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肖衍听见电话那头刚开头那个熟悉的声音，有些微愣，她仔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发现刚刚自己在口袋里摁快捷键的时候不小心摁错了，摁到了那个在和她吵架的男人手机上。
肖衍无所谓的摁掉电话，门外响起了破门的声音，门边上站着的男人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他咬咬牙，说到:“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这个你就要问外面的警察叔叔了，我就是个搞科研的，你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你没有价值了。”肖衍耸耸肩，面对他的问题显然没剩多少耐心了，肖衍也是奇怪，这人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竟然还提出了这种问题，也是可笑至极了。
门锁在此时已经将掉未掉的挂在门上，肖衍歪头想了想，对男人说到：“或许你现在去打开门还可以算自首？”
男人看着快掉了门锁，眼里尽是疯狂的神色，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还有逃跑的可能性，可是他不想就这样进监狱，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不得不说人在危机时刻的潜能是无限的，明明他已经站在了门口，离刚刚两瓶试剂发生反应的位置非常远，但是他还是跑到了那儿，甚至在这个时候摸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他整个人往那上面扑了过去，肖衍发现他的意图试图阻止，却没有来得及，那个男人已经扑倒了反应堆上。
火苗蹭地一下窜了起来，肖衍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退开！”爆炸的热浪就向她袭来了，就像是一只张着巨大嘴巴的老虎，发出愤怒的吼叫。
肖衍瞳孔微张，大脑在这个时候只来得及做出最本能的判断，肖衍快速地将整个身体蜷缩在铁架后面的一个小隔层中，只听轰的一声，还差一点打开的门被热浪掀开，化学品接二连三的因为温度的升高发生爆炸，刺鼻的气体不断向外冒出，温度传感器敏锐的检测到高温，将储存的水从天花板上洒下来。
滴滴滴机器发出了尖锐的声音，门外，肖徊和唐清几人因为听到肖衍的声音，及时退到了边上，只受到了来自爆炸的余波，受伤不重，只是有点眩晕的感觉。
唐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心跳停止，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刚刚还好好的门像是被怪物撞开一样，歪七扭八的躺在一边，周围的警员们一个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肖徊躺在他手边，紧皱着眉头。
肖衍，对了肖衍还在里面！
唐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就要往房间里冲去。肖徊也在这时睁开眼，他只来得及看见唐清冲进去的背影，他伸手想要去拉住那个慌乱的背影，却终究是没有拉住。
消防员来的很快，A大其他的没什么，就是这地理位置离警察局和消防局都不太远。消防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匆匆跑上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人，火光最集中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在大喊。
“这位先生，里面火情严重！麻烦你先出去！让我们来！”一个消防员冲进去拉住了唐清。唐清此时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消防员的桎梏，他只能不断挣扎大声地喊道：“里面还有一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女孩儿！你们快去救救她！快！”
“先生，请您先出去！不要妨碍我们工作！”消防员拉着唐清，将他带了出去，“里面的人我们会救出来的，您先上救护车！”消防员见他这个样子，不忍心的加了一句。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我要看你们救出她！”唐清现在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刚才在里面没有带任何防护设备，吸入了很多有毒气体，整个人都晕晕的，但是他现在一直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他害怕等他去医院，知道的消息让他害怕，他现在根本就不敢想那个念头，他坐在地上，很狼狈，身上的衣服被火星烧的破破烂烂，一张俊脸上都是黑灰。
消防员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个消防员点点头，走进了火场。
152
肖衍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个被爆炸冲击波弄的有点畸形的柜子里待了多久，她浑身上下非常的疼，喉咙里也是泛起了苦味和血腥味，额头上好像也有伤口，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个缝，好像有人在喊她，可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回应。
“肖衍！肖衍！听见回答我！你在哪里！”是很熟悉的声音，肖衍努力的回想着，可就是想不起来。“肖衍！咳咳咳，肖衍你在哪里！求求你了，听见回应我一声，咳咳咳……咳咳咳！”外面那个声音听起来快要把肺咳出来了，肖衍本能的想：这个人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声喊呢，这样会中毒的啊。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就像……就像谁来着？到底是谁……？
突然，她听见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那个暴躁又无知的男人好像被拉了出去，好像是消防队员进来了，肖衍蜷缩在柜子里的身体早就已经僵硬了，消防员好像是走进来了，一点一点向这边移动着。
“还有没有人！给个回话！”消防员透过面罩模糊的声音传了进来，肖衍努力张口想要求救，但是很遗憾，她还是喊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的眼里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已经坚持不住了想要合上了，她突然不想要再坚持，其实……到这里也挺好的了……
唐清慌乱地站在火场外面，他突然心中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要从心里剥除一样，唐清半蹲在地上，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这时，里面的消防员喊道：“快！找到人了！请求支援！带担架进来！重伤！”
是她，终于找到了！唐清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力气，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消防员们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抬出了一个担架，唐清双手撑地，试了几次也没站起来，还是边上的消防员眼睛尖，看唐清这幅模样，好心搭了把手扶住唐清，唐清踉跄地站起来，看到担架上全身上下都沁在血里，脸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他颤抖着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脸，手却被一把挡了下来。
“麻烦，我们要送她去医院，麻烦让一让。”一个消防员打断了唐清的动作，动作麻利的抬着担架走远了。
看着抬着肖衍的担架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唐清突然觉得刚刚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这一别，有些什么东西也跟着消失了……
153
入眼的是刺目的雪白，是熟悉的医院的感觉，肖衍眨了眨有些迷茫的双眼，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肖衍只能扭头左右巡视了一下四周，豪华的单人病房里没有任何人，右手上打着的吊瓶内容液还有大半，显然是刚打上没一会儿，边上的桌子上温了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沙发上还有坐下去凹陷的痕迹，这个照顾她的人刚走没多久。
肖衍习惯性的推理下去，很明显她这次伤的很重，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除非是肖徊解决不了的事情，不然像肖衍受伤这种事，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父母的，更何况这次受伤很重，要是被她父母知道，肯定是要回家找私人医生24小时照顾她的，现在在医院，说明了很多事情，比如，肖徊这人大学不上，竟然跑过来照顾她，比如，肖徊竟然破天荒的来照顾她，比如，她这次受伤这件事肯定和肖徊脱不了干系。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看来等会儿有必要好好问问肖徊了。
她等了没多久，房门被拉开，一个脚步声沉稳而有力的走了进来，是皮鞋的声音？肖徊什么时候喜欢穿皮鞋了？大学不该喜欢穿运动鞋么？
她睁着眼，平躺在床上，看不见来人，来人也没注意到已经睁眼的肖衍，那人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抱着头靠在桌子上摆弄着手机。
肖衍想开口，但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她只能发出短暂的几个音节：“……水……我……水……”
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像是她的声音，让她陌生的有些奇怪，刚刚说话时疼痛又干涩的喉咙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里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肖衍的声音心里狂喜，随后背脊僵硬，慌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肖衍听见那人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感觉这人有些奇怪，可能是肖徊要上大学，找了个保姆照顾她吧，可能这个保姆第一次照顾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吧，肖衍脑补完，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句：“我要水。”
“哦哦哦，好的。”是个男人的声音，现在已经有男保姆了么？肖徊可真会找。肖衍在心里好好吐槽了一下肖徊。男人已经端着水杯走了过来，“来了来了，是特意为你温的水，小心一点喝，慢一点，不着急。”男人的声音磁性中带着温柔，肖衍点头，能勉勉强强给个六分吧。
“谢谢。”肖衍已经感觉好了很多，男人已经给她腰间垫了一个枕头，她坐在床上打量着男人。
满脸的胡茬，猩红的眼睛，打扮有一些邋遢，但是人长的不错，眼睛熬的通红看来照顾人的时候还挺用心，是不是因为日夜都要照顾她所以才没空休息啊，小伙子还算有心啊。肖衍满意的点点头，喉咙里的疼痛还没减轻，身上也绑着绷带不能动，肖衍正左右为难该怎么传递信息，就听男人开口，表情有些难过：“感觉好一点了么？这次事故我们已经上报，还没找到那人联系的买家，不过我们已经尽量在找了，你感觉怎么样？肖徊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这一番话说完，肖衍却从里面抓出了了一些疑点，她没有立刻问出来，而是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154
病房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肖徊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步履凌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胡茬都长出来了，一看就很久都没有搭理过的样子。
肖徊走到肖衍的病床边，摸了摸妹妹有些苍白的脸，“感觉怎么样？”肖徊的声音听起来和肖衍刚刚开口时一样，沙哑又干燥。
肖衍点点头，很乖巧的坐在那里，肖徊直觉上觉得现在的肖衍有点过于安静了，不太像之前的状态，又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肖衍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根据我们的报告显示，她的大脑收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来说，我们无法知道她具体有没有什么应激后创伤，一切都要看她醒过来后再看了，可能会失忆之类的，毕竟她的大脑现在经过救治还是像一团乱麻一样糟糕，你们家属做好准备吧，哎。”医生拍了拍肖徊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
肖徊见她这幅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衍，你，你还认识我是谁吗？”肖衍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乖巧的点点头，原先长长的大波浪卷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随着肖衍点头的动作，显得极其的可爱，就像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毕业小女孩。
肖徊看见肖衍的反应，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并没有失忆，肖徊看着自从剪了头发就显得很可爱的妹妹，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一时没忍住，手痒的揉了揉肖衍的头，毛茸茸的触感简直好极了，肖衍一反常态，没有拍开他的手，到是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医生制止了肖徊的动作。
“她头上还有伤，你这样乱摸是想让我再给她缝一次针吗？”医生阴测测地声音从身后响起。肖徊连忙缩回手，回头看向医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歉道：“错了错了，我知道错啦，医生您赶紧看看我妹妹吧，她应该已经恢复了一点。”
肖徊转身的瞬间并没有看见肖衍眼里浓浓的不舍，似乎在控诉为什么不继续摸下去了。
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护士协助医生给肖衍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病房门从里面被医生拉开，被赶出门外的两人立刻围了上来，医生摘下口罩说：“目前看来问题不大，自主意识清晰，也没有其他后遗症，等身上的伤口再愈合一点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了，检查结果现在来说都是好的。”
肖徊二人道完谢走进病房，肖衍正坐在床上扭着头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明媚，两只小鸟正在枝桠上翩翩起舞。肖徊见她如此，心底一片柔软，坐在床边温温柔柔地安抚妹妹：“小衍，感觉身体如何？”
刚刚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给她滴了一个药水，她感觉现在喉咙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说道：“哥哥，我想喝妈妈做的海鲜粥了。”
“好，我这就叫妈妈做，等会儿哥哥就帮你去取好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肖徊好久没有见到这么乖巧听话的妹妹了，感觉自己的语气都随着她一变，到是温柔了不少。
“我感觉好多了，就是觉得睡了很长的一觉。”肖衍乖巧的回答，眼神丝毫没有分给坐在沙发上也一直在观察肖衍动静的唐清一眼。
“那就好，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说出来，告诉我或者唐清都行，好么？我现在去给你喊妈妈做海鲜粥，你等我一会儿。”肖徊见肖衍没事，心里想的都是妹妹刚开口的要求，于是转身就想离开，却一把被肖衍拉住。
“哥哥我刚醒，你再陪陪我好吗，海鲜粥的话，你给妈妈打个电话，让边上的保姆去取不就好了吗？”肖衍很自然的说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肖徊却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他慢慢地盯着肖衍的眼睛，指着已经惊讶的站起的唐清，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嗯？难道他不是你专门请来照顾我的保姆吗，啊，我就说，你怎么会找个男保姆来照顾我，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身份了1很谢谢你刚才给我递的水。”肖衍礼貌地回看着唐清，坦坦荡荡，也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这个时候的唐清甚至有些希望肖衍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肖衍没有注意两人突然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对了，我刚刚还想问你呢，你们学校最近是有什么活动么，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像个真正的警察一样，不过你也快毕业了，很快就能当个名正言顺的警察了，对了对了，哥哥，我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啊，我都不记得了。”
肖徊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唐清盯着肖衍，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嗯？啊，不好意思，我最近脸盲的厉害，不太会识人，我们之前是认识吗？”肖衍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还有因为猜错人家身份留下来的尴尬而不好意思的红晕，像个红透了的大苹果一样鲜艳诱人。
唐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心思，鬼使神差地对她说：“我是你父母给你定的未婚夫。”
155
“名字。”“肖衍。”“性别。”“女。”“年龄。”“17岁。”医生听见肖衍的回答，手中的笔一顿，刚才他检查时忽略的问题就在这里，肖衍现在并不是17岁，身份证上显示面前这个女孩已经21岁了，他没有停顿多久，继续道：“知道今天是几号吗？”“不知道，我睡的时间可能有些长，我没办法确定日期。”逻辑思维正常，还好还好……医生飞快在自己的本子上画着，“外面两个人和你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一个是我哥哥，还有一个……他说是我未婚夫，可是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物。”肖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脑海中全是刚刚她和那个男人独处的画面，男人看着她，眼里盛满了震惊和忧虑，还有藏的很深的疯狂。肖衍被那双眼睛钩住了视线，呆愣的她并没有发现男人身侧紧握住的拳头还有额角的冷汗。
唐清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窗外湛蓝色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画面明明很唯美，但他心里烦躁的像一团毛线，完全找不到解开的方法，他这时候突然很想来一支烟，想看那淡淡的眼圈从口中吞吐出去，消失在天际。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拉开，这一次，医生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了整整一个小时，肖徊凑上去，问道：“医生，请问肖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认识我，却不是认识唐清，她，她是不是失忆了……”
“你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请问这位唐先生是不是肖衍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才刚刚认识的？”医生扶了扶镜架，透过冰冷的镜片望向站在后面一点的唐清。
“是的。”肖徊看了唐清一眼，点头道。医生听见这个回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经过我的观察，肖衍似乎是失去了关于最近一年多的记忆，在她现在的印象中，她刚刚跨级参加完高考，成绩还没出，在家呆着，对自己为什么受伤进医院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些都是肖衍亲口说的，但是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肖衍她刚才很不确定地和我说，这位唐先生……”医生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敢说。
肖徊皱眉，说道：“他怎么了，你快说。”
“她说，这位唐先生告诉她，他是她的未婚夫。”医生咬咬牙，说了出口，“其他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我们初步可以判断，肖衍的大脑损伤带给她的后遗症就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你们先进去看看她吧，我去整理一下她的资料，准备进一步观察。”说完，医生就留下脸色各异的两人，离开了。
肖徊转头瞪了唐清一眼，丢下一句“等会儿记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走进了病房。唐清摸了摸鼻子，也跟着进去了。现在事情不好办了，小家伙竟然还玩失忆……
听到开门的动静，肖衍转头看向肖徊，肖徊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心让肖衍心里一暖，刚才医生告诉她的消息实在让她有些难消化，医生竟然告诉她她失忆了，还失去了整整4年的记忆，她手脚都变得冰凉，她的脑海中似乎有一些破碎的记忆碎片，但是她抓不住，越想，脑袋越疼。
肖徊看见肖衍苍白的小脸，赶紧坐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要不要叫医生？是脑袋疼吗？别吓哥哥。”
肖衍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想事情，头有点疼，哥哥，我真的……我真的失忆了吗？”
“我，我也不敢确定，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不记得在A大上学？不记得我早就当上刑警队队长？不记得你还协助我帮我办案，甚至当上了公安顾问的事情吗？那，那还记得唐清吗？他是你小时候那个住在隔壁的二哥哥，还和你一起被绑架，你还记得他吗？”肖徊小心翼翼地问道，一点一点帮肖衍回忆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肖衍听见唐清的身份，一愣，“原来是二哥哥啊，好久不见。”抬头看着站着一直不说话的唐清，礼貌地一笑。
唐清看着这个笑容，心中忽然一痛，说不出的别扭感，他忽然觉得这个笑容很碍眼，很想走上去，摇着肖衍的肩，和她说，他们曾经一起办案的点滴，想要和肖衍说曾经他们有多默契，可是，他动了动嘴，张口只能微笑的说：“好久不见。”嗓音低沉又哀伤。
156
唐清不知道为什么，手脚渐渐变得冰凉，然后从手脚往内延伸至身体各处，他嘴角扯出一个别扭的微笑，对肖衍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说完，就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去，甚至很不小心的撞到了病房的门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肖徊想说些什么，但现在这处境实在尴尬，也就没有挽留，这件事还是得唐清自己想明白。“哥哥，我想吃海鲜粥了，你快点回家帮我和妈妈说好不好。”肖徊本来还在走神，听见肖衍这么说，便赶紧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现在就开车回去，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找个保姆先照顾一下你吧。”
“没事，我也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好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歹我才是那个失忆的人好吧。”肖衍假装开玩笑道，她比21岁肖衍要懂得察言观色多了。
肖徊只好答应，他对于现在的肖衍，只剩下心疼，要不是为了查这次的案子，她也不用遭这份罪，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鬼知道他看到肖衍满身都是血的被抬进手术室时候，心跳都要停止了。
肖徊走后，肖衍请护士拿了她的笔记本电脑过来。她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翻飞，她打开了自己这几年存的各种档案，她虽然像普通人失忆那样，也十分的惶恐，毕竟失去了几年的记忆，让她现在有些无法适应，但是她已经很快的想到了解决办法，关于一些这些年养成的几乎要成为她思维的本能的东西让她做出判断，去吸收她现在记忆力没有的指示。
还好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落下将所有资料进行二次备份，4年看着很短，但真的要找下来，还是有很多的，也幸亏她只是失忆并不是失智，这些资料几乎粗粗一看，就和自己脑海里一些内容对上了，所以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她就复习完了四年来学习的相关内容。
大量的精力花费，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肖衍合上电脑，躺了下去，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是不是闪过的，都是刚才那个叫做唐清的男人，他离开时那个表情，不停反复地出现在肖衍的脑海里，肖衍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这个表情攥住了一样。那个人，究竟和我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会对他这么在意？我，失去的记忆有什么呢？
她闭上眼，慢慢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有很多记忆碎片，她想去抓住他们，仔细看看他们，可每当肖衍想去抓住那些碎片的时候，大脑就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针，刺在最柔软的地方。
“小衍，你要的粥来啦！”肖徊在病房外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开门走了进去，他将粥碗打开，放在了沙发边上的桌子上，将保温桶里的粥舀到小碗了，他低头做着事，没有注意到的是肖衍在听到肖徊进门那句话之后，脸上略带怀念的表情。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究竟，是在哪里呢？我想想，想想……尖锐的刺痛又传来了，这一次不像之前肖衍试探着时候那样来的快走得也快，它像是突然被惹怒了一样，不断地刺激着肖衍的大脑，肖衍疼地冷汗直冒。
“小衍！你怎么了！医生！医生！救命啊！”肖徊一转头，看见肖衍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整个人都慌了，他正要按下床边的救护铃，却被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握住了。“没关系的，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痛的。”肖衍虚弱的笑笑，向肖徊晃了晃从绷带里渗出血的手。
“你要吓死我了！没事吧，要不我叫医生来再帮你包扎一下吧。”肖徊不放心地问道。“没事的，先吃饭吧，我刚刚会碰到伤口还不是因为太饿了，想要快点爬起来喝粥，妈妈做的粥也太香了，快快快把粥给我端上来，饿死了。”肖衍乖巧地坐在床边催促着肖徊端粥过来，肖徊看着变得如此乖巧的妹妹，心里一片软乎，几乎是有求必应。
再三确认过之后，肖徊将粥碗端到肖衍面前，肖衍举了举自己缠满绷带的一双手，示意肖徊喂她，肖徊无奈地笑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突然感觉真的好像又回到了大学之前那段妹妹乖巧的时光。
“啊，妈妈做的海鲜粥，真的太好喝了，满足满足。”肖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咂巴咂巴嘴。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门外，逆光处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身影。两人背后皆是一僵，心里同一个反应：完了。
157
“好啊，现在小衍受伤住院都不用告诉我们了是吧，还当不当我是你妈！刚才你突然说想喝海鲜粥我就觉得奇怪，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跟着过来了，不然是不是要等小衍好了你才打算带着她回来见我们，然后再编个她之前在国外出差之类的谎话！”余女士叉着腰，站在病房门口冲着里面大喊，这架势也没人敢上去拦一下，大家都围着凑个热闹。
“妈，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先进来，我好好给您赔不是。”肖徊被肖衍胳膊肘怼出来劝道。许是人实在太多了，余女士自己也觉得影响不好，就顺着肖徊的力道进了屋，肖徊不好意思地冲外面笑笑，赶紧把门关住了。
余女士看见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儿，眼睛里的眼泪就像摁到了开关一样，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小衍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啊，疼不疼啊宝贝。”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里，余女士向肖衍表达了自己思子心切希望把肖衍接回家照顾的想法以及对肖徊隐瞒下这么大的一件事的愤怒，然后，肖启君先生出现在病房里，并且，他与肖徊之间使眼色成功被余女士发现，就此，他们之间的秘密被识破，两人再一次被教育了一番。
“好了好了，妈妈，你帮我去办出院手续，我和你回家吧。”肖衍打圆场道。余忆女士终于放过两人，摸了摸小女儿苍白的脸，去办出院手续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肖衍在家体会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余忆女士不停地向她投喂各种好吃的，而她的父亲肖启君先生只能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这是余忆女士对肖启君先生知情不报的惩罚。
“宝贝，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啦。”肖启君蔫嗒嗒地讨好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万一你担心过了头，又出了事儿怎么办吗？”
“闭嘴，你还说这件事！那时候要是我们对小衍多一点关注，小衍也不会被……”余忆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肖衍还坐在旁边，立刻将嘴闭了起来，隐晦地看了肖衍一眼。肖衍假装没有听见余忆的话，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碗里的东西。饭桌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中，气压低沉地不行。
难道我上大学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妈妈会突然不继续说了，我只记得高中时候的那件事，可是高中那件事，已经很好的解决了，之前妈妈也有提起过这件事，但是表情并不是这样的，大学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呢？肖衍留了个心眼，打算自己去查查这件事，毕竟从父母讳莫如深的表情里，就让她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饭后，肖衍走进自己房间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饭桌上的那件事。脑中一片空白，毫无头绪，肖衍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寻找线索。没想到还真的被她找到很久之前写的一篇类似于日记的东西。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才能也可以用在判案上，这几天一直陪着哥哥在公安局里实习，本来以为公安很轻松，但是没想到原来我们的城市里有这么多的案件，还有这么多的罪犯，今天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警察，还认他做了师傅，他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猜对我的难题，简直是太厉害了，他就像书里的福尔摩斯一样，根据一些小细节推理，我今后就要好好和他学东西！
时间是三年前的7月，从时间上来说，刚好是肖徊大学毕业进入警察局实习，而肖衍刚好放暑假的日子，而且，肖衍总觉得，看到这篇类似于日记的东西，她的心脏微微紧缩，传来一阵钝痛，那个师傅……究竟是谁……
8月：今天和师傅一起办了第一起案子，这感觉真是太棒了，师傅还夸我记性好，说我的记性，对推理案情十分有帮助。
10月：最近一直在忙着学习，周末才有空去看师傅，今天突然决定要去学医，师傅说，多学一门技术对今后有帮助，于是我就跑到医学系那儿和教授说了我选修的事情，没想到教授竟然同意了，以后要更加忙碌啦。
来年1月：最近放寒假，几乎是在公安局里过的，爸爸妈妈最近一直在外面旅游，也不回来看看我们两个留守儿童，还好有师傅陪我们过年，在师傅家里好有意思，可惜我们过到一半就被叫回警局办案子啦。
4月：最近这个案子好难，这大概是我人生里最大的难题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看到最后一行这几个字，肖衍心脏的疼痛更加明显，眼角干涩的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快到肖衍无法抓住它们，她双手捧着脑袋，脑袋里也在剧烈的疼痛，师傅，师傅，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一个女孩在磅礴的大雨中歇斯底里地问道，她的情绪像是感染到了肖衍，肖衍睁着眼睛，看着水珠滴在了地毯上，一滴，两滴，晕湿地毯一片。
158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大到肖衍站在雨里都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她在雨中一遍一遍的喊着“师傅”，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声回应，肖衍慢慢的挪动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声，这一枪仿佛是开在她身上一般，她直觉这一枪是师傅开的，来不及细想就往枪声传来的地方跑过去。
她浑身湿哒哒的，冰冷的雨丝侵袭她的全身，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晚上格外刺骨，肖衍裹紧了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最外面赫然是一件不符合她身材尺寸的防弹服，那是她师傅临走前脱下来穿在她身上的，她还记得师傅走之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在原地等着他们。
师傅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蓄着短短的胡子，浓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有神的眼睛，和犯人说话时眼睛里总是淬着寒霜。肖衍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狠厉的气息，像是要撕碎猎物的头狼一样。
肖衍依稀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师傅只是瞟了她一眼，就喊她赶紧回家，说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玩的地方。她很不服气，于是就在师傅面前来了一段自作聪明的推理秀，她以为，师傅在听完她的推理之后，并没有任何的惊叹，而是耻笑了她的目光短浅。肖衍很不服气，当场就要继续找他理论，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突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小姑娘，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你确实已经看到了很多细节，并且推理了七七八八，可是这些在真正的刑侦上就像是纸上谈兵，要想真正的解开一个案情，还是需要很多东西一起作用的。听你哥说你在A大学化学？那我给你举个实际一点的例子，你们在做一个实验的时候，是不是先在纸上设计实验过程，计算用量，然后再进行实验，而实验过程中是不是也经常会出很多的错误？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你现在还分不清你看到的细节里哪些是有用的信息，哪些是不重要的信息，如果你把所有的信息的都当作重要信息去处理，会浪费很多的时间，而这些对案情并没有什么进展，知道了吗？”那个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肖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他说的事情感到不服气，还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竟然要求拜他为师，并且要跟着他学习。
几个月来，他们一起侦破了很多案子，肖衍甚至已经想好毕业了之后要去公安局做一个法医，为了这个目标，她甚至选修了医学，可是一切都在第二年春节那天变了……
那天，肖衍和肖徊因为父母出国度蜜月，于是被师傅叫到他们家过年，年夜饭才刚吃到一半，就被队里叫了回去，说是之前一直没破的那起案子的凶手的行踪有线索了，接到群众举报说在郊区的一座废弃工厂里看见过他，于是几人来不及吃完年夜饭，就往哪里赶去。
等到了工厂，师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死活不让肖衍跟着他们进去，时间又很着急，于是师傅在给肖衍套上防弹衣之后，就带着一对人进去了。这时，雨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越下越大，肖衍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她坐在车里，看着这里的建筑，突然觉得不对劲，这里四周根本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身处郊外，也根本没有可以供人旅游或者游玩的地方，要说在这样一个废弃工厂游玩就更不可能，所以目击者声称在这里看到过犯人根本不可能，那么真相只可能是：这个报警电话就是犯人自己打的，那么他打电话到警局的真正目的只会是一个，他很疯狂，见自己逃不了了，于是就想拉几个警察一起死！
肖衍顾不得一切，她刚刚听见师傅他们打电话，因为是过年，所以要调派一个武装部队过来有点麻烦，需要大概4个小时的时间，而现在距离武装部队过来还有整整2个小时，师傅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肖衍打开车门跳下车，站在茫茫大雨中，根本分辨不清方向，直到那一声枪响传来，肖衍快步往那个方向跑过去。
隐隐约约，肖衍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雨中，身边都是从他伤口处流出来的红色的血液，血液接触到雨水，两者混合在一起往外扩散，那件衣服肖衍只用了一眼，就确认那件衣服是今天师傅特意换上的新衣服，他说：“今天你师娘特意给我买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还硬要让我穿上。”
耳边还是师傅爽朗的笑声，而这一会儿，面前的这人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159
“小衍！你别过去！”躲在暗处的肖徊看见肖衍一步一步靠近师傅的尸体，只好现身大喊道。肖衍愣愣地回头，看见肖徊，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个是师傅吗？”
肖徊听见她的问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哽住了，只能点点头，对她说：“你先过来，那里很危险……”肖衍听见他的回答，眉头紧皱，站在原地继续道：“告诉我原因，我相信师傅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快过来，他不配做你师傅！他是公安局里的奸细，他竟然和那个组织有联系！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这里和那个组织的雕哥接头。”肖徊有些恼怒，现在情况还没查明，刚刚一直没人敢轻举妄动，肖衍一个人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就像个活靶子一样，肖徊怕她一会儿冲动就跑上去，那他们的这次行动肯定要暴露，这里现在可不止那个罪犯一个人，还有那个极为暴力的军火集团的人。
肖衍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躺着的男人，耳边是肖徊刚刚的话，她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的，她觉得肖徊在说谎，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躺在这儿，她颤抖着手，不顾肖徊的怒喊，走上前，白净的手附在男人满脸胡茬的脸上，男人紧闭着双眼，没有给她一丝回应。
肖衍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傅？”入手的是一片冰凉，雨丝细细密密地带走了他最后残留的体温。“师傅？别在这儿睡啊，这儿多冷啊。”她伸手推了推男人，手碰到了男人的胳膊，眼神一凛，她直觉手下的手感不对，她用力一推，将男人翻转过来，她的瞳孔突然紧缩，男人身上被绑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盒子，上面很简陋的画着一个黑色的笑脸，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这个炸弹就当作礼物送给你们吧。
肖衍见到炸弹的那一瞬间立刻回头往外跑，对着要冲过来的肖徊喊道：“有炸弹！快跑！快跑！”肖衍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个很简陋的黑色盒子发出了滋滋滋地电流通过的声音，接着响起了外壳被燃烧的声音，还有高温蒸发雨水发出的声音，混在一起，肖衍飞快地往外跑，那一刻，肖衍突然觉得时间变得缓慢，一切都被可以的放缓了脚步，肖衍慢慢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雨泊中的黑色身影……
巨大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肖徊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肖衍的手，顺势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两人被爆炸的余波击飞出去，落在了几丈之外，最后被一堵墙拦住，救了一命。
肖衍缓缓睁开双眼，迷茫的眨了两下，待看清周围的一切之后，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才做了一个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梦，她觉得大概是她记忆里的某个片段，但是她也很不确定这个梦的真实性，虽然一切都显示这是她记忆里的某个片段，但是很多的疑点都没有得到解决，甚至她并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是想暗示她什么。
肖衍仔细想了想，决定去问肖徊，他也在这个故事中，他应该会知道一切。
第二天，肖衍将自己想去找肖徊的想法告诉了肖母，遭到了来自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肖衍现在还处于受伤还没完全康复并且记忆也没有恢复，以她现在确实4年记忆的情况，根本不敢让她出门，他们现在可是怕了。
肖衍扶额，突然觉得17岁时候放养式的父母有点可爱。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房间里。可是他们都忘记了，如果是21岁的肖衍，这个时候肯定是以自己的身体为第一位，叫肖徊回来见她的，而他们现在面对的是17岁的肖衍，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洗礼，没有见识过那些人性的丑恶，还具有着年轻人的冲劲和热情，用概括一点的话说，就是还有着叛逆心理，父母不让干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于是，肖衍趁着父母睡午觉的功夫，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肖衍头上的绷带还没有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就随意的带了一顶帽子就出门了，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肖衍一直被昨晚困扰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慢慢地走在路边，随意地打上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公安局。
很快她就看见了和梦里相差无几的公安局，这里就是肖徊工作的地方。肖衍大步地走进公安局，今天站在门口执勤还是个熟人，是小雨。本来他还无聊的正想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打个盹，看见肖衍头上缠着绷带走了进来，赶紧站了起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肖衍听见他的称呼，眼珠一转，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来找我哥的。我哥他在的吧。”
小雨听见肖衍的话，支支吾吾地说道：“他在，他在楼上，要不我把他叫下来吧……”“没事儿，我直接上去找他就行，我先上去了。”肖衍摆摆手，绕过小雨走了上去。
小雨盯着肖衍的背影，奇怪的想，今天肖衍姐竟然叫肖队长叫哥欸，太难得了，那件事以后很久没听见她这么尊敬的喊肖队长哥了呢，啊，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那个魔女还在上面呢，肖衍姐上楼会不会爆炸啊！
160
“肖徊！我和你说过了，肖衍她在这起案子里起关键作用！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找别的线索！那个配药的嫌犯还在ICU，现在知道真相的只剩下肖衍了！为什么不去问肖衍！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还没走上楼梯，肖衍就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很没有礼貌的冲着肖徊吼道，肖衍听到这个女声，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不喜欢，她紧皱着眉头，脑中闪过一些快到让她无法捕捉的情景片段，让她更加厌烦这个女声。
“闭嘴！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向一个走后门进来的人报告我的想法，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需要通过你，而且，肖衍现在正在养伤，不适合来警局做笔录，我自己的妹妹没有我护着怎么行。”肖徊很霸气的回怼回去，说话也是很不留情面，让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可是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厚脸皮，她换了个角度继续道：“所以，为了你的妹妹可以安心养病，你让我们所有人跟着在这里耗时间？再这样下去会有更多人命死在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手里的！”那个女人的手段似乎变得高明了不少，竟然知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确实，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肖徊一直耗着不去找肖衍做笔录的话，全队的人都和他在这边耗着，做无用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还没抓到的那个犯人在外面多一天，就有可能会多一条人命丧生在他手上。
肖徊手一顿，说道：“我不是给你们了那天的电话录音了吗，一些都和你们听到的一样，还需要肖衍做什么吗？”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肖衍失忆的事情说出去，会引来很多麻烦的。
“你让大家评评理，你这叫作徇私，肖徊，你应该知道这个的后果会很严重！”那个女声似乎开始不耐烦了，警告肖徊道。
“哟，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哥哥你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让我听你被这个女人骂？你也是好本事呢。”肖徊听见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转念问道：“爸妈让你出来的？你身体怎么样了，哥哥最近忙，一直没有回去看你。”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没什么事情了，我这不是一好，就过来做笔录了吗？我要是再不过来，那个女人不得窜到你头上去了。”肖衍一点都没有给那个女人留面子，这样说话的她让人看不出任何她此时失忆的迹象。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上楼的那一刹那，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毒蛇到令人发指的年纪。
“肖衍！你说什么！我现在是可以告你的！”终于见到那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果然是长着一副尖嘴猴腮的小人模样，上蹿下跳的样子丑陋极了。
“哦哟，我好怕怕啊，话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这样和我说话？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女人也应该懂得礼貌对待目击者吧，警校都没有教过你这些吗？”肖衍眼色一凛，根本不给俞清容一点面子，这个女人刚才怎么说她哥的，现在就怎么还给她。
俞清容伸出长长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面前的女人，即使头上还绑着绷带，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那种即使被风雪摧残，也会在寒冬腊月傲雪挺立的梅花的幽香，俞清容自认为自己比不过。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小衍先和我进去做笔录吧，肖徊你也和我进去吧。”唐清终于开口了，他没有料到肖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本来他打算实在不行就把肖衍失忆的事情说出来，那也省的肖徊一直被俞清容拿着这事儿说话，但是现在肖衍来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就索性出来当个和事佬，带着肖衍进了审讯室。
“停，你先不要说话，我要求先给我播放一遍那段你们现在持有的录音，让我也整理一下思路。”肖衍刚坐到椅子上，就向两人要求道。虽然她对面前这个刚才做了和事佬的男人情感有些复杂，但是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还原当时的情况，于是她向男人提出要求。
肖徊担心的看了肖衍一眼，通过这几分钟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肖衍并没有回复记忆，虽然她刚才的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肖徊还是敏锐的感觉到现在的肖衍很不安，也很焦虑，但是他现在不能问出口，背后的单向玻璃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的一切。
“好了，我可以讲述关于那天的情况了……”肖衍摁灭录音，脑中已经有了当天的模拟路径图，她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听了这段清晰的录音，对那天发生的事她大致还是能够还原出来的。
161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现在我已经录完笔录了，现在我可以占用一点我哥的私人时间了吧。“肖衍抬头盯着面前正在低头做笔录的男人，男人的睫毛很长，低头的时候可以看见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投下的阴影，肖衍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可以。”唐清强压下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强烈情感，任由心里的山洪兀自喷发，他很想去质问肖衍究竟为什么会单单忘记了这四年的记忆，他问过心理医生，他们给出的回答也很模棱两可：或许是想要忘记这四年里的某段回忆，或许是想忘记这四年的某个人，这是目前医学还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将门打开，肖徊带着肖衍侧身从他身边出去，走进了肖徊经常休息的休息室里。
“想问什么？”肖徊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脸好奇的环顾四周的肖衍，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肖衍有点可爱。
肖衍听见他的问题，收起了满脸的好奇，坐在肖徊对面问道：“告诉我，师傅究竟怎么死的？”
肖徊蹭地站了起来，兴奋的喊道：“你都想起来了？不对，你要是想起来了，肯定会记得师傅怎么回事的。”肖徊又慢慢坐了回去。
“所以，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师傅究竟怎么死的。”肖衍盯着肖徊，不放过任何他的小动作，肖徊左手悄悄地蹭了蹭自己的裤腿，左脚向前迈了一小步，双手抱胸，呈防御状，然后，他慢慢开口：“其实你师傅吧，他是藏在警察局里的卧底，当时我们在一同侦察两起案子，一起是军火集团跨国犯罪，另一起是A市当时发生的一起行为极其恶劣的入室盗窃凶杀案，第一起案子我们已经调查了很久，但是每当我们快要抓到那伙人的时候，那群人总会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关于我们行动的消息，每一次都只差一点，我们就可以抓到他们的。现在想来，就是有人在我们内部做接应，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另外一起案子是当时局长要求我们一起查案的，你师傅当时有意要锻炼你，于是让你来主导调查案情，终于等到你找到凶手了，可是却被他逃掉了，后来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接到一个电话举报说在郊区的废弃工厂里看到了那个凶手的身影，于是我们立刻出警，往那里赶过去。但是到了那里之后，你师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让你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增援要很久之后才能到，我们当时的警力进去还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我们最后还是进去了。”
肖徊顿了顿，换了个姿势，背靠在沙发上，眼睛里慢慢的都是怀念，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继续道：“后来我们反散开来去寻找那个凶手，等我再碰见你师傅的时候，他一个人，身边时几个军火集团里的人，我们发现了他，他自然也看到了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我们之后，苦笑一声，就拿起枪……自杀了。这就是你师傅死的真相，他就是警察厅的卧底，被我们发现之后只好自杀了。”
肖徊放下手，拿起手边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
“你说谎了。”肖衍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肖徊不假思索，非常快速地接道。肖衍轻轻转开头去，说道：“你一开始说话之前，左手蹭了蹭裤腿，说明你当时很紧张，接着你的左脚往前迈出了一小步，说明你这是已经开始做好了防御准备，这一点也从你后来双手抱胸的姿势可以看出，人只有在自己很戒备的状态下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是开始的那一段你并没有说谎，而在后来，你停顿了一下开始，你开始说谎，你的背靠在沙发上，努力摆出一副很舒适的状态，但其实此时你的背部根本没有靠在椅背上，说明你当时是假装放松，而当时你说话的语速非常慢，慢到每个字几乎是在你的大脑里来回的打转过才说出口的，而这个反应在心理学上是证明你开始反复咀嚼你即将说出来的文字的，可是，你只是在回忆过去的某件事情，它并不需要你一直反复的去咀嚼你的用词，让我最后确定一切的是你在讲述完整个过程之后，喝了一口水，你很渴么？我观察过，你在进门前刚喝完一瓶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口渴是因为你需要用喝水这个动作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毕竟你刚刚在骗我。而这一切的一切我帮你还原一下经过，当你在讲述前半段故事的时候，其实你的内心是在考虑，接下来你要隐瞒掉多少真相才能让我听的既有过程性，却又听不出你隐瞒了其中大部分的真相，从而，让我相信，其实我的师傅——他就是一个藏在警察局里实则是在为军火集团提供消息的卧底。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嗯？肖队长？”
肖衍盯着肖徊的眼睛，不出意料的从里面找到了一丝惊慌，肖衍有些难过，她此刻又希望肖徊说的是真的，又渴望肖徊说的是假的，她已经有猜测了，但是这个猜测让她心脏一抽一抽地泛起疼痛。
162
“所以，你是准备说还是不说？”在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肖衍才开口道。肖徊摸了摸额头莫须有的汗水，对肖衍摊手说道：“其实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只是怕你听完了，又像以前一样……”
肖徊没有说下去，但是他只要一想起自己当时进病房里，看见那个平时笑容灿烂迎接他的女孩，躺在白色的床单中间，无神的双眼没有一点神采，就觉得整个人的心脏都被抽紧了。
“放心吧，即使是打击，再大也总会过去的，既然我在21岁还活的好好的，说明这次的打击并没有将我击垮，但是我需要知道这次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哥哥。”肖衍盯着肖徊的眼睛，眼睛中满是真诚。
肖徊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真相，而是这个真相我们也没有查出来，我只知道，当时你从车里独自跑了出来，接着你去翻动你师傅的尸体，结果突然发现他身下有一颗炸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刚跑开没多久他就炸了，我为了保护你，把你紧紧地抱住，后来我们两个人被爆炸的余波冲到了一根柱子的后面，这才躲过一劫，后来这件事被上头压下去了，谁都不让继续查，而你当时不管怎么闹，都得不到结果，后来有一天你自己偷偷溜出去，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再提你师傅那件事，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可我们怎么问你都不说，后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我们也就这样……”
肖徊的话没说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唐清走了进来，说道：“有新线索了。”
肖徊蹭地一下站起来，赶紧溜，不然再呆下去就要被灭口了，还好唐清来得及时，这失忆了的肖衍也不好糊弄啊。而肖衍心里装着事情，肖徊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没说谎，她现在急需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唐清回头看了一眼肖衍，而跟着肖徊出门去开会了，房间里就剩下肖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思考人生。我当时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我昨天晚上会光光想起这件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21岁的我啊，你究竟想让我帮你查什么？
这边肖徊快步走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各路的精英，这次的案子并不像其他的案子一样，不像仇杀那样，有迹可循，所有死者都没有相近或是交集的人际关系，所以公安只能联系了各路的公安顾问，那些其他市的精英们，让这些人共同解决这起案子。
里面的一个男人看见进来的肖徊，皱着眉头说道：“肖队长，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家事耽搁了。希望胡先生不要介意，不知道是胡先生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可以让我们尽快破案。”肖徊慢慢地坐到最前面的主位上，唐清则是跟着他，坐到肖徊边上那个位置上。
胡广华被肖徊的话都住了口，低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线索不是我找到的，是邢先生找到的，他在尸体上找到的新线索。”
邢闻听完，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这可是我这几天费尽心思，没日没夜的检查那几具尸体之后，才找到的线索，废话不多说了，各位看一下你们桌上的资料，那几张照片就是我找到的线索，我们之前一直说每具尸体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人际关系，社会阅历，甚至是整个人生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们一直对于凶手选人的方式很费解，也往无差别犯罪上思考过，但最后的数据都显示错误了，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各个尸体上仔细地寻找，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漏下的。果然就在今天，我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大家仔细地看看每个死者的手指，有没有发现每个人的手指甲都非常地短，甚至有一些地方都裂开了。这就是我的发现。我发现这几位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喜欢咬手指甲。而我相信，这一个共性，可以得出方方面面的信息，而我，作为一个法医，就只能看出凶手是依靠这一个特点对每个人进行下毒的。”
邢闻说完，看了一眼肖徊，向他点点头，两人目光交接，肖徊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来，说道：“我知道各位对于我之前一直没有去向肖衍做笔录颇有微词，觉得我在徇私，那么今天我就把肖衍叫过来进行了笔录，她做的笔录现在我用大屏幕投放给各位，接下去的时间里，我希望和大家共同将这件事解决，也希望大家多出点力，不要只会在我迟不迟到的问题上小题大做。”说完，肖徊瞥了一眼坐在桌子另一头的胡广华，只见胡广华脸色难看，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肖队长，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你迟到是事实，为什么还不让人提醒你两句呢，你这算不算独裁专政呢，说白了，我们都是各个警局里的精英力量，你这样对我们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妥？”胡广华边上的一个女人站起来，眼神凛利的看着肖徊。
“有什么不妥的？你倒是拿出一些线索再说这话啊，这么多天下来，也没看见你拿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倒是不知道，原来隔壁市的精英就是个光会动嘴，不会动脑的货色。”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说话嚣张至极。
163
所有人都随着门口那个女声的出现而齐齐地转头望去，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清清爽爽的梳着一个马尾辫，一张小脸素着，清清爽爽的样子到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你！你是谁？竟然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是谁把这么个小丫头放进来的？”刚才说话的女人看着斜倚靠在门边的女孩，她可没有忘记刚才就是这个女孩打断了她说话。
“肖衍！快给人家道歉，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看看你，快点！人家虽然确实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人家过来的这片心是好的啊，虽然住宿费，路费都是我们出的，可我们这不是也不差这点钱吗？快点，和人家说对不起！”肖徊见那女人就要上前动手，立刻走到肖衍旁边拉住她的胳膊，话却是对着那个女人说的。
“诶呀，我错了还不行么，对不起，都是我口无遮拦，乱说话，怎么能把这么真的大实话说出来呢，即使人家真的没有帮上什么忙，都是我不好，这位姐姐，能不能原谅我呀。”肖衍说着就要走上前去拉那个女人的手。
肖衍和肖徊两人一唱一和地堵住了女人的嘴，愣是让人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指指肖衍，又指指肖徊，一张脸憋得通红，可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扑哧”邢闻是在座唯一一个认识肖衍并且和肖衍共事过的外编人员，看着这两兄妹耍宝，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各位，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的，哈哈哈哈哈。”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邢闻的笑声到是把现场微微有些凝滞的气氛打破了，在场的有好几个都是和肖徊一起办过案子，都是相熟的兄弟，刚才胡广华还有韩梅两人说话是有点太咄咄逼人了，可作为同僚他们也不好意思指出来，就只能光沉默，后来肖衍那一阵狂怼把在座的几个人也说进去了，气氛变得更有些尴尬，他们是对韩梅颇有微词，但吵架波及到了他们，他们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于是在座的几人都特别有默契的一句话都不讲。
“你就是肖徊的妹妹肖衍？不就是一个前公安顾问吗？说的你好像能查出什么重要线索一样。”邢闻的打断，让韩梅因羞愤而停止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她能混到现在的位子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抓重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我有证据啊，我就是因为有证据忘记和我哥说了，才会进来的啊。而且就算是你这样没有找到证据的都可以坐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呢？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韩警官。”肖衍盯着面前突然又变得和刚刚面对肖徊时候一样趾高气扬的女人，突然觉得刚刚在外面碰见的那个小姑娘可爱多了，同样是拿鼻孔看人，一个能让人看出她从小就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一个却只是靠这种动作来掩盖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廉价。
“那你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拿出来什么线索。”韩梅踩着高跟鞋，刚好比穿着运动鞋的肖衍高出半个头，她一步一步靠近肖衍，站在肖衍面前俯视着她，眼里带着审视和嘲弄。笑话，他们这么多人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线索，就她也配？
肖衍看也不看面前的韩梅，侧身坐到了肖徊刚才的位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她将这个东西放在桌前，开口道：“相信诸位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拿出这样一个东西，其实这样东西是刚才在外面我看见一个警员在整理一个死者的物证的时候从他的钱包里面掉出来的，如你们所见，这是某个东西的一个尖角，看材质是黑曜石。”
“这一个角说明什么，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其中一位死者身上的东西，可这个和其他有什么关联呢？”韩梅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座的几人也点了点头，如果说只有这么点东西就说自己找到线索了，未免也太牵强了。
“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各位思考一下，能被死者放在钱包里东西，必然是死者所期望保留下来的东西，而同样的东西，其实还出现在了其他几名死者身上。我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帮各位看过了，那名在A大的女死者的耳钉和这个其实是同一个材质的黑曜石，而那名在方氏里死的男死者手表上有一颗镶钻是黑曜石材质的，我在网上搜过同款表，已经证实这个黑曜石是他自己镶上去的，那么，现在，这算不算是一个线索呢？”肖衍背靠在椅子上，脚一点，将旋转椅转了起来。
164
“这不可能！我们这么久都没有发现的线索，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韩梅几近癫狂，她根本不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多大的本事，在座的那么多人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的线索，她随便一下就能找到？究竟是运气好还是……“你还知道些什么！莫非你和这个案子有关！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与这个案子有密切的关系！”韩梅几乎是立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一面是歇斯底里企图找回面子的韩梅，一面是气定神闲坐在转椅上的肖衍，对比一下子就明显了起来，邢闻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韩梅，够了，没有找到线索也不能代表什么，本来就是你一定要去挑衅别人，承认肖衍比你厉害很难吗？”
韩梅刚想反驳，被一旁的胡广华拉住了胡广华冲她摇了摇头，显然他更加识时务一点，在座的都是公安里的精英，刚刚虽然因为肖衍的话让他们有些拉不下脸，那现在，人家确实拿出了线索，他们也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好了，我刚才所有的发言都是针对某些自认为了不起，实则胸大无脑的人说的，并不是说在座的其他人，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安的精英力量，每个人所擅长的部分各有侧重，很高兴各位这次可以来A市公安局帮忙调查这次案件，我替我哥哥谢过大家了，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们继续开会了，我先失陪了。”肖衍说完，向众人鞠了一躬，就往门外走。
坐在门边上一个年纪很轻，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率先站起来开口道：“肖衍你不留下来吗？你不是公安顾问吗！”“不不不，我已经辞职了，现在是个失业人员，大家应该都看到过了我辞职那次的视频，这次会进来也是因为在外面不巧听见了某些人诋毁我哥哥，所以一时间气不过就进来说两句，现在我想也没我什么事情了，就不打扰你们开会了。”肖衍摆摆手，将双手枕在脑后，向身后挥了挥，离开了会议室。
“肖顾问！我觉得你的才能不该就这样被埋没！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那个男生锲而不舍的劝道，他是邻市公安局的公安顾问，一直很崇拜肖衍，他看过肖衍的很多案件分析，几乎是将凶手的所有行动内容都分析的很到位，他一直很想来这边和肖衍切磋一下，他一直把肖衍当成是自己的对手，惺惺相惜的那种，可是今天一见面才发现，他根本比不上肖衍，他已经很认真的看过案情了，他一直以为肖衍的供词才是这是案件的关键，但是没想到其实他们所忽略掉的那些小细节，才是真的该注意的线索。
“走了走了，你们继续吧，我还要回家养伤。”肖衍越走越远，脚都已经踏下楼梯。男生急了，他是真的很想借这次机会近距离观摩一下肖衍办案，“肖衍！我现在要求你作为案件目击者留下来接受询问！”
肖衍听完，眉头一挑，竟然还有这种留人的理由，她扭头看过去，男生站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惊人的言论，支支吾吾地接着说道，“请你配合，我，我还有很多想要问你的关于那天在A大实验楼发生的事情，麻烦你再留一下。”
肖衍停顿了一会儿，几乎在所有人都要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笑了，冲那个男生喊道：“喂！小子，我今天就留下来了，但是我接受询问，其他的一概别找我，毕竟我只是个目击者而已。”
说完，她又踏进了刚才呆过的那间审讯室，等待着在场的众人对她这个目击者进行询问。
“文宇凡，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你把我妹妹留下究竟要干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肖徊皱眉问道，他之前和文宇凡一起办过案子，他一直觉得这个男孩是一个话很少但是很有头脑的男生，电脑技术也很不错，但是今天他的操作让肖徊有点头疼，他留肖衍做什么，好担心肖衍失忆的事情被知道……
“我就是想把她留下来……当时只能这么说了。徊哥对不住啦。”文宇凡摸了摸后脑勺向肖徊笑笑。肖徊害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不满会引起大家的猜忌，只能点点头，假装无事发生。
“真不知道留下这么个外人做什么。”韩梅小声地嘀咕两声，她虽然内心有很多的不满，可现在不好表达出来，她可都看的清楚，刚刚文宇凡出声留肖衍的时候，好几个人都想站起来帮忙说话，最后看到肖衍走进审讯室才松了一口气。
肖徊瞥了一眼韩梅，没有理会她，坐到主位上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咳，现在我们又得到了新的线索，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突破口，感谢大家的配合，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线索及时上报，现在我们分配一下任务……”
165
单向玻璃后面坐着的那个女孩，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晃着腿，时不时拿出手机来捣鼓一下，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在场的众人谁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青春靓丽的女孩，已经在公安系统正式入职工作了三年半，破获大大小小无数案件。
“我想要杯橙汁，不加糖的那种，谢谢。”少女转头往单向玻璃的方向看，明明大家都知道单向玻璃的那头，是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对方甚至不知道玻璃后面究竟有没有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有所反应，就见从刚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清已经走出去并且关上了门。肖徊看着唐清出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了一点情绪，他似乎记得之前在医院他对失忆的肖衍说自己是她未婚夫的事情呢。
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肖衍有些好奇这些人会想出什么问题来问她，结果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杯黄澄澄的诱人橙汁，接着是一张似乎很眼熟的脸，肖衍一手托着脑袋，一手转动着一支笔，问道：“所以你是单纯的进来当服务生的还是顺带来审讯我这个目击者的？”
“你想我是哪个？”唐清将橙汁放在肖衍的面前，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现在打扮的清清爽爽的，穿衣风格似乎也倒退了，以前很少见她穿这种纯黑的基础款运动套装。变化的挺多，但是从她的眼睛里却似乎还是能看到那个在每个案件中都游刃有余的带着一丝邪气的女孩。
“嗯……我到是比较希望你是那个可以帮我节省时间的审讯人。哎，为什么我要是这么一个倒霉的目击者呢，想想真是委屈，不仅被爆炸波及，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肖衍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那如你所愿，虽然不是他们叫我进来问问题的。”唐清拉开肖衍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本纯黑封皮的小本子，抽出一支笔，停顿了一下，问道：“那天你去实验室，以你的水准，不应该会被困住，为什么你会被挟持。”
说完他就暗叫不好，他刚刚只想着把自己心里那点疑问问出口，却忘记了面前这个是失忆后的肖衍，她刚才做笔录也是在听完了那段电话录音之后描述的，现在怎么办，他可是知道单向玻璃后面是有多少人在看着的。
没等他说些什么补救，就听肖衍说道：“人也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嘛，而且当时我脑中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案，后来就按照那个方案来了，这才有了你们后面拿到的那段电话录音啊。”肖衍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这个问题并不困扰她。
唐清听完她的回答，不知道她现在这个回答是她编的还是她确实记得当时的记忆。
“可以讲一下你对这个凶手的一些判断吗？”唐清还没问下一个问题，突然听见肖衍说道，“我也比较想听一下唐顾问关于凶手做的侧写。”
肖衍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闪过了戏谑的光芒，而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些，鼓励……？
“我认为凶手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有他的计划，并且对于每个死者的选择都具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使用化学药剂的这种方式，似乎又证明他的内心深处是十分胆小的，他不愿意面对死者，他害怕见到死者死在他的面前，所以他在喂死者喝完药剂之后就离开。他喜欢在黑暗中寻找乐趣，他是个伪装优雅的人，喜欢高雅的音乐，却又喜欢低俗的大口吃肉，在我的侧写里，他很矛盾，似乎……有些分裂。”唐清说完最后几个字，有点不确定，他能感觉到的东西很两面性。
“是人格分裂。”肖衍盯着唐清的眼睛，解释了他的困惑，“凶手是一个会寻找他人拿制毒药剂的人，如果哪天没有我，那个帮助他的男人就会拿着他杀人的事实勒索他，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我会等利用完他，再杀了他？”唐清也注视着肖衍的一举一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用他做的药剂毒死他，然后伪装成自杀，我保护了我自己，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接着我就可以回到我的身体里沉睡，没有人会想到平时乖巧的我其实杀了4个人。”肖衍平静地说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唐清，连同玻璃后的众人都从脚底生出一阵凉气，肖衍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编故事的能力很强吧。”
唐清愣了一下，从刚才肖衍的故事里回过神来，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少女，无奈道：“我好像对这个凶手又有了新的想法，谢谢。”
他知道肖衍让他说关于凶手的侧写是在帮助他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刚刚又一点点的提供一些新的思路给他，他站起身来，没忍住，揉了揉少女的头，没看少女的表情就快步出了门。
肖衍慢慢靠到了椅背上，她刚才是故意没错，刚才在会议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对唐清有好态度，即使他也是公安顾问，但是在这群已经实战过数次的精英面前根本不够看，没有人去理会唐清的发言，唐清似乎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打杂的，虽然关于唐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就觉得唐清的才能不应该被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