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再遇买菌大爷
“哥，要菌吗？”适时，李明军也站起来，将干草收回系统仓库，取出一袋干菌。
“多少钱？”这个顾客穿着长衫，带了一副眼镜显得有些斯文。
看着地上的鸡和李明军怀中的菌明显有些意动。
“鸡差不多3斤半，你给五块就行。”陈东方从篓里提溜出一只鸡，只掂量了两下便知道了鸡的斤数。
他做这个生意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练就了这个本事。
刚开始时，估算的斤数不是多了就是少了，导致他那时损失了不少钱。
至于秤，很难搞到。
这时候的秤是很珍贵的物件，是可以用来传家的。
“干菌5块一斤。”李明军早在来鸽子市的时候便将干菌用袋子一斤一斤的装齐，这下倒也不用现场分装了。
“你这也太贵了。”斯文男人看了看，语气并不好。
“那您去看看鸽子市其他地方？可能有便宜的。”陈东方也不惯着，将鸡塞回篓里。
等斯文男人走后，陈东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凳子。
“给。”递给李明军一个。
“你信不信一会儿那人还得过来
我在鸽子市混了这么多年，想不想买东西我一搭话就知道了。”语气有些得意的说道。
“陈东方，你知道今天下半夜有没有货来？”李明军坐到凳子上，双手插在衣袖里，驼着背，卷缩身体，就像个取暖的老农一般。
刚才陈东方的回答已经让他确定，上次开枪打他的人和下半夜到鸽子市放货的人是同一批。
而上次他们之所以下半夜没有来放货，估计是被他放出的气球和音乐吓到了。
毕竟，他们常走夜路，干尽坏事。
又不像后世，经历过科学的教育。
对于鬼神之说或多或少的都会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前天他离开李家村的时候，找村里的小孩问了一下，那刘赖子并没有回家。
现在离他中枪差不多也快一周了，就算是被吓到，估摸着也缓过劲来了。
“是放出了消息，说是今天要低价处理一批货物，不然今天这鸽子市咋来这么多人？
昨年的中秋可没这么多人。”陈东方作为鸽子市的老人，对各路消息都很清楚。
那些“拿货”的人为了尽快将东西卖出，也会提前派人把消息传给鸽子市的望风人。
鸽子市的人，只要呆过一两年，没出什么问题，望风的人就会过来和他们接触。
“拿货”的人有什么消息就会由望风人告诉老人，这些老人又告诉各自的老顾客，老顾客又带着亲戚朋友......
也不怕有人给葛会的人消息和带路。
他们似乎有门路知道是谁告的密，事后也会报复。
几次过后，无论买卖，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着鸽子市的规矩。
“那我就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淘点好东西。”李明军点点头，双眼观察着鸽子市里的人。
他可以看到。
鸽子市并非无人管理，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看着。
不过他们并不是看着鸽子市的内部，而是时刻观察鸽子市外面。
车站外不远处的山上，一颗小树不时的摇晃，示意安全。
“嘿，这姑娘又来了。”
这时候，身边的陈东方突然碰了下李明军，示意他看着前面。
“原来是她。”
上次那个女扮男装，浑身是刺的卖糖姑娘又来了。
“你这几天没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姑娘和那占位置的大婶杠上了
现在一来鸽子市，两个人就掐架。”陈东方和周围人一副看好戏的看着这姑娘。
“卖糖～麻糖～”
果不其然，这姑娘刚把摊子摆好，喊卖两声，就有好事的在鸽子市找到了相隔甚远的大婶。
在得知这小姑娘还敢来鸽子市摆摊的时候，大婶觉得这小姑娘在挑战她的权威。
低骂两声，便驮着她今天要卖的东西走了过来。
一来也不动手，就是把东西放在小姑娘旁边，一边大声叫卖，一边挑衅的看着小姑娘。
“就这啊？”
“没劲，还以为能和前两天一样打起来呢。”
“你这菜怎么卖？”
“你这瓜保熟吗？”
“你瞧这话说的，我能卖你生瓜蛋子？”
见两人没有打起来，周围看热闹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又继续买卖。
李明军对这个刺头姑娘有些印象。
这年头，一个姑娘，却敢做大多数男人都不敢的投机倒把。
胆子很大。
仔细看看，这姑娘的脸上好像是有几道被指甲划伤的疤痕。
啧～
小姑娘的战力怎么可能比的上老娘们？
看着那位大婶将框里的菜摆出。
得。
又要打起来。
李明军左顾右盼，又发现了个熟人。
上次的买菌大爷。
连忙起身走过去。
“大爷还记得我不，前些天卖干菌的
还要菌不？”打开大衣，将菌露出。
“是你啊，这些天你没来我还以为你是被葛会的人抓了，还是只是卖一次呢。”卖菌大爷有些惊喜。
“你有多少菌，我还是全要。”
“全要？五斤，五块一斤，给我25就行了。”李明军有些疑惑，大爷买这么多菌怎么吃的完。
这是干菌不是湿菌。
干菌只需要一小撮便可以吃一顿。
炖鸡放半两都多了。
一斤干菌泡发后，一家四口一天三顿，顿顿吃都要吃差不多一周。
他的老伴再喜欢吃也不可能吃的这么快。
之前十斤干菌，现在又在收购。
李明军估计，他是要用干菌做什么东西然后贩卖，不然销量不可能那么大。
不过，他卖他买，他买去干什么李明军也管不着。
“碎了点，也行，这次就不压价了，你以后要是还有干菌的话就送到西葫芦街135号，我一直收，还是这个价。”
老大爷摸了摸菌，干净利落的拿出25块钱，递给李明军。
“大爷还要腊肉吗？”李明军将大衣袖子中的干草放回系统仓库，又将用荷叶包裹的腊肉放入袖子里。
神不知鬼不觉。
抽出一条腊肉问道。
“不要了，留钱等下半夜。”老大爷摆了摆手。
似乎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也没有继续逛，只是在一旁找了个石头坐着，等下半夜的到来。
第七十四章：买糖姑娘
葫芦街135号？
这大爷倒是精。
他上次买菌可是说的去家属院取钱......
卖不出去李明军也不沮丧，大不了自己留着，平时不在厂里吃的时候就切几片腊肉，在锅上蒸着。
这腊肉是松木熏的，闻起来很香，瘦肉也很紧实，蒸好后不用任何蘸料便足以下饭。
“你干嘛！？”
这时，那买糖姑娘的声音响起。
李明军扭头一看。
果然，那大婶的摊子已经铺开，潜移默化的将买糖姑娘的摊位占据了。
之前大婶放货物的时候，不一会就让她让一下。
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让了。
等她发现不对时，自己的摊子已经被挤到了角落。
前面还被大婶占着，别人看不到她，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免得买糖姑娘的责备，大婶却显得十分有理。
“咋了？这地方是你买了的？没看见这里都摆着我的货？”
“你！”
这买糖姑娘也是烈。
见大婶胡搅蛮缠，周围人也不帮忙只是看戏。
她索性拿起砍糖的小刀就和大婶扭打在了一起。
“扯头发呀。”
“哎呀，干嘛抱腰，掐啊。”
“挖脸，挖脸。”
周围的人很恶趣味，并不上前劝架，只是在一旁看戏，不时呼喝两声，火上浇油。
看着这一幕，李明军心中觉得有些悲哀。
这不是吃人血馒头吗？
当然，他也不是啥好人。
非亲非故的，他为啥要帮一个陌生人？
帮了后还招惹上一个滚刀肉大妈。
买糖姑娘和大婶扭打在一起，一个小姑娘并不是身经百战的大婶的对手，不一会就挂了彩。
好在，她手里有敲糖的小刀，虽然不是很锋利，但挥舞起来依旧让人觉得忌惮。
所幸，周围的人并非全是吃人血馒头和李明军这种“自私”的人，有几个“多管闲事”的大妈看不过眼将两人拉开。
颇有吨位的身体挡住了大婶，一番扣帽子，一番的劝说，将大妈讲怕了。
害怕自己表现的不服的话会招来一顿打，便将自己的摊子往外面挪了挪。
“姑娘啊，你咋自己出来做这事了？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哎哟可怜啊～
你结婚没有，我有个......”一个大妈牵着买糖姑娘的手，一番嘘寒问暖。
刚准备习惯的介绍对象就被一旁的同伴打断。
回想起之前这姑娘的烈性，打了颤。
算了，这么烈的女娃可不能让人娶回家，万一有什么矛盾动起刀子出了什么事那最后还不是怪在她这个媒人身上？
话头一转，“姑娘，你这糖怎么卖的。”
见大娘不继续问，买糖姑娘松了口气。
毕竟是帮了她，性子再烈也不可能好坏不分。
只是一直这样追问，怜惜，又介绍对象，真的令人窒息......
“糖五分钱一块。”连忙说道。
脸上挂着笑，掀开遮糖的布，“给大娘敲两块回去给孩子甜甜嘴，不收你们钱。”
心里抽抽的痛，拉架的有三个大妈，一个两块，那就是三毛钱的糖了，不要票的话，够买两个大白肉包子了......
但她不喜欢欠人人情，欠了她家那情况也还不起啊......
“那能白要你的，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的。”
大娘确实热心，买菜时讲价恨不得打起来，现在可以免费拿糖却又掏出钱来。
“那，我就只收一块的钱。”
推来推去的，小姑娘免得这些场景有些不能得心应手，犹豫片刻说道。
“行，小姑娘可赶紧回家。”几个大娘对视一眼，便抽出一半的钱递给买糖姑娘。
“差不多就赶紧走，这娘们的儿子是鸽子市的，前几天不在，今天估摸着要来，万一被他看见自己娘被打了......”
临走前，那个要给人说媒的大娘安抚的摸了摸买糖姑娘的手，悄悄指了指那个正不忿的看着这边的大婶。
......
回到陈东方旁边的位置，李明军继续等待。
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不一样，每隔一晚，自己就像猫在挠心，不舒坦。
陈东方很健谈。
在和陈东方的对话中，李明军大概知道了陈东方家的情况。
没住在大桠子村，是住在了半月湾。
父亲很多年前就没了，家里有一个老母，两个弟弟，三个妹妹，他是家里的老大。
这年头，家里的老大一般都是半个当家。
父亲没了，不管男女，老大都得补上去撑起这个家。
往往几个弟弟妹妹都成家了，老大就已经老了，光棍一辈子。
就算运气好。
大嫂也是很苦，得一起帮村拉扯起这个家。
长兄为父，长嫂如母嘛不是。
这让李明军想起来他们村的李大柱。
按照正常的农家，他出了事一般都是老大李海峰补他的职位，继续拉扯这个家。
但是李海峰学习好，李大柱指望他光耀门楣。
二儿子才15岁，也舍不得。
估摸着，在他心里许杏也算是外人。
舍不得儿女吃苦的他就让许杏和别人搭伙......
时间过得很快。
下半夜。
车站外的山上，那棵小树的位置灯光闪烁。
“来货了～”
“来货了～”
“不要挤！”
鸽子市内立即响起声音。
这下无论买卖，都不继续做生意了，纷纷往鸽子市门口冲去。
“快点，别好东西都被抢光了。”陈东方结束了那个斯文男人的生意，将钱收好，担起两篓鸡就向着人群冲了过去。
李明军也向着人群冲。
但并不是一味的往里面，而是慢慢的往地势高的地方走去。
站的高看得远，他可不是买东西的。
嘀嘀嘀～
很快，一辆货车和几辆自行车开了过来。
正是前几天开枪打李明军的那伙拦路贼。
他们现在显得有些憔悴。
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色惨白。
血丝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这几天在精神上饱受了折磨。
“好臭～”
“这咋回事？”
“是什么货物？好臭啊。”
“呕～”
车刚开过来，一股让人发呕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人们纷纷掩鼻逃窜，差点引起踩踏事故。
离车老远，观望今天到底卖些什么。
“大家伙抱歉了，今天的货低价卖，猪肉一毛一斤，鸡肉一毛一斤，鸡蛋两分一个......”
第七十五章：周勇
刀疤脸周勇满脸憔悴的下了车。
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
做他们这行的，早已经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对于人他们已经不怕，就算是正规的武力方面遭遇，他们也敢开枪反抗。
但唯独有一点例外。
那就是死后的身后事。
他们不怕活人怕死人，对阴间的那套深信不疑。
每次“工作”完，都要在钟馗和关二哥的像前面烧香礼拜，以防止不干净的东西找上们来。
奈何，前些天点背，就让他们遇到了。
他们一群人躲在运输队的后院好几天不敢出门。
直到被劫的那边报警。
因为他们坏了默契的规矩。
好几天都没有把货车还回来。
货车拉的东西都是些肉和一些米面，估计是提供给某工厂的。
这年头，就算是工厂，吃顿肉也是不容易的。
这肉那个工厂的员工盼星星盼月亮，却一直没有盼到。
一气之下，冲了厂长办公室，导致厂长挂了彩。
在县里的大会上，该厂长怒不可遏的骂了哪些默认潜规则的大佬，一再说要给上面写信，再来一场大范围的抓捕行动。
现在七月，再过一两天就是八月，天气依旧炎热。
现在又不像后世那样，家家都有冰箱。
像第一食品厂第二食品厂倒是有冷库，可人家是公家，不像县运输队，是半公半私。
他们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因此，这些肉很快就变味了。
臭味几乎弥漫了整个运输队，一些早就怀疑他们的人找运输队的领导告状。
在种种压力之下，沅西那边的墨道大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要求立即处理掉这批货，明天早上之前要把空车停在运输队门口。
被劫的厂子会派人来开走。
至于这批货怎么处理，那是他们的事，自己补钱，或者低价卖都行，反正给上面的分红不能少。
如果处理不了，那上面就不会再继续保他们。
而没了上面各方面的保护，他们就是散户。
只会成为公家执法的升官发财的功劳。
他女儿得了病，每天得几块钱的药拖着，一旦断药，可能抗不过十岁。
他不能被抓。
没办法，他只能在私底下和众小弟找镇上的张半仙求了些符，烧了后泡水喝下。
虽然喝着有些发呕，但总算没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时间紧迫下，他们只能把货直接拉到鸽子市，直接贩卖。
以前，为了安宁县这边的脸上好看，他们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有货都是联系人到外面接货。
但现在他们来不及了，总不能把东西赔在手里。
能回多少本就回多少吧......
他严重怀疑，上面是在各方面都有联系的，不然怎么会知道这批货的价值大概多少？
看着这批货，周勇脸上发苦。
小弟这边他可以先拖个十天半个月，凭他平时的威信也能压制。
可上面要求的分红，这批货价值出货价值的百分之五十，那就是小一千了。
压价出，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分红的钱。
实在不行也只能卖房了......
毕竟，女儿的药不能停。
一处高坡，李明军貌似如其他人那般的围观，手却悄无声息的探入胸前。
拿着枪，准备来上一枪，以报之前的一枪之仇。
虽然前些天是晚上，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作他没有看清这勇哥的脸。
但他记仇啊~
对勇哥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他的声音嘶哑，有些无力，但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了眼腰间挂着猎枪，脸上都是巴掌印，依靠着货车憔悴抽烟的刘有粮。
还有看似乱站，实际上颇有章法的其他贼人。
又看了眼人群。
算了。
等下再说。
他就一把手枪，对方这么多条枪，双拳难敌四手，没必要莽撞。
再者，这里这么多人。
虽然他自认为不是啥为了他们就能放弃自己想法的好人，但也不是那种故意引起骚乱，伤害到无辜的坏人。
将枪缓缓放回怀中，并没有放回系统仓库，以防出现意外来不及拿枪。
“两分一个鸡蛋？”
“好臭啊，怎么能吃？”
“这咋回事？这次的货全坏了。”
“真只要一毛就能买一斤猪肉？要票不？”
“你疯了！？这么臭，也不怕吃死了。”
“没办法，没钱啊，少买点应该没事，家里孩子馋肉，整天哭，怀孕的老婆也想吃肉......”
“唉~”
“......”
虽然肉已经散发出臭味，但低廉的价格依旧吸引了一些家庭困难，想着在鸽子市捡漏的人。
平时可吃不找不要票只要一毛钱的猪肉。
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贱。
小小的臭猪肉也要不了命。
拉几次肚子换来吃肉的滋味，值了......
找家里有经验的老人，或许不用拉肚子也能处理好猪肉......
这过年过节才能吃些的猪肉，别说小孩了，他们大人也馋。
“不要票，不要票，随意选，随意选啊。”
周勇和两个小弟用布蒙着口鼻爬上了车，将一袋袋猪肉鸡肉鸡蛋粮食递到地上的小弟手中，再由小弟码放在地上。
不一会，散发着恶臭的血水便从袋子中流出，引来苍蝇飞舞。
“这鸡蛋这么臭了，一分钱一个？”一个精明的大娘走过去问价。
他们这地方的物价有些高，隔壁县，也就几十里路，价格就比这边低不少。
就像鸡蛋，隔壁县一般都是三分左右，而他们县光到村里收鸡蛋都要三分，卖就要四五分。
如果真能一分钱一个鸡蛋，那可真是捡了大漏了。
“行了吧，这鸡蛋只是外面的袋子沾了血水，里面可还是好的，两分钱一个不讲价，但是你可也自己挑。”这小弟和颜悦色。
赚钱嘛，不寒碜~
拿起一颗鸡蛋，“yue~yue~呕~”
几番干呕，才在恶臭的血水味道中敲破鸡蛋，直接生吞，“看是好的，我都干生吃，yue~”
“那我挑了？”
大妈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小弟。
旋即蹲下身体挑选起鸡蛋。
不时摇一摇鸡蛋，仔细听声音，辨别好坏。
像他们这种有经验的人，早就能够熟练的掌握辨别鸡蛋好坏的方法。
第七十六章：鸽子市被突袭
要是自己家，她拿起鸡蛋就能根据轻重知道鸡蛋的好坏。
可这毕竟是买东西，还是要仔细一些。
等这些鸡蛋挑好，回家做成皮蛋，两个卖一毛钱绝对不愁销路，这城里人要是村里没个亲戚什么的，那想吃这个就只能到鸽子市买，他们啊，就爱这一口。
成本四分，赚六分。
至于人力成本？
底层的人民从不把人力算在里面，劳力不值钱，不管怎样都比种地赚钱......
大妈的算盘打的溜溜转，动作迅速的挑选鸡蛋。
一些踌躇的人被低廉的价格和大妈的动作吸引，纷纷掩着口鼻前来挑选鸡蛋。
至于猪肉那边。
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身穿洗的破烂，仿佛纸一般的，面目饥瘦的人谨慎的挑选着猪肉。
他们的眼睛很认真，一点也不嫌弃，将腐烂的，滑溜稀烂的，有蛆的弄到一边，挑选着能吃的肉。
他们也不掩盖口鼻，因为这会影响他们对“好”肉的挑选。
虽然馋肉，可是坏肉吃了也是会要命的。
只是......
某些时候，他们的命真的不值钱......
“你不去挑？”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东方走到了李明军身边，问道。
“你呢？”李明军问。
“太臭了，等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出的，要没有的话就走了。”陈东方皱着眉头，目光偶尔在几个猪肉堆里翻找的人身上停留。
读过几年书的他，心中有许多的想法。
人的命为何贱到如此地步？
但他不也是在钢丝绳上走路吗？
一朝事发，整个家都会散，家里人也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树倒了！树倒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想起声音。
鸽子市内的人们看向车站外山上的那棵信号树。
果然，树已经倒了。
“快跑！”
“葛会的人来了！”
“别挤我！”
“......”
这下，鸽子市的人直接乱了起来，纷纷往外面跑去。
树倒了，便意味着有葛会的人来抓投机倒把了。
没有例外。
因为树是由三个人轮流看管的，就晚上这几个小时，也不存在三个人都睡着的情况。
“？”
看着山上没了树的影子，勇哥脑袋中涌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按理来说，他们和本地葛会是默契的，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抓人，就算抓也是在街道外抓那些散户。
难道？
不是本地的葛会？
那个厂长找了关系？
正当他还有些疑惑时，身边一道人影便如同风一般冲出。
仔细一看，正是刘有粮。
之前憔悴，病恹恹的刘有粮显得生猛无比。
一米七的瘦个子，提溜着自行车，丝毫不怜惜自行车，把它当做武器，拨开人群。
等周勇反应过来时，刘有粮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跑！”
见状，勇哥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车头司机的位置，一咬牙，货也不要了，化整为零，直接就冲进人群。
一些损失勉强可以接受，他只要不进去，能继续挣钱，那个乡下的神医就不会给女儿断药。
只要过些天再弄一车货物。
就算不赚也能回本。
而那些卖家，如陈东方。
“兄弟，快跑，下次再见！”
一溜烟的跑了。
至于那些卖家，却显得兴奋无比。
直接冲到货车上，开始了零元购。
李明军下意识的跑了几步，想起周勇临走前的犹豫，转头冲向车头司机的位置。
刚才，周勇的表现不止李明军一人看到。
车头已经有七八个人在挤着争抢里面的东西。
李明军眼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手表。
是一小包手表，大概有七八只。
并不是完好的手表，有的表盘有划痕，有的晶片断了，有的表盘陈旧。
显然这是一批次货，被淘汰的，被手表厂里面的人弄出来，卖给或者托之前的司机卖出，想赚些外快。
货不好，但李明军丝毫不嫌弃。
看准时机，将手挤进人群，摸到一个后连忙收入系统仓库。
“呼呼~”
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
这些人有时候真的聪明。
有手表都默契的不喊出来，一群人在那里抢。
但是，不喊，又反而引来一些机灵的人的注意，觉得这里一定有好东西。
就刚刚那点时间，这车头位置就已经围了十几个人。
刚才李明军挤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双双手在他的兜里身上探索......
要不是有空间，估计他就算是抢到了也拿不出来。
在中途就被别人摸了。
嘀嘀嘀~
一连串，七八辆车。
有葛会的，有公安的，有其他厂的，纷纷停到车站后面。
片刻，一连串的人冲了下来。
他们身穿制服，正是葛会的人和各个工厂的安保队。
数十人连排的往前冲，气势汹汹。
“抓大放小，一定要抓住刀疤勇！”
有个似乎是领导的，站在一辆车的顶上，拿着喇叭不断喊话。
“你们不要跑！不会抓你们的！”
人群乱了起来，给葛会的人抓捕劫道贼引起了很大的麻烦。
领导不断喊话，却只能让人群更加汹涌，不断的朝外挤。
抓买东西的人，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很多年前有人经历过，没有经历过的也听人说过。
这下这么大的阵仗，如果不抓些人的话，他们怎么跟上面交代？
他们读书少，但不是傻子。
“抓人！先抓哪些挑着背着货物的！”
“我这边有一个！”
“我这有一个！”
仿佛狮子进了羊群，葛会的人不断的把投机倒把的人抓住，然后压到后面。
这次他们热情高涨。
因为那个被工人围殴的厂长的关系，上面决定联合突袭一次，厂长的厂子出钱，专款专用，每抓一个投机倒把的奖励一块钱，抓住劫道的奖励五块钱，抓住小头头奖励十块钱，抓住刀疤勇奖励五十块。
这些钱，被那个厂长的靠山三令五申，不得被克扣，因此，他们只要多抓几个，就能平白多十天半月的钱。
至于是不是抓错了？
那他们不管，买卖同罪。
只不过是以往的领导在一次引起众怒后才要求的只抓卖的。
现在有钱拿，锅是领导背。
这还不积极点，那不是有毛病吗？
第七十七章：逃跑者刘有粮
一个个葛会的人如同饿狼，凡是脸上有点肉，不瘦，衣服穿的稍微完整点，补疤少的，不像穷苦农民的，都抓起来压到后面。
尤其注重对脸上有遮掩的人。
他们常年和这些投机倒把的打交道。
知道一般来说买东西的大多不会对自己的脸有掩饰，除非这个人在机关单位上班，怕被人看见在鸽子市买东西，有不好的影响。
像哪些脸上遮遮掩掩的，一般都是投机倒把的。
再则，他们也想抓住刀疤勇，挣那五十块钱。
毕竟，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还是往上升的成绩。
人群混乱，李明军仗着自己之前站得高，对离开的路线有充分的认识，直接挣脱一个葛会人员的手，挤进了人群。
在人群中，将头上的草帽塞入怀里。
一番混乱后，总算是让在人群外葛会的人的目光从他身上丢失。
“别挤！别挤！”
突然，他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正是刘有粮。
他不知道把自行车和猎枪藏在了那里，此刻正和其他人一样在出口这里挤。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正在看他，刘有粮下意识的转头看来。
“李明军？”
眉头一皱，这村里最为老实巴交的李明军怎么也会来鸽子市？
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还是村里让他来买卖什么？
毕竟，李明军的性格是出了名的老实，如果不是必须的话，他不会了这种地方。
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他看到他刚才和货车站在一起了？知道他是干投机倒把的？拦路贼？
这鸽子市的人谁不知道货来的不干净，只不过他们不祸害安宁县的人，货的价格也低，他们才心照不宣的互相做着“生意”。
要是买家还好，一般都不知道货的来路，可要是卖家......
随便在鸽子市找个几年的老人就可以知道了。
依李明军的性格，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到处说。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微一松。
不行，还是得去试探看看。
慢慢的靠近李明军，“李明军你咋在这？”
“刘有粮？我刚才就觉得像你，还真是
我奶想吃肉，这不，我来鸽子市买条肉呢
没有新鲜猪肉，那货车上的肉都臭了，就买了条腊肉。”李明军将大衣打开缝隙，露出里面一条二斤重的腊肉。
“对了，你是来鸽子市买什么的？”李明军佯装不知刘有粮的身份。
他还要借刘有粮去找到那什么大勇哥的家呢。
呼~
“我来买些奶糖，家里不是要给我说亲事了吗？”
见李明军好像不知道，刘有粮松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包奶糖晃了晃。
前些天“拿货”的时候，他爹就传了信说要给他找个媳妇，要不是遇到了脏东西，被吓得几天不敢出门，他们也不会在今天才“出货”。
他记着他爹的话，提前将货车上的奶糖瓜子之类招待人的东西拿了一些。
这些东西，在农村可是长面的。
要知道，大多时候，就算是媒婆说媒，他们给的媒钱也不过是几个南瓜，鸡蛋之类的东西。
他好歹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火气重。
只是这年头管的太严，要是他们敢随意强行对人家姑娘做那事，那可就真的是丧尽天良了。
要只是“拿货”还能以为了生活来掩盖，那做那事的话，就真的成坏人了。
他们只认为，就算他们“拿货”杀人，但还是个好人......
现在有钱了，刘有粮火气无处可发，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想开荤。
刀尖上讨生活的事情他也已经有些厌烦了。
特别是前几天遇到了和他一样面容七窍流血的脏东西......
是不是预示着他以后的命运？
他不敢想，一细想就浑身发毛，觉得身后有脏东西在看着他。
至于李明军是装的这件事，他根本不会想到，因为李明军这人在村里和张秃子是排名并列的老实，根本不会撒谎。
遇到事情，宁愿不说话，也不撒谎。
而且，他的理由也很好。
给奶奶买肉。
就算他不常在村里，也知道李明军孝顺。
也还好李明军不知道。
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混的，就算在“拿货”时开枪果断。
可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真要让他为了保密而亲自对自己同村的乡亲动手，那还真的有点做不到。
“这还有挤多久啊？”李明军好像没有在意刘有粮的话，看向人群。
“那外面有葛会的人守着，不好出去，只能等着了。”刘有粮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记得上次葛会乱抓人引发的冲突。
这年头的人说怕上面但也可以说不怕。
无论好事坏事，都怕引起众怒。
抓投机倒把的卖家，可以。
抓买家？
赣恁娘！
管买不管卖？那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直接冲过去和他们打起来。
葛会的人手里有枪。
但是在犯了众怒的情况下敢开枪吗？
最多也只敢对天鸣枪，就这，事后也得下台。
车站外。
新上任没几年的葛会老大坐在车上，看着冲出的人，让手下将担着东西的就拦下把东西没收，教训几句罚些款，放人。
没担东西的，就假吧意思的追几步，然后放人。
没错，这就是磨洋工。
他是上面放下来镀金的，只要这个地方不冒出什么大的事情，过两年他就可以往上升了。
他谨记了上一任的教训。
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新官上任三把火。
毕竟，自己不出大错就行了。
这次的事情他也是有些火气。
生气哪些“拿货”的不守“规矩”没有尽快把货车还回去。
这年头货车珍贵，每一辆都是有数的。
导致被“拿货”的那边往上面告了。
更生气的是，这被员工围殴的厂长。
没有和他打招呼，直接动用他所谓的关系越过他，让上面下命令在他管理的范围内搞偷袭。
虽然理解，和想笑他的遭遇。
被员工围在办公室围殴，没了面子，被其他厂的上面当做反面教材，不要给员工画饼。
大概很长时间抬不起头。
但是好歹和他说一声啊，他至少能够和他的靠山通通气。
第七十七章：混乱
说到底，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是。
在他的管理下，安宁县的葛会不像其他县市的葛会那样有威慑力，几乎成了养老部门。
可是，自己不也是让老百姓能过的好点吗？
这一天天的尽给他找事！
既然不给他面子，那就别怪他磨洋工了。
他听到了车站内那位想要“建功立业”野心勃勃的葛会副会长的喊话。
呵~
到底是野路子上来的，真以为现在是以前？
稍微敏感一点的都能发觉社会的风气越来越松了。
他们安宁县也算是四通八达，不是什么封闭的小县城，其他省市的社会风气也能从司机这些周南闯北的人身上察觉。
前些年的冲突就是他将前任会长的命令加大力度的解读，引发了冲突，被人告到了上面。
前任会长只是没有位置下了台，但所犯的错，可都是归咎在了这位副会长身上。
这位副会长倒只是被骂了一顿，没有被下台。
毕竟，这么好的刀，怎么舍得扔。
许多人借着他的手将以往的过错都归在了这位副会长的身上。
这样还想倚靠戴帽子，依仗手里权利，不顾百姓想法的人，只会成为那群人的替罪羊。
想必，到了他被审判的时候，都会错愕。
自己只是按照命令办事，怎么错全是我的？
他就这么看着他跳。
早晚跳死！
“老大，放不？”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指了指因为拥挤快要造成踩踏事故的人群。
这年头，加入葛会的人。
要么是为了建设伟大社会一腔红心。
要么借着权利报复他人，谋夺财物。
要么就是为了当官，往上升。
要么就是为了自保。
因为他不作为的管理方式，第四种人都到了他的手下。
名声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放！”
看了眼人群，周叶军直接下令。
毕竟，他只是做做样子，要真造成踩踏事故，死几个人，那他的安稳生活可就没了。
随着拦着人群的葛会人散开，里面的人立刻就冲了出来。
李明军目光锁定在刘有粮的身上，远远的跟着他，看看能不能跟着他找到那勇哥的家。
军绿色的车上，周叶军点燃一根烟，将手搭在窗外，看着混乱，面带惊恐和急切的人群叹了口气。
家里模糊的给他说过一些事。
但那些事家里也不敢肯定。
虽然社会的风气是松了一些，毕竟如果不是命令，除去少部分“坏人”一般人也不愿意为难乡亲。
但世事无常，就是是他家也不敢断定。
万一世事反复，他做错了一些和当前命令不符的事，家里也保不住他。
家里对待百姓的方式和他几乎一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故意为难。
许多“铁血”派的人看不惯他家，想弄他家，但他家很小心。
也因此，他到了安宁县。
既是镀金，也是避难。
等过两年看看情况，再决定往上升，还是家里的其他在位置上的成员往下放
只要老爷子还在位置上，老爷子的战友还在位置上，那他们家的地位就不会有丝毫变化。
正抽着烟，周叶军因为思考而涣散的眼睛微微一凝。
“二舅？”
他刚才好像看见个长得很像他二舅的人在人群中闪过。
连忙下车，依旧只有混乱四处逃跑的人群。
“老大怎么了？”
有葛会的手下过来问。
“没什么，好了我们去看看哪位副会长的战果吧。”周叶军不甘心的巡视了一番人群。
无果后，往车站内走去。
他刚才是看错了？
......
县城的巷道内。
刘有粮躲在一处角落，远远的看着车站逐渐冷清。
载满人的车队从车站后离开。
等待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的进入车站。
不一会，便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他的走姿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原来是将猎枪塞进了裤管。
他显得十分的小心谨慎，左顾右盼，观察四周。
现在天黑，作为常在河边走的人，明白，夜路并不安全。
他并不是什么真的运输队的人，所以没有介绍信，宾馆什么的也住不成。
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去大勇哥家凑合一晚了。
作为这行的老人，他也算是有面，得到了信任，因此知道周勇的家。
周勇可是他的摇钱树，怎么会不小心呢？
一路上，他显得十分小心，听到脚步声，人声，就会躲在黑暗处，等人走远了才会出来继续走。
前方有恶臭传来。
是一滩血水。
看袋子正是他们货车上的猪肉。
应该是有人慌不择路不小心落下，将狭小的巷道挡住。
微掩口鼻，从血水上较浅的地方踏过。
左拐右拐，最终在巷道角落的一处独门独院停下。
咚咚咚~
门打开。
正是轻装便行装作卖家跑掉的周勇。
“有粮？你咋来了。”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天黑，没办法，在你这住一晚。”刘有粮并不客气，“共事”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推着车便进了院子。
“声音小点。”周勇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将门关上。
十几分钟后。
一道带着草帽的人影从远处的巷道走过来。
一路沿着刘有粮恶臭的血脚印。
到了门前，轻微推了下门。
门被锁了。
沿着院子，找到一处紧挨着围墙的树，爬上去，又缓缓的踩在围墙上，走下去。
所幸，现在不是八十年代，小偷不多。
围墙也没有用玻璃片防护。
下地。
入目所见的是一处大概只有二十平的小院。
刘有粮的自行车停在一个房间面前，房间里面传来呼噜声。
正屋。
传来细小的话语。
“勇哥，二丫咋办，没钱的话，神医会不会断药。”
透过房间的缝隙。
一个大概二十来岁，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担忧的问着周勇。
周勇沉默的坐在床上，眼睛停留在床上那睡着的小女孩身上。
这是他的女儿，但很不幸的是生下来就患上了一种咳嗽，吐血，昏睡的病。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有时想，这个女儿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一直拖累他和雪儿了。
第七十八章：跟踪
说到底，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是。
在他的管理下，安宁县的葛会不像其他县市的葛会那样有威慑力，几乎成了养老部门。
可是，自己不也是让老百姓能过的好点吗？
这一天天的尽给他找事！
既然不给他面子，那就别怪他磨洋工了。
他听到了车站内那位想要“建功立业”野心勃勃的葛会副会长的喊话。
呵~
到底是野路子上来的，真以为现在是以前？
稍微敏感一点的都能发觉社会的风气越来越松了。
他们安宁县也算是四通八达，不是什么封闭的小县城，其他省市的社会风气也能从司机这些周南闯北的人身上察觉。
前些年的冲突就是他将前任会长的命令加大力度的解读，引发了冲突，被人告到了上面。
前任会长只是没有位置下了台，但所犯的错，可都是归咎在了这位副会长身上。
这位副会长倒只是被骂了一顿，没有被下台。
毕竟，这么好的刀，怎么舍得扔。
许多人借着他的手将以往的过错都归在了这位副会长的身上。
这样还想倚靠戴帽子，依仗手里权利，不顾百姓想法的人，只会成为那群人的替罪羊。
想必，到了他被审判的时候，都会错愕。
自己只是按照命令办事，怎么错全是我的？
他就这么看着他跳。
早晚跳死！
“老大，放不？”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指了指因为拥挤快要造成踩踏事故的人群。
这年头，加入葛会的人。
要么是为了建设伟大社会一腔红心。
要么借着权利报复他人，谋夺财物。
要么就是为了当官，往上升。
要么就是为了自保。
因为他不作为的管理方式，第四种人都到了他的手下。
名声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放！”
看了眼人群，周叶军直接下令。
毕竟，他只是做做样子，要真造成踩踏事故，死几个人，那他的安稳生活可就没了。
随着拦着人群的葛会人散开，里面的人立刻就冲了出来。
李明军目光锁定在刘有粮的身上，远远的跟着他，看看能不能跟着他找到那勇哥的家。
军绿色的车上，周叶军点燃一根烟，将手搭在窗外，看着混乱，面带惊恐和急切的人群叹了口气。
家里模糊的给他说过一些事。
但那些事家里也不敢肯定。
虽然社会的风气是松了一些，毕竟如果不是命令，除去少部分“坏人”一般人也不愿意为难乡亲。
但世事无常，就是是他家也不敢断定。
万一世事反复，他做错了一些和当前命令不符的事，家里也保不住他。
家里对待百姓的方式和他几乎一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故意为难。
许多“铁血”派的人看不惯他家，想弄他家，但他家很小心。
也因此，他到了安宁县。
既是镀金，也是避难。
等过两年看看情况，再决定往上升，还是家里的其他在位置上的成员往下放
只要老爷子还在位置上，老爷子的战友还在位置上，那他们家的地位就不会有丝毫变化。
正抽着烟，周叶军因为思考而涣散的眼睛微微一凝。
“二舅？”
他刚才好像看见个长得很像他二舅的人在人群中闪过。
连忙下车，依旧只有混乱四处逃跑的人群。
“老大怎么了？”
有葛会的手下过来问。
“没什么，好了我们去看看哪位副会长的战果吧。”周叶军不甘心的巡视了一番人群。
无果后，往车站内走去。
他刚才是看错了？
......
县城的巷道内。
刘有粮躲在一处角落，远远的看着车站逐渐冷清。
载满人的车队从车站后离开。
等待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的进入车站。
不一会，便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他的走姿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原来是将猎枪塞进了裤管。
他显得十分的小心谨慎，左顾右盼，观察四周。
现在天黑，作为常在河边走的人，明白，夜路并不安全。
他并不是什么真的运输队的人，所以没有介绍信，宾馆什么的也住不成。
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去大勇哥家凑合一晚了。
作为这行的老人，他也算是有面，得到了信任，因此知道周勇的家。
周勇可是他的摇钱树，怎么会不小心呢？
一路上，他显得十分小心，听到脚步声，人声，就会躲在黑暗处，等人走远了才会出来继续走。
前方有恶臭传来。
是一滩血水。
看袋子正是他们货车上的猪肉。
应该是有人慌不择路不小心落下，将狭小的巷道挡住。
微掩口鼻，从血水上较浅的地方踏过。
左拐右拐，最终在巷道角落的一处独门独院停下。
咚咚咚~
门打开。
正是轻装便行装作卖家跑掉的周勇。
“有粮？你咋来了。”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天黑，没办法，在你这住一晚。”刘有粮并不客气，“共事”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推着车便进了院子。
“声音小点。”周勇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将门关上。
十几分钟后。
一道带着草帽的人影从远处的巷道走过来。
一路沿着刘有粮恶臭的血脚印。
到了门前，轻微推了下门。
门被锁了。
沿着院子，找到一处紧挨着围墙的树，爬上去，又缓缓的踩在围墙上，走下去。
所幸，现在不是八十年代，小偷不多。
围墙也没有用玻璃片防护。
下地。
入目所见的是一处大概只有二十平的小院。
刘有粮的自行车停在一个房间面前，房间里面传来呼噜声。
正屋。
传来细小的话语。
“勇哥，二丫咋办，没钱的话，神医会不会断药。”
透过房间的缝隙。
一个大概二十来岁，面容憔悴的女人正担忧的问着周勇。
周勇沉默的坐在床上，眼睛停留在床上那睡着的小女孩身上。
这是他的女儿，但很不幸的是生下来就患上了一种咳嗽，吐血，昏睡的病。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有时想，这个女儿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一直拖累他和雪儿了。
第七十九章：周勇的心思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个女儿。
毕竟不是儿子，能够传承家业。
就算是儿子，如果也和女儿一样患病，估计也不会培养出什么感情。
毕竟，孩子从小就在生病，他忙着在外面挣钱，半夜或者清晨回来时，女儿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没怎么陪伴。
但是，他在乎的是眼前这个面露担忧的女人，雪儿。
他的表妹，和他私奔到了安宁县。
因为他，雪儿吃了很多苦。
一个在家基本上不做家务，被亲戚（保姆）照顾的大小姐，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现在已经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纤细柔软的手已经多出了一层薄茧，因为长久以来的睡不好，时而惊醒照看女儿，已经变得神经衰弱。
在女儿的身上，雪儿付出的汗水和心思比他多得多。
或许，这就是他对女儿没什么太大感情的原因。
没有感情上的付出，自然也就没有奢求感情上的回报。
“不会，我还能挣钱，都这么多年了，神医也不会因为一个月的断供而断药。”周勇缓缓说道。
那个神医是他刚来安宁县县时遇到的。
那时的他不敢用自己和雪儿的身份，怕雪儿的家里找来，没有介绍信，只能住在桥洞。
就这，还得东躲XZ，防止被多事的人举报或者巡逻队发现。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去投机倒把。
在安宁县的一处山村，他遇到了名为侯大山的神医。
当时，他正在给另一个村子的人治病，似乎很难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给出了治疗方法。
从大城市来的周勇看得出来，这人是在藏拙。
倒也能理解，这年头，无论是城里还是农村，太出挑的都会被人记恨。
世事给了一些以前只能红眼嫉妒的人实施“报复”的机会，要是不藏拙，被人故意搞的话，就算他是个乡间的赤脚医生也能给他安个三五之间旧的名头。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在外面看了会热闹便继续前往老乡家收鸡蛋。
直到自己的女儿出生，患了病。
当时他已经和某些墨道接上了头，也算是在安宁县有了些人脉，就使了些手段弄了身份和介绍信带女儿去医院检查治疗。
可惜，花光了积蓄，也没有治好，那些医生甚至连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有个留洋回来，被弄去扫厕所的老医生说，国外可能能够治疗他的女儿。
但是，这年头，他们这身份，想出国，只能去偷渡。
女儿身体弱，还有雪儿。
可能在海上就熬不过去......
心神俱疲下，他曾和雪儿说要不不治了，再生一个。
但雪儿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的流着眼泪。
这是不同意了。
那时候，感情很好的他们还冷战了一段时间。
雪儿几次想找他说话，但想起女儿却又强忍着，落泪。
他看着心疼，女儿的瞌睡也一天比一天长。
走投无路下，他这才想起那个藏拙的赤脚医生。
虽然在他看来，赤脚医生再藏拙又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医院经过专业训练的医生。
只是，当时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这才去了当初收鸡蛋的村长打听出那个赤脚医生的住址。
刘有粮刘癞子，就是那时候开始跟着他的。
面对他的到来，侯大山有些错愕，甚至不敢治，毕竟这年头得小心再小心，一个陌生人来找他治病。
万一这人是什么坏人？什么分子？那不是害了自己。
但。
一切的顾虑，都在医者仁心（一百块钱）四个字面前烟消云散。
虽然是赤脚医生，没有证，但是医术却很强。
听他说完女儿的病症，嘴里便念叨着什么邪，什么混沌之类他听不懂的话，翻了几下医书便找到了治疗方法。
几服药下去，女儿虽说没有药到病除，但也没有再继续恶化。
每月一百块，对他而言也是一笔很大的负担。
虽说，每个月“拿货”卖出后，他的分红也有两百左右。
但是，他是老大，为了维持各方面的关系人脉，平时得花钱应酬，还有小弟要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的话，自己也得掏腰包。
不然，小弟凭什么跟着你出生入死？
“雪儿，要不什么再生一个？生个小的也好照顾女儿。”周勇沉默了片刻，说道。
今天葛会突袭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鸽子市“和平”的局面将会被打破，以后，行事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舍弃一些利益，扶持个代理人，如果他出事，自己也好赶紧跑......
隔壁睡觉的刘癞子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在“拿货”这行好几年了，是个老人，也算是有几分威望。
当他的代理人也能给服众。
只是现在估计不行。
刘癞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就一个老父亲，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前段时间，他甚至和他透露过两年，结婚后就不做这行了。
因此，这个代理人的人选还得再考量考量。
虽说他们这行的人讲良心有些可笑，但一个跟了好几年的小弟要金盆洗手，自己还把他拉下水，那就是丧良心了。
良心不多，但还是讲的......
对雪儿说出这句话是他好多年就想说的话了。
之前刚提了个话头，雪儿就很暴躁崩溃的打砸东西，觉得他要让她和他的女儿死。
现在，他和雪儿都身心俱疲了。
他觉得再提出这个或许雪儿能够接受。
生下一个孩子，雪儿的注意力也能逐渐从女儿的身上离开。
一个活泼乱跳，一个只能睡觉。
选谁。
正常的人都会选前者。
到那时，女儿没了，雪儿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好。”
对面，那个面容苍白憔悴的女人沉默了很久。
她没有想那么多，或者想到了周勇话语中的深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不愿细想。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想着，生个弟弟妹妹照顾姐姐也好。
床上。
八九岁的小女儿眼眶颤抖，缓缓睁开。
“妈，妈妈，我疼......”眼泪悄无声息的流出，旋即哭的怯弱，哭的断断续续。
第八十章：蝙蝠撞门
“二丫乖，妈妈在，妈妈在，药呢，药呢？”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女人立马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温声安抚。
为了养活女儿，她找人算过，取一个叫二丫的名字才好养活。
这年头打击这些迷信的东西，但是为了女儿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女儿的药在火上温着，快去端过来。”焦急的指挥周勇去把厨房的药端过来。
女儿身体弱，不敢给她喝冷的，因此平常都是用闪着火星的碳温着的药。
有火星，而不灭，这还是她找周围邻居大娘问询出来的窍门。
“哦，好好。”周勇也急忙往门口走来。
门口偷听的人，连忙闪到一边的杂物后。
片刻，周勇捧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中药汤走进来。
杂物堆，人影缓缓探出身。
这人正是跟着刘有粮血脚印而来的李明军。
刘有粮很机警，他不好跟着他。
在他进车站拿自行车后，他便也进去提了一大袋腐烂严重的猪肉。
原身常在县镇找木匠活，也算是走街串巷，相较于在县里却不敢到处逛的刘有粮，他可太熟悉县城的道路了。
掩着口鼻，抄近道，在附近的几个巷道中端都倒上了血水。
这样，不管刘有粮走那条路，自己都能知道。
至于血水的恶臭，那就只能麻烦明天的清洁工了......
拿出郭大爷送的手枪，在周勇的手和腿间晃悠。
他只是手受了伤，自然也不会说因为手受伤就要勇哥的命。
但心中却有些顾虑。
在城区开枪，自己能否跑得掉？
还有里面的那个小女孩。
看的出来，这勇哥一家都被这个小女孩拖累，如果勇哥没了劳动力，挣不了大钱的话，她也就没救了。
屋内，雪儿接过周勇手里的碗，试了试温度，打算喂给女儿。
“妈妈我自己来。”小女孩很懂事的用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皱着眉，缓缓的喝下苦涩的药。
“二丫，苦吗？”雪儿怜惜的问，拿出一颗甜枣。
“妈妈不苦，你吃。”小女孩苦涩苍白的脸在雪儿问苦不苦的时候勉强露出甜甜的笑容。
“二丫饿不饿，这里有饼干还有麦乳精，娘给你煮鸡丝粥......”
女儿越懂事，雪儿就越怜惜，愧疚，为什么要生下来让女儿受苦。
吃了几块饼干和一大杯麦乳精后，小女儿浅浅的打了个哈欠。
“二丫，想睡了吗？要是睡醒了有事就喊妈妈知道吗？”雪儿温声的叮嘱，给小女孩盖好薄被，便和周勇一起到了隔间他们睡的地方。
他们走后，床上本该睡着的小女孩再次睁开了双眼。
刚才，父母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以前有大娘私底下议论，说些什么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她，不管她的死活的事。
年幼的她那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后来，她病情稳定了，为了解闷便让父亲给她找了些书，知道了很多事情。
常年的病痛使她变得极为敏感，父母的情绪变化能够感知，察言观色。
听着父母刚才的话。
她怕了。
要是有了弟弟妹妹，分走了父母的注意，那万一有一天他们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要用本该给她买药的钱去解决这件事？
她不想死。
喝了这么久的药，就算再苦也都习惯了，不会像刚开始那样。
至于身上的疼痛，也能给忍受。
但是，她知道，只有自己表现的可怜，懂事，母亲才会怜惜愧疚。
至于父亲，也只能陪着顺着母亲......
过了一会，隔间传来动静。
这个年纪的女孩，再加上她看了很多书，其实对男女的事也算是有所了解。
她知道，这声音代表着父母在给她制造弟弟妹妹。
犹豫了片刻。
对不起了，未来的弟弟妹妹，姐姐想活下去。
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妈~妈妈~爸爸~我疼~”
眼睛闭上，过了片刻睁开，又是泪流满面......
“二丫！”
“二丫现在这么样？”
“二丫那里疼？”
披了件衣裳，光着脚的雪儿从隔间走出，有些惊慌的抱着小女孩。
小女孩不经意和父亲对视一眼，便吓的转开脑袋。
隔间门口，周勇眼神幽深的看着自家的女儿。
他在外面混，什么三教九流没有接触过，小女孩这拙劣的演技也只能骗骗关心则乱的雪儿。
可是。
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是他的女儿。
就算对她没几分感情，这也是他的女儿，是他和雪儿的第一个孩子。
她有什么错？
不过是想活而已......
院子外。
李明军缓缓的下了墙。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到因为自己的报复而让一个艰难求生的小女孩没了活下去的依仗。
只是。
他却总不得劲。
因为他家困难就可以在攻击了他后全身而退？
他的道德良心不是他们伤害他而不被报复的护盾。
走在路上，看着刘癞子留下的血脚印。
夏末，血的腥臭传的很远，一些蝙蝠循着味正趴在地上吸食血液。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木匠漆匠这行的一些诡秘手段。
做手艺的，要是主家苛待了，或者让他不满，就会使些“法术”来报复主家。
被称为“诡八道”。
里面有一法便叫做“鬼敲门”。
这年代没有监控，人又怕这些，便一直没有破解其中的奥秘。
到了后世，便有视频揭秘了其中的奥妙。
原来，有蝙蝠嗜血，这匠人将血液混合红漆漆在门上，便能够在夜晚吸引蝙蝠撞门。
等人前来查看时，蝙蝠又提前察觉飞走，人走了，又飞回来。
这停留在门上的声音，便被称作为“鬼敲门”。
回头看看那院子的门。
虽不是红漆，但也是泛着红色的花梨或者印茄木这种红色的木头，擦上血液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
虽然不愿意以牙还牙，但用别的方法让他们担惊受怕几天也能够接受......
为了避免动静太大，李明军没用树枝，而是直接用手将地上腥臭的猪血沾起，然后擦在门的缝隙凹陷处。
嘿嘿嘿。
前几天在玉米地他们估计吓得够呛，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不吓死他们才怪。
第八十一章：骆胜男
“儿子，别打了，别打了。”
“别拦我！敢打我娘，也不打他打他我吴老三是什么人！”
“哼嗯~”
“......”
县城与东郊的交界处，李明军正往租住的家赶，却听到旁边的巷子里传来打骂和受伤的闷哼声。
驻足片刻，摇摇头，决定不趟这趟浑水。
从后世来的他可太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了。
虽说现在的人大多淳朴。
但也是大多，还是有少数偷奸耍滑的，他可不敢用自己的钱财来赌别人的良心，是否会倒打一耙。
再说，听话语，是被打的先打了别人的母亲，人家儿子来报复也算是合情合理。
刚走过巷口，一个中年大妈就跑了出来，焦急的东张西望，在看见不远处的李明军时眼中一亮。
跑过来，拉着他的手，口中焦急的喊道，“同志，同志，去拉把手拉把手，再不拉开就打死了啊
我，我也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但是他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了
救人，救人，搭把手，搭把手......”
大妈的语气断续，十分焦急，一个劲的扯着李明军往巷子里走。
在她看来，这只是她和别的摊贩的矛盾。
一个小姑娘敢和她对冲，是冒犯了她的“尊严”，但她觉得自己能够打服她，并没有想把儿子牵扯进来。
她这个儿子性格最浑，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虽说是孝顺，但那是别人冒犯他父母的时候，敢冲上去找回面子。
但如果是父母冒犯了他，可也是敢和父母大打出手的。
今天可能是鸽子市被端了，儿子火气大，在从别的地方听说这个事情后就找上了门，在要出县城的时候拦住了要回家的人，直接拖进了巷子里打了起来。
她虽然是他的母亲，可也不敢在儿子犯浑的时候上去拦。
她怕被儿子一起打......
是她？
那位在鸽子市和买糖姑娘打架的大妈。
也就是说，巷子里那个正在挨打的是那个浑身是刺的买糖姑娘？
对于买糖姑娘和这我大娘的矛盾他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大娘的儿子介入之前，倒是可控的。
时间久了，要么买糖姑娘见到大娘就退让，要么两者相安无事。
但现在，大娘的儿子介入，这件事可就不可控了。
可是，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扯开大娘的手，就准备离开。
说起来，他这个人在前世没什么朋友也是应该的。
恩恩怨怨分得太清了，而且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怜悯之心。
有人说他太冷了，没有人性。
想让他对别人伸出援手，除非这个人之前帮过他。
不然的话，一个陌生人就是在他面前被打死，他也只会是围观，或许会对血红的场面感到不适，然后离开......
“哟~还是个娘们？”
“啊，滚开，你滚开！”
撕拉~
衣服撕裂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我要报公安！滚开！滚开啊！”
“报，你报啊~啪~你一个投机倒把的，报公安自己也得进去！”
似乎被威慑到了，一道响亮巴掌响起后，买糖姑娘不再叫喊，只是发出绝望的呜咽。
“哎！儿子你可不能做这事啊！天打雷劈的！”
大娘听到里面的动静，冲进巷子。
儿子跟着车队“拿货”她提心吊胆，有有些自豪，儿子能挣钱，能养家，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但眼前所做的事就很不好了，强迫女人，这可是丧天良，要挨枪子的啊。
“滚~老不死的，别来拦我！”
一阵闷响。
“哎哟~哎哟~”
大娘似乎被儿子推到，伤到了那里，正哎哟哎哟的叫唤。
巷子外，本准备离开的李明军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良心”未泯，有或许是后世的教育影响。
虽然他有点“冷”，但面对强迫女孩，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后世的社会大体上是比现在要和平许多的，再加上他所居住的地方治安很好，所以上面所说的那两种事情倒是没有亲眼见到过。
但在网络上，看到这类的新闻他也会停留片刻，告诉受害者的家人该怎么做......
之前这大娘的儿子打生打死他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离开就是。
买糖女孩被挨打，在他看来也是咎由自取。
无论是鸽子市还是后世摆摊。
都有一个潜规则，一个人经常在这里摆摊，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属于他的。
别说这里是无主的地，谁都能用。
这是潜规则。
是摊贩们自行衍生出来的规则。
他很喜欢后世某个大火游戏里一个游戏角色的台词。
我们这儿最重要的是讲信义，除非，你有不讲的实力。
在买糖姑娘之前占据大娘摊位的壮汉有这个实力，所以大娘没有说话，但壮汉走后，买糖姑娘又过去摆摊。
对大娘而言，她没有这个实力......
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贸然的冲进去，而是先拿着手枪，打开保险。
进入巷子。
大娘倚靠在墙上，手揉着腰，似乎闪到了腰。
另一边。
买糖姑娘衣服破烂，袖子和腰部的衣服已经被扯烂，眼神绝望无神，没有反抗。
在她身上，一个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小伙身上散发着酒气，正解着裤腰带。
在他身边，一杆半人高的猎枪立在墙上，一伸手就能拿到。
看到李明军进来，买糖姑娘绝望无神的眼睛闪动了一下。
见状，李明军连忙将手指比在嘴前，示意她别出声。
买糖姑娘微微点头，没出声，只是将破烂的衣服稍微遮掩了一点。
看着青年身边的枪，李明军直呼好险。
这土猎枪在远处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在近处却是能够将人打个对穿对过的。
要是他刚才贸然的冲进了，自己很有可能就招待在这里了。
悄悄的靠近青年。
一旁的大娘见到这一幕，嘴动了两下。
她有些犹豫。
既怕自己儿子受到伤害，又怕自己儿子造成无法挽回的罪过。
而就在大娘犹豫的时间，李明军突然向前，一把将青年放在一边的猎枪抢在手中。
“住手！”
李明军低喝一声，将猎枪的枪管抵在青年身上。
第八十二章：骆胜男2
“大哥！大哥！”
被枪管一抵，青年连忙作投降状，转身。
看了眼身边，自己的猎枪已经到了别人手里。
松了口气。
手悄悄往腰间探。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李明军循着他手的方向，看见了他腰间的腰带上绑着的小刀。
“开枪？
呵~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青年并不害怕。
因为，土制的猎枪在灌药的情况下容易走火，自己的枪根本没有灌子弹。
早在进县城前，他们的枪便直接卸了子弹，免得在城区不小心走火，只有在“拿货”前才会灌上子弹。
李明军一瞅，果然，枪里没有子弹。
“去死！”
正当这时，青年拿着小刀，面目狰狞的直接扑了过来。
然后......跪下。
“把刀给我扔到一边！”李明军拿着手枪，黑黝黝的洞口对着青年。
“哎哎~好嘞，好嘞大哥。”
这下，青年彻底变老实了，听话的将刀扔到一边。
“你还能动吧？过来，把他绑住。”
李明军看了眼倚靠着墙的大妈，估计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又对已经站起身，正在整理衣物的买糖姑娘喊道。
“好~”
姑娘的声音沙哑，也许是之前的喊叫伤到了喉咙。
到自己被打翻的糖边将一边绑着框子的绳子解下。
走过去，麻溜的将青年的手脚绑好。
在李明军枪口的威慑下，青年也不敢反抗，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买糖姑娘，无能狂怒。
看着青年那猥琐的脸，买糖姑娘想到了他之前对他所做的事情。
要不是李明军来得及时，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不是完璧之身的话，下半辈子几乎可以与悲惨挂钩了。
这年头的人，说是最看重清白也不为过。
在路边对这女孩吹个口哨都可以算是流氓罪，如果严点就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死亡。
她还没嫁人就没了清白，哪怕是被迫的，别人也不会听她解释，只会认为是她不干净。
也许是穿了什么诱惑人的衣服，不然去别人不强迫别的女孩为什么强迫她......
买糖姑娘看了眼李明军，确认他的枪口依旧对着青年时，脸上冒出怒气。
砰~
似乎有鸡蛋破碎的声音响起。
青年弓着身体，因为手背着被绑住了，连捂伤口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打滚。
“儿啊~儿啊~你没事吧？
你踢他干嘛！？
我给你拼了！”
在墙边的大娘撑着疼痛的身体冲向买糖姑娘，但直接又被她推到在地。
也许是顾念这大娘还没坏的彻底，买糖姑娘并没有继续打，只是把她推到一边，然后继续殴打地上的青年。
几乎是接连不断的对着青年的下三路踹。
“儿啊~儿啊~”
这一刻，大娘的心里后悔极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儿子糟蹋了这女孩。
大不了把她娶回家，一个抛头露面的小姑娘虽然在她看来很丢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这下。
儿子的那里被踢了这么多脚，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她和丈夫一辈子就一儿一女，要是儿子没了生育功能的话，岂不是断了后......
“呼呼～”
呜呜呜～
买糖姑娘累的气喘吁吁。
喘了几声后呜咽的哭了起来。
幸好，幸好这人没有得逞......
一阵后怕，还好李明军来的及时。
“谢谢。”转身站起，鞠躬。
“行了，我先走了。”
看了眼地上已经痛昏过去，下半身沁出鲜血的青年。
得。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下半辈子可以和女人告别了。
就这疼痛和致命打击。
就算是后世治好也艰难，计算治好，那心理阴影恐怕那里也只能当个撒尿的水管了。
现在事情了了，自己也要赶紧回家。
明天先把租的房子休整一下，然后去熊寨。
工人在这个年代可是很吃香的。
一个工人的身份，不是吹，因为一些原因，足以配的上当地最有钱权的女孩。
当然，配得上不代表取的到。
懂得都懂。
但一个工人的身份在村子里也算是可以让人另眼相看的了。
在安宁县。
工人身份有高有低。
低的如各个矿山的工人，工钱最多，也最危险，大多都是矿山周边村子的青壮年来干。
城里人生几个的少，不如农村，生几个的多。
说句扎心的。
死不起，舍不得......
但农村不一样，缺钱，如果不是感情因素的话，他们甚至愿意在矿上死一两个儿子换取几百块的抚恤......
高的，便是如食品厂，糖厂，罐头厂，屠宰场，油店这类和吃的打交道的厂子。
这里面的工人，别的不说，平时有什么“残次品”都是可以不花钱或者少花钱拿回家的。
在这个大多数人吃不饱的环境下，这些工厂的工人及其家属是最不缺吃的。
甚至，有时候，上面的一些家里孩子多廉洁的领导挨饿他们都不会挨饿。
李明军所在的家具厂，不算高也不算低。
工资和福利待遇算是中等，也是32.5一个月和相应的口粮。
安宁县虽然是个县城，但因为这么多矿的原因，其实是不比市小的。
人口，土地，里面各种厂子和单位都有。
在《幸福合家欢》的电视剧中，安宁县便在改开后不久升级成了市，只不过因为情况特殊继续被沅西代管。
虽说现在是计划经济，但安宁县情况特殊。
十个工人里面有七个都是矿工，矿工舍得干，钱也多，舍得花钱。
可以说现在安宁县除了各类的原材料外，产能是过剩的。
这些多出来的便被分给了其他厂子。
安宁县的物价比其他城市高，但工人的福利也比其他城市的工人好。
就像李大柱。
他一个人在煤矿，家里再种点地，便可以不欠村里钱，还将几个孩子送去读书。
靠的就是每个月其他厂子的福利，隔三差五的就能带些罐头，面包之类的东西回来。
因此，不说李明军的金手指，单就每个月的工资加口粮和各种福利便足以养活一大家子。
李明军相信，就自己穿一身工人服，往村里一站，就会有媒婆上来问他要老婆不要，要就给他送来。
第八十三章：骆胜男3
其实，说了这么多。
总结起来就是，工人的身份很好，能够给他长很大的分。
熊弼作为父亲，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很正常，这世上很少有父亲会对拱走自家白菜的猪和颜悦色。
走了一段路，一道挑着东西的影子一直在他身边晃悠。
转身看去。
那个买糖姑娘正单肩挑着两个重叠的装糖的框子跟在他身后。
她捡着短发，衣服是十分土气的青黄色土布大衣，脸上黑乎乎的，一道一道的泪痕有些凌乱。
李明军不理解，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个青年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难不成饥渴到只要是雌性就遏制不住？
好在没有达到隔壁阿三哥的地步，那样的话，路过的蜥蜴恐怕都得挨两棒子。
“同志，谢谢你，我叫骆胜男，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谢谢！”
骆胜男到了李明军身边，说两句话便有些哽咽，将东西放在地上，大幅度坚决的鞠躬。
就算是一个在外独自打拼多年的姑娘，在清白这件事情上也是很在意的。
家里人扶不起，弟弟是滥赌***亲是酒鬼。
要不是为了不让他们饿死，她怎么会冒险在外面投机倒把？
她也想戴绢花，穿好看的衣服啊......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过几年，把家里的欠债还了，就不管弟弟和父亲，自己到远离他们的北方嫁人。
为了减轻家里的胃口，少吸点她的血，她最近这几年甚至狠下心来只悄悄回村将只够他们吃饭的粮食交给村长，没有见他们一面。
毕竟，就算是没有嫁过人。
可到底也算见过。
在她们村，一个只顾娘家，或者被娘家吸血的女人大多是不受待见的。
特别，她的这个爹和弟弟还是最让人看不起的酒鬼和滥赌鬼......
“没事，以后走夜路最好找人搭伴，我看那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听着别人感谢的话，李明军有些不自然的后撤几步，然后认真的对骆胜男说道。
“嗯，好，谢谢同志了，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骆胜男连声说道。
心里思考着李明军的话。
她性子再强，再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打不过男人。
就像之前被那个青年拉进巷子口，自己也曾反抗，但是那人几巴掌下来自己就晕乎乎的了。
在体能和力量上，她确实比不过男人。
找个人搭伴。
她能找谁？
弟弟？父亲？
摆脱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沾上？
为了摆脱家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家里了。
在外面，她一个投机倒把的，那里敢交朋友？
就连租房子，也是村长见她可怜才开的个介绍信。
不然，别人再缺钱也是不敢把房子租给不明身份的人的，毕竟，投机倒把什么的都能理解，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嘛。
他们村的人几乎都在这么做，只不过要隐秘的多，是给“亲戚”送吃的。
但没有身份的话，在这个出门都要介绍信的年代，那就很有可能是不法分子。
特别是现在敌特猖獗的时候。
他们有家有地，可不敢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犯错。
看着眼前的李明军，还有他的大衣，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这人她之前好像见过。
平时，她除了在村子里收甜菜以外，白天都在院子里熬糖，之后便是等晚上糖硬了去鸽子市去卖。
恩人难道也是鸽子市的？
是买家还是卖家？
看他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大衣，应该是卖家了。
很多卖家都是这副打扮，将东XZ在大衣里面，平时绞着手臂，等人靠近才打开大衣问人要不要买。
要不然让他陪她？
李明军救了她，骆胜男倒是十分信任李明军，敢和他孤男寡女的同走夜路。
“怎么了？”见骆胜男看着他，李明军有些奇怪的问。
“没什么。”骆胜男赶紧低下头，挑起扁担，往家走去。
一边走，一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
别人救了她，她怎么还敢得寸进尺的想要别人陪同他前往鸽子市的？
“莫名其妙。”
李明军脑海冒出这个想法，但他也知道，有时候女孩子的脑回路是有些奇特，也许是想到了其他地方。
他没有先走。
而是等骆胜男走远了自己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怕骆胜男跟踪他。
也许是太过小心。
但却很有必要。
毕竟，他刚刚露出了手枪。
在这个年代，有枪不奇怪，但手枪不同。
有手枪的要么父辈爷辈当过兵，还是领导管理层，留了手枪下来。
要么，就是敌特！
手枪体型小，便于携带，杀伤力也不弱。
普通人打猎也用不着。
虽说，他刚救了骆胜男，看她的表现大概率不会去举报告发。
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呢？
......
家门口，拿出手表想要借着凌晨的微光看时间。
但这手表是机械手表，需要自己调时间，他抢到的又是初始品还没有调，根本看不出来具体的时间。
只能倚靠外面的天色判断。
天蒙蒙亮，现在七月末，后天就是八月，大概五点左右。
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连家具都没置办。
因为临近家具厂的缘故，倒是通了电，但是没有灯泡。
隔壁倒是亮起了灯，但他并没有想去借的念头。
一来，非亲非故，他不喜欢。
不喜欢陌生人向他求助，也不喜欢自己向陌生人求助。
二来，买灯泡要工业票。
那玩意离农民太过遥远，一年到头可能都见不到一张。
就算是城里厂子里的工人也是限量供应。
这邻居手里的工业票故意也是千辛万苦的得到的，怎么可能还有多的。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得。
白天有的忙了。
他手里有钱，但是票不多。
这年头，买板凳要板凳票，买桌子要桌子票，买煤油要煤油票......
一切都离不开票据。
原身太过老实，手里的票大多是村里给的，大多数粮票之类的。
看样子，只能等白天废品站开门了，再去淘一下了。
那里不要票，看看能不能淘到些能用的东西。
第八十四章：废品站
上午，八九点钟。
李明军从炕上下来，揉了揉僵硬的腰背。
好在这年头拆迁一词还没被大众所知，房间里都修了炕。
可能是等以后家里的几个孩子真的分家后住，现在趁着家里老人还在能团结一些，才将房子租出去挣几年家底。
不然的话，他可能就要睡地上了......
起床，到家里四处逛逛。
凌晨回来时光线不太好，他只是看了眼堂屋，然后就去睡觉了。
现在白天，把几个房间的窗户打开，就很明亮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厂子附近的村子也沾了光。
其他村子还在用煤油灯，打水挑水喝的时候，厂子附近的村子已经通上了电和自来水。
一番逛下来。
李明军将需要买的东西都记在心里。
炕上需要竹席，不想那么硬邦邦的话还得要棕垫之类垫的东西，夏天马上就要结束，冬天还要棉被之类的保暖东西。
水缸有，用水泥做的水缸，就在水龙头下面，不必买水缸。
桌子板凳柜子，煤油，锅，碗，勺，盆......
这年头要票的东西太多了，家里的东西很难短时间置办，一般都是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置办一套像样的家伙事。
因此，现在的租客，几乎很少有后世那种拎包入住的体验，大多都得自己置办。
李明军计算了一下，这里面大多的东西都可以自己回家去拿。
独自一人也不需要置办的太过齐全。
棉被，碗，凳子，棉被，席子之类的东西，一人份的家里也有，甚至还有多的。
需要购买的东西很少，只有，锅和灯泡。
这两个都需要票，像偏离县城的李家村，村民大多也只有一口铁锅，做饭做菜烧水是轮着来的。
所幸现在大多吃的是稀饭，冷的慢，不然菜做好就只能吃冷饭了。
灯泡，他没票，估计废品站也不会有易碎的灯泡，在废品站的灯泡估计也不能用。
所以这次去废品站的目标是买锅。
......
一个小时后，安宁县废品收购站。
李明军到时，这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多是村民和家里困难的人在里面翻找。
这年头没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对于村民或不是工人家庭的城里人而言，废品站就是最好的购置家伙事的地方。
城里人很少用木棍竹片擦屁股，又不舍得买正儿八经的纸，便来废品站翻一些过期的报纸，回家裁成方块用，或者糊墙。
农村人需要一些必须用票才能买到的东西，如锅之类的东西。
原身是木匠，说走南闯北有点夸张，但周围的几个县他还是去过的。
周围县的废品收购站规模和东西的多样性都比安宁县的小。
或许是安宁县的一些厂长管事之类的发了善心，不忍百姓在物价比周围县市高的地方太过于受苦。
这里的矿多，有钱，在一些方面属实大方。
他们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计划的报废了许多东西，都送来了废品收购站。
让百姓不用票，少花些钱，也能买到些东西。
如破了个洞的铁锅，缺了口的碗，断腿桌面裂开的桌子等等等等。
因此，安宁县的废品收购站并不仅仅是废品收购站，也是安宁县百姓的低价商城，甚至引来了隔壁县的人到这边来捡漏。
“孙大爷，有铁锅吗？”
原身来过废品站很多次，买报纸回家擦屁股。
他奶奶不准他像其他大多数村民那样用竹片土坷垃石块之类的东西擦屁股，说不干净，容易感染之类的话。
原身很听奶奶的话，便常来废品收购站。
一来二去的倒是和看废品收购站的孙大爷熟了起来。
孙大爷名叫孙发财，儿子是县百货商场的经理，儿媳妇是新桥医院的医生，平时就是带着孙子在废品收购站里忙活。
性子十分的和善慈祥，是个很好的人，遇到实在困难的人他还会自掏腰包帮助他人，遇到手头紧的也会少了几分钱。
“明军来了？哟，咋？
成工人了？还是家具厂的，不错啊
铁锅没有，昨天倒是有一个，被隔壁县的一个人买走了，这里还剩下以及缺了口的陶罐要不要？”
孙大爷正在教孙子认字，见李明军问他，便从一旁的角落提出几个陶罐。
“孙大爷，多少钱？”李明军跨过几个小障碍物，提起陶罐看了起来。
陶罐一共三个，土黄色边上有几个环的那种。
损伤并不严重，一个在锅沿有个拇指大小的三角缺口，一个杂色，一个盖子裂了个小口。
都是那种完全不影响使用但不能正儿八经买的“残次品”。
“全要？你拿个三毛钱就行了，都是废品不值价。”孙大爷说道。
“好。”两毛钱就能买到三口陶罐，这价格出乎李明军的意料，连忙拿出钱数了三毛递给孙大爷。
“你还要报纸吗？”孙大爷在本上记了账，又问。
“要。”
孙大爷又从另一边放纸的地方提出一大摞报纸，“五分钱。”
“给，大爷，我再来翻翻？”李明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摞摞报纸下当做地基的书。
将钱递给孙大爷后，便开始翻找起来。
搬开一摞摞报纸。
《数理化自学丛书》，初一语文，初一数学，高一数学，高一语文......
一大堆书和试卷这些混合在一起。
有的已经因为潮湿而发霉，有的也已经破损，甚至有的沾染了血液......
这年头，知识分子很不吃香。
但依旧有许多人有远见之识，虽然不知道高考什么时候恢复，但是他们知道，高考是早晚都要恢复的。
因为，国家在强大，在短暂的野蛮生长后便需要知识分子帮助建设国家。
市面上，很多书都买不到，废品收购站就成了特殊的书店。
别的李明军不知道，但《数理化自学丛书》可太出名了，可以说只要你拿到了这本书，并且能够学习到其中一半的知识，大学就可以任你挑选了。
李明军既然已经决定了参加高考，遇到了这么好的书自然是不能够放过。
为了学习现在人在考试时的行文和语气，他便将试卷在内的那一垛都买下来。
第八十五章：废品站2
李明军本来还想在废品站看看能不能翻到些古董的，毕竟前些年的动乱，有太多的古董被送到诸如废品收购站的这些地方。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等过些年年景好了，能够换一大笔钱。
“别翻了，好东西在被送来的时候就没了，剩下的也被别人买走了。”
一边的孙大爷一看就知道李明军在找些什么。
这人不是傻子。
就算是在最热血沸腾，最乱的那些年，除去一部分年纪小的red兵，其他的大多都是在里面伺机报复别人或者敛财。
有好东西，早就在第一手就被他们藏起来了。
剩下打眼的，也在最近这几年风气宽松的时候被民间有眼光的人买走了。
现如今还想捡漏，就只能到偏远的地方去了。
一些人祖上富贵过或许会留些玩意，又或许动乱时有人趁机抢了些东西，他们不知道价格，或许还能花个几毛钱几块钱捡漏。
他们安宁县交通便利，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各个地方的高人每次来安宁县几乎都要到废品站来一遭。
现如今，别说古董，连个瓷器片都没有。
因为一些人借着出差的机会来一趟安宁县，买不到想要的，就买个瓷器片或者某些古董残留的零件回家纪念。
李明军又翻了翻，全是工业残次品，估计年纪最大的还得是废品站本身......
“行吧，大爷，给我个麻袋。”李明军拍拍手，走到一大堆书面前。
“麻袋可不能白给你，两毛钱。”孙大爷说了声，转身往废品站内走去。
麻袋这东西是工业品，虽说是装东西剩下的，可也是很珍贵的，不能白给人。
有些地方穷，一家只有一两套破衣烂衫，谁出门谁就穿衣服，其他人只能光着呆在床上。
像麻袋做的衣服，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
如果这麻袋上还有些图案的话，小孩穿出门，都会引起其他小孩的羡慕。
“行，大爷，这几本书也给我装上，多少钱。”李明军看到刚刚被翻过的书堆里有几本好像是民国的小说，想着买回去给熊巧解闷也行。
“就这几本啊，算了，你这次买这么多东西就不收你钱了。”孙大爷拿着个麻袋走了出来，探头看了一眼，然后麻溜的将李明军挑选出来的书装进麻袋。
上称一称，“给个五块钱就行了，书的价格比报纸贵很多。”
怕李明军觉得自己敲他竹杠，孙大爷解释了一声。
“行。”李明军会看称，远远的看了一眼，免得孙大爷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这堆书差不多十几斤，却只要五块钱，在李明军看来可太便宜了。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后世，一本书的造价便宜到令人发指。
现在一本书的价格，单买，就得几块钱。
大多的学生都是借别人的书，然后自己手抄，毕竟几块钱省着点用可就是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了。
将手里的几本书和之前买的一垛报纸塞进麻袋，一手陶罐一手麻袋，“走了，大爷。”
刚准备出废品站，却看到一个断了腿的桌子和裂了的凳子，“大爷，这两个多少钱？”
“五毛，你不是木匠吗？木匠还要买家具？自己打不就得了。”孙大爷说道。
“帮我把桌子绑在我身上，我背回去。”李明军也不解释，背向孙大爷，微微蹲着身体，说道。
自己就只在骆驼峰住一年，没必要花时间和精力去自己做座椅板凳，李家村的家里也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自己不可能把吃饭的桌子搬走，然后让奶奶蹲在地上吃饭吧？
等从家具厂离开，估计也就是背着铺盖卷直接走人了。
这些座椅板凳也不会浪费这个功夫背回去。
“紧点还是松点？”孙大爷接过李明军的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边用草绳绑桌子，一边问松紧程度。
“紧点。”李明军说道。
紧点好，这样省劲，更轻松些，松了的话走起路来反而甩过去甩过来，费劲。
等孙大爷绑好，李明军挥了挥手，“下次见啊大爷。”
背着桌子，手里提着一麻袋书和陶罐板凳。
走在路上。
正休息，一辆客车停下。
“同志走不？”售票员问。
“走，走。”李明军看了眼自己的大包小包，没想到自己也能上车。
在后世，这样大包小包的，很多司机都不愿让他上车的，因为东西太多占空间，会少上许多乘客，少挣钱，而且上上下下的浪费时间。
“哎，同志们，搭把手。”售票员招呼了两个乘客下来，将李明军的东西都绑在了车顶。
“谢谢，谢谢。”上了车，李明军连声感谢。
“没事没事。”几个乘客仿佛受宠若惊，连忙回应。
这一幕，让李明军有些感慨，这时候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人心还是热乎的，见到事情也会出手相助。
而后世，虽然生活条件比现在好了不止百倍，但人心却变了。
不是变冷了，而是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不像现在，遇到别人有事情或者困难不多做思考直接就上去帮忙。
后世，想要帮别人，得先录视频，找人证，估摸自己的家底，再决定救不救人。
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心毁了自己家庭的时，在后世可是屡见不鲜的，甚至还有被逼跳楼的......
很快，车就在东郊停车，将李明军和他的行李放下，帮他绑上后又继续往村镇的方向开去。
这客车每天会在安宁县周边的村镇城区往返几趟，方便人们的出行。
到了家，却发现远处走来一个人。
正是刘光荣。
“你终于回来了，我上午来找过你，你不在，这刚吃完午饭我寻思来看看，你果然回来了。”
刘光荣走过来，也许是昨天得到了罗老汉的介绍费，今天的笑容更多了些。
“你一个木匠，还是咱们家具厂的，还费这钱这功夫买什么家具？还是烂的，废品站的吧？
你说说，你要家具的话，直接和我说啊，厂里是可以“报废”一批家具让员工拿回家的。”
刘光荣一边帮着李明军卸掉桌子一边说道。
第八十六章：灯泡
“光荣叔，你找我啥事？”
李明军并没有回应他的话，问道。
他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就占厂里的便宜觉得别扭。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做的“潜规则”都是对的，他不乐意占这些便宜，反而落人口舌。
能花钱解决的事，最好用钱解决。
刚好，他身上有些钱，暂时也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
“这不是前些年你父亲交的资料，你工作
嗯~
就没了
现在补上，你那文件保存不当受潮了
办你的口粮这些需要你的文件，需要重新去村里开
不然的话，就一直顶着的是赵怀平的名字，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刘光荣随着李明军进了屋。
“这屋子还可以啊，屋顶可以晒粮食，水电都通。”看了眼四周说道。
这房子倒是比他的办公室和宿舍好。
不潮湿，也很大。
只不过让他换的话，是不会换的。
毕竟，小楼宿舍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宿舍那么简单。
所代表的还是，自厂长，副厂长，厂长亲戚，车间主任，副厂长亲戚之下的权利。
“好，明天我就回村开。”李明军答道。
倒是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前些年他的班被赵怀平顶替，上的是赵怀平的户口和名字，现在工作还回来了，就得重新弄他的文件这些。
将麻袋随意的扔到门后，将桌子翻过来，比对了下长短，准备明天回去开文件的时候拿些木材和工具过来补好。
“你这房子里的灯泡也没有？”刘光荣扯扯灯绳，“我手里也灯泡，要买不？”
“你有灯泡？”李明军抬起头，问道。
“买，多少钱？”
“我当然有，咱们厂每个月都会放出几张灯泡票作为福利让工人们抽奖，但是我们有办公室的每个季度灯泡“坏了”都可以申请换灯泡的。”刘光荣有些骄傲的插着腰。
听着刘光荣的话，李明军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得。
又是计划“报废”。
这年头的厂子几乎都有这样的问题。
厂子里的工人也是真的把厂子当家，有时厂里有困难是真的可以坐到自掏腰包让厂子度过困难的程度。
但，有时候，占起厂子的便宜来也没有觉得也丝毫的不对。
自己家的便宜，那叫占吗？
不叫。
那是应当应分的！
“你都叫我叔了，那还能按给别人的价格来？你就......拿个两块钱，不要票。”刘光荣说道。
他这还真不是收李明军高价。
灯泡外面买便宜，只要一两块钱，但是灯泡票难求啊。
没有票，是买不到东西的。
安宁县的鸽子市也买不到。
一来，是因为灯泡易碎，不好保存运输。
二来，能用的起灯泡的，一般都有办法搞到灯泡，没必要到鸽子市冒险买东西。
安宁县缺的是粮食，就县城的人而已，甚至比沅西市的人都要富裕。
在鸽子市买东西，都是家里缺粮或者要用粮食做其他吃的去卖的人。
很多人即是买家也是卖家。
接过李明军手里的钱，刘光荣脸上的笑容灿烂，“好了，我这件去宿舍给你拿。”
他虽然是车间副主任，但却没有比厂里的工人过的好太多。
这年头，贫富差距不大。
就算是厂长，他的工资也不过是普通工人的两三倍而已。
他副主任，每个月在上自己的等级，每个月有四十几块。
听起来多，但他家的孩子也多啊。
他媳妇那边的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多媳妇生的都是双胞胎。
到他这，运气好，三胞胎，还是两胎......
四男两女。
一连六个孩子。
他妈本来想进城照顾孙子的，这下直接给吓了回去。
她们农村是有很多家庭能生，五六个，七八个，甚至十几个。
但都是先生的一两个大的，这些大的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做些家务活了，到时候再带小的。
这样，时间跨度大，甚至有老大比老幺大二十几岁的。
大带小，大的再大些就可以赚公分，小的长大再带更小的，就这样一辈子就凑合过下去了。
这六个小孩，就算是村里最有照顾孩子经验的女人也玩不转。
六个孩子我的天......
最大的三岁，最小的一岁。
一个哭，个个哭，真的很令人崩溃。
为了不再生孩子，他媳妇赶紧去结了扎，听医生说结扎也有很小几率怀孕时，他也去结了扎，双重保险。
他的几个孩子还好，不会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吵闹。
他也不爱像别人家那样孩子哭闹就打孩子。
只是，可能是生前面三个的时候他工资还没涨。
加上他是家里的老大，虽然在城里当上了工人，关系虽然是自己找的，但也是家里花的钱。
所以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寄一半回老家。
这导致前面生的三个过的不是很好，再加上隔壁那个双职工生的那个儿子，没事就爱拿着吃的在几个孩子面前晃悠炫耀。
他父母见他这边压力大，再加上家里的弟弟妹妹差不多都大了，便没有再继续让他寄钱回家。
可是，犹豫领居小孩的行为，导致了前面几个孩子特别的爱吃。
他们也不哭闹，只是用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嘴里说着爸爸我想吃什么什么......
几个小的也有样学样。
想想看，一回家，六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在加上妻子那信任的眼神看着你......
真的，那时候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真的很有愧疚的感觉。
可是他又不能去怪别人家小孩。
为了满足孩子们的要求，他只能是痛并快乐着。
看着老婆孩子开心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要不是现在物价低的话，那就算是自己每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都很少有剩余。
当上了车间主任后，工资涨了，有四十几块，家里终于宽松了些。
但他却不敢放松，因为家里就他一个人挣钱，老婆为了照顾孩子根本走不开。
过两年孩子大了，就得上学。
上学，需要钱。
要是，他一个车间副主任的孩子因为钱上不起学，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