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奶奶的教训
在小南瓜到家后好一阵，妈妈才慢腾腾赶到，看到奶奶正在门口等她，只得尴尬地叫了一声：“妈！”
奶奶点了点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帮她把小南瓜的行李接过来放进屋里。东西放好之后，奶奶叫姐姐和小南瓜先去厨房把火升起来，再打点米煮着，她很快就过来。
姐姐和小南瓜听话地去了厨房，奶奶就拉着妈妈坐下来，跟她进行了一场非常严肃的谈话。
“小珍，到底你跟宏明为什么老是吵架，连当着孩子的面都不知道收敛一点，你能跟我说说吗？”
妈妈听奶奶这样问起，心里不禁又生出一股怨气，心想还不是你生出来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换个人，我哪里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这个话妈妈是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坐在她跟前的是她的婆婆，是个长辈。
妈妈只得忍气道：“还能为什么，我这两天累死累活在家里搞卫生，他倒好，回来就跑出去打牌，一打打几天，夜不归宿，还把家里要置办年货的钱也输了，我能不生气吗？这也就算了，我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开始骂我妈，我平生最恨人骂我妈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可他每次还偏偏这样骂，我一时忍不住当然就要跟他吵了。”
奶奶听她说完原由，也知道事情不假，她对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毫无办法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到后来都不想认这个儿子了，可他还是老样子，要不是有两个孙女牵绊着，她真是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跟他来往。
但俗话说得好“劝和不劝离”，一切也都要以家庭的完整和两个孩子的幸福为前提，于是奶奶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没把儿子教育好也是我们的责任，以后我也只能好好把小南瓜给你们带大，以弥补些许的罪过。但是小珍啊，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说，我那儿子我是说不通了，你是个知书达理的，跟你说你肯定能明白。”
奶奶脸上露出一种怜悯的表情来：“你知道，在我们小时候，家长是非常严厉的，特别是我那个父亲，简直跟专制暴君差不多，只要是他在家，我们几兄弟姐妹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看到他都要躲好远。
我怕他怕到哪种程度呢？举个例子，有一次他洗完脚让我给他把拖鞋拿过去，我就赶紧给他从外面把拖鞋拿进去，但因为实在太怕他，不敢走太近，就把拖鞋放在了离他脚稍稍远一点的地方，结果他的脸色立马变了，但还是用一种很平和的语调跟我说‘你再放远一点。’
我那时当然就知道是自己把拖鞋放得太远了啊，可当时即便知道，也还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把拖鞋拿近一些，于是乖乖地又把拖鞋移得远了一点，接着我父亲又说了一句‘你再放远一点。’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吓得手都在抖，于是又给他移远了一点。
他当然是不会满意的，于是大吼了一声‘你再放远一点试试！’我当时惊得眼泪唰就流了出来，却不敢大声哭，好在我母亲及时过来了，让我赶紧去厨房帮忙，她自己给父亲把拖鞋拿了过去。”
奶奶歇了口气继续道：“就因为这个事啊，我母亲还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说她慈母多败儿，以后我们没出息就都是我母亲的错。
总之呢，我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动不动就被骂被打，我们也就整天生活在这种恐怖的环境当中，导致后来我们几兄弟姐妹长大之后几乎都不跟父亲来往了，但那个时候是特别讲究孝道，所以虽然我们不怎么跟他来往，到老了却都还是养着他。”
说到这里，奶奶看了妈妈一眼，诚心诚意道：“说这些，我是想告诉你，现在的年轻人跟以前可不一样了，都厉害着呢，不可能像我们从前那样讲遵守死理讲孝道的，父母要是不好，他们小时候没办法，长大了那是说不跟你来往就不跟你来往。
所以啊，你要是想自己的两个女儿以后跟你亲，现在可就要注意些了，你们两个吵架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吵，那是很伤她们心的，说不定会对他们的性格产生影响。
我们几兄弟姐妹反正就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变得特别自卑，根本不太敢跟人来往，也导致我们都没什么出息，我都是老了老了的才慢慢变得好些，所以真的不想看到小南瓜她们也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她刚刚跟我说你们吵架时的样子，那委屈的样子真是被吓坏了，你们可长点心吧！”
奶奶这么掏心掏肺地给妈妈说了一大通，妈妈心里虽然也明白，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就是做不到，那种怒火中烧的时刻，她连孩子都想跟着一起骂，哪里还顾及到会不会对她们的性格造成影响？
但奶奶说了这么久，妈妈当然还是得虚心表示知道了，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爸爸回来了，奶奶一见到爸爸就拿起一把扫帚狠命地在爸爸背上打，追着爸爸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边跑还边骂：
“你个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自己输了钱还敢回去骂媳妇，是谁给你的胆子？你爹生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个不孝子，你是要把我也气死了才满意吗？”
爸爸后来被追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停下来，任由奶奶狠狠打了几扫帚，这才委屈巴巴地道：
“妈，你不知道她说话有多难听，我不过输了点钱嘛，明年出去再赚回来就好了，至于这样吗？”
奶奶又给了他一扫帚，恨道：
“不过输了点钱？你两个女儿学费都交不起了，你还有钱拿出去输，你怎么有脸说的？反正我不管，你现在就去给小珍道歉，求她原谅你，以后你们俩就好好在外面打工，我给你们照顾孩子，要是再作妖，可别怪我心狠再也不管你们了。”
爸爸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给妈妈道了个歉，妈妈也装模作样地接受了，不过提出一个条件，让爸爸大年三十在奶奶家吃过午饭后一定要陪她去外公外婆家吃年饭过除夕，再给两老也好好道个歉，跟他们担保以后要顾家要好好对她，不然她都没脸回自己娘家。
妈妈也是想趁此机会跟外公搞好关系，僵持了这么多年，今年能够回去陪他们过年，想必他们会高兴的，不带着姐姐和小南瓜，是因为她知道外公不喜欢她俩。
只不过如果去了外婆家，就不能跟奶奶和小南瓜她们一起了，所以爸爸还挺踌躇的，好在妈妈答应过了初一就回来。于是，在奶奶威压的目光之下，爸爸只得答应了。
第七十六章：洗澡和祭祖
俗话说：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
新年，终于在小南瓜的苦苦期盼中，如期而至。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小南瓜甚至兴奋得睡不着觉，想着明天就过年了，就有好吃的，好玩的了，她那幼小的心灵简直都被快乐和期待撑得爆满开来，压都压不住。
对他们这些小朋友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过年更令人激动呢？
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大家就都起床了，小南瓜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睡懒觉，她一起来就看到爸爸在贴春联，大门、房门还有厨房门，都被他贴上了红底黑字的春联。小南瓜也看不懂究竟写了些什么，只觉得特别喜庆就对了。
奶奶起床将大家的早饭做好吃完之后就开始和姐姐一起准备年饭。她将前一天晚上就抓好的大母鸡放血、烫水、除毛收拾干净之后，加上一些红枣香菇在炉子上炖着，然后再去准备那些鱼、肉、菜什么的，忙个不停。
厨房里，也渐渐溢满了各种美食的香味，还没走近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爸爸今天还挺勤快，一大早起床贴完春联之后就去镇上买了一些新鲜蔬菜、一点排骨、几斤猪肉和一条大鱼，既然他们要在这里吃午饭，那总得买点什么东西的。
妈妈就负责把家里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一遍，虽然前几天已经搞过大扫除了，但大年三十还是得好好清理一下，按照这边的规矩，年后很多天都是不能扫地的。
打扫完屋子还要烧开水给姐姐和小南瓜洗澡，总之大家一定要干干净净迎接新年。
而对于大冬天洗澡这件事，小南瓜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要不是奶奶经常逼着她洗，她可以一整个冬天都不洗澡。而且每次洗澡奶奶都在她身上又搓又揉，最后都是搓到整个身子红彤彤的，白净净的才肯让她起来，可往往这个时候小南瓜早已经冻得双唇发紫，浑身哆嗦了。
所以她完全不明白冬天为什么要洗澡，不是每天都有洗脸洗屁屁洗脚吗？奶奶还会用热毛巾给她身上也顺便擦一擦，她觉得这样已经很干净了啊，干嘛还要自己找虐，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洗澡呢？
她每次这么问奶奶的时候，奶奶都是告诉她：“一个女孩子，要是经常不洗澡的话，身上会变得黑黢黢的，以后想洗都洗不干净了，那走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而且还会嫁不出去，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儿啊，所以一定要洗澡，多冷都要洗澡。”
奶奶说得这么严重，小南瓜却不以为然，相比要承受洗澡时那种无法忍受的寒冷，她宁愿自己嫁不出去呢。
可奶奶才不会如她的愿，任她如何推、躲、拖、闹，该洗的时候还得洗，干什么都没有用。只不过每到洗澡的这一天，奶奶都要跟小南瓜斗智斗勇的，十分费心费力。
后来奶奶实在受不了，就去呆瓜家借来一个洗澡神器，就是那种由一大圈塑料薄膜组成，可以挂在屋梁上，然后把洗澡盆放在这个塑料薄膜围成的小空间里面，人在里面洗澡热气就不会散开，比在敞开的屋子里洗可要暖和多了。
有了这件神器之后，小南瓜对洗澡的恐惧感就小多了，奶奶也不用每到洗澡的时候就跟要给小南瓜上刑似的那么困难。
不过今天小呆瓜家的洗澡神器却不好借了，按照习俗大过年的是不好去别人家借东西的，而且今天每个人都要洗澡，那东西小呆瓜家自己也要用，小南瓜于是又忍受了一次“冬日澡刑”，这是姐姐给起的名字，特意用来取笑小南瓜的。
好在妈妈洗澡没有奶奶那么较真，手上好像也没奶奶那么有力，就给她身上浇浇水，肥皂搓一搓，毛巾擦一擦就放她窝进被子里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分钟。这要是奶奶，没个半个小时别想从盆里出来。
然而这洗得马虎和洗得彻底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每次奶奶给小南瓜洗完澡后，她都觉得自己好像脱了一层皮，身体变得异常轻盈，躺在被子里都觉得浑身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可舒服了。
而妈妈这次给她洗完，她除了觉得被子里可真好啊，真暖和之外，一点也没有那种飘飘欲仙，想要睡觉的感觉。
嗯，小南瓜终于体会到一丁点奶奶经常说的“先苦后甜”的意思了。
等家里收拾干净，大家都洗完澡之后，奶奶的年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小南瓜就乐得在厨房里给奶奶做些最后的准备工作，因为这时候菜基本都炒好啦，她可以趁着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吃两口，这偷吃的味道，可比上桌的时候更有滋味呢！
在吃年饭之前，奶奶会先在大桌上摆几碗白饭，几杯小酒和几碟小菜，白饭上还要竖着插上筷子，这表示要祭祖。
摆好东西之后，奶奶就会在桌子前面用黄表纸烧起一堆火来，然后让爸爸带着小南瓜她们一起对着堂屋桌子的方向跪拜叩首，奶奶自己则边烧纸边喃喃地说着什么，意思大概是过年了请祖先们也过个好年，然后保佑后人们兴旺发达之类。
每到这个时候，小南瓜都会觉得奶奶好厉害，她嘴里就一直小声地叨叨叨着，连着好半天都不重复，真的太能说了。
磕完头后，爸爸就会趁着黄纸还在烧，跑到院子里点燃一挂鞭。
这挂鞭对奶奶来说可是极其重要的，她会在买这挂鞭的时候左挑右选，一定要干燥完整的，而且拿回来之后也得细心保存，千万不能让它受潮或是被老鼠咬。因为奶奶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一挂鞭放得顺不顺利，就关系了家人这一年是否平顺安康，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鞭炮声噼噼啪啪热烈而欢快地响了起来，直到最后一点放完，也没有丝毫的间断。
听到这么响亮而平顺的鞭炮声，奶奶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在她看来，这鞭放得如此之顺，那么明年，大家也一定都能平安顺遂，越来越好。
第七十七章：开心过大年
祭祖完成之后，把祭祀用品都收拾好就能正式上菜吃年饭啦！
奶奶忙了一上午的菜就陆陆续续被端上了桌，每上一个菜，小南瓜都要吞一下口水，这也不能怪她，平时老是些白菜萝卜咸菜的，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好吃的，能忍得住吗？
香菇炖鸡、粉蒸排骨、红烧财鱼、冬笋腊肉、青椒肉丝、莲藕丸子、油炸花生米、清炒小白菜、萝卜大骨汤……加上咸菜什么的，随便数一数，就有十多个菜呢。
这也是奶奶遵守的一个习俗，过年的菜，不管人多人少怎么都要十个以上，圆圆满满，年年有余。所以一般这些菜当天是根本吃不完的，都会一连吃上好多天，基本加几个时令蔬菜就够了。
饭桌上，爸爸分别给奶奶和妈妈都敬了酒，表示自己这些年确实荒唐，以后一定会尽量改正错误，好好打工挣钱，让家人都过上好的生活。
奶奶听到这些话当然是特别高兴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然后一口把酒喝完。只有妈妈却不屑地白了爸爸一眼，泼冷水道：“我还不知道你，才把钱输了好意思说这种话，我都听腻了，你也不脸红。”
好在爸爸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也不跟妈妈计较，只冲她笑了笑，讨好似地回道：“有你监督着，我肯定能改正过来的，以后还请你多多提醒，只要咱俩不吵架，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对对对，”奶奶忙附和着，“家和万事兴，只要你们好好的，以后的日子啊，一定是越过越红火，现在这个时代，只要你肯干，没有挣不到钱的，比我们那时候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希望你们好好珍惜吧！”
这一顿团年饭，大家吃得异常融洽，奶奶说着过去有意思的事，爸爸奉承着妈妈，妈妈给奶奶说些吉利话，姐姐和小南瓜则尽情享用这一年才有一次的丰盛美食，最后再一起畅谈一下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大家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吃了一个多小时。
吃完饭后，爸爸和妈妈就收拾好东西去了外公外婆家，而准备跑出去玩的小南瓜被奶奶叫住，说要一起包饺子，大年三十晚上是要吃饺子的。但小南瓜说在家太冷，要去小呆瓜家蹭火烤。奶奶没办法，只得又在家里烧起一盆火来，祖孙三人就围坐在火炉边一起包饺子。
这个时候，村子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很多下午开始吃年饭的家里开始噼噼啪啪放起鞭炮来，小孩子们也都穿着新衣服拿着小炮仗到处乱跑乱窜。他们去到谁家里，都会得到热情的招呼和好吃的零食。什么瓜子、糖果、饼干等等，要把身上的好几个荷包全都装得满满的才甘心。
小南瓜听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哪里还坐得住，正躁动的时候就听到小呆瓜来喊她，她于是一蹦三尺高，根本不顾奶奶的阻拦，拉着小呆瓜就往村里热闹的地方去了。
两个人跟着村里的一群熊孩子一起疯啊跑啊，直玩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家，这样也刚刚好赶上吃晚饭。
吃完晚饭就要守岁啦，这个时候是不能提前睡觉的，一定要过了十二点才能上床去。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的大人们就凑在一起打麻将，到十二点才会回家放鞭炮，吃饺子。
姐姐、小南瓜和小呆瓜这些小孩子就在院子里放鞭炮玩。
小呆瓜从家里拿出好多“冲天炮”和“小蜜蜂”来，这都是妈妈给他从城里带回来的。
冲天炮就是一个黏在竹条上的小鞭炮，与普通鞭炮不同的是，冲天炮点燃后不会立刻爆响，它会先“咻”地一声冲上天空，然后在半空中爆开，就像流星一样，特别有意思。
但是这个冲天炮玩起来还有点危险，如果不慎冲到人身上了，那肯定要被炸破点皮肉，所以大家在玩的时候都是先把棍子插在泥地里，然后点燃一根香，再远远地用香去点冲天炮，这就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大家的安全。
而小蜜蜂就更好玩了，它就是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把它放在地上将引线点燃后它就会旋转着放出白色的烟火来，像是地上开出的一朵小花，又像是飞舞着的银色花蝴蝶，特别漂亮。
小南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她一直都是从放过的鞭炮中捡出一些没有炸掉的单个鞭炮来放着玩，如今看到了小呆瓜这些新奇的东西，兴奋得不得了，从小呆瓜手上抢了好多过来放着玩。
好在小呆瓜一向不跟小南瓜抢东西，她既然喜欢就让她多玩一些，他自己看着小南瓜玩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太过霸道的人总是要遭报应的，小南瓜因为兴奋过头，又玩了好多冲天炮之后开始放松警惕，不肯按照小呆瓜说的要把冲天炮插在地上再点燃。
她直接就把冲天炮拿在左手上，然后用右手上的香把冲天炮点燃，完了还不怕死地把脸凑过去看那火炮燃烧的样子。
眼看着那炮很快就要飞起来了，小呆瓜吓坏了，连忙跑过去把冲天炮从她手上打了下来，那冲天炮一下子从地上冲起来，却又弹回到小南瓜的棉裤上。
只听“啪”一声响，接着就传来小南瓜惊天动地的哭声。
正在一旁专心玩着“小蜜蜂”的姐姐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来看小南瓜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姐姐不仅没有紧张，还爆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原来，那冲天炮虽然在小南瓜腿上爆炸了，可小南瓜却一点也没有伤着，毕竟她穿着棉裤呢，那冲天炮只把她的棉裤炸了个小洞，露出里面的棉絮来，连里面的秋裤都没有伤到。
小南瓜之所以哭得这么恐怖，完全是被吓的。
姐姐哈哈笑了一阵，忍不住揶揄道：“瞧你这点出息，还敢玩冲天炮，你看我都不玩。看你还抢人东西玩不，活该！”
说着，姐姐又把小南瓜抢过去的冲天炮全部拿了回来，递给小呆瓜道：“你别给她玩这个，谁知道这疯丫头待会会不会把自己的脸给炸了，我们玩小蜜蜂就好了，冲天炮还是你自己玩吧！”
经过刚刚这一下，小呆瓜也吓得不轻，连忙将剩下的冲天炮都收了起来，他自己都不敢玩了，就更不肯给小南瓜再拿去冒险了。
小南瓜哭了一阵，发现自己的腿还好好的能动之后，就把小呆瓜狠狠地怪罪了一通，说要不是他跑过来把冲天炮从她手上打下去，那炮也不会冲到她的裤子上，这都怪小呆瓜，她再也不要跟小呆瓜一起玩炮仗了。
小南瓜说完就跑回去找奶奶，留下满腹委屈的小呆瓜和一脸无奈的姐姐。
“呆瓜，你别理她，看你们都把她惯坏了，等我找机会好好替你教训教训她，别郁闷了，我们一起玩小蜜蜂吧！”
烟火中的姐姐，一脸的坏笑。
第七十八章：吃饺子收红包
很快，十二点到了，为了迎接这一时刻的到来，也为了祈求来年财运亨通，这个时候每家都要用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
为此，每户都暗暗较劲，看谁家最早放炮开财门，看谁家烟花鞭炮放的时间长。往往十二点差几分钟，家家户户的烟花鞭炮便炸开了窝，全村都开始沸腾起来，到处唱响着欢快的鞭炮声，天空都被映得红红的，衬着家家户户门口摇荡着的红灯笼，一曲祥和甜美的迎春曲就在人们的心头吟唱。
放完迎新年的鞭炮之后，小南瓜期待了好久的饺子就可以吃了。
吃之前，奶奶告诉姐姐和小南瓜，她在这些饺子里包了一枚五角钱的硬币，谁吃到了这枚硬币就归谁，而且也代表着这个人今年能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万事如意。
要知道，那时候一分两分的硬币都还是有的，五毛的硬币是相当值钱了，而且这种金色带着梅花图案的五毛硬币才刚刚发行没多久，小朋友们都会因为有这样一枚硬币而感到自豪呢！
听到奶奶说这些饺子里竟然就有这样一枚硬币，小南瓜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暗暗祈祷自己一定要吃到这个有硬币的饺子啊。什么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万事如意什么的，她才不管呢，她只想要这个硬币。
奶奶话音刚落，小南瓜就拿起筷子来，虎视眈眈地盯了姐姐一眼之后，就用眼睛把盘子中的饺子一个一个扫描了一遍，心里想着，“包了硬币的饺子应该有点不一样吧，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做记号。”
可看了一遍之后，小南瓜越看越觉得，好像每个饺子里都有硬币，于是她也顾不上什么了，一边祈祷着能够吃到有硬币的饺子，一边将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姐姐自然也不甘示弱了，不就比谁吃得多嘛，这个肯定是吃得越多胜算就越大了，于是她也开始不停地往嘴里塞饺子，直把个小嘴都塞得满满的，咽都咽不下去才肯缓下来。
只有奶奶，她好像一点也不焦急，慢悠悠地边吃饺子边欣赏两个孙女在那里较劲，脸上笑眯眯的，像是觉得这件事特别有意思。
可惜，姐姐和小南瓜的运气好像都不怎么样，连吃了好几个饺子全都没有硬币，小南瓜开始急了，于是蛮横地用勺子把盘子里的饺子切成两半，没看到硬币的就不要。
姐姐看到她这样耍赖很不服气，大声喝止她，可小南瓜哪里听，又切了好几个，姐姐见状生怕自己落后了，于是也用筷子在饺子上戳洞，没看到硬币的也不要。
奶奶见这两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连忙把盘子抢了过来，制止道：“你们要是这样的话，剩下的饺子都别吃了，那五毛钱我就收回来，你们谁也别想。”
听奶奶这么一说，姐姐和小南瓜自然是不敢再作弊了。好在奶奶把她们俩弄破的饺子都夹到自己碗里后，那盘子里也没剩下几个完整的了。
姐姐和小南瓜又开启了狂吃模式，饺子都是两个两个地往嘴里送。
才吃了没几下，姐姐“哎吆”一声，把脸捂了起来，“我的牙齿！”
姐姐皱着眉把饺子吐了出来，一枚黄灿灿的硬币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原来是姐姐吃得太快太急，一口咬到了硬币，倒把牙齿给硌了一下。
不过，看到自己竟然吃到了硬币，这一点点牙痛有什么关系呢？姐姐立刻眉开眼笑地将硬币拿到手上，得意地在小南瓜眼前晃了又晃。
“怎么样？还是你姐姐我厉害吧！哈哈！”
看到饺子被姐姐吃了，小南瓜虽然眼红却也没办法，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于是强装淡定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等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再找他们要一个，我才不稀罕你的呢！”
姐姐喜滋滋道：“随便你，反正今天是我吃到硬币了，等你找爸妈能要到再说吧，别硬币没得到，被他们打一顿就走运了，哈哈哈！”
姐姐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藏也藏不住。
奶奶看到小南瓜越来越难看的小脸，连忙又拿出一个一毛的硬币递给她。
“好啦好啦，今年吃不到明年再吃也是一样的，姐姐比你大得五毛钱，你小一点就拿这个一毛的吧，都是一样的，快都别闹了啊，吃完刷牙准备睡觉去了。”
既然奶奶发话了，自己又得到了一毛钱的安慰奖，小南瓜便也就算了，不再理会姐姐挑衅的笑脸，和奶奶一起乖乖吃完饺子就睡觉去了。
这个时候，那些没有赶上十二点准时放鞭炮的人家，还在继续放着，这稀稀拉拉的炮竹声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虽然外面安静了，但小南瓜还是睡得不够安稳，因为家里的灯都是彻夜亮着，除夕夜亮一整晚的灯，这也是奶奶这里的习俗。
终于到了大年初一早上，姐姐和小南瓜睁开眼就给奶奶拜了个大年，随便说了几句吉利话就一人得到一个大红包。
有红包收的小南瓜一下子就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快，开始和姐姐嘻嘻哈哈地讨论不知道今年能收到多少钱。
小南瓜手上是极少有钱的，因此捏着那红包里的一块钱，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一整个上午都在考虑要用这钱要拿去买什么。
中午的时候，按照妈妈的嘱咐，姐姐带着小南瓜来到外公外婆家拜年，顺便也给两个舅舅和姨妈拜了年，这样，小南瓜手上的红包又增加了好几个。
外公尽管不待见小南瓜一家，但给她们红包还挺大，一人有两块钱，两个舅舅一人给的一块，姨妈则只给了五毛。
年初二，两个姑姑都回来给奶奶拜年了，带来了好些好吃的，也给了姐姐和小南瓜一人一个红包，都是一块的，另外去张奶奶家张奶奶也给了小南瓜一个五毛的小红包。
这样算下来，小南瓜手上就有八块钱了，这对小南瓜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小南瓜兴奋极了，八块钱的话，她能买一个像卓小雅那样的铅笔盒，还能买几支自动铅笔，还能买好几个好看的橡皮还有一些平时根本不敢想的零食吃了。
哎呀，过年真是好啊！
第七十九章：可怜的红包
除了红包让小南瓜兴奋，从大年初一开始，村里每天晚上的舞龙、舞狮和彩龙船等村民自己组织的活动也让她每天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
这舞龙舞狮是农村过年的一道亮点，每到这个时候，这个队伍走到哪里哪里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舞龙的时候，那一条由村民控制的金黄色巨龙会随着锣鼓声灵活地舞动起来，时而在空中飞舞、时而绕着地面盘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舞狮则一般是一个身穿戏服，头顶面具的小人手里拿着绣球，在敲锣打鼓的背景下，逗引狮子。狮子动作刚劲，形态多变给大家表演翻腾，跳跃，登高等等高难度动作。
还有彩龙船则更有意思，是由一个化了古代浓妆的女人在腰上挂着一个花纸船，然后做一些好看的划船动作，并唱一些古典吉利的歌曲组成的。
小南瓜最喜欢的就是彩龙船，因为她觉得那个化妆的女人真的特别漂亮，比新娘子还漂亮，她就喜欢看这样好看的漂亮阿姨。
每天晚上，小南瓜除了等这些舞龙舞狮的队伍到自己家来，她还会跟着队伍一起跑，一般会有很多小朋友一起跟着队伍满村子转，走到哪里热闹到哪里。
像这些有意思的活动，不仅给村民们带来欢乐，同时还给寓意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基本上是每个人都喜欢的，除了一些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的人家。
因为这些龙啊狮啊彩龙船啊，到了谁家里，谁家都要给条烟，给点钱给这些队伍的人，还不能太少，太少了他们也不好分。
所以，有的时候远远看到有舞龙舞狮的队伍来了，那些实在拿出不东西的人家只好关门闭户，以假装家里没人来躲开这次消费。
不过总的来说，这项活动都是能获得大部分人喜爱的，也给农村的新年，更增添了一份浓浓的年味。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新年最热闹的几天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来到年初七。
小南瓜听姐姐说过，爸爸妈妈买的车票是初八的，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分开了大半年，这才在一起几天就又要走了，小南瓜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她这一整天都跟在妈妈身后，生怕又像以前一样，一个眨眼，妈妈就不见了，然后再也找不到她了。
吃了晚饭过后，姐姐和小南瓜被妈妈叫到身边，跟她们讲了一些要好好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学会照顾自己等话，接着又问：
“你们今年收到了不少红包吧？”
听到红包小南瓜就兴奋，忙答道：“对啊对啊，今年我一共有八块钱呢，可以买好多东西了，我都计划好了，玩具啊、零食啊、自动铅笔啊还有……”
正说到兴头上的小南瓜突然瞥到姐姐在给她打眼色，猛然想到自己往年那一点点的红包好像都被妈妈拿走了，于是立刻住了嘴。
可惜还是迟了，妈妈正好抓住了她的话头正色道：
“你看你，拿到钱就只知道买玩具买零食，钱是不可以这样乱花的，而且别人给你们的红包，我们也都是给出去了的，所以这个钱还是交给妈妈给你们保管吧，等以后攒多了，妈妈一起都给你们！”
听到妈妈这样说，姐姐狠狠地瞪了小南瓜一眼，然后不情不愿道：
“我的钱可不是用来买玩具买零食的，老师放假前都说了让我们好好练字，我还想用这个钱买本钢笔字帖呢！”
“练字还要用什么钢笔字帖？你还真是矫情，写字的时候认真一点，一笔一划，然后多写一些，你的字自然就好看了，不要学别人用什么字帖，越练越不好，到时候练成四不像就有你后悔的。”妈妈还是不同意。
“可是老师都说了……”
姐姐还想争辩，却被妈妈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你是姐姐你要带好头，小孩子身上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呢？平时有个几毛钱零花就可以了，这么多钱在身上难保你们会学坏，快给我吧！”
妈妈向姐姐伸出了手，姐姐没办法，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了的，只好悻悻地把藏在衣柜底下的红包找出来，全都交给了妈妈。
“还有你的呢？姐姐都交出来了，你也拿出来吧！”妈妈对小南瓜道。
“我不要！”小南瓜嘟起嘴巴，一万个不情愿。
“妈妈都说了，这个钱是妈妈暂时给你们保管的，等以后你们真正需要钱的时候，妈妈一定会给你。要听话知道吗？你看姐姐多乖。”妈妈耐心地给小南瓜做工作。
“可是我还想买个像卓小雅那样的漂亮铅笔盒呢，我都想了好久了！”一想到自己的铅笔盒可能又要泡汤，小南瓜就难过得想哭。
“你现在没有铅笔盒用吗？”妈妈严肃道。
“有，但那是姐姐用过的，都已经很旧很旧了，还用的话同学们会笑话我的。”小南瓜据理力争。
“那妈妈就更不能让你去买了，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烈的虚荣心，这怎么行呢？你们现在有书读，有饭吃，就该觉得很幸福了，我们以前连铅笔盒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得用还嫌弃它旧，这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而且同学会笑话你？我看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是用的破布袋装铅笔呢，他们都没人笑，怎么会有人笑你？你可骗不到我。”
妈妈一下子就戳破了小南瓜的谎言。确实，小南瓜班上还有好多比她更穷的同学，天天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学习交不齐连课本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跟同桌共用一本书，那才是真的可怜呢！
小南瓜虽然穷，但好歹奶奶带得仔细，去上学的衣服尽管不好看，但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也算齐整。书包啊，笔盒啊，铅笔橡皮啊，该有的她也都还有，也算得上条件中等了。
只不过小南瓜真的太羡慕卓小雅的铅笔盒了，做梦都想有一个，所以每次也总不自觉地把自己跟卓小雅比，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寒酸，也怕同学们看不起自己。
可被妈妈这么一说，小南瓜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只好乖乖地把红包拿出来，全都交给了妈妈。
第八十章：姐姐的委屈
虽然红包被妈妈拿走，但小南瓜还是心存希望的，毕竟妈妈只是代为保管，等以后钱多了那岂不是可以买更多更好的东西吗？
见两个女儿还是很听自己的话，妈妈很高兴，就一人给了一块钱给她们，让她们买鞭炮玩买糖果吃，这年还没过完呢。
捏着手上的一块钱，想到姐姐说爸爸妈妈明天就要走了，小南瓜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问道：“妈妈你们明天又要走了吗？我不要你们走，你们为什么要走？”
妈妈心里一惊，心想她们怎么知道了，如果跟她讲实话的话，恐怕明天得好一场哭闹，只得安慰小南瓜道：“妈妈明天不走，妈妈就在家陪着你们好不好？”
“真的吗？”小南瓜喜笑颜开，“姐姐说你们买的明天的车票，说明天妈妈就走了，我就说不信呢，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在家陪着他们，为什么你们总不在家？我喜欢和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在一起。”
对于小南瓜来说，父母再不好，也比不在身边好，她才六岁多，她迫切地需要妈妈。
听见是姐姐告诉小南瓜的，妈妈忍不住瞪了姐姐一眼，心想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什么都瞒不住她。于是把小南瓜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
“小南瓜放心，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爸爸妈妈就不走，好吗？”
“嗯嗯，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只要你们不走，我肯定特别特别乖，妈妈说什么我都听。”小南瓜听见妈妈说不走，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妈妈说什么她都愿意答应。
见到妈妈瞪自己，姐姐难过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爸爸妈妈面前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她也很无奈啊，她也是无意中看到爸爸妈妈拿着车票讨论初八得早点动身，火车站人特别多，可不能错过了车次。
这能怪她吗？他们说得那么大声，她不可能捂着耳朵不听吧？
看着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妹妹，而妹妹又甜蜜蜜地在妈妈怀里撒娇，姐姐只得默默地离开房间，跑去给喂猪的奶奶帮忙了。
奶奶看到闷闷不乐的姐姐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爸爸妈妈要走了舍不得。
姐姐赌气道：“才不会呢，他们一辈子不回来我都愿意，我才不像小南瓜那么没出息。”
姐姐边说边把煮好的热腾腾的猪食舀进食槽里，那只小猪经过这半年的精心喂养，已经长得相当壮实了，就是还不够肥胖，恐怕也卖不了多少钱。
奶奶见姐姐喂猪的样子非常粗鲁，跟平时温柔仔细的态度大相径庭，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妈妈那里受了什么气，现在正说气话呢，于是好言安慰道：
“你这个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刚烈了，脾气也倔，小南瓜虽然也倔吧，可她是个糊涂蛋，有时候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你呢，又倔又聪明，自己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就是要一条道路走到死，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别人说什么你是更不会听的。
我真是担心啊，你这样以后参加工作了可怎么跟人相处？要吃很多亏的，奶奶劝你还是把身段放软一点，不是说要你去逢迎别人，但起码可以通融一点，这样才讨人喜欢呢！”
“奶奶，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姐姐板着脸道。
“你看，我说了这一大堆，你一句话就全部回绝了，这要是别人肯定觉得不舒服吧！我知道你不爱听，但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该懂事了知道吗？”
“好了，我知道了，您别再说了，再说我连您也不理了！”姐姐气鼓鼓地看着奶奶，眼中隐隐还有眼泪。
奶奶见状忙揉了揉姐姐的头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爸爸妈妈，又不肯说出来，你这样嘴硬不说，他们肯定也不知道呢，还都觉得你是个白眼狼，一点感情也没有。快别伤心，奶奶会告诉他们的，我们家小苗其实是最重感情的孩子！”
奶奶这句话说完，姐姐没有吭声，只借着喂猪的由头，把脸转到了奶奶看不见的一面。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刚好滑进了嘴角……
嗯，咸咸的。也不知道，这滴眼泪，究竟是因为委屈，还是不舍。
晚上的时候，趁小南瓜和姐姐都睡了，妈妈把要带的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奶奶还特意装了很多家里的咸菜还有豆皮给她们带着，另外还有一斤自己榨的香油。
这香油奶奶本想留着拿去卖，但是看自己的儿子媳妇要走了，家里真是没什么给他们带的，她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瓶香油也给他们捎上。
原本她还想抓只鸡给他们带着，最后被爸爸给拦住了，说那火车上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得在上面站一天一夜才能到，带只活鸡恐怕没几个小时就被闷死了，根本不现实。奶奶也只好作罢。
东西收拾好之后，妈妈特意跟奶奶促膝长谈了一番，无非就是拜托奶奶好好照顾小南瓜，让她辛苦这几年，等他们挣到钱还清债之后，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奶奶自然是叫他们放心的，只要他们是在外面正儿八经地打工挣钱，一心为这小家打拼，她辛苦点没关系，总比以前看不到希望的好。
最后，妈妈把姐姐和小南瓜的红包都拿出来，自己再贴上一些，凑了五十块钱给奶奶。
“我知道这点钱离小南瓜的学费还差得远，可我们过年回来花了不少，上次也跟您说过我们的难处，如今就这五十块钱，给您贴补着用一阵，其他就要劳您破费了。”
奶奶接过钱没有推辞，她知道他们出去很快又有工资了，自己这里却实实在在缺钱，小南瓜的学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凑够的，即便凑够了这次，也还有下次呢，因此这每一分钱，对奶奶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奶奶点了点头，仍是叫他们放心，自己无论如何都会供小南瓜读书的。
就这么啰嗦忙碌了一阵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爸爸和妈妈准备早上五点就出发，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小南瓜的哭闹，还能避开人流高峰，早点进站早点上车。
两人就这么合衣在床上眯了两三个小时就被奶奶准时叫醒，临行前，妈妈走到姐姐和小南瓜的床前，看着两个睡得无比香甜的女儿，心里也是一阵酸痛。
“乖女儿，妈妈也不想离开你们，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真正明白妈妈的苦衷。”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妈妈毅然转身，与爸爸一起，踏上了南下之路。
第八十一章：妈妈是个大骗子
早上，从美梦中醒来的小南瓜很快就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妈妈在家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用录音机放些流行歌曲叫她们起床，她听了这好些天，有好多都会唱了，可是今天除了院子外面公鸡母鸡小鸡追逐打闹叽叽喳喳的声音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其次，妈妈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是散发着一股暖暖的香水味儿，早上的时候会特别浓，因为妈妈总是在早上梳妆打扮的时候喷。可是今天，这香水味已经基本没有了。
最后，特别明显的就是，爸爸妈妈拖回来的几个大箱子已经全部不见了，家里唯一留下的他们的痕迹就是他们回来新买着穿的两双棉拖鞋，其他在没有什么了。
小南瓜心里一慌，连忙大声叫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只见奶奶湿着双手急急地跑了过来：“小南瓜你们起床啦？叫妈妈做什么，他们出去有事了，过几天才回来。”
奶奶还是不忍心告诉小南瓜真相，只希望先安抚她几天，过了这几天，她的依恋没那么强烈之后，估计会好一些。
可小南瓜哪里会信，她又不傻，出去有事怎么会把所有的行李都带走呢？所以姐姐说的话是真的了，他们就是今天就要走。
可妈妈为什么要骗她？如果说实话，她的心情也不会像过山车一样，一会高兴得上天，一会失落得下地，她会早些做好准备，然后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地伤心。
小南瓜心里一阵刺痛，像是要呼吸不过来了似的，再美丽的风景再好吃的零食也不能抵消她现在的难过，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我要妈妈，妈妈是个大骗子，她说了会一直在家陪我的，我不要啊……我不要，我要妈妈，妈妈……啊啊啊，我要妈妈！”
奶奶见小南瓜这个样子，忙用围裙把手擦了擦，跑过去拍着小南瓜的背安慰着：“好了好了，小南瓜不哭，爸爸妈妈出去是要给小南瓜赚钱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好多好吃的零食啊！而且他们年底还会回来陪你过年的，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快别哭了啊！”
奶奶不说还好，这一说小南瓜哭得更伤心了。这一个年都还没过完呢，下一个年得要等多久？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简直是望不到头那么长，感觉这辈子都看不到妈妈了似的，小南瓜简直觉得自己伤心得快要窒息了。
在一边早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了的姐姐十分嫌弃地白了小南瓜一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今天要走，你不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现在哭有什么用，把眼睛哭瞎他们也还是不会转回来了，你有本事就像上次那样哭几个月好啦！”
可小南瓜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进姐姐说些什么了，只觉得现在看谁都特别讨厌。她于是边哭边凶狠地把床上的枕头、被子全都扔向姐姐，用尽了全部力气，就像姐姐是她最大的仇人一样。
姐姐可气坏了，反手抓住枕头就往小南瓜身上甩，她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个小丫头的，而且她现在的心情也极度不好，谁敢惹她她都要还回去。
小南瓜当然也不甘示弱，抓住另一个枕头跟姐姐互殴起来，两人在床上顿时打成一团，剩下奶奶在一边急得大喊：
“你们这两个疯丫头，快别打了，再打可别怪我不客气！”
“住手，小苗你大些你要让着妹妹！”
“小南瓜你敢扯姐姐头发，看我不抽你。”
……
可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丫头哪里听得进奶奶的呼喝，两人越打越起劲，都快要到上手抓脸的程度了。
奶奶在一边急得直跳脚，自己刚刚喂鸡喂猪过来，身上脏又不能上床去扯，眼见她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奶奶把心一横，从堂屋门角边把那根赶鸡的竹棍子拿了过来，对准姐姐和小南瓜一人就是几下，打得两人直跳脚，连忙分了开来。
姐姐摸着被抽痛的大腿，十分不服气道：
“奶奶你干嘛打我？明明是小南瓜先动手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姐姐，本就应该让着妹妹护着妹妹，怎么能动手打她？她不过就是扔了个枕头，哪里就伤到你了，你稍稍教训她一下也就算了，竟然还跟她打起来，你是怎么做姐姐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奶奶虎着脸，样子十分吓人，姐姐还从来没有被奶奶这样说过呢，一时之间，委屈、伤心、失落、害怕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竟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南瓜这边本来已经被奶奶严肃的样子吓得不敢哭了的，这时候见奶奶护着她，而且姐姐又哭了起来，于是心里又是一阵委屈，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姐妹的哭声溢满了奶奶家的小院子，回荡在冬日清晨寒冷的空气中，听起来格外伤心格外令人心疼。
奶奶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连忙扔掉竹棍，也不管身上是不是脏，走到床边把姐姐和小南瓜都搂在怀中，满眼含泪道：
“好了，乖孙女们都别哭了，再哭奶奶也要跟着哭了，奶奶知道你们都很伤心，都很委屈，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的爸爸妈妈也不是故意要丢下你们，他们要不出去打工的话，你们俩哪里来的钱吃饭上学呢？你们现在也都大了，要体谅一下他们好吗？跟着奶奶也是一样的，奶奶一定会好好带着你们，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好吗？快别哭了！”
奶奶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阵，两姐妹依偎在奶奶喂猪后略有异味的怀里，听着奶奶温柔安慰的话语，心里舒服多了。至少，比上一次爸爸妈妈走的时候，少了许多绝望感，多了些许有依靠的安心。
这种安心让小南瓜和姐姐的委屈和不舍减弱了许多，两人抽泣一阵后终于擦干眼泪不再哭了。姐姐还摸了摸小南瓜的小脑袋，轻轻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小南瓜见姐姐道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本来今天的事也都是她惹出来的，于是也扭扭捏捏地给姐姐道了歉，并表示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见两个人和好，奶奶这才强打起笑脸来：
“好啦好啦，这样才是奶奶的乖孙女嘛，都赶快起床吧，奶奶今天早上可是特意做了你们最爱吃的腊肉煮豆皮呢，还给你们一人下了一个荷包蛋，快起来吃吧，再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到有好吃的，小南瓜的伤心又减弱了几分，于是便乖乖跟着姐姐起床去吃奶奶的爱心早餐了！
第八十二章：开学很尴尬
虽然爸爸妈妈的离开让小南瓜难过了好几天，但在奶奶的耐心安抚下，也渐渐接受了现实，开始与奶奶一起重新过上平淡舒适的生活。
元宵节过后就要开学了，可奶奶还在为小南瓜的学费踌躇不已。倒不是说钱不够，这次妈妈走的时候留下来五十块钱还是很有用的，刚好能填补学费的空缺，不过还是得卖掉那头猪才刚刚好。
奶奶愁就愁在这头猪身上，这猪刚刚养了半年，现在卖掉正好补上学费的窟窿，但价格会很低，这样不大不小的猪卖不出什么价钱，因此会特别亏。可如果能再养上两个月，这猪的价格就能翻几倍了，奶奶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小南瓜的学费问题，她平时的吃穿用度也要钱啊。
而且这猪她们辛辛苦苦喂养了这么久，以低价卖出的话，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这么一想的话，奶奶就决定先交一部分的学费，剩下的先欠着，等过几个月卖了猪再补上，这样小南瓜既可以上学，家里还能多点钱出来给小南瓜置点东西，改善生活。
那个时候，学生欠学费也是很普遍的事情，毕竟学费那么贵，当时的人们又很穷，能送娃去上学就很有觉悟了，若还能每次都一次性交清学费，那是真的很了不起的。
打定主意之后，开学这天，奶奶把小南瓜送到教室，自己就去跟校长求情了，校长倒没有为难奶奶，毕竟她还是交了一大半的学费，剩下的那些也承诺了一定会补过来。
不过校长也说了，没有交清学费就要少发一部分课本，只发语文数学两本重要的书，其他要等学费补齐了再说。
奶奶觉得这一点没有问题，在她看来，小学不就是语文数学吗，还能有什么重要的课本呢？其他课本没有就跟同桌共用一下就好了，她也经常听小南瓜说某某某连语文课本都没有，要跟别人共用呢，现在只是让她共用其他不重要的课本，相信小南瓜应该不会介意的。
奶奶交完钱，领了欠条和两本课本之后，就去找小南瓜了。
此时的小南瓜正在跟小呆瓜和卓小雅生气呢！
去年学期末的时候，小南瓜硬把小呆瓜推出去跟卓小雅做了同桌，后来他俩又和好了，于是说好这学期开学就把座位给换回来。
小呆瓜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一回到学校就准备跟卓小雅说清楚，然后把桌子搬回来。可没想到卓小雅竟然不同意了，她对小呆瓜说：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这里又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这样是欺负人，我要去告诉老师，你太过分了。”
卓小雅越说越难过，最后还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小呆瓜这下傻眼了，他可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只好给小南瓜打眼色，叫她过来帮忙。
可小南瓜能帮什么忙呢，她自己都还没好意思跟小敏说，让她搬回去呢，因为小敏一来就分了好几颗糖给她吃，还给她分享自己开学新买的小白兔橡皮，说只要小南瓜想用，就都可以找她借。
这样一来，小南瓜根本就不敢说让她跟小呆瓜把位置换回来的话了。
两人这么一拖，就拖到了上课的时间，班主任老师进了教室，看到一向骄傲的卓小雅竟然趴在课桌上哭，忙问她是怎么了。
卓小雅就抽抽搭搭地给老师告状，说范子成和严小禾同学联合起来欺负她，一会要跟她坐同桌，一会又要搬走，这让她很难过。
老师一听，忙对小南瓜和小呆瓜道：“这怎么行，教室又不是你们自己家里，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我上学期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范子成就跟卓小雅一桌，严小禾跟袁小敏一桌，没有我的允许再不许随便乱换了，要是再敢随便换座位，我就让你们都坐到教室外面去，知道了吗？”
既然班主任都发话了，小呆瓜和小南瓜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乖乖接受了这一安排。
虽然换座位这件事，究其根本就是小南瓜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可小南瓜自己却不觉得，她一心认定就是卓小雅搞的鬼。
“她真是太矫情了，同桌换个座位竟然还趴在桌子上哭，生怕老师不知道，她就是想让老师给她做主，来说我和小呆瓜吧！亏我之前还那么喜欢她，觉得她肯帮我说话，还请我参加她的生日会，我还以为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呢，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我以后肯定不跟她说话了。”
当奶奶把小南瓜叫到教室外面，给她送课本的时候，她忍不住跟奶奶抱怨。原本她以为奶奶会安慰她一下，没想到奶奶却说：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谁叫你把小呆瓜推出去的，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一样无聊，喜欢这么换来换去啊？我要是卓小雅我也生气，她说得很对啊，你们俩这就是合起来欺负她呢！你就是活该，以后可得长点教训。”
本来就很生气的小南瓜听到奶奶的话更难受了，怎么都说是自己的不对呢，她明明觉得自己就没错啊。
气鼓鼓的小南瓜接过奶奶递过来的书的时候，简直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只有两本书啊？还有音乐、画画、手工、自然什么的呢？”
“哦，那几门都是不重要的，校长说过一阵才给发，这两本你先用着，等家里的猪养肥卖了之后我就会给你把书领回来了。”
“可我真的很喜欢其他几门课啊，那都是芳芳老师上的课，怎么能没有课本呢？奶奶你不能现在就给我领回来吗？”小南瓜哭丧着脸，心里万分难过。
“好了，小南瓜要听话，”奶奶无奈道，“你知道学费是很贵的，奶奶一时没有凑够，暂时只能给你这些，等我们的猪一长大，我就立刻卖了给你换书回来，好吗？”
尽管小南瓜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懂道理的，她知道钱的重要性，也知道奶奶是真的没钱，为了养活她供她上学，奶奶已经很辛苦了，她不能再在这件事上跟奶奶无理取闹。
满心委屈的小南瓜只得接过那两本课本，心里想着：
“这下可好了，自己以前还看不起那些跟人共用课本的同学，现在该轮到自己了，而且卓小雅会怎么看我呢？她现在本来就对我有敌意，再看到我连学费都交不起，岂不是更加看不起我了？”
想到这里，小南瓜简直连走回教室的勇气都没有了。可奶奶却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些，以为小南瓜只是为少了几本书而难过，便简单叮嘱她几句就回去了。
留下小南瓜无助地站在走廊上，真的是进退两难。
第八十三章：寒日的忧伤
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小南瓜最终还是回到了教室。
小敏看到她只带了两本课本进来觉得很惊讶，忙问道：“小南瓜，怎么连你也交不起学费吗？这只有两本书，其他的课要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小南瓜应该说：“其他的课可能要跟你共用一下课本，可以吗？”因为班上其他没有课本的同学都是这么做的，这是很普遍的事情。
小敏这么问，无非也就是想让小南瓜先跟她提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南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竟然想也不想就回道：“没关系，我没课本也能上课的，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借用你的课本的。”
小敏一听，觉得这个小南瓜可真是太奇怪了，竟然说不用借自己的书也能上课，她是不是有点傻？小敏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跟这么个怪人做同桌了，不过跟卓小雅比起来，小南瓜也还算好，至少能跟她说话跟她玩。算了，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吧！
小南瓜此时更是懊悔万分，如果现在的同桌还是小呆瓜的话，她根本就不用愁课本的事，小呆瓜的课本哪里还用借，她想拿就拿了。
只是如今大错铸成，懊悔也没有用了。
上音乐课的时候，桌子上只放着笔盒和一个练习本的小南瓜觉得根本没脸见老师，于是一直埋着头，红着脸在自己的本子上乱画。
芳芳老师很快发现了小南瓜这里的异样，于是好心提醒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没有课本的同学可以跟同桌借一下，两个人共用一本是可以的，如果有同学看到自己同桌没有课本的，也要主动跟她分享自己的课本哦，这样才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呢！”
小敏见老师这样说了，连忙把书放到两人的课桌中间，然后用芳芳老师能听见的声音对小南瓜道：“小禾我的课本可以借给你用，以后我们都共用一个课本吧！”
小南瓜的脸更红了，因为小敏这么一说，班上的同学全都侧头看向她们俩，现在，人人都知道小南瓜交不起学费，没有课本了。
羞得面色通红的小南瓜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或者直接把小敏递过来的书推回去，然后傲气地说：“不用了，我很快就会有新课本的。”
可是她不能这样，芳芳老师还看着呢，小南瓜最不希望的就是给芳芳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只得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对小敏说了声：“谢谢！”
共用课本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对旁人来说，这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小南瓜来说，却极度打击了她的自尊心，让她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来，那沮丧的情绪，就跟这寒日的天气一样，阴郁绵长。
下午的时候，原本还算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很快又刮起大风，吹得教室的窗户咯吱咯吱响。
原本大家都以为要下大雨了，可随着大家感觉天气越来越冷，天上竟然下起雪籽来。同学们都兴奋得不得了，全都跑到走廊里，用手接雪籽玩。
那雪籽下得很快很密，打在手上生疼，很快地上就浮起一层冰粒，接着那鹅毛般的大雪就开始簌簌往下掉，周围顿时变得一片雪白。
下雪的天气里，同学们根本都无心上课，那一颗激动的心，都跟外面不停落下的雪花一样，蠢蠢欲动着，只等下课铃一响，就要一窝蜂跑到操场上玩雪去。
小敏此时也是激动万分，完全忘记了上午跟小南瓜因为借书的那一点不快，拉着她一直在那儿惊叹：“天啊，小禾，你看竟然下雪了，我还以为过完年就不会下雪呢，可是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真是太好看了，我们下课就出去玩雪吧！”
这要是平日的小南瓜，肯定比小敏还激动，早就坐卧不宁只等下课了。
可惜，今天的小南瓜情绪十分低落，看到这热闹的大雪，竟觉得分外凄冷起来。她突然有点想奶奶了，这个教室这么冷，只有在奶奶身边，她才觉得怎么都很舒服。
终于挨到放学，小南瓜也不理小呆瓜叫她，一个人就这么冲进了茫茫的大雪里。
外面可真冷啊，风刮在脸上像刀割般疼。没有带伞的小南瓜就这么顶着寒风，冒着大雪往家赶。
小南瓜今天穿着一双厚厚的棉鞋，它本应是轻巧而温暖的，可惜一路上早已被雪水润湿，被污泥包裹，变得又硬又冷又重。本想快点回家的小南瓜穿着这个秤砣一样的鞋子走在又湿又滑的泥泞小路上，实在是太过艰苦，只好走一阵，歇一阵。
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坐在覆満雪的枯草根上歇息时，小南瓜突然发现了一只鸟，一只被雪埋掉了一半的小鸟。它的羽毛已经被雪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粉粉的肉体上，眼睛紧闭着……若不是小南瓜被冻得通红的小手还能感受到它身体的轻颤，她肯定以为它已经死了。
“多可怜的鸟儿！”
小南瓜已经有些混沌的脑袋里破天荒地竟有了这样的感叹，然后双手就不受控制地将小鸟捧了起来。
“它肯定是太冷了。”小南瓜想，于是她先将小鸟挨在她的脸上，可惜她的脸早已冻得麻木，不会比鸟的身体更暖和。
可小南瓜身上现在哪里是暖和的呢？她不知道！她觉得，此时的她浑身都是冰冷的，比这只鸟儿更冷。
没办法，小南瓜只好对着小鸟一直哈气，白白的热气不断从她的嘴里传递到小鸟的身体上，可它还是一直在轻轻地抖着抖着……
那可怜的小鸟儿就在小南瓜小小的，冰冷的手上抖着，微微地散发着一丁点的温热。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特别难过。
小南瓜很努力地哈着热气，可手心上那微弱的颤抖还是渐渐地平静了，那一丝丝的温暖也彻底消散在寒雪中。
哦，可怜的小鸟儿！
小南瓜忍不住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这一只小鸟，小南瓜混沌的小脑袋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因为有一个小生命在她的手上消失了，她看到了一点点自然界的残酷，也看到了她自己这一个小生命还站在漫天的风雪里。
也许是借题发挥，也许是真的可怜这只鸟，总之小南瓜哭了很久，最后还是将小鸟放在了发现它的地方，小南瓜还怕它冷，便扯了一把枯草将她盖起来。
这是小南瓜的一种自欺，她更愿意小鸟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在一个温暖的、充满爱的小窝里，稳稳地睡去了。
雪还在下，小南瓜脚上的棉鞋变得更加沉重。她看到附近家家户户的炊烟开始升起，被风吹到她的鼻端，嗯，是满满的柴饭米香。
是了，快回家吧，家里还有奶奶等着，她的饭菜肯定也做好了，她的厨灶边还弥漫着热气，只有那里的热气才能驱赶她遍体的寒凉。
小南瓜赶紧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第八十四章：奶奶的晚饭
在小南瓜的印象中，奶奶总是很忙，每次她放学回家没看到奶奶就会扯着嗓子大声喊：
“奶奶，奶奶！”
这时，准能听见奶奶从菜园子里传来的回应：“我在这里……等会儿马上来给你端饭吃。”
但很显然小南瓜是不会乖乖待在屋子里等她的，总是扔下书包便飞一般地跑到她的跟前：“奶奶你摘这么多豆角做什么？我们吃不完的。”
“再不摘就老了，待会你拿去给隔壁几家都送点。”
“哦！”
“你快去把灶里热的饭菜端出来，我摘完这一点就来了。”
“不要，我等奶奶一起！”
“你不饿吗？”
“饿，可我要等等！”
“你这孩子可真不听话，算了算了，不摘了，反正也没多少，明天再弄吧！走，我们去吃饭！”
“好嘞！”
这时，小南瓜就会笑眯眯地一溜烟跑回厨房，揭开大大的锅盖，看看今天奶奶做了什么。其实一般也都没什么特别的好菜，可是小南瓜很喜欢每次揭开锅盖那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的感觉，那不是简单的热气，它里面夹杂着焖了好一阵的饭香、柴火香和各种菜香。
雪白的蒸汽从雪白的米饭尖尖上腾起，绕过已经炒好热在饭上的一盘盘农家小菜上，再混成一股勾人食欲的味道冲进小南瓜的鼻子，扑上她的脸面，钻进她的味蕾……别提有多香。
即便是大热的夏天，小南瓜对这个锅也是百开不厌的，因为这是她一天的期待和惊喜。这个锅在被揭开之前，对小南瓜来说就是一个充满魔法的百宝箱，它里面藏着她还不知道的，但一定会喜欢的东西。
小南瓜每天都会猜这锅里会有什么，如果好几天都是同样的常吃的东西她就会隐隐不开心，如果偶尔在里面看到几个蒸得滚烫的咸鸭蛋，或是一碗点了香油的蒸鸡蛋，或是一盘她们极少能吃到的稀罕菜，小南瓜就会高兴得跟过节似的，觉得这一天过得可真美。
是的，那时候的小南瓜就是这么简单，一顿饭就能决定她对这一整天的评价。
吃奶奶的饭还有很多规矩，例如，要“食不言，寝不语”，要细嚼慢咽，要第一筷子夹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在盘子里翻来翻去，还要把碗底都吃干净……
啊，反正都没关系的，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南瓜只要“嗯嗯”地应了就行。因为饭菜这么香啊，夏天的豆角咸咸甜甜有嚼劲，茄子煎得两面金黄带着很浓很浓的茄子味入口即化，冬天的腊鱼带着烟熏味儿很下饭，即便是白饭，也是松软香甜，粒粒分明，所以小南瓜根本就没心情仔细听她在唠叨什么，一心一意只扑在吃饭上。
不过，不管小南瓜手上是怎么动作的，只要她答应得爽快，奶奶就一点也不介意。
哈！是的，奶奶就是这样一个光说不练的奶奶！
不过，今天冒着风雪，满含悲屈的小南瓜回到家却不用到处找奶奶了，因为奶奶已经在半路上来接她了。
今天下大雪，奶奶知道小南瓜没有带伞，本来很早就想给她送伞过去了，但刚好又有点事耽误了一会，所以才在半路上接到小南瓜。
看到风雪中撑着伞等她的奶奶，小南瓜高兴极了，之前的忧伤情绪也淡化了好多，忙跑过去扑进奶奶怀里，叫着：
“奶奶奶奶，你怎么来了？”
“这都下雪了，奶奶当然要来啊，可还是晚点了点，你看你鞋子头发都湿了，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
“好吧，可是你要去呆瓜家借那个罩子我才洗，不然太冷了，我才不要洗。”听到要洗澡小南瓜就不高兴。
“好好好，奶奶去给你借，你个小东西要求还真多。”奶奶点了点她的小额头。
祖孙俩冒着风雪回到家后，奶奶赶紧给小南瓜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用装药水的那种玻璃瓶做了个热水瓶放进被子里将床弄得暖暖的就让小南瓜躺在床上休息。
这些都忙完后已经很晚了，奶奶还没开始做饭，想到现在再重新去园子里摘菜炒菜就太迟了，于是奶奶就只把这两天的剩菜热了热，煮了点米，再弄了一碗她们以前没菜吃的时候才做的猪油汤汁，准备给小南瓜做猪油拌饭吃。
这猪油汤汁做起来特别简单，就是在碗里放几勺猪油，再放一些酱油和米汤，然后将碗放在饭锅里蒸得滚烫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就把这汤汁舀一些和饭拌在一起，两勺汤汁就能拌一碗饭，根本都不用菜的，在奶奶她们以前没菜吃的时候，她们都是靠这个东西来当菜。
小南瓜刚看到这碗猪油汤汁的时候可不高兴了，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还在想奶奶今天会做点什么好吃的呢，毕竟猜奶奶的晚饭就是她最大的兴趣了。
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下雪天，奶奶肯定会做些特别的好吃的东西，可这是什么鬼啊？除了那些剩菜就是这一碗有黑有白冒着油脂看起来十分奇怪的汤汁。
小南瓜皱着眉头道：“奶奶，这是什么啊？这个能吃吗？”
“当然能吃了，奶奶以前可最喜欢吃这个了，你尝尝就知道啦！”
奶奶边说边用勺子把那碗汤汁搅了搅，但那汤汁好像是搅不匀的，黑色的酱油混着猪油和猪油在碗里形成一朵黑色的大烟花。
奶奶好像也不介意它搅不匀，便搅着就舀起两勺来，倒进小南瓜的饭碗里，然后将粒粒分明的饭拌了拌匀。
顿时，一股猪油加酱油的特殊香味就冲进了小南瓜的鼻子，闻起来特别诱人，本来一点也不想吃的小南瓜突然觉得有胃口了，也不等奶奶说，她自己就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
“哇，好香啊奶奶，真的很好吃诶，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好神奇。”小南瓜眼睛里开始冒星星了。
奶奶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道：“当然好吃了，我都说了你还不信，这可是奶奶家的独家秘方，没菜吃不要紧，只要有猪油有米饭，我们就饿不死。”
“可是猪油不是也很贵吗？”
“所以啊，这也是为什么奶奶在宽裕的时候就算不买肉吃，也一定要买些便宜的板油熬些猪油存起来的原因。咱们做什么都得未雨绸缪，知道吗？”
奶奶说着，自己也拌了一碗猪油饭，和小南瓜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雪夜漫谈
晚上，躺在暖暖被窝里的小南瓜，听着外面簌簌的下雪声，看着坐在床上却仍在灯下做着针线活的奶奶，再想到今天在路上遇见的那只小鸟以及晚上吃的猪油饭，居然有些睡不着。
她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轻轻叫了声：“奶奶！”
奶奶转头看了她一眼，奇怪道：“嗯？你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去上课呢，赶紧睡觉吧，奶奶补完这双袜子也睡了。”
“可是我睡不着！”小南瓜嘟起了小嘴。
“睡不着？是哪里不舒服吗？”奶奶忙放下手里的袜子，在小南瓜额头上摸了摸，“不烫呀！”又摸了摸她的手和脚，“挺暖和的，为什么会睡不着呢？”
小南瓜眨了眨眼睛，盯着灰蒙蒙有些昏暗的灯泡闷闷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闷，好像透不过气来一样，然后就睡不着了。”
“透不过气？是不是窗子关得太严了，我去打开一点。”
奶奶说着，连忙起床去把窗子打开了一些，一阵刺骨的寒风就从开口处灌了进来，带着些许雪花的清新味道，倒是让小南瓜精神一振。
可这样一来，她却更加睡不着了。
“奶奶，你说爸爸妈妈这时候正在干什么呢？”小南瓜突然问。
“他们啊，这个时候肯定也在睡觉吧！”奶奶仍继续做着手上的针线活。
“可我听他们说，在大城市里的人，到了晚上十二点多都不睡觉呢，他们那么晚不睡都在干什么？”小南瓜很好奇。
“奶奶也不知道啊，奶奶又没去过大城市，可是不管在哪里，这么晚不睡肯定是不好的，第二天哪里有精神干活呢！”奶奶一本正经道。
可此时，小南瓜根本没在听奶奶说什么，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不属于她却又让她时常牵挂的南方大都市。
她听别人说过，在城里打工，都是很晚才下班，下班了还有很多活动可以玩，所以很多人都是到了十二点多才睡觉。所以她总是很奇怪，那么晚了，还能有什么活动呢？而且半夜在外面玩不会害怕吗？就像现在才八点多钟，外面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黑漆漆的，那么吓人……
除非是过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十二点多外面都还有人呢，所以在大城市里，每天都像是过年那么热闹吗？
真好啊！小南瓜忍不住羡慕，于是又追着奶奶问：
“奶奶，你说我以后能去大城市吗？我会在那里生活吗？我也可以跟爸爸妈妈一样，在那边赚钱然后给奶奶买好多好多的东西，然后也可以十二点还不睡觉，在外面玩吗？”
奶奶忍不住在小南瓜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个小丫头，想什么呢？你现在就是要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了，有出息了，自然就能去大城市了，可比你爸爸妈妈强得多，怎么要跟他们比呢？还有啊，你就算再有出息再会挣钱，也不能玩到晚上十二点还不睡觉啊，那都是坏孩子干的事情，正经女孩子，哪有那么晚还不回家睡觉的，你以后要是敢这样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南瓜委屈地揉了揉额头，分辩道：“可是她们打工回来的几个姐姐都是这么说的啊，说外面可热闹可好玩了，大家都这样，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你说的那几个姑娘啊，都是不学好的，你怎么不学那些好的呢？我听说隔壁村那个考上大学的姑娘，每天晚上学习都学到十二点呢，你不学人家好好学习，光想着玩怎么行？以后可不就像你说的那几个姐姐一样，只能在工厂打工了。”
小南瓜撇了撇嘴：“可是那几个姐姐现在就能挣钱了啊，听说她们过几年就能攒好多钱给家里盖新房子了呢！而隔壁村的姐姐虽然上大学了，可她不仅一分钱没挣到，有时候还要找家里拿生活费呢。”
“丫头啊，很多最好的事情都是需要等待的你知道吗？”奶奶叹了口气道：
“虽然上大学的姐姐现在还挣不到钱，甚至可能还需要家里补贴，可她一旦毕业，国家就会给她分配工作，到时候她就是吃公粮的人了，有了铁饭碗，一辈子都不用愁，不仅有钱还受人尊敬。而你说的这些打工挣钱的姐姐们，她们现在虽然赚钱了，但是都是辛苦钱，每天累死累活，还不安稳，一旦有点什么事情，还不是得回来种田，这样挣钱的时间倒是早了，可它是没有保障的。你啊，可不能被这些眼前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哦，那好吧！可是要等好久好久啊，感觉我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似的。”小南瓜想到时间过得这么慢，忍不住十分沮丧。
“好啦，”奶奶笑了笑，“你现在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等你长大一点，就知道时间过得飞快了，我现在就觉得一天简直过得太快了，手上还一大堆事情都没做呢，天就黑了，你看我现在还得在灯下赶着缝袜子不是？”
可小南瓜现在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时间过得飞快的感觉，在她看来，这想要过个年，过个节，都要等待好久好久，久到就像一辈子那么长。想要放暑假也一样，上学的日子简直漫长到让人难以忍受，一天就像一年。
她可真是希望现在就能像奶奶说的那样，让时间过得飞快，然后自己一下子就长大了，也不用每天去上学，做作业，还有盼着跟妈妈团聚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让时间变快的东西，她只能这么一天一天地慢慢长大了。
“奶奶……”小南瓜有些困了，但她还是撑着想问奶奶，“等我长大了，奶奶也还是会跟我在一起吧？你肯定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不要我的对不对？”
听到这个问题，奶奶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小南瓜，安慰道：
“当然了，奶奶会一直陪着小南瓜的，等有一天小南瓜出去上大学了，工作了，只要想奶奶了，就可以回来看奶奶，奶奶肯定哪里都不会去，就待在这里，等着小南瓜，好吗？”
听到奶奶的回答，小南瓜终于安心了，她想，只要有奶奶在，她肯定就不会像今天遇见的那只小鸟那样，孤独可怜地冻死在路边，她不一样，她是有人要，有人疼的孩子。
灯光下，奶奶仍在静静地补着袜子，那细细的针在袜子上一进一出一进一出，将破口缝得密密实实，整整齐齐……小南瓜看着看着，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八十六章：春日小趣
这一场雪之后，冬天就彻底过去了，小南瓜在放学的路上已经能隐隐觉察到春天的踪迹。
例如，那小沟里的水已经不再结冰，水里的蜉蝣生物也开始多了起来，有的地方还长出来一些绿绿的尖叶子；
沟边的柳树，近看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每当她远远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那枯黑之中渐渐浸染了许多烟雾一般的绿色，很快，那若隐若现的绿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开始增亮成嫩绿色了，这个时候，再去看那柳条，果然，上面已经布满了点点的芽包；
每日行走的乡间小路两边，已经长出好些嫩绿的野草，有些按捺不住寂寞的小花，甚至都开始抢先开了出来；还有那些胡豆花、豌豆花，它们像是一对对蝴蝶，一路从寒冬蹁跹而来，翩翩飞舞在乡村的路边、乡村的田埂上；
油菜田里的油菜已经长得好高了，正打着花苞准备择日绽放；田里的紫云英也都星星点点地开了几朵，尽管还不成规模，但度过了漫长而荒凉的寒冬，小南瓜看到那一点点昭示着生机的颜色，都觉得特别亲切。
小南瓜和小呆瓜自然又已经和好如初了，在这一切都是新生的春天里，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竟然是去小沟里抓那些刚刚成型的小青蛙。
不过这两个小朋友还算有良心，并没有残忍地将那些小青蛙拿去喂龙虾，而是把它们全部放在一个小石洞中。
小南瓜给那个石洞里铺满了绿叶、小花，弄得像是花仙子的宫殿一般，她还给这宫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百花洞”，她准备把春天里看到的所有花儿都摘一些放进这个洞里，然后抓许多的青蛙来，让它们幸福地在洞里生活。
只不过，小南瓜的这个想法恐怕是一厢情愿的，因为每次他们抓了青蛙放进去之后，第二天再去看就根本没有任何青蛙的踪迹了，那些小蛙们，貌似更喜欢开阔的河沟，而不是这个充满鲜花的美丽宫殿。
在坚持了好几天之后，小南瓜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不再强迫小青蛙们住在“百花洞”里，转而去抓那些跳不出去的小鱼儿放进洞中的小水洼中。
好在，这些小鱼儿在里面貌似还住得比较开心，毕竟它们也逃不出去。小南瓜在满足了自己的心愿之后，便也渐渐对它们失去了兴趣，直到一次大雨把小鱼们都冲出了小洞之后，小南瓜就再也没去理会这个“百花洞”了。
这个时候，小南瓜的兴趣开始转向了那些抽出嫩芽的柳条以及开满整片田野的紫云英。
小南瓜会在小呆瓜的帮助下，把那垂向水面的柳条摘下来，然后用截成成一段一段的，再用小刀在绿绿的树皮上切一下，隔一段剥掉一些树皮，有的剥一段，有的剥两段，有的剥三段……还有两根全剥的，那就是王炸。
没错，他们将这柳枝做成了一副牌，但这幅牌的玩法却比大人的还要更复杂一些，因为它还有一个挑签子的过程。
这些柳条就是签子，在玩的时候，小南瓜和小呆瓜会先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先开始。
赢了的那个人会先将那一大把签子捏在手里，然后竖放在地上，再快速松开手，让那些签子以尽量大的范围扑倒下来。
这个时候，玩家要先从那一堆倒在地上的签子里拿到一根最容易到手的签子，这根签子一般是独立在外的，不与其他任何签子纠缠在一起，因为如果在拿起这根签子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其他签子，那就该换对家来玩了。
一般，小南瓜和小呆瓜都会先把散开的签子捡完，然后选出一根细点的签子继续去挑其他纠缠在一起比较难分开的签子，既要保证它脱离那一堆签子，又不能触动其它的签子，这就算成功，你所挑出的签子就都成了你的战利品，一直到你全部挑完，或者你中途触动了其他签子，就该换对方来玩了。
在所有的签子都被瓜分完毕之后，两个人就会根据自己手里签子的大小、多少开始出牌，谁手里的牌大、炸多，最后就准能赢。所以很多时候，小南瓜为了作弊，都会在挑签子的时候捡那些厉害的签子挑，挑到满意的之后就故意触动其他签子，让小呆瓜去捡那些她不要的小牌。
不过，尽管经常这样作弊，小南瓜也很少能赢到小呆瓜，因为厉害的签子并不是想挑就能挑到的，即便运气好被挑到了，那些小南瓜不要的小牌也是能四个四个地组成炸弹，照样打得小南瓜无力还手。
这样被虐过好几次之后，小南瓜总算老实了些，开始认认真真和呆瓜一起玩这个游戏，每次都要玩到奶奶叫吃饭了才肯回家。
在不玩挑签子游戏的时候，小南瓜会拉着小呆瓜一起去紫云英田里做花冠玩。
她连茎摘下一朵紫云英，然后再茎尾上用指甲掐出一个洞来，然后再摘一朵连茎的紫云英，将它从前一朵掐出的洞中穿出来，正好花的头部会恰在洞口。
就这样，一根接一根的紫云英就会串出一长条的花条来。
小南瓜有时候会将它们首位相接做成花环戴在头上，假装自己是花仙子，然后给小呆瓜也做一个带上，他就变成了花王子，这样他们就能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还有的时候，小南瓜和小呆瓜会比赛谁串的花条最长，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特别专心地串啊串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串出很长很长的一长串来，赢了的人就会得到对方的花条。
基本上，每次比花条的长度都是小南瓜获胜的，这么女性化的游戏，小呆瓜完全就是个陪衬了。
拧着那一长串花条，小南瓜在跑回家的路上，会特意将手臂抬得高高的，让风将那一串串的花儿吹起来，好像是自己披了一条由鲜花织就的丝巾，带着自己，翱翔在春风之中，飞奔向五彩缤纷的未来。
第八十七章：韭菜炒蚕豆
小南瓜的这次数学单元考试又没有及格，当她把那一张画满红叉的卷子带回家的时候，奶奶很是有些惆怅——这孩子看着不笨啊，怎么读书这么不效呢？
这时张奶奶正好提着个篮子过来，想在奶奶菜园子里割点韭菜回去炒蚕豆吃，她家园子里是没有韭菜的。
奶奶说正好，那韭菜都长了几茬了，吃都吃不完，就等着蚕豆出来炒着吃呢，让张奶奶赶紧去多割一些。
小南瓜连忙自告奋勇：“奶奶，我们家田埂上种的蚕豆我看都可以吃了，我去摘一些来，今晚我们也和韭菜一起炒着吃吧！”
奶奶没有理会小南瓜，而是叫住了正要往菜园子里去的张奶奶问：“他婶娘，你家呆瓜今天考试得了多少分？”
张奶奶听到问孙子的成绩，忍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他啊，这次还不错，语文考了98，数学100分呢，我家这娃别的不行，读书还真是可以，以后还有些指望。今天也是为了奖励他考得好，所以想做点好吃的给他吃，这才找你讨点韭菜，剥了一碗嫩嫩的蚕豆。”
“我就说嘛，”奶奶恍然道：“那蚕豆都还完全长老你怎么就急着吃了，原来是要奖励小呆瓜啊！”
“是的是的，主要家里最近真没什么菜好吃了，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蚕豆还比较新鲜。小孩子嘛，考得好还是要鼓励鼓励的。怎么样，你们家小南瓜也考得不错吧？”
奶奶皱着眉头看了小南瓜一眼，见她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便没有揭穿她的具体成绩，只含糊道：
“她啊，还是老样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好在现在还小，慢慢来吧！”
“那是，那是！”张奶奶呵呵笑着，“这个时候的成绩不算什么，等后面要考学的时候才重要，慢慢来，不要紧。”
张奶奶说完就去割韭菜了，奶奶拿着小南瓜的那张卷子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很不舒服。小南瓜见奶奶的样子不太好看，便想找个理由溜出去，于是讨好道：
“奶奶，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我帮你去摘蚕豆吧，我看我们家的蚕豆长得可好了。”
“你还想吃蚕豆？”奶奶冷着脸，“你没听到张奶奶说了那是奖励小呆瓜考得好才给他吃的吗？就你这个成绩，这整个春天你都别想吃了。”
小南瓜的小嘴又嘟了起来：“可是我还没有吃过韭菜炒蚕豆呢，您种那么多蚕豆不就是拿来吃的吗？张奶奶说是奖励您怎么也跟着说是奖励了，那我语文还考了90分呢，您怎么不奖励我啊？”
说到这个奶奶就忍不住问：“说起来也奇怪，怎么你语文能考90，数学却差这么多，连及格都做不到呢？”
小南瓜也很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语文和数学课我都是一样上的，可是考试的时候，我看到语文的那些题目靠猜都能猜到90分，可是数学就不行了，一点联想力也没有，全是干巴巴的数字，看着都烦！”
在对于两门课的学习态度上，小南瓜确实没撒谎，因为她基本都是没怎么听的。
一到上课的时候，她的思绪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有时候看着窗外一只飞舞的小虫都能发好久的呆，更别说春天到了，教室后窗外满是盛开的油菜花田，那黄澄澄的一片，让她怎么看都看不腻。
当数学老师在上面讲着一加一等于二，她就在下面想着自己要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该多好，这样就能自由自在地在油菜田里扇着自己美丽的翅膀，跟花儿们玩捉迷藏的游戏。
当语文老师在上面带领大家读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时候，她倒是能举一反三，想象着自己躺在美丽的花田之中，然后一阵疾风吹来，将那些花瓣像雨点一样吹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像花仙子一样迷人的时候，那不也是“花落知多少”吗？
所以，对于小南瓜来说，这两门课的区别就在于，她的灵魂在想象中驰骋的时候，数学对这些想象是毫无用处的，而语文却能帮助她想得更美更有趣。那么在考试的时候，她即便不怎么学语文，也能考出高分来，但数学就不行了，蒙蒙猜猜怎么都不能及格。
可是奶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还以为真如她说所，她上课都一样听了，但数学就是弄不懂，可能这确实是天赋的问题吧，看来打骂估计没有用，得好好引导鼓励一番才行。
于是奶奶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毕竟你语文考得还不错，今晚奶奶也给你做韭菜蚕豆吃，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好吃的菜，就是新鲜而已，如果你真想吃好吃的，奶奶可以给你做蚕豆鸡蛋瘦肉汤喝，那才真的是好吃得不得了呢！”
“真的吗？”小南瓜的眼睛瞪得溜圆，过完年以后，她就没再吃过新鲜的瘦肉了，这对她来说，那可真是天大的诱惑，“奶奶你真的会做给我吃吗？”
“当然了，但肯定不是现在，而是等你下次考试，数学也能达到90分的时候，不然你就别想了。”奶奶很是狡猾。
“啊？”听到竟然是这样的条件，小南瓜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可是那些数字我真的很不喜欢啊，要及格可能还行，考到90分我觉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90分都不可能？你看人家小呆瓜能考100分呢，怎么人家都行，就你不行呢？不行也可以，反正以后也别想喝到我说的蚕豆鸡蛋瘦肉汤了。”奶奶严肃道。
“好吧好吧！”一想到奶奶说的美味，小南瓜就一百个不想放弃，于是只得勉强应承道：“我尽量努力吧，以后上数学课的时候尽量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好好听老师讲。”
“这才对嘛，只要你能慢慢进步，奶奶就能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但是如果一直这么差的话，奶奶就天天就炒个青菜吃，谁叫你吃什么好东西都不长进呢！”
奶奶说着就去找了个篮子来递给小南瓜：“好啦，今天为了奖励你语文考得还不错，就让你尝尝韭菜炒蚕豆吧，赶紧去摘些蚕豆来，记得要那些果荚比较大的，小的那些都还没成熟，不好吃，知道了吗？”
“嗯，好嘞！”
小南瓜喜滋滋地接过菜篮子，一蹦一跳地跑去摘蚕豆了。
反正，不管瘦肉汤能不能喝到，先吃了韭菜炒蚕豆再说吧！
第八十八章：学渣是如何炼成的
自从被奶奶的美食诱惑了之后，小南瓜终于下定决心，上课要好好听老师讲，不再三心二意了。可说是这么说，要做起来可真是难于上青天。
小南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很认真地听老师在黑板上讲，两只鸭子走进了五只小鸡的队伍中，那么现在鸭子加上小鸡一共是有多少只小动物？
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就知道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关注数字的她却偏偏把重心放在了鸭子和小鸡身上。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播放着两只正在觅食的小鸭子，“嘎嘎嘎”地走在路上，突然，看到有一群毛茸茸、黄澄澄，又软又萌的小鸡仔也在田野里找虫子吃。
那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真是可爱啊，像一坨一坨黄色的雪绒花似的，摇摇摆摆走在路上，风大一些可能就会被吹走。小鸭子们见到小鸡仔这么可爱，当然想跟它们一起玩啦，还能充当大哥哥的角色，去教它们怎么找虫子吃。
于是，小鸭子们就“嘎嘎嘎”地冲进了小鸡群。可没想到的是，刚刚出生的小鸡仔对这个世界可警惕着呢，完全不觉得这些小鸭子是要来帮助自己的，反而被这些陌生的入侵者吓得“叽叽叽”地乱作一团，然后四散开来……
好了，现在要怎么办呢？这里还有多少只小动物呢？
小南瓜可愁得不行，她想了好多种可能。
嗯，小鸡们如果全部跑开了，那就只剩下两只小鸭子，应该就是2吧？
可如果有一只小鸡被吓傻了，没有跑开怎么办？那就是3？
不过刚刚孵出来的小鸡都是有母鸡保护着的，如果这个时候母鸡妈妈跑过来，护着小鸡们，把小鸭子赶跑了呢？那就还有5只小鸡了。
嗯，不对，加上鸡妈妈，那就是6？
……
小南瓜越想越烦躁，小手不停地加来加去，脸上涨得通红，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恰巧这时候老师看到了小南瓜认真的样子，觉得这个孩子今天可真不容易，竟然主动用手在算，平时看她都是一副呆滞的样子盯着窗户外面的。
于是老师决定给小南瓜一个机会，就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吧，答对了给点鼓励，说不定有了信心以后能好好上课呢。
“严小禾同学，你来告诉老师，现在一共有几只小动物好不好？”老师笑眯眯地把小南瓜叫了起来。
“啊……”小南瓜的脸更红了，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和卓小雅成为同桌坐在最前排的小呆瓜也回头看着他。要知道，数学老师几乎从来不会点小南瓜起来回答问题的，今天还真是奇怪了，所以小呆瓜希望小南瓜能够答对这个问题，这样老师以后肯定会给她更多回答问题的机会的。
可一看到小南瓜那涨红的小脸和支支吾吾的样子，小呆瓜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了，便偷偷给她做了个唇形，告诉她是——七！
可惜心慌意乱的小南瓜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呆瓜正在帮她，她一心纠结着自己刚刚算出来的几个数字，该选哪个好。
好半天之后，小南瓜见老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淡了，便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算的第一个答案：“两……两只……”
老师脸上还没完全淡下去的笑容此时就凝固了，但他还是引导着小南瓜道：“哦，是两只吗？可是光小鸭子就有两只呀？还要加上五只小鸡，怎么都不会是2吧？你再想想？”
哦，既然不是2，那肯定就是后面的几个数了。
“3”
……
“5”
……
“6”
小南瓜已经把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全部说了一遍，可老师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难看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一个也没算对。焦急中，她终于看到小呆瓜正极力想引起她的注意，嘴里还一直说着一个什么数字，看那嘴型，好像是……小南瓜心里一喜，忙高声道：
“老师我知道了，是一，还有一只小动物。”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平时冷淡矜持的卓小雅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特意给了小呆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你看你最好的朋友，真是丢人。
可小南瓜却一点也不觉得异样，因为他是全然相信小呆瓜的，他说的答案怎么可能会错？于是便喜滋滋地看着老师，等着老师夸奖她。
老师这个时候都快被她气晕过去，心想像这么笨的学生，他教书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见，一到七她猜了五个数字竟然一个都没对，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算的。看着挺可爱挺机灵的小姑娘，怎么能笨成这样？算了，这也是自己找的，明知道她考试都是不及格的，以后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小呆瓜听到小南瓜信心百倍喊出那个“一”的时候，真是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是的，尽管这个声音不是他的，可他觉得自己比小南瓜还要难堪，毕竟小南瓜是看到他的提醒才说出这么一个答案的，在他看来，就和自己回答错了一个样。
更何况刚刚卓小雅看他的那个眼神，就像自己也是个傻子一样，他此时真有点恨小南瓜怎么这么不争气，笨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一心期待着老师夸奖的小南瓜看到老师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招招手让她坐下，然后另外请卓小雅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回答错了。
可怎么会错呢？不是小呆瓜说的“一”吗？他不可能说错的啊！
当一声响亮的“七”从卓小雅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小南瓜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敢情呆瓜说的一直是“七”啊，自己竟然看成了“一”……
“天啊，真的是太笨了，我怎么能笨成这样？”
小南瓜肠子都悔青了，又想到刚刚教室里爆发出的那一阵笑声，她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这比自己考零蛋还丢人呢。考零蛋至少没有别人知道，可这次却是全班同学都看到听到了，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跟同学们一起玩？
小南瓜越想越难堪，越想越难受，忍不住趴在桌子上默默流起泪来。
第八十九章：还是种花吧
下课后，小呆瓜看到小南瓜在哭，就跑过来和小敏一起劝她。
小敏说：“哎呀小禾，这有什么好哭的？刚刚如果老师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啊，而且你数学本来就不好，老师是知道的，错了就错了，哭什么？我看你平时考几分的时候也不会哭啊！”
小呆瓜则劝她：“好了你别哭了，我们以后回家就不要到处玩了吧，我跟你一起写作业好不好？这样你不懂的还可以问我，这次错了下次不错就好了，你别哭了！”
其实小南瓜也并不是因为自己不会做题哭的，她就是觉得丢了面子，但现在既然两个好朋友都来劝她，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并没有看不起自己，那就没必要伤心了。
于是小南瓜擦了擦眼泪，瞪了小呆瓜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怎么能这么丢脸，你拿个本子写上‘7’就好啊，比什么口型，那是很容易错的。”
小呆瓜也为自己的失误而懊悔呢，所以小南瓜怪他他竟也不觉得委屈，只得可怜巴巴道：
“我下次知道了，不过你还是自己认真听课好好做作业比较好，这样就不用我帮忙了，今晚回去我们就一起写作业吧！”
小南瓜想了想，觉得小呆瓜说得也有道理，自己不可能总要别人帮忙，而且奶奶说了数学要考到90分才给自己做好吃的呢，为了奶奶的美食，自己也得努点力才行啊。
于是她对小呆瓜点了点头：“好吧，我放学后拿作业本去你家，但是你不能跟以前一样，一下子就做完了，留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做半天。”
“嗯嗯！”小呆瓜连忙答应，“我肯定跟你一起直到我们两个的作业都做完了再去玩。”
“这还差不多！”小南瓜嘟了嘟嘴，觉得心情好多了。
放学后，小南瓜帮奶奶打完猪草之后难得没有跑出去玩，而是乖乖拿着课本和作业本到小呆瓜家和小呆瓜一起坐在大门口写作业。
奶奶看到之后心里还一阵欣慰，心想这孩子还有点心气劲儿，考试没考好也知道努力了，尽管是被自己说的好吃的给诱惑的，但只要她肯学习，怎么都无所谓了。
小南瓜这回倒是乖了，可小呆瓜却要被她弄崩溃了。
这个小南瓜做作业真不是一般的磨人，她一会看到地上爬过一只蚂蚁就要跟蚂蚁玩半天；一会看到一只蜻蜓飞过，就要跑去追蜻蜓追半天；再一会看到跑过来一群鸡，她就要跑去找点嫩草嫩叶子来喂鸡……再不然就盯着本子上那几个数字半天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一笔也不动。
小呆瓜十几分钟就做完了的作业，小南瓜生生做了一个小时也没做完。小呆瓜本来说给小南瓜讲一讲，教她怎么做，可小呆瓜在说的时候，小南瓜也是心不在焉，根本听不到呆瓜在说什么，等小呆瓜说得口干舌燥了，最后问小南瓜听没听懂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懵懂地看着小呆瓜。
最后没办法了，小呆瓜只好没原则地把自己的作业给小南瓜抄一抄了事。
就这样过了几天，小呆瓜倒还愿意努力挽救一下，可小南瓜自己却坚持不住了。同桌小敏最近送了一些花籽给她，弄得她迷上种花了，便把好好学习，好好跟呆瓜一起做作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虽说乡村大地处处是花园，可即便外面鲜花再多，那也是野生的，不是专属于自己。所以爱心爆棚的小南瓜准备在奶奶家的院子里多种点花花草草，例如凤仙花、月季、美人蕉还有喇叭花等等。
正好姐姐也是个爱花的，周末她来的时候，就乐得跟小南瓜一起瞎忙活。
她们种得最多的就是凤仙花，俗名也叫“指甲花”，因为它的汁水可以用来染出红艳艳的指甲。指甲花非常好养，只要种活了一次，以后每年都会自己长出许多来，根本用不着姐妹俩操心。所以小南瓜最喜欢指甲花了，她就是个小懒虫。
指甲花刚发芽的时候特别可爱，厚厚嫩嫩的两片叶子长在红红的根茎上，然后慢慢长大，直到开出各种颜色的花，再结出许多鼓鼓囊囊的籽包，用手轻轻一弹，“啪”就开了，洒落一地，待到明年再接着重复今年的故事。
对于小南瓜来说，指甲花开花是一件特别神秘的事儿，因为她永远不知道这几十株花苗究竟会开出什么样的颜色。所以在开花之前，小南瓜都会猜啊猜，“墙角的这颗应该是白色的”“门槛边上的这颗肯定是粉红的”“这颗最大最壮的估计会开出紫红色的花吧！”但无论小南瓜怎么猜，都猜不过这些调皮的花花们。你认为是白色的，它偏开出粉色的；你认为是粉色的，她偏要选择朱红的……花儿们也都爱调戏小南瓜呢！
月季是姐姐的最爱，种下之后宝贵得连碰都不让小南瓜碰。虽说月季也是插枝便可存活，但对种花人还是有一定要求的，例如要记得给它浇水，偶尔还要剪枝。这些对于姐姐这样勤劳的孩子来说都不算什么，每次过来都会将它们精心护理一番，所以她把这些月季们养得特别好，开出来的花都特别娇贵，高昂着头，万分不屑地鄙视着阶下的指甲花们。
姐姐因为太爱这些月季了，还特意找来好些花盆将它们移植进去，并叮嘱奶奶在狂风骤雨的日子一定要将它们抱进屋子里护着，这也在不经意间让这几盆月季成了家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享受花盆待遇的还有一颗蓝色的喇叭花，那也是姐姐的心头好。也不知道她从哪里讨来的种子，开出来的花儿颜色特别正，蓝幽幽的，像是最晴朗的天空的颜色，看着就能让人心情变好。小姐姐不仅给它找了个花盆，还支起好高的支架供它们攀爬。
此外还有美人蕉、夜路景什么的，总之自从迷上种花之后，小南瓜和姐姐两个人就是各种倒腾，生生把奶奶的一个小院子种成了一个小花园。
到了春夏之际，那满园竞相开放的鲜花，就是姐妹俩不务正业的最好证明。
而对于爱哭鬼和小姐姐来说，这些花儿就是她们最珍贵的宝贝，别人家的花再美再珍贵，她们也只会给与片刻的欣赏和感叹。可对于她们自己的花儿，即便是被虫子咬得坑坑洼洼的一朵，她们也觉得要胜过其他万千。
正如同她们自己，在别人看来她们就是世界上万千孤单贫困儿童中普通的一员，可在她们自己看来，她们依然是最美的祖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