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玹瑾玥不急不缓地走进前厅,气定神闲地浅笑着,东海龙王的大公子是气得胸口发闷,叫喊道:“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们下毒,要毒死我们,啊,我不行快要不行了。”
性子火爆的太阴星君呵道:“妖女,还不素将解药交出。”
东海龙王的大女婿地月星君直接挥了剑砍过来,破口大骂道:“心思歹毒至极,今天除了你替天行道。”
众仙有出声相劝的,也有贺好相帮的,场面乱作一团。
玹瑾玥一抬右手,袖中黄锦萝飞出,层层缠绕住地月星君的宝剑,玹瑾玥右手翻腕一抽黄锦萝,顺势玹瑾玥抓住剑柄,低声感叹道:“好剑是把好剑,只可惜配得不是英雄,是一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还故作正义爱逞口舌之快的废物而已。”
玹瑾玥话说得利落又正气,无半点心虚之态,倒让本起哄着的众仙家有了些疑惑。
地月星君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众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于是地月星君高声呵道:“恶毒小儿休要在此混淆视听。”
“地月星君好大的口气,区区五品灵将也敢唤九州神女为恶毒小儿。”凌然一撩衣摆,大步迈到前厅之内,坐在众仙面前的椅子上。
在屋顶看了半日戏的陆离,听着这些仙君所言不堪入耳,尤其是竟还想与玹瑾玥动手,陆离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
身体快过了思考,霎时间,陆离已飞身下了屋檐,可还未迈步,便瞧见小叔叔已先自己一步迈入前厅,陆离知道凌然定是去帮忙,故而微微收了步子,准备离开。
可谁知,前厅众仙之中竟有眼尖地瞧见了陆离,连忙行礼低呼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这一声一出,众仙皆齐齐向门口看来,齐齐行礼低呼道:“拜见太子殿下。”
陆离无奈地一笑,轻轻扶额,略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真巧对上玹瑾玥的目光,竟然兀自生出一种紧张不安。
那熟悉的眼眸之中似乎有探究,亦有疑惑不解,久久对视,陆离觉得有些不自在,挪了视线,快步迈进前厅。
陆离一挥手示意众仙平身,径直走到一直在救治晕厥在地小公子的药仙面前,低声问:“药仙,中的是何毒?”
药老微微摸摸胡子,略有些迟疑地说:“是虚俾草之毒。”
“虚俾草那可是东海独有的毒物啊。”众仙之中有人微微感叹。
东海龙王满脸困惑不解地对自己长子对视一眼,龙王长子立刻痛呼道:“定是这玹瑾玥从我们的东海偷的。”
闻言,玹瑾玥与陆离不约而同低低笑了,凌然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在两人之间打量,弄得玹瑾玥与陆离都有些不自在。
众仙见天子殿下,三殿下,清芜公主皆在此处,也不敢多言,自是静静地候着几位天神。
周围突然静谧的氛围让玹瑾玥与陆离都缓缓回过神来,又一次异口同声地说:“究竟是东海龙宫的守卫太差,还是神女本事太过高超……”
玹瑾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陆离,微微有些羞怯,便闭了嘴。
谁知陆离见玹瑾玥缩在一旁不说话,便也闭了嘴。
凌然低叹道:“又来夫唱妇随这一出啊,我都快看腻了。”
玹瑾玥侧目瞪了凌然一眼,似羞似嗔,陆离倒是看见玹瑾玥瞪凌然的眼神微微有些失落,陆离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随即玹瑾玥转过身去睥睨众仙家,不卑不亢地高声道:“本座还不屑于去做这些偷鸡摸狗,令人所不齿的事情,元凶本座已抓住,物证也已备齐全。”
众仙家皆议论纷纷,有大胆者低声道:“怕早已备好的替罪羔羊。”
玹瑾玥闻言不怒反笑,低声道:“苍鸾押人上来,青鸾呈上物证。”
苍鸾押着嘉溶便进了前厅,众仙瞧见带上来的竟是嘉溶都略感吃惊。
月老低声与身边酒满星大仙道:“这不是东海龙王家那个最小的女儿吗?”
酒满星还未开口,后边的太阴星君便嗤笑道:“这替罪羔羊还选了人家自己姑娘,这玹瑾玥当我们是三岁孩童,逗我们玩儿呢。”
月老淡淡地扫了一眼太阴星君,低声道:“我瞧着未必,神女竟然如此说了定是有她的道理。”
太阴星君冷嗤道:“哈巴狗一样的人物,竟都神女的神女的喊起来了,同你共位列仙班实属丢人。”
“我们等着瞧,希望到时候太阴星君不要打脸。”月老斜了太阴星君一眼,便不再与其言语。
太阴星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也不看月老。
玹瑾玥让青鸾端进来一面镜子,太上老君这种有见识的一眼便瞧出这是何物,低声道:“寻录方镜。”
玹瑾玥缓缓道:“老君真是目光锐利,这便是寻录方镜,只需施法便可将一切追根溯源。”
玹瑾玥右手结印施法将那块有毒的糕点移到寻录方镜前,左手结印与右手相触,一道金光飞入寻录方镜之中。
寻录方镜之中显现出一个粉衣少女用法力击晕小厨房内所有人后,偷偷摸摸拐进小厨房内,将怀中的小瓶子取出,在其中加入了毒粉的画面。
那个粉衣少女不用众仙细细分辨,便可看出正是眼前的嘉溶。
龙王自然是知晓寻录方镜此等圣物不会有错,只是龙王未曾料到做这一切的皆是自己女儿这要如何是好啊。
东海龙王家的大公子则是指着寻录镜低声道:“这定是这妖女做了法,我妹妹断不会害我们的。”
玹瑾玥还未开口,陆离便低声道:“胡言乱语,寻录镜乃是上古神器,岂会施法而改变,自己无知便无知,不要宣之于口惹人发笑。”
连陆离自己都有些惊叹,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无礼又强硬的话。
玹瑾玥有些疑惑不解地望向陆离,她觉得陆离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之中也是透着前所未有的嘲弄。
仅有一瞬,玹瑾玥便回过神来,轻笑道:“你妹妹可能不是想害你们,而是想害别人,比如是在场的女眷,又或者是我。”
玹瑾玥说罢,便回过头去直勾勾地望着嘉溶,低声问:“嘉溶仙子,你说是不是啊?”
嘉溶对上玹瑾玥的眼睛,一瞬间慌了神,立刻偏过头去,低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冤枉我。”
“你瞧瞧你哥哥毒发倒地不起了,你不速交出解药,他便要断气了。”玹瑾玥微微侧开身,让嘉溶看见后边躺着的东海龙王家二公子。
嘉溶红了眼眶缓缓摇头哽咽道:“我没有解药,虚俾草无解,无解。”
嘉溶此话一出,众人皆明白此事为嘉溶所为,刚刚几位为东海龙王一家打抱不平的天神都微微有些尴尬。
月老似自言自语地笑道:“太阴星君,我同你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共同位列仙班实在丢人得紧。”
太阴星君低声道:“她玹瑾玥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酒满星也不会回头,似乎在与月老说话一般,感叹道:“有的人知错不改还死鸭子嘴硬,我们同他却是没必要多费口舌。”
太阴星君瞪了酒满星大仙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红着脸,侧着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东海龙王听见嘉溶认错,还在众仙家面前,是不停长嗟短叹,暗骂嘉溶糊涂,竟在众仙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做得不利索,被人逮住了把柄。
东海龙王亦知道嘉溶毁了,犯下如此罪过,还被众仙家知晓,只怕以后是难以抬头做人,也难以许配好人家了。
嘉溶却挣脱苍鸾的手,扑到东海二公子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兄长,嘉溶是失声痛哭,紧紧拽着药仙的袖口,低声道:“请药仙出手救救我哥哥吧。”
药仙几度欲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能低叹道:“仙子,刚刚也说了这虚俾草无解,况且你这位兄长食下的分量实在是过多了些。”
嘉溶哭趴在地上磕着头,哀求道:“请您救救我兄长吧。”
东海龙王与东海龙王的长子也齐齐跪地,东海龙王痛呼道:“求太子殿下,三殿下出手救救小儿,微臣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东海龙王的长子低低地伏在弟弟身边,啜泣道:“怪我,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糕点,哥哥本是为你好,特地省下给你的,却没想到害你了,早知道我应该多吃些的。”
玹瑾玥于心不忍,此事是因她而起,可她的本意也未曾想闹出人命来,几度欲开口,可总觉得有点假慈悲故作恩情的感觉。
陆离只需一眼,便知道玹瑾玥是何想法,低声对东海龙王道:“龙王想必是求错了人,本君是束手无策。”
东海龙王悲伤大恸,未曾理解陆离所言何意,茫然地望向凌然,凌然也学着陆离的模样低声道:“龙王想必是求错了人。”
龙王恍然大悟般,跪向玹瑾玥哀求道:“神女,救救我儿。”
玹瑾玥素来禁不起别人哀求的,故而立刻开口道:“青鸾,拿碗来。”
青鸾瞬间拿出三只小碗,玹瑾玥手指自右手腕上划出一道小口子,挤出三碗底的血来。
玹瑾玥面色略有些苍白道:“三位服下吧。”
龙王连连谢恩,小心翼翼地从青鸾手中接过碗,先给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小儿子服下,再给大儿子递去一碗,最后龙王才将自己的那碗一饮而尽。
玹瑾玥瞧着略有心安,看见一旁跪着的嘉溶,又想起刚刚在前厅门口听见众仙诋毁玹家的污言秽语,便又将内心的不安,同情与自责通通安放起来。
玹瑾玥正色道:“今日还需请凌然殿下,清芜公主与太子殿下做个见证,嘉溶仙子在我离化天宴上投毒,欲毁我离化天声誉,此事非同小可,我得严肃处理,否则日后众仙忘性大了,又该说我玹家哪配为神,说我玹家龌龊肮脏下流不堪呢。”
说最后一句话时,玹瑾玥眼神狠厉地扫过哼哈二将,太阴星君等一众诋毁离化天之人,这些人她玹瑾玥都会记得,连同九万年那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陆离与凌然对视一眼自是没什么意见,清芜则更不用说了,半只脚早已入了玹家的门,自也是死死护住玹家的。
陆离与凌然异口同声道:“自然。”
嘉溶闻言拼命摇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爬到东海龙王的身边,死死拽着东海龙王的袖子道:“父君,不要啊,嘉溶好怕啊。”
龙王见儿子方才有所好转,女儿又要送去受苦,自是舍不得,连忙又恳求玹瑾玥道:“神女,我女儿尚小,还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铸成大错,请神女勿要怪责。”
玹瑾玥冷嗤道:“嘉溶仙子如今也十万岁了吧,九万年,本座不过也仅有四万岁,也是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铸成大错,可是在座的诸位有谁放过我了?本座倒是记得很清晰呢,龙王口口声声咬定我便是叛徒,说我们玹家人死有余辜呢?龙王还记得吗?”
龙王被问得哑口无言,众位仙家也被问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玹天湛也是脚步一个踉跄,神色难掩悲伤,幸好有清芜在一旁扶住,才未曾跌倒。
凌然也是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陆离略有些复杂地望着玹瑾玥,玹瑾玥原谅不了当初伤害她与玹家的人,自己又能否原谅害死自己父母的她呢?
陆离不知道,或许之前陆离可以斩钉截铁地说:“父母之仇,自不可忘。”
可如今自己了解她,知道她当年定是无心之失,可这又怎么样呢?
无心之失也是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玹瑾玥。
玹瑾玥冷冷地一笑道:“其实她也不算铸成大错,毕竟你未曾亲眼看见你的亲人死去。”
玹瑾玥一闭眼突然开始羡慕嘉溶,虽然犯了错,却有人维护,虽然伤及亲人,却可以求得别人求援。
再度睁眼之时,玹瑾玥低声道:“九骨鞭刑两鞭。”
一听到九骨鞭时,所有人面上都失了颜色,嘉溶已经吓到面如土色,不敢置信地望着玹瑾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