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选择（谢谢，推荐票！）
格叽格叽……
老祖脚下木屐与洞府内黑石质地的地板摩擦个不停，发出阵阵异响。
苦松老祖转过身去，左手微微一支。
洞府正中那尊黄玉香炉，便是飘起了阵阵清香。
香气幽淡，沁人心脾，不似俗物。
许应正嗅着幽香，忽闻老祖开口，再又说道：
“你既自商朝返回，先且说说你对商朝的印象罢。”
许应心中犯愁，老祖怎地忽然问起了商朝情况，自己在商朝大半时间可都是待在五岳秘境之中，又当如何回他呢？
不过既然老祖发问，许应自然只得如实回答。
于是，许应开口接道：
“嵩溟道宗治下大商一朝，好似我南溟一州之楷模，治下凡人、武夫、修士皆是胜于我大宁乃至乾朝一筹。
尤其是大商境内首创的学府一制，可谓天工之笔。
其裨益之处，亦是资商修之富，涨商人之气多矣。
嵩溟道宗的前辈高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许应虽是在商朝境内走动得不多，却也深刻感受到商朝之鼎盛。
便单单拿竞卖会来讲，差不多等级的竞卖会商朝与会修士，筑基者如云。
而乾宁两朝则是只有稀稀拉拉几位筑基期散修参与。
而后，许应又是向苦松老祖讲起了自己混入沙丘学府的经历。
不过，苦松却是不以为意。
撇了撇手，说道：
“商之盛在于齐，举朝勠力同心。
方可迎难而上，共开修真盛世。
我大宁亦然需要像嵩溟宗这般，方可崛起于南溟一州。
你可知晓昔日商朝境内，亦有三宗六门互为掣肘？”
这些话许应听在耳中，品在心间。
恐怕这才是老祖此番来寻自己的目的。
许应当即不假思索地回道：
“师祖所言极是，弟子深以为然。”
许应答得真切，心中也是十分认同。
因为修为高，说的便是道理。
许应是发自肺腑地那种真切情感，若是虚情假意又怎么能骗过老祖法眼？
苦松也是欣慰，虽说自己这观点许应认不认同都没什么差别。
但能听到许应这般回答，至少也是省事不少。
当即又说道：
“如今有两个去处予你……”
说着，老祖大手一挥。
许应跟前，便是浮现起一道大宁山河舆图虚影。
老祖往南边两处郡府点了一点，便是凝神盯着许应。
许应内心也是发愁，因为这两处地方。
前者是颍川郡，颍川郡内有一湖，曰：月湖。
月湖之上，便是静月观驻地所在。
后者则是陇南郡。
陇南郡虽是大宁十二郡里面积最小的郡府。
其内也是多深山林壑，时有高阶妖兽出没。
但也是白灵谷宗门驻地所在。
这两处地方，老祖一指许应便是欣然会意。
心中也是当即盘算起来。
最终。
许应壮起胆子怯地说道：
“弟子惶恐，还请师祖收回成命。”
许应不过区区筑基，哪里有那等灭门伐宗的胆识。
更何况静月观、白灵谷每一处都是有着元婴期真人坐镇的地方。
张武县城的时候，一位天赐上人都差点将许应大卸八块，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才能让许应去试试元婴真人的成色。
苦松也是明白许应意思，只是笑了笑，说道：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自己的斤两？
仙人是人，上人是人，真人亦是人。
真人方面，自有你寒松师祖应对，你只需好生想想办法便是。
更何况我等修士修行再多，也是修不了灵智的。
否则那酆都修为就连老道都比不过，又怎能随意受人摆布呢？”
话都这般说了，许应再推脱怕是会触怒老祖，故而许应只是说了一声：
“是。”
紧接着，老祖又是话音一顿，说道：
“前些日子，海原郡的冷龙上人结婴成功，怕是不日便要举办真人法会。
如此算来五宗之外已有两名小宗真人，东海三山道友新丧，疯道友又是不知所踪。
新添的两位道友难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恐怕这真人法会之际便会发难。
到时候你与门中另外两位弟子同去，代表我万松门的身份罢。”
另外两位弟子？
许应心头一紧，莫非还有两位师兄不成？
如今大宁情况，说是五宗。
其实拢共不过四宗罢了。
七剑宗如迷雾一般不管大宁事务，寒石府又无真人坐镇，二者合起来勉强算作一宗。
另外便是万松门、静月观、白灵谷三宗。
不用多说，许应也能猜到怕是那两位小宗真人所处的宗门有了上位的心思。
许应尚在思量，苦松老祖又是感慨道：
“世间这般大，总有些天纵之才。
你再怎么拦他，也拦不住他们结丹乃至结婴。
但人呐……是那般福缘深厚，却不知道他家宗门的小身子骨承不承受得住那份福源喽！
真要想取而代之，还得问问老道我，答不答应！”
言语之中，尽显老祖睥睨傲气。
许应心想：
“老祖既然想学嵩溟宗那般一统宁朝各宗，又岂会容忍那两位小宗真人乘势而起？”
当即便是说道：
“老祖所言极是，弟子必会为宗门万世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苦松老祖也是看得通透，只是笑了笑，说道：
“你啊！与你那叔祖一般，尽是些老滑头。
但愿你也能真如你观海叔祖一般，早日成就真人之位，共匡我万松门基业罢！”
说着。
苦松眼中神芒一展，盯了盯许应一眼。
许应也明白，不当再拖下去了。
指了指颍川郡位置，说道：
“弟子还是选这处罢。”
话音未落，苦松老祖大手一挥便将许应赶出了洞府。
应当是受不了许应这般瞻前顾后的性子了罢。
比起先前。
许应手上多了两道玉简。
一道是用来联系寒松师祖的。
另一道则是一些白灵谷、陇南郡以及两位小宗真人的信息的。
许应也有想过为何自己这般资质，还能得到老祖看重。
联想起师祖那句“如你观海叔祖一般”。
许应估计自己还是承了观海叔祖福泽。
奈何叔祖仍在闭关。
不然许应真想过去与他道声谢。
边想着。
许应也是渐渐飞离了禅松峰范围。
第一百八十二章 琐事
那枚记录些琐碎信息的玉简上。
亦是交代很多许应并不知晓的信息。
比如那酆都炼尸，老祖猜测可能是白灵谷的苍狗真人可以放出来的。
还特意提醒了许应，要再三小心一些。
或是老祖御令拔擢了许应当了万松门下届掌门的候选，只需他胜过两位同门师兄便成。
老祖在玉简所用的言辞皆是慷慨激昂！
一看便能感受到苦松师祖内心的豪迈之气，要在自己任上大展宏图，为万松门打拼下一份万世基业。
这一点，许应内心对于老祖亦是万分钦佩！
不过这掌门候选之职，还是有待商榷的。
一想起冯三立师兄早在数十年前便接了候选职位，跟随门中前辈在东海诸岛布局多年，成果斐然。
许应也不知道拿什么去与他一较长短。
此外还有一位选了静月观作为目标的同门师兄，许应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更是失了先机。
最重要的是掌门本就是比较鸡肋的职位，许应也无意于此。
更何况许应平时修行的时间都是安排得满满当当，哪里有多的功夫去争权夺利呢？
想到此处，许应又是摇了摇头。
管他呢！
反正也是未定之事，是非与否还得两说。
随遇而安，且行且看。
许应原本的结丹之事，才是如今首要之事。
如此想来，许应也就安然了。
……
离开禅松峰后，许应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青松谷的洞府。
反而是向着松老峰方向飞去。
一别多年。
许应储物袋中灵石鼓鼓，却一直发愁没法将它挥霍出去。
以至于平日里许应的符隶、灵器皆是用得捉襟见肘。
如今回了自家宗门，许应再也不用像以往奔波在外时那般提心吊胆。
此刻！
许应储物袋中拢共有一百来万灵石。
确切的说是：一百二十一万零四千八百二十三枚低阶灵石，外加五千枚中阶灵石。
大盒小盒，石盒玉盒。
许应摆放得整整齐齐。
神识稍一探入储物袋中略微扫一遍便能算得清楚。
在外奔波时，这些灵石许应每次顶多花去十万不到的低阶灵石。
再多些，可能就超过一个正常筑基修士的身家。
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回到万松门，许应打算至少花去半数灵石罢！
一来六十来万灵石也差不多符合许应如今即将结丹的身份。
二来万松门家大业大，松老峰库藏丰厚几乎应有尽有。
且也不必再过分忧心有什么不轨之徒会觊觎自己储物袋中灵石，慧松峰上哪位金丹上人不比许应富庶？
许应自打吞服了那枚生肌丹后，浑身伤势便是恢复齐整。
故而，他御空飞行的速度极快。
不一会儿，便到了松老峰的地界。
离时松老峰，归时松老峰。
去了趟老祖洞府，先回的还是松老峰。
于整个万松门而言，松老峰如同一个兢兢业业的老管家为这万松门的大家庭，服务了不知千载万载。
许应也不耽搁，一路上撞见的那些行礼的练气弟子，皆只是点头回应。
径直便往着百宝阁去了。
百宝阁休看他名字俗气，但里头的宝贝着实是多得很。
许应作为一名将要结丹的筑基圆满修士，自然在这百宝阁中亦有一席之地。
百宝阁顶楼！
便是许应此行的去处。
松老峰上，事务殿内的百宝阁拢共分为三层。
一层是专司那些练气弟子修炼所需的丹药、法器、符隶之类。
二层则是提供给普通筑基弟子采买修炼所需的丹药、灵器、符隶之类。
而三层，除了像许应这般开始为结丹作准备的筑基修士。
几乎鲜有人踏足！
若想买到金丹期甚至以上的宝贝，可得去慧松峰上千珍阁才行。
许应也有想过，若是此番自己在百宝阁中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便厚下脸皮，向师祖或是掌门师兄求来一道进入千珍阁的法旨。
也好让许应早日把金丹期的本命法宝炼制出来。
下了万化葫芦。
许应三步两步便入了百宝阁之中。
与许应入门时候见到的百宝阁与如今几乎一点没变。
还是熟悉的人来人往，喋喋不休。
哪里还有半分仙家模样。
倒更像是凡俗市集。
这也难怪，练气期弟子手里又能有几块灵石。
自然要掰开来，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哪像许应跟着自家观海叔祖在洛京捡了那么多储物袋。
“师叔好！”
“师叔万安！”
“拜见师叔！”
“……”
许应刚入百宝阁内，前来请安的练气弟子便是一批跟着一批。
若是能得到师叔认可，说不定有机会省却很多修炼功夫。
抱着这种想法的尤其是以女弟子居多。
偏偏这些女弟子，模样也都不赖。
许应是何许人也？
山阴首善，便是许应。
面对这些练气弟子的奉承，许应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受礼。
而后，便是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捧灵石。
真元一使，一个不落地丢到那些弟子手中。
灵石数量不多，但胜在许师叔一片心意。
许应淡然一笑，只留下一道背影。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上了百宝阁三楼。
以后这百宝阁中又多了一位散财师叔的名号，为人津津乐道。
比起底下两层。
这三层之上的百宝阁倒是有些异类了。
整层楼上皆是空空荡荡，毕竟着手结丹的筑基弟子，哪个不是在外奔波为自己日后结丹操心操力的。
哪像许应，仙缘远胜他人。
早早地便备齐了灵石，甚至盈余许多。
一上来。
便有一位身着淡蓝色道袍的练气弟子，上前拱手说道：
“弟子拜见师叔。
师叔若有所需，尽管唤我。”
许应点了点头，问道：
“此间可有高阶妖兽的皮囊？”
高阶妖兽皮囊？
那弟子也是迟疑了一下，趁着许应不注意，偷偷从袖口挽出一块玉帛。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小篆标注。
许应自然也有察觉，但也不点破，任他查看，自己则是扫了扫四周模样。
这种弟子如何说好呢？
你说他勤奋，他却连三楼宝贝名录都背不全。
你说他懈怠，他袖子一侧满满当当标注齐了三楼的一应宝物名录。
属实可敬可叹！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佟达
那年轻弟子往袖口看了好久，方才姗姗说道：
“禀师叔，宝阁三楼共有金丹期妖兽皮囊六件，元婴期妖兽皮囊两件。
不知师叔想要哪种？”
许应一听，仅是淡淡说了句：
“且都拿来看看罢。”
“师叔稍等……”
说完，那年轻弟子便是转身去后头取了一枚储物袋。
从中又取出了八件皮囊。
这些高阶妖兽皮囊，许应乍一看是不太满意的。
其中五件皆是偏向火属，其上炙热气息浓郁。
许应需要的是那种包容性较强的木、土、水属妖兽皮囊。
于是，伸手指了指那五件火属皮囊。
撇了撇手指，示意撤下去。
年轻弟子会意，便将五件火属皮囊收回了储物袋中。
而后，他也是十分机灵地说道：
“师叔请看！”
边说着，他便拿起了手上其他三件皮囊介绍了起来。
第一件是件褐黄色的妖兽皮囊，上头气息最为浓郁。
“这件乃是昔年云松师祖结婴之后深入玉屏山脉千里深处杀得一只土伯妖王所得。
售卖十万灵石或是等量大功。”
等量大功也就是一千万大功。
寻常妖兽若非什么厉害古兽的血脉后嗣，到了元婴期后往往也被称作妖王。
昔日东海那条雷电鳗妖王即是这名字。
许应打量了一下，却是不大满意。
土伯妖王乃是鼠类妖兽跟脚。
鼠类妖兽一向是以妖群闻名，单体的防护、斗法皆是相较其他妖兽弱了许多。
这土伯妖王虽是气息浓厚，但质地比起一般金丹期妖兽来说强不了多少。
许应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另外两件皮囊。
那弟子也是会意，赶紧把土伯妖王皮囊收了回去。
又是举起手边其他两件妖兽皮囊，说道：
“师叔，这件是海原郡内旗云山脉深处的金丹期妖兽腾云罴的皮囊，亦是门中金丹师祖取来的。
售卖五万灵石或是等量大功。
另一件则是陇南郡大泽深处金丹期妖兽黑龙鳄的鱼皮，乃是上次白灵谷金丹前辈造访我万松门时留下的宝贝。
亦是要售卖五万灵石或是等量大功。”
许应顺着他双手指向，细细打量了这两件金丹期妖兽的皮囊来。
对于许应来讲，金丹期妖兽非是他这般修为能够染指的。
所谓：一物降一物。
妖兽一族不知自什么时候便是渐渐疲弱起来，靠着强大的繁殖能力以及人族修士有意的克制，方才堪堪在古尘之上栖息下来。
金丹修士捕杀金丹妖兽，正像许应捕杀筑基期妖兽那么寻常。
元婴妖王皮囊来源也是此理。
故而百宝阁中能有售卖。
不过许应依旧是不大满意，这两件金丹期的皮毛虽说坚固异常，却与许应心目中追求的法宝胚子原材相差甚远。
此时，许应不由惋惜起昔日被人买走的那件蜃兽皮毛。
那才是一等一的良皮！
五万低阶灵石几乎是一位寻常筑基修士近半身家，不过对许应来讲还算便宜。
故而许应心中虽是不大满意，嘴上还是说道：
“将那腾云罴的皮囊装起来吧。”
年轻弟子闻言自然也是匆匆忙碌起来。
许应见他办事好像有些不大熟络，不由脱口问道：
“你是百宝阁新来的当差弟子？怎地这般毛糙？”
那弟子闻言也是悻悻，颇为尴尬地说道：
“师叔所言不差，弟子前日才来的百宝阁当差。”
百宝阁三楼一向是三层之中最为关键的地方，但也因为平时来的人不多，故而在三楼当差算是闲职。
平日里能省却出来不少修炼的功夫。
想必这年轻弟子也是有些门路的。
想到此处，许应也正好闲来无事，便又是问道：
“你是何人举荐来的？”
正常的当差弟子都是事务殿中接取的任务法旨方才会来履任，而这年轻弟子许应瞅了他几眼便是认定他是走了门路来的。
“弟子祖父姓佟，乃是松老峰事务殿执事长老。”
佟?
许应不由想起了昔日引自己入门的那位佟澄镕佟仙师了，当即追问道：
“可是佟澄镕，佟师兄？”
“正是家祖。”
“那你？”
“弟子名唤佟达，余庆三年入门。”
原来是故人之后，想到此处许应对这年轻弟子不由多看了一眼。
佟仙师昔日对许应一行虽没什么格外照顾，但若没有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许应。
许应一向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
正好如今许应也要采买诸多宝物，不如在此一并办了吧。
当即，许应便开口说道：
“替我去楼下买一万瓶壮血丹，一千瓶养气丹，以及一万张各色低阶符隶罢。”
壮血丹乃是寻常武者修炼时要用的丹药，一瓶一枚灵石左右。
许应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屑于自己去炼制的。
采买这么多一来是看在佟仙师面子，二来也是因为许应灵石颇多多买些留着以后打赏别人或是供给族中所用。
其他两样加起来的价格也差不多抵得上两万枚灵石。
别看许应一开口数量便是如此多，还不如先前买的一件腾云罴皮囊呢。
不一会儿，那佟姓弟子也是匆匆赶了回来。
嘴上笑咧咧的，想必这单子也让他赚了不少。
一回楼上，他便是满面笑容地对着许应说道：
“师叔还需要什么吗？”
许应接过丹药符隶，细想自己现在不过花了八万低阶灵石罢了，离着自己定的六十万灵石目标相差甚远。
但仔细一想好像该有的东西自己以前也有缴获过。
一时之间竟想不起什么要买的宝物了。
踌躇片刻。
只听得那佟姓弟子又是开口说道：
“师叔可是到了结丹的关头。
不如买些阵法底盘罢，百宝阁中可是有好些门中长老留下的阵盘，日后师叔结丹时候必然会有大用！”
阵盘？
许应闻之，心头不由一喜。
阵法一道，许应先前接触的不多。
主要还是以往他布置洞府时，会用到一些简易的阵旗。
如今听到阵盘名头，许应心中如何不喜。
当即，兴冲冲地说道：
“可有什么紧俏些的阵盘，都先拿出来罢。”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阵盘
符、阵、丹、器，一向是南溟修真界炙手可热的四门兼修选择。
万载以来，四道之上颇有建树者多如过江之鲫。
就拿许应来讲，也是承袭了嘉木道人一生的炼丹经验。
于炼丹一道也是颇有心得。
不过炼制出来的丹药，许应多是自己使用。
只有小部分才会拿去交易给其他修士，稍微赚取些灵石用。
主要还是因为许应以往经历丰富，手中灵石不算紧缺。
所以贩卖丹药的频率很低。
但对于正常的修士来讲。
符、阵、丹、器中的某一道，必然是他修炼谋生的重要手段。
这种情况尤其是在散修之中，最为常见。
散修如浮萍，孤苦伶仃地飘荡在偌大的修真界中。
平日里灵石一枚能掰开来当做两枚用。
像炼丹、炼器之类的挣钱手段。
若有机会学到，自然倍加珍惜。
这也导致了修真界中许多散修因为将过多精力投入到了兼修的谋生手段上，从而自身修为修炼跟不上。
早早便是陨了。
……
佟姓弟子没过多久，便是取来三套各式的辅助阵盘。
因为许应来此是为结丹之事作准备的。
故而辅助阵盘才是许应首选，佟姓弟子也不会擅自给许应送些护法阵盘来触他霉头。
这三套阵盘皆是由一方阵心以及好些枚阵旗组成。
以往许应接触过的阵法，都是以几枚阵旗组成。
胜在简易、方便！
但效用上难以避免地差上一些。
依照许应所了解的一些阵法理论。
这阵旗起到的是引导的作用，而阵心则是主要起到汇聚或是精粹的作用。
区分阵盘好坏则是主要看阵心上面刻画的法纹纹理精细，以及阵心本身的材质。
至于阵旗，若是不合心意，其实还可以另外配置。
这也是阵盘价格一向高居不下的原因。
这三套佟姓弟子取上来的阵盘，许应一眼望过去，便有盯着阵心细细端详。
阵心的形状多半为研。
材质则是石研、木研、玉研不一而足。
佟姓弟子取上来的这三套阵盘都是玉质，而且都是青玉制成。
但许应也有察觉到，这佟姓弟子一只手紧紧托着一套阵盘，另一只则是两套阵盘叠在一起。
孰重孰轻，许应一眼便瞧了出来。
当即指了指那单手托着的阵盘，说道：
“这阵盘有何来历？”
佟姓弟子，赶紧接道：
“回师叔。
这是慧松峰上定松长老炼制的青蟾吞元阵阵盘。
在整个百宝阁卖的这些阵盘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青蟾吞元？
许应双眼一眯，细睛一看。
果不其然！
这阵心青玉研上的纹路镌刻着一只负山蟾蜍吞jing吐气的模样。
栩栩如生！
许应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上头蓬勃的灵机徘徊轮转。
二话没说。
许应便相中了这套阵盘，脱口说道：
“替我将这阵盘与一并算进去吧。”
佟姓弟子也是有些诧异，这位师叔居然如此财大气粗。
价格都没问就这么买了下来。
不过师叔不问价格是他豪气，自己若是不说便是失职了。
于是乎，他也赶紧出口说道：
“师叔果然好眼光，定松师祖炼制阵盘的手段就算在一众金丹师祖间也是备受好评。
不过这阵盘价格也是不菲，却是需要二十万灵石或等量大功。”
二十万灵石！
许应心中可是着实有些诧异。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阵盘一类的东西，若是以后用不到了。
转手一卖也能收回至少十万灵石。
如此也就释然了。
又半晌。
许应又是买了一些年份较久的灵草灵材，花去了十万多灵石方才悻悻罢手。
那佟姓弟子却是为许应出手之豪气大吃一惊。
要知道先前购买的腾云罴皮囊以及丹药杂物便已有十五万灵石之巨。
再加上十五万的阵盘、十万多灵石的灵草灵材。
拢共已有四十多万的灵石花费。
在大宁修真界，一些窘困的金丹散修可能也没有许应的身家来得富庶。
“不知师叔仙居何处？
今日弟子有幸得见师叔，方知我万松门中亦有师叔这般人物。”
这佟姓弟子见许应脸上神色丝毫不曾动容，显然这四十多万灵石对师叔来讲不算要紧的。
这等心性，眼前这位师叔要么背景深厚不缺灵石，要么便是心智远胜寻常修士，不计灵石得失。
毫无疑问无论哪一种可能，能与这位师叔结识，那必然是吃不了亏的。
因此，他也是姿态极低地拱手向着许应问道。
许应喜好予人恩惠，却又不喜随意与人深交。
故而只是回了一句：
“这倒不必，你我同门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许应取了佟姓弟子递过来的储物袋，别在腰间。
转身，便是飞离了百宝阁。
许应在百宝阁中总计花了四十多万低阶灵石。
许应估计那佟姓弟子至少能多拿几千枚灵石的甜头。
如此，也算是还了佟仙师领他入门的恩情。
有些东西对于别人来讲不过举手之劳，但许应却是记在心里。
修道至今，许应不说兼济天下，但至少问心无愧。
许应驾驭着万化葫芦飞在半空。
也是向着青松谷方向飞驶。
万松门内除了蜃谷终年白雾不散外，还有一处奇异的地方。
便是迷景。
七峰位置终年不变。
但十二谷的方位有时候却会如同活物一般换动。
譬如先前青松谷还处在慧松峰与松老峰之间。
下一刻，它便会与另一处山谷交换位置。
这便是迷景奇妙之处。
不过好在历来迷景出现的次数不算太多。
但许应此时，却是好像遇到了这种情况。
眼前天际之中仿佛有着一道道看不清的屏障。
在缓缓切互着。
轰轰轰！
随着一声巨响。
眼前景象凭空变化。
许应居然来到了湖心谷所在。
湖心谷亦然是万松门内“七峰十二谷”之一。
许应只知道湖心谷是存放内门弟子魂灯的地方。
其他的倒是知道的不多。
既然不巧撞见了迷景，许应只好重新御上半空。
费些力气多飞些路罢了。
就在此时！
一道神识传入许应耳中：
“师侄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罢。”
这声音有些嘶哑，但上头的真元波动却是骗不得人的。
赫然是位金丹期的师叔！
师叔召见，许应自然不能无故推却。
也就御使万化葫芦飞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结盟
东郡，苍榆县，点苍山。
点苍山正是东郡本土三大宗门之一的点苍门驻地。
点苍门太上长老擎苍真人乃是近两百年来大宁修真界唯一一位露面的五宗之外的元婴期修士。
擎苍真人之名，一时无两。
更是压得东郡之内其他两大宗门平日里规矩了许多。
生怕一不小心给了点苍门由头，落得个身死宗灭的下场。
东郡另外两家势力，皆是有着金丹期修士坐镇的。
一者乃是郡城江氏，另一者则是泗安县城外囚牛山上的囚牛宫。
无论是东郡还是大宁，终究是属于五宗的修真界。
尽管擎苍真人结成了元婴，东郡本土三宗之间亦然有所克制，倾轧不多。
此时。
点苍山外，漫天飘花。
似有一朵白云自天际飞来。
凑近一些。
又似有沁人香气冲入口鼻，令人浑身舒爽。
接而，浑身真元抑或真气，随之溃散。
不多时。
漫天飘花不再飘落。
天边飞来的那朵白云也是飘入了点苍山中。
只听得爽朗一声：
“冷龙道友来了，快请进！”
那白云之上便是飒然露出一位白袍道人模样。
赫然便是前些日子新晋的那位海原郡元婴真人，冷龙。
这冷龙真人身着一袭白净道袍，脚踏梨花云，倒也像极了一位元婴高人。
奈何却是长得人高马大，五官逼窘。
浑然一看，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擎苍道友客气了，贫道这就进去。”
说着，梨花云飘然落下。
入了点苍山顶那处擎苍大殿之中。
冷龙真人，本名便唤作冷龙。
未有什么道号，可见其天资不算出众。
金丹修士寿元五六百，这冷龙真人也是在五百九十九岁的年纪方才结婴成功。
称得上是侥天之幸！
更稀奇的是，这冷龙真人乃是出身于以女修著称的海原郡三大宗之一的倚翠谷中。
如此种种也是让这冷龙真人的实力披上了一层迷纱。
擎苍大殿建在点苍山山顶。
宫顶一座苍鹰雕塑狼顾虎视，睥睨东郡山河。
整个擎苍大殿四周，也是提早被那位擎苍真人肃空，独独留了一位金丹修士在侧。
冷龙真人迈下云端。
擎苍真人便是出来迎他入殿。
一袭灰黑道袍，一头灰发，左肩道袍上绣着一只苍鹰的便是擎苍真人。
刚一碰面。
他就颇为热情地介绍道：
“来，来，来！
冷龙道友，贫道为你介绍。
这位是东海红云道友座下的五蛟小友，此番也是代表红云道友来与我等商谈立宗之事。”
顺着他右手方向，便是那位立在一侧的金丹修士，五蛟上人。
距离三山真人陨落已有数十年功夫，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三山真人的死讯。
但凡有点道行的修士皆是知晓如今的寒石府已然是被东海散修红云真人鸠占鹊巢。
旁人只是知晓红云真人有着元婴期修为是位散修。
根本无法知道它是万松门之人，就连寒石府内也偶有几位金丹修士有所猜测红云身份。
况且，寒石府好歹也是千载大教。
岂能凭着红云区区一人之力取而代之。
故而才有了此番立宗之事。
擎苍真人牵线搭桥，联络同为小宗或是散修的两位真人共商立宗大计。
“东海五蛟拜见冷龙真人，真人万安。”
五蛟上人见状也是拱手向着冷龙真人行礼道。
“小友莫要客气，以后我等便是一家人了。”
冷龙真人微微拂手，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来，都随我入内说吧。”
擎苍真人见几人都是立在大殿门口，也是赶紧出面让他们入殿再说。
毕竟是小宗元婴，真人的架子还是放得下的。
主人翁的礼节展露无遗。
五蛟上人也不敢托大，虽说是代表着红云真人来的。
却是全程俯着身子，说话也是尽量谦和，丝毫不敢对两位元婴真人有所僭（jian）越。
半盏茶功夫。
冷龙真人与擎苍真人已是坐在殿内交谈甚欢。
至于五蛟上人，若非提及到他，尽量都是不开口的。
这种事情对于五蛟上人来说，早在寒石府时便已经驾轻就熟。
“冷龙道友，当真是天资硕硕。
今日一睹道友风采，方知我道不孤啊！”
“擎苍道兄客气。
道兄先我百余年结婴，大道之上合该为我冷龙师长。
日后还得多多向道兄讨教才是。”
言语之中，冷龙真人已是开始称呼道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既然被唤作一声道兄，擎苍真人自然也是笑开了怀。
赶紧便是满脸笑容地连称不敢。
而后，他才开口对着五蛟上人说道：
“五蛟小友，红云道友既然全权委托于你。
有些事情你也是听得的，但若是泄露出去，不说你日子不好过，我等几人亦然是落不得好。”
擎苍真人顿了顿，又是示意了一下冷龙真人。
理了理衣袖，正色道：
“此番乃是结盟，我等三宗勠力同心，大事可期！
将我东郡以及冷龙道友座下海原郡合为一宗，再由红云道友出面，同意将寒石府一并划入新宗。
届时海原郡依旧归属于冷龙道友，东郡则是由贫道管辖，东海诸岛则由红云道友统领，原本利益皆是不变。
但我等三人同心，一则得以在四宗底下自保，二则也能争一争我等元婴应得的利益。
此前贫道虽是结婴得早，但苦于没有诸位道友相助，方才屈居于一郡之地，做这些苟且之事。
但此番只消在冷龙道友结婴法会之上，向这五宗来使发难。
凭我等三名元婴之力，何愁大事不成？”
说完，擎苍真人瞥了一眼五蛟，便是盯着冷龙真人神色。
冷龙真人既然是来了点苍山上，自然也是做好了这等准备。
只是擎苍真人说得好听，却是忽略了一个重点。
在自己的结婴法会上发难，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自己接了全锅。
如此可是不太妙啊。
想到此处，冷龙真人脸上五官皱成一团，难为地说道：
“道兄所言极是。
不过若是事情败露，又当如何？”
擎苍真人见他已然答应，当即笑道：
“此事好办。
红云道友已是联络东海游仙宫。
若是事情败露，大不了你我三人一同去那北穹州闯一闯。”
闻言，冷龙真人也是点了点头。
不过几人言语之中，好似根本没有想过事情败露后自家门人又该如何？
岂不知仙凡有别，高低阶修士之间的鸿沟也如仙凡一般天差地别。
或许两位真人也从未想过自家门人的处境罢。
第一百八十六章 湖心
万松山脉，湖心谷。
泱泱碧波湖，一眼黄玉坠。
这诗说的便是湖心谷。
碧波湖波澜不惊，湖水清澈，却好似被法术遮掩住了一般，永远见不到底。
泱泱碧波湖水之上，仿佛嵌着枚黄玉猫眼宝石夺人心魄。
这便是湖心岛，也就是湖心谷的来源所在。
对于修士来讲，是不存在湖水与地面的差别的。
真元一点，便是如履平地。
许应自然也不例外。
听闻湖心岛上那位陌生的金丹师叔传音召唤，许应二话没说便是直接转身飞了回来。
掠过碧波湖面，只是漾起了几道水纹波浪，满足一下许应内心的恶趣味。
紧接着，便是直接落在了湖心岛地面上，整个湖心岛的形状也恰如一颗猫眼一般。
岛上四周临水处，皆是灵木、灵草、灵性沙石点缀。
正中则是一处修得庄严肃穆的忠堂。
忠字在凡俗之间属于广为流传的谥字，但在修仙界中却鲜少见到。
大道独行，何言忠义？
或是湖心岛上这座忠堂留存的都是门下弟子表忠心的魂灯，故而如此命名罢。
忠堂通体都是常见的黑玉质地，外面有些玄重沙制成的瓦砾作为装饰。
玄重沙也是几种相对常见的破法灵材之一，用在忠堂可谓相得益彰！
整体给人的感觉便是：
你若进了忠堂，轻笑一声便是罪过。
像葛云这般外门弟子，其实是连留下魂灯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筑基弟子，或是在昔日在黄原谷大比中取得前百名次成为内门弟子的万松门人，方才配得上忠堂留灯。
许应把万化葫芦缩小别在腰间，便是落地进了忠堂之中。
一入门。
他便瞅见密密麻麻的大小魂灯摆在大殿之内。
大一些的多是那些真元浑厚的筑基修士，小一些的则是刚刚通过黄原大比入得内门的练气弟子。
至于金丹师叔的魂灯则是摆在左侧的内殿之中细细看护。
元婴期真人，万松门拢共就那么几位。
据说他们的魂灯都被制成了特殊的凭信藏在忠堂深处。
许应刚进殿内，便听得几位候在魂灯大殿的执事弟子，恭敬地拱手说道：
“拜见师叔，师叔安好。”
许应点了点，询问说道：
“师叔何在？”
其实许应也不清楚传唤自己的这位金丹师叔是谁，姑且模糊地称呼一句师叔吧。
“师祖人在偏堂，师叔请跟我来。”
说着，开口的这位执事弟子便领着许应向着右侧偏殿走了过去。
与外面以及大殿内玄黑的主色调不同，这右侧偏殿倒是显得有几分暖意。
右殿四面墙壁上皆是暖色调的黄玉铺砌而成。
正中位置一鹤髯老道盘坐一方白绸蒲团之上，望着靠墙位置的一尊鼎炉，凝神屏息似是在修炼着什么高深法门。
瞥见许应入内，他嘴角也不动。
许应脑海中便是传来声音：
“随我来。”
鹤髯老道又是瞥了一眼那领路的执事弟子。
毕竟是当差多年，一个眼神那执事弟子便是执礼告辞。
许应这时候也是想了起来，赶紧拱手说道：
“风信谷弟子许应拜见师叔，师叔安好。”
“免了。
你是观海的弟子罢？”
话音依旧是直接通过传音传入许应脑海之中的，整个过程那位师叔依旧是对着墙边香炉一动不动。
这种独特的嗜好，许应在苦松老祖身上都未曾见过。
或许这位师叔应当有着与众不同之处吧。
但无论如何许应还是出口答了一句：
“是。”
随之而来的是：“你且跟我走走吧。”
许应一头雾水，自己先前也不认识这位师叔，怎地看上去对自己另眼相看呢？
心底里，许应也不知道这师叔对自己熟善熟恶？
只是又回了一声“是”，便是默默跟上了起身的师叔。
右侧偏殿除了许应进来的那道门外，四周皆是黄玉墙壁。
但那位师叔，好似有着异样手段一般。
刚一抬头起身，迎面摆放香炉的地方便是融开了一道新的小门。
师叔便这么走了出去。
许应只得跟了上去。
师叔脚步很慢。
真得很慢，给许应的感觉像是老鳌行走。
许应之前便有跟在苦松师祖后头走过，虽然两位前辈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那种寿元即将耗尽的枯朽腐败之感。
但是苦松师祖走在前头走一步，许应至少得要多跨四五步才能追上。
而这位师叔则是不然。
师叔每走一步，许应都要停上几息，才姗姗赶上去。
否则许应估计自己会撞上师叔。
而且这种滞慢感觉，许应感觉好像不是师叔故意装得，倒像是本能一般。
走了八九步。
许应脑海中又是传来了师叔的传音：
“你可是在猜测我的身份？”
许应点了点头，缩在后面。
“贫道悯松，观海师也。”
松字辈？
又是观海叔祖的师傅。
那便是许应真正的师祖啊！
许应当即便是振了振袍袖，拱手执大礼，再次拜道：
“弟子许应，拜见师祖！”
松字辈在万松门内意味着年岁资料深厚或是实力雄厚。
修士有道号，道心通而道名衍。
但世间哪有如此多的悟性通透的天才。
赖以地灵托付，假天之赐。
衍生出了一种类似于道号功效的假名。
像万松门的“松”字便是这样。
寒松、苦松、元松……
这也是宗门修士凌驾于散修的原因之一。
那这位悯松师祖，既然是观海之师，又是松字辈的门中前辈。
想必资历上是勿须质疑的。
许应行此大礼也是不亏。
悯松师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而后整个人悬了起来，径直便往碧波湖中飞去。
许应也是赶紧御使真元紧随其后。
悯松师祖一双脚渐渐踏入了湖底。
所到之处湖中碧波皆是凝作水珠，避散而去。
硬生生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直通湖底。
许应也是纳闷，不过还是深信不疑地跟了过去。
湖心岛？
以湖为面，湖心便是湖心岛所在。
若是以湖为球，湖心便是位于湖底？
这些东西许应皆是未有想到的。
只是默默跟着悯松师祖一路飞往碧波湖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宗门
碧波湖下是一片空旷，也没什么水属灵植抑或妖兽存活。
入眼处，尽是些粘稠的青色泥沙。
故而能在光线照射呈现出碧波浩渺的景象。
悯松师祖好像并未在意这些青泥，亦或是他已然见怪不怪了。
许应倾向于后者，但无论什么原因，此处地方已经是属于他不可知之处了。
只得老实巴交地一路跟着。
行了五六息。
悯松师祖也是稍稍停了下来。
落在一处礁石上，上头的青苔清晰可见。
尚有几分残余的湿漉感。
许应悬在师祖身后。
只见他大手一挥，水底淤积的青泥登时推开大半。
露出一堆堆小山模样的毁坏魂灯。
确切地说，更像是一座魂灯冢。
或许每一盏都意味着一个万松弟子的生命。
许应一眼望去。
何止上千、上万。
这……似乎不太像是万松门这般宗门留下的。
更何况在许应的印象中自家宗门也没死过这么多弟子啊，这堆积如山的魂灯冢数量成千上万。
就在这时。
悯松师祖也是缓缓开口说道：
“你入门时应当也看过门规吧。
《万松门规》记载我万松门始建于申建安十三年，那一年你可知道是什么日子？”
许应摇了摇头，悯松师祖也是接着说道：
“申建安十三年乃是万松祖师联合其他四位化神上真飞升天外的日子，你也有去过五岳秘境，应当知晓五位前辈的事迹。”
“但事实上，我万松门建立却远远超过了两千多载，那一年不过是苦松师兄接任掌门的时间罢了。”
许应内心其实也是有些诧异的，一来心中许多困惑得到了解释，二来他也疑惑为何悯松师祖一介金丹能直呼苦松真人师兄。
不待他反应过来，悯松又是随手摄取了一盏废弃魂灯上来，捏在手中说道：
“你看这魂灯，乃魂玉所制。
魂玉在我南溟可是不多产，尽数都是祖师们从西岐采买来的。
但每年魂灯消耗依旧巨大，故而便有门中前辈在此湖心岛立了一座返魂大阵。
废弃的魂灯只消在这湖底静待千年，便能恢复如初。”
许应向前挪了几步，拱手说道：
“敢问师祖，这些师兄们都是仙陨何处？”
悯松凝神半息，砸了砸嘴说道：
“他们啊……都是死在了应该死的地方。
这地方你以后自然会知道，门中觉得你的潜力只达金丹，你便能在金丹期知道。若是觉得你有元婴之资，那你元婴期方能知道。
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会是好事。”
这话说完，悯松又是转过身来，对着许应说道：
“按理讲你是观海弟子，又是他的侄孙，也算是老夫这一脉。
只是观海这厮混得很，自打他筑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这点老道也是看他不透。
观海失职，那这些东西便由老道我来教你。
万松祖师飞升之后，我万松门便算正式成立。先前不过是松鹤山中万松一脉，此间万松山脉原先也叫松鹤山脉。
万松之名，一则缅万松祖师之丰功，二则也是宣万松争辉之盛举。
虽说门中教旨提倡万松争辉，但近千年来各脉之间竞争已然愈演愈烈，若非苦松师兄有意压制，恐怕不知道哪一脉就此一枝独秀。”
顿了顿，悯松师祖又是说道：
“如今门中五位元婴期真人大致也是分了三脉，正好也和此次掌门候选之争有所关联。
这第一脉便是掌教苦松师兄那一脉，苦松师兄几百年前便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在我万松门中亦算是一言九鼎。
不过，苦松师兄寿元殆尽，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这第二脉乃是云松真人一脉，云松师兄布局东海数百载，估计过不了多久便能携大胜之势而归，到时候风头必然盖过苦松师兄。
这第三脉乃是元松真人一脉，元松师兄昔日与苦松师兄闹过矛盾，故而一气之下远走中域，迟迟未归。
但元松师兄留在忠堂的魂芯珠却是愈发壮硕，想必在外另有机缘。
说起来两百多年前黑光门的那位黑云真人，我便怀疑是元松师兄杀的……
至于其他几位真人皆是苦修之辈，甚少关心这等事。”
悯松师祖这番话包含的信息很多，以至于许应一时半会也是沉浸其中。
首先是万松门内存在派系之争，这点许应也是理解的，毕竟连金家这种血脉联系的家族势力都有倾轧荼毒的事情发生。
万松门作为宗门势力，存在派系也是无可厚非。
其次是关于苦松师祖寿元之事，许应先前便有猜测，不过这并不是许应所要关心的。
若是苦松师祖当真寿元耗尽，那观海叔祖一旦结婴成功，不管叔祖愿不愿意，都必然会接替苦松师祖成为门内第三脉势力。
许应作为观海叔祖嫡系，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那么这次掌门候选，对于许应来讲便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不说最后当上掌门，至少得要做得出彩，不能让观海叔祖面上无光。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许应觉得自己结丹之事变得愈发紧切起来。
如今大宁修真界的形势可能会有一场大洗牌，光是筑基期的实力许应可能连自保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许应干脆就是脱口说道：
“敢问师祖，此次掌门候选之事，弟子该当如何？”
“苦松师兄将哪一宗交与你了？”
“陇南……白灵谷。”
“嗯……白灵谷，你倒是没糊涂到选那静月观。”
悯松师祖点了点，接着便是介绍道：
“说到底还是苦松师兄他……寿元不够，不然这千载图谋还能再拖一拖，像那黑光门一般一举剪除。
白灵谷上承申朝四象宗，四象宗在宁朝开朝时候站错了队，被那武皇帝硬生生打成了四灵宗，之后又是几经磨难只余下了这白灵谷一脉，倒也辛酸得很。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灵谷内至今还有两位元婴真人坐镇。
一者名曰：苍狗，为人狡诈贪婪，却是手段泼辣。
另一者名曰：猛虎，倒是个鲁莽性子，但是却有虎灵襄助，实力倍于前者。
大凡能修炼到元婴的修士皆是天资心智远超常人，你切莫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能力之内全力去做便是。
其中关键处，苦松师兄自有安排。
戒躁戒奢，淡然处之。”
许应想了想说道：
“弟子谨记师祖教诲。”
第一百八十八章 泥丸
话刚说完，悯松师祖又是回头凝望起眼前淤积的大团青泥。
师祖双眼忽而睁开，骤然张口喝道：
“开！”
那湖底淤积的青泥，便如同漩涡一般扭旋四散，埋在青泥之中的残破魂灯愈发醒目。
而后，他又是大袖一挥，一道灰蒙真元罩在许应身上，沉声嘱托道：
“你且看好，这于你日后结丹乃至结婴都有大用！”
说着，湖底青泥、湖中水珠旋动愈发厉害。
轰轰轰！
整个碧波湖此时此刻都被悯松师祖卷了进来。
许应好像也有些看明白了。
眼中有些戚戚，也是明白了悯松师祖专程喊来自己的缘故。
不仅是授道，而且师祖他……好像是准备结死婴。
修士踏入修行以来，万般境界终有源头。
有人不信邪，总觉得自己能再进一步，他们或是真就抵达了更高的境界，或是郁郁寡欢不得善终。
正所谓：知足者常乐。
世间那么大，总有知足者或是各种不同的意外原因，选择了终点。
也就是所谓的假道基、假金丹、假元婴。
凡假者，自此以后修为再难有寸进。
不过就算是这些自绝前路的进阶，前提也得要修士符合资格才行。
像此刻悯松师祖，便是准备结一趟死婴。
死婴亦是属于假元婴的一种。
需要修士有着金丹期圆满的修为，且整个人不管是寿元亦或是心态上皆是处于那种九死无生的悲寂状态下。
此刻。
悯松师祖蓄势待发，整个人俨然行将枯朽。
这状态与结死婴者一般无二。
许应整个人悬在湖底，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师祖的一举一动。
……
远处禅松峰上。
苦松真人也是察觉到了湖心岛的异动。
但他只是望了湖心岛一眼，嘴中叹了一声：
“唉……”
……
蜃谷之中。
那盘在树桩上的老人也是叹了一口气。
……
慧松峰上。
一众金丹期的万松门长老大凡不是在闭关的，皆是走出了自家洞府，远远地望着湖心岛方向。
至于其他的筑基或是练气期的弟子，他们仅仅只是察觉到天地间灵机有些溃散，并未有能够关注到湖心岛的能力。
……
此时。
整个万松门的目光几乎聚焦在了湖心岛处。
而许应此时正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央近切地感受着师祖结死婴的整个过程。
碧波湖水旋转而起，形成了一道道水龙柱。
一道道水龙柱之间则是一道湖底青泥围成的青泥柱。
悯松师祖便是立在青泥柱上头，再往下便是几堆残破魂灯小山，许应便是悬在魂灯小山一侧。
天际间忽而变得有些阴沉沉的，但也未有闻见什么打雷声。
南溟州修士进阶，不兴雷劫这一套，或者说好似有大能把天外雷劫都给挡在了外头。
总之悯松师祖此时的进阶，是不存在雷劫这种磨难的。
呜呜呜……
也不知道是四周树叶飘落的声音，还是这片天地为师祖结死婴奏出的哀乐。
整个场面一瞬之间变得凄凉起来。
分明只是结婴罢了，却好像是要去送死。
但是许应注意到悯松师祖嘴角在听到这落叶声时微微一展，似乎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未有半息。
天地开始变得昏暗，无论是风、林、水亦或是其他，仿佛都在映衬着一众万籁俱寂的氛围。
此刻。
天地同悲，万物齐哀！
风卷着乌云呼啸而戚，叶拍打树干婆娑而泣。
渐渐地，青泥之上的悯松师祖也是动了起来。
腹中金丹离体而出，其上五道灰蒙暗纹循序萦绕，金丹内质通亮。
想必昔日结丹时候，悯松师祖也是费过一番苦心的。
忽而，又是狂风大作，树叶乱卷，如尘如埃。
如果说结丹时将丹田液化的真元俗称一枚金丹，那结婴便是让这枚金丹通灵，孕育成一枚胚胎。
大道之胚，真元之胎，谓之元婴。
但悯松师祖却是不同，因为他结的是死婴，金丹大道之终便是死婴。
许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断绝了师祖结婴的路，让他不得不走上这条死路。
但也容不得许应思考。
下一刻，湖底那些残破的魂灯小山忽而通亮起来，摄起了一缕缕魂丝，升腾而上，融入悯松师祖的金丹之中。
这场景不似结婴，更像是二次结丹。
随之，魂灯小山上的光亮愈发黯淡，悯松师祖也是轻呼了一口气。
而后，那枚吸尽了魂灯气息的金丹悬在了悯松师祖不远处的半空。
又闻师祖一声大喝。
“起！”
周围所有的水龙柱皆是受到指令一般，铺天盖地地往这枚金丹上面冲撞上去，仿佛是要洗净魂灯留下的魂垢，让这金丹变得无暇。
轰！
轰！
……
一轮接着一轮，一道接着一道。
四周依旧是一片昏暗，许应依旧是摸不清师祖的想法，只是静静看着、学着，他珍惜师祖给自己的这次观摩机会。
大道不轻传，师祖于他乃是大恩。
呜呜呜……
伴着呜呜的风啸之声，最后一轮冲刷也是落下帷幕。
此刻。
半空的那枚金丹，变得澄亮！
无比澄亮！
但这趟结婴似乎还没有结束。
师祖整个人悬在碧波湖正中，底下青泥柱早已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那些湖底的青泥腾空而起，一点点依附在金丹之上。
原本澄净的金丹忽然又是污秽起来，逐渐地看不清它的模样，而后又是塑成了婴儿形状。
“难道这就是死婴？”
望着头顶那具青泥混和金丹塑成的泥婴，许应也是不禁想到。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湖底青泥必然不是什么俗物，尽管许应的见识认不出它的来历。
等这泥婴渐渐稳固，悯松师祖又是呼了一口真元，拂了上去。
将这泥婴烘透干净，最后重新将这泥婴吞入腹中。
天地重又恢复了清明，仿佛先前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清风和煦，晴空高照。
……
禅松峰上。
苦松真人眼中精芒一闪，嘴角诺诺嘀咕道：
“咦……怎地不是死婴？竟然是……西岐之法。”
……
湖心谷中，碧波湖上。
悯松师祖浑身真元一敛，精神抖擞，元芒四射，浑身不复先前颓态。
双脚凌空一踏，便是走到许应跟前，说道：
“你可看清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去
“师祖……你这可是结婴了？”
许应凑近一些，疑惑地询问道。
悯松师祖一听，只是摇了摇头。
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中间，说道：
“此乃泥丸宫，上丹田之所在。八冥之内细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镇人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
而后悯松师祖又是走上前，指了指许应小腹位置，说道：
“此乃气海，下丹田也，亦是我南溟修士关键所在。气海之玄妙，你修行多年自然不必我再多言。”
南溟州修士修行的多是小腹位置的下丹田，而悯松师祖此刻恐怕是转修了上丹田，但因为其修为本身便已经逼近了元婴，故而有此类似于结死婴的异象。
上下丹田的差距许应不甚了解，甚至于是否存在中丹田许应亦然不知，但如今悯松师祖的状态比起先前也是变得好了许多。
对此许应心中也是乐意见到的，故而他点了点头，问道：
“那……师祖您如今算是什么修为？”
悯松笑了笑，说道：
“不过是痴长了些寿元罢了，依旧不过是金丹期的修为。
要说改变……自此老道我可不再算是南溟修士了。”
言语之中有那么一丝无奈，又夹杂一丝功成的窃喜。
许应也不好多问，人各有志，孰好孰坏犹未可知。
只是拱手说道：
“恭喜师祖，延年益寿，再踏修途！”
悯松讪笑，拂了拂手说道：
“且回忠堂再说。”
说完，悯松师祖脚底旋起一阵清风，托他而起。
一溜烟便是回了湖心岛上。
“弟子恭贺师伯结成元婴！”
“恭贺师伯结成元婴！”
忠堂之内两位执事弟子虽是离得近些，却也不懂其中门道，还以为先前乃是悯松结婴异象，故而出口恭贺。
悯松师祖不过是转修西岐神道罢了，哪里算得上是结婴成功，直接便是说道：
“非是结婴，此话你二人以后莫要胡说，先且回自己洞府去罢，我与这位师侄还有话要说。”
悯松指了指许应，二人也是会意当即离了湖心谷。
许应跟着悯松重又入了忠堂大殿。
悯松口中轻吐一气，沉声一喝：
“来！”
大袖一挥，一盏魂灯便是入了他手中，只见上头赫然写着：
永福三十三年入门，内门筑基弟子，许应。
“你且看看是不是你的魂灯？”
悯松拎起魂灯在许应面前晃了一晃。
许应点头，示意无错。
下一刻，悯松又是沉声一喝，大袖一挥。
再入眼，眼前许应的魂灯霎时变得别致起来。
原本许应的魂灯除了内质掺了些魂玉，外头包着的可都是与魂玉效用相仿的魂石。
而此刻，许应魂灯不仅大小缩小了一倍，通体也变成了魂玉质地。
尤其是内置的魂芯，愈发显得深邃，好似有一颗魂火小人随时随地保护着魂芯一般。
“好了，以后你这魂灯除了门中几位元婴真人外，其他人莫想拿它再动什么手脚！
这样一来……老道离开万松门后，也能省心许多。”
“师祖您……要离开宗门？”
“宗门魂灯重地岂容外道修士守护？老道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若真能凭空白得这么多寿元，修真界中岂不是人人如龙寿逾千载？
神道之路是福是祸，老道也是犹未可知。
且行且看吧……
唯一能做的便是临走前，给你把这魂灯改了，再传你些以往的体悟罢了。”
许应此时内心有些羞愧，凭什么这么多师长都对自己这般好？
这恩，许应怕自己还不起。
但也只得受着，因为许应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悯松师祖，不过他却知道若是自己拂却师祖好意，恐怕他离了宗门亦然会留下遗憾。
修道之途，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如今修行的还是《万松混元经》？”
许应手中青冥真元一支，也是开口答道：
“不敢欺瞒师祖，弟子昔日在仙葫岛时便另有机缘，转修了一门名为《自在天青冥真录》的功法。
如今已是使得颇为顺手，其真元质地亦是远胜之前。”
悯松见许应这般诚恳也是欣慰，当即说道：
“这倒无妨门中五门筑基期功法，除了那门《黑松玄阴录》，其他修炼起来皆是无碍。
更何况功法在手，领悟还在自身。
且说你那观海叔祖昔日也是在那仙葫岛取了一门《玄德天七星元符录》，他却窃以为此法有鬼，硬生生将这功法与门中那门《飞松剑诀》，拆合成了一部《七星剑元诀》。
老道没去过那仙葫岛，不知其中是否有诈，各中利弊你且自行思量权衡。
《万松混元经》之上亦有苦松师兄所修的《枯荣真解》，元松师兄所修的《松元真解》。
《五行松元经》之上也有云松师兄所修的《腾云真解》。
《飞松剑诀》之上更有寒松师弟所修的《寒松剑经》。
空学前人法，不过是亦步亦趋走上前人老路，终究是做不到一代胜过一代的。
我万松门能有如今势力，便是自祖师起便有鼓励历代弟子且学且悟的习惯。”
说完，悯松便是盯着许应举动起来。
许应心中犯难，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仙葫有诈的事情了，储物袋中那位诚前辈便有再三提醒他要小心葫芦。
许应不知道是为何，但这万化葫芦使起来不错，青冥真元用得也顺手。
若不是此刻听到悯松师祖提及自家观海师祖事迹，许应或许便会忽视那位诚前辈的话。
再如何去想也与自己如今筑基修为无甚关系，许应随即拱手说道：
“谨遵师祖教诲。”
而后，也不管许应是否领悟。
悯松师祖朝着禅松峰方向拱手一拜，便是直接御空而起飞离了湖心谷。
咚……
慧松峰上那口大铜钟便是应声敲起。
“掌教谕旨，擢慧松峰寐松长老为湖心谷新任镇谷长老……”
其声悠悠，遍传万松门。
万松门中筑基以上的弟子皆是心神一会，练气弟子则是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过了半晌。
许应回过神来，也是重新御使真元，跃上万化葫芦。
向着青松谷飞去。
第一百九十章 三归山阴城
大宁，朝云郡，山阴县。
“涓涓青云水，笑迎归乡人。”
山阴县城前的青云河，河水淅淅沥沥地不断流淌着，越过山阴县城的城墙，越过山，越过林，一路流向它该去的地方。
许应与许不凡此时正驻足于青云河畔，远远观望着河对岸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山阴县城。
许应自十二岁拜入万松门，便算是跨入了修真界中，与这凡俗一步步地分离开来。
仙人不与凡人居，不论大宁抑或其他地方，古往今来皆是此理。
细细算来自永福三十六年末时候，许应第一次返回山阴县城。
而后，许应自九渊归来前往朝云、海原两郡招收弟子，算是他第二次返回山阴县城。
至如今已然是许应第三次返回山阴县城，与先前不同的是许应身旁多了位跟班，侄子许不凡。
与许应不同，许不凡如今不过四十多岁，还未彻底地与凡俗脱离开来，再加上他平日里修炼时候与自家老父许成也多有书信往来，自然愈发地亲近凡俗。
许应则是不然，少小离家又与许府少有书信来往，更是深受观海叔祖影响，一步步地便是出尘起来。
更何况先前回宗时候，许应还在许不凡那儿得知自己父亲亡故的消息，更是将他与大宁凡俗的最后一道联系彻底断开。
此时。
站在青云河畔，许应内心没有那种游子归乡的喜悦，亦然没有那种衣锦还乡的自豪。
他只想在父亲坟头点上一炷香，说上几句话，与这世俗最后道一声告辞。
从此以往，我自求我道，他人谁也拦不住我。
很显然许不凡并不理解许应这种心情，开口说道：
“应叔，快些走吧。
父亲已在府中设宴等我们哩。”
许应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御空飞了过去，许不凡亦是尾随其后。
月色渐暗，天空有些黑漆漆的。
整个许府张灯结彩，府中众人皆是忙碌了起来，大家伙都知道府上两位仙师大人不日便要归府。
届时，兴许便是多年来山阴许府最荣光的时候。
一门两仙师，庇许府昌盛，何其壮哉！
如今的许府今时不同往日，已然成了山阴一霸。
山阴百姓不说怨声载道，至少也是在许府底下人手里吃过亏的。
不过没办法一来山阴城中只要是赚钱的活计都能和许府扯上些关系，二来出门在外每与人谈起山阴，人人皆是对许府竖起大拇指的。
也算是与有荣焉，权且苦中作乐罢。
许府日盛一日，要说最看不过去的要数昔日山阴城内的几大豪门：县衙李家、漕运曹家、武馆郑家以及商铺最多的龚家。
其中郑家早在许应第一次回家时，便被族长许有生带人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杨家。
至于县衙李家则是在许有才担任县令时便识趣地举族迁到了郡城，正巧许有才前几天亡故，又来一位新县令，便是任家。
龚家则是在许应第二次回家时候，彻底攀附上了许用的关系，成了许府帮凶。
只有掌管水运的曹家依旧健在，不过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在大宁，仙人一向是伟光正的代表，无论他修习的是何种功法，在普通百姓乃至寻常豪户眼中，他们依旧是那般神圣而不可侵犯。
仙人比皇室还要高贵许多许多。
几家新生或是老牌的山阴豪户也是打听到了许应二人回府的消息，几家代表一合计便是打算联袂上门祈求仙师主持公道。
丝毫没有顾忌到许应作为许府人这一层身份，大概仙人这般人物是不存在什么偏帮的吧。
许应悬在半空，一眼扫过了整个县城。
与他料想的不差，随着许府日益强盛，原先的宅院早就换了地方。
老宅子只有在祖祭或是其他大事的时候才会启用。
原先东城区乃是富人居所，北城区则是官府所在，南城为商铺，西城为贫户。
但是由于先前许有才担任县令的缘故，如今的许府赫然修建在北城最显眼的位置，堪称是整座山阴县城的核心所在。
这等出格行径许应倒也不怎么在意，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算这许府修在山阴县城头顶，自己也能挡住那些觊觎许家富贵的豺狼虎豹。
更何况，富贵荣华在许应这等修道者眼中不过过眼云烟尔，权且看看罢了。
“应叔，要不我们先飞下去罢，父亲他怕是等急了。”
“嗯，也好……”
说着许应脚底真元一划，便是向着新许府的位置落了下去。
许应与许不凡都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施法的痕迹，再加上许府里一些七嘴八舌的小厮、丫鬟之类的早就把自家两位仙师不日回府的消息传了出去。
此时，山阴城中尤其是西城区那些住得较为密集的普通百姓，皆是走出门外望着天空啧啧称赞。
望着天空中一青一白两道流星一般的光芒划过。
“爷爷、爷爷，快看是仙人啊！”
“媳妇你看，天上莫不是咱们山阴出来的那两位许家仙师？”
“妈妈、妈妈，天上那两颗星星怎地落了下来？”
“……”
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皆是为许应以及许不凡的忽然出现感到震惊。
大宁有修真者而且挺多的，但是一来山阴属于偏僻县城，不然也不至于让许府一家独大。
二来，五宗真人皆有明文规定，闲杂散修不得随意显露仙迹，否则一律按照违抗五宗修士处理，下场便是死。
故而，大半百姓尤其是偏僻地方的百姓都是对于仙人的印象皆是口口相传的。
山阴县城，新许府。
府外一群接一群的小厮在忙碌地跑来跑去，或是端茶送水，或是清扫院落街道。
府内则是一群丫鬟井然有序地占成了一排，或是手持掌灯，或是手捧各色糕点。
此刻，许应身着一袭淡蓝色道袍也是自半空之中飘然而落，样貌与昔日一模一样。
许不凡则是紧跟着许应，落在了一旁，亦是身着一袭淡蓝色道袍，不过是脸型上略显狭长，比许应英俊了几分。
清扫的几个小厮也是机灵，眼瞅着二人自半空落下，赶紧也是纷纷识趣地跪倒在地，齐声呼道：
“拜见二位仙师！”
第一百九十一章 蜕凡之始
“拜见两位仙师。”
反应慢些的小厮，这时候也是赶紧跪倒在地齐声呼道。
许应也不说话，真元化风将一众小厮都托回原先状态，算是示意免礼了。
而后，大厅之内疾疾走来一灰发老翁，身着一袭富贵裘衣，面容憔悴神情激动。
若不是许应留意了身旁许不凡的神色，差点就没认出来此人便是昔日山阴县城那位赫赫有名的“绣春刀”。
也就是许应的堂兄，许成。
跟在许成后头的还有许用以及一些与许应或是许不凡同辈的许府人，老一辈的许府族人要么都是卧在床榻，要么都已然离世了。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不入修真道途，指不定许应哪天也要病卧床榻，以待天时。
无形之中这又是坚定了许应心中对于提升修为的信念。
“哈哈……”
还未入府，许应便是听到了许成爽朗的笑声。
许成虽是年岁渐大，身形有些枯槁，但眉目之间依稀还能见到几分昔日“山阴绣春刀”的雄风。
笑声爽朗，满怀着对许应、许不凡归来的激动神情。
不待许应开口，许不凡便是上前搀住了自家老夫。
按理讲许不凡跟在许应身后，许应未有举动他是不该如此的，但是许应也未有怪罪，毕竟人伦之情亦然情有可原。
又一会。
父子俩寒暄的功夫，许应也是见到了其他许氏族人。
尽管他们之中有许应的胞弟许用，也有各房族人，甚至于一些小时候与许应玩耍过的孩时伙伴。
但是说真的，许应一个都不怎么熟悉，或是记不太得了，或是本就没怎么接触过。
此时此刻，许应内心是有些排斥的，甚至于有点想直接去拜祭一下许有才，便是离开山阴罢。
若是许应不开口，那场面无疑会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位族亲，忽而便是开口说道：
“应哥儿居然还是这般年轻，到底还是仙人的生活好啊！”
许应只是讪笑，一则认不出来这人，二则这话听得许应有些不大舒服，要知道汝非仙人安知仙人无忧乎？
开口的许氏族人面相老态，兴许是吃了柠檬，有些羡慕起许应的灵根来，若是昔日他也能有灵根资质，现在岂不是也能青春常驻？
许应倒未怪罪他，毕竟自己是修士，对方是凡人还是自家族亲，所谓：仙人不记凡人过，便是此理。
又过一会。
许成与那许不凡寒暄完了，后者回到了许应身后，毕恭毕敬地跟在一旁。
不得不说这份眼力劲，颇有乃父之风。
许应缓缓走了过去，搀住许成有些伛偻的身子，关切道：
“堂兄，这枚生肌丹你且服下，或许会好一些。”
说完，许应真元一运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生肌丹弹入了许成嘴中，接着又是帮他调养了一下内息。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先前还是形如枯槁的许成，脸上皮肤便是肉眼可见地变得光滑起来。
整个人的神态也是恢复到了中年人的模样。
这生肌丹，当初许应炼制的时候一炉变出了十颗，先前许应服过一颗，再加上生肌丹用途较少，此时送与许成服用倒也妥帖。
眼瞅许成一瞬间恢复年轻，周遭一些年纪较大的许氏族人也是眼神炙热，许应身后的许不凡更是冲着许应拱手说道：
“不凡替父亲，谢过应叔厚赐。”
许应笑了笑也不多说，徐徐又是走进了大厅之中。
身旁围着的许氏族人皆是识趣地让开了道路。
许成双目尽是欢喜神色，赶紧也是吩咐身旁小厮，将自己丢在库房中的绣春刀重新取来，自己则是起身向许应告辞。
许成此时的状态便像一位久病乍愈的病患，这种感觉许应以前也有体会，故而也是直接答应，让他去后院武场好生宣泄下心中久积的郁结。
许府大厅内。
如今只剩下许应、许不凡以及一众许氏族亲和小厮、丫鬟之类的。
少了许成这联系二者的纽带，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虽说大厅内人头攒动，但谁也不敢胡乱开口。
此时，一旁站着的许用忽而上前，拱手说道：
“许用拜见两位仙师。”
许用作为许应的亲弟弟，一直都是被当做透明人的，他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活在许应阴影下，可惜没有灵根。
他并未开口称呼许应哥哥，许应倒也不在意这点，毕竟两人说过的话一只手还是数得过来的。
身后许不凡却是有些介意的，要知道许用可是许应弟弟，许应又是自己在宗门的靠山，虽说此时两人都是筑基修为。
但明眼人都知道许应结丹在即，用不了多久便会是金丹上人，更何况许应也是唯一与观海叔祖接触过的许氏族人。
观海叔祖那可是许氏一族铁打的靠山啊！
故而，许不凡赶紧上前搀住了俯身的许用，连声说道：
“用叔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说话间，许府一众的丫鬟也是开始端上了一盆盆的寻常灵果。
因为许应与许不凡的缘故，许府每年也有一些在大宁采买寻常灵果的资格
大厅内的一众人也是纷纷落座，许应修为最高于整个许府也是助益最多，自然是坐在正中首席。
不过许应扫了一眼厅内族亲，尽皆是陌生面孔，故而他浑然不顾周遭情况，直接坐在位置上屏神修炼起来。
留下堂中一众族亲各自吹捧，大显身手来。
许不凡作为许府唯二的筑基修士则是坐在左侧首位，此时他也是有样学样地吃起了灵瓜灵果，自顾自地屏息修炼起来。
可能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凡俗聚会居然好生无趣。
二人回府的时候便是临近傍晚，此时天色愈发黑沉起来。
……
此时，位于许府不远处的任府也是灯火通明。
任府主人乃是山阴县城新任县令任洪。
此时任府内聚集了山阴城中几家有头有脸的豪户，例如曹家家主曹性、杨家家主杨林……
几人也是围坐在任府大厅内，商量起待会一同前去许府的一干事宜。
甚至于在幻想着许氏仙人会站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谢谢大锅们的票票！）
朝云郡，山阴县城。
翌日。
距离许府不远处的街道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山阴城中的寻常百姓皆是走出家门候在街道一侧，想要一睹许府两位仙师大人的尊荣。
街道一侧某处酒楼上。
一名皂衣武人倚窗而坐，遥看着远处正门大开的许府，微微感叹道：
“如今这许府还真是气派啊，整个山阴城都是翘首盼着他家的两位仙师出来……悔不该当初许老县令在世时，便去早早投靠人家。
至如今这大许仙师回来了，我怕是连口汤都喝不着喽。
可惜，可惜啊……”
先前，许有才在世时也算是许府最鼎盛的时候，吃遍山阴乃至朝云郡黑白两道。
后来许应父亲过世，有些没眼力劲的还以为许府靠山倒了，殊不知许府的靠山永远是许应以及许不凡两位筑基修士，而非什么劳什子皇室赐封的县令职位。
许应归来的第二天，许成便是大肆操办起许应祭拜许有才的大礼，好教整个山阴县城知道——谁才是山阴县的天！
许应也没有拒绝许成的意思，毕竟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父亲都是堂兄许成代为照看的。
更何况这般俗礼，许应一向是不置可否的。
坐在皂衣武人对面的一名褐袍武人，却是微微摇头说道：
“韩兄弟你新来山阴，怕是有所不知啊。
昨日任县令家的灯火可是亮了一夜，听说山阴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聚在他家商讨些什么大事情。
唉……怕是这任县令要糊涂喽！”
皂衣武人给这褐袍武人倒了一杯酒，问道：
“铁兄弟，此话怎讲？”
铁姓的褐袍武人，饮下酒便是淡淡说道：
“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于仙家的事情也是稍稍窥见了一丝东西，只是苦恨自己没有灵根，入不得仙家门户。
对面……许府的两位仙家来头可是了不得啊！
那可不是寻常仙人，而是我大宁赫赫有名的万松门仙长。
万松门仙长又是出了名的待人和善，时常便是展露仙迹帮助我等凡人、武夫。
这任县令恐怕是想借着万松门的由头，让这大许仙师出面治治许家恶仆。孰不知……”
他口中的大许仙师便是许应。
昔日许应第二次返回山阴的时候，便是劝过许成不得过分地欺压乡里，或是做些什么蝇营狗苟的坏事。
这事许成也是记在心里，直到许应离开大宁，许不凡又是成功筑基。
那可是了不得了！
一门两筑基，怎能不让许成多出些其他心思。于是乎，也是在许成首肯下，许府仆人们、客卿们纷纷开始侵吞起山阴城中各行各业的一些蛋糕来。
但是出于先前许应的劝告，许成也未有对底层的山阴百姓欺压过甚，只是压迫那些同样是作为豪户的县中各大家。
百姓们并没有感到多大变化，山阴县城中的豪户日子却是一日过得比一日窘迫。
以至于如今更是联合起新来的任县令，打算最后垂死挣扎一波。
许应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赌的便是万松仙门公平公正的名声！
时候也是差不多了。
呜呜呜……
闹人的唢呐声，忽而奏起。
许府大开的正门之中，迎面走出一队身着白袍的队伍。
为首的乃是许应，身后跟着许用、许不凡、许成以及一众许府族亲和丫鬟、小厮。
队伍很长，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
作为修士许应本不应该行此凡俗丧葬礼仪，更何况如今不过只是拜祭亡父罢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实在是拗不过许成、许不凡的恳求，方才行此下策。
旁人怎么看，许应是不管的，凡人眼光无碍仙人行事。
就像隐居山林为隐，隐居市井亦然算是隐。
伴着嘈杂的唢呐声，白袍队伍便是一路向着东门外埋葬历代许氏族人的小山坳行去。
许应与许不凡看似双脚踩在地上与旁人一道行走，实则却是双脚轻悬离地，一路漂浮行进。
这也是大部分筑基修士的习惯，谓之出尘，主要还是想要保持修士内心的那种无垢感觉。
小山坳无名，只是因为埋葬着许多许氏族人，也就被称作了“许山”。
队伍行至东门口。
早早等候着的任、杨、曹三家为代表的山阴城豪户便是厚着脸一同加入了队伍之中。
许应、许成也没有阻拦，毕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拂却他们的好意。
队伍又是一路行进，不一会儿便到了许山。
许山原本只不过是座小山坳罢了，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
后头跟着的丫鬟小厮皆是被许成屏退，吩咐去候在许山周围。
任、杨、曹三家的代表却是死皮赖脸地一起跟了过来，许应没有拒绝但是心中已是有些不快。
这些人莫非是想吃我父亲的人血馒头不成？
其实这三家豪户代表的内心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一个不好便要落得身死下场。
但是没办法，他们若是不去这么做，依照如今许府的扩张速度，要不了多久自家几百号可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至于迁出山阴县城，他们几家人家中又没什么强有力的武力坐镇，纯粹靠着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基业，这要搬出山阴去，还不得被他乡豪户拔下几层皮。
不是不能，实是放不下手中富贵，故而他们才行此冒险之举。
许应走在正中前头，行丧礼。
余下的其他人皆是识趣地屏退在左右，包括同为仙师的许不凡，或是同胞之弟许用。
一步、两步、三步，许应也是缓缓走到父亲墓前。
正当许应俯身作泣之时，忽闻身后传来声响。
“还请大许仙师做主，为我山阴乡里主持公道！”
“烦请大许仙师做主，为我山阴几家善户评理！”
“……”
言辞虽也恳切，许应却是怒意横生。
这些老匹夫，这么多年的钻营都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怎地把主意打到了我父亲身上？
也不多说，许应嘴角轻动，沉声喝道：
“爆……”
下一瞬间，在一众人亲眼所见之下。
那曹家家主曹性、杨家家主杨林、县令任洪皆是眨眼间化作一团血雾。
不复再闻其声，不复再见其人。
只见得许山之上，鸦声阵阵。
扑棱一下，黑压压地遮蔽了许山天空。
此法，赫然便是血法之中的血爆法术。
有时候，邪门血法倒比万松正法好用许多……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仙凡有别，吾道必孤
黑压压的鸦群飞远了。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也是随风消逝而去。
所有人皆是愣在原地，或是惊惧于许应的雷霆手段，或是受不住这样血腥的场面，万般种种，不一而足。
许应脸上表情从始至终皆是平淡如一，就算是刚出手完，也只是转过身去，冲着许成悠悠说道：
“堂兄，你们且先回去罢。”
许成一听，当即指了指许山四周站着的一众仆役、族亲，喝道：
“都给我回府去！”
说完，他便又立在许应身后。
那些仆役和普通许氏族亲则是有序地返回了山阴县城，周围只留下了一些关系较为亲切的许氏族人，例如许不凡、许成、许用等等。
就在此时，许应再次开口说道：
“堂兄你也回去吧！不凡留下来便成。”
许成脸上有些惊讶，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谦和有礼的许应堂弟吗？
不过既然许应发话，许成也只好悻然告辞，领着其他嫡系族亲返回了县城。
许应立在原地，凝望着许山附近的几株老藤树，怅然道：
“不凡，我原以为阖府上下皆是血亲，却不想至如今只有你，才和我算是一类人……
或许将来，只有我一个人了罢……”
许不凡听着许应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不解，却还是上前说道：
“应叔放心，不凡我永远站您身后，共同戍卫我许氏一族百年基业。”
许应摇了摇头，真元一支将眼前那几株老藤树炸成了碎屑，而后依旧有些迷惘地说道：
“七十几年前，观海叔祖曾在洛京教我：仙凡有别，合一为祸。
今日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教与你，原以为我与叔祖他老人家不同……许府生我、养我前十二载，我理应报答他。
万松门中这般多的金丹师叔、筑基同门，难道人人皆是天生地养不成？尔等亦然有父有母，何不见他们掺杂与凡俗之事，予族亲以资，予亲朋以财？
非是不能，实是不愿。
自修行始，我等便是与凡愈疏，与仙愈亲，仙凡之别深植本心！”
话说到这，许应移了几步。
此刻，天际之中隐有云团汇聚，风也渐渐起了。
许不凡闻言只是讪笑，说道：
“应叔这话严重了罢，东海之中尚有家族存在，远方大商更有千载世家，何以断言：仙凡有别？”
许应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今东海金丹，上不能匡宗门，下不能益凡俗，皆尸位素餐篡东海之精华，养族中一众囊虫修士，门中已有元婴真人插手此事，百年之内东海情况，必然肃然一靖。
至于商朝世家，我虽是去过大商，却也不知其中奥妙。不过彼辈世家绵延千载，必然非是一代一辈之功，当以数代筹谋，方能屹立于大商而不倒。
许氏若要学他，无异于画虎不成反类犬，图遭其害落得如今牧氏下场。我活一日，凡俗许氏定不会亡，修真许氏亦不会立。
望谨记。”
这些话许应都是抢在许不凡前面说的，因为他猜到了许不凡心中所想。
大宁朝中除了五宗之外，还有许多小宗门或是小家族，往往一个筑基修士便能建立起一个普通的练气士家族，许不凡可能便是动了这种心思。
但是许应包括观海叔祖皆是不认同这种观点，这也是宁朝与商朝本质上的区别。
大道独行，方为至理。
说到关键处，许应又是移了几步。
许不凡眉目一皱，显然也是不大认同许应观点。
但是没有办法。
在大宁乃至整个南溟修真界，所有事情的决定权皆是握在修为高的修士手中。
此时亦然，许应比他强上何止一倍。
许不凡只是不太甘心地回了一句：
“侄儿明白。”
话音未落，许应又是移了几步。
此时天际亦然是乌云攒动，冷风赫赫，似有呼啸声起。
许山四周原本就较为稀薄的灵机，皆是呼呼地汇聚起来。
其中心位置，自然是许应所在。
许应浑身开始渐渐冒起金光，小腹位置更是青芒泯灭，若隐若现。
许不凡也是骇然，疑惑地问道：
“应叔，你这是要结丹了吗？”
许应没说话，又是移了几步，敞开双臂，正对着天际云攒处。
许应整个人有些当初筑基时候的感觉，似乎自己的道心便要铸就，整人也要与天地相合。
结丹仿佛只在下一瞬间。
但是许应明白，筑基与结丹截然不同。
昔日自己凭借天人合一偶然筑基便已是抽空了那卧龙谷方圆百里的灵机，险些身死。
结丹比之筑基所需要的灵机何止百倍，若是许应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真元，而在此地结丹，则结果可想而知。
重则身死，轻则必然结成弱丹，日后斗法必然处处受人遏制。
故而，当风云化作龙虎，攒卷着天地间灵机涌入许应身上的时候。
许应当机立断，大声一喝。
“止！”
淡蓝色道袍凛然一震，青冥真元护住周身。
青芒取代原先金芒，喝退了四面席卷而来的天地灵机。
如此，许应结丹的势头才算止住。
其实许应内心思考的不仅仅是灵机稀薄的问题，还有本命法宝的问题。
据说修士结丹的时候，除了自身会吸取天地间的灵机外，也能留一部分多余的灵机精粹反哺给自己准备好的本命法宝雏形，这个过程谓之“赋灵”。
金丹期战力的强弱也有一部分原因取决于此处。
更重要的是，相传所谓宗门地灵，其来历可能也有一部分曾经是由某些古时修士随身携带的本命法宝孕育而出，而非单单是山川河泽日积月累诞生的地灵。
这些皆在许应考虑的范围内，但是刚刚止住结丹的许应，嘴角也是微微留下一丝血迹，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许不凡想要上前替他治疗，许应却是挥了挥手，说道：
“你也回去罢，我自己在这静静。”
说完，许应御空而起，浮在半空之中，远远凝视着远方，心中暗想：
“或许自己之前也是想岔了，就算是修士与修士之间终究也是会走上歧路的，哪怕是血浓于水的同族修士。
求道者，终究走向孤独。”
仙凡有别，吾道必孤。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障
许山作为山阴东门外一处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山坳，虽然因为葬着许氏族人而得名“许山”。
但是实际上，它是由两处小土丘组成的，土丘之间便是埋葬许氏族人的冢。
许冢之上。
许应悬在半空，直愣愣地凝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山阴县城立城不过两百余载，细说起来还算是一座新城。
阴者，南也。
所谓山阴，正是地处云山以南的意思。。
宁朝设立山阴县城，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能够接纳那些因为黑光门变故而背井离乡的黑山郡百姓。
某种意义上讲来，许应甚至可能和冯三立师兄算作同乡。
山阴县城位于朝云郡与黑山郡的交界位置，许应此时悬在许山上空，远远地便能依稀望见云山所在。
云山高耸直插云霄，乃是大宁朝少有的几座灵山大峰，不然昔日黑光门也不会将宗门驻地落于此处。
如果说万松门七峰像是七把擎天巨剑，那这云山倒像是一顶撑天巨伞，头顶云盖照拂四方，似有兼济苍生之意，实是孕育黑山郡物华天宝之灵。
许应双眼紧盯着云山所在，神思也是随着云山山顶处漂泊的云朵而神游天外。
一时间，许应又是想起了洛京时候，观海叔祖常提在耳边的那一句：“仙凡有别，合一为祸”。
许应心里清楚如果仙人与凡人没了区别必然会酿成大祸，且不说仙人会因为缺失凡人的敬畏，而在大道一途上变得兴致乏乏。
便是寻常凡人若是失了尊卑，倒觉得仙人助我乃是理所应当，一如先前几家山阴豪户一般举动。
许应明白，但是他低下头瞅见那座墓碑模样，还是免不了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小时候在山阴城的种种故事。
说是恩，却是情。
说来可笑，许应此刻心思倒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仿佛先前他与许不凡所说的都是屁话一般。
此时。
天空之中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许应眼角之中也是滑落下来一滴，与雨水一道滴在了墓碑之上……
抬起头来，再望一眼远处云山，许应在想：
“昔日黑光门弟子死时可有过一丝懊悔？
昔日五宗弟子下手时候可有过一丝怜悯？”
许应不清楚，就这么一直盯着远处云山痴痴地看……
沉寂之中，伴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忽而，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了许应识海之中，许应怔住的身子随之摇晃了一下。
“老娘跟了你几十年，你这小子也快百岁了。怎地还是这般矫情，倒是比我更像个娘们！”
这声音乃是许应储物袋中那位诚前辈传出的，许应顺着传音也是将神识探入了储物袋中，向这诚前辈看去。
入眼处，这位诚前辈长着明眸贝齿，可谓月貌花容。
许应也是知晓这诚前辈的脾性，往往什么模样便说什么话，此时估计他扮演的应当是位刻薄的女子罢。
若不是她底下长着的兔身实在有些突兀，那这诚前辈如今娇滴滴的模样倒是着实有几分好看，许应不知不觉都被他勾住了心思。
“你！这是在看我吗？”
声音粗狂，忽而便是袭入许应耳中。
许应心神暗颤，亦然是被吓得不轻。
眼前的诚前辈哪里还有先前小家碧玉的模样，已然是化作了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模样，浑身气息也是霎时变得大气磅礴起来。
许应隔着储物袋都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战意，四溢的豪气。
果真是“诚”不欺我。
许应被这诚前辈一搅和，原本沉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自半空飘然飞落，整个人立在了左侧山丘之上。
不待许应传音回他，那浓眉大眼的诚前辈便又是振声慷慨地在储物袋中喊道：
“我辈修士战天战地，何足惧哉？哪像你这么婆妈，何日才能踏足大道？
听我一句，莫想太多！不称心的，杀便是了。不如意的，打便是了。
待你修为参玄，便是倒转生死，夺回失去的一切，又有何难？”
说完，储物袋中的诚前辈便是不见了踪影，一如先前模样。
这话……许应从未在南溟州任何一名修士嘴中听过，也不像是修真之辈该说出的话，倒有几分武人不服输的劲。
武人虽弱却也不屈，仙人虽强却是顺天之道。
许应品了品，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先前刚回宗门的时候，接连见了苦松、悯松两位师祖，这两位师祖又都是修习的《枯荣真解》，身上自然而然地充斥着衰败的枯槁感觉，许应无形之中也是沾上了几分颓败之感。
整个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多愁善感起来。
若非诚前辈开解，怕是又要陷入道障之中，而不自知了。
莫说有没有道理，至少许应如今才不过九十有二，而且许应浑身真元凛然一体，随时随地都能结成金丹，不过想做得尽善尽美一些罢了。
结成金丹之后，许应又是能有至少五六百年的时间，去证自己的道，去寻自己的心，去一步步提升修为。
许应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必定能结成元婴，而后便是又能再多个一两千年的时间再去修炼求道。
如此往复，大道必然可期，得道亦然只在朝夕。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回到了原点。
也就是当初许应拜入万松仙门的时候，在黄原谷外那位宗师兄说过的一席话。
“道途漫漫，不能忍耐枯燥、孤寂，终究是行不远的。”
许应此时又是记起了《万松门规》开篇写的七个大字：
“道无涯，唯勤缀之。”
这些东西，许应都曾在门中典籍见过、看过，不过并未有铭记于心，将他们真正领悟。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或许便是此理。
……
此时，雨也是渐渐停了。
许山四周的草木皆是披上了一层露水薄纱，显得生机勃勃。
先前许应因为沉浸在道障之中，忘了给自己再续上一道辟尘法术，故而身上沾了不少雨水。
抖了抖身上淋湿的道袍，又是施了一道烘干的法术。
此刻。
许应眼神坚毅，身形挺拔。
他拱手朝着父亲墓碑三拜之后，也是径直回了许府。
这山阴县城以后若是没有必要，许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陇南郡城
陇南郡城，来福客栈内。
来福客栈作为万松门特有的外事机构，自然也是在整个大宁朝遍地开花。
许应以前也曾入住过洛京以及安南郡城的来福客栈。
像葛云若是尚且还在外雇弟子的职位上，估摸应当也是在大宁某处的来福客栈履职。
来福客栈正好位于陇南郡城内的南城区，一侧便是陇南郡城人口最为密集的住宅区。
许应此时正好是在客栈二楼依靠窗沿品茗观景，身旁则是坐着一袭淡蓝色长衣的许不凡。
“应叔……我已经打探好了，郡城外三百里处的蚂蟥谷便有一场筑基层次的交易会，届时应叔定能淘到心仪的宝物。
这交易会乃是陇南第一散修‘蚂蟥上人’操办的，蚂蟥其人天资硕硕，竟然仿照白灵谷异兽结丹的法门，硬生生以一介散修之躯，凭借异虫结成强丹，纵横一众金丹前辈之间。”
说到末尾，许不凡眼中也是难掩对这位蚂蟥上人的钦佩。
许应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久不在宁朝，倒是辛苦你了。此番能够探听到蚂蟥谷交易会的消息属实也是不易。”
说着许应将一枚储物袋丢到许不凡手中，接着说道：
“这里头有二十万低阶灵石，到时候你服下我给你的那枚血浮丹装成筑基后期修士替我竞价，余下的便当做我的一点心意罢。”
血浮丹乃是金家血法之中一种假冒修为层次的鸡肋丹药，但也只限于将筑基初期的修为提升到筑基后期的模样。
唬人尚可，实用全无，许应也只是炼制了一炉，大概二十几枚罢。
许不凡闻言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当即说道：
“应叔说的哪里话，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哪里还要什么酬劳？”
说完，他也是把许应丢过去的储物袋别在了腰间。
在修真界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商阁在明，交易会在暗。
所谓交易会便是许应曾经参与过的富阳小会、麓山地下竞卖会等等，这些交易会也是有区分的，低阶修士间的交易会一般存在地域性，往往只有当地的修士才知道具体的时间以及地点，而且举办的位置大多离世俗间不算太远。
高阶修士尤其是元婴期修士间的交易会则更加隐秘得多，往往一次元婴层次的交易会，明明是几个大宁真人间的交流，它能把交易会藏到山南诸国地界去办，如此种种，煞是费心。
这蚂蟥上人许应也是有所耳闻，毕竟自己来这陇南郡地界本就动机不纯，自然事先做过一些调查。
蚂蟥上人异虫得道，本身也是个有着不俗仙缘、天资的散修，甚至有小道消息称其人乃是白灵谷弃徒。
但许应却是不这么认为，白灵谷好歹也是大宁五宗之一，怎有将自家金丹修士拒之门外的道理？
故而，蚂蟥上人白灵谷弃徒的推论在许应心里是不成立的，甚至于许应觉得这蚂蟥上人还与白灵谷修士存在嫌隙。
因为蚂蟥上人的道统来源乃是五六百年前，白灵谷灭掉的一家名唤百足宫的虫修宗门，这事可是在风信谷里密封着的，许应若非有着风信谷弟子的身份也是全然不知的。
“应叔，以往我也是去过不少练气期的交易会，筑基之后倒是头一回去参加交易会，不过应叔你怎地这般阔绰，寻常筑基期的同门十万枚灵石都够他们发愁好久的。”
许应笑了笑，说道：
“昔日你观海叔祖还未闭关时，便领着我积累下了不少灵石，更遑论叔祖他老人家私下里也曾给过我诸多好处。”
边说着，许应抬起了右手拍了拍许不凡肩膀，笑道：
“你小子如今跟着我，那自然也是少不得好处的。待观海叔祖出关，我再领你前去引荐，到时候我等既有血脉之亲，又有同门之谊，好处自然大大的有啊！”
这话许不凡听完却是面色一正，说道：
“应叔把侄儿看成了什么人，侄儿帮您办事乃是本分，就像叔祖待您宽厚，亦是出于血浓于水之亲。”
言外之意便是许应也会厚待于他，这话不假，许应确实也会如此。
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在陇南郡城的街道上。
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落魄武人的卖艺把式也是赏心悦目。
其实许应倚靠在窗沿，最关切的还是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个修士。
陇南郡城作为一郡之首，里面免不了会有诸多低阶散修混杂其中，甚至于偶尔会有些金丹乃至元婴期前辈混在里面。
许应也是十分注意自己真元御使的尺寸，万一运气不好冒犯到了前辈可就不大妙了。
郡城之中有几处明显的修士聚集的地点，一处位于来福客栈所处的城南，另外几处则是位于城东，不过大多是练气期修士前去，许应估计这些地方层次不算太高，顶多是几家小秘店罢。
回过神来，许应又是抿了一口桌上的“碧玉春”，回味甘甜，久转于舌尖，不过它却只是普通凡俗茶叶罢了。
“应叔，我尚有一事不明。您既然是要采买炼制法宝的宝物，何不在清河郡或是其他地方采买呢？偏偏要来白灵谷的地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话许应自己也想问，为何偏偏苦松师祖这么看中自己，将宗门大计托付于自己？
不过许应还是出口说道：
“我准备筹备的那件法宝用到妖兽材料颇多，陇南郡的四灵山脉又是出了名的妖兽多而杂，自然便要到这儿来找。
最重要的是宗门待我等不薄，怎能事事麻烦门中师长呢？”
事实上许应在返回山阴前，便是托了门中某位金丹长老替他留一下高阶妖兽皮囊的消息，代价自然也是不菲。
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许应自己再去参加交易会采买一些炼制法宝的宝物。
能够顺便了解到些白灵谷的情况也是极好的。
二人边说着，来福客栈对面一家典当行忽然飞出了一道白芒，筑基以下的修士皆是瞧不见他的模样。
许应与许不凡也是对视一笑。
此乃传讯灵符，应当是对面监视来福客栈的白灵谷弟子传出的罢。
大宁五宗同气连枝，自然不存在什么龌龊勾当，就算是像来福客栈这般情报性质的外事机构，五宗也是心知肚明的。
无非是互相留意罢了，真正的暗地里的算计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许应作为万松门的弟子在大宁行走也是能省却诸多麻烦的，就算是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此行目的，白灵谷的真人、上人又怎会在意一个筑基弟子的手段呢？
修真界的规则永远是那么简单，修为即真理。
修为低，哪怕手段、算计再多，终究还是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