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胜利
“给我冲，杀死白起者赏万金，封君！”
赵括猛地挥动大刀，刀锋前指，大吼道。
他才不管自己有没有权利给别人封君，那些头疼的事情，交给赵王处理吧！
只要杀了白起，长平之战就赢了，他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哪怕回去后当个富家翁，以后混吃等死，赵括也心满意足了。
廉颇听到赵括的话，脸色一变，刚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晚了，赵括已经吼出去了，所有的将士都疯了，挥舞着武器，疯狂地冲向白起。
黄金万溢，封君，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足以让所有的将士为之拼命。
“全军，撤退，我殿后。派人通知辛梧，让他撤回来吧。”白起不甘地下令道。
赵军这个状态，想要击败已经是不可能了。
征战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撤退，虽然是被阴了，换谁来也无法预料乐毅和田单会出现在战场上，但白起不会寻找借口，输了就是输了，找借口那只是弱者所为。
真正的强者想的是下次怎么赢回来。
“大帅，不如让辛梧强攻百里石试试。”王龁咬牙说道。
“百里石守军众多，赵军随时可以支援过去。”白起摇了摇头。
白起原本的计划是攻打赵军，诈败之后将赵军诱入丹水河谷，然后亲帅大军堵住丹水河谷口。
同时，另派一路大军攻打长平，长平没有主将，轻而易举便可拿下。
而此时，诱惑赵军的秦军已经深入丹水河谷，为了灭掉这部分秦军，百里石必然会出兵，与赵军主力前后夹击。
这时候，绕到百里石后方的五千秦军趁机偷袭百里石，百里石必将拿下。
长平失守，后路被断，四十万赵军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结果李牧给了白起一个惊喜，直接团灭了谷中的秦军，乐毅和田单的出现也完全出乎白起的预料，三人让白起的计划毁于一旦。
“这次如果没攻下来，我军将再无希望全歼赵军。”白起沉声说道。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全歼赵国四十万大军，让赵国从此以后再无与秦军抗衡的力量。
而赵国的目的是打败秦军，守住上党，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可能放弃长平，一旦放弃长平，所有兵力缩回百里石，虽然更有利于防守，却完全不利于进攻。
最后只能等到粮草耗完，全面放弃上党，撤回邯郸。
到时候，不仅邯郸随时有可能面临秦国的兵锋，晋阳也会被秦国占领。
这是赵国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秦军攻打百里石没有成功，让赵国心生警惕，为了保存四十万大军，很有可能会撤出长平，甚至放弃上党，那么秦军将再无全歼赵军的可能。
但只要秦军还没有攻打百里石，哪怕赵军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放弃长平，撤回百里石。
这就是人的侥幸心里。
白起利用的便是赵军这点。
对于白起来说，如果没能全歼赵军，哪怕攻占了整个上党，这场战争都是失败的。
“那大帅你先撤，我殿后。”王龁毅然决然地说道。
这个时候就算是白起殿后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会命陨与此。
秦国可以没有他王龁，绝对不能没有白起，特别是在赵国可能再次崛起的情况下。
“全军，撤退，我殿后。”白起冰冷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失败是他考虑不周造成的，那么他就要保护大军直至全部撤退，就算他是武安君，是六十万大军的统帅也不能例外，这是白起的原则。
“诺。”
王龁只能听从白起的命令，开始指挥大军撤退。
“所有人，随我杀！”
颜聚率领剩余不足三千的赵飞骑朝着撤退的秦军杀去。
此战，赵飞骑损失极为严重，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极为畅快，因为秦军损失远大于他们！
“骑兵呢，我军的骑兵呢。”王龁大喊道。
“禀将军，我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士兵说道。
“亲卫军，随我结阵，拦住……”王龁突然停了下来，他想到自己所有的亲卫军为了掩护他已经全部葬身于长平城中。
征战这么多年，不曾流过一滴泪的王龁，在这一刻，眼泪不由从眼角滑落……
“我来挡住赵军，你们撤！”王龁悲壮的声音在战场上回响。
“拦住他们。”乐毅下令。
源源不断地赵军朝着秦军涌动，白起率领黑甲军站在最后，龙渊剑一挥，便倒下一大片，周围尸体已经堆积成山。
白起且战且退，身边的将士不断倒下，但这具高大雄壮的身体依然挺立，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等到所有秦军都撤退之后，白起开始率领剩余不足一千的黑甲军开始朝南撤退。
乐毅率军紧随其后，一直追杀到光狼城。
“将军，光狼城被占领了。”王龁悲痛地说道。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走向胜利的秦军怎么突然一败涂地到这种地步！
“哈哈哈，武安君，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贾偃站在城头，放肆地冲着白起哈哈大笑。
华阳之战后，白起的身影如同噩梦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
白起冷冷地看了贾偃一眼，贾偃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尾巴骨升到后脑勺，张着嘴巴，却说不不出话来。
“撤往高都。”白起压抑着心中的怒气，率领残军朝着高都撤去。
“鸣金吧。”乐毅望着远去的秦军，摆了摆手。
“就这么放白起走了？”赵括有些不甘，他冒着生命危险做诱饵，最后还是没能杀死白起。
“秦军虽然败了，但数量并不比我军少，除非利用特殊地形，否则留不住，我们继续追击，还有可能中埋伏。”乐毅摇了摇头。
“秦军装备比我们好，兵力比我们多，而且还有两支军魂军团，我们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廉颇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说道。
说实话，打败白起，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赵括平生第一战就取得如此耀眼的战绩，廉颇不明白他还有啥不满意的。
“除非不计伤亡，否则留不下白起。”
田单也走了过来，脸上充满笑容，和廉颇乐毅不同的是，田单的笑容里只有重回战场的兴奋，没有赵人击败秦人的骄傲。
“既然如此，那就退兵吧。”见三人都这么说，赵括无奈地说道。
第四十七章 古之名将所不及也
之前一直面临生命危险，大脑处于紧张状态，赵括还没有感觉，现在看到遍地的尸体和鲜血，连丹水都堵塞，心中不由有些难受。
“这就是乱世啊！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盛世虽然有种种不公，但至少大家还能吃饱饭，而这些人，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和廉颇乐毅等人不同，他们生在乱世，长在乱世，甚至未来还会死于乱世，早已见惯了战争，对于生死更是习以为常，早就练就了一刻坚韧不拔的心。
但赵括不同，他生在和平，长在和平，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月余，怎么能够接受如此惨烈的战争。
“春秋、战国、秦、楚汉相争、再到汉朝，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战争。”
“如果这几百年的乱世能够提前结束……”
赵括望着满目疮痍，一颗渴望和平的种子在心底缓缓发芽。
“贾偃拜见将军。”贾偃颤颤巍巍地从城上走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还没有完全从白起的恐惧中走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括好奇地问道，以贾偃的水平，不应该如此战略眼光。
“乐毅将军命我攻打光狼城的。”贾偃佩服地看着乐毅。
光狼城果然如乐毅所料，只有不到两千守军，几乎没有耗费多大力气便拿下了。
“当时王龁率军攻打长平城，我便推测你和廉颇将军被拖住了，秦军中能够拖住你们二人的只有可能是武安君白起，那么光狼城必然空虚，所以我便派贾偃拿下了光狼城。”乐毅说道。
乐毅对于战机的把握果然不是自己能比的，看来自己还需要锻炼啊，赵括心想。
进入光狼城，赵括四周看了看，好奇地问道：“秦军的俘虏呢？”
“全部杀了。”贾偃杀气腾腾地说道。
赵括心中有些不忍，但没有多说什么，赵军粮草本就不足，杀了是最好的选择，战场上容不得半点仁慈。
“那秦军的粮草呢。”廉颇突然问道，所有人期盼的看着贾偃，如果能够得到秦军的粮草，赵军便能够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城中只有大半个月的粮草，我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贾偃说道。
“唉。”廉颇叹了一口气，这和他预想中的相差甚远。
“半个月粮草也是好的，至少又能坚持一段时间了。”赵括安慰道。“既然光狼城是由贾偃将军打下来的，那就由贾偃将军负责防守吧。”
“其他没有受伤的士卒先将受伤的士卒送往大营治疗，让长平派一些人过来打扫战场，我军战死的将士就地安葬，做个记录，以后有机会再将他们尸骨迁回家乡。另外，派人通知秦军，让他们来接收尸体，如果不来的话，就集中到一起烧了吧。”
赵括有条不紊地下令道，这些天，他一直在跟随廉颇乐毅学习处理军务。
“大帅，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颜聚手里提着一个人，大笑着走了过来，他从来没有这个开心过。
从今以后，他倒要看看，谁还敢说他没有资格统帅赵飞骑！
“这是哪个？”赵括看着面前被绳子捆的跟粽子似的玩意，愣是没认出来。
“铁鹰锐士统帅司马靳，是这位什长抓到的。”颜聚指着身后的霍说道。
霍不好意思地看着赵括，明明赵括年纪还没他大，霍却从赵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铁鹰锐士统帅！”
这下，所有人看向颜聚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我记得你，你叫霍是吧，上次杀了一个铁鹰锐士，这次直接将铁鹰锐士统帅抓住了。干的不错。”赵括拍了拍霍的肩膀。
“没……没想到大帅还记得俺。”霍激动地说道。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到其他军团担任千人将，第二个是继续留在赵飞骑，当五百人将。当然，后面封赏下来了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赵括说道。
“大帅，你可不能挖我墙角啊，霍是我兄弟，必须留在赵飞骑。”颜聚极为硬气地嚷嚷道。
“你说了不算，我们要尊重个人意见。”赵括看向霍。
“我……我还是留在赵飞骑当五百人将吧。”霍说道。
赵飞骑的五百人将可比其他军团的千人将威风多了，而且赵飞骑是有固定军饷的，其他军团就算是千人将，除了赏赐之外，也没有一个子的军饷，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有其他的职务，还能领一份俸禄，如果没有，照样要种地。
“不愧是我颜聚的兄弟，就是讲义气。”颜聚用力拍着霍的肩膀。
赵括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行，你俩下去吧，将这个家伙也带下去，和胡阳分开看管，不要饿死，也不要让他们跑了。”
赵括指着司马靳说道。
司马靳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引起赵括的注意，可惜赵括连审问的心思都没有。
赵括对所谓的劝降没有丝毫的兴趣，就算劝降，那也得等彻底击败秦军之后。
至于用俘虏来胁迫白起，那就是更不可能了。
白起不是那种人！
如果最后赵军还是输了，赵括临死之前也得把这些秦将全部送上路陪自己。
现在劝降，要是真投了，到时候就不好下手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马服子对普通的士卒很好。”乐毅看着赵括说道。
“将军爱惜士卒，士卒才能为将军效死。马服君当年就非常爱惜士卒，马服子继承父亲的优点很正常。吴起还为士兵吮吸哝疮呢。”廉颇说道。
“不一样。”乐毅摇了摇头，“绝大部分将军表面上爱惜士卒，其实心里是站在一种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士卒，就像贵族面对平民，心中难免会有一种优越感。”
“包括你我在内，也是一样，你们二人也都爱惜士卒，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对待普通士卒的时候和对其他将军一样吗？但马服子不同，他是将士卒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给予对方尊重，而不是简单的爱惜。我注意马服子很长时间了，他眼中确实没有半分优越感。”
如果赵括听到乐毅的话，恐怕会嗤之以鼻，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平民百姓，好不容易当一回贵族，还没享受生活就被派到前线送死了，有个锤子的优越感。
田单和廉颇闻言陷入沉思，数息之后，两人抬起头，脸上充满震惊之色。
“马服子，我不如也。”
“马服子，古之名将所不及也。”
廉颇和田单敬佩地说道。
第四十八章 谁比谁阴险
高都。
“这场大战，我军折损了胡阳、司马靳、李瑶、赵掺四名大将。自商君变法以来，我大秦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损失。”
白起面色漆黑，握住龙渊剑的右手关节处有些发白，身上散发着阴冷的寒意。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还没有从战败中缓过来。
司马梗望着旁边空着的座位，想到被俘虏的儿子，不由悲从中来，两眼泛红。
“这一战责任在我，我会如实向大王禀报。”接着，白起沉声说道。
众将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白起，这么严重的损失，就算是白起也会被剥夺爵位，甚至可能被处死。
“但是，这一战还没有结束，我军必将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你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服从我的命令。”白起不容置疑地说道。
乐毅和田单的出现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但那又如何？
长平山水不错。
埋葬几个名将正合适！
“诺。”
众将齐声喝道。
他们相信白起，也相信背后的大秦，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将军，东西带到院子里了。”这时，一名士卒走进来禀报道。
白起起身，大步走到院中，众将紧跟其后。
这是一匹装备了马鞍和马镫的战马，秦军拼命抢过来一匹，带了回来。
白起翻身上马，双脚放入马镫之中，顿时感觉到一种踏实感，而且马鞍前后两个高翘翘起，稳固了身形，不用担心身体前后移动。
白起双腿一夹马肚，战马吃痛，在院子内狂奔起来，他坐在战马上，身体稳固，没有半分摇晃之感。
“果然是好东西，如此简单的两个小玩意直接将骑兵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没想到赵军之中竟然有如此能人。”
白起骑了两圈，翻身下马，抚摸着马鞍和马镫，爱不释手。
“立刻将这匹马送往咸阳，让大王安排少府全力打造此物，将所有骑兵全部装备上。”白起下令道。
“将军……我军骑兵……已经全部阵亡了。”王龁低声说道。
白起一愣，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地说道：“是我糊涂了，我会让大王再派兵过来的。”
王龁看着面前的白起，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多了几根银丝，鼻子不由一酸。
原来大秦的擎天之柱也有老的一天……
……
咸阳。
秦王稷正在和几位秦国重臣开小会，将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确定下来，明日大朝会通知下去。
秦国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真正能拿主意的其实就面前这几个，无论什么事，这几个不点头，就别想执行下去。
至于大朝会，那就不是用来商讨事情的。
几十个甚至一百多号大臣在一个大殿讨论，就是一天也别想讨论出来啥结果。
当然，开大朝会的时候还是会意思一下的，给大家讨论的时间，在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宣布出去，让大家感觉到自己被重视了。
“大王，如今秦赵两国交战，武安君不日必将战胜赵军，赵国恐会加害王孙异人，不如将王孙异人接回国吧。”
等到事情商讨结束之后，相国范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边查看秦王稷的脸色，一旦秦王脸上有不耐烦，他便会停下来。
“王孙异人？”秦王稷奇怪的问道。
得，看到这幅表情，范雎就知道，秦王稷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孙子了。
其实不止秦王稷，范雎之前也不知道还有个叫异人的王孙在赵国为质，直到昨天晚上有个叫吕不韦的商人找上他……
“异人是太子的公子，从小在赵国为质，素有贤能，如今已经成年，是应该召回国安排一位老师好好教导。”旁边阳泉君说道。
吕不韦昨天也见他了。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让太子处理吧。”秦王稷摆了摆手，他几十个孙子，认都认不全，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阳泉君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身着黑衣玄鸟服的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大王，前线急报。”
旁边太监连忙走过去接过急报，递到秦王稷面前。
“哈哈，定然是武安君大获全胜的消息。”秦王稷高兴地说道。
范雎却目光一凝，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打胜了，侍卫喊得绝对是‘前线捷报’，而不是‘前线急报。’
不过秦王稷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兴冲冲地打开战报，瞬间脸色一变，一脚将几案踢飞出去。
“赵国！”秦王稷怒吼道。
“大王，不知是何事？”这时候敢说话的也只有范雎了。
“武安君战败了。”秦王稷将战报扔到范雎面前。
范雎连忙捡起战报，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乐毅和田单怎么可能出现在长平。”
“什么？乐毅和田单在长平？”旁边一个面容粗狂，体型不亚于炎熊的汉子惊叫道。
如果乐毅看到这个汉子肯定能认出来，因为他就是当年率领秦军与乐毅五国伐齐的秦国国尉斯离。
斯离本是蜀人，司马错灭蜀之后便开始跟着秦国混，因为勇猛善战，而且对秦国忠心耿耿，很快就升到了国尉，深得秦王的信任。
“没想到赵国表面上使赵括为将，暗中竟然命乐毅、田单为将。”秦王稷沉声说道。
他本以为自己偷偷用白起替换王龁已经够阴险了，谁曾想赵国竟然比他还阴险！
“大家说说应该怎么办？”秦王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向几位重臣。
“大王，白起此番损失惨重，按罪当斩。”泾阳君秦芾立刻说道。
白起是魏冉举荐的，魏冉曾是秦国相国，秦芾是秦国的将军，与魏冉有矛盾。
现在白起有麻烦，秦芾自然是落井下石。
“大王，就算治罪也应该等到战争结束之后，现在绝对不能治罪。”范雎立刻阻止道。
他虽然和白起也有矛盾，但是他知道，白起是秦国最能打的将领，如果他都打不过赵国，换成别人更打不过赵国。
如果这场战争秦国赢了，白起杀了也就杀了。
如果输了，白起决不能杀。
“那依爱卿意见？”秦王稷看向范雎。
“派兵支援武安君。另外，大王可以派玄鸟司的人前往赵国，收买赵王丹近侍，蛊惑赵王将廉颇、田单、乐毅三人召回邯郸。到时候，武安君对付赵括和李牧两个没有经验的小将，易如反掌。”范雎说道。
“传令张唐，率领两万骑兵，三万步兵支援武安君。”过了好一会儿，秦王稷才说道。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赵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但秦国也不比赵国好多少，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罢了。
“大王英明。”几人俯身说道。
“玄鸟司在邯郸有人吗？”秦王稷看向身旁的侍卫。
“禀大王，有。”侍卫躬身道
“派人联系，想办法收买赵王的近侍，不要管花多少钱财。”秦王稷说道。
“诺。”
第四十九章 当胜利的消息传来
“长平大捷！上将军括斩杀秦军二十万！收复光狼城！”
“长平大捷！上将军括斩杀秦军二十万！收复光狼城！”
一匹快马如风一样冲入邯郸城中，马背上的士兵高举战旗，一路高呼，守城的士兵硬生生没敢将其拦下。
“太好了！寡人就知道马服子不会辜负寡人的期望，一定能打败秦军。”赵王猛地站了起来，不等宦官将战报送过来，便冲过去，一把夺过战报，脸上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赵国自接收上党以来，屡战屡败，损兵失地。
其他五国作壁上观，没有一个帮助赵国。
国内百姓怨生四起，贵族在背后也对赵王不满。
赵王丹刚刚掌权不久就遭遇这种事，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现在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秦军主帅竟然换成白起了！还真让马服子说对了，这秦国竟然如此阴险。”
当初赵括就找赵王推辞过，说秦国很有可能会派出白起，他不是白起的对手，赵王不信，坚决让赵括出征。
“我军居然打赢了白起！哈哈哈！看来白起也不过如此嘛！”赵王捧着捷报，毫无风度的哈哈大笑。
平时刻板的大臣也是面带微笑，没有一个指责赵王失礼。
“乐毅和田单怎么在长平？”赵王突然愣住了。
“禀大王，望诸君和都平君受马服子相邀，以客卿的身份前往长平。”蔺相如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前线胜利的消息传来，蔺相如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年。
“乐毅和田单乃赵国之臣，非马服子之臣。这等大事，竟然都没有和大王商量，三人这是将大王置于何地。”楼昌皱着眉说道。
赵王丹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当年他登基的时候，田单和乐毅都没有出现，现在居然因为赵括邀请而前往长平。
赵括的面子竟然比我赵王的面子还大！
赵王脸色的阴郁一闪而过，继而哈哈一笑：“当年寡人登基的时候望诸君和都平君二人都没有出现，这些年也一直闭门不出，寡人还以为他们是来我赵国养老的呢！马服子有勇有谋，能邀请到二人，此为我赵国之幸。”
众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当年赵王登基根本就没有通知两人，两人又何必自找没趣。
况且两人在赵国都是孤家寡人，子女均不在赵国，就算不给你面子，你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大王，是否将此捷报张贴于城内，也好让全城百姓都高兴高兴。”虞卿提醒道。
“应当如此，立刻安排人员将捷报传抄百份，不仅是邯郸，全国各地所有城邑都要张贴。”赵王连忙说道。
“诺。”虞卿道。
“另外，传令马服子，立刻进攻，击退秦军。”赵王丹迫不及待地说道。
为了支持这场战争，赵国下到百姓，中到贵族，上到国君有钱捐钱，有粮捐粮，全部勒紧裤腰带生活。
再拖下去，赵国真的要拖垮了。
“大王，前线取得如此大捷，赏赐的事情……”左师触龙拱手问道。
“现在国库空虚，连寡人内史的钱财都拿出来支援前线了，赏赐的事……还是等马服子回来再说吧。”赵王叹了一口气。
堂堂君主穷他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诺。”
……
传令兵进城的时候专挑人多的地方走，没等告示张贴出来，全城百姓已经得到了前线战胜的消息。
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奔走相告，自发式的开始庆祝，各个酒楼、客栈人满为患。
孩子们追逐打闹，比过年还要高兴。
平时严厉的父母也露出笑容，任由顽童们嬉戏。
女人和老人们掩面而泣，他们的丈夫/儿子终于有可能活着回来了。
士子们也聚集在一起，谈论赵括。
“我就知道马服子是我们赵国最会打仗的！”
“恨不能追随马服子，为马服子驾车牵马。”
……
邯郸各大贵族大开中门，甚至换上了过年才穿的衣服，互相登门道喜。
前线赢了，他们捐的那些粮食根本不算什么，以后光是隐性的好处，便能够获得十倍二十倍的回报。
比如爵位，如果他们家族中有人功劳在两个爵位之间，那么必然会获得高的那个爵位。
再比如，如果家族中有人犯罪，国君和大臣也必然会看在这次的情面上，从轻处罚。
等等。
而且随着以后国家越繁荣昌盛，他们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至于极少数没舍得捐献粮草的，肠子已经悔青了。
“马服子上次托我们送的信件送完了吗？”苏家家主将管家喊了过来。
“禀家主，最近人手有些紧缺，而且信件太多了，还剩下很多！”管家连忙说道。
“混账东西，马服子让办的事也敢拖延，立刻加派人手，五天之内，务必所有信件全部送到每个士兵的家中！”苏家家主怒喝道。
“诺，奴这就去。”管家连忙说道。
“等等，再准备一些礼物，随我去马服君府。”
……
“母亲，母亲，大兄打赢了，大兄打赢了，我就知道大兄一定会赢。”赵牧高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
“我儿打赢了？”燕氏猛地从屋中冲了出来，激动地说道。
“赢了，母亲。大王已经通报全国了。”赵牧轻轻抱住母亲。
只有他知道，自赵括离开之后，燕氏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好，经常半夜惊醒，一身冷汗，说梦到赵括战死了。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燕氏苍老了十几岁。
“外面到处都是告示，大兄灭掉了二十万秦军，是我赵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赵牧说道。
燕氏擦去眼角的泪水，快步往外走。
“母亲，您去哪？”赵牧连忙跟了上去。
“祭祀你父亲。”
“我和您一起去。”
……
邯郸一处极其偏僻的巷子。
一位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文士急匆匆的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左右张望，看到四周没有人之后，迅速钻入一户人家。
“刚刚得到消息，武安君败了。”文士低声说道
“这不可能，我秦国谁都有可能败，武安君绝对不会败。”坐在主位的那人坚定地说道。
“消息已经传开了，赵人正在庆祝，消息做不了假。”
“这一定是赵国的计谋。”
“信不信由你，这几天相国那里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你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
第五十章 家书抵万金
武城是赵国最东面的一座县邑，靠近齐国，曾经被赵王封给战国四公子的孟尝君田文作为封地，也算是富庶之地。
只是近年来赵国和齐国战争不断，每次都要从这里征发成年男子服兵役。
地里的庄稼没人种，百姓活不下去，便带着家人逃往其他地方，剩下的百姓过的就更苦了。
毛沟是武城的一个里，以前这里住着上百户人家，是武城最大的里，如今大部分的墙门上已经爬满了藤蔓和野草。
只剩下不到二十户人家，家中男人战死的战死，在外打仗的在外打仗，根本没有能力搬家。
这里又位于两国边界，经常有盗匪出没，赵国派兵围剿盗匪就逃往齐国，齐国派兵围剿盗匪就逃往赵国，最后两个国家都不管了。
哪怕是大白天，各家大门也都是紧闭着，不是熟人敲门根本不敢开门。
蔷住在毛沟里的最东面，这是一户极为破旧的宅院。
木门低矮，在岁月或是土匪的侵蚀下，崩裂出不少缝隙。房头的茅草裸露在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整修过了，两边的土墙上全是被雨打的痕迹，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貌，残破的墙头上长满了杂草。
蔷坐在院子里费力地纳着鞋底，不时抬头看向西面天空，干瘦的脸颊上布满了忧愁。
看鞋底大小，显然是为男人纳的。
院子比较大，毛沟里的百姓几乎都搬走了，留下了很多荒地，想盖多大的院子就盖多大的院子，没有人会管。
上面的官吏除了征收赋税和征派劳役的时候会出现，其他时候从来不会打扰到他们。
院子里种了两颗桑树，树叶已经被摘完了，只剩下树梢一点，在秋风的摧残下还没有完全长大便开始泛黄。
桑树是个好东西，这里几乎家家都种桑，桑叶能养蚕，男耕女织的时代，蚕丝是普通人屈指可数的收入来源之一。
桑葚能吃，酸甜可口，是平民们为数不多的零食，桑皮可以作为药材，桑木强度高，弹性好，还可以做弓和农具。
甚至到了灾年，桑叶和树皮，也是可以用来充饥的，虽然不好吃，但好歹不会饿死。
此时蚕刚刚上山没多久，蔷已经用生丝织出来的丝绸去换取了葛布和米。
遍地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普通平民是穿不起丝绸的，只能换取葛布和麻布。
葛布和麻布粗糙，穿在身上不舒服，但是更耐磨，也更适合经常干农活的平民。
马上入冬了，丈夫还在前线没有回来，赵国冬天寒冷，如果继续穿草鞋会冻掉脚趾的。
蔷打算用换来的葛布为丈夫做一件寒衣和一双鞋，等乡上有人去前线送寒衣的时候帮忙捎上。
两个小破孩坐在桑树下堆着沙土玩，大的莫约五六岁，是个儿子。
小的三岁左右，也是个儿子。
全都光着脚，露着屁股蛋，浑身脏兮兮的，不时抬起头，冲着母亲咧嘴一笑，露出沾满泥土的大花脸。
突然，外面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娃刚想起身去开门，蔷连忙拉住他，“带着二娃进屋，和大母待在一起，把门栓插上，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开门。”
“母亲，你小心一点。”大娃担心地说道，拉着弟弟朝屋里走去。
蔷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双手紧抓住，小心翼翼地朝大门走去。
“雄鹰家里，是我，别怕，快开门，好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蔷松了一口气，快步朝大门走去：“是里正啊，您先等一下，我这就去开门。”
等到靠近大门，透过门缝看到确实是里正，没有被胁迫的样子之后，才将木棍仍在地上，将房门打开。
里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慈眉善目，拄着一根拐杖。
毛沟里之所以能在这种劫匪横生的地方保留在现在，多亏了这位里正。
每当有劫匪劫掠的时候，里正便把拐杖一扔，跑到劫匪面前，往地上一趟，或是抱着劫匪大腿撒泼打滚，劫匪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灰溜溜绕过去。
这个时代老人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
尊老，不仅是道德，更是写进了法律。
老人真要撒泼打滚，就是国君见了都头疼，更别说这些讲“义气”的劫匪了。
虽然不体面，但里正确实用这个办法救了几次毛沟里，大家对他都非常敬重。
“这几位是？”蔷看向里正身后几人，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
“这位是乡上来的的乡老和游缴，是特地过来送信的。”里正一边抚摸着不多的胡子，一边指着旁边的老人，高兴地说道。
蔷这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蔷？”乡老上前一步，看着蔷问道。
“我是。”蔷点了点头
“你家男人可是叫雄鹰，在长平当兵？”
“是。”
“这是你家男人给你寄的家书。”乡老从游缴的背篓中取出一份扎好的竹简，递给蔷。
“家书？真……真的吗？”
蔷难以置信地接了过来，还没有打开，一个老妪从屋里快速走了出来，“可是我儿来信了，快给我看看。”
蔷连忙将竹简放到老妪手中。
“大母，大母，我也要看。”两个孩子抱着大母嚷嚷道。
老妪颤颤巍巍地将竹简打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地字，虽然一个不认得，却仿佛听到了儿子在自己耳畔说话，眼眶瞬间红了，两行浊泪从眼睛中滴落到竹简上，连忙擦去，生怕模糊了字迹。
老妪捧着竹简看好一会儿，才不舍地将其放到蔷的手中。
“我……我们不识字……”蔷看着里正和乡老，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里正也看向乡老，他也不识字。
“我念给你听。”乡老接过书信，蔷连忙抱起大娃，大娃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信。
乡老缓缓读道：“吾妻蔷可好，吾甚念之……”
唰！
蔷的泪水瞬间就喷涌而出，怎么擦都打不完。
乡老并没停下来，这个场面他这些天不知见了多少了。
蔷一边哭，乡老一边念。
乡老一边念，蔷一边哭。
信很短，很快就念完了。
念罢，乡老将家书交给蔷。
“多谢乡老，多谢里正。”蔷接过家书，将其紧紧抓在怀中，不停躬身行礼。
“要谢就谢马服子吧，对了，前线传来消息，马服子打赢了秦军，你家男人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好了，你们回去吧，我们要去下一家了。”乡老转身带着一群人离开。
“我听说这封信可是马服子亲自写的，你家男人有出息了。”里正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朝着乡老追了上去。
蔷回到家中，重新将门关上，门栓插好，取出书信，反复看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
现在就是给她一万金，她都不会换这封家书。
半晌之后，她抱起大娃，小声问道：“这些字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娃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起，你就学这些字，记住怎么读，怎么写，是什么意思，明白了吗？”蔷将竹简放在大娃手中。
“明白了。”大娃乖巧地说道。
第五十一章 大家一起缺粮
丹水河畔，不时传来将士们的欢声笑语。
自上党之争以来，赵国的将士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赵军重新夺回了光狼城和丹水河西壁垒，挫败了白起的谋划，极大激发了士兵们的斗志，更重要的是，消除了将士们心中对白起的畏惧，以后面对白起，不会再发生吓得连刀都拿不起来的情况。
而且当将士们得知望诸君乐毅和都平君田单皆在军中之后，更是自信心大增。
秦国的武安君白起是战无不胜，但是我们赵国的望诸君和都平君也没有败过啊。
而且我们有两个！
岸边，赵括和李牧蹲在地上摆弄石头当做军队，进行战争模拟，周围围了不少将士观看，赵括没有下令驱赶，反而不时地抬起头和他们聊天，没有半点高高在上。
赵括手握白色石子作为秦军，李牧用黑色石子作为赵军。
赵括一边和将士们聊天，一边和李牧对决，不消片刻，李牧手中的石子便被赵括吃的一干二净。
周围顿时响起“大帅威武”的欢呼声。
赵括笑眯眯地看着李牧。
“这次我来当秦军统帅。”李牧不服气地说道。
秦军势强，兵多。赵军势弱，兵少。输了很正常。
“好。”赵括大方的说道。
两人置换位置，这次赵括当赵军统帅，李牧当秦军统帅。
一刻钟之后，李牧再次战败，只比刚刚多坚持了一会儿。
李牧茫然地看着局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这么惨，就算平时和老师论兵的时候也没输的这么惨过啊！
难道马服子的实力比老师还强？
这绝对不可能！
廉颇、乐毅几人在后面捂着嘴哈哈大笑。
“你被马服子骗了，论兵你是不可能赢他的。”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田单提醒道。
“啊？”李牧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当年赵括少时，便以论兵闻名于邯郸，即便是父亲赵奢都莫能当。
如今觉醒了天赋技能纸上谈兵，更是理论无敌的存在，别说是他，就是乐毅从理论上都不一定能打败赵括。
而李牧的天赋技能平衡，根本不可能对着一堆石头使用。
“马服子当年论兵连马服君都难不倒，你还差得远呢。”廉颇笑眯眯地摸着小胡子说道。
看到李牧输了，廉颇有些幸灾乐祸，因为前两天论兵，他也输给了赵括。
不过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廉颇也没好意思往外说。
“大帅，那我们不如来比武？”李牧兴冲冲地说道。
“好。”赵括点了点头。
很快，赵括和李牧打作一团，两人一使刀，一使枪，都是赵国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没多长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兵器交加声不断。
“刀最重要的势，一往无前的气势，能一刀杀死，就决不用两刀，你的力量已经足够了，但是缺乏一种夺人的气势。”
廉颇善防守，田单对指点赵国的后辈没有兴趣，只有乐毅会不时的说上几句。
“夺人的气势？”赵括有些疑惑。
“对，就像白起那样，夺人的气势。多杀杀人就有了，你现在还需要历练。”乐毅随口说道，好像杀人和杀鸡一样简单。
“乐师，那我呢？”李牧兴冲冲地说道。
“你的气势倒是有了，应该是在北疆厮杀出来的成果，但枪不是以势压人的重兵器，更加注重技巧和速度，你的枪法应该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平时可以向这家伙多请教请教，他是枪术大家。”乐毅指着田单说道。
田单鄙夷的看了一眼乐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这小子套我兵法。
乐毅回了田单一个眼神：那又如何？
“田公，您站这么长时间，应该累了吧，我去给您搬个板凳。”李牧极为上道，立刻跑到旁边营地给田单搬了一个板凳，然后站在一旁嘘寒问暖。
自从赵括将椅子、板凳做出来之后，便迅速在军中流行起来。
没办法，坐在板凳上比跪坐舒服太多了，而且有紧急消息可以迅速起来，不像跪坐，起身的时候半个身子都麻了。
军人最讲究实用，不会拘泥于所谓的礼。
田单再次给了乐毅一个鄙夷的眼神，乐毅哈哈大笑。
“我不累。”田单冷着脸说道。
“乐师说您身体不好，我昨天在山上挖了一株党参，等会给您送去。”李牧说道。
“我身体不好？乐毅那家伙才身体不好。”田单冷着脸说道，恨不得冲过去给乐毅一拳。
“哦，那我就把党参留给乐师了。”李牧说道。
登时把田单气的胡须乱颤。
“算了算了，以后你每天过来找我，能学到多少看你本事。”田单不耐烦地说道。
“多谢田师，多谢乐师。”李牧激动地行礼。
乐毅摆了摆手，他知道田单心中非常中意李牧，只是他身为齐人，不愿将本事传给李牧。
现在刺激他一下，多多少少能让李牧骗点东西过来。
“好好学，一定要把这家伙的本事全部榨出来。”乐毅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欣慰地说道。
“主君，大王送信来了。”刘平拿着信件走了过来。
赵括接过书信，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怎么了？”廉颇问道。
“大王下令让我们尽快进攻，击退秦军。”赵括说道。
赵军现在算是稳住了局势，但想击退秦军谈何容易！
秦军是损失了二十万兵力，但赵军也损失了将近十万啊，秦军的兵力还是比赵军多。
而且还有一个白起!
“这几天秦军增兵或者往其他地方偷偷派兵的迹象吗”赵括问道。
“没有，秦军这些天一直缩在高都，没有任何动静。”刘平摇了摇头。
“秦军既不退兵，也不增兵，难道是想等我们粮食耗尽，将我们困在这里？”廉颇疑惑地说道。
“我军虽然缺粮，但也一直坚持到现在，白起不是那种将胜利寄托在对手身上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军想要打败我军，必然会从粮道入手，马服子一定要增加长子和百里石长城的防备。”乐毅说道。
“我会安排下去的。”赵括点了点头。
“另外，我们虽然打赢了秦军，但我军最大的弱点——粮草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反观秦国，因为伤亡惨重，粮草的压力反而减小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我军最后还是摆脱不了战败的结局。”乐毅继续说道。
“望诸君的意思是？”
“主动进攻，南下河内，切断秦军粮道。既然我军解决不了粮食问题，那就让秦军和我们一样缺粮。”乐毅毅然决然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 孤独
“太行陉已经被秦军占领，大口隘、天门均在秦军手中，我军恐怕无法南下。”靳黈说道。
他当了十年的上党郡守，这些人中，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上党的地形了。
那太行陉长四十里，最窄处宽仅三步，曲折蜿蜒，像羊肠似的，又被称为“羊肠阪”，秦军只要随便安排一个掌握战阵的将军镇守，就是有千军万马也别想从过去。
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牧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提议派兵南下切断秦军后路是多么的不靠谱。
不过乐师既然提出来，肯定有解决的办法，想到这里，李牧看向乐毅。
“从白陉。”乐毅说道。
白陉是上党地区通往河内的另一条狭长小道，从长子通往魏国的共邑。
“魏国恐怕不会让行。”颜聚皱着眉头说道。
赵国已经派了好几波使者前往魏国求援，皆被魏国拒绝了。
“放心吧，他们会的，魏国巴不得我们和秦国拼个两败俱伤，不仅会让行，还会提供一定的方便。”乐毅笃定地说道。
“秦军初败，必然会从后方补充兵力，野王力量空虚，如果能够派出精锐部队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只是……就算攻下来我军恐怕也守不住……”廉颇担心地说道。
野王城位于秦军的咽喉要道，就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黄河北岸，为秦军提供源源不断地粮食。
赵军攻下来之后，必然会遭遇秦军最猛烈的攻击，而长平距离野王遥远，赵军主力无法支援。
孤军奋战之下，迟早会被攻下。
乐毅看向田单，如果说在场有一个人能守住野王，那一定是田单。
田单将脸转向其他地方，没有说话。
乐毅一脸的无奈，只好继续说道：“不攻城，只断粮道。一万骑兵足以，我军骑兵精锐，除非秦军从前线调回精兵围剿，否则很难抓住赵飞骑。如果秦国从前线调回精兵，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
“如果秦军从后方征兵围堵呢？”廉颇说道。
平原上骑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敌的，只要有足够的步兵，完全可以将骑兵围住。
要知道，秦军还有一支军魂军团没有派出呢！
“少量的征兵对赵飞骑没用，大量的征兵会对秦国内部造成巨大的影响，到时候，就看谁先坚持不住吧，这是我们唯一能赢的办法。最初邯郸送来的是粟米，后来开始送小麦，现在已经掺着麸糠了。”乐毅沉声说道。
乐毅和田单不同，田单只是义务性帮忙，赵国输赢和他没有关系，对于他来说，赵国和秦国两败俱伤才最好。
这也是王龁能够从长平逃出去的原因，如果田单全力出手，王龁是绝无可能在他和乐毅的联手下逃出长平。
但乐毅是赵国人，他心底是非常渴望帮助赵国打赢秦国的。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反败为胜的方法。
当然，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联合其他五国，可惜……
对于赵国那些废物使者，乐毅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韩国弱小，无法抵挡秦国，由更加强大的赵国接收上党是遏制秦国非常好的一个办法，只要搞好外交，联合韩魏，或者楚国，便能够压制住秦国。
结果赵王不想着联合其他国家，非要派使者去求和。
求和就求和吧，能成功也行啊。
结果不仅没成功，还被秦国给戏耍了。
俗话说，鸟多了，什么林子都有。
秦国那是什么货色？
你就算本来不知道，经过张仪调戏楚怀王、楚怀王被囚禁、赵国和氏璧之后，只要不是傻子也应该知道了吧！
居然还有人天真的相信秦国！
正如廉颇所说，这个方法有很大的风险，一旦输了，赵飞骑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赵国无人能担得起这个这个责任。
但是这至少还有翻盘的希望。如果继续坚守下去，等到真正断粮，赵国连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廉颇沉默不语。
“就按望诸君说的办，望诸君觉得派谁过去合适？”赵括作出决定。
“就派颜聚将军和李牧吧，颜聚将军是赵飞骑统帅，武艺高强，足够稳重。李牧年轻，天资过人，而且天赋技能可以保证他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安全撤回来。”乐毅想了一下说道。
“啊？田师刚答应教我枪法，我就要南下了！”李牧大叫一声。
他很想率领骑兵破坏秦军粮道，但又想留在大营中，跟随田单学习兵法，心中纠结无比。
“田单在军中又没有任职，可以和你一起去。”乐毅随口说道。
“乐毅，你够了。之前算计我兵法，现在还想要我给你们卖命，这不可能。”田单愤怒地说道。
乐毅没有生气，平静地看着田单：“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的天赋技能是能预知未来的，你觉得齐国还有未来吗？如果你想田氏以后还有一脉能够延续富贵，就听我的。”
平心而论，乐毅确实在算计田单，但是没有丝毫坑他的意思。
田单的天赋技能显现的很清楚，齐国未来的实力还不如过去。
这在战乱之中意味着什么，乐毅很清楚，田单更清楚。
但赵国不一样，田单的天赋技能显露的是赵国未来的力量。
这意味着赵国以后会更加强大。
如果田单一直这样以客卿的身份游离在赵国之外，永远不会被赵国真正认可。
一旦齐国覆灭之后，田氏的繁荣昌盛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田单加入赵国，至少可以保住他这一脉的繁荣。
田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落寞地朝营帐走去。
“都平君在赵国一定是孤独的。”赵括望着田单的背影，感慨道。
在春秋战国时期，谈爱国是很荒谬的，贤能的人讲究的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看不上我，我走便是。
君不闻孔子周游列国，只为实现心中的抱负。
这并不会令人不齿，反而会被人们所称道。
或许，只有屈原能做田单的知己吧。
只是，现在屈原坟头的水草恐怕已经长十几茬了吧……
第五十三章 狡猾的赵军
上次的战败给了所有秦军一个教训，原来他们并不是无敌的，原来他们也会被打败。
没有人再敢轻视赵军，更不敢小瞧赵军的战斗力。
平时不可一世的将领也收敛了性子，每日带领士兵进行日常的训练。
白起听到营外传来的声音，欣慰地点了点头。
输不可怕，失去斗志才可怕。
“将军，援军已经抵达地点了。”王龁走了进来，面带激动地说道。
看到白起依旧挺拔的身影，王龁纷乱的思绪安定了不少。
“铁鹰锐士和黑甲军呢？”白起问道。
“已经分批次，趁夜离开了高都，没有被赵军发现。”王龁说道。
“赵军呢？”
“赵军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们粮食不多了，如果不撤退的话，肯定会寻找机会和我们决战。”王龁说道。
早在两个月前，秦军就已经得到赵军粮草不足的消息。
如果继续耗下去，秦国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占领上党。
但秦王和白起的目的不是上党，而是赵国四十万有生力量，让赵国从此以后再无与秦国为敌的实力。
这才拼命想办法切断赵军后路，将赵军留在这里。
“通知辛梧和张唐，明日巳时发起进攻，我会在这面拖住赵军主力，让他们无法支援百里石。”白起说道。
“诺。”王龁面露激动，这一战终于要结束了。
“这一战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好好学。”白起语气中少有的带着三分温柔，三分洒脱。
“将军，你……”王龁从来没有见过白起用这种语气说话，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战我会为秦国扫平最后一个障碍，以后秦国就靠你了。”白起拍了拍王龁的肩膀，大步朝外面走去。
……
“从今天开始，每天对高都城发起佯攻，防止秦军南下。”赵括下令道。
三日前，田单已经率领颜聚和李牧以及五千赵飞骑和五千精锐骑兵南下了。
没错，田单最终还是被乐毅说服了。
魏国果然如乐毅所说，不仅没有为难赵军，甚至还下令所有人不准将赵军骑兵的消息泄露出去。
现在，赵括需要拖住秦军主力，让田单有足够的时间破坏秦军的粮道。
……
“报，前方发现秦军异动。”
“报，前方发现赵军异动。”
“呵呵，看来秦军/赵军还是按耐不住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继续出发。”赵括下令道，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退回去守城。
“我非常喜欢马服君的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就看看到底是赵军勇，还是我秦军勇。全军出击。”白起大声说道。
光狼城南二十里处，两军相遇了。
秦军三十万大军依次摊开，从平地一直蔓延到山坡上，黑压压一片。中间那杆大大的白字帅旗猎猎作响，就这么毫不掩饰的立在最前面。
“似乎变成决战了。”廉颇望着严阵以待的秦军，喃喃说道。
按照计划，他们原本是打算佯攻一会儿便撤退，将秦军主力拖在高都即可，没想到秦军竟然倾巢出动了。
“决战就决战吧，早点解决掉秦军也好。”赵括沉声说道，这个时候所有士兵都看着他，绝对不能露怯。
赵军的骑兵已经全部装上了马镫和马鞍，秦军没有骑兵，野战对赵军的优势更大。
乐毅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偃月阵和不动如山阵同时覆盖赵军和秦军，赵军上方战云不断涌动，一弯巨大的月牙浮现在赵军上空，赵军全体攻击力、攻击速度、气势全部得到了提升。
白起这次没有使用血煞阵，反而用了很少用的不动如山阵。
战阵没有好坏，只有适不适合。
敌军有乐毅和田单二人在，血煞阵能发挥的作用不大，反而不动如山阵更能发挥效果。
与此同时，乐毅也将自己的乱阵给秦军套了上去。
这是极少数能与其他战阵一同使用的战阵。
随着帅旗摇晃，秦军三十万大军徐徐朝前迈去，没有丝毫杂乱。
能将三十万大军如臂挥使，不愧人屠之名。
双方五十多万大军越靠越近，就在已经能够看清双方面容的时候，两支军队猛然加速，怒吼着朝对方冲去。
“杀！”
冯亭、靳黈各自率领一支大军，驾驶着战车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尖刀朝秦军刺去。
“杀！”
率领秦军冲杀的正是司马梗和桓齮。
“轰隆隆！”
一瞬间，上百辆战车折断，士兵从战车上翻滚下来。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冯亭和靳黈率领的都是曾经韩国上党地区的士卒，几乎家家都有亲人死在秦军手中，对于秦军可谓是恨之入骨。
即便是从战车上栽下来，仍然拼命和秦军厮杀在一起。
白起和赵括站在高台上，不断指挥调度，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令旗不断变换。
本来赵括是打算让乐毅负责统帅的，但是乐毅坚决推辞了。
“我已经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放心吧，输不了。”乐毅淡然的说道，仿佛面前不是三十万秦军，而是三十万头猪。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位名将的脚下不是尸骨累累。
赵括将天赋技能开到了极致，一条条胜利的道路朝前方延伸。
很快，赵括便发现，理论和实际完全是两回事，白起用兵如同羚羊挂角，无处可寻，根本不是你能模拟出来的。
而且白起往往在赵括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前便做出了应对，等到赵括的命令发出之后才发现落入了白起圈套，但此时已经晚了，只能用其他办法弥补，但白起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赵军不断被白起一点点切割，赵括越打压力越大，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赵括连忙用精神力蒸发掉，无论自己有多么紧张，绝对不能让将士们发现。
赵括竭力的逼自己提前一步，再提前一步，但无论做出怎样的应对，结果都是被白起堵住。
乐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只要赵括能抗住白起的进攻，未来七国必有赵括一席之地。
“冯亭太过深入了，白起会选择吃掉冯亭军团吗？不对，白起是想等我派出援军，然后吃掉援军，也不对，铁鹰锐士和黑甲军还没有派出，不好，冯亭和靳黈快要被包围了，只要我派兵救援两人，秦军便会派出铁鹰锐士和黑甲军奇袭我中军……我该怎么做……”
赵括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的任何一个命令都有可能让三十万赵军陷入万劫不复。
“对，廉颇。传令廉颇，立刻回援，命贾偃支援冯亭军团和靳黈军团。”赵括猛然看到不远处的廉颇，立刻下令道。
白起望着战场，眉头微皱。
“赵军两个军团好不容易杀到离自己只有几百米远，为何突然撤了回去？廉颇本来已经挡住了王龁，现在突然拐了个弯，将后军暴露在王龁的刀锋之下，一下子损失了近千人，赵军究竟是想做什么？”
“赵括虽然初出茅庐，也不可能胡乱指挥，何况还有乐毅田单在军中。”
“不好！赵军是在给赵飞骑腾出空间！”白起突然看到不远处随着赵军后退留下的空地，顿时心中一惊。
赵括竟然如此狡猾！
那里距离秦军主帅只有不到三百米，对于赵飞骑来说眨眼即至。
秦军铁鹰锐士和黑甲军均不在这里，秦军绝对挡不住赵飞骑。
“传令，让王龁立刻撤回来，大军收缩！”白起立刻下令道。
“哗啦啦！”
秦军在白起的命令下，缓缓后退，阵型没有一点凌乱，犹如一只王八，让人无从下嘴。
赵括望着不断后退的秦军，一脸的不解，白起这是在做什么？
本来已经压着赵军打了，怎么突然撤回去了？
放水？
这绝对不是人屠的性格。
诱敌？
那你倒是诈败啊，这么小心的撤退诱个哪门子敌？
赵括看了看乐毅，发现乐毅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管了。既然你收缩防线，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五十四章 一人一城
“赵军的守军好像增多了。”秦将辛梧趴在百里石长城北面的一座山谷之中，望着百里石方向，皱着眉头说道。
上次准备偷袭赵军的时候，百里石的守军还没有这么多，现在足足增加了一倍。
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强攻百里石长城，否则现在赵军已经被困在长平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他只带了五千骑兵，如果不将百里石守军调离的话，他很难将其攻下来。
这次白起也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要将自己计谋依托在敌人的愚蠢上面，所有的计谋都有被识破的可能。
与其依靠敌人的愚蠢，不如提高自己的实力。
这次为了确保能够将百里石和长子拿下，同时防止被赵军发现，白起除了铁鹰锐士和黑甲军之外，没有派任何军团，而是命令援军直接从河东出发，来到长子。
“看来赵军猜到了我军的打算。”铁鹰锐士代统领秦明紧盯着百里石，双手握紧武器，心中充满战意。
“这次我铁鹰锐士定要一雪前耻。”
堂堂铁鹰锐士主帅被活捉，这对于铁鹰锐士所有将士来说是一件莫大的耻辱，只有赵军四十万将士的鲜血能够洗刷！
秦明身后便是秦军最后的一千三百多名铁鹰锐士，这是将所有后备军补充进来之后的结果。如果全军覆没，以后秦国可能就也没有铁鹰锐士了……
所有铁鹰锐士一言不发，默默地擦拭着兵器，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意，周围将士不由想要远离这些杀胚。
“强攻吗？”辛梧看向秦明。
他虽然是秦军主将，但秦明毕竟是铁鹰锐士的统帅，辛梧觉得还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大帅要我听你的。”秦明直接说道。
辛梧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铁鹰锐士傲气十足，可能不会听从命令，没想到会这么配合。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一个月前，铁鹰锐士和黑甲军确实是傲气十足，一幅我老大，天老二的样子，看谁都是不屑的眼神。
现在，铁鹰锐士和黑甲军身上的傲气已经完全被赵军打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锋芒。
“全军听令，进攻。”辛梧下令道。
足足三万多秦军，无论怎么隐匿身形都会被赵军发现，辛梧也不打算隐藏了，直接选择强攻。
侵火阵覆盖，火红色战云瞬间将天空遮蔽，朝着百里石长城席卷，浓郁的杀气弥漫整座山谷。
“踏踏，踏踏……”
秦军迈着整齐的步法，对百里石长城发动了进攻。
“敌袭！”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百里石长城。
“嗖！”
一支利箭划破苍穹，精准地没入赵军斥候的喉咙，一股血柱喷涌而出，赵军斥候捂着脖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辛梧将弓箭收回背后，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指向百里石长城，下令道：“冲锋！”
“冲啊！”
密密麻麻的秦军挥动着武器朝着长城冲去。
百里石长城是赵武灵王时期修建，主要是为了防备南方的韩国和魏国，因此南面修建的极为险要，易守难攻。
而北面作为后方，山体更为平缓，驻扎了很多赵军大营，而且赵军为了方便支援，道路更是修建的四通八达。
他们当初何时想过会有敌军从背后偷袭！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几乎遮蔽了天空，赵军惊慌失措地从军营中冲了出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射翻在地。
秦明催动战云，冰冷的武器吞吐着猩红色光芒，如同鲜血在悲鸣，铁鹰锐士冲在最前面，赵军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秦军……秦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百里石长城守将阳齐高大的身躯从大营中冲了出来，看到秦军大吃一惊，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
“盾卫上前，步兵局中，弓箭手后撤。击鼓，召集所有将士。另外，立刻派人向大帅求援。”阳齐快速说道。
百里石长城是赵军的后路，绝对不能有失！
“将军，大帅率军攻打高都城了。”副将急忙说道。
“派人向长子求援。”阳齐吼道。
“诺。”
“噗噗噗！”
赵军刚想后撤便被遮天蔽日的箭雨直接射翻在地，铁鹰锐士速度极快，犹如猛虎扑入羊群，奋力地屠宰着百里石长城的守军。
“弓箭手放箭，其他人随我挡住秦军。”阳齐朝着铁鹰锐士冲去。
“给我冲！”秦明大吼道，率领铁鹰锐士疯狂的朝着阳齐冲去，完全无视自身的伤亡，只要他能抗住这一波箭雨，便能杀到赵军主将面前，将赵军主将斩杀。
到时候，赵军不击自溃。
“将士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外敌入侵，山河破碎，血不流干，死不后退！”阳齐的声音在内气的鼓动下传遍整个百里石长城。
战云猛然展开，如同大山一般巍峨，将赵军连在了一起。
“外敌入侵，山河破碎，血不流干，死不后退。”
所有赵军呐喊着，嘶吼着，前赴后继地朝着秦军冲去，阳齐冲在了最前面，犹如一辆战车朝着秦军撞去。
“秦狗，给我死！”阳齐愤怒的挥舞着长矛，浑身内气完全爆发出来，如同风暴一般轰击四周的敌人，疯狂斩杀了身旁十多位铁鹰锐士。
但紧接着，更多的铁鹰锐士冲了上来，将阳齐包围，“噗噗噗！”阳齐身上瞬间多了十几处血洞。
这些铁鹰锐士的实力远不如阳齐，但是由于战阵的加持以及战云对阳齐的压制，每个铁鹰锐士都有杀死阳齐的可能！
“将军！”亲卫大喊，但很快，铁鹰锐士的长矛便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看着身边的亲卫不断战死，阳齐仰天怒吼，紧紧盯着面前的铁鹰锐士，让人有些发寒。
一股磅礴的内气从阳齐体内爆发出来，他猛地抓住刺入身上的十几柄长矛，用力一甩，长矛猛地弹出，所有秦兵纷纷倒飞出去，吐血而亡。
更多的鲜血泉水般从阳齐体内喷出，怎么也止不住，阳齐不管不顾，大步朝秦军冲去，口中喊道：“血不流干，死不后退！”
十几杆长矛在阳齐手中挥舞，犹如世间绝世凶兵，不停地收割着铁鹰锐士的生命。
眼看着铁鹰锐士一个个减少，秦明实在忍不住了，大步冲了过来，一刀朝着阳齐砍下。
“死吧！”
乌黑的刀光划过阳齐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反倒是秦明口吐鲜血，身体猛地倒飞出去。
“杀！”
阳齐双目血红，长发在天空中肆意飞舞，他每前进一步，铁鹰锐士便后退一步。
每前进一步，铁鹰锐士便后退一步！
最后，阳齐硬生生将铁鹰锐士赶到了百里石长城外！
所有秦军胆寒地看着阳齐，没有一个敢上前。
阳齐站在百里石长城上，缓缓转过身子，望向南方。
“大帅，我有个儿子叫顶天，我希望他长大了以后能够当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我想让他以后跟您学习兵法，你看可以吗？”
“只要你能守好百里石，回到邯郸之后，我一定教他兵法。”
“大帅放心，秦军想要攻下百里石，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帅，阳齐辜负了您的信任。”
阳齐胸口猛地裂开一道几乎贯穿半个身体的巨大伤口，无数血水从伤口处喷出，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第五十五章 埋伏
“有这么多铁鹰锐士为你陪葬，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秦明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一刀将阳齐首级斩下。
一战下来，铁鹰锐士竟然被阳齐斩杀了近百人，他回去之后必然会受到惩罚，本来想将铁鹰锐士代统帅的代字去掉也不可能了。
“倒也算是个勇士，可惜了。”辛梧淡淡地说道，脸上无半点可惜之色。
随着阳齐被杀，赵军彻底崩溃了，盲目地朝四周逃窜，或者丢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祈求秦军的饶恕。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辛梧冷漠地说道，没有半分怜悯。
“诺。”秦军对于这个命令没有丝毫的意外。
“秦狗，我跟你们拼了。”
一名赵军从地上捡起武器，疯狂地朝着秦军冲来，还没走出两步，便被铁鹰锐士杀死。
赵军听到秦军拒绝俘虏，也纷纷捡起武器打算和秦军决战，可惜已经晚了。如果之前没有丢下武器拼命反抗，他们可能还能以命换命。
现在，连混乱都造成不了。
伴随着一声声哀嚎声响起又消失，整个百里石长城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赵军……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向远方……
……
“大帅有令，秦军很有可能会绕过长平，攻打长子。所有人全都给我睁大眼睛，一刻也不准放松。”
长子守将黑骁惊雷般的声音在城池上响起。
黑骁人如其名，面容黝黑，体格高大，善使两柄大锤，作战凶猛，更关键的是，还有着一颗细腻的心，做事一丝不苟，故而被廉颇安排守卫最关键的长子城。
“将军，长子南面还有百里石长城呢，秦军怎么可能绕过来。”一名尉将满不在乎地说道。
百里石长城依山而建，两边到处都是大山，可不是想绕就能绕过来的。
“就是，大帅带兵打仗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说什么中什么。”又一名尉将说道。
“谁告诉你秦军必须经过百里石长城的，当年阙与之战，秦军便是从河东出兵，攻入上党，一路打到了阙与，最后还是马服君带领我们才取得了胜利。如今马服君已逝，马服子必然会率领我们再次打败秦军，我们要做的就是为马服子守好后方的粮道。”黑骁大声说道。
当年他跟随马服君作战的时候还是一名什长，如今已经升到了尉官，更是负责守卫长子这种要地。
“将军，快看。”这时，一名士兵突然指着远处大喊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黑骁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身，顿时双目一瞪。
“将军，将军，百里石遭遇秦军袭击，请求……请求支援……”
一名士兵骑着战马快速朝着长子冲来，口中不断高呼。
走进了之后，大家终于看清，士兵身上沾满鲜血，胸口的甲胄上有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竟然真的遭遇秦军袭击了。”之前质疑黑骁的两名将领喃喃说道。
“将军。”大家看向黑骁，询问他要不要打开城门，将士兵放进来，士兵这个状态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等等”黑骁阻止道，然后对着城下士兵说道：“可有凭证。”
“这……这是我家将军印信。”士兵连忙取出阳齐的印信，双手高举着。
“放下吊篮。”黑骁说道。
士兵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将印信放在吊篮中。
“将军，是真的。”副将查看印信后说道。
“将军，我好像认识这个士兵，和我一个县的，是我们赵国的没错。”旁边一个千人将说道。
黑骁在城上来回的踱着步子，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块。
出兵吧，大帅有令，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兵，而且一旦出兵，长子便可能遭遇危险。
不出兵吧，百里石长城现在危在旦夕，万一百里石长城沦陷，赵军后路便会被阻断，光守着长子也没用。
“将军，求求您了，快出兵吧，我们家将军快坚持不住了。”城下士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嚷求道。
“秦军一共多少人？”黑骁问道。
“三万左右。”士兵连忙说道。
“你们觉得如何？”黑骁看向身后众将。
“我觉得应该派兵支援。”一名尉将说道。
“我也觉得应该派兵支援。”
“大帅命我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兵，我觉得应该听大帅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大家纷纷表达自己的态度。
黑骁听罢，摆手做出决定，对副将说道：“我亲率八千大军支援百里石，你率领剩下七千大军守卫长子。”
本来百里石有一万守军，长子有五千，赵括听了乐毅的建议，又派两万大军支援两地，两地守军分别达到了两万和一万五。
秦军数量在三万左右，黑骁估计了一下，自己率领八千，加上百里石的两万大军，前后夹击，就算秦军有三万多人，也能一战。
长子七千守军，即便是遭受秦军偷袭，也能坚持到自己回来。
“末将一定会守好长子。”副将郑重地说道。
做出决定后，黑骁也没有犹豫，立刻率领大军朝百里石长城赶去。
“你先回长子处理一下伤口。”黑骁对求援的士兵说道。
“我和您一块去。”士兵坚持道。
“好，不愧是我赵国的好儿郎。”黑骁抓住士兵的手，郑重地说道。
……
“将军，赵军过来了。”
斥候小声禀报道。
龙王沟中，张唐率领两万多秦军埋伏于此，旁边便是没有满编的黑甲军。
人衔枚马勒口，山谷寂静无声。
“再等等。”张唐笑着说道，这才刚刚进入包围圈而已。
下方，黑骁率领赵军快速前行着，不知为何，自从进入了龙王沟中后，他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这山林怎么连鸟声都没有。”一个士兵小声嘀咕道。
“不好！有埋伏！”黑骁心中一惊。大喊道：“立刻撤回去！”
“现在想逃，已经晚了。”张唐冷笑道，“放滚石！”
“轰隆隆！”
无数滚石从山坡上滚落，有树木被滚石砸断跟随着一起滚落下来，大地都在颤抖，数百名将士瞬间被砸成肉泥。
第五十六章 让你有粮运不出
“给我杀！”
张唐一声令下，所有秦军如同山洪一般从倾泻而出，三千多黑甲军分成两队，分别堵住龙王沟的两个出口。
士兵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山谷陷入一片混乱的厮杀中。
望着从山上冲下来的秦军，和前后距离出口的距离，黑骁瞬间做出决定。
“大家不要慌，跟我冲！”黑骁大吼道，疾风阵覆盖，率领赵军朝前方杀去。
“放箭！”张唐下令道。
“嗖嗖嗖！”
“嗖嗖嗖！”
秦军从上而下，遮天蔽日地箭雨洗刷地面，赵军瞬间倒下大片，冲势为之一滞。
“秦军刀下无俘虏，拼命尚有一丝活路，畏惧必死无疑。”黑骁大声喊道。
赵军稍微恢复了一些士气，压住心中的畏惧，跟随黑骁朝着秦军冲去。
“赵国多勇士，可惜明珠暗投。”白靖颇有一番感慨，下手却没有丝毫留情，巨大的盾牌猛地一震，一道光波荡漾而出，面前的赵军顿时被震飞出去。
所有黑甲军连成一片，盾牌互相嵌合，犹如一道黑色的长城堵住龙王沟的出口。
“给我开！”
黑骁一锤砸在黑甲军的盾牌上，“轰！”的一声巨响，黑骁和被砸中的黑甲军同时倒退数步，盾牌如同波浪般荡漾开来，将力量卸去。
黑骁双臂发麻，凝重地看着黑甲军。
“还没有人能越过我黑甲军的防线，给我杀！”白靖下令道，黑甲军缓缓朝前方移动着，赵军不断被逼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秦军箭雨不断落下，不到半个时辰，赵军已经伤亡大半。
“拼了！”
黑骁浑身肌肉高高隆起，额头上青筋如同虬龙一般高高隆起，他高举着大锤，轰然朝着黑甲军砸去。
“轰！”
仿佛开山般的一声巨响，黑骁整个人倒飞出去，两只大锤从手中脱落。
白靖抓住机会，将盾牌猛地朝着黑骁撞去，右手大刀一挥，刀光划破苍穹，一股鲜血喷出数尺高，硕大的脑袋滚落倒地上。
“全部杀了，不留活口。”张唐望着山谷之中剩余的赵兵，平静地说道。
有一个人屠，就会有一堆人屠。
这一点上，秦军诸将深得白起真传……
接着，张唐率领秦军朝长子冲去。
……
“禀将军，甲队二百里范围内没有发现敌军。”
“禀将军，乙队二百里范围内没有发现敌军。”
“禀将军，己队五十里处发现秦军运粮队伍。”
……
一支支赵飞骑小队从远处飞奔而来。
田单深觉赵括按照天干地支给斥候进行排序的方法极得兵法精髓，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过来用了。
“地图。”田单说道。
颜聚从马袋中取出地图递给田单。
地图很简陋，只有简单的山川城池标记，连道路的线条都没有，不过这对于田单来说已经够了。
“秦军多少人马？”田单问道。
“大概三千人左右，大部分都是运送粮食的民夫。”什长说道。
“杀过去，沿途遇到的所有人，皆格杀勿论。”田单下令道。
他们出现在秦军后方的消息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但能多隐瞒一天就隐瞒一天。
“诺！”颜聚和李牧拱手道。
赵飞骑一路疾驰，没多长时间便遇到了秦军押运粮草的队伍，果然如什长所说，只有三千人左右，赤着胳膊卖力地推着辕车，连甲衣都没有。
毕竟秦国就算再富裕，也不可能给运送粮食的民夫配备甲衣。
“杀！”田单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领赵飞骑冲杀过去。长枪猛地朝前面横扫，青色的光华一闪而过，瞬间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紧接着便是一片箭雨洗地，然后刀光划过，原地留下一片泥泞的血路。
这些民夫仅仅受过最低级的训练，何时遭遇过这种场景，面对的又是赵国最强大的军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便被杀的一干二净。
不对，还剩一个。
“将军，抓住了秦军的送粮官。”颜聚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田单目光一冷。
运粮官瞬间感觉一股杀意弥漫而来，连忙说道：“小的……小的叫荆葛。”
“你们多长时间运一次粮？总共几支运粮队伍？”
“我们只负责从黄河到野王这一段路，总共二十支队伍，早上从渡口出发，晚上抵达野王，然后第二天再返回渡口。”荆葛没有任何隐瞒。
“黄河到野王！原来秦国是从水路运输粮食的，怪不得这么快！”田单恍然大悟。
秦国距离长平要比赵国距离长平远很多，但是如果从水路运输的话，粮草运输的难度远小于赵国，难怪能够支撑六十万大军。
不过这样一来，最多两个时辰，等到下一批运粮队伍赶到这里的时候，便会发现前面的队伍遭遇袭击了。
到时候，秦国必然派出军队对赵飞骑进行围剿，赵军就算不怕围剿，也将很难有大动作。
光消灭这一支运粮队伍起不到骚扰秦军的作用。
田单心思一动，看向荆葛：“野王有多少守军？”
“本来有五千，现在只有三千。”荆葛老老实实地说道，生怕一言不合就被田单杀了。
“守将叫什么？”
“蒙骜。”
“实力如何？”
“我……我不太清楚，不过蒙骜以前是齐国人，能这么快升为尉将军，应该很厉害。”荆葛说道。
“齐国人！”田单心中一惊，如果是齐国人的话，很有可能认出他，看来计划得换个人实施了。
田单紧盯着荆葛，恶狠狠地说道：“秦法的严厉你是知道的，运粮队全军覆没、粮草被劫，你就算能够活着回去也要被处死，全家贬为奴隶。但如果你投靠我赵国，秦国只会当你死了，不仅没有任何惩罚，还会给你家人发放一些抚恤。以后到了赵国，还可以再娶妻生子。生，或者死？你选择哪个？”
“生！生！生！将军说什么小的都照办，求将军一定要饶小的一名。”荆葛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颜将军。”田单看向颜聚。
“都平君请吩咐。”颜聚恭敬地说道。
虽然田单没有在军中任职，但无论是其过往战绩，还是爵位，都在颜聚之上，对于田单的命令，颜聚没有任何抗拒。
“你率领两千赵飞骑沿着这条路杀往秦军黄河渡口，将所有运输粮草的民夫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田单厉声说道。
你秦国是地大物博不错，拥有关中巴蜀两大粮仓，粮草充足。老子将你人全杀了，让你有粮运不出。
第五十七章 拿下野王
从黄河渡口到野王这段路一共二十支队伍运输粮草，每支队伍三千民夫，总共就是六万民夫。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即便是以秦国的执行力，想要再次召集也得一段时间。
荆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看着田单和他背后的赵军，眼中尽是恐惧。
世人都说我秦军杀人如麻，这赵军也不比我秦军好到哪里去啊！
“诺。”颜聚一拱手，立刻率领两千赵飞骑朝着渡口方向杀去。
“剩下所有赵飞骑脱掉皮甲，我们装成运粮队伍进入野王城。”田单下令道。
赵国和秦国服饰虽然有所不同，但主要体现在贵族身上，至于平民百姓，全部都是灰褐色的葛衣麻布，最多头巾有所不同，毕竟秦国二十等爵每一等都有不同的头巾。
只要赵飞骑脱掉皮甲，藏好武器，不张口说话，秦王来了也认不出来面前是赵人还是秦人。
“啊？大帅不是说我们只用骚扰秦军粮道吗？”李牧一愣。
“光骚扰粮道有什么用，要干就干个大的。”田单恶狠狠地说道。
就如同百里石和长子是赵军的命脉一样，野王城同样是秦军的命脉。
秦军的粮食需要从黄河东下运送到野王，然后沿着太行陉北上，送到高都。
只要将野王城攻下，上党地区剩余的四十万秦军的粮道便会被切断。
“可是……我们守不住啊。”李牧说道。
大半个河内已经被秦国占领，而且野王城西面便是秦国的函谷关和轵关，皆有秦军驻守，随时都可以对野王城发动进攻。
“呵呵，还没有我田单守不住的城池。”田单身上绽放出一种叫做自信的光芒。
当年坚守即墨数年之久，最后光复整个齐国的安平君回来了！
田单本来跟随赵括来到长平，只是为了报答赵惠文王和赵国的恩惠，对往事有个了结。
击退秦军之后，他便不欠任何人。
但乐毅的话，让他有了一些触动。
齐国已经没救了，难道田氏以后就这样衰落下去吗？
田单不甘心！
齐国已经没救了，但田氏还有救！
车辙声“吱吱”作响，在空旷的平原传的很远，运粮队伍如同一条巨龙在土道上匍匐前行。
得知野王城守将蒙骜以前是齐人，田单没有亲自带队，而是让李牧带着赵飞骑跟随荆葛前往野王。
他与剩下的五千名骑兵跟在后面，等待机会。
一个多时辰过后，李牧等人终于赶到了野王城。
“洪将军，快开城门，今天的粮草到了。”荆葛上前一步，冲着城门大喊道。
立刻有士兵前往禀报，不一会儿，一名秦将露出脑袋，“是荆葛不更啊。”
荆葛因为在秦国攻打河内的时候，站队站的及时，立了一些功劳，被秦国赐不更爵位。
荆葛回头看了李牧一眼，连忙应道：“是我，粮草到了。”
“马上开城门，稍微等一下。”守门将说道。
“轰隆隆！”
片刻，沉重的城门缓缓升起。
李牧率领赵飞骑跟随荆葛进入城池。
“荆葛不更，你们这次比平常慢不少时间啊，咦，你身后几位看着怎么有点陌生……噗！”守门将从城墙上走了下来，笑着和荆葛打着招呼。
突然，一道寒芒乍起，一股鲜血从守门将喉咙喷出，守门将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牧和荆葛，身体不甘地倒在地上。
“杀！”
赵飞骑瞬间暴起，从粮车中抽出武器，朝着秦军身上招呼过去。
与此同时，田单见李牧成功诈开城门，立刻率领剩下骑兵朝野王城杀去。
“你们各自率领五百人埋伏在其他城门，不要放走一个，其他人随我杀。”田单对左右说道。
“诺。”
“快将城门降下去。”秦军看到从远处狂奔过来的骑兵，立刻大喊道。
“抢占城门，不要让他们将城门降下去。”李牧一招手，“哗啦啦”数百赵飞骑朝着城头冲去。
作为赵国最强大的军团，即便是没有骑马，战斗力也不是秦军这些守城士兵能够抵抗的，短短片刻，秦军便被杀的一干二净。
“杀过去。”狂奔过来的田单下令道。
……
半个时辰后，田单看着被捆绑住的蒙骜，说道：“你就是蒙骜？”
“你是……安平君？”蒙骜震惊地说道。
“你认识我？”田单有些讶异，蒙骜竟然真的认识自己。
“我当初在你麾下当过兵。”蒙骜叹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会到秦国？”田单奇怪的说道。
“不来秦国还能去哪里？留在齐国承受那些肉食者的欺压吗？呵呵！当初若没有将军，那齐王早已成了燕国的囚徒，结果呢？将军不还是被那群人赶到了赵国。我跟随将军作战八年，每次无不冲锋在前，到头来也只升到了百人将，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战功被一位上卿的侄子顶替了。”
“那满朝诸卿，上不能治国，下不能安民，每日尽是蝇营狗苟之事，嫉贤妒能，打压忠良。君不君臣不臣。这样的国家我为何要为它效力？这秦法虽然苛刻，却给了我们一个真正的上升机会，我在齐国征战八年，可曾得到过一个尉将的职位！”
蒙骜慷慨激昂地说道。
田单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该向蒙骜解释齐国并没有这么不好，还是说些什么。
可是解释的话，又以什么身份去解释呢？
齐国的安平君？
呵呵！
“将军，这些投降的秦军怎么办？”这时，李牧走过来问道。
“这些士兵中可有齐人？”田单看向蒙骜。
“并无。”蒙骜摇了摇头。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田单冷漠地说道。
白起是人屠，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历史上，田单为了打败燕军，先是诱使燕将骑劫割掉齐国俘虏的鼻子，坚定齐国百姓坚守即墨的决心，又诱使骑劫开挖齐人的祖坟，将先人尸骨焚烧殆尽，激发百姓心中的愤怒，最后大败燕军，收复齐国。
现在只是杀几千秦军而已，田单表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还想喝点酒。
况且赵军是过来破坏秦军粮道的，又不是过来做慈善的，俘虏完全是个拖累，还有可能造成内乱，不如一杀了之。
“诺。”李牧没有提出异议。
不一会儿，浓郁地血腥味弥漫了整座野王。
“投降吧。”田单看着蒙骜。
“是降齐国的安平君还是降赵国的都平君？”蒙骜看着田单。
田单沉默片刻，说道：“都平君。”
“蒙骜愿降。”蒙骜俯首。
“传令全军，北上，攻打大口隘。”田单长枪朝着前方一指。
第五十八章 撤军
战场上，秦军不断收缩防线，赵括抓住机会，立刻派出骑兵出击。
“抛射！”贾偃高喊，同时张弓搭箭朝着秦军射去。
骑兵不断抬臂，抛射，抬臂，抛射，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不断朝着秦军最密集的地方倾泻而下。
“叮叮当当！”
由于战阵的加持，一大波箭雨只换来了极少数的伤害，不过贾偃并没有放弃，继续带领着骑兵围绕着秦军不断旋转。
一万多赵军骑兵犹如一条圆弧在外围将秦军团团围住。
秦军骑兵已经被颜聚屠戮殆尽，那些短腿的步兵和战车根本追不上他们，只能干看着赵军骑兵在边上晃悠。
白起不断调动阵型，想要将贾偃围起来，秦军不断穿插交替，犹如一座巨大的轮盘缓缓转动着。
“想抓我？”
贾偃一个转身，率领骑兵扬长而去，然后绕了一圈，朝着秦军另一个方向冲去。
被白起团灭过一次之后，贾偃内心深处对白起有着极高的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只要秦军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贾偃便立刻掉头，丝毫不带犹豫的，哪怕面前是一群没有穿甲衣的秦军，只要一波箭雨便能造成大量伤亡。
如果是装备马鞍和马镫之前，赵军骑兵还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很有可能会在转弯的时候从马上摔落下来。
现在，秦军只有在他们后面吃灰的份。
“哈哈哈，兄弟们，这些秦军根本就碰不到我们。”贾偃大声说道，士兵们纷纷高呼。
听着赵军中传来的哄笑声，秦军士气顿时开始大跌。
“赵国骑兵实在是太狡猾了。”王龁大骂道，以前他们在战场上何时受过这种气。
白起默然，赵军的骑兵对于战场的影响太大了，特别是装备了马鞍和马镫的骑兵，依靠灵活性，已经完全碾压了战车。
白起甚至可以预料，将来有一天，战车会被骑兵完全取代。
其实秦国的骑兵的发展历史远超于赵国，早在秦穆公时期，秦国便建立了骑兵。
但由于骑手的选拔太过严格，之后还要再经过几年的训练才能初见成效，对战场的作用又远不如战车和步兵，只能作为传令兵和斥候使用。
难度大，投入高，作用小，性价比低，这就是之前的骑兵，因此各国最多训练一些传递情报使用。
直到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骑兵才逐渐成建制的出现在战场上。
秦王敏锐的察觉到骑兵对于战场作用，立刻下令全国上下开始训练骑兵，学习赵国的胡服骑射，并且在陇西开辟了两个大马场，还不断派间谍到赵国学习骑兵的训练技巧。
即便如此，秦国的骑兵和赵国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这也是赵国唯一超过秦国的地方。
“赵军为何没有派出赵飞骑？”
刚刚如果赵军派出赵飞骑，秦军绝对伤亡惨重，白起不相信赵括看不到，就算赵括看不到，乐毅、田单、廉颇也能看到。
白起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打这么多年仗，他第二次感觉敌军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过想到自己的布置，白起心中又安定下来。
只要绝了赵军后路，就算赵军在战场上打赢了也无济于事。
此战，秦军必胜！
“秦军铁鹰锐士和黑甲军哪里去了？”赵括嘀咕道，他总觉得白起用兵他有些看不懂。
一开始还好点，虽然秦军压着赵军打，但赵括还能看出来白起的用意，虽然完全打不过。
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慢慢的，秦军和赵军竟然打成了势均力敌。
这绝对不是白起的水平。
赵括朝旁边看去，乐毅也锁着眉头，刚刚秦军大好局势，只要派出铁鹰锐士和黑甲军奇袭赵军中军，必然会对赵军造成大量伤亡，他都打算提醒赵括后退了，结果秦军自己收缩阵型了！
双方就好像在打假赛一样！
乐毅突然抬起眼眸，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大军压上，逼出秦军铁鹰锐士和黑甲军。”
乐毅紧握双拳，如果铁鹰锐士和黑甲军还是没有出现，那么……
“不用管赵军骑兵，集中兵力攻打赵军中军，赵军骑兵必然会掉头支援。”与此同时，白起下令道。
“哗啦啦！”
黑压压的秦军和披甲的、没披甲的、披半甲的赵军轰然撞到了一起。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天地为之一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战云猛然开始翻滚，翻江倒海般朝着敌方席卷而去。
巨大的山岳和弯月互相交错，一股灰色战云附着在山岳之上，不断侵蚀着秦军的不动如山阵，即便如此，秦军依然没有后退一步。
白起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报！大帅，百里石遭遇袭击。”这时，一名士兵仓惶从后方冲了过来。
“什么！”赵括身形一晃，问道：“秦军多少人？距离此时过去多长时间？你离开的时候什么情况？”
“秦军有三万人，铁鹰锐士也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我军还在坚守。”士兵连忙说道。
他先是赶往长平，又立刻赶往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拼命赶路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只有铁鹰锐士吗？黑甲军呢？”乐毅问道。
“报！大帅，长子和百里石失守！”就在这时，又是一名骑兵从后方冲了过来。
“轰！”
赵军上空的偃月阵瞬间崩溃，化作道道流光如同流星从天边划过。
“好机会！”白起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赵军发生了什么，但这绝对是大破赵军的机会，就算是个陷阱，他也要踩一踩。
白起正要下令，突然，一名浑身是血的骑兵出现在白起面前。
“大帅，野王城、大口隘失守。”
“什么！韩国和魏国出兵了？”白起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赵军……赵飞骑。”
“赵飞骑是飞过去的吗？”白起一掌将战车横栏拍碎，极为愤怒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长平南下的道路全在秦军手中，赵飞骑怎么可能出现在野王！
下方秦兵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白起。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白起摆了摆手：“传令，撤军。”
“传令，立刻撤军。”赵括擦干嘴角的血迹，下令道。
第五十九章 求援
得知粮道被断，赵括和白起都在心里痛骂对方，恨不得冲过去将对方大卸八块。
但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指挥大军开始撤离，没有任何一方选择追击。
一场大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只剩下一地的鲜血和残渣证明这场战争曾经存在过……
……
“报，天门失守。”
就在白起回到高都的时候，又一名传令兵冲进来禀报。
天门，是太行陉的门户，如今落入了赵军手中，意味着太行陉道路彻底被切断。
白起忽然有些恍惚，自己每战必寻找机会切断敌军后路，以求全歼，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后路竟然被断了。
耻辱啊！
“军中粮草还能坚持多久？”白起沉声问道。
“禀大帅，还能坚持一个半月左右。”负责粮草的尉官起身说道。
“派人通知咸阳，改从端氏运输粮草。”白起下令。
秦军和赵军不同，滏口陉被切断后，赵军粮道就彻底断了，一粒粮食也别想运进来。
但是秦军还可以从端氏运输粮草，不过从端氏运输粮草无法依靠水路，粮食损耗至少要增加一倍。
而且端氏的道路更加崎岖狭小，能够运输的粮草少之少，很难维持现在的四十万大军。
但此时秦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么现在撤兵，之前数年的努力全部白费，还白白损失二十万将士！
要么和赵军耗下去，比谁先坚持不住！
……
“禀主君，斥候核实，百里石和长子已经失守，阳齐和黑骁两位将军战死。”刘平从外面走了进来，沉声说道。
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绝望，粮道被断，即便是最普通的小兵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赵括双拳紧握，手指在大力下有些发白，尖锐的指甲刺入血肉之中，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指间滴落。
他没想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请来医师、请来工匠、请来了乐毅、田单、李牧，甚至还说服国内贵族捐献粮草，最终还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和历史上没有一点点改变。
难道白起真的就无法战胜吗？
赵括不相信。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绝对无法战胜的人。
如果有，那还要穿越者做什么？
“我一定会赢的，田单的天赋技能预示着赵国未来会更加强大，如果这场战争和历史上一样都是以战败告终，赵国的未来不可能会更加强大。”赵括不断给自己打气。
“要不，我们投降吧？”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没有人应和，也没有人喝骂，所有人都看着赵括。
赵括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投降？伊阙之战，白起斩首韩魏二十四万。鄢郢之战，白起焚烧楚王陵，绝其宗庙，辱其先祖，水淹鄢城，百姓淹死数十万，城东皆臭，至今仍散发着臭味，被当地人称为臭池。华阳之战，白起斩首魏军十三万，我赵国两万俘虏全部被白起沉入河水之中，无一幸免。”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投降白起就会放过你们？是那堆积如山的尸骨？河水中漂浮的尸体？还是那付之一炬的楚王陵？散发着臭味的臭池？啊？”
赵括的声音在大营上空不断滚动，众将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啊，投降了又能如何？难道之前就没有人投降过吗？
“现在告诉我，要不要投降？”最后，赵括问道。
“今降亦死，决战亦死，不如决一死战，和秦军拼了！”冯亭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说道。
他宁愿战死，也绝对不会投降秦国。
“对，我们和秦军拼了！决一死战！”众将纷纷起身吼道。
祈求生存是本能，但赵国儿郎也从来不缺乏应有的血性。
河北之地多义士，现在既然战是死，投降也是死，不如临死之前在秦军身上狠狠地啃下来一块肉。
等到大家宣泄的差不多了，赵括举起双手，虚按两下，“大家听我一言。”
众位将军炽热的目光纷纷看向赵括。
“我军虽然粮道被断，陷入绝境，但并非没有出路。等到消息传回邯郸，大王和朝中大臣必然会想办法来营救我们。”赵括说道。
众人眼中露出光亮，对啊，大王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还有我们的亲朋好友，一定会组建大军来营救我们。
只要坚持到援军赶来，我们就还有希望！
赵括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大家，不让大家失去战心而已。
历史上长平之战，秦昭襄王得知赵军粮道被断，亲自前往河内，动员所有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子奔赴长平，堵截赵国的援军和粮草。
反观赵国，因为没有粮草，先去齐国借粮，被齐国拒绝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十万将士在长平被活埋，没有任何办法。
随着一层层的尘埃将历史遮掩，后人透过布满尘土的史书，已经很难看清两千多年前的真实面貌。
这次战争的具体细节更是不得而知。
但赵括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希望放在赵王身上。
他继续说道：“另外，我打算亲自前往魏国，向魏王求援。我走后，军中以廉颇将军为主将，乐毅将军为副将，一切以二人为主。”
赵括没有给诸位思考的机会，直接下令。
如果等邯郸派出使者向魏楚求援，赵括估计自己坟头草都长出来了，他必须亲自前往魏国，说服魏王支援赵军。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不如多派两名使者，分别出使韩国和楚国。”乐毅说道。
这个时候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两国答应血赚，不答应也不亏。
“属下愿意出使韩国。”刘平立刻起身说道。
“那还差一位。”赵括左右看了一圈，下方全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有一个能言善辩之人。
自己的这些门客，也只有刘平适合出使。
“不如让子秉先生出使楚国。”刘平建议道。
“好，立刻将子秉先生请来。”
赵括差点给公孙龙忘了，名家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公孙龙更是名家的扛把子，出使这种事没有比他更适合了。
片刻之后，公孙龙走了进来。
赵括向其说明情况，公孙龙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说服楚王。
“此事若能成，你我之前的约定便取消，我必会向大王为子秉先生请功。”赵括抓住公孙龙的双手，真诚的说道。
“马服子客气了，龙跟随在马服子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公孙龙恭敬地说道。
“晚上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赵括说道。
第六十章 秦王和赵王
秦国，咸阳。
秦王坐在大殿前，右手酒尊轻轻摇晃，左手抚摸着并不茂盛胡须，眼神有些迷离，嘴角咧出淡淡的微笑，没有半分君主的威严。
他年少之时，初登宝座，太后掌权，穰侯为将，权利被架空，每日只能借酒消愁。
当年商君为了减少粮食的消耗，将更多的粮食用于战争，禁制使用余粮酿酒，使得秦国酒价暴涨十倍，仍然供不应求。
导致他每次喝酒都要受到大臣们的指责，还要被太后罚抄商君的禁酒令。
那时，秦王心中特别怨恨商鞅。
后来在范雎的帮助下，他废宣太后，驱逐四贵，将权利收回手中。
这时，他才体会到商君的伟大，时常感慨，为何没有一个商君来辅佐自己。
自此之后，秦王便很少了喝酒了，唯有非常高兴的时候，才会斟满一杯，坐在大殿前，望着大好河山，慢慢品尝。
比如现在，少府刚刚传来消息，两万具马鞍马镫已经打造好，随时可以送往前线。
这意味着，秦国唯一的短板已经补齐，关东六国再也不是秦国的对手！
大秦，横扫天下的时候到了！
“大王，前线传来消息。”这时，范雎走了进来。
“念。”秦王微眯着眼睛。
“武安君已经夺取赵地百里石、长子，切断赵军粮道。”范雎说道。
“好啊，好。立刻传令，征发河内十五岁以上所有壮丁赶往长平，阻截赵国援军，每人赐爵一级。”秦王猛地站了起来，身上迸发出横扫寰宇的气势。
“还有一个消息……野王、大口隘、天门失守……”范雎小心翼翼地说道。
“野王失守？魏国和韩国出手了？”秦王沉声问道，整个大殿瞬间如坠寒冬。
“是赵飞骑。赵飞骑从白陉南下，破坏我军粮道，攻下野王，杀死了城中所有将士。不仅如此，我军在河内运输粮草的六万民众，无一幸免。”范雎看着战报说道。
“赵军连运输粮草的民夫都不放过，简直残暴不仁！屠夫！刽子手！”秦王一脚叫案台踢翻，顺着台阶滚落到大殿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中迸射出无可遏制的怒火，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呵呵，赵军残暴不仁？别人杀的运输粮草的民夫好歹勉强也算是士兵。秦军可是直接屠城，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不放过。
否则你以为打下一座城池之后，那几万几万的首级怎么来的？真以为全部都是士兵？
范雎心中一阵腹诽。
当然，这话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他又不是那些天天将仁义挂在嘴边的腐儒和喊着兼爱非攻，爱管闲事的墨家，敌国死多少百姓管他屁事？
“武安君还说什么？”秦王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阴沉着脸问道。
“武安君说让大王改从端氏运输粮草，他会将赵军主力困在长平。另外，武安君让大王小心赵国联合其他五国。”范雎俯身说道。
“你觉得呢？”秦王看向范雎。
相比较白起，他还是更相信范雎，不仅仅是因为范雎曾帮他废掉太后，驱除四贵，更重要的是范雎不掌兵权。
“派使者前往邯郸议和，并将这个消息散布到其他五国。同时征发河内壮丁围堵野王，剿灭赵飞骑。”范雎说道。
“长平呢？”
“听武安君的，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放弃。我军至少还可以从端氏运输粮草，坚持几个月不成问题，赵军粮道完全被截断，最多坚持到入冬，必然会崩溃。”
“好，就这么办，通知楼缓出使赵国，寡人亲自前往河内，动员百姓。”
秦王大步朝殿外走去。
……
赵国，邯郸。
自从上次的捷报传来之后，邯郸百姓又是高兴又是兴奋，甚至有不少贵族拿出家中的余粮到城外接济百姓，以求获得赵王的好感。
整座城池似乎恢复了往日了繁荣。
然而，就在这天，一匹快马闯入邯郸城中，将繁华的邯郸再次打回一片死寂之中。
“众卿都说说，应该怎么办？”赵王坐在席位上，脸上再无半点荣光。
你说说这个赵括，前脚刚送来一份捷报，说斩杀秦军二十万，这后脚粮道就被秦军给断了。
前后连半个月都不到！
这也……唉！
赵王年轻的面容上又多了几道皱纹。
“大王，我赵国四十万大军不得不救，现在必须征发国内的成年男子和贵族的奴隶前往长平，事后赐予爵位和一定的补偿。”蔺相如缓缓起身，不断咳嗽。
“可是……粮草从哪里来？”赵王无奈地说道。
如果冒着亡国的风险，赵国却是还能征派一些士兵，问题是，就算有兵，也没有粮啊！
现在不仅仅是百姓无粮，就是贵族也没有粮草！
“可以向齐国借粮。”左师触龙说道。
“大王，臣愿前往齐国借粮。”楼昌上前一步，俯身说道。
“大王，不可。”赵王正要答应，虞信突然站出来制止道。
“虞卿，这是为何？”赵王奇怪的看着虞信。
“莫非虞君认为我不配呼？”楼昌沉声问道。
“非也，只是你身为赵国重臣，赵国还需要你，亲自前往齐国不太合适。大王，苏代苏君前几天刚刚回到邯郸，不如派他前往齐国，他一定能说服齐王。”虞信俯首说道。
“苏代？”赵王一开始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终于想到苏代是谁了。激动地说道，“他竟然在邯郸？以他之才定然能为我赵国借来粮食！”
当年他父惠文王攻打燕国，便是苏代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说服了惠文王，为燕国化去一场兵灾。
“大王，苏君之才虽然闻名天下，但只是我赵国的客卿，又如何能够显露我赵国的诚意？正因为我是赵国重臣，才更适合出使齐国。”楼昌说道。
“大王，苏代以……”虞信还想说什么，被赵王伸手打断。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由楼卿出使齐国吧。”赵王想到苏代曾经是燕国的上卿，觉得还是自己人值得信任。
虞信叹了一口气，只好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