖周围的鹰群全部死于毒雨，如同一块黑云寸寸崩解，无数的黑点如倾盆倒下，掉入下方的山林，鹰尸打在树枝上的声音噼噼啪啪密集如雨。
巴尔在毒龙出现之时，就让帝王鵟将他带飞，躲过攻击，毒雨一瞬间覆盖了山崖，在蒸腾的毒雾中，他失去了维克斯和黛安娜的踪迹。
“混蛋！”
巴尔的怒吼响彻天空，伴随着帝王鵟的狂怒尖啸，鹰王从上方疾驰而下，利爪向着巨大毒龙的黄色瞳孔猛刺而去。
深岩毒龙体型巨大，但就像是空中的游鱼一样，一瞬间以诡异的角度撤开位置，躲避了这次攻击。
它背上的那个头发花绿的骑士吊着嗓子叫道：“哎哟，好险啊，好可怕。”
巴尔怒吼道：“之前袭击辉白城的就是你吧！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不留你全尸。”
毒龙骑士嘲讽的笑道：“啧啧，好厉害啊，六星魔物帝王鵟，我正想看看我的小可爱能不能对付这种速度型敌人呢。”
在这个时间点，公会没有发现深岩毒龙生存的地底空洞，所以并没有收录毒龙的资料，自然也没有危险度评定。
习惯了作为世界顶尖强者的巴尔，自然不会畏惧眼前的魔龙。
然而，原本显得威武雄壮的帝王鵟，在体型数倍于自己的深岩毒龙面前，气势感觉就小了很多。
“唳——！”
帝王鵟的尖啸穿透山谷，在树林中，不少鹰鸟拍打翅膀飞上天空，它们是之前被毒龙的吼叫震落的鹰群，并没有受到刚刚毒雨的攻击。
原先在天空中分散躲避毒雨的鹰群也被帝王鵟的呼喊召唤回来，这回，它们受到指挥盘旋在毒龙的上空，防止被刚刚的招式命中。
看鹰群再度聚集成黑云漩涡，巴尔也发出了指示。
“剑士队，列阵！突击！”
脚上绑着剑刃的巨鹰们结成一排，在天空一个盘旋后，化作利剑一般俯冲，连成一条直线。
巨鹰狩猎时足以击碎小型动物透露的利爪攻击，此刻切换成了使用高级素材打造的利剑，它们对准的是毒龙背上的骑士。
同一时间，巴尔也出击了。
38.空中鏖战
帝王鵟张开巨爪，瞄准着巨型毒龙的翼膜猛扑。
在此之前，它已经把巴尔以合适的角度丢上天空。
失去凭借的巴尔，手持完全展开的变形剑，用强健的体魄在空中调整姿势，借助下坠之力，一剑向着毒龙骑士劈下。
巨鹰剑士队、帝王鵟突击、巴尔自身的剑斩，三位突击，这就是他作为律法骑士的强大战法！
“哦哟哟。”
毒龙骑士使用的是一具破城弓，这也是魔物骑士常用的武器，宽阔的毒龙背脊能轻松的装配了破城弓的固定装置。
毒龙骑士转过方向，手指粗细的漆黑钢箭被他一箭射出，正中空中下斩的巴尔。
当的一声金属脆响，巴尔的铠甲挡下了攻击，但他的下坠之力被偏移，朝着一边掉落下去。
早就预备好的巨鹰飞行队赶快接住巴尔，吊起他，从别的角度寻找目标。
突斩而下的剑士鹰队被毒龙颀长的尾巴全部打飞，颀长只是相对于翼展四十多米的深岩毒龙而言，对于普通的大鹰，毒龙的长尾就是一具顶级的攻城兵器。
帝王鵟针对翼膜的扑击，被灵活的毒龙让开了主要的部位。
毒龙的翼膜一直收束到尾巴后段，后面那部分只是强化它的飞行，但面积较小，尽管被帝王鵟直接撕裂，却影响不到什么。
针对巴尔三方位攻击的化解，几乎发生在同时。
“这就是律法骑士呢，看起来不怎么样呢。”
“我只是律法骑士中最弱的。”巴尔道。
“另外两人，一人是有着七星魔物风狱龙的大骑士，龙卷风的地狱可以毁灭一切国度，另一人则是六星魔物云卷海龙的骑士，其召唤的海龙卷，威力也不下于天灾。”
“希望你不要以为公会是能随便触犯的存在。”
棕发的青年接过空中一只鹰递过来的头盔，缓缓戴上，他意识到这是一场苦战了。
“最强的那个，是叫贾斯汀吧？风狱龙是厉害，不过他本人嘛，嘿嘿。”
“你说什么！你和贾斯汀大人——”
毒龙骑士接连几发钢箭射出，巴尔迅速挥舞巨剑挡下，但冲击力让吊住他的鹰群无法对抗，他整个人被连连向后打飞。
“可恶！这种准度和武器的强度……你到底是什么人！”
巴尔话未结束，迎接他的是毒龙的一记沉重尾鞭，直径好几米粗的长尾直接打散了吊住巴尔的鹰群，把他从半空打落，掉进了下方的树林里。
深岩毒龙收回尾巴，又灵活的挡下了几个其他方向的攻击。
这些攻击里面有火焰喷射，有物理的冲撞，有远程武器的射击，几乎都没起到什么效果。
狂怒的帝王鵟盘旋在空中寻找机会，每一次攻击都能带走毒龙的一部分鳞片和血肉，但是这种伤口对于体型硕大的巨龙，并没有实质伤害。
毒龙的出现，吸引了整座龙骨山的公会成员。
天空中，更多的骑士飞至此地，一些魔物的背上除了它们的骑士外，还有一同赶来的猎人们。
下方的树林里，也有乘坐陆生种魔物的骑士和其他的猎人汇聚，已经有人试着攀登岩壁到达高点，也有人直接在下方使用远程武器攻击。
“都来了呢，啧啧。”毒龙骑士咂了咂嘴。
在无数前来的骑士中，大部分是四星魔物的总部骑士，他们的魔物有岩火龙、棘火龙、羽火龙、针火龙这些常见的四星魔物，由于无法承受毒龙的尾鞭，它们都在远处朝着毒龙喷射火流。
骑士群中，也有几位五星魔物的骑士。
同样是猛禽，但全身是闪闪发耀金色羽毛的五星魔物金皇雕和帝王鵟一起寻觅角度攻击。
翼展达到三十米，头颈像是蛇颈，但头上长着利角的龙鹫则用双爪抓住毒龙，限制它的行动。
巨大的体型使龙鹫体重远超其他猛禽类魔物，但是此刻它把重压全部让毒龙承载着，它正用蛇一样的长颈寻觅机会突袭，而它的骑士用穿龙枪对着毒龙的鳞甲薄弱处猛攻。
一只通体青色的流线型翼龙喷出强烈的风流，干扰深岩毒龙的飞行，牵制它背上的骑士，还帮助了公会骑士们的飞行，它是风息翼龙。
风息翼龙背上的骑士手持机栝重炮，在风道的加速下把子弹向着深岩毒龙的巨翼倾泻，有不少已经打穿巨翼上覆盖的细密鳞片，制造出一个个伤口。
“是艾丽斯！”山崖上的黛安娜看着天空喊道。
维克斯站立在她旁边，刃虫毒龙缠在他的肩上，它全身紧绷，对着天空的深岩毒龙发出威胁的低吼。
在刚才，倾泻的毒雨朝着他们二人和岩火龙落下，维克斯马上让小毒龙出手，对于它来说这些毒完全无损，甚至还被它高兴的吸进了体内。
山崖上飘起毒雾后，猫猫也在他们周围吞噬毒雾，防止剧毒伤害到他们。
这些毒可是六星魔物的直面攻击，这时维克斯也顾不得隐藏小毒龙了。
但黛安娜却什么都没问，反倒是和他道了谢。
由于岩火龙珍珠的翅膀被帝王鵟损毁了一边，它暂时没法起飞，既不能载着他们从山上下去，更无法加入战局。
黛安娜有些着急，看她的神情，她此刻想要去帮助那些战斗中的骑士，在艾丽斯出现后就更是了。
而维克斯怔怔的看着地面，被毒雨腐蚀的土地，下面的岩石和土壤都被溶解，露出了最下面的事物。
先前被帝王鵟丢到山崖上时，维克斯就注意到，这个山崖是化作龙骨山的那条龙的头部骸骨。
是的，所以土层之下的，应是白色的龙骨才对。
为什么，它们现在却是碧玉一样的质地？
他看着天上正被围攻而渐渐狂怒的毒龙，想起第一次看见它时，是十多天前的辉白城上空。
而它正在驱赶的魔物是……
“原来如此，原来毒龙的骑士是这个打算……难怪我进山后，没见到几个虫之子。”
“维克斯？”
黛安娜看着怔怔出神的维克斯问道。
“逃，必须得逃。”
维克斯抬起头来，对她道：“你如果想要帮助同僚，就赶快劝他们逃跑，让你那个金发的朋友过来载我们，否则可能会……”
他话刚说到一半，空中的毒龙发出竭力的尖锐长鸣。在场的多数人全都掩住了耳朵。
深岩毒龙把双翼向下猛的一扇获得上升力，它收起双翼，整条硕大的身子旋风般旋转直上，把周围的魔物骑士们纷纷撞开。
一直往上飞行的毒龙，全身都冒出了蒸汽，那蒸汽中隐隐透着绿色。
维克斯紧咬牙齿，它要释放大招了！
39.绝毒领域
深岩毒龙，生存在地底大空洞的六星危险度魔物。
由于是游戏中后期才开放的地图，这里整体的难度就要比别处高，所以，哪怕不是七星或者八星的危险度，地底魔物也都是同星级中的佼佼者。
深岩毒龙在全游戏里也是六星危险度中的顶点。六星危险度的评定标准是“能够占据一方区域，使之成为难以进入的领域”，在此基础上，它们往往也有夷平一座城市的实力。
帝王鵟之所以是六星，第一是它生活在云顶群山上，它与拱卫它的鹰群，能够开辟一片猛禽的王国，它们在帝王的带领下，能够轻易的猎杀低星魔物作为食物，称霸一方。
想要夷平城市，帝王鵟自身的破坏力完全足以摧毁任何人类王国的高层建筑，在它指挥下，有组织进行攻击的猛禽亦是人类士兵们无法抵御的敌人。
可它却与同为六星评定的深岩毒龙有着质的差距。
作为一支曾经生活在地面的纯血龙族在极端环境下产生异变而成的魔物，能够让它们彻底舍弃烧灭一切的龙息转而运用剧毒，说明这剧毒的威力绝对惊人。
但很多人以为，它就是完全靠毒，那就错了。
深岩毒龙之所以被判定成六星，还有它远超多数龙种的体型。
拥有巨大体型的它基础属性基本到达了同星级的顶峰，造成的物理攻击是绝对的碾压，轻易就能撞塌城墙，毁灭城市。
刚刚那些骑士拿它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例证。
说回毒性。
即便是游戏后期，很多玩家练骑士小号在六星阶段也会选择深岩毒龙。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和高级玩家组队对抗七星魔物的时候就不至于完全在旁边see，毒龙的毒液可以有效对一些七星魔物持续削血。
维克斯决定以深岩毒龙血脉创造第一只魔物时，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惜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刃虫毒龙要度过幼体阶段。
它的毒性他觉得已经超过了深岩毒龙，不过毒这东西，刨除剂量谈杀伤就是耍流氓……
魔物不是前世的人类，爬山被毒蛇咬上一口不及时使用相应血清治疗就会送命，魔物这种东西，生命力十分强悍。
对抗里昂时，是近距离下出其不意，加上他是依靠装备作战的猎人，没有专门的防具都是没法抵御特殊攻击的。
到了具体对抗大型魔物的时候，就算全力施为，猫猫击败四星鬼貌龙这种毒液攻击效果拔群的已经是极限了。
可深岩毒龙不一样，它的毒液产自毒腺的分裂，而毒腺的再生速度也极高。
神秘骑士骑乘的毒龙向着天空直飞而上，这是深岩毒龙的大招前奏。
经年累月的演化中，深岩毒龙的血液里也带着强烈的毒性，不如说，本身毒腺分泌的一部分毒就会进入血液，这使它获得了两种特质——毒性血液和毒性皮肤。
毒性皮肤使得毒龙痛觉微弱，可以越战越勇。
毒性血液则会让攻击者的利爪或武器腐蚀，深岩毒龙受伤越严重，反伤就越大，对着深岩毒龙伤口猛抽结果把自己毒死的玩家可以从辉白城排到百花王国都城。
而深岩毒龙的喷毒只不过是强力攻击，它真正的大招，就是配合这两个特质施展的。
飞上天空的毒龙展开双翼，它的每一片鳞片之下都在往外喷出蒸汽。
这是催动足以带动几十米身躯激烈活动的强健心脏高速跳动，使灼热的毒性血液流遍全身，然后从鳞片下破裂的血管喷出制造的蒸汽。
同时，它的脖颈呈现诡异的弯曲，不再像之前喷毒的蓄力，反而是像在反向把什么东西压进身体。
是的，它在将毒腺的毒全部泵入血液。
剧毒蒸汽从体型遮天蔽日的毒龙身上喷出，已经在它周围团成了一个毒云，视觉上将要笼罩整片夜空。
这只是它灭绝一切生灵的大招——“绝毒领域”的前奏。
当毒云足够巨大以后，就会变为一场倾盆暴雨。
在这雨中，血液高速流动的深岩毒龙会展开它庞大的身子，进行全身回旋冲撞的物理攻击，强大的对手就算没法被剧毒杀灭，也要顶着毒雨对抗巨龙的猛撞。
在这个过程中，毒雨和剧毒蒸汽会在毒龙体表凝结成毒液，被它继续甩出，避无可避。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死亡领域。
当毒龙飞上高空时，艾丽斯便发现了黛安娜的岩火龙，于是她骑着她的青色王子降落到两人身边。
“有些不妙，我先送你们离开，珍珠不载着你们，可以慢慢跟上。”
作为公会的资深骑士，艾丽斯马上断定出深岩毒龙是要释放什么强力攻击。
而这离毒龙积蓄大招开始放出毒云，总共也就过了十秒不到。
可熟知这个招式的维克斯已经明白，现在已经逃不出它的范围了，因为毒雨不是垂直降落，而会被它巨翼吹动，以广域钟形罩下。
这就是实力的格差吗，他暗自叹息，玩游戏的时候，玩家打不过的敌人，再强也不过就是个秒杀，跑尸结束又是一条好汉。
但真实的世界，他出生在游戏后期地图，各种努力只是暂时求存。
尽管这后面还有他更担心的事……可面对绝毒领域，什么都不做的话，很快就会被融化成一滩脓水。
可这一次，他似乎有办法。
不阻止这个大招，他就没有以后了。
需要辛苦你一下了，猫猫。他转头看向刃虫毒龙，小毒龙睁着大眼睛和他对视。
一旁的两个女骑士也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就看维克斯对艾丽斯道：“我有办法打断它的攻击，用你的翼龙送我上去。”
“水晶诞生者，你……”
艾丽斯稍一迟疑，黛安娜拉起她的手说：“相信他吧。”
金发女骑士望向天空，那里挡住夜幕的毒云被月光染成惨绿色，其范围还在不断扩张。
维克斯又道：“一旦毒云化为暴雨，这里的全部人都要死。你不信我，也可以赌一把。”
艾丽斯咬牙道：“好，你来。”
她之前调整成双人的鞍座，再度派上了用场。
维克斯坐在前面，艾丽斯用鞍座上的皮带紧紧把两人绑在一起，看上去他就像紧紧枕在她广阔的胸怀里一样。
“你们……小心些。”
黛安娜非常担心这二人，可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骑着风息翼龙腾空而起，。
夜空中，毒云越来越大，让所有的骑士都无法靠近。月光穿过透着绿色的毒云，呈现出诡异之感。
有少数人已经战略性撤退了，有人则是朝着天空飞去。
毕竟，这只过了三十多秒，面对从未见过的魔物，判定不出它的虚实，他们并不能作出合适的决策。
一同急速上升的还有回到战场的巴尔。
全身笼罩在金色铠甲中，帝王鵟的脚爪勾着他背上的环，比风息翼龙更快的到达毒龙的高度。
律法骑士的红袍在风中飘荡，鹰王在毒云的外围拼命的拍打翅膀，试图吹散毒云。
“青王子，鼓风！”
艾丽斯下令，风息翼龙体侧的出气口纷纷张开，和扇动的双翼一起，带动强力的气流。
旁边的其他骑士也同样让自己的魔物吹风。
毒云被渐渐吹散。
“好，有效，加大力度！”龙鹫背上的骑士喊道。
然而被魔物们掀起的风吹走的毒云在毒龙身后飘荡一圈，又重新涌动了回来，似乎毒龙周身还有一种神秘力场。
“没用的！”毒龙骑士阴狠的笑道：“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时光吧！”
维克斯一抬手，刃虫毒龙振动虫翼从他手上一跃而起飞进了毒云中。
它张开大嘴，鼓起胸腹，周围的毒云就这样被它迅速的一吸而入！
40.真正的毒之王者
对猫猫来说，两份毒龙血脉使得它理应具有超过深岩毒龙的毒性，且毒龙的毒来自毒腺的分裂，内部蕴含着血脉精华，所以毒云环境让它无比舒适。
在魔物幻想的世界，具有虫之血脉的魔物虽然没有狭义上的心脏，在甲壳之下却有一套强化过的循环系统和肌肉结构。
有着虫之血脉的刃虫毒龙和猫一样大小的身体施展出强力的吸力。
小毒龙伸长身体，随着毒雾被吞噬，它蛇一样的身躯膨胀起来，虫壳质地的外壳和鳞片一寸寸胀开，露出坚韧的接缝。
膨胀的身体会逐渐收缩，应该是将剧毒体内的剧毒完全吸收，维克斯眼前的面板上，它的基础属性正在不断成长。
收缩下来的身体又因为新的毒雾而膨胀，几轮反复，它的基础体型隐约增大了一圈，而半空中的毒云也越来越稀薄。
“怎么回事！谁！你们做了什么？”深岩毒龙的骑士怪叫道，语气夹杂着慌乱。
维克斯微微一笑，毒龙骑士慌乱的原因显而易见。
深岩毒龙虽然强大，但受到巴尔和其他骑士的围攻，损耗也不小。
这人原本想用绝毒领域终结场面，如果这一招释放出来，帝王鵟都无法抵挡，其他的骑士再多也只是被拉起来AOE的小怪。
在他眼中，这是必然的结局，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深岩毒龙放出来的毒云消失了。
释放绝毒领域后，由于强迫毒性血液喷出，深岩毒龙的防御能力和运动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也暂时没法喷出毒液——以前的玩家会刻意引出这招，然后趁防御降低的时候打输出。
毒龙骑士心里清楚，一旦没有大招清场，他就是被围攻死亡的结局。
“到底怎么回事！混蛋！混蛋啊！”
毒龙骑士给破城弓装载上各种爆炸箭矢，向周围疯狂射击。
艾丽斯驾着风息翼龙灵活的躲避，没人知道毒云消失是骑在她前面的维克斯的手笔。
刃虫毒龙已经回到他身边，混乱的战场上，没人能看清闪过的一道细小黑影是什么。
爆炸箭矢在夜空中炸成一个个火球，艾丽斯之外的两个五星骑士，其一驾着金皇雕高速飞离攻击范围，其二的龙鹫速度偏慢，被炸了两下，但因为体型较大，也不碍事。
少数跟来的四星骑士受了伤，向下方降落。
深岩毒龙调整姿态，准备逃离此处。
“想逃？你是不是忘了我啊！”
巴尔从极高的空中直坠而下，直接撞击在深岩毒龙背上，用高阶金属打造的巨剑刺穿鳞片，溅出大蓬黑血。
毒龙骑士连忙掉转破城弓的方向，这时云端又是一声尖啸，从高处全力俯冲的帝王鵟由一个小点迅速变大，像一颗流星般击穿毒龙的一只巨翼，宽阔翼膜撕裂的瞬间，翼骨也发生了弯折。
“呃啊啊啊！”
“吼——！”
深岩毒龙和它的骑士一同惨叫着向下坠落，巨龙掉落到龙首山崖上，冲击震起的尘云高高扬起，向四周扩散。
巴尔依靠插入龙身的巨剑挂在毒龙的身上，翅膀断裂的毒龙依旧有爬行能力，在颠簸的龙背上，他依靠强健体魄站稳身体，持着巨剑冲向毒龙骑士。
“黛安娜还在那边。”艾丽斯驾着风息翼龙往下疾驰。
尘云中，一道火流冲击在深岩毒龙的龙首上，看威力，这应该是岩火龙的攻击。
能将四星虫之子烤成焦炭的攻击，深岩毒龙只是闭上眼睛微微低头，火流就像是只给它浇了点水一样，冲击处毫发无损。
龙背上，毒龙骑士疲于应付疯狂攻击的巴尔，没有指挥深岩毒龙，于是这条巨龙马上把目标放在了黛安娜和她的龙身上。
它往她们爬去，抬起前爪，准备用最基本的物理攻击摧毁这两个弱者。
这时，一枚空气弹在它眼侧炸开，龙首微微偏移了方向。
它对着空中的风息翼龙怒吼了一声，却因为攻击不到，重新看向黛安娜。
然而，在它眼里脆弱不堪的黛安娜和血脉低劣的岩火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幼小的魔物。
通体墨绿，像蛇又像龙，有虫子的臭味，却有……自己的血脉，甚至感觉它的血脉比自己还强？
毒龙愣神的刹那，眼前的小龙张开大口，发出了一声吼叫，深岩毒龙下意识的畏缩了一下。
随即，它回过神，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小的虫子吓到了？
“昂——！”
深岩毒龙狂怒的吼叫，抬起巨爪向着小毒龙拍下。
小毒龙化成一道影子，像一根尖刺直接扎进深岩毒龙的眼睛，它的速度快到它的眼皮都来不及闭上。
紧接着，刃虫毒龙修长的身子开始扭转，全身的刃鳞切开最脆弱的眼球，小毒龙直接钻进了这颗硕大的龙之眼。
“嗷嗷嗷！”
失明和剧痛让深岩毒龙发出惨叫，背上的骑士惊怒道：“小可爱，你怎么了！”
“你还有空管这个？”巴尔一剑劈下，把毒龙骑士胸口的皮甲斩裂，鲜血四溅。
其他的骑士也到了周围，让自己的魔物发出各种不同的攻击。
深岩毒龙将头拼命的砸向地面，那个可恶的虫子在往里钻，毒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攻击到它。
一旁的维克斯默默的笑了声。
如他猜测的那样，猫猫展露出了对于深岩毒龙的血脉压制，不过它还太过幼小，对方不会真正的畏缩，但这争取到了对要害攻击的机会。
小毒龙的身体构造能轻易的切开深岩毒龙的眼瞳，一边吞噬血肉，一边向更深处钻去，这就是维克斯在它时就预想过的，在它幼年期时对抗大型魔物的最强物理攻击方式。
遇到其他强大魔物时，猫猫还不一定能那么容易的攻击到要害，可遇到的是深岩毒龙……这两只魔物的交锋，证实了谁才是真正的毒之王者。
剧痛挣扎的深岩毒龙虽然存在波及周围人的可能，但经验丰富的骑士们最不怕的就是胡乱攻击的魔物，他们有章法的避开，不断削弱它剩余的生命。
夜空中，帝王鵟再次直坠而下，这被叫做帝王流星的超强俯冲是这只六星魔物的杀招。
这一回，流星直撞在深岩毒龙弯曲的脖颈上，响彻四周的血肉和骨骼碎裂声过后，受击处的鳞片完全炸裂，肌肉崩断，露出布满裂痕的颈骨。
“骑士们，突击！”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
周围，全部的远程攻击都朝着毒龙受伤处打去，黛安娜的岩火龙经过蓄力，再次喷出了一道火流。
艾丽斯飞到旁边，让风息翼龙释放空气弹和火流汇合，瞬间引发的爆燃在毒龙裂开的颈骨上方炸开，成为了压在其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岩毒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沉重的头颅砸在山崖上，地面震颤，彻底死亡。
“我的小可爱，啊啊啊！”毒龙骑士惨叫着疯狂斩出弯刀，巴尔竟一时都疲于招架。
“接下来伏法的就是你！”巴尔喊道。
毒龙骑士惨笑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被封在水晶罩子里的翡翠蛋，正是一颗“生命之种”。
他轻轻把生命之种往后一扔，外面的罩子掉落在山崖的地面上摔碎，里面的翡翠蛋在地上滚了几圈，表层绽放，露出里面的触足。
触足们在风中探测了一番，一些指着旁边的毒龙尸体，但更多的，指向了下方。
生命之种猛地跳起，所有的触足都往地面扎去。
41.群山，动起来吧
“那是什么东西？”
黛安娜和艾丽斯都发出了同样的问题，而维克斯只是道：“赶快离开。”
岩火龙翅膀的伤口长得差不多了，它能够载起人慢慢的飞，黛安娜上了龙背，三人两魔物腾空而起。
她们也认可，不管要出现什么情况，在空中总会更安全些。
落到山崖地面上的翡翠蛋的无数触肢扎入地面，它发出翠绿的光芒，这光芒包裹着地面，开始渐渐扩大范围，以就像是要包覆住整个山崖的态势向四周延伸。
“你做了什么！”巴尔怒吼道。
“时间到了。”毒龙骑士轻声道。
他一刀劈开巴尔的巨剑，大笑起来：“哈哈哈！虽然死去了一个小可爱，让我很痛心，还好我还有更多的小可爱！今天不陪你们玩啦！拜拜！”
毒龙骑士的脚下突然喷出一团黑色。
巴尔迅速后撤，他随即发现，这不是什么毒液或焦油，而更像……
“影子？”
在他疑惑的瞬间，这黑暗的影子像流动的幕布般攀上毒龙骑士的身子，将他团团包裹，然后又像水一样流回地面，毒龙骑士的身体就此消失不见。
空中只留下他的一句话。
“你们等着被群山碾碎吧。”
什么意思？
战斗虽然胜利，可是没有人有空余去感受胜利的喜悦，眼前有更多的问题呈现出来。
毒龙的骑士逃离用的什么手段？那块绿色的翡翠是否是公会之前报道过的东西？它为什么化作绿光笼罩在山崖上？
很快，包覆住山崖的绿光消散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场众骑士都不明白毒龙骑士想做什么。
骑士们在高空交谈，太多的疑惑使得一时间竟然没人提起这世界战后的主要话题——魔物尸体这一战利品的分配。
巴尔让帝王鵟把自己抓起，只有他还没忘记要追击水晶诞生者。
那个少年和两个女骑士已经飞出一段距离，他正要让帝王鵟加速，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东方喊道：“那是什么！”
东边，是辉白城的方向。
飞在龙骨山上空是可以看见城市的大部分的，只不过除了白之丘以外，别的建筑都比较小，在这个距离显得模糊不清。
这时的白之丘上，一道黑沉的龙卷风链接着地面和天空，它的上方是暗沉的黑云，仿若活物，不断吐息着龙卷，而龙卷风的下方把整个白之丘都笼罩在内。
巴尔自言自语：“黑风地狱……这是风狱龙的招式，白之丘发生了什么吗？”
在那黑色龙卷风中，又一道白色的水龙卷拔地而起，那是云卷海龙的绝招。
他咬了咬牙，看向飞得越来越远的风息翼龙和岩火龙。
公会总部可能出事，但是水晶诞生者也事关重大！
巴尔抬起手，发出了召唤。
“所有人听令！去把水晶诞生者——”
轰隆隆！
下方的地震淹没了他的话。
众骑士稍稍一惊，但又马上回复平静：这几天龙骨山的地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不过是地震而已。
不过，还是得飞得高些。
地面的震动扩散到整个山林，鸟兽奔腾，各种动物和魔物飞到空中，一如过去的景象。
慌乱的魔物会给天空的骑士带来危险，他们轻车熟路的结阵，准备抵御往这边过来的魔物。
有人笑道：“这次都没什么强大魔物出现啊，感觉厉害点的魔物都习惯地震了，懒得动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条“幽涧海龙”从龙骨山的河流中一跃而起，展开它背后那演化得很小的双翼，不太流畅的飞行着，看方向是要逃离此地。
海龙一族生活在海洋中，体形修长有四肢，外形像龙种，因此得名。它们的体内不存在龙之因子，所以分类为水生种。
有些海龙会生存在陆地的水系里，比如幽涧海龙，它和海中的五星危险度魔物冥界海龙是近亲，没有对方凶悍，但依旧划分为五星的危险度。
在这片区域，它已经符合那名骑士说的“厉害点的魔物”了。
之后，山林里又飞起一团蜂群。
蜂群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有两米以上的长度，它们环绕着蜂群的女王“空船蜂”。
空船蜂，异质种魔物。体型接近人类的浮空船而得名，外形臃肿扭曲，看不到它的头和身子在哪，感觉整个身体大部分都是膨胀的腹部，它长着无数对飞翼，腹部总是不停的生产蜂群的成员。
在整个蜂群的包围下，空船蜂被算作六星危险度魔物，它是龙骨山中盘踞了某一座山峰的霸者，那个地方很早就记录在学术院制作的龙骨山地图上，是没人愿意进入的禁区。
“空船蜂？”有骑士惊呼道：“发生什么了！这不是轻易不会离开巢穴的魔物么？”
紧接着，各种四星级的火龙腾空飞起，其中还有五星的吞腹火龙、灼寒龙。
地面上，鬼貌龙巨兽龙撞塌树林，其中也有五星的陆生种要塞龙一起奔跑。
诸多魔物朝着四面八方逃跑，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在逃离龙骨山。
地震，更加强烈了。
山体开始滑落，大片的植物随着滚落的土石倒下，而上千年的古树也开始朝一侧倾斜，说明裂开的山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河流断流，地形倾覆，地震引发的轰鸣声越来越强，直至形成一种在场所有人没有听过的响声。
它就像是极其巨大的魔物在吼叫，就像是这座山在吼叫。
一旁深岩毒龙尸体所在的山崖突然摇晃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里，山崖抬起了头。
数千年的土石堆积和植物缠绕让很多人身处近处时都忘记了，这座山崖原本是构成龙骨山的这头巨龙的头部骨骼。
人类的一生不过百年上下，相较早已维系这个世界文明存续上千年的魔物公会和辉白城，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渺小。
来到辉白城的人总会有眺望龙骨山的时候，他们或津津乐道哪座山头是这条龙的哪个部位，或交流不同版本的关于这条龙来历的传说，甚至还有人言称龙骨是谎言，只是人们自己拿外形像龙的山峰在对号入座。
龙骨山不过是辉白城的背景，不过是一处收集魔物材料的猎场，上古的传说早已远去，现在的它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这个世界上的奇景太多了，巨大的魔物骨骼在很多地方都能见到。
此时此刻，山一般的龙首缓缓摇动，像活着的龙种魔物正抖落头上的灰尘，可这个龙首上散落的那些“灰尘”，每一粒都是能让好几人环抱的巨石。
当表面的覆盖物掉落后，沉睡千年的龙首露出了它的峥嵘。
血肉早已融入大地，骨头上的空洞就像通往幽冥世界的入口，光看造型，它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标准的龙种头骨，尖喙、利齿、蛇头、长角、布满骨刺……可它实在是太巨大了。
此刻匍匐在它头上的深岩毒龙尸体，甚至不如它的眼眶大。
龙头缓缓向上抬起，它链接的颈骨此刻还埋在土石中，这第一次尝试起身，已经诱发了整座山比以往强烈数倍的地震。
以龙头为起始点，后面的一整条弯曲的山脊都是依托于它的脊背而形成，现在，那些山峰已经全部崩塌摧毁，一节节大过房屋的骨节重见天日。
群山，动起来了。
白骨巨龙每一处骨骼的表面都泛着玉质的光泽。
在天空的维克斯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在先前就预见了这一幕。
可亲自身处此地目睹其声势，他也无法组织言语，只能心里感叹，这种阵仗已经不输以前游戏里的那些大活动了。
深岩毒龙把异萤虫逼进龙骨山便是某些人的谋划吧，本以为只是想批量生产虫之子制造骚乱，而现在这复苏的上古巨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真是敢想敢做，够狠啊。
在地震开始的时候，维克斯就召回了原本躲在深岩毒龙尸体内，拼命吞噬血脉精华的刃虫毒龙。
小毒龙起飞后，被山峦的异变吓得不轻，一头扎进维克斯怀里，滑进衣服下紧紧的缠在他身上。
除了维克斯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目瞪口呆。
当沉睡数千年的山重新动起来时，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它原来也是在这片大地上生存过的魔物啊。
上古神话，再次降临。
龙首一侧，有着一道较矮的山峰分支，经过一阵摇晃和表面的崩塌，那排山峰整排的炸上天空。
在无数土石化作的暴雨中，一条玉骨巨爪抬了起来，它沉重的砸在地面上，霎时抹平了一个山谷。
在另一个方向，同样的低矮山峰开始了摇晃，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巨龙的另一条手臂。
地面摇晃了一阵，龙爪没有破土而出，抬起来的龙首也缓缓垂落，似乎它已经为这一次起身用尽了力量。
可它并不是完全死寂，它还在诱发着龙骨山一次次的地震，霹雳声响，山峦崩摧，每一座山峰的下方，都隐约有龙骨在准备破山而出。
诸人尚且不知那骨骼表面的玉质代表着什么，可已经有一个事实来到了空中每个人的心中——它早晚会站起来。
42.悠久的召唤
目睹了惊天动地的灾变，一个骑士带着哭腔道：“我、我们该怎么办啊。”
巴尔仿佛一时忘了追击，只是对着众人喊道：“回去，回辉白城通知公会！”
剿灭了大量犯罪组织，击败了无数威胁人类王国的魔物的他也仿佛被此景慑住了灵魂。
必须把这里的事告知公会！
骑士们驱动魔物往东方飞去。
这时，一声鸣叫响彻天际，它充满悠久古老之感，就像是穿越时空降临此地。
维克斯回头望去，巨龙骨再次抬起了头，伴随着这一举动引发的地震，深岩毒龙的尸体从巨大龙首的鼻尖滑落，掉到了地面，震颤不止的大地迅速的裂开又合上，将其吞没其中。
巨龙的肉体腐烂数千年，本应发不出声响，但维克斯确实听见了那声鸣叫。
他环视四周，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只有黛安娜也好像听见了什么，捂着一只耳朵惊疑的回头，视线和维克斯交汇在一起。
龙骨又发出了一声鸣叫，一股吸力笼罩在了维克斯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它不止是要复活吗？
引力控制？大气操控？他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猜测。
但即便是资深玩家，也没人考虑过龙骨山的巨龙曾经有什么能力，更不会去猜测它复活后会出什么招，去论坛发这种帖子只会被人笑话。
“快飞！”他对艾丽斯喊道：“它在吸引我们。”
“吸引？没有啊？”艾丽斯道。
维克斯一愣。
“你飞就是了！”
他嘴上让金发女骑士加速，视线则越过天际，看向和他们飞往反方向的那些骑士们，他们似乎没有听见那声鸣叫，更不像有感觉到这股吸力。
鸣叫和吸力他们都感受不到吗？这两者可能代表同一个东西？
出现叫声时，会出现吸引，这种情况是……召唤！而且是极高位魔物进行的召唤！
并非是像帝王鵟那种凭借群聚者血脉能力和社会性统领者的角度的召唤，也不是一些魔物从心智上迷惑受其他生物的召唤能力。
他所感受到的，是某种引发神秘力量的共鸣，从而达成绝对不可违逆效果的召唤，近乎某些奇幻作品中的神之律令。
这下麻烦了。
维克斯敢肯定，就算是让异萤虫投放生命之种在龙骨上的主谋也绝对想不到这一点，这具龙骨绝对不是什么超古代种叠山龙，而是更高位的存在！
既然龙骨能被同化，说明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在几千年中都没有消散，这本来就很离谱，但此刻都能说得通了，若不是这等级别的魔物，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他更讶异的是，异萤虫的生命之种同化让一具骸骨复苏，它拥有的庞大能量理应只是婴儿手中的神剑，剑锋虽利，使用则不得其法。
为什么它可以发出最高等级的召唤？这涉及到精密的高级能量操控。
它为什么要召唤我和黛安娜？
他思考的当口，又是一声传遍天空的鸣叫。
这一次，无比强大的吸力笼罩了他的周身，他整个人被向后扯去，由于他身后是艾丽斯，他被这股力量紧紧的压在艾丽斯身上。
金发女骑士马上也注意到了这股力，它大到止住了风息翼龙的飞行。
“什么情况啊！”艾丽斯尖叫道。
旁边的岩火龙发出一声惊叫，维克斯和艾丽斯转头看去，便看到黛安娜整个人脱离了岩火龙的鞍座飞进了空中。
风息翼龙也几乎无法维持飞行，它整个身体向后倾倒，绑在维克斯身上的皮带寸寸断裂，艾丽斯根本拉不住他，他也被吸力吸到了空中。
黛安娜和维克斯就像一阵狂风中的飘絮，飞速的被扯向巨大龙骨的方向。
艾丽斯骑着翼龙奋起直追，善于飞行的风息翼龙在这时却根本无法赶上这两人被带走的速度。
两人被张着大嘴的龙首吞入，消失在其中的黑暗里，龙口马上闭合，而远处的魔物骑士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你这怪物搞什么名堂啊！”
艾丽斯举起机栝重炮对着巨大龙首疯狂扫射，子弹消失在她的前方，连一个溅起的火花都没看到。
……
宽阔的大厅内，一块黑影缓缓流动。
头发花花绿绿的男人被活物般的黑影吐出，摔倒在地上。
“哎哟，怎么那么粗暴。”
他抱怨着起身，前方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那人面相粗狂，此刻却用绷带缠着半边脸。
另外两人，一人是须发皆白的长胡子老人，身穿绣着暗纹和镶着金边的华贵白袍，另一人头戴金色面具，魁梧的身躯笼罩在红袍里。
头发花花绿绿的男人取下面罩和护目镜，在空中嗅了嗅，道：“气味没错啊。”
他怪笑两声：“你们这打扮，我以为你们都伏法了，是魔物公会的站在着等我自投罗网呢。”
他又环视自己所在的大厅，这里像是教堂，但摆放神像的位置是刻满条纹的律法立柱，周围墙壁的上方是拼出各种人和魔物图案的玻璃彩窗。
大厅内原本应该点燃着许多明亮的油灯，现在全部熄灭，他只能借助透过彩窗的月光来看清前面的人。
“别废话了，提丰，来了就开始吧。”缠着绷带的男人道。
“啊，里昂，我在那边被一群臭骑士围攻，我的小可爱还战死了，你们都不关心我一下的吗？”毒龙骑士一副痛心的模样说道。
“让你在那里牵制公会战力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白袍老人道。
红袍面具人道：“巴尔不是有那种实力的人，你的魔物死了，谁干的？”
“我不知道啊！”提丰叫道：“竟然有人能把我小可爱的毒云弄没了！”
里昂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的冷笑道：“我有个猜想，这之后再说。”
他又皱了下眉：“还有，组织行动时，称呼我的代号‘阿波罗’。”
四人走出大厅，屋外是宽阔的律法院广场。体型庞大、全身笼罩在黑色符文铠甲内的风狱龙沉静的坐在场地正中，气势如渊水般深沉。
在风狱龙旁边，还趴着一条通体湛蓝的美丽魔物，它身体修长，有着天鹅羽毛似的双翼，这是云卷海龙，它属于另一位六星律法骑士阿德里安。
阿里德安一头金发有些脏乱，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是刚刚回到公会。
看见四人走来，阿德里安虽然看见不认识的提丰稍稍一愣，可是另外三人他都知晓，尤其是身穿白袍的老人和红袍的面具男，他最为熟悉。
“院首大人，贾斯汀大骑士，正好我要找你们，律法院现在乱的不可开交……”
阿德里安向四人走来。
“啊，你在这，太好了。”
白袍院首迎向律法骑士，然后伸出枯槁瘦削的手臂，一瞬间贯穿了阿德里安的身体。
43.起源议会
从阿德里安背后刺出的是刀锋形状的黑影，而“院首”体表的衰老肌肤和衣服都像火烧的蜡一样缓缓融化，露出伪装者的真面目。
持影刃刺伤律法骑士的，是一个红发褐肤的女子。
在她后方的“贾斯汀”摘掉金色面具，体表也和红发女人一样融化。
他的体型迅速缩小，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白发少年，他的耳朵尖尖，表露出龙人的身份，其真实年纪应该要比表面大上许多。
“你、你们……”阿德里安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缓缓滑倒在地。
在广场中央等待他的云卷海龙察觉到骑士受到攻击，尖啸着向四人扑来。
沉寂如渊的风狱龙瞬间启动，包裹坚厚黑色铠甲的巨龙像是攻城的战车，将云卷海龙撞得横滚出去。
修长的海龙在地上像蛇一样的翻了下身子，刚抬起头，风狱龙包覆坚甲的沉重利爪便踩住了它的头，将其直接掼入地面。
“嘶——！”
云卷海龙甩尾攻击风狱龙，能裂地开山的钢鞭扫飞了一路上全部的石砖，在风狱龙的铠甲上轰出巨响，却撼动不了如山岳稳重的铠甲。
海龙展开翅膀，四周浮现出水汽，甚至很快形成了薄雾，紧接着场地中央起了风，吹动薄雾，隐隐有一个水汽充盈的龙卷要成型。
广场的声响引发了公会里其他人的注视，在律法院几乎没有战斗人员，但是他们已经往外跑去寻求支援，不少骑士和猎人向着律法院赶来。
这里没有水域，云卷海龙试图创造的水龙卷成型很慢，而白发的龙人少年打了个响指，风狱龙铠甲上的符文喷射出红光，巨龙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吼叫，它翅膀一扇，瞬间刮起了一阵黑风。
黑风急速吹动，来支援的一些猎人站立不稳，只能用武器插入地面固定自己，而天空上的魔物骑士被刮得东倒西歪，将要坠落。
然而这还没结束，随着风狱龙一次次的振翅，更多的黑风吹出，迅速在地面与天空间创造了一道黑色的龙卷。
“嗷——！”
风狱龙仰天咆哮的瞬间，黑色龙卷的范围猛地扩大，向外扩张的风墙把所有周围的人吹得飞起，重重的撞到广场边缘的墙壁上。
没有好运被阻挡下来的人，全被吹到天上，与失控的空骑士们一起，被黑色龙卷风带入了漩涡。
整个过程，风狱龙都没放开云卷海龙，而后者也终于召唤出一道水龙卷与黑风抗衡，却是杯水车薪。
站立在风眼中的四人笑了起来。
头发花花绿绿的提丰道：“这就是魔物公会的总部？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白发龙人少年道：“那是因为我们调走了主力啊，阿波罗之前还给过你辉白城的换防表，不然你的毒龙在驱赶异萤虫的时候就被拦截了。”
“你们……这都是你们的谋划……”躺在地上的阿德里安竭尽全力的说道。
此刻已经代号为阿波罗的里昂道：“没错哦，你们察觉到的一切不协调，都是我们在暗中运作着什么，可惜公会实在是太腐朽了，它根本没有反制我们计划的余地。”
“你们把院首和大骑士……怎么了……”
阿波罗道：“啊，那个临死前还在叫嚣着他所握权力的老头，我让阴影直接把他活生生嚼碎了，他的惨叫声是那张吞吐臭气的嘴唯一能发出的乐音。”
红发女人笑道：“至于你们的大骑士，风狱龙确实很强，可惜它的骑士太过于依赖这七星魔物了，风狱龙被我们制住并套上龙兵铠甲以后，他被自己的魔物轻而易举的踩碎了。”
阿德里安悲伤的闭上了眼。
“夺走七星魔物，潜入公会……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四人对视一眼，阿波罗开口道：“玛赫，格里姆尼尔，开始宣告吧。”
红发女人抬手一招，四个人脚下的阴影全部开始流动，阴影缠绕上四人的双腿，像是产生托浮的力量般，四人缓缓浮起到空中。
风狱龙所释放的黑风地狱的风壁已经扩散到白之丘的最外围，除了刚才被卷上天空导致受伤的人，其他的人群也在向律法院接近。
到达律法院时，众人看到了四个人站立在空中的景象。
除了少数人认识里昂，多数公会成员直接将他们确认成了祸乱公会的罪魁祸首，拿出武器准备攻击。
这时，他们察觉到脚下一阵摇晃，似乎是哪里发生了一场地震。
“看！龙骨山！”
“啊，那是什么！”
“天啊……”
白之丘上，不断有人发出惊呼，黑风龙卷虽然让外面的景色模糊不清，但龙骨山整个山体的滑落崩塌太过惊天动地，依旧能从轮廓中看到全貌。
处在龙骨山崩塌、总部受到袭击的双重震惊下的公会众人，听到了天空上那个粗狂男子发出的声音。
他并没有放声呐喊，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狂风呼啸的龙卷风中心，他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白之丘。
“敬告魔物公会诸人：
“你们身处这个世界的中心，位于权力的顶点，所以你们认为自己是秩序的维护者、知识的保存者、技术的传播者，你们觉得自己保护了民众的生活，觉得全靠自己和魔物战斗才让世界成为如今的模样。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都在按照你们所想的秩序运行，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让这个世界更好，却对公会的腐化无所察觉，不，你们有所发现，却低着头不敢正视。
“律法院只会用自己制定的规则作威作福，学术院保持着知识故作清高，工匠院用技术掠夺财富，骑士和猎人打几个普通魔物就沾沾自喜。
“公会建立时的昔日荣光早已不再，人类的荣光早已不再，这个腐化的世界没有存续的必要。
“记住我们的名字，我们不会掩饰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今天我们来这，就是宣告我们的崛起！而你们无法抵抗我们的力量！”
脸上绑着绷带的粗狂男子张开双臂：“吾名为阿波罗。”
头发花花绿绿的男人狂笑道：“我是提丰，我可爱的魔物会把你们通通吃掉！”
红发女人道：“我是玛赫，我带来阴影和死亡。”
白发龙人少年微笑着说：“他们叫我格里姆尼尔，更多的东西，会慢慢展现给这个世界的。”
四人齐声道：“我们是‘起源议会’。”
“魔物公会必将败亡，一切人类的王国也将败亡。我们会重新释放上古的力量，用它净化这个世界，使之回归原初的纯净！”
“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躺在地上的阿德里安猛地坐起，这位律法骑士不顾胸腹间喷出的鲜血，取出一个水蓝的宝石砸到了地上。
宝石碎裂时，它内部的蓝色光芒流淌而出，霎时化成一大片水流。阿德里安的铠甲似乎有什么特别构造，在这水面上浮了起来。
而被水流冲刷到的云卷海龙顿时力量大增，它挣脱风狱龙的压制，让水流形成漩涡，干扰了风狱龙的行动。
“咦？”红发女人玛赫说道：“被阴影刺穿，理应在剧痛中死亡，他还能动，挺有骨气啊。”
阿波罗道：“可惜这无济于事。”
原先力量虚弱的那道水龙卷汲取了地面的水流，壮大力量，与黑风撞击在一起，顿时让黑风的龙卷无法继续维持。
因为紊乱的气流而赶来支持的普通骑士们找到了机会，一个骑士骑着棘火龙直接冲向空中的起源议会四人。
“盲目的勇气，玛赫，把我的冥界海龙小可爱放出来吧。”提丰嘿嘿一笑，他身后的阴影突然展开，像一道屏风，又像一座大门。
从阴影中，一条身形颀长的海龙鱼贯而出，与棘火龙撞在一起，缠着它掉到了水流卷动的地面上。
黑色的冥界海龙全身都是杀戮的利刃，头上的尖角刺穿棘火龙胸腹的同时，蛇一样的身体更是将其团团缠住。
滑动间，海龙四肢利爪关节处的弯月状刀锋和身上无数刃鳞一齐绞杀，棘火龙和他骑士的鲜血被卷动的水流彻底吞没。
云卷海龙调动着地面的水形成漩涡，冥界海龙直接劈开水流冲到了它的近前，两条海龙纠缠在一起，但是只长着蓝色细小鳞片的云卷海龙在物理攻击上完全没法和自己的近亲抗衡，怒吼中夹带哀鸣。
提丰身后的大门跑出更多的高星魔物，和来支援的骑士们斗在一起。
龙人少年格里姆尼尔踏着阴影走在空中，他招了招手，周身同样有一扇阴影之门开启，几条锁链从中射出，束缚住了云卷海龙。
冥界海龙离开缠绕状态，但和风狱龙一起按住了云卷海龙，格里姆尼尔身旁再次开启阴影门扉，一块块黑色沉重的金属从中滑出，准确的落到了云卷海龙身上，像是正在为其穿戴铠甲。
被套上的铠甲部件刻满符文，发出红光，海龙挣扎嘶鸣着，却无法动弹，当最后一块铠甲套上以后，它颤动了几下，像经过训练的忠犬一样在水中坐正。
天空中的水龙卷被抽走力量，停止旋转，洒落成一场大雨，雨点打碎水面，原本能让律法骑士躺着浮起的水向更远处退走。
格里姆尼尔看着搁浅在地面上的律法骑士道：“谢谢你送我的魔物。”
阿德里安满脸绝望，用最后的力气说道：“虽然、虽然你们掌握这些……闻所未闻的诡异手段，但你们……别以为能和公会抗衡……”
阿波罗笑了：“公会是很强大，甚至很多没被支出去的强者也能突破这风狱龙的黑风地狱，但是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没过来？”
“人人都希望你们律法院完蛋，你不会不知道吧？”
律法骑士的眼睛猛地一睁，然后渐渐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龙人少年一抬手，风狱龙再次吹起黑风，遮天蔽日的龙卷风一路肆虐。
此刻的白之丘，不存在能与它对抗的存在。
四个影子站立于天上，在乘上魔物飞走之前，他们向着不少建筑化为废墟的魔物公会总部留下了最后的声音。
“起源议会于今天崛起，很快，我们会将魔物公会在这个世上的痕迹逐一抹除，而愚昧的人类王国也将匍匐于世界新的创序者面前！去向世界传播我们的名字吧！”
“当然，你们亦可伸出脆弱的爪牙向我们挥舞，亦可来阻止和追击我们，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没被正向你们走来的龙骨山碾碎。”
44.山腹之内
黑暗、冰冷、潮湿、摇晃……
维克斯再度清醒时，身体把感官信息传递给了他，他意识到自己昏迷了许久，而在这过程中，那应该是地震导致的摇晃一直没有停歇。
是龙骨山行走时产生的摇晃吗？
他记得之前被强行吸引到了那玉质化骨骼龙首的巨口中，根据方位判断的话，他应该掉入其腹中。
问题是，这复苏的龙骨山没有长肉啊，它哪里来的腹部？
在腹部的位置，应该是数千年的土石堆积形成的山体。
所以他应该是处于某个山洞之中，而冰冷和潮湿是山体内部的低温和水汽导致。
“猫猫。”
心念一动，刃虫毒龙就回应了他的呼唤，它似乎刚刚也处在昏迷中，受到呼唤才渐渐醒来。
以魔物的强大的体质而言，它不应该比自己昏迷的久才对。
是先前神秘力量的作用吗？
这复苏的巨大龙骨想做什么？
被巨大龙骨“召唤”的事，总觉得没那么寻常。
维克斯正想着，黑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来不及起身，他连忙往背后一摸，还好，扣带质量不错，野地棍还装在背上。
他取下野地棍，迅速抖落出一些粉尘。
黑暗中亮起荧光点点，在他看清来人的同时，对方也跪着冲过来一下子把他抱住。
这软绵绵沉甸甸还带着一些温度的感觉……
“是黛安娜？”维克斯问。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黛安娜沉寂了好几秒，才回应道：“是我……”
“你别抱那么紧。”
即便是骑士体魄还是很强，她勒得维克斯有些喘不过气。
闻言，女骑士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又赶快把维克斯推开。
她刚刚头埋在维克斯的胸口，他感受到那里有些潮湿。
这时，他洒出的荧光苔的种子也成功在地面扎根，提供了一点光亮，刚好照亮两人所在的空间。
黛安娜眼眶周围有些红，看来是哭过。
虽然维克斯不怎么了解她，但他觉得能和律法骑士对垒的黛安娜不至于掉到山洞里就哭哭啼啼。
“你怕黑？”
“没有！”
否定那么坚决，应该是了。
“我们所处的这个山洞，你探索过吗？”
“没……我没怎么动，也不知道你在旁边，我是刚刚听见声音才……”
黛安娜脸颊红的有些夸张。
果然是怕黑。
“伸出手。”
女骑士抬起双掌，维克斯拿起野地棍在她手心抖落一些粉尘。
“这是荧光苔的粉尘，帮我洒在周围，先观察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把荧光苔的范围扩大一圈后，黛安娜问道：“只撒这些就可以了吗？”
维克斯道：“它们会自己生长的，存量不多，省着点。”
光亮变大，他们看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岩石的高台上，而四周有流水冲刷的痕迹，地势较低的地方被水占满。
“溶洞？看来这真的是山体内部了。”
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摇晃，激烈到无法站立，岩壁裂开和岩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有水流的声响。
当震动停息后，维克斯和黛安娜才再度起身，但周围的环境已经与先前不一样了。
“这是……那具龙骨引发的地震？”黛安娜道：“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它可能在行走，也可能还没站立起来。”
维克斯的游戏面板能显示出时间，离他们二人被吸进来，其实才过了半个小时多一点。
“行走的话，它会不会前往辉白城啊？”黛安娜语气有些担心。
“不知道，但不管怎样都是一场足以灭国的灾难。”
维克斯道：“我们要先关心我们目前遇到的问题，随着这龙骨的动作，山体内部会出现挤压和变化，不想被掩埋的话，得赶快找到出路。”
他话音刚落，两人头顶的岩缝中便流下冰冷的水来。
其实从地震结束后就有水滴，现在水量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水流。
轰隆一声，一块岩石掉落，水柱倾泻而下。
维克斯放出刃虫毒龙，让它凭借它的速度快速探查四周。
很快小毒龙就传回信息。
他们身后被岩壁完全封锁，没有前路，而前方的水下，有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另一个空洞，那里地势较高，不会被淹。
“水下有通路。”维克斯道。
他朝着前方深潭一跃而下，黛安娜稍一迟疑，后面的岩顶又落下几块石头，她也只能跟上。
维克斯抓住落水女骑士的手，另一只手让猫猫伸出尾巴缠住，两人一魔物便潜入水中。
展开身体的刃虫毒龙像蛇一样在水中摆动，前行非常自如，维克斯借助它的牵引，不怎么费力就能游得很快。
山体中间是绝对的黑暗，他和黛安娜无法视物，全要借助猫猫近乎本能的感知能力。
游泳过程中，身后传来震动，似乎他们刚刚所在的岩洞已经坍塌。
爬上岸，大口的呼吸了一阵，维克斯又抖落出一些荧光苔种子。
极寒的水打湿的衣服在迅速带走他的体力，他脱掉上衣拧掉水分，看见女骑士眼光在瞥向这边。
和维克斯的目光对上，黛安娜吓一跳，赶快转过身去。
维克斯道：“你最好也先把衣服拧干，我不会偷看的。”
他们两人都是二星水准的体魄，还不足以光靠体温蒸干浸透衣服的冰冷地下水，而体能还保持原样，失温一样会导致严重的问题。
“好、好……”
作为正式的骑士，事关重大时自己该怎么办，黛安娜还是很清楚的。
维克斯背后响起摆放轻甲、解开束带、水流洒落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黛安娜道：“好、好了，我好了……”
维克斯转过身，女骑士的脸冻得苍白，却又透着一点血色，眼睛不敢正视维克斯，正在穿戴轻甲的手也好几次没抓住系带。
需要继续前进，不能在山体中待太久。
这时，出去探索的小毒龙也飞回了维克斯身边。
它吸引了黛安娜的目光。
到了这里，维克斯已经没打算向她掩饰刃虫毒龙的存在了，一是因为先前在山崖上面对深岩毒龙时，她应该已经看到了它。
二是维克斯怎么解决的毒云，黛安娜联系前后稍作猜测也会想到一些端倪。
“它——”女骑士果然注意到了小毒龙。
她轻声道：“这就是公会想知道的你的‘特殊之处’吧。”
黛安娜上前，神情突然很认真：“相信我，我不会说出的。”
维克斯点点头，女骑士又接着道：“你救了我，又和我说那些、那些话，英雄什么的……那个、我肯定……总之，我会保守秘密，而且见、见过你以后，我也不认同公会把你关起来……”
她嘴里碎碎的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
等她红着脸，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
维克斯让猫猫落在手臂上，道：“和你介绍下，这是我的魔物，它的昵称是‘猫猫’。”
“猫猫吗？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
黛安娜眼睛闪闪发亮的上前，和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小毒龙对视。
“你好可爱啊！”
女骑士压抑不住她的声音。
她有点想抚摸小毒龙，但小毒龙似乎有点嫌弃，她手往前伸一点，它就退一点。
看着她们，维克斯笑了笑。
但这暂时的轻松压不过心里沉重的问题。
在刚刚刃虫毒龙的一番探索中，发现他们所处的这个空洞根本没有通向别处的路。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被完全的困在了山体的内部。
而时不时传来的摇晃和震动，则随时可能震塌岩壁，将他们彻底掩埋。
45.黑暗中的谈话
“是吗？绝路了啊。”
维克斯小心的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黛安娜却显得很淡然。
但人类就是明知已经没有希望，在彻底死心前也要不断尝试的生物。
两人拿着一把荧光苔的粉尘，照着路小心细致的查看了四周，发现确实是找不到出口。
他们也拿武器的握柄敲击了各处的岩壁，似乎没发现哪里更薄弱一些。
接下来是用武器奋力攻击，刃虫毒龙也全力对墙壁发动了撞击。
黛安娜的穿龙枪挂载在岩火龙身上，被吸引进来时并没带上，只能用挂在腰间作为副武器的短剑。
维克斯的野地棍攻击力有限，但他也用了机栝手炮对岩壁进行射击，在这种情况下子弹比较珍贵，但要是死在这里，再省子弹也没意义。
对几处猜测可能较薄弱的岩壁进行连续的攻击，打碎了不少岩石，却没看到能打穿的迹象。
说白了，这里是山体之中，岩壁后面可能还是岩壁，甚至深度达到数百米。
一处处试过来？那假设岩壁后面真有空洞，要打几米能打通？打通后，谁能保证后面不是同样的一个空间？
耗尽全部体力，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
还是黛安娜先找了块比较干燥的地面坐下，说道：“别一直站着了，先坐着休息下吧。”
维克斯坐到她身边，两人喘着气，一时无言，沉默蔓延。
过了一阵子，黛安娜突然说道：“对公会的骑士来说，每一个任务都存在着危险，所以我早想过死亡的可能了。”
她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者是魔物，它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满溢的杀戮欲望，有时候公会骑士出任务，不仅要面对目标的临死反扑，可能还会遇上特殊的情况。
以前在游戏里，就有更高星魔物乱入战场，不仅大幅度提高玩家任务难度，还不结算额外的报酬。
玩家一直喷，设计师永远不改，表示这是游戏有趣性的一环。
然而在真实的世界里，这是会导致丧命的。
黛安娜抱着膝盖，头也枕在上面，侧过脸静静的看着维克斯。
她说：“以前我还觉得，以一个弱小骑士的身姿重复那种生活，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去，很不甘心。”
她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黛安娜的沉默与只字片语反复交错，慢慢的把里昂解散家族的事传达给了维克斯。
“里昂最直接的愤怒来自于我。”
维克斯毫不讳言：“对我来说，任何想让我回到过去那种生活的存在，我都会和他不死不休。”
他对黛安娜道：“你可以恨我，我不在意。”
女骑士把半张脸都埋在臂弯之间：“我……没有那种感觉，我只是反应过来，以前我从未了解过自己的生活。”
“我不清楚当年的事影响了哪些人，我更是从来都没真正的了解里昂。”
“我一下子就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该做什么，又该如何定义自己。”
“我后面的一切行动，都像是身体的自作主张，我回过神是那时……”
黛安娜的话突然卡住。
“那时？”维克斯问。
女骑士用很小的声音道：“是你和我说，我是英雄的时候……”
维克斯叹了口气，“在那之前我同样经历了生与死的历程。你救我之前，我已经想通了，既然无论如何，命运都要把我束缚起来，那不计生死，也要给嚣张的律法骑士来一下狠的。”
维克斯算是活过两世人生，虽然有不甘心，但是几经障碍后，他竟然有了一种生死边界已经出现模糊的感觉。
他接着对黛安娜道：“没想到你来了，让一切负面从那一瞬间转成了正面。”
黛安娜埋住脸，话从膝盖缝隙中传出来，导致有些变音：“我哪有那么伟大……”
“有吗？没有吗？你觉得英雄是怎样的人呢？”维克斯问道。
这是黛安娜在起始镇面对的无法解开的难题。
“我不知道，我看的那些英雄童话里，只写到英雄击败了敌人，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而实际上并不是那样。
维克斯轻笑道：“你是真的很喜欢英雄故事啊。”
“其实，我不是天生就喜欢。”
黛安娜道出了她可能从没对人说过事：“我小的时候，家里有很多藏书，爸爸希望我能多看看。”
“可我是上学术院安排的知识班的时候成绩倒数的那种笨蛋，最后都是死记硬背才通过的考核，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知识都是最初级的部分。
“我一看文字就头昏，做不到像里昂那样把书全都看完，也总被爸爸批评。”
“可是妈妈送了我一本图册，那是我看过的第一本英雄童话，这下我看懂了，不过我也没马上就喜欢上。”
她递给维克斯一个笑容：“是不是有些意外？我一开始不是那种向往英雄的小女孩。”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我接受骑士训练开始。”
黛安娜把下半张脸都埋在手臂之间，道：“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的家族听说是创建魔物公会的家族之一，好像有着很古老的历史。”
“确实不知道。”
游戏里设定过，月之使者黛安娜和她那身为顶级犯罪组织成员的哥哥“阿波罗”出生辉白城的大贵族家庭，但关于这个家族的信息也到此为止。
但在这个世界，命运出现了变动，维克斯曾站在龙骨山上眺望辉白城，被里昂展示过他们家族曾经的领地，那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而无论前世还是现在，维克斯对他们家族真正的根底并不知晓。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啦，”黛安娜用指头卷着头发，“里昂应该知道，因为那都记载在藏书里面。”
“只是小时候家族旁支还很多，也时常聚会，每次都是一大家子人，家族在公会内部也时常参与各种活动。
“在各种社交场合，作为主家孩子的我，必须要优秀，我只是从小运动神经好，只有这个方向能不让父母蒙羞，所以我觉得，我要努力成为优秀的骑士。”
“不能是猎人吗？”维克斯吐槽道。
他其实知道，在游戏背景里，出身好的人都觉得猎人比较粗鄙，而魔物骑士更高贵。可他就是想吐槽一句。
“呃，家族都要求后代选择做魔物骑士。”
“那里昂？”
“他其实以前也是骑士的，后来发生了某些事，他的龙死了。”
维克斯点点头，这是游戏设定里提到，却没详细说明的信息。
在那个叫起源议会的组织随着游戏剧情被揭露前，即游戏的早期版本，骑士玩家确定了魔物就不能更改，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公会的魔物契约法。
魔物公会拥有的“契约”，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
公会骑士不能更换魔物，如果魔物死亡，也不能再契约魔物。之前游戏里还专门设计了因为这种遭遇而人生无望的NPC。
只不过玩家不受这条限制，首先是他们的魔物在游戏性影响下死了也能复活，其次设计师承诺过后面会有更换魔物的新机制实装。
“阿波罗”所在的组织掌握着不少上古秘辛，其中就有获得更多只魔物操控能力的知识。
后来，游戏里的这部分功能就随着讨伐起源议会的成员而开放，后面还有其他操控魔物的法子。
玩家每完成一条相关任务线，魔物栏就增加一格上限，不过战斗里还是只能放出一只。
然而现实中，就算得到全部机会，一个人也不一定能掌握住那些能力，甚至不一定会愿意去做，因为其中不少要通过残忍血腥的手法，只有无血无泪的玩家对此无所谓。
维克斯的血脉系统，则能实现与这些都不同的多种魔物掌控。
看来里昂走上那条路，可能和他的龙死去有关系。
没再谈这方面的事，黛安娜再次说起自己。
“骑士的训练其实很枯燥的，也很辛苦，可那是我唯一能带给父母骄傲的事，我一定要做到最好。
“但是困难就是困难，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当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无力和弱小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没这天赋的才能，甚至觉得我回去读书会更好？
“我拿起了身边的一本英雄画册，而这一次，我竟然好像彻底理解了其中的故事。
“那些哭泣的需要帮忙的人，都是固定出现在英雄面前的角色，这类故事看多了，我都是把他们无视掉。但那时候，我似乎理解到了他们的痛苦。
“而英雄往往自己也身负各种困难，却仍然向他们伸出帮助之手。
“在那天，我突然能理解到英雄的伟大之处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每次感到彷徨无助，我就会翻阅那些书籍，然后渐渐的找回勇气，如果没有它们，我可能走不到被定为最优秀成员那天。”
黛安娜又有些低落的笑笑：“不过我后来那样子，说是养成了依赖，用它们麻痹自己也成吧。”
维克斯突然道：“不对。”
“什么？”她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
“说依赖和麻痹，完全不对，英雄童话确实是在教导孩子们，只是忽视了最关键的东西。”
维克斯道：“让我来告诉你，它们究竟忽视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