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弃再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魏湘语本来在车外焦急不安地踱步,看见他回来忙跑上去,“奕祈,你跑去哪儿了?”
顾弃却像没听见一样,走进小院里,蜷缩在小石墩旁,像个没有呼吸声的死人一样,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夫人看到他这样,心里发怵“那个孩子,我会去报警,让警局的人好好找。奕祈,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呵,家吗,我的家已经没有了,他转念一想,笑得诡异,转过头,白皙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划过一丝不屑。“好啊,我跟你走,我们回‘家’”魏湘语激动地拉着他上车。
华研医院门口,贺谨恂抽着烟
“查查余知是被哪个混蛋伤的,敢动老子的人,看来是活腻了。”眸中闪过一丝阴戾,
“是”身旁的人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贺谨恂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伸出手去接,在手中化成了一滩水,呵,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初雪嘛.....”喃喃自语。
“嘶——,好冷,好冷啊”
贺谨恂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嘶,哈”紧接着一阵搓手的声音传来,
贺谨恂这才看到角落里竟然有个女孩,他走过去,看着女孩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有些血迹,
他神使鬼差地碰了碰她,“喂,小姑娘,你还好吗?”
易暖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贺谨恂一把抱起她,奔向医院里。
多年之后,每当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他总会想起她那时的模样。如果当初没有相遇,我们是否会彼此安然?
易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一睁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手背上还有点滴,这是哪儿啊......不远处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人,看上去很年轻,漆黑的头发,白皙的脸颊,微红的嘴唇,真是好看啊..
“看够了吗?”贺谨恂语气不善,
“够,够了。”易暖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打电话叫你家人接你回去。”贺谨恂将手机扔给她,她慌忙地接住,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按键,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家人,我不知道啊,
易暖为难地看了眼手机看了眼贺谨恂,“我,不知道家人的号码,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吗?”
贺谨恂只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破天荒地发次善心却引来这么多的麻烦,贺谨恂按了按铃,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带她去检查。”
“这个孩子头部曾受到重创,导致记忆缺失,具体恢复时间谁也说不准”医生推推眼镜。
贺谨恂透过玻璃窗,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攥紧被子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她立马抬起胳膊胡乱擦了几下,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易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习惯吧。
“她的后背上有伤。”医生冷不丁的来一句,却勾起了贺谨恂的兴趣。
“什么伤?”
“看样子是鞭子抽打的伤,应该有五六年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伤口还没长好就打,疤痕都祛不掉,得伴着她一辈子啊。”医生的语气逐渐激烈,他也是个有孩子的爸爸。
贺谨恂挥挥手,医生识趣地离开。“少爷,这个女孩怎么处理?用不用送到警察局?”季成开口询问。
季成和余知是贺谨恂的左右手,贺家在S市的地位不容置疑,贺家有一百多年的从商历史,在很久之前拥有银行,棉厂,矿场,随着每一代领导者的精确判断,才有了如今的商业帝国,在商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在各个领域都有涉及,可以说是S市的龙头老大。
人人都知道贺家老爷子的儿子贺权换女人的速度可以按月来说,都不知道他的原配夫人却是很专情,只不过在贺谨恂九岁的时候因病去世。
贺老爷子指望不上儿子,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孙子身上,两年前把连城的事业甩手交给贺谨恂打理,年仅十六岁的孩子在季成和余知的协助下,用两年的时间把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贺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每日都有想要联姻的家族来拜访。
“带她回去,正好挡挡那些上赶着嫁女儿的人。”
季成愣了愣,“是。”少爷怎么这么反常?
贺谨恂回到病房,随意地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自己对她产生的是怜悯吧。
易暖心里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要问他,但是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贺谨恂感受到了她犹豫的目光,他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大约过了五分钟,她尴尬地刚想开口,被他抢先打断,
“你叫叶归洵,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刚才给你的父母打电话,他们有些急事去了国外,现在走不开,说让你先到我家住一段时间,还有什么问题吗?”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会被她识破吗?
易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没有了。”原来,我的名字叫叶归洵........贺谨恂松了一口气,不由得佩服自己,电视里正在讲解《诗经》,自牧归荑,洵美且异。鬼知道什么意思呢。
电视里的教授讲解着,“这句的意思呢,是姑娘从郊野采来茅草芽送我作为信物,真是美好新异。”
并不是茅草芽有多美,而是因为美人所赠。
不知不觉,叶归洵已经在贺谨恂家住了几个月了,她对他的害怕已经少了很多。贺谨恂经常不在家,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上学,同学们都不认识她,听贺谨恂说,他给她换了个学校,没有人认识她是正常的。
这一天,叶归洵像往常一样,晚上放学回家,打开灯看见贺谨恂躺在沙发上,胳膊搭在额头上,叶归洵也不去打扰他,去厨房做饭吃,她刚想动筷子,瞥见沙发上的贺谨恂,她走过去,“你吃饭了吗?”
他没有吱声,
“睡着了吗,那就算了”她喃喃自语,她刚想走开,听见贺谨恂难受地吭声,
“你怎么了,还好吗?”叶归洵轻轻地推了推他,他搭在额头上的胳膊滑落了下来,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么烫!她立马去拿了条湿毛巾,搭在他头上,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
星期六的清晨很安宁,偶尔传来鸟叫声,贺谨恂睁开眼睛,看见叶归洵坐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睡着了,记得第一次看见她也是这个姿势。茶几上摆着退烧药,他起身想喝水却惊动了她,她睡得一向很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醒了啊,我去把粥给你热一下。”
贺谨恂刚想说些什么,她就已经着急忙慌跑到厨房了,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伸出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过敏忌口的东西,我就熬了白粥。”
随即又回到厨房东忙西忙。在那个清晨,两个人面对面吃着平淡无味的白粥,
“喂,贺谨恂,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谨恂。”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不吃葱。”
“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
............
贺谨恂的心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它最终会变成心中的支柱,还是会变成吞噬他的梦魇?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