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终南山，李玄一
终南山这个去处……
还是法难禅师对他所说的。
法难禅师之前来到他的府上，告诉了他，说只要引李渊去终南山，便可以让李渊打消罢相的想法。
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让李渊十分失望。
这段时间以来……
整个京兆郡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先是百姓流失，而后又出现了个无生教。
无生教偏偏还借助了佛教的外衣，疯狂壮大。
现在就差带着百姓造反了。
不过……
短时间内，无生教还不足以拥有带动百姓造反的能力。
须知百姓造反，大多是活不下去，才会干这种铤而走险的事。
整个京兆郡的百姓虽然过的不怎么样，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虽然比不上河南郡，但还算过得去。
而造反这种事，素来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这些百姓应该知道分寸。
可……
无生教的疯狂扩展，传播谣言邪说，他却阻止不了。
的确是他能力的问题。
“还请陛下应允！”
他内心长叹了一声。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办法把陛下引入到终南山。
看看自己能不能抢救一下，挽回陛下的罢相的心思。
若非万不得已……
他是不会贸然相信法难禅师这个建议的。
李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半晌后。
默默点了点头。
“罢了，你我君臣一场，朕便送你一程。”
至于裴寂口中所说的什么劫难……
李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天下没有比长安更安全的地方。
而且终南山又是道教圣地。
其中多次得到他的经营修缮。
如今上面供奉着道家的天尊老子。
被他厚着脸皮追溯为自己的祖宗。
还封了老祖为道德神武大帝。
追封其为皇帝。
一方面是给他李氏的出身寻找一个高贵的，可以吹牛逼的点。
一方面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窃取大隋的江山，完全是因为大隋气数将尽。
连他的老祖宗老子都指示他来干翻大隋了。
而终南山脚下，他曾去过多次。
道路也十分熟悉。
他只以为裴寂是舍不得他。
想让他顾及君臣旧情，两人在终南山继续叙旧。
这一次……
他带上了三千禁卫。
护送着他前往终南山。
阵势很大。
身为皇帝的他，当然不会以身犯险。
然而……
在他到达终南山后。
裴寂却俯身道：“陛下，老臣……草民昨夜梦中，梦见了终南山上老君雕像泣血，流出了血泪，担心有所不测，还请陛下前往老君殿一观。”
这句话当然也是法难禅师教他的。
话音一落。
李渊果然神色微变。
有些紧张。
自从被法难忽悠之后……
他现在十分迷信这些神鬼之类的托梦之举。
听到事关自家“老祖宗”，他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老君何故落泪？”
裴寂苦笑了一声，回道：“草民也不知，不过是草民梦中所见，陛下不妨前去老君殿确认一番……”
说实话。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忐忑。
不知道法难说的对不对。
如果法难说的不对……
那他就不只是致仕这么简单了。
极有可能还要摊上一个欺君之罪。
这种罪过，可能让他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罪名！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李渊罢相，左右纠结之下……
他还是按照了法难禅师所说的做了。
将李渊引入了老君殿。
在三千禁卫的包围下……
老君殿内的可疑人等很快就被清理了干净。
确保老君殿内的人都是随身侍奉的道人后……
李渊进入了老君殿。
望着高耸的老君雕像，震惊了。
没错。
老君真的在流着血泪。
这个老君雕像十分庞大。
足足有三丈高。
他必须要虚着眼睛，才能隐约看到老君像在流血泪！
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过。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当时就朝着老君雕像跪了下来。
沉声恳切道：“老君不知有何指示，为何在终南山殿内泣血？”
“若老君有指示，还请明言！”
说完。
他便十分虔诚地跪拜了下去。
一连磕了三个头。
行的是对待自己家里祖宗的礼节。
充满虔诚和敬意。
裴寂在一旁看着……
他也有些惊讶。
没想到法难禅师还真的有办法让老君像泣血。
老君像高有三丈。
离地非常远。
此时它的眼睛里正在汩汩流着血泪。
似乎充满了悲伤。
触目惊心。
即便是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是法难搞出来的，恐怕也要下跪。
“这个法难还真是人才。”
他内心长叹了一声。
但可惜……
他现在才和法难结交。
如果之前认识法难的话，凭借法难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陛下嫌弃，走上被罢相这条不归路。
“希望法难这个计策可以让我重回相位。”
裴寂心中期望着。
还抱有一丝期望的他……
忽然看到了一个道士在朝他使着眼色。
似乎是让他前往后院。
他有错愕。
但看着陛下还在虔诚祈祷……
带着迟疑之色。
走入了后院。
然后看到了老君殿的掌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慈眉善目。
他认识这个人。
名为李玄一。
和李渊属于同一脉。
十分亲近，也因此被李渊看重，得赐终南山老君殿，成为终南山道教的掌舵者。
“裴相是否是为了宰相之位而来？”
这个李玄一朝着他微微一笑。
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
裴寂略微有些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件事……
除了法难，没有任何人知道。
怎么会被这个李玄一直接点破？
但紧接着，李玄一又笑着说道：“本道素与法难禅师熟知，法难禅师将裴相的事早就告知了本道。”
闻言。
裴寂脸色一沉，却没有半点喜色。
如此机密之事，却还到处乱说……
这个法难莫非是真的没死过？
但紧接着。
李玄一说出的话却让他露出了喜色：“本道受禅师所托，特地前来助裴相复相位，还请裴相按照本道稍后所说行事，只要事成，必定可以让裴相恢复相位！”
“不止如此，更能让裴相的权势如日中天，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老子泣血
再随后。
李玄一便告诉了他计策和方法。
以及他稍后应该做的事。
裴寂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忍不住说道：“你们莫非要杀君篡位？”
因为李玄一的计策里……
赫然是将李渊软禁在终南山。
然后让裴寂返回长安，主持朝政。
宣传李渊病死驾崩的消息。
没错。
就是宣扬李渊病死驾崩的消息。
这种方法……
简直是胆大妄为。
哪怕他平时多行不法事，这一刻也感觉到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裴相是想要重回相位，还是就此返乡？哦不，应该是犯欺君之罪，被当场处死，甚至株连九族？”
李玄一冷冷望着裴寂。
他正在帮助裴寂下定最后的决心。
如果他想要权势的话……
就必须要放弃李渊。
“李渊早已放弃了你，不然你以为为何要罢相？”
李玄一的话一句句都敲响在了裴寂的内心深处。
“此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你仔细想想，你在朝执政之时，树立过多少政敌？萧瑀，魏征，傅奕，王桂这些，哪个不是你的死对头？”
“若你致仕，无权无势，你觉得他们会如何炮制你？”
“到时候你在老家，而他们在君侧，只要随时进言一句话，你便要脱一层皮！”
“要你死，更是李渊一句话而已！”
“你看重君臣之情，但李渊却可曾为你着想过？他岂会不知道，你在任期间，得罪的那些人？”
“一旦你失去了相位，等待你的，不是了此残生，而是半道崩殂！”
李玄一的话，像是一把吧刀子。
狠狠插在了裴寂的心上。
在真正的历史上……
直到李世民造反，开启贞观，裴寂才被罢黜了相位。
而罢黜相位后……
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所有政敌的群起而攻之。
主要是他的人品也不怎么好。
栽赃嫁祸，陷害了许多人。
而且他一直依附的是李渊。
一旦李渊没办法保住他之后……
就是他死亡之时。
在李世民即位后，他的下场非常惨。
和此时的情况何其之像？
裴寂作为一代宰相，很快也想清楚了这一点。
更加毛骨悚然。
他之前一直沉浸在丢失相位的落魄之中。
还没有想得这么远。
此时经过了李玄一的提醒……
裴寂身上冷汗直冒。
这要真的被罢相了……
那他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掌握权势的时候，所有人都怕他。
但没有权势了，趋炎附势者，将全部跑到他死对头那边去，对他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
“可是……陛下现在带了三千禁卫，都驻守在老君殿外，如何能擒住陛下？”
紧咬着牙，裴寂很快完成了思想转变。
虽然一代君臣，但现在的他……
更想要活下去。
更想要让家人好好活下去。
因为一旦他失势，裴家将要遭受到极大的牵连。
他的那些政敌可不会因此而心慈手软放过他们。
斩草除根，向来是政治博弈的常用手段。
所以他第一时间……
想到了三千禁卫。
就老君殿这么几个人，根本不足以应对那些禁卫。
然而……
李玄一却微微一笑。
半眯着眼，取出了一根巨大的檀香。
檀香烧过，释放出浓郁的香味。
裴寂忍不住吸了一口。
却被李玄一阻止道：“此香不能多吸，不然将会晕厥！”
这个香，是万民城医署改造出来的……
属于蒙汗药的升级版本。
比蒙汗药更加高效。
因为蒙汗药还要别人吃进去。
而这种檀香却不需要。
伪装成檀香，拥有的香味也是檀香。
“香味，相位，裴相，你的相位能否回来，就靠这香了！”
李玄一微微一笑。
将这根香递给了裴寂。
裴寂还在一头雾水。
却看到一个禁卫将军朝着他走来：“大人，陛下有请。”
禁卫都是跟着李渊许久的人，也知道李渊和裴寂的关系。
因此即便裴寂不是宰相了，依然不敢对裴寂有所轻视。
裴寂苦笑了一声。
默默收起了这根香。
跟着走入了老君殿。
此时的李渊……
还跪在蒲团上。
正凝望着前方地面上的一行字。
这一行字用陈国文字写着，充满了一股无法说清楚的意思。
“玄真，你对书法比较精通，可否知道这些字意味着什么？”
李渊指着这些字，沉声问道。
他现在满脸疑惑。
因为他一直在拜叩着老君，想要老君明示。
结果老君真的明示了。
将方法用这种方式显示了出来。
但用的字……
却不是他能看懂的。
他虽然书法也不错，但和裴寂，虞世南这些人比起来，差太多了。
裴寂看去这行文字，有些惊讶。
“陛下，这个文字是陈国文字……”
他没想到，李玄一居然把这些字都搞出来了！
陈国，乃是老子的故国。
但是全天下，除了少数一些大儒，是不会认识这些字的。
果然。
听到了这句话，李渊神色大喜。
“一定是老君给朕的启示！凭空出现在了朕的面前，还用上了陈国文字！”
李渊拉着他的手，激动的继续问道：“玄真快分析一下，上面写的是什么？”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
早已完成了思想转变的他，也没有了那么多思想包袱，躬身道：“这些字写着如今京兆和长安将有大劫，老君不忍看子孙受苦难，因此降下血泪来垂怜提醒。”
李渊大惊失色。
接着追问道：“老君可有说什么破解之法？”
老君的这行字，和眼下京兆郡的局势不谋而合。
在惊叹之余，他更是激动。
老君这是被他感动了啊。
他一方面虽然信佛，但对于自家“老祖宗”的供奉却是从没有断过。
老君一定是看在了他虔诚的份上，才特意显灵，给他指点迷津。
裴寂接着翻译道：“老君说，他可以施展无上道法，解京兆郡之忧，但此道法却不可轻施，需要三千人的跪拜香火作为代价！”
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已经相当于祭祀了。
别人的祖宗需要三牲。
而老子需要的却是别人的跪拜。
“三千人？朕这不是带了三千人吗？”
李渊猛地反应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涎香
见识到了仙游寺种种神迹的李渊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
仙游寺的佛像动不动就发光，信徒络绎不绝。
甚至还会回答信徒的某些问题。
他李氏的“老祖宗”老子给他指点迷津，正好要三千人虔诚跪拜……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他略作思索。
直接对身侧的禁卫统领下令道：“让镇守在殿外的那些禁卫们都进来，务必要虔诚跪拜！”
按照老君的旨意，唯有虔诚跪拜，老君才会帮助京兆郡破解此次灾难。
现在的李渊……
心中充满了喜悦。
老君没有放弃他们李氏，没有放弃大唐。
不愧他在终南山上为老君修筑了老君殿。
“玄真，此次幸好有你，不然普天之下，还真没有几个人认识老君的旨意。”
在宣众多禁卫进殿的时候。
李渊看向了裴寂。
但却没有任何表示。
连挽留的心思都没有。
“你若有什么请求，随时可以与朕说，朕定然应允。”
裴寂苦笑了一声。
心彻底寒了下来。
金银财宝这些……
又岂能比得上相位？
只要拥有了相位，金银财宝他什么得不到？
归根结底……
他这位老友，大唐的陛下，已经铁了心要将他换下。
换成在外整军的李孝恭。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寒。
袖中的那根香也紧紧攥着。
“为陛下分忧，是草民的本分，草民不敢奢望赏赐。”
裴寂略微后退了一步。
不动声色地表示了恭敬。
李渊没有什么怀疑。
随着禁卫的入殿……
裴寂注意到，大殿的门被老道士李玄一给关闭了。
“陛下，虔诚信仰老君，不可被人打扰。”
李玄一在一群禁卫的包围中，解释道。
李渊点了点头，示意禁卫们帮忙，将老君殿的大门给关闭了。
“轰！”
随着厚重的大门关闭，整个老君殿内的香味逐渐弥漫了起来。
“这是何香？”
李渊猛地嗅了两口。
忍不住看向李玄一。
李玄一是他陇西李氏的一个长辈。
说起来自幼加入了道家。
在道家还颇有名望。
而后他兴修终南山，修缮老君殿，便将其请到了这里。
代替陇西李氏，供奉老君。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能够名正言顺，一方面是因为……
用家族之人，更为靠谱。
他从未怀疑过李玄一。
对于他的这个疑问，李玄一回答道：“回陛下，此香名为涎香，是道家之人最喜之物。”
“用的是终南山深处，上千年的老树树皮制成，闻之可以凝神静气，修身养性，长此以往，甚至可以延年益寿，得道飞升。”
一旁的裴寂听的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动不动就得道飞升。
不过道家之人最喜欢说的说辞就是得道飞升。
这是道家修行的最高境界。
李渊非常吃这一套。
大喜道：“你有这等宝物，为何之前不献给朕？”
“此次回去后，多送些涎香到宫中，放心，朕不会亏待你的……”
李玄一故作难色，苦笑道：“回陛下，并非老道不愿，而是此物实在是太过稀有，眼下只剩下数根，整个终南山，一年才产出三根涎香。”
“不过陛下如果要的话，老道愿意将终南山的涎香全部送给陛下。”
裴寂在一旁听着李玄一如此不要脸的说辞……
更是忍不住腹诽。
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的话……
他都要上当了。
这个香真的是好闻。
而且真的有凝神静气的香味。
谁能想得到……
身为陇西李氏族人的李玄一，会对李渊动手。
很快。
所有禁卫都黑压压地跪拜在了老君面前。
按照李渊的吩咐，沉声祈祷。
请求老君庇佑陇西李氏，度过此次灾劫。
同时……
李渊的心非常大，除了度过灾劫，他还想要请老君保佑他……
早日一统天下。
最好是让河南郡内全部滋生瘟疫。
然后民不聊生。
听到这些祈祷后……
李玄一嘴角抽了抽。
没错。
李玄一，正是法难。
他这次绑架了李玄一，并且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多次模仿他人的法难，或者说千面，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
什么人都挑不出破绽。
李渊根本没有怀疑他身份的真假。
“有主公在河南郡，就算老君真的显灵了，也没什么用，一统天下者，非万民城莫属！”
千面十分相信这一点。
万民城遭遇了许多灾难。
所谓的洪灾，旱灾，还有瘟疫……
但都被主公给化解了。
人定胜天，在万民城内越来越流行。
那些百姓们的自信心，凝聚力，都在不知不觉中凝练了起来。
曾在万民城内待了一段时间的千面甚至觉得……
凭借万民城内的大军，主公都可以一统天下了。
更别说现在主公占据了河南郡和太原郡两个大郡。
在北方更是成为了三大霸主之一！
望着正在诚心祈祷的李渊等人……
千面微笑着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因为……
涎香已经开始发挥了作用。
这个出自于医署的神奇升级版蒙汗药，在封闭的空间内，将发挥最大的效果。
不过是多强壮的汉子，只要嗅到了它，至少要昏迷一天一夜！
而他以及其他几个道士……
当然是提前吃下了解药。
所以可以随便嗅这些香味，而没有任何事。
大概一刻钟后。
整个大殿里。
已经没有跪着的人了。
包括那些强壮的禁卫，全部都晕倒在了大殿上。
场面十分壮观。
唯一站着的……
当然是老君殿里的这些道士。
也全部都是万民城的人。
他们一直驻扎在长安这边，充当密探的角色。
每个人都是万中挑一的，经过了秦叔宝的精心训练。
非常能打。
而裴寂也晕倒了。
他没有事先吞下相应的药物。
也晕倒在了李渊面前。
李玄一深吸了一口气。
默默走到了后院。
拖出了一箱子的……
刀。
没错。
就是刀。
然后当着老君的面……
他以及其他道士们一刀一个。
将三千禁卫全部杀死。
一时间。
整个老君殿下，血流成河。
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实际上……
他也不想要杀了这些禁卫。
但涎香的有效时间只有一天。
第三百六十章 你是法难禅师？
他必须要尽快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三千禁卫一旦出现了纰漏，将导致主公整个计划的失败。
所以……
他直接选择了最干脆最果断的做法。
以绝后患！
血腥气弥漫在大殿上。
一颗又一颗人头被斩落。
然后这些道士们开始运送尸体。
将这些将士们的盔甲武器全部留下，尸体则全部送到了终南山后山事先埋好的天坑里。
将他们一一掩埋。
唯一留下的两个活口……
就是李渊和裴寂。
李渊暂时还不能死。
万民城需要借助李渊病死的消息，让整个太原郡彻底大乱。
同时……
还要留一手。
等后面将李渊放出来，再给李建成等人致命一击。
他不是没有想过易容成李渊。
但显然……
和平谋夺京兆郡已经不现实了。
所有军权都掌握在了李建成和李孝恭手中。
另外的李靖……
远在草原，可以忽略不计。
他就算是假装成了李渊，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什么用。
还不如传出李渊死亡的消息，让京兆彻底大乱。
……
一天之后。
裴寂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鼻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让他腹内翻滚，直欲作呕。
他才反应了过来。
“我之前不是和陛下在老君殿里吗？”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了四方。
结果看到旁边的陛下，已经周围大片的血迹。
吓得脸色大变。
在他旁边。
李渊也缓缓苏醒了过来。
也被刺鼻的血腥气味给刺激到了。
转过身。
看到了遍地鲜血。
以及正在擦拭着地板的道士们。
“这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为此看向了裴寂。
“玄真？为何朕晕倒在了此处？”
他的神情有些严厉。
质问着裴寂。
他的禁卫们……
全部离奇失踪了。
他只能看向了裴寂。
裴寂比他先反应过来，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可能是陛下太饿了，然后饿晕了吧。”
听到裴寂这个回答。
李渊气急反笑，怒声道：“裴寂！你竟敢如此戏弄于朕？”
积蓄已久的威严散发而出。
裴寂差点被他吓得跪在了地上。
但很快就看到后院里走出的李玄一。
露出了喜色。
连忙走了过去：“道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实际上。
他已经猜测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的他，心惊胆颤的。
已经知道无法回头了。
这三千禁卫……
全部都离奇失踪。
大殿上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让他头皮发麻。
生怕李玄一这个慈眉善目，看起来一脸善相的道长给他也来上这么一下子。
好在李玄一微微一笑：“不要慌乱，三千禁卫都已经入土，陛下也已经病逝驾崩，病逝之前，还曾留下了一份遗诏……”
当着李渊的面，李玄一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把李渊气得不轻。
当然。
他也注意到了李玄一口中的话。
三千禁卫……
皆已入土。
再看到老君殿内的血迹。
他哪里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即大怒之下，想要寻找什么武器，朝着裴寂和李玄一刺来。
“乱臣贼子，居然敢如此陷害于朕！”
无奈之下。
李渊只能拿起坐下的蒲团，朝着李玄一和裴寂攻击去。
但这么软绵绵的攻击，直接被李玄一单手甩开。
“裴相看到了吧？昔日君臣，已经反目成仇，你还对陛下有所幻想吗？”
李玄一扫了眼李渊，言语中没有一丝恭敬之色。
现在的李渊……
在他眼里就是巨额的赏赐。
只要保住了李渊的性命，将他掌控在手中……
未来主公论功行赏，判定灭李唐大功的时候，他必然是首功！
说完这些。
他拿出了一份造假的遗诏，递给了裴寂。
“遗诏上面有咱们陛下的种种遗言，重新任命你为相，裴相现在可以风风光光地回长安，继续当你的宰相了。”
裴寂也没再管暴怒的李渊，直接拿到遗诏，看了起来。
露出了喜色。
“好！好一个遗诏！”
现在的他。
已经和李玄一是一条船了。
虽然搞不太懂李玄一到底要做什么。
但……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只能按照李玄一的规划去做。
至少这样做他还能保住相位。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李渊罢相之心已决，失去了权势后，他只有死路一条！
“玄真！！”
一旁的李渊还在怒吼。
痛心疾首地说道：“昔日你我在晋阳，素为好友，朕继任称帝后，便托付军国大事于你，多有信重，自忖没有亏待过你，你居然……”
“你居然联合歹徒，一起来陷害朕！”
李渊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正因为裴寂和李玄一等人勾结，所以才会引他来老君殿。
更会引三千禁卫进来。
被这群道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将他三千禁卫全部杀死。
他现在恨不得将裴寂杀之而后快。
目光冰冷，充满了憎恨。
而裴寂同样如此。
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深深一拜：“陛下，此拜谢我们君臣一场。”
“你我二人，今日缘尽，道长会好好照顾你的，他答应过我，不会杀了你。”
裴寂不愧是久经世事。
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能够凝神静气看着李渊。
随后拿着遗诏，直接离开了老君殿。
“恭送裴相。”
李玄一还装模作样地弯腰行礼。
把李渊气得不轻。
浑身颤抖，死死盯着李玄一。
他想不到……
他陇西李氏的李玄一，居然也背叛了他。
“朕又是哪里亏待了你，能让你如此算计？”
李渊紧咬着牙。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李玄一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然而……
接下来。
李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陛下莫非忘了，父子之间，有四种关系，皆为福报……”
听到这个声音的他直接愣住了。
“法……法难？”
他露出了错愕的目光。
不敢置信。
打死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法难！
当初的法难禅师！
和他讲解了父子之间数种关系。
如此种种，往昔记忆，都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他每次遇到了疑惑不解的问题，都要去找法难禅师请教……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李渊驾崩
在以往的日子里。
法难开解了他很多。
每当他有疑惑不解的地方，法难都会用佛理给他解惑。
他也对法难十分信重。
对仙游寺多加恩典。
甚至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去仙游寺上香。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他的多年好友裴寂，会背叛他。
还有他十分信重的，德高望重的法难禅师，居然也会背弃他！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背弃了。
完全是算计他！
将他困在了终南山上的老君殿里。
紧接着。
李玄一将脸上的面皮撕了下来。
简单擦了擦。
露出了法难的面容。
当然……
这还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在京兆郡，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果然是你！”
李渊看着眼前离奇的换脸，震撼之余，更是咬牙切齿。
恨不得生吃了法难。
“枉朕对你如此信重，你居然如此对待朕，你对得起朕吗？”
李渊恨声道。
法难微微一笑：“各为其主罢了。”
李渊很快就捕捉到了其中的意思，眉头一颤。
但显然法难不会往下说下去。
在没有彻底安全之前……
他是不会将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不过李渊不愧为一代帝王，很快就敏锐地猜到了：“你是河南派来的？”
他现在正在和河南方面开战。
河南的万民城更是算计了李靖，将李靖的十万兵马，全部困在了草原之外。
而且现在坚守住了蒲州。
随后更是推出了拉人口的政策。
妄图将他京兆郡的人口全部拉走！
如果不是被他禁止的话……
现在恐怕每天都要走上几千百姓。
这样下去，京兆郡迟早要空！
除此之外……
李渊猛然想起了无生教。
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无生教也是你鼓动的吧？”
他之前一直没有怀疑到法难身上来。
实际上。
最开始的无生教，就是出自于法难之口。
无生老母，被传为佛教叛徒，鼓吹真空家乡。
当时他还觉得无所谓。
但后面无生教借助佛教这个外衣……
疯狂扩充。
速度十分吓人。
他想要禁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无生老母已经成为了京兆郡大部分百姓的共知。
他们对无生老母十分迷信。
觉得世界上真的有地方称之为真空家乡。
那就是河南郡和太原郡！
只要加入了那边，就可以提前享受福报。
“陛下，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等过段时间，一切便知分晓。”
法难没有理会李渊的猜测。
哪怕他其实都猜对了。
随后他让几个信得过的“道士”走上来，将李渊软禁到了后山。
……
长安。
裴寂顺利回到了长安。
并且带上了李渊驾崩的消息，以及李渊的遗诏。
“陛下已崩，驾崩之前，传命于本相，重掌相位！”
在朝堂上，裴寂扫视着诸位朝臣。
露出了鹰骘般的目光。
诸位朝臣大惊失色。
纷纷不解。
仿佛天塌陷了一样。
一直以来，李渊的身体情况都非常好。
正常历史里，他甚至是安享晚年的那种。
活得非常长。
谁能想得到。
这出去一趟……
人就没了？
甚至有些大臣，开始怀疑到了裴寂身上。
“陛下是如何驾崩的？”
裴寂面色如常：“偶感风寒，驾崩的！”
“陛下驾崩之时，身边可有何人？”
裴寂淡淡说道：“没有人，只有我以及终南山的老道李玄一在。”
他一点也不慌张。
“那陛下的遗诏，又如何可信？遗诏里，为何没有让太子即位？陛下的尸体现在何处？我们现在就要前往终南山，迎接陛下尸体！”
群臣瞬间纷乱了起来。
都不敢相信李渊就这么驾崩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渊在位时，他们过的还很安逸舒适。
李渊一崩……
极有可能是太子即位。
那他们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太子肯定要提拔他东宫旧臣。
他们这些老臣几乎是要被摒弃的。
所以他们坚决不敢相信李渊驾崩的消息。
甚至想要派人前往终南山查询。
对此……
裴寂拱手道：“陛下的旨意我已经说了，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如果谁想要去求证的话，尽管去终南山。”
他倒是一点也不慌。
因为现在的长安城内……
只剩下另外三千禁卫。
这三千禁卫负责守卫着大兴宫。
没有李渊的命令，是不可能外出的。
这次李渊驾崩……
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群臣都喊不动他们。
就凭借这些群臣……
冲上终南山，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的遗体的确是在终南山，诸位如果有异议的话尽管前往，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
裴寂站在群臣首位。
扫视着他们。
让这些大臣们都说不出话来。
裴寂平时的为人，他们是知道的。
尤其是和陛下关系非常近。
这次陛下驾崩……
照理来说，不会是他干的。
而且他更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假传陛下已死的消息。
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出，李孝恭和李建成肯定要回来。
一个侄子，一个儿子……
两人都手握着重兵。
必然会查明事实。
到时候裴寂的相位……
凭借遗诏，也保不住！
无奈之下。
整个长安一下子重新陷入了裴寂的掌控之中。
他主掌中枢，重新发布了政令，并且向李孝恭和李建成……
传达了李渊驾崩的消息。
同时。
整个长安，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贫民百姓，都被裴寂要求披麻戴孝。
没错！
就是披麻戴孝。
以表示对李渊逝去的哀悼。
这也是法难的要求。
加剧整个京兆郡民心的躁动。
……
渑池。
李建成率领着十万大军，正驻守于此。
他正在苦恼该如何对付城外苏定方的五万大军。
这些天他真的被打怕了。
一直龟缩不出。
但是……
他突然接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来自于长安。
被忽然告知，他的父皇，直接驾崩了！
走的非常突然。
他一时间甚至都接受不了。
“裴相请本宫去继任帝位？”
看着这个消息……
李建成忽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的是，他突然间就混成了皇帝。
难过的是……
他爹没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李孝恭返长安
“父皇到底是怎么没的？本宫记得，父皇一向身体很健朗，从来没有得过什么风寒，怎么这次走的如此突然？”
李建成沉声询问着宫中的来人。
十分疑惑。
可惜……
宫中来人比他还要疑惑。
他原本就是李渊的近臣。
一直在李渊身边侍奉的。
这次李渊前往终南山，没有带他。
然后人就没了。
平时里，他对李渊的作息起居，生活习惯，身体状况十分熟悉。
深知不太可能发生偶感风寒，突然暴毙的事。
“太子殿下，臣怀疑……陛下的驾崩，必有蹊跷，而且到现在为止，宫中还没有找到陛下的遗体……”
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陛下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他可以肯定！
听完他的话，李建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此言当真？”
这个宫中信使，李渊近臣苦笑着说道：“陛下的身体向来健朗，绝不可能出现暴毙的情况，而且陛下此前一直决意罢相，却在遗诏中让裴寂重新成为宰相，此事……”
他说的很明白。
已经指明了，就是裴寂有问题。
经过他这么一分析，李建成瞬间明白了过来。
“裴寂！”
他紧咬着牙。
眼中喷出了一股怒火。
此事绝对有蹊跷。
不然为何他父皇的遗体还没有找到？
不然为何父皇会朝令夕改，重新任命他为宰相？
不过虽然是这样……
他又不敢直接带着十万大军杀入长安。
因为现在的苏定方虎视眈眈。
一旦他稍有松懈，离开了渑池，渑池极有可能被苏定方攻下。
失去了这个天然天堑……
苏定方的大军将没有任何阻碍，入京兆如入无人之地！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心腹王珪走上前，献了一个计策：“殿下，臣有一计，不然请李将军回朝，李将军向来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必然能彻查此事！”
他说的李将军……
正是李孝恭。
一直以来，李孝恭身为他的堂兄，都很支持他。
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臣之心。
多次在他面前表示忠心。
“既然如此，那便依王师傅所言。”
李建成深吸了一口气。
认同了王珪的建议。
并且让王珪亲自出发了一趟。
前去面见李孝恭。
面陈此事。
……
蒲州城外三十里。
一座小城里。
李孝恭正在这里整顿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大军……
现在军心极不稳定。
不过在他的整顿下，军心已经恢复了正常。
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浮动。
为此，他甚至给这些士卒许诺了许多赏赐。
诸如田地，女人，财物，粮食这些。
这样才日益思变的军心安定了下来。
但……
还没过多久。
李渊暴毙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李孝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渊为雄主。
而且知人善用。
他为皇帝的时候，李孝恭只要谨守本分，是不会出事的。
但失去了李渊的庇护……
他的功劳又这么大……
现在可以说十分危险。
他一方面在为李渊痛心，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痛心。
接下来的时局动荡，如果他稳定不住的话……
恐怕将在这场动乱中死无葬身之地！
在李世民没了之后……
现在他的功劳，在李氏族人里排名第一。
只能希望李建成现在不要猜忌他了。
不然的话他以后的日子真的就难受了。
“不对！事情不对劲！这个遗诏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长安传回的消息，李孝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极大可能是裴寂搞的鬼。
因为在李渊死的时候……
只有裴寂一个人在场。
“裴寂此人，向来是陛下的好友，更是受到了陛下的诸多恩惠，难道真的会因为一次罢相之事，而对陛下起了杀机？但陛下在终南山带了三千禁卫……”
李孝恭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
为何……
陛下都驾崩了，那三千禁卫居然还不把陛下的遗体送下终南山？
裴寂身为文臣，是不可能操纵的了宫中禁卫的。
如果真的是裴寂陷害杀了陛下的话……
三千禁卫，绝对不会放过裴寂！
裴寂没有死，还安然回到了长安。
而三千禁卫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嘶……”
想到这里。
李孝恭倒吸了一口寒气。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这三千禁卫，绝对出事了！
而能让三千禁卫悄无声息消失，这种手段……
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至少不是裴寂能做出来的！
“难道长安脚下，已经被人渗透了？”
他默默拿出了一张长安附近的地形图。
凝望在终南山上。
终南山距离长安有十几里路。
陛下似乎好像也是在裴寂的怂恿下，才会前往终南山。
“来人，传令全军，留十万人镇守此地，剩余十万人，随本将一起，前往终南山，为陛下寻个公道！”
李孝恭紧咬着牙。
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虽然他也知道……
现在河南虎视眈眈，回长安的话风险很大。
但李渊待他恩重如山。
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必须要找出真相，还陛下一个公道！
不然的话他对不起李渊，也对不起自己。
在他即将要启程的时候，遇到了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的王珪。
“李将军，我奉殿下之命前来，殿下已察觉此事必有蹊跷，极有可能乃是裴寂所为，还请将军还陛下一个真相……”
王珪说的言辞恳切。
李孝恭点头道：“本将正打算前往长安，彻查此事，眼下京兆郡动荡不安，还请太子殿下务必要镇守住渑池！”
“渑池一丢，一旦让河南郡的大军攻入，局势将再难挽回！”
他看的很透彻。
自己拥有二十万大军。
而李建成只有十万。
所以他可以分兵，但李建成不行。
一旦分兵，那么渑池危矣！
河南那边，已经陆续有好几个人展现了他们的将才。
除了他面对的徐世绩外，苏定方，裴行俨这些人都不容小觑。
他甚至可以肯定……
现在的他们已经开始调动军队，陈兵在京兆郡外！
对长安虎视眈眈！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世家的动作
不得不说。
李孝恭的推测十分正确。
此时此刻的河南郡，各支部队都在进行着急行军。
他们跑在水泥马路上，速度非常快。
尤其是在交通便利后，他们不需要翻山越岭，也不会遇到什么迷路的情况。
裴行俨，单雄信等人率领着部队，一日之内，便悄然迫近了渑池城。
现在就在等京兆郡大乱，然后好趁机进攻。
不只是他们。
这一次张须陀亲自动手，带领着大军，借由蒲州，和徐世绩一群，准备对李孝恭留下的十万大军动手。
此次布局当然是出自许牧的授意。
除此之外，乃是由张须陀亲自主持的。
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这片乱象。
无生教的出现，其实并非许牧愿意看到的。
无生教的教义虽然没有问题，但却和佛教一样，忽悠性太强了。
正常来说，根本不会对统治起到什么促进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要乱京兆郡的民心，这个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许牧是不会用这个计策的。
这个计策……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他不尽快收复京兆郡，百姓信奉无生教越来越深，情况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无生教终究是一根刺，必须要尽快收复京兆，让百姓们觉得自己加入了真空家乡！”
许牧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来自于河南的无生教攻占了京兆郡，百姓们都会欢呼雀跃。
因为河南郡的善政已经天下闻名。
这等于是将真空家乡像他们普及。
他们也能享受河南郡带来的福报。
拥有真正的真空家乡。
就不需要背井离乡，舍弃一切，前往河南郡和太原郡了。
然后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政策，将无生教彻底取缔。
让它成为过去式。
不然的话……
许牧担心它上演明清时期的变故，引发一场场大灾难。
思想的武器，如果没有控制住的话，往往是最可怕的。
“还有京兆郡内的世家，他们显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次，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许牧深知这一点。
因此让房玄龄准备了可以持续数个月持续战斗的粮草。
有充足的后勤辅助，他相信老张他们将再无后顾之忧。
可以放心作战。
而这一次……
也算是他集中了万民城和河南的力量，对关陇集团的世家门阀们动手。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因此必然倾尽全力，想要抵抗河南郡的入侵。
因为……
河南郡和万民城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治下，不需要什么世家门阀。
世家门阀是必须要打倒的对象。
一点拉拢的机会都不给。
“希望老张他们能够稳得住。”
洛阳城内。
现在的许牧也颇为紧张。
毕竟关陇集团积蓄了几百年的财富和物力，真要鱼死网破的话，绝对可以掀起一股让全天下为之侧目的力量。
伸了个懒腰。
许牧在外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愈发觉得……
还是万民城好。
他现在越来越想回去了。
万民城里，有他熟悉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东西充满了现代气息。
有了路灯，有了外卖，有了大桥，交通便利，街道整洁。
比洛阳城好多了。
虽然繁荣程度还远远比不上洛阳，但却带给了他一种归属感。
毕竟他从穿越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第一站就是万民城。
万民城也是经过了他一手打造，才发展成为今天这个程度的。
“等将京兆郡彻底打了下来，便回万民城吧，也不知道老杨现在将万民城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许牧对此有些好奇。
老杨现在在他的灌输下，眼光越来越超前了。
各种东西，都脱离了这个时代的局限。
而实际上，老杨的眼光的确是超前。
甚至交通运输的重要性。
现在的万民城的市政规划，同样注重了这一点。
力求将万民城的道路规划打造成最完美的状态。
为此……
老杨现在每天都会骑着他的自行车，到处乱跑。
穿梭于各大大街小巷，每次有什么新想法，便会仔细思考。
确认可以施行后，直接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所以现代化的气息……
的确是越来越浓郁。
……
京兆郡。
长安。
关陇集团，以及五姓七望的那些贵族门阀们……
也非常敏锐地意识到了危险所在。
纷纷开始开启新的投资。
现在李渊已经没了。
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
他们没有一个人投资裴寂。
没有人认为裴寂还能活下去。
做出这种事，且不说李建成不会放过他，即便是李孝恭，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投资裴寂，是最亏本的。
他们做的投资最多的，其实还是在李孝恭和李建成之间。
其中尤其以李孝恭获得的支持最多。
同一时间内……
前去见李孝恭的世家之人，络绎不绝。
都在表示愿意支持李孝恭。
说的话已经很简单明了了。
意思是愿意支持李孝恭造反，直接夺取帝位。
在各大门阀世家的眼里，李孝恭比起李建成实在是强太多了。
李建成虽然不是个昏君的，但绝对比不上李孝恭。
从军功上就能看得出来。
李孝恭凭借自己，八个月收复巴蜀五十余州。
更是收复了整个江淮郡。
而李建成只是曾经帮忙打下过半个京兆郡。
在这种情况下……
李孝恭还没有回到长安，便意识到了危险。
吓得脸色铁青。
直接宣布了一个命令。
以后任何人请求见他，都务必自报姓名和身份，如果不报的话……
他将乱棍逐出。
当然。
如果提前报了姓名的，被他发现是世家之人，他则是一个都不见！
没错。
在这个李渊病逝的关键时刻……
他十分害怕沾惹到什么问题。
想要积极避嫌。
并且表现给李建成看。
以示意他坚决没有不臣之心！
他可不想在这个内忧外患之际，自己人再打起来。
而且他是真的对帝位没有任何心思。
他谢绝所有世家投靠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建成的耳朵里。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
李建成十分感动。
拉着几个心腹的手，感动地说道：“昔日的本宫与堂兄，便是英雄相惜，今日国家遭受大难……”
第三百六十四章 禅师救我
“更该相互扶持，以助国难，岂可因为这些私事，而搞得儿女情长，如小女儿态！”
李建成的话说的很漂亮。
当然也是说给李孝恭看和听的。
国难当头内忧外患，裴寂的问题没有搞明白，河南郡更是虎视眈眈。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堂兄闹别扭。
两人书信来往，信使往来，都表示出了异常的亲昵。
反正没有人怀疑李孝恭会背叛李建成。
甚至连李建成自己都没有怀疑对方会背叛自己。
这样也就导致……
那些想要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世家们非常难受。
他们现在被迫之下，只能够选择李建成。
谁让李建成是老大呢。
而且是目前来说，唯一可以继承王位的非常合法合理的人选。
得到了陆陆续续的关陇集团的支持。
李建成很快就膨胀了起来。
当然，他并没有擅离职守。
一旦离开，失去了镇守的屏障，真的丢了渑池的话……
那他的过错就大了。
……
长安。
裴寂现在已经执掌了整个长安的朝政。
那些不依附他的大臣，全部被他以各种名头陷害。
他已经想清楚了。
自己既然走上了这条路……
干脆就按照法难的指点来做。
于是……
他以宰相之名，开始了疯狂构陷杀戮。
每天夜里，法难禅师都会给他提供一个名单。
让他想办法陷害这些大臣。
这些大臣的背后……
当然都是那些世家。
在接连陷害了几个大臣后，世家们终于忍不住了。
在朝堂上联合了起来，对着裴寂法难：“裴寂！你携带一封遗诏回朝，不知真假，我等敬你，才称你为裴相！”
“若不敬你的话，你什么都不是！”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脸皮已经彻底被撕开了。
裴寂干脆也没有再装什么正人君子，扫视着群臣，淡淡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对你们客气了。”
在当晚，裴寂便开始从中书省传达政令。
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了崔政。
没错。
就是莫须有。
这个罪名乃是许牧提出来的，经过了法难的手，传到了裴寂耳中。
初闻这个罪名的他……
十分震惊。
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才。
用这种罪过来陷害一个人？
岂不是一陷害一个准？
于是……
当晚。
他便亲自带着大理寺的最高长官，皇甫无逸，网罗罪名。
皇甫无逸，是万民城的老朋友了。
这次构陷各大世家大臣，他出了很大的功劳。
几乎每个人都是他帮忙牵头，然后将人送入了大理寺的监狱里。
在裴寂的淫威下，没有人敢反抗。
崔家第三房的家主崔政，是从洛阳献城，才流落到长安的。
被封了一个内史的职位。
这样做的话……
几乎意味着彻底和世家决裂。
毕竟这个时期的崔氏，属于五姓七望之首。
即便是关陇集团的各大传统贵族，风头都没有崔氏风头大。
崔政在被捕入狱的时候，仰天长啸：“我崔政何罪之有？”
他非常不服。
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且家中巨富，更别说什么贪污受贿了。
裴寂望着他，淡淡说道：“莫须有之罪。”
莫须有的意思也很简单。
可能你犯了罪，也可能没犯。
但有很大可能，怀疑你犯了罪。
所以……
你就是犯了罪。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崔政直接被捕入狱。
在第二天的时候。
裴寂一纸政令下去，直接将他押到了菜市。
将其斩杀！
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了他要和世家彻底决裂的决心。
看的皇甫无逸都心惊胆颤的。
他是群臣之中少数的明白人。
知道裴寂现在已经被万民城所掌控了。
因为……
每次让他配合，都是万民城的人给他送上了巨额财富。
让他帮忙罗列罪名，构陷那些大臣。
而他……
非常擅长做这种事。
早在洛阳的时候，他对此便十分熟稔。
简直是轻车熟路。
想要构陷某人，直接信手拈来。
这一次构陷崔政，自然也是他全程操刀。
一点没有留给世家那些人机会。
……
为此。
五姓七望的世家们，联合关陇贵族，正打算疯狂反击。
“李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
“到时候李将军十万大军一旦回归，裴寂的日子将彻底成为过去式！”
“到时候我们便可以随意处置裴寂，让裴寂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不！不只是全家，他的十族，我都要他死！”
“……”
这些世家仿佛看到了希望。
虽然李孝恭没有接受他们的投诚，但这一次回来，明显是为了陛下离奇死亡的事。
“我们需要搜集证据，尽快将裴寂绳之以法！”
“证据？需要搜寻什么证据？陛下离奇病故在终南山，而尸体都没有，不是裴寂干的，是谁干的？”
“不，还是需要证据的，裴寂虽然能编造出莫须有的罪名，但我们是世家门阀，传承数百年，诗书传家，还是要脸的！”
“……”
这些世家们开始秘密地寻找裴寂的各种证据。
等待李孝恭回到长安的这一日。
……
仙游寺。
裴寂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非常紧张。
连夜跑到了仙游寺，找到了法难禅师，询问下对策。
他非常慌乱。
“禅师救我！”
裴寂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
走到这里，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李建成不会放过他，李孝恭不会放过他，那些世家更不会放过他！
法难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裴相淡定一些，你往日的从容和养气功夫，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衰退很多了。”
裴寂苦笑了一声。
他所谓的养气功夫……
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他现在只想要活下去。
不，是带着权力活下去。
不管这个法难背后的人是谁，他只要能够掌握权力，他便可以听对方的。
紧接着。
法难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裴相尽管放心，继续陷害这些世家，李孝恭是绝对回不来长安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搞一波大的
法难说的很自信。
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主公的指使。
让他带着裴寂继续在京兆郡的大后方搞小动作。
争取将世家搞得焦头烂额。
这样世家就不敢再乱搞事情了。
而这一次真正的主战场……
还是在李建成和李孝恭这边。
此时此刻的蒲州城外。
已经开始悄然聚集了大量兵马。
在没有李孝恭镇守的同时……
开始悍然发动了进攻。
由沈光的三千骑兵为先锋，朝着驻守的十万大军发起了猛攻。
徐世绩紧跟在后。
大有要一举吞并京兆郡的意图。
“裴相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多构陷几个世家，铲除他们的羽翼，不然的话……”
法难凝望着裴寂，微微一笑。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裴寂如果不尽快的话……
等到世家真的腾出手来，一旦联合，裴寂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裴寂脸色一变。
顿时醒悟了过来。
他现在和法难已经是一条绳子的蚂蚱了。
而且他的危险很大。
他掌握了长安的权力。
是明面上的靶子。
那些世家要发飙的话，第一时间就是杀了他泄愤。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得罪构陷了这么多的世家大臣。
“禅师请放心，有皇甫无逸在，这些世家，本相可以在半个月内，将他们剿灭一半！”
裴寂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自信。
一想到皇甫无逸这个人才……
他恨不得早日发现他。
有这样的人才在，做任何事情简直不要太轻松。
只要你一个命令，皇甫无逸就能给你将构陷的罪名全部找出来。
你想要什么罪名，他就能非常合理的罗织出什么罪名。
就这么一个人才……
以前他居然没有发现。
让他埋没在长安城。
如果这次不是法难推荐的话，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才。
“你千万要小心，得罪了世家，现在他们可能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暗杀你。”
在裴寂要离开的时候，法难又提醒了一句。
裴寂身躯一颤。
心有余悸地点着头，抓着法难禅师的袈裟，追问道：“好在有禅师提点，还请禅师教我！”
自古以来，就有这种暗杀的先例。
之前李世民不还暗杀过一次孙颖吗？
只不过是暗杀失败了。
所以才没有被大肆宣扬。
如果成功的话，他可以肯定，李世民一定恨不得整个京兆郡，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干的。
而这种事情简直是屡见不鲜。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实际上老衲已经派遣了许多人保护在你府内和府外，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构陷那些世家！”
法难微微一笑，继续安慰道：“世家越少，你的危险就越低，不然百密一疏，谁也无法保证……”
他话里话外，都在催促裴寂尽快对世家动手。
裴寂神情一动。
忽然懂了法难禅师的算计。；
他一直催促自己对世家动手。
必然是他背后之人的主使。
而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沦为了对方的棋子。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他已经无力回天，无法回头了。
回头一步就是死。
“禅师真的是好算计。”
作为一代宰相，裴寂苦笑了一声。
然后告辞离开了仙游寺。
他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经过了河南郡和太原郡的驱逐，现在的京兆郡内的世家简直不要太多。
几乎全天下三分之二的世家，都集中在了这里。
他的任务……
非常重。
法难就是为了借他之手，对世家展开一场屠杀。
还是用合法合理的借口，将世家给吞没了。
这种对待世家的态度，对待世家的做法……
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势力。
万民城！
河南郡！
唯有河南郡，才会对世家这么不屑一顾。
对世家如此驱逐。
如今的河南郡和太原郡，根本看不到世家的影子！
回到了府上，裴寂立即让人请来了皇甫无逸。
皇甫无逸现在……
非常开心。
因为他每次构陷一个人，法难都准许他去那个人家里搜刮一番。
多余的全部重归国库。
还有大部分当然是被裴寂所得了。
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热衷于对世家动手的原因所在。
这个时代的世家，掌握了全天下绝大部分的财富。
凭借着这些财富，又掌握了全天下绝大部分的权力。
拥有各种特权。
只要抄了他们的家。
皇甫无逸能获得的钱……
何止是十万贯！
这短短几天时间内，他的钱就积累到了两百万贯之多。
这放在以前，他敢都不敢想！
“裴相！这次是要抄谁的家？”
一见到裴寂，皇甫无逸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此时此刻。
他们两人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两人看似打着为国为民，为百姓除害的想法，但大部分钱，没有进入国库。
反倒是进入了两个人的腰包里。
“这一次，本相打算搞一波大的！”
裴寂也不愧是狠人。
在见完法难之后。
立即做出了十分果断的决定。
打算一次性搞他三四十个世家之人。
搞一个连坐。
“这个三四十个人，可能罪名不是很好想啊……”
皇甫无逸苦笑了一声。
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一桩买卖。
以前他构陷的人，大部分是一个两个。
三四十个的……
从没有过。
“这些人的家，你先抄。”
裴寂含笑看着皇甫无逸。
嘴角敲起。
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甫无逸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明亮。
只要提起这个抄家……
他顿时就来了极大的兴趣。
发家致富，就靠这个了！
“裴相放心就是，虽然是三四十人，但下官也能将他们的罪名一一找出！”
顿了顿，皇甫无逸接着说道：“绝对是有理有据，让他们无法反驳的这种！”
“只是……”
度过了最初的惊喜后。
皇甫无逸又担心了起来。
这样下去的话……
可能激起世家的集体叛变。
到时候就麻烦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过，在河南郡内，那群世家的恐怖变态之处。
说反就反。
把王世充吓得不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孙颖的檄文
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这种事情就和兵变一样。
属于玩火自焚。
一个弄不好，就要惹火上身。
“这个你不用担心，世家们不反也就算了，世家们如果要反，本相在长安经营了这么多年，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裴寂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寒意。
一代宰相的威严不由自主地流露而出。
让皇甫无逸忍不住侧目。
这种威严和气势，是装不出来的。
而且裴寂既然敢这么说的话……
“那属下这就回去罗织罪名，最迟明日，裴相便可以收网了！”
他躬身行礼，直接告退。
三四十人的罪名……
还要有理有据。
他的压力非常大。
看样子今天晚上得通宵了。
但同样的，通宵起来他也有非常大的动力。
毕竟每抄一个，他的收入就要暴增。
“干完这一票，就带着钱，辞官回家，当一个富家翁。”
伏案编造罪名的他，不断对自己这么说道。
……
次日。
整个长安迎来了一次超级大震动。
由裴寂牵头，皇甫无逸组织的一次审讯，牵扯了世家的三十多个人。
全部被大理寺的人抓入了大牢。
而且每一条证据，似乎都是他们曾经干过的事。
其他没有被抓的世家无论如何反抗。
都被裴寂给镇压了。
“你们若是能找到他们无罪的证据，本相便可以放他们出来！”
“如果你们找不到的话，那他们便今晚问斩！”
“本相说到做到，一个不留！”
裴寂的语气非常强硬。
因为……
他今天早上在出门的时候。
就遇到了一次刺杀。
那个刺客的身份不言而喻。
肯定是长安城内这些世家中的某一个。
唯有他们的指使，这些刺客才敢公然在他的府门口刺杀他。
要知道。
他可是堂堂宰相。
当朝首辅。
一般而言，谁敢这样对他？
除非是这些死对头。
“还好我听了法难禅师的话，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不然的话……”
裴寂现在心有余悸。
不然的话……
他被李渊罢相，这些世家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愤怒中的他，决定彻底不要脸皮了。
直接对着各大世家轰然动手。
一时间。
整个长安城内无比动荡。
而那些世家们……
现在还在寄希望于李孝恭。
希望李孝恭带着大军前来长安，将裴寂彻底绳之以法，还他们一个公道。
给他们死去的族人……
平反！
而此时此刻。
裴寂还不知道。
早上派去刺杀他的人，正是法难派过去的。
就是为了演一场戏。
让裴寂知道，有人想要对他动手。
果不其然。
裴寂虽然老奸巨猾，但也没有想到……
自己的“队友”，居然也会算计自己。
……
与此同时。
距离长安城外五十里处。
李孝恭的十万大军，正停驻于此。
然后……
他就接到了最新的战报。
脸色无比难看。
“河南郡果然早有预谋！本将一走，就展开了猛攻！”
他紧咬着牙。
在帐内不断踱步。
他在考虑，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整个京兆郡风雨飘摇。
内部早已是千疮百孔。
外部……
千万不能再破。
这个时候，他无比怀念起了李靖。
在之前他和李靖一起进攻江淮的时候，配合默契。
接下了深厚的情谊。
如果现在李靖在的话，他完全可以将那十万大军放心的交给李靖。
以李靖的才能，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但是现在的话……
李靖的十万大军被困在了草原，生死不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京兆郡都陷入了被动之中。
“全军听令，立即返回！”
在思考了一刻钟后。
李孝恭还是十分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只要他拥有着这二十万大军。
就算长安城内如何变换，京兆郡还是京兆郡。
可一旦……
他的二十万大军彻底覆灭了的话，那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整个京兆郡都将土崩瓦解，片瓦不留！
“告诉太子殿下，本将现在没有时间去调查长安城内陛下之死的事了，还请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千万不要擅离职守！”
同时。
李孝恭命人给远在渑池的李建成也传递了个信息。
他现在大概看穿了河南郡的策略了。
想方设法挑动京兆郡的内乱。
让京兆郡的人自己乱起来。
从而他们方便从外部公婆。
而外部最好攻破的点……
只有他和李建成了。
“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昏聩。”
他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十万大军，重新北上。
打算继续迎战徐世绩等人。
徐世绩等人的战斗力和兵法指挥并不弱。
整个京兆郡里，除了他，暂时他也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挡住徐世绩了。
……
渑池。
李建成很快就接到了李孝恭传来的信息。
“太子殿下，李将军叮嘱，千万不要离开渑池，以免中了敌人之计。”
李建成听着信使的话。
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几天的时间里……
那些投靠了他的世家们纷纷在他耳边说话。
都在说裴寂现在成为了一代奸相。
天天构陷同袍。
再这样下去，长安城内，都要成为裴寂的一言堂了。
这些世家们极尽挑拨之能，将他彻底挑动了。
李建成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中带兵，重新杀入长安城。
生擒裴寂。
然后问清楚父皇死亡的事情。
了解其中的真相。
但李孝恭给他传来的这封信……
也不无道理。
这个关键时刻，如果他走了的话，渑池丢了……
他恐怕会将父皇的基业全部毁于一旦。
“不行！本宫不能做这样的事！”
紧咬着牙。
李建成回复了这群世家。
告诉他们好自为之。
表示等自己腾出了手，一定会回去收拾裴寂。
至于现在……
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
同一时间。
一封出自于河南洛阳城的檄文昭告了天下。
这封檄文上，痛陈了京兆郡失去了民心的几个大事。
列举了他们的罪证，还提出什么流放大量百姓，将他们迁徙到巴蜀，简直是天怒人怨的行为。
紧接着……
孙颖在檄文中将李渊，将李建成骂的狗血喷头。
各种难听的词……
一个都没有。
但听起来却让人肺都要气炸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凌烟阁
这篇檄文的真正目的，当然是为了讨伐李渊种种行为。
这些行为实际上没有什么大罪行。
但为了这次战争的正义性……
所有东西都要编排。
这个檄文不只是给全天下的人看的，也有给河南郡那些将士们看的。
让他们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自己此去……
是为了解决京兆这个祸患，给天下带来太平的！
洛阳城外。
此时张须陀正整顿着来自三十六州各大卫所的士卒，共计十万人。
正在听许牧做一场战前动员。
说实话。
张须陀现在的心情都十分激动。
因为他知道……
主公忽悠人，咳咳，主公调动民心和军心这方面，有好几把刷子。
每次战前讲话，都能极大鼓舞士气。
这对于即将要远征的他们而言，非常重要。
在异地他乡，如果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战斗力将极大增强。
“你们即将要前往京兆郡，在这里，本公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许牧站在城墙上。
望着楼下黑压压的十万大军。
在他周围，全是木制大话筒。
但即便是这样……
远处还有许多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因此……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人负责宣讲。
他们站在固定位置，许牧说一句话，那些人便模仿一句话。
扯着嗓子，以此重复。
将许牧的命令传递给了在场十万人！
“进入京兆郡后，不要屠杀百姓，只杀那些反抗的军士！”
许牧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
“你们此去，必胜无疑！现在的京兆郡内忧外患，李靖被主公府用计困于草原，李渊病逝驾崩，长安城内一片动荡……”
“百姓更是心向往河南郡，将河南郡称之为真空家乡……”
“这一战，只要你们遵从张将军的命令，奋力拼杀，功劳唾手可得！”
“在你们出征的同时，洛阳正在修建一栋阁楼！”
再接着。
许牧指向了洛阳东面正在开工的一个建筑。
所有将士们纷纷侧目。
眺望向洛阳的东面。
十万将士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浓烈的渴望。
他们多为少年郎。
之前被热血一刺激，便上头从军了。
不过他们上头从军，却从没有后悔过。
主要还是主公府给的太多了。
什么都给。
给粮食，给军饷。
还有各种特殊待遇。
这种事情，在以前王世充主掌河南郡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发生。
所以军中士卒们都在卯着一口气，想要建功立业。
许多人听闻这次要攻陷京兆郡，更是闻战而喜。
尤其是……
主公府放出了一个消息。
自即日起，洛阳城东郊，开始修建一座阁楼。
便是主公之前吟诵的诗句里所说的那栋阁楼。
凌烟阁！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许牧站在城墙上，再次重新复述了一遍他抄的这首诗。
不得不说。
这句诗是真的能调动这些士卒建功立业的决心。
十万将士……
纷纷抬起了头，凝望着许牧。
在乱世的时候。
书生不值钱。
他们之中就有不少是书生，转而从军的。
书生太不值钱了。
还不如从军，掌握了武力，还能再乱世里保全自己以及一家人的性命。
而那个凌烟阁……
根据主公的介绍，属于功臣专属。
在未来。
将在其中罗列各大功臣们的雕像以及画像。
正所谓请君暂上凌烟阁。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那个画像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请的画师据说还是长安城内，曾闻名天下的画师！
这对这些糙汉子而言……
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在主公府的各种新政之下，这些士卒们已经不缺什么钱了。
正常过日子，完全不成问题。
但……
功名，光宗耀祖，这些事，却是他们心心念念的。
只要拿到了这些功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名利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刺激的。
“本公便在洛阳城翘首以待，等待诸君凯旋，提着功劳，勒名于凌烟阁！”
最后。
许牧朝着十万将士深深一拜。
更是让十万将士心中热血上涌。
纷纷单膝下跪。
以无比狂热的神情说道：“主公尽请放心，我等此去，必平京兆，灭李唐！”
“功名但凭马上取，岂可半点与人赊！”
“这一次，我一定争个万户侯回来……”
“……”
各大将士都在诉说着心中的激动。
紧接着。
张须陀一声怒吼：“全军听令，开拔！”
所有将士立即站起，令行禁止，直接并排而行，转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洛阳城外。
赶赴他们这一次的战场。
京兆郡。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自信。
仿佛他们是去取什么好东西一样。
没有人怀疑自己这一战会败。
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军中的宣传到位。
许牧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军中的建设。
争取给这群人灌输了一些站则用我，用我必胜的思想。
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失败。
所以作战起来……
必然没有任何顾虑，不会瞻前顾后。
这样的战斗力将非常恐怖。
“军心可用啊，一月之内，末将必定可以平定京兆郡！”
五十多岁的老将张须陀望着十万士卒。
内心感慨不已。
这样的军队……
别说徐世绩还有其他人手上还有。
即便是他单独作战，也有信心，凭借这十万大军，灭了整个李唐！
尤其是现在的李靖，根本回不来。
失去了十万大军和一员名将的李唐，根本不足为惧！
“李孝恭或许还值得重视，但李建成……”
一路上。
张须陀想起了现在掌握了京兆郡的两个人。
无奈摇了摇头。
李孝恭值得他重视，但李建成却是个黄口小儿。
虽然二三十岁了，但……
却没有任何真正辉煌的战绩。
论打仗……
他还不值得自己重视。
就这样。
十万大军在河南郡内修好的水泥路上狂奔。
逼近了京兆郡。
然后打算从……
蒲州城前去。
没错。
他这一次的突破点，就是李孝恭。
至于李建成那边……
这种黄口小儿，他相信，苏定方能够处理的。
毕竟是主公看上，并且亲自点名的绝世名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剑指巴蜀
能顺利在黄埔军校中脱颖而出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和苏定方曾经接触过。
无数次感慨主公的识人之明。
就如同徐世绩一样。
当年的徐世绩在李密的麾下，默默无闻，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
可主公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才能。
并且直接说他日后必成一代名将。
而这一年来……
他和徐世绩镇守河南，亲眼看到了徐世绩的天赋。
指挥兵法，行军作战，都不逊色于他。
徐世绩现在欠缺的，只是丰富的作战经验而已。
苏定方同样如此。
不过他在黄埔军校里，已经被主公恶补了战斗经验。
主公编篡了那么多虚假的战斗案例，加上沙盘推演……
苏定方的这个弱点，已经算不上是弱点了。
相反。
只要镇守渑池的李建成露出了破绽……
那整个京兆郡就完了。
……
长安城。
现在的世家们人心惶惶。
几乎每天他们都要被构陷一两个人入狱。
有的时候裴寂兴致好，甚至会构陷十几二十个人。
他们一直在希望李孝恭赶紧前来，肃清朝政……
然而，李孝恭走到距离长安五十里的时候，突然调转。
并且给他们传了一封信：“好自为之”。
没错。
上面就写着好自为之四个字。
在这四个字的指导下……
世家们十分憋屈。
只能暂时先忍耐着。
有过不少人尝试在这个节点和裴寂叫板，但……
裴寂这几年的宰相，也不是白当的。
镇压手段一流。
操控了整个长安城的权力。
俨然要成为长安城的土皇帝了。
尤其是现在李孝恭和李建成都没有在的情况下。
相府。
裴寂又准备起草一篇政令。
按照法难的要求……
将李建成调回来。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李建成回来。
但……
很显然，李建成回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十万大军……
现在京兆郡内忧外患。
他相信李建成绝对不敢造次！
只要李建成回来了，以他现在对长安的把控程度，他相信自己能够掌控的住李建成！
毕竟现在整个长安，除了那群世家外……
真正各大部门的职权人物，都投靠了他。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
也是他之前敢抗衡世家的底气。
只要这群人在……
他随时可以罢黜这些世家。
“老爷，其他几个大人来了。”
老管家忽然来到了书房，打断了他的沉思。
裴寂半眯着眼。
微微点头：“请他们进来。”
他现在很忙。
当然，不需要上朝之后，他的办公地点，直接选在了自己家里。
也就是相府。
反正现在的长安城，他已经开始一手遮天，展现出了他奸相……咳咳，一代宰相的风采。
而且。
他执掌了整个长安朝政后，发现自己更忙了。
每天晚上都要和他手下那群效忠的人通气。
询问他们看上了哪个人的位子。
只要他们交一些钱，自己就可以直接将世家那个人罗织罪名。
再交给皇甫无逸。
皇甫无逸必然帮助他版的妥妥贴贴的。
滴水不漏。
“裴相，下官想要的司马一职，现在是博陵崔氏的人担任。”
“裴相，下官想要的是长安州牧一职，现在是李氏的人担任。”
“裴相……”
裴寂听着这群人的意见。
微微点头。
这些人的意见都很不错。
听完之后……
他在纸上写下了十八个人的名字。
明天如果顺利的话，在傍晚的时候，这十八个人都将以各种名目，人头落地！
现在的他，已经决定一条道彻底走到黑了。
已经管不得那么许多。
能多搞点钱，就搞点钱。
然后……
到时候投靠河南郡算了。
他觉得……
自己这么搞世家的话，河南郡的人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一定会接纳他的。
他甚至多次和法难旁敲侧击，询问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帮忙的。
法难对此……
当然是微微一笑。
他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裴寂却能猜到。
他也从未拉拢过裴寂，可裴寂自己把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
无奈之下，只能加入河南郡，加入万民城！
“如果想要加入我们，就必须要处理完京兆郡的所有世家！”
法难是这样答复他的。
而这个难度……
实在是太大了。
几乎不可能将这些世家斩草除根。
他们在关中这片区域经营了几百年。
根深蒂固。
他现在每天杀上十来个人……
说起来，只是打了他们的脸面而已。
他们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因此还没有奋起反抗。
如果他真的动了这些世家的利益，他相信，这些世家铤而走险，能瞬间给他拉出十万人的军队！
到时候他真的是玩火自焚了。
“先继续蚕食世家吧，同时请太子殿下赶紧回来登基。”
裴寂定下了一个行政方向。
至于李建成回来，他会如何对待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蒲州城外。
张须陀经过了数日的急行军，已经开始和徐世绩汇合了。
两人的兵力加起来，足有十五万之多！
当然。
和李孝恭的二十万大军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见过张将军！”
徐世绩，沈光等人站在张须陀的下方，躬身行礼。
他们行的是军中礼节。
张须陀点了点头：“此次主公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覆灭京兆郡，然后剿灭无生教！”
这是他出发前许牧交给他的任务。
无生教这种东西，就像是潘多拉魔盒。
一旦放出来，鼓动人心是一把好手。
但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了，民心动荡，可见一斑。
他就是凭借这个，搅乱的京兆郡民心。
现在的京兆郡……
人心思变，即便是那些军中士卒们，都受到了无生老母的影响。
对河南郡无比向往。
“可是李孝恭此人，兵法卓著，末将暂时没有想到什么破敌的办法……”
徐世绩和李孝恭鏖战的时间最久。
深知李孝恭的才能。
一时间也不禁愁眉苦脸了起来。
“李孝恭交给本将即可，你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直奔巴蜀！”
张须陀深吸了一口气，走在了沙盘面前，指向了一个地方。
第三百六十九章 李建成的猜忌
巴蜀。
自古以来就号称天下晴雨表。
只要天下大乱之前，巴蜀必乱。
巴蜀的百姓和那些原住民们……
和中原的关系十分密切，出过许多的大商人。
因此他们的感知十分敏锐。
在中原即将大乱之前，他们一定会乱。
而这一次……
李孝恭花费了一年时间，将巴蜀彻底收复了。
五十余州，庞大的区域，各种少数民族。
全部归属了大唐的管辖。
然而……
许牧却知道，他收复的巴蜀，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因为他只是收复镇压，并没有经营。
在收复完巴蜀后……
他就被李渊调任出来，开始了南征北战的生涯。
按照原本历史的话，李孝恭收复了巴蜀后……
巴蜀断断续续，还发生过几次叛乱。
毕竟巴蜀的百姓，民风彪悍，绝不会这么简单就屈服。
他们在尝试各种方式反抗。
但都是不成气候的那种。
对李唐而言，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以至于……
李孝恭甚至在巴蜀征兵，得了十万大军，带入了中原。
也就是说。
他现在麾下的二十万大军，都是巴蜀大地的。
在张须陀出发之前，许牧给了他一个任务。
那就是搅乱巴蜀。
利用巴蜀……
将这十万时巴蜀大军的军心彻底溃散。
这样一来……
一旦他麾下十万大军背心背德，那这场大战几乎不用打了。
这也是许牧的谋算所在。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兵不血刃，彻底击溃李孝恭。
当然，如果可以将李孝恭收复就更好了。
这么一个名将，被李世民时代埋没在了历史里。
甚至还没有李靖那么出名。
随着张须陀的一声令下。
徐世绩带着五万大军，再次展开了急行军。
从侧翼包抄，试图绕道巴蜀。
让巴蜀彻底大乱！
这个乱，并非真正的乱。
而是让巴蜀的民心大乱，从而影响这些被李孝恭募集而来的十万巴蜀大军！
至于张须陀，他的任务则很简单。
正面和李孝恭打。
如果可以牵制的话，就更好了。
“主公的庙算，从没体现在战场上，还说自己不通战场兵法，但这种算计……”
在徐世绩离开后。
张须陀感叹了一句：“让人防不胜防，孙子所谓上兵之策，大概说的就是主公吧。”
哪怕见到过主公多种计策，但张须陀还是震惊不已。
如果他换做是李孝恭的话……
在京兆郡如此凋敝，内忧外患齐聚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再加上一个巴蜀大乱……
这将成为压倒李孝恭十万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
李孝恭阵营。
他将两军合为一处后，便开始继续整顿军心。
他现在十分担心大敌当前，军心一旦溃散……
他的二十万大军将直接土崩瓦解！
人数越多，就越难驾驭。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什么死忠。
他只能保证小部分人的忠诚，一旦大乱，盲目从众的这些士卒将直接化作鸟兽散。
“诸位千万要小心，这一次咱们面对的，是号称冷箭张的那位敌将，最擅长放冷箭，千万不要靠近三百步内的距离！”
同时。
在大帐内，李孝恭给麾下诸将开始提了个醒。
之前李世民麾下几个大将，就是这么被冷箭张直接射死的。
一点武德都不讲。
提醒完这一点后。
李孝恭便开始积极备战。
事已至此，不打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他做的好的话，直接击溃了地方十五万人，将直接打开蒲州的关卡。
然后连通草原，和李靖汇合。
汇合之后……
京兆郡的局势将大为缓解。
有李靖和他一起配合，哪怕陛下已经死了，但他们也可以扶持李建成即位。
成为新的一代天子！
没错。
哪怕现在京兆郡风雨飘摇，他还是没有心思造反。
虽然……
现在的他，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有大量的人将皇位送到他的手上。
毕竟几百年前，有个人说过，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整个京兆郡内，就属他的兵马最为强壮，实力最为强大了。
“现在就希望太子殿下那边能够稳住了，千万不要后方失守。”
部署完一切后。
李孝恭便准备主动发动攻击。
迟则生变。
他必须要尽快攻破对方，免得后面军心再次出现问题。
再多动摇几次，他无论许诺什么奖励，恐怕都没什么效果了。
在开战之前。
他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派遣人，带着一封信，前去面见李建成。
他总觉得现在的李建成……
一直对皇位蠢蠢欲动。
想要回长安即位。
如果他想要即位的话，必须要回长安。
但眼下根本是不可能的。
内忧外患当头，他绝不能离开渑池。
可皇位的诱惑……
实在是太大了。
一般人根本忍不住。
……
渑池。
李建成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于长安城的信。
加盖了中书省的印章。
显然，是裴寂发出来的。
在这封信里，言辞恳切，以十分关怀的语气，劝说他赶紧回京城，也就是长安即位。
即任天子之位！
但……
他不敢。
他要回去，必须要带兵马。
而他现在只有十万兵马。
那他带几万兵马回去？
带回去之后就渑池一旦丢失，接下来的京兆郡将是一片坦途，没有任何天堑！
河南郡的大军杀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殿下，李将军也来信了。”
他的心腹王珪拿着一封信，递给了他。
李建成皱着眉头，接过了这封信。
感受到了信中浓浓的恳切。
“臣听闻殿下近期欲归长安，故此冒死斗胆进谏，此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切不可因噎废食，舍弃渑池！”
“若渑池丢失，京兆郡将旦夕存亡，还请殿下为大唐基业，为京兆郡的百姓计，万不可舍城而走！”
“若有人劝殿下归长安，必然是居心叵测之徒，还请殿下不要迟疑，速速斩之！”
看完了这一封信后。
李建成深吸了一口气。
将这封信还给了王珪。
示意他也看看。
“王师傅，你觉得李将军所言，如何？？”
他没有问有没有道理，只是问如何。
很模糊的问题。
王珪神情一凝，沉声分析道：“李将军为国为民之心，从这封信里，已可见一斑了。”
第三百七十章 侵占巴蜀
听完他的话……
李建成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好一个为国为民之心。
简直是跃然纸上！
为国为民，然后对着他这个太子指手画脚！
李孝恭虽然在信中多用敬语，可他却深知……
李孝恭没有把他这个殿下放在眼里。
一直担心他丢了渑池！
所以才会不断恳切请求。
而之所以让他起了猜疑之心的……
还是来自于裴寂的中书省的奏报。
上面这封信的末尾，和李孝恭的信如出一辙。
告诫他，李孝恭此人，素来有反心，李渊在的时候还好，毕竟他的一切都是李渊赐予的。
但李渊已经驾崩仙逝……
那问题就大了。
所以裴寂在信中说，他担心李孝恭对皇位有染指之心。
因此……
直接规劝他，让他赶紧回长安。
只要他继承了皇位，李孝恭便不可能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得不说。
裴寂能得到李渊那么多年的信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这说话的功夫，就强过了李孝恭无数倍。
“殿下，依老臣之见，如今还是不宜回长安。”
王珪苦笑了一声。
作为李建成的太子太傅，李建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而李建成对他也十分尊重。
“王师傅说的话，本宫自然也知道。”
李建成叹了口气。
随后两人前后走上了渑池城的城墙。
望着城外驻扎的苏定方的大军……
他越来越纠结。
如果走十天呢？
他留五万大军，能不能镇守住渑池城？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便一发不可收拾。
……
巴蜀郡。
徐世绩带着五万精锐部队，开始了翻山越岭。
这一次急行军的距离非常远。
而且……
自古以来，蜀道难，不是说说而已。
为什么每次天下大乱，巴蜀最难平定？
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它的地势。
想要进入巴蜀，必须要穿过极难走的蜀道。
而蜀道里，当年诸葛军师六出祁山，便是由此。
每次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最终导致巴蜀人力物力消耗殆尽，再也无力北伐。
正常来说，进出一次蜀道，都要脱一层皮。
不只是山路崎岖，一路上还有各种蛇虫鼠蚁，瘴气等等。
这些东西……
每次都能劝退许多大军。
而李孝恭之前能平定巴蜀，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能力了。
徐世绩带着大军，绕道于此。
走在艰难的山路上……
士卒们都纷纷抱怨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支军队是他亲自带的，徐世绩敢肯定，新兵是无法进入巴蜀郡的。
“大家速度再快一点！主公已经开始建造凌烟阁了，你们想要勒名于上的话，就必须闯下一番功绩！”
“而这一次，如果我们能够攻占巴蜀，将巴蜀纳入囊中，功劳绝对不下于覆灭京兆郡！”
他说的没错。
虽然京兆郡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但太多人在争夺京兆郡的功劳了。
别的不说，张须陀，苏定方，裴行俨等人……
都在死死盯着京兆郡。
无比渴望建功立业。
凌烟阁上勒名，经过了主公的多次宣传。
现在整个河南郡，上至八十老妪，下至黄口小儿，都能说出凌烟阁的来历。
在他们眼中。
凌烟阁就是英雄的代表！
没错。
许牧这次建造的凌烟阁，决定走下层路线。
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什么开国功勋。
不打算按照后世李世民的方法打造。
他需要拉拢的人，永远是广大百姓。
而不是那些所谓的世家。
而且现在的世家自身都难保，他根本不需要讨好。
作为造反集团最高领导人的他……
只想要利用凌烟阁，调动百姓的虚荣向往之心。
只要百姓有崇拜英雄的情节，凌烟阁的地位将急剧上升。
甚至都不需要他说。
参兵的士卒们自己就会踊跃立功，争取有朝一日，在凌烟阁上勒名。
一句“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已经让调动了河南郡全体百姓的向往之心了。
而在徐世绩喊出了凌烟阁后……
他麾下五万将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哪怕无比疲惫，但行军速度明显又增快了几分。
三日之后。
徐世绩带着五万大军。
穿越了难走的群山蜀道，进入了巴蜀郡。
然后……
先是击溃了李孝恭留守在这个地方的守卒。
这些守卒并不多。
李孝恭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饶过重重山阻，冲入到巴蜀郡！
以前大唐还是铁桶一般的江山，根本不存在外敌入侵的情况。
而现在……
北方失去了蒲州的镇守，他根本守不全整个京兆郡。
“全军听令，直捣成都，然后让人将消息放出去！”
徐世绩没有冒险攻伐五十多个州。
直接奔着最核心的区域而去。
这个时代，成都虽然不是巴蜀郡的核心，但地理位置实在是太方便管控整个巴蜀郡了。
他要做的，暂时不是攻陷巴蜀。
而是利用巴蜀，灭了李孝恭！
李孝恭手下的十万大军，多为巴蜀的子弟。
只要听说老家被人偷了……
显然不可能还有什么心思打仗了。
而十万大军军心变动，剩余十万大军同样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没过多久。
他的五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攻陷了成都。
……
与此同时。
远在京兆郡，正在和张须陀鏖战的李孝恭听到了这个消息。
整个人都要傻了。
没想到……
冷箭张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不只是对京兆郡动手，趁着他们没有时间西顾的时候……
将巴蜀给侵占了！
“好一个冷箭张！”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案。
然后下达了命令：“在座的人，都听清楚了，这个消息，不可在军中流传，若被本将发现谁流传了出去，军法处置！”
在行军作战，尤其是战时，所谓军法处置四个字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任何时候，军法处置四个字代表的处罚都不会轻。
轻则死刑起步，重则抄家灭族！
他麾下诸将打了个激灵。
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知道。
他们麾下的十万大军，就是出自于巴蜀啊！
还是当年李孝恭将他们从蜀地亲自带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四面蜀乐
李孝恭下达了禁令。
然而这个禁令……
并不管用。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出现了风声，不管怎么样，都会泄露出去。
在第三天的时候。
整个军中，二十万大军，便出现了一个传言。
传言称，巴蜀老家被河南郡的人给端了。
因为军中严令禁止讨论这个事，所以他们都在私底下讨论。
而私底下讨论的结果……
就是导致这个事情越传越离谱。
“听说了没有？巴蜀郡已经被河南郡给攻破了，啧啧啧，血流成河……”
“我也听说了，河南郡三日而灭五十州，太吓人了！”
“还好我不是巴蜀郡的人！”
“……”
这些流言在军中不断传播。
每次传播，都带来了极大的人心惶惶。
在李孝恭的军中，有两个部分组成。
一个是十万京兆郡的大军。
一个是十万巴蜀郡的大军。
出身于巴蜀郡的那些士卒顿时按耐不住了。
他们的家属亲戚朋友都在巴蜀郡。
因为信任李孝恭，所以背井离乡，跟随着李孝恭来京兆郡打仗。
可没说老家会被端啊……
一时间。
巴蜀郡的那些将领们纷纷找到了李孝恭。
跪在地上，沉声恳切，请愿道：“望将军救我巴蜀！”
在传言中，巴蜀郡已经被屠戮一空，导致十室九空。
人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还有理智。
但一旦陷于群体，理智这种东西，就被群体智慧所取代。
这也就是所谓乌合之众的由来。
这些人没有怎么思考。
正常来说，三日连破五十州，十分不现实。
加上巴蜀那一带，险关非常多。
不太可能三日破五十州。
而且还血流成河……
一旦血流成河，徐世绩绝对无法这么轻易攻陷整个巴蜀。
而按照李孝恭得知的情报，徐世绩不过是窃取了成都。
在巴蜀郡的核心地带，遥控整个巴蜀。
但却已经让巴蜀郡彻底慌乱了起来。
“将军！还请将军尽快下令，允许我巴蜀十万大军回援！”
“是啊，我家老母昨日刚央人将一封书信送来，声泪俱下，还请将军恩准……”
“我巴蜀危矣……”
“……”
这些人跪在了李孝恭面前。
大有李孝恭不答应，他们你不离开的架势。
李孝恭阴沉着脸。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和冷箭张对峙。
其中有胜有负。
但却没有真正分出胜负。
因为都是小规模碰撞，双方都在试探。
而对于对方的猛攻，李孝恭一直是采取避实就虚的方法。
没有硬碰硬。
眼下他的军心还没有彻底恢复，如果被对方一战成名……
那他的军心就会更加动荡。
他在等机会，等对方露出破绽。
但……
张须陀何许人也？
他等了近半个月，与他对峙的张须陀始终滴水不漏。
没有露出分毫破绽！
李孝恭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下方的众人。
半眯着眼，耐心解释道：“诸位担心家乡被贼人屠戮，心思本将很理解，但眼下战事紧急，切不可因噎废食，徐世绩虽然攻陷了巴蜀，但巴蜀险关甚多，他绝不可能连下五十州……”
他想要让这些巴蜀的大将仔细思考。
动动脑子。
毕竟他当年收复五十多州，用的都是……
各种离间，招降等计策。
真要攻打的话，没有两三年时间，根本攻打不下来。
即便是离间招降等计策，他也耗费了足足一年时间，才将把巴蜀彻底拿下，划分成为了大唐的地盘。
徐世绩三天攻陷巴蜀五十州，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惜……
他手下这群巴蜀大将完全不愿意动用脑子。
哪怕他们明知道李孝恭说的有道理，也不愿意相信。
他们只知道……
他们的家人现在在巴蜀。
而他们的死对头徐世绩已经攻入了巴蜀。
他们晚回去一天，巴蜀可能就要遭遇极大的凌虐。
无数百姓同乡都将死在这场战乱之中。
这群巴蜀大将就这么跪在了李孝恭面前。
言辞恳切。
最后……
李孝恭深吸了一口气，假意道：“你们放心，本将今日便准备调度，前往巴蜀！”
众人大喜：“将军圣明！”
他们完全没有怀疑李孝恭。
而李孝恭在同意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决定对他们下杀手了。
这群……
背心离德的手下，他已经不想要了。
只能换过一批信得过的心腹，尽快接管巴蜀十万大军。
然后稳定军心。
防止这些士卒出现溃逃的情况。
实际上……
只要没有人带头，是不可能有人会溃逃的。
军中兵法森严，虽然他们心中挂念着巴蜀郡……
但如果被发现了叛逃，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当夜。
李孝恭宴请了这一群巴蜀大将。
在酒宴之中下毒，将其全部毒死。
毒死之后……
当晚就命令他的心腹接管巴蜀十万大军。
“巴蜀已乱，务必稳住军心，千万不要影响了京兆郡的十万大军！”
他现在非常担心京兆郡的另外十万大军……
也被牵连了。
然而……
他的想法非常好。
可惜张须陀也不是吃素的。
在这一晚。
张须陀没有主动进攻他。
而是模拟了韩信当年，唤来了军中乐师。
开始在二十万大军附近……
奏响了蜀乐！
没错。
就是蜀乐！
蜀中独有的音乐！
还伴随着蔬女的歌声。
在二十万大军耳中不断回荡着。
京兆郡的十万大军……
起初还有些懵逼。
以为对方大半夜的，居然不搞夜袭，还请他们听歌。
可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他们的兄弟部队……
已经彻底被蜀乐搞得溃不成军了。
每个人都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七尺汉子，声泪俱下。
就算那些没有哭的，也是面色通红，神情悲怆。
一股哀伤的氛围在众人心中回荡着。
而四面八方，还在不断传来蜀乐。
将巴蜀所有士卒的心，全部勾动了起来。
“是我们巴蜀的音乐啊！”
“这个调调，是俺娘小时候经常唱的……”
“我想要回家，我想要去救我巴蜀……”、
“将军，你听到了吗？”
“……”
这些将士们低沉嘶吼着。
一股无法压制的气息爆发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李孝恭的营帐冲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