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兵围徐州
“派人盯着鲁国边境，每天送两次情报，同时国内做好准备，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派出使者出使楚国，同时发动进攻。”待文咨走后，越王对常阳说道。
“不等楚国的回复吗？如果楚国答应将我越国故地归还呢？”常阳震惊的说道。
刚刚不是还说先礼后兵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越王犹豫了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不等，估计时间，使者已经抵达陈郢之后，立刻发起进攻。”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干脆撕的大一点。
反正这次得罪楚国之后，双方关系也不可能恢复了，那就尽一切努力来壮大自己吧。
越国每名成年男子都经历过数场战争，去年从赵国买的粮食还没有动，船队每天都在海上打渔，储存了大量鱼干，越国的作战潜力将超越楚国的想象。
而且越王发现了一件事，打仗虽然要花钱，但只要能打赢，就不会亏，如果损失小，甚至还有得赚，特别是越国这种小瘪三攻打楚国这种土豪，城池打下来之后，随便抄一个封君，都足够弥补损失了。
至于文咨所说的矛盾，成年男子征发大半，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能闹得起来？
只要打赢，所有矛盾都解决了，越国也正式成为天下第八强国。
至于输了怎么办，越王还真没有考虑过。
……
鲁国边境，徐州城外（非今徐州，今徐州叫彭城）。
旌旗招展，杀气冲天，延绵的军营一直铺到十里开外。
不时有马蹄声响起，来回传递情报。
徐州县令站在城墙上，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一幕。
整个鲁国的人口也只比城下的楚军多一点，至于徐州城，城男女老少加起来，都没有面前的楚军一半多，拿什么抵抗？
“传……传令，向国君求援。”徐州县令颤颤巍巍的说道。
此时，楚军三大巨头正在营内议事。
“我军真要攻打鲁国？”项培看着坐在上首的景阳和坐在对面的庄辛，沉声问道。
对于庄辛，项培是非常尊敬的，坟土都快掩埋到脖子了，还坚持随军出征，光是这份坚持，就足以让所有人敬佩，更别说他为楚国做出的贡献。
至于景阳，项培表示不过是个关系户罢了，如果不是出身景氏，八辈子也别想成为上柱国，率领二十万大军。
“项培将军不会以为我们这二十万大军是来游玩的吧？”景阳瞥了项培一眼，嘲讽道。
项培看不起他，他同样不爽项培。
一个落魄贵族而已，如果不是有景氏这样的宗室赏识，能达到今天这个地位？居然还想更近一步，和景屈昭三族并列，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越国怎么办？和灭鲁相比，灭越更加重要。”项培没有去回景阳，而是看向庄辛。
庄辛手握楚王御令，必要的时候可以命令所有人，包括景阳和项培。
不过正常情况下，大军还是要听景阳的，毕竟他才是主帅。
虽然项培看不起景阳，楚王也知道景阳在整个天下只能算是二流，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但已经是楚国少有的具有天赋的良将了。
景阳的天赋能够提升行军速度，不过覆盖的范围有限，不像有些人的天赋，只要可视范围内都能覆盖，甚至非可视范围也能覆盖，景阳的天赋只能覆盖一万大军。
而项培对抗景阳的底气就是手中三万直隶于楚王的骑兵，只要有这三万骑兵在，他代表的就是楚王。
景阳即便是再不爽他，也无可奈何。
“越国有春申君和令公子项燕对付。”庄辛抚摸着胡子，脸上笑眯眯的，仿佛没有看到景阳和项培的明争暗斗，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已经习惯了。
对于历经楚国朝堂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庄辛来说，什么斗争没见过，景阳和庄辛二人只能算是小儿科。
当年楚怀王和楚顷襄王时期，楚国朝堂上斗的那才叫一个精彩，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死一批人，楚王完启用黄歇为相国，才勉强压制住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让楚国内斗少一点，有精力做一些别的事情。
庄辛缓缓将黄歇制定的计划说了一遍，这时景阳和项培才知道黄歇和项燕是去做什么的……
楚王为了防止计划泄露，整个计划只有他和黄歇、庄辛三个人知道，其他包括项燕在内都不知道，要等到出兵之际，黄歇才会告诉他。
“春申君……虽然有辅国之才，但并不善用兵。犬子……亦没有率领大军的经验，此法是不是有些冒险？况且我楚国主力全在淮北。两人想要依靠那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士卒来对付越国，恐怕……”项培脸上充满了担忧。
儿子能够获得这个机会固然很好，但如果失败了，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未来很难再次得到重用。
“春申君虽然不擅长领兵，但是数千兵马还能指挥的。另外，将军不要小视了令郎，不出意外的话，令郎未来的成就必然在将军之上。”庄辛说道。
“不求儿孙有本事，能够保住项家基业，不辜负列祖列宗就行了。”项培叹了一口气，微微摇着头，心中却非常高兴。
庄辛眼光之毒辣，整个楚国都知道，他说项燕以后会超越自己，那一定会超越自己。
“阳陵君对于攻打鲁国有何看法？”景阳听到庄辛夸赞项燕，心中有些不舒服，开口将话题转移到楚鲁战场上。
“兵围徐州，鲁国若派兵支援，则以骑兵的机动性，全歼鲁国援军，然后挥师北上，彻底灭掉鲁国。若是鲁国不派兵支援，则拔掉徐州，然后步步蚕食鲁国。”庄辛指着地图说道。
“末将率领骑兵在半路埋伏，”项培立刻说道。
“魏国和齐国呢？”景阳看着地图，鲁国夹在齐魏楚三个大国中间，如果鲁国向齐国和魏国求救，楚国很难攻下来。
“秦国随时都有可能攻打魏国河东。魏国不敢支援鲁国。至于齐国，牝鸡司晨，不足为虑。”庄辛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就由项培将军率领三万骑兵两万步兵埋伏在曲阜到徐州的路上，本帅率领剩下大军围攻徐州城。”景阳下令道。
项培有些惊讶的看了景阳一眼，起身郑重的说道，“只要鲁国敢派兵支援，末将必吞之。”
第五百三十九章 秦国的谋划
秦国，西域的开拓以及抑商制度的解除让咸阳比之数年前繁华了数倍。
商人逐利，这话一点也不假。
当年秦国商人地位如此低下都杜绝不了商人的存在，更不要说现在商人的地位已经恢复正常。
络绎不绝的商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咸阳聚集，组成商队，带着满载的货物朝着西域出发。
官商两次自西域返回，民间商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赚了多少钱，但是从秦王稷对商人的态度转变就能看出来里面蕴含的巨大利益。
要知道，秦国以前商人的地位仅仅比奴隶高一点点，每当国家需要移民拓边，开荒的时候，都是派商人、赘婿这些人过去，苦不堪言。
如今商人的地位不说多高，至少不用担心啥时候就被抓去移民了。
当年提出开拓商道的吕不韦也愈发受秦王稷的重视，成为秦国仅次于范雎的新秀。
不过秦王稷并不是提起裤子就翻脸的人，没有因此冷落范雎，反而赏赐了范雎很多土地和财物。
秦王稷唯一的遗憾就是心中一直期盼的西王母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西域诸国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什么西王母，让秦王稷一度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
不过秦王稷心里清楚，西王母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找不到很正常，即便是找到了也没有秦国大业重要，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失望。
反而秦国依靠这条通往西域的商道吸引天下各国商人涌入秦国，极大的带动了秦国的发展，比十个西王母都重要。
在此之前，天下商人想要做生意都是前往赵国，其次前往齐魏韩三个，而秦国一直都是商业荒漠，商人禁地。
但现在秦国已经成为与魏齐并列的商业大国，凭借河西走廊的优势，未来与赵国并列，甚至超越赵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此之外，一直困扰秦国的巴蜀叛乱和羌人扰边等问题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些巴蜀的遗老遗少和南蛮混在一起，躲在深山里，不过那点人口已经对秦国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羌人也已经元气大伤，不过秦国没办法占领羌人的地盘，只能任由羌人退到大山深处休养生息。
秦国领土也向西南方向延伸了数百里地，若是再加上新开拓的张掖郡，秦国实际控制的领土比之长平之战前有增无减。
当然，这些土地实际价值肯定比不上河东、三川等地。
人吃饱喝足之后，总想活动活动一下身体。
国家也不例外。
这不，解决后顾之忧的秦国，再次将目光放在东方。
“禀大王，前往燕国和齐国的使者回来了。”大殿内，范雎拱手说道。
秦国清楚，光凭一己之力无论如何都不是三晋的对手，更不要说还有楚国在一旁构成威胁，因此秦国一直想促进秦燕齐三国联盟，以此来抗衡三晋。
这几年来，秦国不断向两国派遣使者，向国君近臣、宠妾等人贿赂，每年花掉的钱比王宫中的开支还大，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准确来说，别说进展了，连见到两国君主的次数都不多。
这两个奇葩一个修仙，一个将朝政交给母亲，都是不理朝政的主。
“结果如何？”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秦王稷还是问了一下。
“没有见到燕王，燕相将渠和以前一样，表示燕国实力弱小，不敢得罪赵国，只能暗中与秦国结盟。前往齐国的使者也没有见到齐王，只见到了齐太后，齐太后表示没有结盟的想法。”范雎摇了摇头。
所有人默然。
之前出使的使者回来之后几乎都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这几年来，秦国在外交上面砸了大量的金钱，没有任何结果。
这时，秦王稷才明白信誉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或许在国家强大时候，可以用武力压制其他国家，但当国力不在强盛，信誉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寡人欲攻打韩国三川，诸位有何教寡人？”秦王稷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众人。
范雎、吕不韦、魏冉、白起、王龁、太子柱、王孙子楚。
即便燕齐两国不愿与秦国联合对抗三晋，秦王稷依然决定攻打韩国，完成六十年前秦相张仪定下的战略目标。
同时，也为了在范雎远交近攻的基础上，完成吕不韦‘金腰带’战略，将三晋一分为二，从中间隔开，无法真正联合在一起。
这个战略是具有风险的，这条‘金腰带’用好了，能够破坏三晋联盟，用不好，秦国则会被三晋一直放血。
若是秦国的实力足以碾压六国，这个风险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如今秦国的实力很显然并不具备碾压性。
但秦王稷等不了那么久了，赵国的发展太快了，快到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便只是依靠传过来的情报管中窥豹，秦王稷都感觉有些惊悚。
更可怕的是，赵括才二十多岁，而他已经年过古稀。
等到他去世之后，儿子、孙子继位，哪个是赵括的对手？
秦王稷不敢保证现在动手一定能赢，但他清楚，时间越长，胜算越低。
“大王，或许可以尝试与楚国结盟。”片刻后，范雎开口说道。
三晋固然强大，但秦国加上楚国的实力，是要超出三晋不少的。
“楚国？”秦王稷陷入了沉思。
虽然秦楚两国世代联姻，他母亲是楚国人，媳妇是楚国人，儿媳妇还是楚国人，但如今秦楚两国关系可不咋地，秦国还占着楚国故都和大片领土呢。
楚国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收复故都。
“我秦国和楚国世代姻亲，断着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两国虽然有些矛盾，但割让一些利益，恢复往日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范雎俯身说道。
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即便秦楚两国有泼天大仇，只要利益足够，也能将楚国拉到秦国这辆战车上。
秦王稷没有立刻同意，若是几座城池，甚至十几座城池，他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但是楚国被秦国骗了那么多次，想要让对方信任秦国，秦国不大出血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五百四十章 灭周国，夺九鼎
而且以他对楚国的了解，即便答应结盟，作壁上观的可能性也远远高于和秦国共同出兵攻打三晋。
这件事是有前科的，当年三晋奉楚国为盟主，共同攻打秦国，结果被楚国摆了一道，大败而归。
秦国不想走三晋的老路。
“报……大王，边关传来急报，楚国出兵攻打鲁国。”这时，玄鸟司指挥使秦越捧着一份情报，快速从殿外走了进来。
“楚国出兵了？什么时候的事？”秦王稷一愣，他本以为这场天下变局将由秦国或者赵国拉开帷幕，没想到楚国竟然先动手了。
“十天前。”秦越说道。
“楚国没有攻打越国？”范雎眉头一皱，楚国不傻的话，肯定会想办法除掉背后的越国，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亦或是楚国没有将越国放在眼中？
“没有。”秦越摇了摇头。
“你先下去吧，多留意一下楚越边境和赵国，有消息立刻禀报。”秦王稷挥手说道。
“诺。”秦越拱手告退。
“楚国攻打鲁国，背后还有越国为掣肘，更不可能出兵对抗三晋了。诸位还有什么好的建议？”秦王稷问道。
“能不能想办法破坏三晋的关系？”王孙子楚问道。
“很难。此时赵国强大，韩魏弱小，只要赵国不露出攻打韩魏的意思，韩魏是不可能背叛盟约的。这种一个强国带着众多小国的同盟相对来说是很牢靠的，如果三晋实力差不多，大家都不愿意屈居身后，则很容易破坏。”吕不韦解释道。
“穰侯可有办法教寡人？”秦王稷看向魏冉，他虽然不喜欢这个舅舅，但是对于魏冉的智慧还是很佩服的。
如果没有魏冉，也不会有现在的秦国。
“其实……大王和诸位都弄错了一点，赵国未必会支援韩魏两国。赵国固然不会坐视两国覆灭，但同样也不希望两国强大。除此之外，赵国并不愿和我秦国直接面对上。只要把握好时机，我们秦国还是有机会成功的。”魏冉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秦王稷闻言，眼睛一亮。
不错，三晋虽然是盟友，但只是部分利益相同，对于赵国来说，弱小的韩魏两国很显然比强大的韩魏两国更听话，对赵国有利。
在这一点上，赵国反而和秦国的利益是相同的。
“况且，无论结果如何，终归要打了之后才之后，在这里讨论永远也讨论不出来结果。只要有函谷关在，我秦国便立于不败之地。”魏冉继续说道。
“不错。穰侯所言，深得寡人之心。传令，以王龁为主帅，统兵五万，攻打宜阳。”秦王稷站了起来，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个个扫过，最后定格在王龁身上。
虽然秦国还有白起、魏冉、司马错等名将，但他最信任的还是一手提拔上来的王龁。
“末将领命。”王龁走到大殿中央，抱拳说道。
“大王，三川还有两个小国，臣以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时，吕不韦站了起来，俯身一礼，沉声说道。
“先生是说……周！”秦王稷听罢，心跳猛然加快，双手不由握紧，呼吸变得急促。
虽然各国称王之后，周朝连名义上天下共主的身份都失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今天下所有国家都分封自周国，周国是天下各国中最特殊的一个，没有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周国无比弱小，被各国包围在中间，却能够一直安存的原因。
秦王稷心中早就有对周国下手的意思，只是顾忌东方六国，所以一直没有出兵。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长平之战废掉东方六国中唯一一个对秦国有威胁的赵国，接下来就是灭掉周国，夺取九鼎，虎吞天下。
但长平之战的战败，让他熄灭了这个想法。
如今听到吕不韦提及灭周，秦王稷平静的内心再次悸动。
“灭周国，夺九鼎。”吕不韦郑重的说道。
范雎凝重的望着吕不韦：此人乃大敌！
他深知‘灭周国，夺九鼎’这六个字对秦王稷有多大的吸引力，丝毫不亚于他当初提出的‘罢黜四贵，远交近攻。’
而他正是凭借着这八个字成为了秦国相国。
现在，吕不韦用同样的办法吸引了秦王稷的注意。
“好！灭周国，夺九鼎。”秦王稷重复了一遍，越想越激动。
他在位期间是没有可能一统天下了，但如果能够灭掉东西二周，也是一件伟业。
“王卿，攻下宜阳之后，不必回军，即可进攻王城。”秦王稷大声说道。
“诺。”王龁抱拳道。
秦国大军准备的很快，命令下达不足十日，王龁便率领五万大军出发了。
就在大军出征之日，文咨千里迢迢，终于赶到了秦都咸阳。
这还是文咨第一次来到咸阳，没有时间观赏，立刻找到吕不韦，请其引荐秦王。
“越国使者？请进来。”秦王稷虽然有些疑惑越国为什么会派使者过来，不过还是在大殿内召见，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外臣文咨见过大王。”文咨迈入大殿，望着大殿上方，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俯下身子。
“使者免礼，赐座。”秦王稷挥手说道。“不知使者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臣刚刚路过郊外，见到贵国出兵，敢问可是攻打韩国？”文咨问道。
“不错。”秦王稷点了点头，这种事也隐瞒不了。
“敢问大王，东方六国中哪个国家最强？”文咨问道。
“赵国。”秦王稷说道。
“赵国之下，哪个国家最强？”文咨继续问道。
“楚国。”秦王稷说道。
“大王所言不错，东方六国中赵楚实力最强，对秦国威胁最大。其中赵国距离秦国遥远，中间隔着韩魏，秦国无法攻打赵国，只能攻打韩国。但韩国实力弱小，对秦国没有任何威胁，大王为什么不去攻打对秦国有威胁的楚国，反而攻打对秦国没有威胁的韩国呢？这是极为不明智的。”文咨说道。
“那使者的意思是？”秦王稷问道。
“外臣得知，楚国出兵二十万攻打鲁国，若秦国趁此良机攻打楚国，必能攻破陈郢，大获全胜，岂不是比攻打韩国的好处更大？”文咨说道。
“使者说的有道理，寡人很是心动。但使者来晚了一步，我秦军已经开拔，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秦王稷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赵国的威胁太大，秦国当务之急是破坏三晋联盟，削弱赵国，秦王稷是有些心动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多大把握？
“此时楚国后方空虚，大王只需派偏军一支，即便不能攻破陈郢，也可夺得大片土地。若秦国不弃，我越国愿意在东南策应，以报秦国数年来相助之恩。”文咨郑重的说道。
他这番话并不全是忽悠秦国，在楚国这一点上，秦越两国的利益是相同的。
不同的是，越国的存在对于秦国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虽有用，却不多。
而秦国若能出兵牵制楚国，对越国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相国觉得呢？”秦王稷看向范雎，想听听他的看法。
“臣想问一下使者，越国有多大把握？”范雎看向文咨。
“八成。”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露怯，文咨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楚国大军都在北方，后方空虚，毫无防备，越国攻下整个江东，乃至江淮地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没能攻下整个江东，也能够守住现在的地盘。
范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主动开启天赋，原本混乱的局势逐渐明朗起来。
他的天赋能够统合己方力量，梳理天下大势，并引导天下大势向己方偏移。
不过后者能够偏移的程度非常小，若是主动引导则会遭受反噬。
范雎虽然清楚自己的天赋效果，但从来没有主动引导过天下大势，都是通过秦国来引导。
他还是很惜命的，还没享受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臣有话与大王私下说。”范雎俯身说道。
“使者不是外人，相国直说便是。”秦王稷说道。
“外臣告退。”文咨很识趣的起身告退。
秦王给他脸，他不能不要。
“大王，越国很有可能被楚国骗了。”等到文咨退出大殿，范雎沉声说道。
“相国何出此言？”秦王稷惊讶的说道。
“臣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楚王完和楚相黄歇曾经皆在秦国为质，敢问大王，此二人可是当世英才？”范雎说道。
“若单独一人拿出来，只是上等之资，但两人放在一起，确实是当世英才。”秦王稷没有否认二人。
楚王完这人不说多聪明，但是在该做出决定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若是信任一个人，便不会有任何怀疑。
光凭这两点，便有成为明君的潜质，如果能够给楚王完一个管仲，那就是妥妥的明君，带领楚国成为天下霸主都不是没有可能。
黄歇虽然没有管仲之才，但深得楚王信任，两人珠联璧合，一步步将楚国散落在贵族手中的力量集中到自己手中，让楚国恢复部分元气。
楚国自从楚怀王这个坑货在蓝田之战中把家底败光之后，便开始迅速衰败，之后楚顷襄王更是把楚国半壁江山给赔没了。
可以说，楚国传到熊完手中就是一个烂摊子，这也是熊完一开始为什么想摆烂的原因。
不摆烂不行啊，就楚国这情况，谁来谁绝望。
但振奋之后的熊完，硬是一步步把楚国从泥潭中扯了出来，虽然还没有完全上岸，但比之他爹和他爷爷，已经甩出了三条街。
“此等当世英才，岂会白白将国土割让给别人？如今更完全放空后方，仿佛等着越国出兵一般，大王不觉得奇怪吗？”
“据说提出将浙江两岸割让给越国的还是庄辛，庄辛那个老家伙是什么人大王难道不知道？当年敢站在楚王面前大骂楚王昏庸的人，离开楚国跑到赵国，直到楚王认错，派人到赵国，才把他请来，之后趁我秦国立足未稳，硬生生将江南之地夺了回去。这样的人，岂会将土地割让给越国？”范雎说道。
除非楚国上下全部变成了傻子，否则这里面没有阴谋，范雎是绝对不相信的。
“相国说的确实有道理。”一直以来，秦王稷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直到听完范雎的解释，才恍然大悟，“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提醒越国？”
“此时楚国大军全在北方，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楚国的目标是越国，越国也不会相信。”范雎摇了摇头。
一个国家岂会因为另一个国家没有证据的提醒，就放弃谋划已久的战略？
况且在他看来，越国已经无药可救了。
八成把握，呵呵！
秦国打楚国都不敢说有八成把握。
“那我秦国答不答应越国的请求？”秦王稷问道。
“答应。”范雎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此番楚国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拿下鲁国的同时，铲除越国的威胁。我秦国不能让楚国完成的如此顺利，至少要破坏掉楚国一个目标。”
“若是能救下越国最好，即便不能救下越国，也要救下鲁国。但我秦国不能把兵力浪费在楚国上面。臣以为，出兵可以，但交战不行。我秦国可以陈兵楚国边境，把楚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就撤兵。”
“楚国若是撤退，我们再出兵攻打，让楚军疲于奔波，若是楚国反攻我秦国，我秦军则依城防守，同时派人与鲁国结盟，让鲁国反攻楚国。”
若是以前，秦国是看不上鲁国这种小国的，但如今天下各国皆与秦划清界限，能拉拢到鲁国也是好的，至少能壮壮声势。
如此一来，加上越国和燕国，秦国也有三个盟友了，在数量上不比三晋少。
“楚国会不会与三晋联合？”秦王稷突然想到，这么做不就是把楚国往三晋那里推吗？虽然楚国本来就和赵国结盟了。
但结盟这种事多了，真出力并不多。
如果楚国被秦国恶心到受不了，主动出兵帮助三晋攻打秦国都不是没有可能。
“给越国争取一段时间之后，我秦国便可以退兵了。只要有越国和鲁国在，楚国是没有余力对我秦国动手的。”范雎笑着说道。
“少府觉得呢？”秦王稷看向吕不韦。
范雎眉头微蹙，以往这个时候秦王稷都是毫不犹豫采纳他的谋略。如今却变成了听完他的谋略之后，再问一下吕不韦的意见。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相国老成谋国，此法甚好。”吕不韦点了点头。
“将越使请进来。”秦王稷对侍卫说道。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此时赵括还不知道中原发生了这么多大事，立刻河西郡之后，沿着官道一路北上，没过多久就抵达了河套。
其实也可以走水路的，黄河除了龙门到壶口瀑布一段无法通航之外，其他地段基本上都能通航。
黄河贯穿河套，河套地区最便捷的交通就是水运，比官道还方便。
不过河西郡没有能够容纳马车的大船，赵括又不能将马车丢下，所以还是坐车了。
“这里和中原已经差不多了，并不是想象中的荒凉。”安凝望着一望无际的河套平原，河水从中穿境而过，哺育着两岸的人们。
一块块整齐的农田如同毯子铺在大地上，金黄的麦穗如同金色的海洋翻滚着波涛。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正值收获的时节，田地里到处都是人，大家顾不得毒辣的太阳，炎热的天气，低着头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镰刀，灰尘混在汗珠之中滴落到田地中，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年忙到头，就为了这几天。
辛苦是辛苦，但只要一家老少能吃饱穿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年前还是很荒凉的，那时候整个河套除了云中郡之外，只有几座小城，九原以西更是落入胡人手中。如今的繁华是我赵国百姓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赵括指着农田尽头的草原说道，“看到那里了没有，三年前这些农田全部都是那样，长得全是草，非常适合喂牛，但是人吃草会消化不良，还是吃粮食比较好，所以就开垦种田了。”
安凝等人已经习惯赵括时不时冒出来几句不着调的话。
赵政和破奴听到之后，眼睛却是一亮，感觉很是新鲜，偷偷薅了一把草塞入嘴里，嚼了两口，‘呸呸呸’吐掉，一脸郁闷的看着赵括。
“那些荒地为什么不开垦？”赵姬问道。
“人手忙不过来，而且河套也需要留有草场，牧场冬天要到河套过冬的。”赵括说道。
反正现在河套和漠南都在赵国手中，想到哪过冬到哪过冬，自然选择更加适宜过冬的河套。
“我们什么时候去牧场？”安凝高兴的说道。
“巡视完河套就去牧场，其实这里也有牧场，也可以骑马。”赵括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然后就去牧场。”
两刻钟后，赵括终于找到了一个坐在田边休息的老汉，至于其他在田中农忙的，他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这个时候打扰人家收粮食，和仇人没有什么区别。
“老丈，今年收成如何？”赵括自来熟的坐到老汉旁边，随手从旁边扯了一根草芯放入嘴中叼着。
“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老汉瞥了赵括一眼，开口说道。
“不错，我们是邯郸人。”赵括点了点头。
“邯郸的？那见到这些很意外吧？”老汉指着面前丰收的庄稼，满脸骄傲的说道。
“确实很意外，前几年这里还是草原，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赵括说道，河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栗腹等人必然花费了大量的力气。
“今年风调雨顺，我家有些土地的亩产已经达到了一石半，比搬来河套之前还高，而且想种多少地种多少地，官府虽然规定了每户亩数，按照人口划分。但只要你能种完，官府其实是不会管的。”
老汉指着远处的荒地说道，“看到那一片了没有，谁开垦就是谁的。不过我们的土地已经够了，再开垦也管理不过来，所以就扔那里了。官府虽然不会管你多开垦土地，但是如果登记在册，却没有耕种变成了荒地，是要罚款的。”
“那收税呢？”赵括问道。
“现在没有农税，官府说要免税五年，五年之后按照正常田地收税，不会多收也不会少收。”老汉说道。
“这么说来，今年能结余不少粮食。”赵括说道。
“结余是肯定有结余的，但不会太多。亩产能达到一石半只是少数田地，大部分也就一石左右，还有一些今年刚刚开垦的田地，亩产只有几斗。等到明年，结余的粮食就多了。”老汉笑着说道。
“有结余就好，家里有粮食，心里不慌。”赵括也跟着乐了。
“后生这话说得中听。”老汉站起身子，朝农田走去，“好了，歇够了，要干活了，老头我就不陪你闲聊了。”
老汉很显然清楚自己和赵括等人不是一路人，赵括等人就算不种地，也能过得很好，偶尔到田间走一走，那叫体验生活。
他种地是为了生存。
不种地，就等着饿死吧。
所以时间差不多了，老汉很自觉的回到田中。
“这是一位有智慧的人。”赵括回头对几人说道，继续朝前面走去。
按照惯例，每年夏收或者秋收，国君是要和百姓一起收割的，就如同每年春天要扶犁耕种，以此来表示重视农业和不忘本。
赵括也没有免俗，第二天带着三个小家伙来到一处公田，教他们如何割小麦。
彬以前割过，还算熟练，赵政和破奴不出意外的割到了手指，但赵括依然坚持让他们割了一小块地。
结束之后，赵姬和安凝抱着孩子，责怪赵括。
“破奴还小，就不能等长大了再学吗？”安凝有些生气的说道，不要说一国之君，就是寻常人家，有哪个父亲狠心让孩子三四岁就割麦子的？
“不是要让他学割麦子，而是要让他知道农民的辛苦，粮食的来之不易，只有年纪小印象才会深刻。至于割麦子，能不能学会都无关紧要。”赵括摇了摇头。
虽然这件事以后也能做，但年纪越小效果才会越好，长大以后就没有多大效果了。
“大王，邯郸急报。楚国出兵攻打鲁国。”这时，刘平捧着一封情报从外面走了过来。
“熊完怎么又突然雄起了？”赵括奇怪的说道。
“楚王妃为楚王诞下一子，被楚王封为太子。”刘平说道。
“难怪！”赵括恍然大悟。
之前楚王完虽然振奋过一段时间，但这种英明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年左右，便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如今却一扫常态，变得比之前更加英明，整个人焕然一新，仿佛王霸之气附身。
若是说楚王有了子嗣，这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对于一个男人，特别是君主来说，有没有子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亏损的钱财
几天后，赵括再次收到两个消息：秦国以王龁为主帅，统兵五万攻打韩国宜阳。以张唐为主帅，统兵三万攻打楚国鄂县。
“一场血雨腥风又要在中原的大地上演了。”赵括将情报递给刘平，叹了一口气。
短暂的和平之后爆发激烈的战争几乎是必然的，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们要回邯郸吗？”安凝有些失落的说道，她还没去北方的大牧场看看呢。
“不回，巡视完再回去。”赵括摇了摇头，“秦国攻打韩国，又不是攻打我赵国。”
三晋虽然是盟友，但赵国也不可能在韩国都没求援的情况下主动派兵支援。
韩国主动求援，赵国才方便开条件，之后韩国还要欠赵国一个人情。
赵国主动支援就不是那回事了，不仅无法开条件，甚至还有可能得罪韩国。
老子没请你你就派兵过来，你是不是对老子有想法？
安凝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九原有一座大型牛羊加工厂，我们过去看看。”赵括说道。
这是赵国最大的牛羊加工厂，制作所有和牛羊有关的加工品，牛羊肉，皮革，牛羊毛，牛羊奶，奶酒、牛筋，包括牛羊的粪便，也要堆肥之后送入农田。
附近还有一些衍生出来的工厂，鞋厂、衣帽厂、毛笔厂、纺织厂、地毯厂、奶酒厂、牛角梳厂等等。
羊毛衫羊毛裤啥的赵国几年前就开始做了，羊毛纺织成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难度在于如何脱脂，不过不脱脂也能穿，只是容易板结，会带有羊膻味和油腻，就像胡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和牛羊待在一起久了都有这种味道，怎么去都去不掉。
中原的贵族有上等的丝绸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但北疆的贵族和百姓就顾不了这么多了，保暖就行，还管那么多？
因此羊毛衫羊毛裤在北疆和中下层还是非常好卖的。
不过羊毛脱脂的问题在一个月前被公输家的一名弟子给解决了，顺带被解决的还有羽绒脱脂问题。
好吧，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
现在这名公输家弟子正带着一大帮人进行改进呢，毕竟能脱脂和能商业化普及是两码事，如果成本太高还不如不做呢。
本来羊毛又不值钱，别因为多了一道程序让大家都穿不起了。
“这里的肉价和奶是真便宜啊。”青荷小声说道。
她看到这里的肉比邯郸便宜一半，特别是牛肉，因为各国长时间禁止食牛肉，即便赵国现在放开了，大部分贵族还是舍不得吃牛肉，但河套完全没有这个顾忌，即便是一些普通的庶人，也能吃得起牛羊肉。
奶更离谱，青荷亲眼看到成桶成桶的牛奶被倒入河里，如果这一幕被有心人宣传出去，赵括绝对会被扫入昏君的行列。
“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像沿海的百姓吃鱼总是更加方便一样，河套和漠南的肉价便宜是理所应当的。如果连河套的百姓都吃不起肉，那其他地方更没有什么希望了。”赵括说道。
他的目标很简单，让赵国所有百姓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够吃上肉。
这个目标看似很难实现，但其实并不难。
赵国总共也只有五百多万人口，只要草原上能养殖五百万只牛羊，平均一人一头，不仅所有人逢年过节能吃上肉，还会有富余。
而且这还是没有计算鸡鸭鹅等家禽和鱼的情况下。
即便是统一天下，也只有两千多万人口，到时候灭了东胡，把另外半个草原并了，再规划几个大牧场，努努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大牧场也不一定非要在北方建，南方也能建，楚国长江以南地广人稀，大片大片的荒地没人耕种，用来养牛养羊正合适。
如果楚国知道此时赵括已经规划在楚国建牧场，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至于奶被倒掉，那是没有办法，运不出去。”赵括叹了一口气。
固然奶能制成奶酒，但是太慢了，需要将奶放入羊皮袋中不停的搅，好的奶酒需要搅近十天，费时又费力，所有过程都需要人工。
河套和漠南总共才多少人？更何况大部分人还要忙着开荒，哪有闲心去搅奶酒？
只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没事的时候，赚点钱补贴家用才会去搅。
牛羊厂每隔几天发一桶奶，到时间后交上来固定份额的奶酒就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反正奶又运不出去，也不怕人偷喝，牛羊厂每次都会多给很多，随便你喝，如果你多交一些奶酒，也会多给一些工钱。
赵国每年在牛羊奶上亏损的钱都是以十亿来计算的，话说赵括以前尝试制作过奶粉，然后他发现……牛奶晒干之后居然不是奶粉，而且保质期并不长。
当然，肯定比鲜奶长。
想要增加保质期，还是要制作成奶粉或者奶酪啥的，不过这玩意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慢慢研究。
“居然还亏钱？”安凝惊讶的说道。
“你以为什么是亏钱？能赚的钱没赚到就叫亏钱。”赵括说道。
“……”众人有些无语，第一次听到亏钱是这样的。
“臣发现其实河套的百姓就算不种地，光是养牛养羊也能生活的很好。”冯去疾兴冲冲的说道，他是这个县的县令。
“虽然养牛羊也行，不过还是种地能让人心安。”刘平说道。
“不错，有块地心里终归是踏实一点。”冯去疾点了点头，即便是他，来到河套之后也在县衙的院子里开了一小块地种菜。
很多百姓得知之后，都夸赞小冯县令勤俭，其实他完全不觉得。
他这么做只是习惯而已，看到有块地荒着，不种点啥心里难受，和勤俭不勤俭，为民不为民完全没有关系。
当然，百姓不是那么认为的。在他们看来，身为县令自己种菜就是好官。
冯去疾也乐的被人夸，他又不贱，有人夸当然高兴。
“前面就是黄石公的县了吧。”赵括指着前面笑着说道。
他将李斯、韩非、黄石公、冯去疾四人贬到河套之后，并没有安排具体担任哪个县的县令，而是交给栗腹处理。
栗腹也是奇葩，没有将四个人分开，而是将四个人安排在了一起，给了他们四个面积，人口都差不多的县，让他们治理。
四个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正值年轻气盛，即便栗腹什么也没说，四个人心里也憋了一股气，下定决心要把另外三个人甩在身后。
但四个人都是天纵之资，除了冯去疾吃了年纪轻，经验不足的亏之外，其他三人实力相差并不大。
第五百四十四章 命运的神奇
冯去疾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抱大腿啊，同为韩国人，他立刻决定和韩非联合，两县互通有无，共同发展。
黄石公和李斯一看，这还得了？两个韩国的联合了，我们两个楚国的能让人看了笑话？
虽然两人以前没有太多的交集，最多见面点点头，但同在赵国，那就是老乡，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于是，本来四个人之间的竞争，变成了韩国年轻人和楚国年轻人之间的竞争。
四个人在竞争中疯狂弥补自己的短板，成长速度远超任何时期。
“不错。”冯去疾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他和黄石公离得最近，差距也最明显。
黄石公没少整他，每次有啥成果，都要跑过来和他炫耀炫耀，他虽然气的牙根痒痒，但是却无何奈何。
谁让黄石公比他强呢。
“你的天赋不亚于黄石公，只是现在还年轻，再过几年，赶上黄石公不成问题。”赵括看出冯去疾的郁闷，宽慰道。
“那大王有没有办法让臣超过那个家伙？”冯去疾期盼的看向赵括。
“你在内政方面超过黄石公还是有很大希望的，黄石公的侧重点并不在内政上面，而是在军事上面。那家伙太懒散了，鹖冠子教了他军事、律法、治军、内政等等方面的知识，他就学了军事，其他方面只是略有射猎。”赵括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如果不是现在的黄石公还年轻，心里还有一定的抱负，再过十年，尝尽人间冷暖，恐怕就是蹲在路边乞讨，都不会投效一方势力。
“什么！那家伙主攻的是军事！”冯去疾惊叫道，黄石公在内政方面已经非常恐怖了，现在你告诉我他只是玩玩。真正的本事在其他方面？
“他老师是这么跟本王说的。”赵括拍了拍冯去疾的肩膀，“你还年轻，才二十岁，不要气馁，你的目标是超过李斯，那家伙和你一样，主学的都是内政，不过比你更加全面，你要努力。”
“臣知道了。”冯去疾有气无力的说道。
无论是黄石公还是李斯，他都没有信心超越。
小时候在韩国，他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后来到了赵国，他还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再后来到邯郸学院中学习，他见到了更多的天才，但除了少数几人能与他交手，剩下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等到出了学院……他才知道社会是多么的残酷，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弱小。
“快诞生天赋了吧。”赵括问道。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在冯去疾身上感受到三次精神波动了，这是天赋诞生的前兆。
不愧是历史上的大秦丞相，虽然名声不显，但天赋不弱于任何人。
“快了，但韩非、李斯、黄石公他们让我暂时不要开启天赋，最好参加一次战争，多积累一些经验再开启天赋。”冯去疾说道。
“他们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们商量，听听他们的意见。”赵括点了点头。
“是。”冯去疾脑海中浮现出三人的身影，韩非冷酷，李斯内敛，黄石公玩世不恭。
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他们彼此竞争，互相探讨，不知不觉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一个公族子弟，一个将门出身，一个落魄寒门，一个底层庶人，四个完全不同的阶层，如今却能成为朋友，不得不说命运的神奇。
“那要是一直不发生战争，难道你就一直不开启天赋了？”赵括笑着说道，这可是顶级文臣的标志，他就不信冯去疾能一直忍住。
“就算河套不发生战争，明年我赵国也要攻打燕国，臣本来打算到时候向大王请命做随军参谋。”冯去疾抱拳说道。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赵括说道。
“这件事从四年前不就定下来了吗。”冯去疾笑着说道。
“是定下来了，不过战场可不一定只有燕国。”赵括说道。
“大王的意思是……秦国？”冯去疾问道，刚刚赵括收到消息并没有避着他。
“若是秦国攻几座城池就退回去，倒不会爆发大战。若秦国贪得无厌，秦赵两国必然会再次爆发大战。”赵括说道。
对于赵国来说，压制秦国比灭燕更加重要。
燕国已经成为赵国囊中之物，随时可以灭掉。
但若是让秦国冲破了束缚，再想打回去可就难了。
“秦国积攒了数年，恐怕不会攻下几座城池就退回去。”冯去疾说道。
“邯郸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秦国灭不掉韩国，倒是有可能对洛阳的周国下手。”赵括说道。
秦国灭韩比赵国灭燕难度更大，赵国已经将燕国和另外五国完全隔绝了，五国就算想支援燕国都做不到，最多来个围赵救燕。
而秦国攻打韩国，五国随时都能支援韩国。
防守五国进攻，和攻下有五国防守的城池，难度是天差地别的。
至于周国，赵括没记错的话，历史上也是这两年被秦国灭掉的，至于具体时间，他就不记得了。
“周国……”冯去疾有些怅然若失，韩国几乎将周给包围了，这么多年都没敢下手，难道秦要把周灭了吗？
虽然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但理智告诉他，赵括说的很有可能会发生。
秦国从秦惠文王开始，就一直谋划夺取周之九鼎，挟天子以令天下。
张仪曾对秦惠文王说：“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桉图籍，挟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
之后秦武王更是跑到周国举鼎，把周的脸面踩在脚底摩擦，前提是没有被鼎砸死。
被鼎砸死之后，丢人的就是秦国了。
如今秦王稷想要灭周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可以说很有可能。
“本王明天要去牛羊厂看看，然后去黄石公的县，你要不要一起去，给黄石公挑挑错。”赵括笑着看着冯去疾。
“去，到时候臣一定多挑几个错误，大王一定要重重的处罚他。”冯去疾恶狠狠的说道。
“好，只要你能找出重要的错误，寡人让黄石公给你赶三天车。”赵括大笑道。
第五百四十五章 加工厂
朔方和九原比云中更具祥和之象，云中是同化的胡人和赵人杂居，即便是工作做的再好，也难免会有冲突的地方。
而朔方和九原的胡人迁移的迁移，贬为奴隶的贬为奴隶，然后赵国从内地移民过来，虽然土地是生的，但大部分百姓都是土生土长的赵人，只有九原有少部分胡人。
只要有这些赵人在，河套就是赵国的固有领土，而不是羁縻之地。
如果不是房屋和土地还露着崭新的气息，不少路边都堆着新土或沙子，很难看的出来，他们在这里才生活几年。
前往牛羊厂的路上，赵括路过学校。
不过现在学校还没有开学，要等到六月份，农忙结束之后才开学。
赵国每年上学的时间只有半年，六月到八月，十月到十二月。
近半年没有人气，学校周围已经长满了杂草，让赵括不由想到自己小时候，每次开学第一天都是老师带着学生割草。
“檀香县有多少户？”马车上，赵括询问道。
“禀大王，四千三百七十二户。”冯去疾俯身说道。
“有多少适龄上学的孩子？”赵括问道。
“六岁到十五岁的有三千二百一十一人，其中男孩一千六百人，女孩一千六百一十一人。”冯去疾说道。
以前各国统计人口都是从七八岁的时候开始统计，因为在此之前容易夭折，到了七八岁之后，正常情况就不会夭折了。
不过赵国对孕妇和婴儿有政策倾斜，孕妇只要到官府登记，便可免费检查，官府还会为其安排医师接生。
若是生双胞胎，或三胞胎，官府会为其安排奶妈。
因此只要出生，就会有登记。
这几年间，各地区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提高就学率，冯去疾对这些数据了然于心。
“有多少入学？”赵括问道。
“男孩有八百多，百分之四十多入学率。女孩只有近二百，百分之十几入学率。整体入学率百分之三十左右。”冯去疾说道。
这个时期学生的流动性很大，不少上个一两年就不上了，之后想要上学又跑到学院中继续上。
赵括点了点头，他明白一时半会儿想要将入学率提上去是不可能的，走了这么多县，檀香县的入学率已经算高的。
不过这个入学率很显然不足以支撑为整个赵国普及教育。
“第二个五年先为每个县建造学院和藏书馆，至于乡，还是再等等吧。”赵括心中想到，这个入学率，将教育普及到县已经是极限了。
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赵国人口太少了，除了极个别大城以外，一个县少的只有几千人，多的才几万人，乡就更少了。
如果人口多，一个乡有几千上万人，即便入学率低一点，也有普及教育的意义。
“大王。”
马车抵达牛羊厂，赵河带着几人站在门口迎接。
“进去吧。”赵括挥手说道。
“诺。”
“并没有多少牛羊啊。”安凝好奇的说道。
牛羊厂大部分都是露天的，厂房只占一小部分，外面的草地上除了牛羊之外，还有一些马、驴、骡子、鹿等等。
种类很多，不过数量并不多，毫无那种漫山遍野的牛羊，一眼望不到头的震撼，和安凝心中所想相差甚远。
“禀王妃，这个季节的牛群和羊群基本上都在漠南，我们这里只留了少部分。”赵河连忙解释道。
本来牛羊厂就不是以养殖为主，而是以加工为主，万一引起啥误会，让赵括以为他把牛羊弄没了，那就完了，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哦~”安凝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我们就去漠南。”赵括笑着说道。
冯去疾也好奇的跟在赵括后面，这座牛羊厂并不属于檀香县和九原郡，而是属于另一个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牛羊厂的厂长比他这个县令还要高出一级，虽然如果两份职务摆在一个人面前，绝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当县令而不是当厂长。
“牛奶、牛羊毛、牛肉是怎么运过来的？”赵括问道。
“不运。漠南也有厂。夏天在漠南加工，冬天在九原加工。除此之外，我们在河套还有不少小型牧场，主要是用来供给百姓牛奶的，同时生产一些奶酒啥的。”赵河说道。
运输太麻烦了，而且赵国的人口密度和脱产率无法维持大规模的加工厂，只能拆解成一个个小的加工厂和牧场。
即便如此，每天生产出来的牛羊奶也喝不完，而邯郸等地的百姓根本喝不起。
这还是赵国没有专门培养适合产奶的牛羊的情况下，否则浪费的更多。
所谓生产者卖不掉，消费者买不起说的正是赵国这种情况。
而且赵河最近发现不少百姓开始自主饲养牛羊了，反正河套到处都是草场，又不用担心养不起，冬天的时候喂干草或者干稻草都行，只有下崽的时候需要喂一些精料和食盐。
不仅能卖了换钱，还能挤奶喝，比买划算多了。
河套的牛奶确实便宜，美其名曰两文钱管饱，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明白了，这玩意让你敞开了喝，你也喝不了多少，而且还没办法储存。
两文钱也是钱，我买你的不如自己养，想喝多少挤多少，生的牛犊羊羔养大了还能卖钱，以前不养那是养不起，现在能养得起了干嘛不养。
然后赵河就发现，牧场的牛奶羊奶剩的更多了……
草原上则维持大型牧场，主要用来供给肉食、皮毛，至于奶啥的，都浪费掉了。
每次想到这个，赵括都心疼。
羊毛这玩意，即便不织成毛衣，直接塞衣服里也能保暖，但是奶喝不完只能丢掉。
偏偏赵国的山羊在产羊毛这方面并不突出，反而比较适合产奶。
这也就导致了羊毛的产量提不起来，产出来的奶又没用……
“你们有没有办法提高奶的保质期，无论什么办法都行，只要做出来的能吃，能运到各地销售。”赵括问道。
“胡人对牛奶羊奶比较有研究，大王或许可以问问胡人。”赵河俯身说道，他就一个厂长，让他提高奶的保质期实在是为难他了，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做了，爵位提高几级都不成问题。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兔子计划
“有道理。”赵括眼睛一亮，胡人祖祖辈辈都是喝牛羊奶的，比赵人了解多了。
赵人弄不出来，不代表胡人弄不出来。奶酒就是胡人搞出来的，那搞出来一些别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传令，让邯郸通知所有戎狄俘虏。只要有人能提高奶以及奶产品的保质期到三个月以上，免除全家奴隶身份，赐五级爵位。提高保质期到六个月以上，免除全家奴隶身份，赐九级爵位。”
“你不错，若是有人能做出来，你也一并有赏。”赵括笑着对赵河说道。
“多谢大王。”赵河俯身说道。
“对了，外面怎么还养了一批驴，骡子，鹿？”赵括问道。
“这个……主要是为了吃肉，驴肉和鹿肉比牛肉好吃。至于骡子，有驴有马，自然就生出骡子了。骡子跑得快，耐力强，非常适合拉车，在耕牛不足的时候还能代替耕牛耕地，我们有个牧场就是专门养骡子的。不过这玩意不能生育，因此规模大不起来。”赵河有些尴尬的说道。
为了吃肉这件事可以做，但是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
但赵河不得不说，因为这些驴肉和鹿肉有不少是供给王宫的，他如果不说，以后赵括想起来肯定会怪罪他。
“哦，本王想起来了，王宫中的驴肉和鹿肉就是从你这运过去的。”赵括恍然大悟。
其实说来，赵国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驴、鹿和骡子，不过赵豹吃过鹿肉之后，发现鹿肉非常好吃，就让人养起了驴和鹿。
反正都是吃草的，牛羊能养，驴和鹿就能养。
赵河松了一口气，想起来就好，不想起来他肯定要被训斥。
虽然他也没少偷吃……
看到驴和鹿，赵括心中猛然想起一种肉食，扭头看向赵河，“有没有养过兔子？”
他也是突然想起来，如果只是为了普及肉食，没有比兔子更合适的了，这玩意的繁殖速度那是指数级的，甩牛羊几条街。
无论是搞成养殖场，还是散户都行，甚至你把一公一母两只兔子扔到没有天敌的地方，几年之后自己就能发展成一支族群。
“没有。”赵河摇了摇头，这玩意也能养殖？
大部分人都知道六畜是猪、狗、鸡、马、牛、羊，很少有人知道六兽指的是麋、鹿、熊、麕、野豕、兔。
所谓六兽，就是人们打猎经常能打到，但是并没有人工驯养的野兽。
当然，到了战国时期，各国的花园园林中基本都有养殖兔子，但这种散养方式和养殖牛羊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和野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在赵河潜意识里，兔子是不能像牛羊这些家畜一样养殖的。
“试试，这玩意如果养好了还是很有前途的，未来我赵国百姓能吃上肉，说不定就要靠这玩意了，到时候你说不定也会被百姓称为兔子大王，流芳百世。”赵括拍了拍赵河的肩膀。
自己早该想到了，养兔子比养别的划算多了，赵国那么多空地，又还能缺兔草了？
诚然，兔子肉不好吃，而且容易生病，不好养殖，但只要养好了，产肉量绝对完爆其他牲畜和家禽。
况且现在赵国连一天三顿饭都没有解决，大部分人还是一天两顿，还管他兔肉好不好吃？
是肉不就行了？
赵括已经下定决心，回邯郸之后就好好搞兔子养殖，这玩意还是很有前途的。
“不敢不敢。”赵河连忙说道，什么兔子大王，他可不敢称大王。
况且养兔子啥的，一听就不靠谱，如果靠谱以前早就有人干了。
“我这就给邯郸去信。”赵括想了想，将刚刚还没寄出去的信件又取了回来，在后面添了几句，让邯郸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会养兔子的，各国花苑，园林等地应该有这样的人才，看看能不能挖过来。
就算没养过兔子，懂一些兔子的习性也行。
“我会让邯郸搜集人才，你负责找一些兔子，草原上有很多。”赵括说道，说干就干，这件事不能拖，一拖就没有期限了。
“诺。”赵河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苦着脸说道，完全不知道一个天大的礼物砸到了自己头上。
后世人记住他，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养了无数的兔子，让每一个赵国人都吃上了肉。
“父王，饿了。”这时，小破奴拉着赵括衣袖说道。
“都怪臣，差点忘了。”赵河连忙说道，多亏了小破奴提醒，还是吃饭好，不能让赵括继续看了，这才看一会儿，就整出来这么多事，要是从头看到尾，他不得累死。
“大王，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到旁边就餐。”赵河伸手说道。
“也行。”赵括点了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在上党吃了鸡鸭鹅，来到河套之后，自然要品尝一下驴和鹿。
随行的人多，赵河特地挑了两头比较大的驴和鹿，整头放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吃。
驴肉和鹿肉非常嫩，也不需要放很多配料，撒点盐就非常好吃。大家吃的非常过瘾。
“哈哈哈，只有臣吃到了，黄石公他们都没吃到，等明天见到他们，非要好好气气他。”冯去疾一边吃肉，一边想象黄石公愤怒的表情，激动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经历国家和家庭巨变，一路顺风顺水的冯去疾还保留几分纯真，即便在赵括面前也毫不作伪。
这也是赵括最欣赏的地方。
“黄石公当年在路边乞讨都不在意，你觉得他会羡慕你吃这玩意？”赵括没好气看了冯去疾一眼。
“……”冯去疾顿时愣住了，好像真是这个理。连带着手里的驴肉都不香了，片刻之后，眼巴巴看着赵括，“大王，那我该怎么做？”
“你将鹿肉和驴肉各打包好一份带给他，就说非常好吃，但是吃的时候他没在，就给他带来了，他感动之余，少欺负你几次，你不就赚回来了？”赵括说道。
“我怎么可能被他欺负？他也就占了年纪的便宜。”冯去疾嘟囔道，不过还是割了驴肉和鹿肉放在盒子里。
三份。
第五百四十七章 庄周梦蝶
第二天，赵括带着巡视的队伍进入了黄石公治理的沙宁县。
沙宁县内有一条大河，因为水中含有大量泥沙，所以当地人们称其为沙水，沙宁便是取沙水宁静，保一方平安之意。
黄石公效仿郑国，在沙水中设立石囷，堆成堰骨，减缓河水流速，沉淀泥沙，用于灌溉。
在黄石公的治理下，沙宁县的农业水平迅速提升，亩产成为九原郡的第一，黄石公每年上计也都被评为上上。
除此之外，黄石公还因地制宜，在沙宁县种植更加抗干旱，抗盐碱的莜麦，让本来不能耕种土地也能够耕种。
栗腹还专门派人过来学习，并推广至其他郡县。
黄石公治理水平还要在冯去疾之上，冯去疾自然不可能挑出大的毛病，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就算看到也不好意思说。
有错可以提出来，但一些无关键要的问题说出来真就成找茬的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
黄石公对冯去疾带来的驴肉和鹿肉非常喜欢，以他的俸禄，牛肉和羊肉自然是能吃得起的，不过想要吃驴肉和鹿肉也要肉疼很长时间。
而且这玩意并不好买，很多地方虽然养，但都是贵族自己搞的，不外卖，黄石公还没奢侈到为了吃养这些玩意。
他是属于那种能吃到好吃的最好，吃不到也无所谓，能吃饱就行。
韩非和李斯的两个县距离这里有些遥远，赵括没有过去，他们两个自己跑过来了，不知道是为了见赵括，还是为了混肉吃。
反正除了少部分时间跟在赵括身边，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吃。
“来河套两三年了，都没有尝试过这种吃法，太过瘾了，感觉以前都白活了。”韩非拍了拍鼓起的肚子，一脸满足的说道，毫无贵公子的气质。
“老师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嫌弃你丢人。”李斯瞥了韩非一眼。
“我丢人？给老师丢人明明是你，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没有诞生天赋？四五年前就听你说快了快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去疾都快赶上你了。”韩非将手中扇子一展，配合精神力掀起一阵狂风朝着李斯扇去。
“老子这叫厚积薄发，你不懂。”李斯摇了摇头，衣袖一挥，将狂风带过来的沙尘挡住，“不过应该快了，我最近感觉似乎达到瓶颈了。”
冯去疾羡慕的看着李斯，他虽然也快诞生天赋了，但对精神力的运用远远不及李斯。
“早开有早开的好处，晚开有晚开的好处，不过还是顺其自然，没有必要过分压制。”黄石公说道，他感觉李斯压制的有些太狠了。
“虽然天赋开启之后也能提升，但天赋固定之后便没有办法改变了，我之前的天赋有点……”李斯微微摇了摇头，他感觉之前的天赋有点坑，“所以我把它给清除了，然后花了几年时间打牢基础，弥补不足，重新弄了一个。”
“这玩意还能清除？清除之后还能重新弄一个？”冯去疾张大嘴巴。
你当天赋是大白菜啊，想弄就弄？想他老子冯亭，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天赋呢，你居然还嫌弃不好，换了一个？
“不能，但道家有一个名叫庄周梦蝶的秘术，可以幻化出分神，将天赋暂时转移到分神身上，等到自身快要诞生天赋的时候，再将分神融入自身，这样之前的天赋也就回来了，两个天赋融合之后，必然比之前的强大。若是不想要之前的天赋，也可以将分神打散。”李斯解释道。
这个秘术天下只有惠家和庄家有，惠施是庄子生前唯一的好友，没事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抬杠。
荀子用了非常大的代价才从庄家换来了庄周梦蝶秘术。
“这个秘术……好学吗？”冯去疾有些跃跃欲试。
这可是极少数能够带来质的飞跃的秘术啊，哪怕两个普通的天赋融合，也能成为天下最顶级的天赋。
“有些难……不过以你的水平应该不是问题。”李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冯去疾，点了点头。
“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冯去疾问道，他就不信这么强大的秘术没有副作用，那各国早就将秘术抢过来了。
“自然是有副作用的，不过最多也就迷失自我，喊几句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缓个几年应该就能恢复了。”李斯平静的说道。
“那还是算了吧。”冯去疾连忙摇头，他感觉现在挺好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是啥，但不管是啥都行，他觉得最主要的还是人。
即便一个再普通的天赋，放在他手里也能玩出花。
“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李斯拍了拍冯去疾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你对自己狠吧。”冯去疾才不上当呢，他早就看出来了，李斯这家伙不是好人，四人中最坏的就是他。
还有韩非，整天慈眉善目的，见谁都是面带微笑，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
这俩师兄弟没一个好人。
反而黄石公虽然经常欺负自己，但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和李斯，韩非相比，简直就是白莲花。
冯去疾有些怀疑是他们自己长歪的，还是荀子把这两个家伙教成这样的。
“你们四个就不要回去了，跟在本王身边吧，本王会让栗腹任命新的县令。”赵括说道。
李斯四人皆有公卿之才，县令不过是暂时的历练，如果让他们长久担任县令，只会浪费他们的才华。
如今天下再次迎来战乱，李斯四人也该展露锋芒了。
“诺。”四人心中一喜，互相对视一眼。
赵括将他们带在身边，之后不是随军就是留在邯郸，看来赵国已经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了。
只是韩非听说秦国在攻打三川，心中担忧不已，韩国夹在大国之间，实力弱小，一直在寻求生存之法，但即便是以韩非的智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路，赵括没有继续坐车，而是选择乘船，沿着河水逆流而上，从九原，到朔方，向南抵达贺兰郡。
一路上没有发生意外。
河套的发展超乎了赵括的预期，河水两岸，到处都是开辟出来的水渠和农田，不仅能够种植粟和黍，还能种植水稻，让河套真正成为了塞上江南。
第五百四十八章 秦伐周
另一边，王龁率领五万秦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十余天便攻下宜阳，接着继续东进，连下十余城，一直打到洛阳城下。
城外，王龁站在最前面的战车上，身后黑甲秦军皆面无表情，严阵以待。
这是秦国最精锐的关中军，无论是铁鹰锐士还是黑甲军都是从关中军中走出来的。
和数量稀少的军魂军团不同，秦国的关中军有数万之多，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征出二十万以上具有天赋的关中军。
“将军，我们攻城吗？”司马靳问道。
自从数年前长平大败，他便一直在家潜心修炼，如今不仅脱胎换骨，成为超凡境武将，而且成功开启了天赋。
这次出征，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一雪前耻，为司马家正名。
“我秦国最勇猛的男儿，岂能牺牲在攻城上面？传令，派人朝城中射信，只要周王将九鼎送给我秦国，我秦国立刻退兵。再派人给大王送信，征调五万刑徒过来。”王龁说道。
秦军虽然一路连胜，士气正盛，但王城毕竟是天下雄城，即便如今破败不堪，已经沦为二流，但规模还在，而且城内还有两三万百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
若是久攻不下，秦军士气必然受阻，白白增加伤亡。
与其如此，不如修整一番，养精蓄锐，等待刑徒抵达前线。
对于王龁来说，灭掉周国并没有什么难度，以前秦国之所以不下手，只是时机未到，而不是灭不掉。
“诺。”司马梗抱拳说道。
“东、北、南三个方向要广布斥候，本将要随时知道韩魏是否派出援军，援军到了什么地方。”王龁继续说道。
灭周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如果韩魏派出援军，难度就不一样了。
“诺。”
“准备安营扎寨，明天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在刑徒军抵达之前，要打造足够的攻城器械。”王龁下令道。
周王延和西周公姬咎站在王城那布满岁月斑驳的城墙上，满脸担忧的望着城下黑压压的秦军。
周朝除了名义上的周国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公国，被称为西周国和东周国。
东周国是受赵国和韩国挑唆之后，从周国分裂出去的，两国关系并不好，周王延继位之后，就把都城搬到了西周国。
此时的周王延年纪已经高达八十岁，是整个周朝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比秦王稷还要年老。
如果按照历史，他在去年就已经国灭人亡了。
不过这个世界，秦国晚攻了周国一年，让周王延一直活到现在。
如今的周王延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松树皮一般，干枯的手指指着下方秦军，想要大骂秦国乱臣贼子，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身朝城下走去。
乱臣贼子可不只是秦国，天下哪个不是乱臣贼子？
骂有什么用？
如果骂能解决问题，他一个八十岁老头也骂不过城下五万大军。
罢了！
罢了！
老头我也没有几日好活了，一切就随风去吧……
“大王。”西周公姬咎见状，心中一惊。
周王延这个年纪啥都不在乎了，但是他不能不在乎啊，他虽然不能说还年轻，但是站在周王延面前，就是说一句年幼都不为过，他可不想死。
秦国残暴，周国若是灭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姬咎连忙跟了上去，扶着周王延，悲声说道：“秦国这次恐怕真要亡我大周了，可怜我大周自文王以来，立国八百载，难道老天竟要我大周亡国吗？”
这样的一幕，他们已经见了无数次。
不仅秦国，韩魏也没少欺负他们，攻占他们的土地。
但每次只要他们一服软，三国便退军了。
这次很显然不一样，秦军直奔王城而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你……咳咳……有何办法？”周王延的声音无比苍老，他有预感，自己似乎大限将至了。
“联合关东六国，共同抗秦。”姬咎郑重的说道。
西周国无比弱小，东周国和西周国又不对付。
当然，就算有东周国帮助也没啥用，东周国的实力还不如西周国呢。
周国想要抗衡秦国，只能求助关东六国。
“关东六国，呵呵，一盘散沙。”周王延嘲讽的摇了摇头。
他早就看透了，关东六国不可能真正联合的，况且如今周国已经毫无威望，即便各国象征性的派一些兵马，也不可能是秦国的对手。
“燕国和齐国距离遥远暂且不提，楚国在攻打鲁国，出兵的可能性也不大。韩魏和周国唇亡齿寒，若我周国灭亡，秦国下一步必然攻灭韩魏，只要派使者前往两国求援，说明道理，两国必然会派出援军。三晋之首的赵国此前与秦国交战数年，两国矛盾非常深。赵国必然不愿意看到秦国东出，只要三晋愿意派兵支援，我周国必然能够挡住秦军。”姬咎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真不想亡国，虽然西周国地盘狭小，治下也没有多少百姓，但吃喝不愁，出门有车，怎么也比当亡国奴强啊。
“都交给你吧，寡人累了。”周王延挥了挥手，登上马车。
目送着周王延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马车中，车轮转动，最后连带着马车也消失在城巷的尽头。
姬咎心中突然感觉一阵悲痛，仿佛周王延将要离自己而去。
“立刻准备金银珠宝，派使者向六国求援，不要吝啬。”姬咎对随从吩咐道。
“君上，城外的秦军刚刚朝城内射信。”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信中写了什么？”姬咎懒得打开信件，直接询问道。
“信中……信中说只要我周国将九鼎献于秦国，秦国就退兵。”说完，侍卫连忙低下头。
“简直欺人太甚，若不是我周国，他秦国能有今天？他祖先就是一个养马的，是我大周给他机会，分封他做了诸侯，也是我大周器重他，将关中封给他，让他成为了天下大国，他就是这么报答我周国的？”姬咎愤怒将信件夺过来，撕成碎片，扔到地上，用力踩了几下，这才解气。
侍卫默默退下，不敢抬头看姬咎。
第五百四十九章 在黄河上架桥
赵括巡视了一圈回来发现，河套城池并没有全部建好，除了郡城之外，大部分县城只是建了简单的城墙，用来抵御凶兽和戎狄溃逃在外的遗民，至于内部设施，很是简陋。
曾经河套经常有逃亡在外的戎狄不顾一切冲杀赵人村庄，栗腹得知之后，立刻下令只要抓到活的戎狄，成年男子一人两万钱，女人和孩子一人一万钱。
河套顿时掀起了一场狩猎胡人的风波，一些赵人甚至自发组成队伍，深入草原和大山，寻找戎狄的踪迹。
他们辛辛苦苦种一年地，不吃不喝都攒不到两万钱，现在只要抓到一个戎狄就不亏，抓到两个血赚。
还等什么？抄家伙上啊！在赵人疯狂的打击下，原本躲在大山草原深处，时不时冒出来杀害赵人的戎狄，不到半年时间，就被抓的一干二净。
栗腹获得了免费劳动力，赵人也得到钱财，可谓双赢，唯一亏得可能就是胡人了。
不过胡人也不亏，和以前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比，至少现在包吃包住。尝到甜头的赵人甚至想要到长城外围猎东胡，栗腹发现之后，立刻取消了奖励政策，赵人这才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垦荒种地。
这个时期天下混战数百年，各国百姓皆骁勇善战，熟知兵事，杀个区区胡人，手到擒来。
即便栗腹不下达奖励政策，等到赵人安稳下来之后，也会自发消灭胡人，不过速度远没有这么快，也不可能有这么干净。
“人手忙不过来，所以只是建了城墙和房屋，保护大家的安全，剩下的设施要慢慢建，现在土地已经开垦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城建和水利的完善，这两个完成之后，河套初步开发就算完成了。当然，还有道路铺设，不过这个问题不归臣管。”栗腹说道。
河套人手有限，大家又不是三头六臂，肯定要一步步来。实际上，河套最先开始的就是建设城池，只不过城墙和房屋建的差不多之后就没有继续了，而是将精力放在垦荒上面。
道路主要是为了各地区沟通，将河套与赵国连为一体，以及发展商业。
至于普通百姓，其实用到这些道路的机会很少。如果没有征兵、劳役的话，大部分人活动轨迹其实也就本乡和邻乡，出县的都很少。
赵括查看了一下河套的户籍情况，六岁以上的孩子不少，三岁到六岁之间的孩子很少，应该是因为移民的原因。
当时怀孕，或者孩子在三岁以下的，大部分都不会选择移民。两岁的孩子开始增多，这时侯，大家在河套已经安定下来，成婚的自然而然开始生娃，没成婚的也开始成婚，或者娶了赵国安排的胡女。
一岁的孩子就更多了，几乎是两岁孩子的两倍。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年时间，河套人口都会保持高速增长，不过短时间内不会给赵国带来好处，反而会带来很大的压力。
如何减少这些孩子的夭折率，让这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如果这些孩子能够长大，赵国拿什么养活他们？
要知道，距离这些孩子能够创造价值，还有十五年。
“希望农家能再次提高粮食产量，还有医家……医师培养难度也太大了。”赵括心中想到。
赵国培养医师已经好几年了，每年都往里面砸大量的钱，现在也没见到什么成果，出师的医师更是寥寥无几，倒是每年学徒不断增多……就赵国这条件，赵括连推广‘水要烧开了再喝’都做不到。
你能想象大部分人家根本就生不起火，都是等到做饭的时候见哪家烟囱里冒烟，就抓一把草到这家借火的场景吗。
被借火的，八成是这个村的里长。其实大部分人家并不是买不起火柴，而是没有这个习惯，在他们看来，花钱买这玩意完全是浪费。
毕竟几钱也是钱啊。因此赵括只是下令，军队和学校的水必须烧开了再喝，至于其他地方，就管不到了。
“大王不必太过心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和其他国家，数年甚至数十年一成不变相比，我赵国几乎一年一个样，发展已经很快了，再快的话，就要出现隐患了。”栗腹说道。
即便是燕昭王时期，燕国也没有现在赵国发展的速度快，其他时期更是不必说了。
栗腹觉得，只要保持现在的发展速度，未来天下肯定是赵国的。继续折腾反而更容易出事。
“本王觉得还可以发展的更快。”赵括望着东方，目光深远，如今严重阻碍赵国发展的就是人口。
秦楚两国为了扩张已经迫不及待了，赵国也不能太过落后。
“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郑国呢？本王来河套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见到他？”赵括奇怪的问道。
不得不说，郑国不愧是战国末年两大水利大师之一，水利建的就是好，将大半个贺兰郡都囊括在内，让赵国一下子多了十万顷良田。
“被魏齐叫去阴山修路了。”栗腹说道。魏齐这个家伙虽然是半路出道修路，不过修了好几年，懂得也都懂了，但是对架桥等方面，还是没有郑国这种专业人士精通。
而在山中修路很多时候光靠修路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反而架桥更合适。
这个时候，郑国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等郑国回来之后，问问他能不能在黄河上架一座桥，如果可以的话，先在河套架一座，然后在中原架一座。”赵括说道。
在灵气的帮助下，赵国材料学有了里程碑式的进步，再加上多了郑国这个大老，完全可以尝试在黄河上架桥。
河套段的黄河，水流平缓，宽度较窄，更容易建桥。等河套的大桥建成之后，积累足够的经验，再在中原建桥。
“在黄河上架桥！臣会亲自告诉郑国。”栗腹双手用力一抓，心脏怦怦直跳。
如果赵国第一座跨河大桥在河套建成，并且是在他任河套总督期间建成，他的名字必然会随着大桥一起名垂千古。
栗腹下定决心，哪怕是自掏腰包，也要让郑国完成这件事。
第五百五十章 商队回归
“禀大王，禀总督。狼山县令派人送来急报，一群自称王商的商人自西漠而来，言是三年前奉命前往西域的商人。”
这时，一名侍卫大步走了进来，拱手说道。
赵括愣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喜意冲上心头，“快带他们来见我，不，他们在哪里？本王亲自去迎接他们。”
商队走了整整三年不见踪迹，赵括都不报任何希望了。
这次来河套，他便想重新组建一支商队西行。
没想到商队竟然活着回来了！
“在……在狼山县。”侍卫没想到赵括反应竟然这么大，一时间有些惊慌。
“备车，准备好船只，本王亲自前往狼山县。”赵括说道。
狼山县位于狼山脚下，是赵国地理位置最偏西的县，距离朔方城并不是很远，而且沿途皆有水运，非常方便。
栗腹、毛公、薛公见状，也起身跟在赵括后面朝外走去。
三人中除了栗腹之外，毛公和薛公并不知道商队的事情。
那时河套还是一片荒凉，虽然划分了朔方郡、九原郡，但连百姓都没有，郡守更是还在邯郸没有过来，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
“先……先生，你确定这里是河套？”廉安望着面前整整齐齐的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刚刚种下的庄稼郁郁葱葱，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莎莎的声音。
在地里除草的农夫操着一口熟练的河北口音，让廉安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或者是想家想的出现了幻觉。
“方向没错啊，应……应该是吧，我……我也不确定。”毛遂摘下遮阳帽，挠了挠脑袋。
出发的时候，河套不是这样啊！
“你不会带错路了吧。”廉安勐地看向槐。
“禀，禀将军，属下绝对没有带错路。况且，你听这口音，这里是赵国绝对没错。”槐连忙拍着胸脯说道。
“先过去看看吧。”毛遂朝着不远处在地里除草的年轻人走去，廉安跟在其后。
年轻人奇怪的看着面前这群身着奇装异服的‘胡人，’如果不是奖励政策没了，他现在已经跑回去喊人了。
这里面至少有数百胡人，而且全部是成年男子，如果能抓到，整个村子就发财了。
可惜奖励政策已经没了。
“敢问这位壮士，这里是什么地方？”毛遂抱拳问道。
‘原来是赵人，那就算抓到也没钱。’杞心中滴咕一句，虽然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穿着胡人的服饰，不过从口音上便可以听出绝对是赵人，杞回礼道，“狼山县。”
“狼山县是属于哪个郡？”廉安上前一步，大戟一挥，戟尖指着杞，杞顿时感觉到一股煞气迎面扑来，吓得连退数步，脸色大变。
“你们是什么人？”杞强撑着身体，怒视廉安。
“退下。”毛遂让廉安退下，和颜悦色的说道，“我们是赵人，不会伤害你的。”
廉安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西域了，连忙俯身道歉，只是面色有些僵硬，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
其实这倒不怪他，主要是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习惯了。
“这里是赵国朔方郡。”杞将锄头横在身前。
“朔方郡，看来我们没有走错。”毛遂非常高兴，“这位小兄弟，最近的城池在哪里？我们想要入城。”
“你们一直往前走就到了。”杞沉声说道。
“多谢。”毛遂抱拳说道，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满载货物的商队朝着狼山县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入城的时候，士兵也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在毛遂取出诏书之后，便将毛遂等人放进城了。
入城后，毛遂直接来到县衙，将诏书交给侍卫，让侍卫转交给县令。
狼山县令看到诏书，连忙从县衙赶了出来，将毛遂迎了进去，询问之后，连夜派人向朔方禀报。
“这么说，河套用了三年时间发展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毛遂已经换上了赵人服饰，整理了须发，从一个胡人变成了皮肤黝黑的赵人。
他也不想穿胡人的衣服，但带过去的衣服都已经坏了，队伍中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裁缝。
当然，就算有，也不可能给几百号人裁缝衣服。
总不能不穿衣服吧。
没办法，毛遂他们只能换上胡人的服侍。
据毛遂所知，自己离开的时候是没有这座城的，根据他的观察，狼山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善，确实像是新建的城，但繁华程度已经不亚于河北。
“不错。”狼山县令点了点头。
“难以置信啊，难以置信。”毛遂激动的说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走的时候，河套是啥样的，说一句到处都是荒凉之景绝对不为过，现在都赶上河北了。
“我赵国的变化可不只有河套，后面让先生惊讶的还有很多。”狼山县令笑着说道。
“哦？不知县令可否为毛遂讲解一番？”毛遂问道。
“这个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只有自己感受之后才知道，来，先生吃菜。”狼山县令面带微笑。
虽然已经确定毛遂的身份没有作假，不过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他也不方便说太多。
“县令，县令……”这时，一名侍卫从外面闯了进来，正是狼山县令派去送信的那个人。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狼山县令心中一惊，难道毛遂的身份是假的？
“大王，大王亲自来了，已经到城外了。”侍卫大声说道，“还有总督，朔方郡守，九原郡守也都来了。”
“快随我出城迎接。”狼山县令连忙拉起毛遂，起身朝外面走去。
“大王在河套？”毛遂奇怪的问道。赵国国都不是在邯郸吗？难道大王亲自来迎接他的？问题是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从邯郸赶到河套啊。
“大王巡视国内，刚好到河套。”狼山县令说道。
毛遂和廉安闻言，对视一眼，然后飞快的朝城外走去，不一会儿，便远远的看到赵括车架，一股难以言表的思绪涌上心头，两人飞扑上前，“臣毛遂、廉安拜见大王。”
“两位快快请起。”赵括连忙扶起二人，仔细看了看，如果不是面前这两个人自称毛遂和廉安，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两位辛苦了。”赵括郑重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开拓者
赵括搀着毛遂和廉安手臂，亲自将二人扶上马车，接着又向槐伸出右手。
居延古道凶险无比，前半段如果不是有槐带路，商队很有可能早已被埋在沙漠中了，槐居功甚伟。
槐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在快要碰到赵括手掌的时候，迅速缩了回来，低头说道，“属下乃低贱之人，不敢与大王同乘。”
赵括却一把抓住槐，不由分说，将其拉上车，“在本王心中，只要是我赵人，都一样高贵，没有任何人是低贱的。”
槐听罢，身体微微颤抖，喉咙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赵王的气概吗？”远处，阡站在城下望着眼前一幕，心中震撼无比。
商队回来的时候，阡因为仰慕赵国，所以就跟着商队一起回来了。
在他的认知中，即便是尉头国这种小国君主，都不会和底层平民同乘一车，更何况赵国这种大国。
但赵王却做到了。
赵国是不是传说中的富强他不知道，但赵王宽广的胸怀他却感受到了。
有这样的君主在，国家何愁不富强？
商队成员听说大王到来，陆陆续续都赶到城外相见，赵括一个一个与之交谈，了解路上发生的事情，并将每个人家中情况告诉众人，免得众人担心。
自始至终，赵括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刘平这才知道路上赵括为什么加急要这些商人和士卒的家庭信息，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候。
原本大家听说赵王亲自迎接，就已经非常感动了，如今情绪更是达到了极点。
此时赵括就算下令，让所有人立刻调头，带着下一批货物前往西域，恐怕都不会有人犹豫。
当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接着，赵括在城中宴请了商队所有人员，并依次进行封赏，毛遂和廉安直接被封为伦侯，一步登天。
槐也被封为上师，比伦侯低一级，其他人也一一赐予爵位、钱粮，并有赵括亲自赐酒肉。
死在路上的勇士也有封赏，皆由其家人代领。
宴后，赵括下令，在狼山脚下筑建一座石碑，记录商队探索西域，成功归来之事，并将所有西行者的名字铭刻其上，以供后人瞻仰。
开拓者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以及带来的价值，远远不是表面上的利益所能比拟的。
这些人的功劳值得大书特书。
除了大量商品之外，商队还为赵国带来了很多没有的物种，从大宛汗血宝马，到苜蓿，葡萄，芝麻，石榴，蚕豆，黄瓜等等。
极大丰富了赵国的水果蔬菜品种，为农商以及畜牧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除此之外，商队证实了居延古道的可行性，即便这条古道一走就是三年，远比河西走廊危险，但在赵国没有占领河西走廊的情况下，这条商道就是一条黄金通道。
秦国河西走廊的开拓严重影响了赵国商业发展势头，不少商人离开赵国，前往秦国，乃至西域，更有大量商人还在观望。
若是第一批商人中有一小部分能够赚的盆满钵满，未来必然还会有大批商人涌入秦国。
商人的冒险精神是与生俱来的，为了巨大的利益即便是丢命都不在乎。
在赵国经商胜在稳定，环境好，市场大，坐拥北方大牧场，原料便宜。
缺点是大头都被赵国吃了，他们只能吃小头，虽然也能赚不少，但终究心有不甘。
而到了秦国，在几十倍上百倍的利益面前，即便秦国吃了大头，他们依然能够满载而归，因此各国商人纷纷涌入秦国。
如今居延古道的开辟，就是告诉天下商人，秦国有的我赵国有，秦国没有的我赵国还有。
赵国数百年良好的经商环境不是秦国百年重农抑商，一朝解放能比的。
只要赵国的居延古道开放，商人还是愿意相信赵国为多。
可以说，这条商道的开辟不仅促进赵国商业发展，还能够一定程度上压制秦国的商业发展。
除此之外，毛遂等人还绘出了沿途地图，经过的国家和地区，当地风俗，国力，面积，人口，兵力，城池，特产等等，皆做出了详细的记述。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用，但是对赵国了解天下，丰富赵国的文化和世界观，有着极大的推动。
在此之前，绝大部分人心中的天下就只是中原以及中原周边地区。
邹衍虽然创建了大九州学说，但包括邹衍在内，没有人能够证实其真伪。
至于传说中的海上仙山，瑶池西王母等等，更是飘飘渺渺，追求一生而不得。
不过战国时期和后来那些朝代不同，虽然已知文明只有中原各国，但大家的眼界并没有被局限住，成为笼中雀，反而有实力的发挥实力，没有实力的发挥想象力，去探索，去猜测中原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秦国和赵国开辟商道的成功，让大家知道了天下除了中原文明之外，还有其他文明。
这些文明比之中原文明可能更加落后，可能差不多，也可能比中原文明更加灿烂。
但肯定有。
这一点极为重要。
如果一个文明是孤独的，即便再先进，再强盛，也注定有一天要走上毁灭的道路。
除了商人之外，另外一批具有冒险精神的旅人也踏上了西去，北上，南下，东出大海的道路，去谱写自己的传说，以及华夏的探索史。
“早在数年前，我便提出过，中原以外还有更大的天地，我们这里叫赤县神州，周围还有八个这么大的州，九个州合成一个大州……你们这群人不信，现在证明了吧，中原以外果然还有一片广阔的天地。”
商队回到邯郸之后，邹衍采访了回归的毛遂、槐，包括刚刚加入赵国没几年的迁，然后兴奋的在学院兜售自己的学说。
之前秦国商队回归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一次，但当时没有人证物证，大家都不相信，再加上秦赵关系恶劣，大家先天性的抵制秦国。
秦国提倡的一定是错的，秦国说的一定是假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九州
邹衍那一套不仅没能说服别人，还在某一天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即便邹衍一身实力不俗，依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幸好庞煖刚好路过，才把他救出。
之后邹衍就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所谓的报仇雪恨不是揍回去，那群人只是狗腿子而已，真正的敌人是这群狗腿子背后的人，报仇雪恨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证明‘大九州’的证据，狠狠打他们的脸。
现在机会来了。
赵国也抵达了西域。
你赵人不承认秦国，总不可能连自己都不承认吧！
“这老家伙又在胡扯，上次揍轻了。”鹖冠子坐在下方，看着台上神棍一般的邹衍，一脸的不高兴，小声嘀咕道。
“老师，你就不怕上次的事被邹衍知道吗？”庞煖嘴角胡须微微颤抖，真以为他当时是刚好路过？
邹衍自从来到赵国之后，就开始到处宣扬自己的大九州学说。
赵国的盘子就那么大，儒墨法兵四家瓜分了八成以上的盘子，剩下不到两成的盘子被其他所有学派瓜分。
加入阴阳学派的人多，那加入其他学派的人就少，眼看着邹衍到处跳，拉帮结派的，黄老，杨朱这些学派能忍？
你要是跟孔子一样，自己武力强横，走到哪里还带一大帮弟子，别人没办法就算了，你一个孤寡老头，敢这么嚣张，必须让你感受一下世道的险恶。
最深的矛盾往往采用最朴素的解决方法。
于是，邹衍被揍了一顿……
鹖冠子是被推出来的，原因很简单，除了农家那几个老不死的之外，鹖冠子的年纪最大，最适合用来抗雷。
而且除非鹖冠子想让黄老学说和邹衍一样，被其他学派排挤，否则这个雷他必须抗。
不过这群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让邹衍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没有留下啥后遗症。
躺在病床上的邹衍，无所事事，开始总结自己的学说、教义、根据、实用性等等，灵感爆发。不仅将大九州学说往前推了一步，连带着困扰赵国好几年的如何使用胡人信仰之力的问题也顺道解决了。
有了这个功劳，原本看邹衍不顺眼的荀子、孔斌等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把邹衍供起来。
“知道又能怎样？他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直接往地上一躺。”鹖冠子瞥了庞煖一眼，不屑的说道。
“……”庞煖无语，以他老师的性格，还真能干出来这种事。
而且以鹖冠子的年纪，只要不造反，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往地上一躺，国君都拿他没有办法。
“老师觉得邹衍的大九州学说是假的吗？”庞煖问道。
“真的假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邹衍绝对没有见过他所谓的其他八个大州，既然他没有见过，那他怎么知道天下有九个大州，每个大州有九个中九州，每个中九州又有九个州的？”鹖冠子反驳道。
“邹衍经常出海，据说到过仙山，或许从仙人那里得知的？”庞煖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仙山，哼，如果不是我赵国海军，这家伙恐怕早就沉海底喂鱼了。”鹖冠子冷哼一声。
“将军，你觉得吾的大九州之论如何？”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邹衍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老乡颜聚身上。
眼神中带有三分期盼，就差说一句：看在大家都是齐国人的份上，给点面子。
“我没太听明白，不过我想问一下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到其他大州去过吗？”颜聚挠了挠脑袋，耿直的问道。
不是为了打脸，而是确实有这个疑问。
若是整个中原只占天下的八十一分之一，那天下该多大？在中原强大的赵国放在整个天下又将处于什么水准？对方会不会打过来？赵飞骑遇到新的对手，会不会变强？
“对了，忘了告诉大家一件事，我已经解决了使用胡人信仰之力的办法，胡人可以用它来提高实力，我们也能。不同的是，胡人透支的是未来的潜力，而我们透支的是胡人未来的潜力。
我试验了一下，很少的信仰之力就能够将一名刚刚产生内气的士卒直接提升到练气成屡的境界。并有概率将练气成屡的士卒提升到罡元境。不过大家也知道，因为信仰之力的来源原因，所以名额有限。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邹衍充满诱惑的说道。
有兴趣，太有兴趣了！
即便作为赵国，乃至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军团，赵飞骑也只是保证全员拥有内气而已，至于全员练气成屡，想都不敢想。
整个天下所有军团，能够做到全员练气成屡的，也只有巅峰时期的铁鹰锐士，这可是在整个秦国七八百万人中选拔出来的两千人啊。
自从铁鹰锐士折损大半，即便再次补全，也达不到之前的水平了。
若是赵飞骑能够达到全员练气成屡，原本已经达到极限的实力至少还能再提升两成以上，配合骑兵的优势，即便是在军魂军团中，也少有敌手。
“我觉得先生的大九州学说乃是天下至理。俗话说，天外有天，其实便是九州之外还有九州的意思，而海外瀛洲的发现，赵秦二国发现西域，都证实了大九州之说。”颜聚脸色一板，非常认真的说道。
节操什么的，哪有实力重要。况且只是承认大九州学说而已，虽然没听懂，但并不妨碍我感受其中的精妙。
至于邹衍去没去过其他大州，这重要吗？很显然不重要。
“我也觉得大九州学说讲的非常好。”庞煖也站了起来。
鹖冠子狠狠的瞪了徒弟一眼，庞煖想了想，瞪了回去。
这可是直接提升实力的办法啊，不用想就知道名额有限，虽然整体规划还是要看赵王和大臣，邹衍并不能决定给不给哪支军团使用。
但是他却可以决定先给哪个军团，后给哪个军团，这里面的猫腻可大了。
况且谁知道一共有多少名额？万一就几千，只够一支军团的，那晚了可就真没机会了。
至于老师……
咦，老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