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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4章 安全期过了!(3)

    景横波对他指指油桶,低低吩咐几句,男子点头,扛油桶而去。

    随后景横波身形连闪,如法炮制,另外三个方向的放火士兵都被打倒,油桶被扛走。

    清除了放火的人,又等了一会,算着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把事情办好,景横波又命人在营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点起火堆。

    这四个火堆,当然离宿营地有距离,四面易燃物全部清除,看似烈火熊熊,其实根本伤不到人。

    但在远处守候的禹光庭等人,无法确定火头远近,只看见四面忽然火起,火光走人影奔走慌乱,人却不多,不由喜道:“成了!”

    禹光庭沉声下令,“按照原计划,一半入营!另外,不必再传令临州私军靠近,咱们的人够对付了,只让他们守住最外圈!”

    “是!”

    一群扎束停当的士兵,在一个参将的率领下,扑入营地之中。禹光庭站在高石上,眼底闪出淡淡笑意。

    景横波此刻,眼底也闪出淡淡笑意。

    一队队黑衣士兵,鬼魅般蛇行而入。

    他们揣利刃,叼匕首,趁夜潜入,准备大肆收割生命。

    他们爬上岗楼想要暗杀岗哨。

    却被岗哨的铁索,吊在了楼头。

    他们经过毫无动静的帐篷。

    被帐篷侧的人抹了脖子。

    他们掀开帐篷蹿入。

    后心忽然挨了一刀。

    他们潜入巡夜兵丁身后。

    巡夜兵丁忽然回身,身后又来一人,猛地勒住他们脖子,前方一人一刀捅入腹部,“哧”一声。

    黑暗中,明灭的火光里,这样低沉而压抑的“哧哧”声,不绝。

    每一声,都是一条本想收割别人,结果被人收割的生命断绝之声。

    为了实现无声暗杀,他们分散进入,然后被人各个击破。

    一刻钟时辰,进入的精英队伍,死去大半。

    死去大半之后,有人终于发觉不对,一声厉哨响彻半空,是通知外头,也是通知已经进入营地的士兵,聚拢来,冲击主帐!

    当他们全部现身拼死一搏,那些隐藏的横戟军也便现身,黑暗中幢幢人影浮现,密密排成人墙,都咧嘴笑出森然的白牙。

    禹光庭属下精兵,到此地步,别无退路,不过拼死而已。

    浴血满身,抛命无数,几番冲击之后,他们终于逼近了大帐。

    从第一蓬火燃起,景横波便一直没有离开。

    女王一直站在帐中,像一个鲜明的靶子,或者一蓬灼热的火,吸引着那些死士,前赴后继。

    黑暗中有人高喊,声音雄浑,“摄政王有令!无论伤亡如何,只要杀得女王,便算我等胜!事后高官厚禄,封妻荫子,绝不食言!”

    又有人大叫:“杀女王者,赏黄金千两,有职者原地升迁三级,无职者立授校尉!并可指定子弟一人入御林军,享军中最高供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乎立刻,那些精疲力尽的死士,便重新振作起了精神,黑暗中眸中熠熠闪着的不仅是勇气,还有对荣华富贵的渴望。

    蒋亚等人在景横波的暗示下,始终将围攻的士兵控制在不多不少的范围内,让他们逃不掉,却又似乎能看见接近主帐杀掉女王的曙光,逼得那些死士,在鲜血铺就的道路上一路挣扎一路倒下再一路接力一路向前,拼杀。

    而女王,稳稳地站在那里,甘当黑暗中的烛火,引飞蛾忘命来扑。

    那些活人一个个变成尸体,那些尸体一具具在面前倒下,那些流出的鲜血浸湿了道路,那一截短短道路,满是血肉和死亡。

    景横波始终一动不动。

    她是女王,是军队的核心,是数千士兵和百万百姓支柱,从她攻入帝歌那一刻开始,从她无法挽留宫胤那一刻开始,从她在帝歌城下,看见那三面旗帜开始,她便知道,她再不能退。

    一人性命与百人性命,百人性命与万人性命,不需计算轻重。

    她依旧觉得恶心,依旧不愿见人间惨景,但更不愿见那些失去、无奈、被压迫、被欺辱、以及连选择都不能有的,生命中时常闪现的寒冷雪夜。

    “呔!”

    大喝声里,刀风劈下。

    风大到将她的刘海掀起。

    最后一个死士,在鲜血和泥泞中,踏着同伴尸首,终于冲到她面前半丈。

    他高举的刀光,闪进她眸中,刀光如匹练,倒挂而下,下一瞬就是死亡。

    那死士眼底已经闪出狂喜之色——到得此刻,杀了女王已经成了执念,再考虑不到高官厚爵,只想着这许多兄弟,不能白死。

    刀锋离她天灵盖近在咫尺,发丝被刀锋碎断,乌沉沉飞扬。

    横戟军在惊呼。

    那死士张开嘴,准备狂笑,迎接成功后的死亡。

    人影一闪。

    也似刀光闪现,忽焉不在。

    刀下忽然就没了那个人。

    “啪。”一声巨响,那拼尽全身力气的一刀,砍裂了厚厚地毯,砍进了黄土地面,砍上了地下石头,砍成两半。

    刀嵌在石内,一时拔不出,那力大无穷的死士,也忘记了拔,保持着那个劈刀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地上巨大的裂缝。

    那裂缝,似砍在自己心上。

    女王呢?

    女王呢!

    身后,传来女王慵懒又从容的语声,“可等到这家伙劈完了。我去瞧瞧外头。这里交给你们了。”

    死士眼前一黑。

    “噗。”一口鲜血,狂喷于刀上。

    不等横戟军士兵一拥而上,他已经重重地倒了下去,临死眼眸大睁,望着那一路兄弟尸首,望着那群拼了自己命送他到女王面前的兄弟,望着已经飚到山外的女王背影。

    所有眼神,写满不甘。

    丈夫可死于沙场,马革裹尸。

    怎么能被女人阴死!

    禹光庭一直站在高石上。

    原本胜券在握,漫不经心,忽然他皱起了眉。

    那几个方向的火,怎么一直没有扩大,似乎还在不断缩小中?

    还有,自己派进去的精兵,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暗杀阶段,为什么营地还是动静不大?

第1125章 安全期过了!(4)

    他觉得不好,正要跳下高石,命令士兵加强戒备,忽然嗅见一股浓烈的火油气息,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边的火气飘过来了,随即他发现这气味实在太浓烈了。

    他心中如电劈过,再开口时声音都将撕裂,“散……”

    “开”字还没来得及出口。

    “哗啦”一声,头顶下了一场雨。

    那雨黏黏的,浓烈的火油气息刺鼻,禹光庭惊骇欲绝——火油!

    这场雨不仅下在他头上,还泼了那群守在山口的箭手一身。

    随即几个火把砸落,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蓬!”一声,顿成火海。

    无数人在火中滚动惨呼,无数火人挣扎着往树丛里撞,往山石上滚,想要灭掉自己身上的火,初夏季节山林茂密,都是易燃物,滚到哪燃到哪,整座山口,都被一片烈焰包围。

    横戟军在山口处迅速挖地沟,阻挡那些火侵袭营地,顺便把想冲进来求生的敌人推进沟里。

    禹光庭此时顾不得士兵,张开双臂大喊:“救我!救我!”

    他的几个没有着火的亲信,拼死冲来,将他架到火势较小的地方,一阵拼命拍打后,禹光庭满脸灰黑,头发零落如狗啃,浑身上下衣不蔽体,缩在风中抖抖如鹌鹑。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觉身边一阵风过,风中隐隐有香气,香气隐隐熟悉,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一冷,那件烧得差不多的袍子被剥了下来,连同腰间的玉佩锦囊,统统都被摘下。

    那阵风随即便刮了过去,只留下一个慵懒微哑的声音,“禹光庭在这里,活捉他!”

    禹光庭一睁眼,就看见一队一看就轻功超卓的男子,向自己包抄而来。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摄政王跑得挺快,身上只剩下的大裤衩子,在风中一掀一掀,露一片雪白屁股。

    同一时刻,火攻发生在禹光庭布置伏兵的另一处山口,以及那队在官道附近埋伏的精兵队伍中。

    四桶油,景横波都有安排,除了这三处,还有一处留给更远外圈守着的临州贵族私军。

    火烧起的时候,身在那群精兵中的宫胤,最先发现不对劲。

    “火油!小心!”

    随即火光便亮起,精兵们所在位置,不似禹光庭所在山口,有地形限制,他们的位置相对宽阔,可以躲避火势。

    有人便要逃开,却被宫胤喝住,“兵凶战危之时,殿下必定遭遇危险,你们四散而逃,是要做逃兵吗!”

    众人顿时站住,惊出一身冷汗,禹国对逃兵惩罚极为苛刻,几近灭族,众人当然不敢。

    宫胤便道殿下此时定然遇险,但殿下有亲信护卫,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危,此时这支队伍如果赶入接应,定然会被殿下视为忠心部属,升职立功,唾手可得。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谋士毕竟是谋士,句句在理,又感激他刚才提醒火油之功,当即没受伤的人整队,赶往山内。

    宫胤不良于行,但内力仍在,只需要手腕轻按树木或者崖壁,便可掠出数丈,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轻功,都惊羡赞叹,觉得跟着这样文武双全的军师,胜算在握,步子跑得更快。

    当然是离死路越来越快。

    宫胤将他们引向的,是靠近横戟军营地的一座半崖,跌下去如果不死,正好落入营地之内。

    当然,宫胤对这群士兵的说法,是带他们抄一条安全近路,早点接应到殿下。

    黑夜中,身上有火油的人不敢举火,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于山路,远远地听见喧嚣,感觉到火光,都觉得果然抄了近路,可以早点在殿下面前立功。

    掠在最前面的宫胤,忽然一个翻身不见,士兵们大惊,正止步茫然寻找,却听见稍低处宫胤声音,“此处有个矮坡,众位将士滑下便可,放心,很矮,不至于受伤。”

    众人听见他声音果然在不远处,矮坡果然很矮,当即放心,一个接一个跳下去。

    八百人很快跳完了。

    底下隐约有欢呼声——横戟军营地,天降敌人,还都是摔得半死的那种,简直是一份大礼。

    虽然没人知道这八百人都是被宫胤坑下去的,但不妨碍他们欢天喜地地接收礼物。

    山崖下,宫胤静静等人全部跳完。

    他跳下山崖时,双手攀在崖边,在崖底下说话,听起来当然很近。

    等人全部被他哄着自己跳进了坑里,他双手用力,一个翻身,便打算翻回崖上。

    一双手忽然接住了他的双手。

    宫胤大惊。

    他全身真正能动,就是双手,双手一旦被制,他便等于是废人。

    他先前抵达时,已经确定四周绝对无人,这才冒险落崖诱骗,此刻八百人全部落下,这人从哪来的?

    一张脸从上方探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乌漆墨黑的,灰和烟一塌糊涂,根本看不清脸容,但可以确定的是,是一个被烧过的人。

    宫胤心中一沉。

    此时被烧过的人,除了禹光庭的人还有谁?

    那人半身探出崖外,腰上挂饰垂在他眼前,赫然是禹光庭的玉佩和锦囊,他从不离身的东西。

    “禹光庭”双手抓紧他的手,探头看看底下,再看看他,眼神闪动,满满不怀好意。

    宫胤冷冷瞧着他,催动内力。

    下一霎,他的真力便会冻住禹光庭的手,让他出手不了,只是现在他的身子被禹光庭拉住,禹光庭半身在崖外,他一被冻僵,必然会栽下,连带他一同栽下,这高度虽然不如裴枢掉落的崖一半,但一路山石嶙峋,跌到底也差不多半死了。

    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不能落入禹光庭手中,给景横波带来隐患。

    内力将要催动。

    “禹光庭”忽然松开一只手,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根棒槌,“砰”一棒,打在他颈后。

    宫胤吭也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

    “禹光庭”此时才嘿嘿一笑。

    笑声慵懒,微带狡黠,几分沙哑,几分媚惑。

第1126章 欢喜冤家(1)

    景横波的声音。

    女王陛下穿着破破烂烂的王袍,吭哧吭哧将她的男人,从崖下拉了上来,搁在自己膝上,顺手一抹脸上烟灰,拍拍他的脸,心怀不轨,得意洋洋地道:“老公,上次算错了,安全期刚过,现在是排卵期哦。”

    夜色深浓,满山闪耀着星星红点,那是点着火把的横戟士兵,在追杀着禹光庭及其剩余军队。

    在那片火把的不远处,黑漆漆的乱草丛里,景横波蹲在宫胤面前,犯了愁。

    一时灵机忽现,把老公……哦不老宫放倒之后,她才觉得,似乎此刻此时,不是播种开花的好时机。

    战事还没结束,禹光庭还没擒获,裴枢破天生死不知,她这时候放倒男人睡一觉……咳咳,她好像离荒淫还差些距离。

    放倒他,除了那啥期之外,还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当初龙擎的话,似乎双修什么的,对龙家人很有好处,她虽然没从龙擎手中得到双修的办法,但就看上次和宫胤嘿咻了一把,他的手臂就能动了,保不准下次再睡一睡,腿脚也利索了。

    不过,利索了之后会不会跑得更快?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还有,这次再想占便宜,不可能再和宫胤打马虎眼下去,宫胤到时候会怎么选择,会不会结束现在的探索不安阶段,直接跑路,这也是一个值得慎重的问题。

    不睡不甘,睡了又怕从此没得再睡,人生,竟然因为一个睡不睡的问题,陷入两难境地,女王陛下仰天长叹——这世道是肿么了?如我这般美貌,难道不该是无数男人操心怎么睡到我吗!为什么却变成我整天操心怎么睡到他?

    世事如此操蛋,令人泪下两行。

    更操蛋的是,她听见了有人声。

    时间回到裴枢被孟破天坑下崖的那一刻。

    两人一路翻翻滚滚,催花折叶,在撞破了头,撞肿了腰之后,终于“啪”一声,滚入了崖底的水潭。

    在滚落的过程中,怒气冲天的裴少帅,无数次想将怀里的坑爹女人给推出去,最终都没有践行,但一入水之后,他二话不说,将孟破天一推,自己快手快脚爬上了岸。

    裴枢爬上岸,抬头看见壁立千仞,这崖果真很高,之所以他们无恙,一是本就从半山落下,又一路缓冲,实际距离已经不高,二是裴枢落下时看准了地方,避开了乱石嶙峋的地面,选择了水潭。

    这崖下地方不大,曲径通幽,山石林木郁郁葱葱,黑暗中看来无数暗影,裴枢反倒有些高兴,这种地形,很可能会有上去或者出去的路。

    从高处落下,身上大小擦伤无数,裴枢四面找了些草药,捣烂成泥准备敷在伤口上,这潭水看起来是死水,不大干净,可不要感染了伤口。

    他正要给自己裹伤,忽然停住手,皱眉盯着水面——那麻烦女人怎么还没上来?

    水面上没有人,只有一缕长发在飘荡,缓缓下沉……

    裴枢猛地扔掉了手里的药草,“哗啦”一声,跳下了水。

    水浪溅起半天高。

    在他下水的那一刻。

    那些山石林木背后的暗影里,缓缓现出几个暗影。

    高高矮矮,身形庞大,仔细看去,却是因为都穿着斗篷。

    当先一人整个脸都掩在斗篷里,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水潭,蹲下身,宽大的袖子里,缓缓滑出一条蛇。

    男人目光也如蛇,阴阴冷冷。

    裴枢没猜错,这山崖连山,有路可下。

    他也没猜错,斗篷人听见那句“原来是你”,一定会下来查看,只是他顾忌宫胤,又顾忌这满山的景横波的兵,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多花了些时间,下到了这崖底。

    那条蛇蜿蜒游去,直奔裴枢刚才扔下的准备敷伤口的草药,在上面盘旋游弋一阵,随即嘶嘶吐着信子,回到了斗篷人的袖子里。

    斗篷人目光很满意。

    他喜欢智取,不喜欢力敌,还有,他做的事也是一定要做成的,迂回多少次也没关系。

    裴枢是勇将,这种人在绝境之中的杀伤力,无与伦比,和这种人拼死决斗,他自己也要吃大亏,何况为了避人行迹,他带的人并不多,能不能留下裴枢,并无把握。

    有了一个孟破天,再有了这条蛇,一切就好办了。

    他回头看看,此处隐约还可以看见满山游曳的火把,这里因为地形原因,其实离景横波的营地不算远,只是隔着半道山崖,是个人迹罕至的死角。

    山中有景横波军队,山外有在等候的临州私军,再远一点,也许禹国两位王子的军队,也已经到了。

    所谓浑水摸鱼,火中取栗,乱中搏机也。

    他舒舒服服坐下来,在黑暗中等。

    此时裴枢在水下救人,五丈之外,斗篷人在阴影中等待,百丈之外,景横波刚刚追上了引着八百精兵跳坑的宫胤。

    “哗啦”一声水响,裴枢冒出头来,抓着孟破天头发,一路游到岸边,没好气地把她往岸上一扔。

    孟破天死狗一样躺着,肚子鼓起,脸色惨白。

    裴枢爬上岸来,看她那样子,恨恨“嘿!”了一声。

    见鬼,这丫头居然不会水,不会水刚才为什么不呼救?

    也许是倔强,也许是下水就被砸晕了,幸亏他发现得快,再慢一步这丫头真淹死了。

    “真是无可救药的蠢女人!”裴枢满腹懊恼地咕哝几声,一阵风过,他虽然阳刚体质不怕冷,但也感觉到了凉意,回头看孟破天,那小脸更加惨白了。

    这时候应该生一堆火,换掉衣服,裴枢摸摸身上,一阵翻腾,火折子早掉了。换衣服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得将孟破天扶起来,双手按在她后心,给她运功驱寒。

    暗处窥视的斗篷人,神情更满意了,裴枢多耗费一点力气,他的胜算便多一分。

    裴枢天生体质烈阳,修炼阳火真气,真气所经之处,如火之炽,虽然强大,但是霸道,没一会儿,孟破天脸色虽然恢复红润,眉头却皱了起来——她的经脉,受不住这么霸道的真气。

第1127章 欢喜冤家(2)

    裴枢也便收手,将她扶坐靠在岩石上,扶她时眼光一落,无意中正对着她胸口。

    此时月光明亮,水潭边反光强烈,诸般景物看得清晰,发育极其良好的少女,落水后有过挣扎,衣衫稍稍敞开,偏偏穿的是一身浅色衣衫,水一湿便成透明,紧紧地裹在曲线玲珑的躯体,不仅能看见里面淡鹅黄绣着凤仙花的肚兜,甚至能看到因为身体受激,微微挺翘的……

    裴枢霍然转开眼光,坐到一边,想了想,又坐远了点,再想了想,干脆走到水边,把双手插进冰凉的潭水里。

    他体质特殊,最是容易热血冲动,眼前这一幕对他的刺激,远超常人。

    耳力似乎忽然增长了几倍,听得见风中传来的细细的呼吸,还有女子淡淡的香气,那呼吸似带着原始的撩动的节奏,一起一伏,都撩得心头火一明一灭……

    裴枢猛地把脑袋扎进水里,哗啦一声。好一会儿才拔出脑袋来,头发和眼眉,月光下乌黑得墨似的。

    好在这种性格的人,心志也特别坚定,心中默念一千遍景横波,那种骚动略略好了些,裴枢想着还是得找点事来做,一眼看见刚才扔下的草药,便转过去给自己敷药。

    药草有点淡淡腥气,但他此时心神浮动,心不在焉,哪里在意这点细节,伤口敷好后,有心扔下孟破天不理,一转眼却看见她脖子上一道擦伤,伤口不浅,鲜血淋漓,不早点治疗,怕是要留下疤痕。

    对女子来说,留疤是很残忍的事吧?裴枢犹豫了一会,还是过去,将用剩的草药,给孟破天敷上。

    这时候药草泥的腥气更重,他闻了闻,确定不是毒药,也便没多想。

    暗处,斗篷人的笑意更深浓了。

    当然不是毒药,他不能冒险接近下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而所有携毒动物的毒,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那只是火蛇而已,生于烈火沼泽的火蛇。一重功效是令人触之如被火烧,另一重功效是引发体内真火。在很久以前,他曾经命人,对景横波和宫胤用过一次,想必那东西,给那两人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他相信,这种极阳之物,对裴枢的效果,一定比对宫胤要强得多。说不定能令裴枢就此焚身。

    那么,他只需要捡个现成的裴枢尸首,做成宫胤杀死的假象,不管景横波相信不相信,她都会悲痛欲绝,自责不已,宫胤也会受到影响。

    敌人心神失守,他就会有机会,哪怕让那两人伤伤心也好。

    他笑意更深了。

    瞧。这样杀人多好?省时,省力,用点心思便好。

    裴枢将草药给孟破天敷上,或许触痛了她的伤处,孟破天忽然轻轻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这声呻吟声一入耳,裴枢脸色大变。

    只是一声女子婉转之音,他体内便如被火鞭,猛地一抽,刹那之间一股烈火从丹田深处点燃,升腾,蔓延……热血在沸腾,经脉在膨胀,浑身上下都在跃动,眼睛忍不住死死盯住孟破天的胸口,连双腿都在微微颤抖,隐隐做出一种无法自控的前扑的姿势,期待一场纵情的释放……

    裴枢知道大事不好!

    他猛然向后弹起,死命转开眼睛,逼着自己不要再看,不要再听,不要再接触。

    他弹向身后潭水,寒潭森冷,可灭欲火。

    一双手臂忽然缠上了他的脖子。手臂柔软修长,隐隐处子香气。

    裴枢如被雷击。

    这种时候理智本就有限,哪里经得起任何撩拨,裴枢一低头,就看见孟破天双颊晕红,眼波旖旎,哧哧笑着,挂在了他身上。

    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软,软如丝带滑绸,摩擦揉蹭之间,肌肤的热力和滑润透体而来,体内那蓬火被添了一大把干柴,蓬一声燎原了。

    裴枢的眼眸已经变成赤红色,猛地低下头,他还没找准孟破天唇的位置,孟破天已经主动将红唇献上。

    一霎间惊电阴阳,正负相吸,体内似无数热浪伴电流掠过,沸腾的热血里开出花来,唇与唇密不可分,肌肤与肌肤浑然一体,男子与女子如此契合,以至于欢娱灭杀了理智,裴枢喉间发出一声叹息般的长吟,手急速地一阵摸索,孟破天本就不整的外衫落下,孟破天似乎比他更混沌,一直格格笑着,也伸手来摸索他的身上。

    她毕竟是处子,不得其法,双手乱摸,触及了裴枢的伤口,还以为是他的腰带,狠狠往下一拽。

    裴枢一阵剧痛,顿时微微清醒,一睁眼看清眼前情态,猛地将孟破天扛起放在肩上,撒腿就跑!

    这一下来得突然,孟破天正在情热,忽然天地颠倒,热力全无,冷风吹过,身体里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洒在裴枢肩上,裴枢哪里理会,他咬牙,对着正前方,跑!

    正前方,正是斗篷人所在的地方。他正津津有味观看活春宫,有点意外这火蛇口涎效果如此之好,盘算着是厚道的等裴枢事毕再乘虚而入呢,还是在他进行到一半时出手,冷不防裴枢中途勒马,反应极快,竟然就冲了过来。

    斗篷人目光猛缩——黄金战神果真了得!这种时候,还能清醒思考。他因为自己的异常状况,猜到有人暗算,还猜到暗算的人一定没走远,就在附近。他甚至在刹那间就选对了方向——斗篷人所站的位置,是正对着裴枢的唯一出口。

    裴枢冲向这里,说明他已经猜到了,下手的人得意于自己的杰作,一定会在最便于观看的地方悄悄欣赏。

    这其间心思,包含着对地形的准确判断,甚至还包括对人的心理的正确揣摩,而这,是裴枢在不清醒状态下一瞬间判断出来的,斗篷人目光越发警惕森冷——之前想动裴枢,主要是为了打击景横波,如今看来,自己的必杀劲敌榜上,得添上少帅名字了!

    留这么一个人在景横波身边,他难有胜算。

    眨眼间裴枢已经冲来。

    斗篷人的手下,都还处于观看暧昧场面的激动兴奋情绪之中,根本反应不过来。

第1128章 欢喜冤家(3)

    裴枢人未到,脚尖一踢,一块巨石凌空而起,猛然向暗影中砸下。

    这出口位置狭窄,几个人一站便无余地,斗篷人不得不喝令属下随自己躲避,只是身子这一闪,面前忽然失去了裴枢踪迹,再一看他已经跃起,踩着大石,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落地后他再不停留,扛着孟破天,逃!

    斗篷人目瞪口呆——这是裴枢吗?是传闻中暴戾狂肆,永不后退一步的裴枢吗?

    等他越过巨石,就看见裴枢已经成了一个小点。斗篷人咬咬牙,看看山头上火把已经少了很多,想了想,“追!”

    裴枢扛着孟破天逃之夭夭。

    愤怒和屈辱在他心头如火燃烧,他恨不得立即抛下孟破天,回头把那家伙扁成肉酱,他在脑海中已经模拟了一万次斗篷人的凄惨死法,模拟了一万次自己如何回头威风凛凛宰了那无耻小人,但他脚下跑得更快了。

    不能不跑。

    已经中毒了,战力不如从前,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个同样中毒的拖油瓶,真要对战必定处处受制,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败了,自己和孟破天会遭受怎样的屈辱下场,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目的是要对付景横波,到时候这奸计无穷的家伙会怎样打击景横波,他想都不敢想。

    忍一时辱,和造成一世恨,传闻里暴戾刚强,从不受辱的黄金少帅,依旧选前者。

    他跑得很快,向着记忆中横戟军营地而去,此时山上火把已经灭了很多,战斗已经基本结束,隐隐能听见士兵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他一时只能顺路跑。

    肩头上孟破天已经被颠醒了,神智还是模模糊糊的,在他背上一颠一颠地道:“有人追杀你吗……”

    裴枢现在听到她声音都觉得崩溃,大声道:“闭嘴!”

    孟破天不理他,茫然看了看前方,思路不知怎的和先前跳崖之前连接在一起,猛然道:“裴枢,我告诉你景横波不是好人!”

    裴枢一听“景横波”三个字,顿觉体内又轰然一声,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掠过当初寝宫里海棠睡姿的女子身姿,掠过她温软的身体美妙的曲线,甚至鼻端都似乎隐隐嗅见属于她的馥郁香气,他烦躁,难受,浑身火烫,恨不得一把将孟破天摔下来。

    “闭嘴!”

    孟破天用的药比他少,摔下来脑子也有点糊,药物对她的更大作用,是让她情绪烦躁,身体得不到发泄那就口舌,她继续絮絮叨叨地道:“我们走吧,走远了吧,不要再和景横波在一起了。我已经和她割袍断义了!她为了那个宫胤,不相信我,不肯去救你,也不肯帮我,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裴枢,裴枢,你不要犯傻了,你就算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我看不得你犯傻受苦……”

    裴枢又要骂闭嘴了,然而听见最后一句,他忽然震了震。

    一瞬间刚如铁石的心也似乱了乱,随即他咬牙,怒道:“都废话什么?景横波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们一个个都不信我!”孟破天也上了火,“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不是!”裴枢此刻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问,只想大声喝骂。

    “就是!”孟破天脑子里其实也一片混沌,根本不大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声音比他更大。

    青春男女,火气难解,睡不成,就比嗓子。似乎喊得越高越高潮。

    一颠一颠地体内翻覆,难受得要命,孟破天双腿忍不住扭来扭去,这下要了裴枢的老命,他猛地按住她双腿,“别动!”

    这一按,触及孟破天肌肤,裴枢低喘一声,眼睛又红了。

    他觉得自己快被烧死了。

    他情急之下用力很大,孟破天痛呼一声,心中又燥又恨又怨,她猛地低头,一口咬在裴枢肩上。

    鲜血立刻涌出,孟破天爱啃骨头,牙齿很利。

    一边咬一边大声嚷:“杀了景横波!”

    裴枢不觉得痛,或者那点痛感反而撩拨得欲望更加猛烈,鲜血横流里眼睛里火焰也似要爆出,他一边跑一边大喊,忘记了一切,声震山林,“死也不杀她!”

    “睡我!”孟破天大喊,嗓子尖利,也声震山林。

    “不睡你!”裴枢狂奔狂喊,喊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我只想睡她!”

    景横波傻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听见的,正是这段狂喊。

    她狂汗。

    鬼祟祟正想睡人,猛然听见人家狂喊要睡自己,心脏都差点停摆。

    这年头,怎么有人就爱动不动吓人呢?

    她站起身,对黑暗中张望,刚才的声音,似乎是孟破天和裴枢的?

    随即她便看见两个人叠罗汉一般奔过来,跑得疯子一样,她急忙挥手,“裴枢!”

    那边裴枢一听见她声音,如被雷击,猛然抬头看向她。

    景横波只觉得他眼睛红得滴血一样,近乎诡异,正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忽然看见几条黑影,闪电般掠过来。

    她大惊——这深更半夜能把裴枢追得死狗一样的,是什么人?

    她赶紧迎上去,一把抓住裴枢。

    这一抓坏事了。

    裴枢体内药性还在,动物药性不比寻常助兴药物,一捧冷水就能解决,没有对症的药一时就不会消解,他内心对景横波情根深种,又是年轻热血,日日夜夜梦里都是她,春梦的女主人公是她,右手小兄弟辛勤工作时假想对象也是她,听见她名字都觉得内心骚动浮想联翩,此刻见到人,嗅见心心念念的她的气息,看见月光下她眼眸瞪圆似猫眼,而红唇鲜艳似烈火,感觉到她手掌柔软指尖修长,掌心热热地触及自己的肌肤……

    他猛地向前一扑。

    “哎哟!”

    “哎呀!”

    两声叫声,一声是孟破天的,裴枢扑下时忘记她,孟破天先栽了下来。

    一声是景横波的,孟破天栽在她身上,脖子上的药物蹭了她一脸,景横波啊呀一声,舔了舔嘴角,呕了一声道:“啥玩意这么腥!”

    一条黑影冲过来,一把拎起孟破天扔开,又往景横波身上扑。

第1129章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1)

    不用问,裴枢。

    他还没扑下来,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手指笔直,指尖雪白,指甲闪耀着冰雪一般的光芒。

    那手指横空出现,直直地戳在了裴枢的气海。

    “砰。”一声,裴枢栽在了景横波脚前,额头重重磕在她脚下,看上去像在给她磕头。

    那只雪白的手指并没有停息,一把抓住裴枢的后心,把他往矮崖底下一扔。

    景横波“哎呀”一声阻止不及,目瞪口呆地看着可怜的少帅被忽然醒转的宫大神也扔进了坑里。

    扔人进坑的宫胤,一点愧色都没有——崖啊,掉啊掉啊的就习惯了。

    反正这是矮崖,那些八百士兵摔下去都摔不死,少帅自然也没事,他需要从高处下来,清醒清醒头脑。

    满山大喊要睡景横波,当他死人吗?

    他倒想当一次死人,为什么要破坏呢!

    他恹恹抬头,忽然目光一凝——斗篷人!

    对面不远处,斗篷人也看见了他,停住脚步,目光一闪。

    宫胤立即看景横波,刚想说什么,忽然一怔。

    景横波不知何时倒在地下,和孟破天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长腿绞来绞去,满面潮红,眼眸如星,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却已经散乱了。

    宫胤一看便知,中药了!

    只是刚才她和孟破天一霎接触,怎么也变成了这样?这药得有多厉害?这世上有这么厉害的药?

    更不可思议的是,裴枢好像中药更深,他对裴枢还是了解的,少帅看似狂放实则谨慎,轻易不会中招。

    宫胤脸色严肃了,不能确定的事,必须慎重对待。

    对面,犹豫不定的斗篷人神色也有些惊讶——景横波也中了?什么时候中的?火蛇的毒性,好像没那么厉害吧?

    随即他便一喜——宫胤行动不便,裴枢已经离开,景横波又失去能力,这不正是杀他们的好时机?

    那边宫胤一看见他脸色,便明白他的意思,正考虑如何召唤景横波的士兵而又不引来误会,忽然景横波跳起来,一闪便闪了出去。

    宫胤还没来得及追,“砰”一声女王陛下撞上一棵树。

    她也不喊疼,也不生气,抱着树,忽然蹭了蹭,嘻嘻笑道:“好大,好壮……”

    然后腿一抬,手一举,脖子曼妙地向后一扬,钢管舞起始造型。

    宫胤猛地掠了过去,一手将她扯开,手一甩,将景横波甩到了背上,和刚才裴枢背孟破天,一个造型。

    然后他也跑了。

    女王陛下这种德行,能被她的士兵看见吗?

    不能!

    所以宫大国师只好扛着他发春的女王陛下,向山外落荒而逃。

    斗篷人目不暇接——今晚的很多事出乎意料,他已经有点跟不上思路了。

    一个个好像都吃错了药,可他明明记得就是一条火蛇而已。

    机会难得,能把国师和女王追逐得如丧家之犬,也是人生难得经历,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冒险追了下去。

    宫胤一路向山外掠去,准备找个合适地方好好瞧瞧景横波。

    女王笑嘻嘻骑在他背上,双腿绞紧他的腰,时不时瞄一眼后头追兵,眼底光芒狡黠。

    不过转眼她就疯疯傻傻燥燥热热的了,昂头大喊:“让我睡你!谢谢!”

    大神埋头。

    跑。

    跑。

    斗篷人并没有追到底。

    因为裴少帅皮粗肉厚,且尽忠职守,他被坑下了矮崖,一路栽进横戟军营,也就一点皮外伤,爬起来时候,正听说横戟军大获全胜,但禹光庭已由护卫护着向外逃,一队横戟军一直在追着,他的手下正点齐其余人手,准备全方面追缉,顺便还要找临阵失踪的女王,裴枢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带着人便追出去了。

    少帅满心烈火,不得抒发,正是浑身难受时节,举着个火把狂性大发,要不是属下拼死拦住,就要下令烧山了。

    他一带兵冲出来,满山火把点燃,暗处的斗篷人便已经看见,此人向来谨慎第一,顿时觉得这时候再追击景横波宫胤,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休说这满山都是景横波的人,外头还有临州贵族私军,还有禹国王子的军队正在赶来,乱兵之中可以想办法浑水摸鱼暗杀,但公然追击可不成。

    他放弃追杀,却也不愿令宫胤景横波好受,当即令另外一个身形衣着和他差不多的手下,带人继续跟着,自己悄悄隐入山林。

    宫胤其实倒没太操心身后的斗篷人,斗篷人能分析局势,他自然更明白,今夜各方势力云集,一场乱战,最易暗杀却也最易潜藏,他更担心的,只是背上那个扭来扭去,大喊安全期亏了的怪物而已。

    分别一年后再见,他渐渐发觉,女王陛下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办了,以前她看似风流实则漫不经心,不肯用心的人好欺瞒。但现在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变得捉摸不定,狡猾奸诈,真真假假,连他都难以确定。

    而且她越来越手狠了,说砍人就砍人,说抡棒槌就抡棒槌,快准狠毫不犹豫。他脖子上还有一条印子,后脑一个包闪闪地鼓着。

    先前他其实是晕了,山林太暗,角度不对,看不清楚,一开始他还真上了当,但棒槌落下前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双手纤细柔软,分明是女人的,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明白之后自然不能再催动真气拉下她,只是这么一犹豫,她老人家的棒槌已经毫不犹豫地落下来,最后一霎他只来得及将真气运转至颈后,挡住她的大力漂漂槌,所以不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正听见“拍软期哦”四个字……不明觉厉。

    宫胤一边跑一边想这“拍软期”是个什么意思,听她的语气得意洋洋又充满暧昧,似乎是一件不大能光明正大提起的好事,但她的好事,对他来说往往不是好事……

    宫胤很操心,很忧郁,自从再遇景横波,事态好像发生了变化,他想得越来越多,跑得越来越累……

    已经出了山,前方再不远,就是禹光庭有所防备,下令再远一点呼应的临州贵族的私军,这群贵族等于是禹光庭骗来的,他们的儿子被押在横戟军营里,禹光庭谎称这批人质都已经被女王杀害,引得这些失去儿子的贵族官宦悲痛绝伦,集兵跟随前来要为儿子报仇,景横波曾下令人传讯这些人,说明人质并未全死,并邀请他们赴宴,却被禹光庭挡住了信使,封锁了消息,此时这些人遥遥望着山间忽起忽灭的星火,迟迟没接到禹光庭的信号,也没看见料想中四散的横戟逃军,都有些惴惴不安。

第1130章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2)

    宫胤背着景横波,从这一批埋伏的队伍旁边掠了过去,他不打算混入这里。因为他如果没猜错的话,禹光庭如果逃生,一定会先投奔这最后一处援兵,而裴枢一定会带着人质追踪而至,他不愿意裴枢和景横波现在撞上。

    他担心自己再听见什么睡不睡的,会把烈火少帅冻成冰尸。

    身后女王陛下中的药好像具有可调性,下山了有人了就不喊了,改在他脖子后面吹气,吹得轻盈浪荡,一波三折,还伴随着低低的“嗯嗯”之声,春风流花,落雨霏霏,对于本身就心怀爱意且正当年纪的人来说,这声音和动作都很要命,宫胤在吸气,衣服下的肌肤薄薄一层冰晶闪现,给自己上一层冰铠甲先,可是冰铠甲练不到某些部位,也无法抵挡体内一阵阵的热流,结了冰冰又化,衣裳裤子渐渐湿了……

    宫胤只好跑得更快了,跑得快,裤子干得也快。

    越过这片临州私军,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地,爱干净的宫胤,停也不停。

    他不能接受在一片树叶或泥地上,陪她滚来滚去……

    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深色的移动的阴影,在阴影的中间,还有一片辉煌的灯火,这个时候在平原道路上看见辉煌灯火,是件很奇怪的事,连宫胤都禁不住停下来,凝目去看。

    阴影在不断移动,乌云半掩的月色下,一片片青光闪耀,仔细一看,是整齐的矛尖随着行进的步伐如浪起伏,这是一支沉默夜间行军的军队。

    这个时候这个地域,出现在这附近的军队,必然是禹国的两位王子无疑,只是那片高处的辉煌的灯火十分奇怪,远远看去,竟然是一座华丽楼宇模样。

    垂宫灯,饰锦帘,雕梁画栋,珠玉琳琅,重重绣帘间隐约旖旎灯光,似乎还有窈窕的身影,被灯光曼妙地映在帷幕上。

    除了比较小型,看起来就是一座华丽殿阁,这殿阁还在移动,仔细看是装在铁板之上,被数十匹马拉着,拥卫在重重军队之间。

    宫胤眉毛微微挑起,他想起了蛛网档案里的一些记载。

    禹国大王第二子禹直,是个足可称为荒淫的风流种,豪奢重享受,跋扈轻人命,据说精力过人,夜御十女,王府美姬数百,都不能够满足他的要求,经常巡视封地,看中谁便动手,他还不喜欢规规矩矩在床上干活,喜欢各种不同的地方,松下井上皆可,厨房厕所不论,对女人的口味也各种奇怪,美丑生熟,时时变换,他出巡时为了方便玩乐,特制楼船及楼轿各一,前者走水路,后者走陆路,尤其后者,据说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宫殿,华美尊贵,诸般用具应有尽有,甚至有自己的厨房和浴间。

    听起来令人皱眉不屑,一笑了之,但蛛网在这人的档案后面还有备注:疑一切皆伪饰也。

    换句话说,怀疑这一切可能都是一种假象。

    性好渔色,夜御十女,但据说本人残缺,遍地掳掠美女一是为掩饰残缺,二是为治疗残缺。

    移动楼阁,奢靡无度。但据说那楼车有的并不仅仅是厨房和浴间,还有无数要人命的机关。

    招摇到极致是危险,但也是保护色。

    宫胤一向相信蛛网的分析和判断。

    背上女王陛下又在摩擦摩擦了,她似乎也看清了那奇特的楼轿,并认为那是一座屋子,于是她摩擦摩擦着哼,“屋子,客栈,睡觉!”

    宫胤唰地掉换了一个方向,但是已经迟了,几骑飞驰而来,骑士远远高呼:“前方何人,站住!”

    宫胤哪里会理会这种小卒,不过一弹指,地上一排冰锥忽冒,戳着那些马蹄,骑士们人仰马翻。

    景横波从宫胤背上回头,笑吟吟打了个响指。

    不断接近的楼轿流转的灯光下,她微笑的容颜艳若明花,从地上爬起的士兵们齐齐一怔。

    转眼宫胤已经掠了出去,人力再强,不可与千军万马相抗,他不想找麻烦。

    那几个士兵眼看不能敌,也不敢纠缠,赶紧爬起,跑向军阵中。

    他们狼狈落地已经被行军的人看在眼里,楼轿之上歌舞一停,一人掀开帘子,懒洋洋道:“怎么了,遇上我那哥哥吗?”

    “回殿下,”一个将领恭声道,“前方过路客而已。”

    禹直抬头看看远方,唇角笑意古怪,此时一队斥候飞驰而来,向他回报前方临州山中,据说摄政王已经兵败,正被横戟军追杀,临州私军原本要助摄政王,不知怎的忽然临阵倒戈,现在大王子禹冲已经赶到临州附近,很可能很快会和摄政王相遇。

    随行将士精神大振,纷纷表示不能让大王子抢得头功,无论是救是杀摄政王,都该由二殿下掌握才是,不如速速前去,和大王子抢一抢。

    禹直唇角那抹诡异笑意一直未散,摇了摇头,“都是蠢材!横戟军那么好惹的?既然摄政王都兵败,横戟军此刻气势正盛,这支军队又是裴枢这个火爆性子率领,老大想要救摄政王也好,想要杀摄政王也好,只怕都得先问这位少帅同意。问题是,老大会问吗?老大不问,裴枢能让吗?”他笑嘻嘻摇了摇手指,“所以这两个遇上,一定会打一场,黄金战神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老大劳师远征,人家名将追击气势如虹,这时候谁遇上谁倒霉,本王为什么要凑这一脚?”

    众将心悦诚服,纷纷低头称是。禹直笑道:“大丈夫审时度势,莫做看见骨头就冲的野狗。停军,就地驻扎,等咱们瞧清楚了风向,再决定到底捡什么便宜!”

    一声令下,军队驻扎,楼轿也停了下来,禹直看也不看先前那几个丢了马的骑士一眼,懒懒道:“拖下去。”就准备放下帘子,继续胡天胡帝。

    他的拖下去,就是处死,众人习惯,默不作声上前,那几个士兵脸色惨变,其中一人性子灵活,大叫:“殿下,我等方才,是遇见一绝色女子,那女子风流冶艳,行为放荡,趁我等不备,抢了我等马去……”

    帘子唰一下掀开,禹直一改刚才懒洋洋神色,眼睛发亮,“谁?在哪?”

第1131章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3)

    士兵们松了口气——殿下爱女人,尤其爱与众不同的女人,这下有救了。

    士兵指指景横波所在方向,禹直毫不犹豫一挥手,“请来!”

    士兵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对方似乎扎手……”

    “出一个千人队,本王亲自去,请不来,捆来!”

    宫胤并没有离开军队太远,身上的女人越来越火热了,夹得他越来越紧,似乎对他看见客栈却不去投宿很不满。

    宫胤只好反手去点她穴道,景横波这时候倒灵醒,唰一下闪了出去。

    宫胤只好去追,景横波又闪,这回是倒着闪,正向着军队方向。

    她这一闪甚是凶猛,一退数十丈,后方禹直正扬鞭快马而来,蓦然抬头,眼睛一直,倒抽一口冷气。

    跟随他的千人队,也齐齐“嘶——”地一声。

    前方,半空之上,忽然出现长发女子,荒野之上夜风凛冽,将她衣裙吹得紧裹在身,这一眼,正捕捉到浮云星光之下,长草之上,女子玉瓶似的体态,平直纤细的颈项和肩,柳条般的腰肢,轮廓美好的臀,长到不可思议笔直如管的腿……

    仅仅一个背影,已是少见的好身形,上千目光直勾勾跟着那身形落地,稍稍一个侧身,“哗”一声……好一个峰峦起伏,波涛连天!

    “妖娆!妖娆!”禹直目光真的直了——好身形的女子,未必有那样的好本钱,好本钱的女子,多半过于丰满,这般秾纤合度,该苗条的苗条,该饱满的饱满的女子,可谓人间绝品!

    更重要的是她一侧头间,有意无意看过来,目光朦胧,眼波如水,流眄之间,遍野的草都似因此低伏。

    众人都盯着景横波,禹直目光忽然一直,迎面掠来白衣人,那轻功……

    风流王爷眼睛盯着美人,身子却开始往后退——女人和小命之间,当然小命要紧。

    他退,景横波也退。

    景横波一个后闪,忽然闪进了他的怀里。

    “砰。”一声,只想跑的禹直,忽然软玉温香抱满怀。

    禹直一惊,并没有如人想象一般喜出望外立即揩油,反手就摸腰侧。

    景横波动作却比他快。

    蓦然一个返身,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格格笑道:“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禹直目瞪口呆地仰望着威武的她……

    “咱们天为幕来地为床……”景横波唱着歌,拎着禹直,头也不回,一闪,又一闪,直奔“客栈”去了。

    宫胤目瞪口呆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真中药了?

    真中药了?!

    “砰。”景横波落在了那座华丽的巨大马车行宫之内。

    一阵尖叫,车内的女子们纷纷四处逃散。

    景横波笑嘻嘻拎着禹直衣领,手指对着暗处连挥,“向后退!向后退!”

    禹直眯着眼睛笑看着她,景横波也对他眯眼微笑,乍一看风情万种,仔细看杀机万种。

    她听着外头风声,忽然笑吟吟道:“小样儿,还挺有味道的……”一边俯下身去。

    禹直似乎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女人调戏戏码,微笑相迎。

    双目相对,唇与唇距离不断接近,相距只余数寸……

    禹直忽然伸手一抵。

    “当。”一声响,景横波的匕首,刺在了他手中的小盾上。

    两人手中的武器,都像是忽然冒出来的。

    两人都满脸春情,眼神荡漾,女上男下,含情脉脉。

    匕首抵在小盾上,景横波挑起眉毛,半晌,笑了。

    “好,好,传言果然就是传言,禹国二殿下,你荒淫得似乎不到位啊!”

    禹直也笑,将盾牌往前抵了抵,“不过有时候,传言也是真的,比如女王陛下,你就如传言一般美艳无双哪。”

    景横波呵呵一笑,瞟一眼外头,胳膊肘抵在他胸膛上,呢声道:“就知道你能猜出我,善于伪装的人都善于隐藏,那你觉得,咱们要不要谈谈?”

    “要的。”禹直立即爽快地道,“能多亲女王芳泽一刻,也是好的。”

    “巧嘴。”景横波笑嘻嘻捏一捏他的脸颊,语气旖旎,下手却不轻,禹直的脸颊,立即青了。

    难得他笑容如常,好像真的很享受。

    “二殿下,”景横波把玩着匕首,笑道,“朕抵达禹国后,虽然屡受你禹国摄政王骚扰,但对你禹国两位王子,却很是照顾。尤其是你,朕先送了你一份大礼,现在又要送你一份礼物,你何必还让外头那么多人,在那虎视眈眈呢?”

    “原来那骨头,是陛下送给小王的。”禹直笑道,“如此倒确实是一份人情,便冲着这一点,小王便让外头的人,别再阻拦那位先生。”

    “别。”景横波探头对外看了看,外头的军士已经结成阵,宫胤正在闯阵,“让他累累也好。”

    累着了,等下她就为所欲为了,女王笑得很奸诈很淫荡。

    禹直不明白女王为什么忽然一脸春情荡漾模样,但再自恋也不敢想到自己身上,只得咳嗽一声,问,“只是陛下这虽是人情,却同样通知了我的兄长,而且现在我兄长很可能已经制服了摄政王,那小王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王位呀。”景横波眨眨眼,“那骨头,就是证明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假大王的最有力证据。那是你真正父王的手骨。你的父王,早已被禹光庭勾结临州耶律家,暗杀于临州,骨头都在耶律庄园的密室底下化了。只要金殿验骨,你的出兵就堂堂正正,禹光庭也再无翻身之日。而马上,你哥哥也要在裴枢手下败了,禹光庭和你哥哥一倒,你不是大王是谁呢?”

    禹直笑得开心,“可禹光庭一定就此失败吗?我哥哥目前也没败啊。”

    “禹光庭身边精英尽失,此刻又在你兄弟围攻之下,不败也得败。至于你哥哥,只要我下一个命令,裴枢自然会帮你解决他的。”景横波笑意愈深,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合作,裴枢也会去帮你哥哥的。”

    禹直哈哈一笑,“女王亲身前来谈判,不怕就此有去无回,或者成为人质吗?”

第1132章 浪潮(1)

    “我敢来自然有依仗。”景横波笑,“先别说你动了我,裴枢会怎么对付你,就算现在,你这满布机关的马车,和你这千军万马,也留不住我。”

    禹直默然,女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只要她状态正常,这世上什么都困不住她。

    一旦没能达成协议,她可以选择他,自然也可以选择他的哥哥。

    现在这片地域,有裴枢、禹冲,和他三支势力,各有胜场,旗鼓相当,一旦其中两支联合,另一支必然吃亏,自己想要捡便宜的想法,竟已被这看似疯傻的女王看穿。

    而他也不敢冒险,因为调动朝廷大军的金印在禹光庭那里,边军将领也多半是禹光庭亲信,而他只有王府三卫,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被边军发现,他这三卫便得留在这里,只能和女王合作,迅速解决禹光庭和兄长,携骨赶往大都,先取得朝臣信任支持,抢占王位才有主动权。

    女王看似冒险,其实步步算计,他不得不被她牵着走。

    “女王所欲为何?”

    “三个要求,”景横波笑嘻嘻道,“第一,你登上王位之前,必须以禹国大王名义,签下协议。裁减禹国一半军队,登基后五年之内,架空乃至灭绝耶律家族。以及发重誓永不侵犯我治下的帝歌。”

    “这已经是三个要求了。”禹直苦笑。

    景横波表情狡黠,“身为属国,你本就该效忠帝歌,耶律家族在禹国把持朝政多年,有他们在,你这个王位就坐不踏实,再加上这次暗杀你父王事件,你本来就要除去他们的。所以,这三个要求,也只能算一个罢了。”

    “好吧,”禹直叹气,“第二个呢?”

    “第二个,”景横波下巴对外头一偏,“外头那个家伙,将来对你提。”

    她猜到宫胤潜伏在禹光庭身侧,必有所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既然如此,便把这机会留给他。

    “如果是过分要求?”禹直皱眉。

    “放心,他对你们王位没兴趣。”景横波一脸轻蔑,“而对你来说,唯一不能割舍的,不就这个么?”

    禹直笑笑,也不生气,“好吧。”

    “第三个要求……”景横波声音忽然放低,“陪我演一场戏,并且发誓事后守口如瓶……”

    拉着小型宫殿的马车,忽然开始移动,禹直传出命令,马车向后军转移。

    一刻钟后,马车在军队后方停下,停在一处大树后,远远离开军队,马车车辕上弹下铁条,扣住地面,以固定车身,免于晃动。

    军士们远远见着,不以为意,还各自交换一个暧昧的笑容——殿下好艳福,又一轮胡天胡地开始了。

    果然,片刻之后,小行宫辉煌的灯火,开始一盏盏灭去,剩下一点灯光,却是粉色的,低低暗暗,透着无言的旖旎。

    车身微微晃动,隐隐有女子娇笑声传来,片刻后又是禹直的哈哈大笑,“妙啊……妙啊……世上还有……如此妙事……”

    纱帘上灯投倩影,隐约是女子曼妙身形,正缓缓俯身,靠向男子……

    一声长啸。

    漫天雪舞如星芒。

    一道白影,冲出重重大军,如流星在一片青色枪尖扫过,身后曳开纱幕一般的碎雪。

    深黑苍穹上飞雪未散,那人影已经冲到了小行宫里。

    “砰。”一声,窗户被砸开,禹直偌大的身影,生生被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滚出十丈开外。

    小行宫里,慵懒而微带沙哑的格格笑声传出,随即扑一下,最后一丝灯光也灭了。

    禹直被士兵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满脸暧昧地盯着马车,他真的很想知道,女王借他做戏,又借他马车,到底打算做什么?有些想法惊世骇俗,似乎绝不可能,但瞧这女王行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在那浮想联翩,忽然触及怀中书信,精神一醒,苦笑一声。

    女王留了书信,他要赶紧交给裴枢,双方合兵,先剿灭摄政王和大哥才行。现在就算想偷窥,也没时间。

    想必那女子就是算定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吧?

    真是奇特的人呢……

    禹直最后盯了那马车一眼,眼神中掠过遗憾和不甘,最终江山胜过美人,他将信收好,翻身上马,“走!”

    “砰。”马车一阵晃动。

    宫胤砸了进来,将禹直砸了出去。灯火噗一声,为气流所熄。

    在他出手之际,景横波好像完全没知觉,抱着一床锦被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格格乱笑,“好大……好壮……”

    宫胤低头看她,她却不看他,眯着水汪汪的眼睛,散着乌黑长发,嘴里呢喃啊呢喃,长腿在被子上绞啊绞……

    小行宫忽然令人燥热,不知道谁的心跳咚咚。

    宫胤转过头去,背对她,伸手要将她背在背上,忽然景横波格格一笑,把被子扑在他身上,等他扔开被子,下一个扑过来的就是景横波。

    宫胤要让,却似乎让不开,砰一声撞在车壁上,好在车壁都包了软缎,只有微微震动。

    宫胤坐着,背后是柔软的车壁,身前是柔软的景横波,前后丰隆挤压,似海浪似软云,一波波漾开,挤得他心脏忽似满了血,忽似失了血。

    景横波毛手毛脚往上爬,双手捧住他脸颊,嘟囔道:“帅哥,笑一个,笑一个……”

    她的掌心滚烫,烫得令宫胤一惊,赶紧要去把她脉门,景横波却格格笑着让开了,手往下一滑,“哧。”一声,他腰带被割断了。

    这下宫胤也顾不得把她脉了,赶紧抓住腰部衣裳,结果他刚动,景横波自己忽然跳了起来,翻着白眼道:“唧唧歪歪!最讨厌唧唧歪歪!不玩!换人!”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一步,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只手,轻而坚决地,拉住了她。

    景横波一顿。

    头一抬,一瞬间险些热泪盈眶——不容易啊,不容易!

    追逐多少路途,耗费多少心机,忍受多少委屈,放下身段,巧取豪夺,死缠烂打……到今日终于他主动一回。

第1133章 浪潮(2)

    这感觉太难得太令人珍惜留恋,她停了一停,着意让心中那种感触多停留了一会,才矫情地一甩手。

    没能甩开,自己倒被身后的力道拉得向后一栽,栽倒在他的怀中。

    熟悉的清逸清凉气味,高山雪,今日终于染上阳光一抹。

    不待她主动,他已经双臂圈住了她,她心中长声唏嘘:认识三年余,他这样的姿态又有几回?

    终究是最近真真假假的疯傻姿态,让他心中疑惑,再不愿接触她,也不愿她真的就此投身别的男人,他有点笨拙地将她圈住,然后便不知道做什么了,仿佛这样,便拢住了她的天地一般。

    她脑袋很熟练地就想往他肩上靠,想想又止住,还是得疯婆子做到底,做到他无所适从,才可能顺了她的心意。

    她格格地笑起来,捧住他的脸,呢声道:“帅哥,出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哎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宫胤还没能出声否认,景横波一低头,压住了他的唇。

    还是那熟悉的触感和滋味,每次相逢却都能将叠加的情绪唤醒,因为思念太深,相爱太深,执念太深,便面上有再多的拒绝,一旦相依便再也无法割舍……

    她吃吃地笑起来。

    隐隐约约有低低的说话声飘荡开来。

    “……我上……我上……”

    “胡说……不行……岂有此理……”

    “你不大方便嘛……别不好意思……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我脸皮比较厚……嗯嗯……”

    “……我好像有些……”

    车厢上的小行宫,似乎静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又有些细细声响,听不出是什么,却似乎和这夜的窃语之声呼应,嘈嘈切切,神神秘秘,似血液在血管中鼓动,又似草丛中的虫儿在悄然摩擦搭须,进行些关乎生命和欲望的话题,有人在吸气,声音曼长,有人在叹息,微带笑意。

    忽然“啪嗒”一声,马车微微一震,一声低呼。

    “机关!”

    “没事。”

    “哎呀,这机关可有意思……要么,借这个试试?”

    “这……”

    “这算起来,不是我上,也不为难你是不是?”

    “……”

    整座马车在微微晃动,隐约还有些咔哒咔哒怪响,难得这车厢行宫一般,巨大而稳固,只是靠着的树被震得簌簌声不断,地上落了厚厚一层树叶。

    忽然又是“砰”一声,吃吃笑声响起,“好勇猛……坏了!”

    隐约似乎男子低低的声音,“可我好像忽然好了!”

    接着便是带笑又诧异的惊呼,“哎呀!”

    车外垂饰的帐幔一阵晃动,珠帘急促地撞击声响琳琅,隐藏在角落里的香炉被撞翻了,好在地毯厚,没烧起来,那股龙涎香气却更加浓烈,夹杂着一些暧昧难明的气息,吃吃的笑声渐渐地低了,取而代之的低吟沉沉,一阵温柔的风过了就是新一场的风暴,在风暴的中央看见光。

    风声渐响,海水漫天,浪花涌上了堤岸,全身的经脉都似在贯通,又似在皱缩,那一场风暴渐猛,挣扎其中的人痛苦而又欢愉,生命到此处有了力量,冲毁一切成就一切,天地阔大,她在潮头,白色的巨浪涌上沙滩。

    小行宫渐渐安静下来。

    她懒懒地躺着,腰下一个枕头,这姿势不舒服,宫胤的目光很有疑惑,但她不打算解释。女人生孩子那些事,关他屁事。

    风平浪静后,人性恢复正常,宫胤似乎有点接受不了的模样,先是不给点灯,然后在黑暗里迅速穿衣裳,天知道他那衣裳经过几番蹂躏,还有没有遮蔽身体的效用。完了又在那不知敲打着什么,咔咔咔咔地响,捣鼓了半天,景横波累得要死,只想睡觉,被吵得没法睡,只得问:“你做什么?”

    宫胤咳嗽,不答,景横波支起身子一看,忍不住“咕”地一笑。

    车壁上原先有个机关,是将人卡住的,先前两人情热,无意触动机关,这架子弹了出来,她灵机一动,拿这个做了辅助用品,到后来宫胤自己忽然能动了,自然不需要这个,谁知道这玩意给折腾坏了,缩不回去了。

    景横波捂着肚子很想笑,大神此刻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咔。”一声脆响,那架子竟然落了下来——宫胤收不回去机关,干脆拆了铁条,转手就扔了。

    美轮美奂的马车小行宫之内,现在看起来像是遭受了一场浩劫,地毯乱七八糟,香炉香灰一地,帐幔大多扯碎,饰物滚了满地,现在车壁上还多了一个大洞,壁上软缎锦绣扯得四分五裂。

    景横波觉得这样一场经过世界大战的马车,再怎么收拾也恢复不了原样,禹直回来一定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嗯,等下烧了算了。

    车厢内有种尴尬的沉默,两个人各自一角,都不说话。没有寻常情侣事毕之后的轻怜密爱,枕畔喁喁细语,因为需要考虑的太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胤眼睫微阖,盘坐一侧,似乎在思考什么,神情凝重,黑暗中似一尊忽然远离了人间烟火的雕像。

    景横波默默看着他,心中叹息一声,到此时,他的难言之隐,还是不愿说吗?

    宁愿装傻,不捅破,也不肯给她一个明白吗?

    她和他之间,有时候觉得毫无障碍,抬脚而过,但那道透明屏障就在那里,怎么也走不过去,更糟糕的是,她还始终没有确定,那道屏障,到底是什么。

    对面,宫胤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放在了地上。

    景横波目光一缩,没有开口,用眼神表示了疑问。

    宫胤却似乎也说不出口,转过脸去,他的脸被窗口的半边月色,沐浴如雪,毫无血色。

    “大错铸成……”他道,“这是……善后之法。”

    景横波眉毛霍然挑起。

    什么意思!

    和自己成就夫妻之缘,真的在他看来是大错吗!

    就算先不追究这个混账说法,善后之法是什么意思?

第1134章 浪潮(3)

    她可绝不敢认为这是助孕的药物,正常情况下,这大概相当于现代渣男事毕后掏出的支票或者拿出的毓婷——开花可以,结果不负责。

    他敢这么说!

    他敢这么渣!

    景横波觉得头发都腾一下竖起来,那种不可思议又无法接受的感觉,让她胸间霍然燃起熊熊烈火,她猛地坐起,一把扔掉枕头,砰一下砸在了他脸上。

    宫胤没让,枕头砸在脸上沉闷一声,幸亏禹直好享受,这是长圆软枕,不是瓷枕,不然这一下,景横波就把他的脸毁了。

    宫胤的手指深深陷入了枕内——景横波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她生气也很少通过砸东西之类的撒泼手段来解决,这一下砸得毫无留手,足见暴怒。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蓦然又转过脸。

    景横波已经站起,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言未发而眼神逼迫。

    但那人,那人热度退去,又恢复了远山深雪一般的冷和硬,偏转的脸没有表情,线条清逸而坚定。

    他不想说。

    他不会说。

    这样的认识涌入景横波脑海,这一霎她几近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到她这里就步步艰难莫名其妙?

    遇见这么个满身秘密别扭内敛的人,她景横波上辈子用石头砸过老天吗?

    车厢里静寂无死,只回旋两个人呼吸之声,一个微微压抑的急促,一个死命压抑的悠长。

    这种静寂若牢笼,令人只想一拳砸开藩篱,踢碎桎梏,拎起那些所有的不顺心,狠狠地砸进大荒的沼泽里去。

    景横波急促散乱的呼吸,好半晌才微微收敛,弯下身,捡起了那个瓶子。

    宫胤没看,也没动,眼底苦痛之色,一闪而过。

    将那瓶子掂在掌心,看了看,景横波呵呵一笑,手指一弹。

    瓶子飞出窗外,砸在石头上,粉碎声清脆。

    “呼啦”一声帘子猛掀,再重重甩下,景横波身影已不见。

    宫胤依旧一动不动坐着。

    黎明的曙色,已经悄悄爬上了车窗。

    他沐浴在晨光里的侧脸,眼睛,浮动着一片细碎的晶光。

    快速奔出了好几里,景横波才稍稍止住胸中的愤怒。

    此时日头开始升起,天光从天尽头漫越,眼看着黑暗被一寸寸扫去,长草的草尖被日色一根根点亮,那片金光从视野尽头燃起,和天边烂漫至狂烈的艳红朝霞连成一片。

    这是美丽至壮丽的景象,最能涤荡心尘,却不能扫去她心间阴霾。

    她在荒野之上漫无目的地绕圈子,不想回营地,也不想见任何人,远远地总能看见那华丽巨大到惊人的马车行宫,刺在眼睛里,拔不去洗不掉。

    那是真正意义上她和他在一起的纪念,最后他给了她一个最糟糕的收梢。

    她脑子一片空白,一遍一遍地茫然转圈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棵老树下,有一个笔直的身影。

    景横波只稍稍一看,便确定那是南瑾,龙家人那种姿态,很特别。

    她一直在这附近绕圈子,先前没看见南瑾,那么南瑾一直在树上?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景横波心中一跳,闪身到了附近,躲在长草里,看见南瑾满身露水,连发都是湿的。

    她一直面对着那马车小行宫的方向。

    景横波终于明白了,南瑾昨夜一夜都在这里,在这树上,守着那马车。

    她应该是要保护宫胤吧?如此星辰如此夜,为君风露立中宵。

    景横波一边暗暗头痛昨夜的一切都被这女子看在眼里,一边开始好奇这女子和宫胤的真正关系。

    她原以为是堂兄妹,但堂兄妹能做到这一步?

    长草忽然簌簌响动,景横波眯起眼睛,在日光升起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拨草寻路而来。

    南瑾的背,明显更直了,这是警惕或者说尊敬的直觉反应。

    景横波将身子伏得更低,她有感觉,对方是龙家人。

    宫胤已经寻回龙家,龙家人应该就在附近,她如果想知道宫胤的秘密,也许可以从这些人身上着手。

    有树挡着,还有南瑾挡着,看不见对方是谁,只能感觉到那是个老人,声音浑厚,语速很慢。

    两人先是对答了几句,果然是龙家人,都是互相问候之语,随即那老人,便问起宫胤。

    “家主可好?”

    “好。”南瑾答得毫无感情。让景横波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

    “你为何在这里?”

    “家主在附近。”

    老人目光落在了马车上,对那马车华丽旖旎的装饰着重多看了几眼,“在车中何故?”

    南瑾永远答得平平板板且理直气壮,“不知。”

    老人似乎也拿她没办法,顿了一顿道,“上次让你杀那女子,如何没成功?”

    景横波目光一跳。

    南瑾不答。

    老者沉了语气,冷冷道:“你跟随我龙家多年,最晓轻重利害,如何这般痴傻!”

    南瑾还是不答,微微扭过头去,看着那辆马车。

    这个看起来坚硬的女子,只有在此刻,眼神才是温软湿润的,微微闪着晶莹的光。

    景横波正看见这样的目光,心中一震。

    而老者声音更怒。

    “此事由不得家主,也由不得你惯着家主!你也是疯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同样关乎你的性命!”

    景横波皱起眉,关乎性命?什么事?还有,“同样”什么意思?

    南瑾始终不说话,这女子不愧龙家人,关键时刻,用沉默来抵抗一切质疑,不解释。

    老者指向那马车,“他昨夜和谁在一起?”

    “……”

    “不管是谁,杀了她!”

    南瑾终于答话了,“您自己去和家主说去。”

    “你!”老者气结,顿住,半晌,忽然重重叹息一声,软下了声气。

    “明珠,我知你看似刚傲实则善良,不愿为难他人,也不愿多造杀孽,只是此事天意注定,由不得任性而为。任性的后果,同样是害了家主。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锤炼你的血脉,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你和他在一起,将来的子嗣很有可能不会再遗传我们的疾病。你该知道这有多重要!龙家延续与否,振兴与否,都在你这里!记住,他只能和你在一起,龙家要想延续健康血脉,摆脱百年来的血脉噩梦,他只能选择你!你退让,让的就是家主性命、你的性命、还有我整个龙家乃至家主的未来——以家主身受的更多毒性和折磨来论,他如果不选择你,和你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将来的血脉,都会是一场悲剧!”

第1135章 女王选夫(1)

    景横波霍然睁大眼睛。

    景横波霍然睁大眼睛。

    什么意思?!

    今天听见的一个又一个消息,让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痴在草丛里,任露水淋了满脸,冰凉的晨露慢慢洗清了思路,她只觉得心中一抽一抽。

    是一种因为太过意外震惊导致的疼痛。

    宫胤……家族有血脉遗毒。

    而他本身的问题,更严重,他不仅有家族血脉遗毒,甚至因为他的境遇不同,遭受过更多毒性侵蚀,所以他的体质比龙家人更糟糕。

    他要想有后代,就得和龙家精心培养出的南瑾在一起,否则,他的后代,很可能就是个……有问题的孩子!

    他必须选择南瑾,因为这关系他自己性命,甚至后代性命。

    他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因为他只能给人带来痛苦!

    是这个原因,让他不断离开自己?

    是这个原因,让他不肯接受自己?

    是这个原因,让他刚才掏出了那个小瓶?

    他不能给她留下隐患,不能给她一个很可能有问题的孩子?

    有问题的……孩子。

    景横波慢慢摸向小腹,她想要的孩子,她想要的和他之间,可以让她感觉安心的缘系,如果是个……

    她心底倒抽口凉气,一时觉得不能接受。

    怎么会这样?

    恐慌和震惊占据了此刻的心绪,好一会儿她心乱如麻,却终于多了一份释然。

    他不是不爱她。

    恰恰相反,那个内敛纠结的人,太过爱她。

    爱到只想保护她,只想给她最完美的一切,只想让她永不受伤。

    他认为和她在一起,会给她带来巨大痛苦,相比之下,失去他的疼痛虽然绵长,但会被时间慢慢淡化,她最起码可以过独立自由,毫无牵绊的生活。

    所以他沉默,用自己的方式选择离开中保护,保护中离开。

    共同面对说起来语气铮铮,带来的却可能是漫长的难捱的苦痛,永无摆脱。

    是选择就此决绝,任她由爱转恨,还是携手一段甜蜜的短短岁月,然后挨过苦嚼思念,遗恨无穷的漫长一生?

    他选了第一种。

    景横波茫然地摊开手……她不知道怎么选。

    之前她理直气壮地怨恨,指天誓日地痛骂,不能理解宫胤的逃避,那在她看来是懦弱,多大的困难,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携手面对,共同克服?就算克服不了,在一起渡过最后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也胜于就此戛然而止,连个美好记忆都没有。

    可是……如果强硬在一起,留下的不是美好呢?

    困难太强大,横亘的血脉太恶毒,天生缺陷无法跨越,最终让他放弃。

    或者在此之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曾做出过无数努力,而现实,让他看见了绝望和森冷。

    景横波垂下的眼睫,沾上湿湿的水汽,不知道是晨露,还是体内流失的水。

    心中释然又苦痛,纠结又放松,如浪拍堤岸,翻滚不休。

    那边,南瑾一直默然而立,不辩驳不接受。那老者疾言厉色说完,沉默良久,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也怪不得你……与其说你不愿,还不如说家主不愿,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些旧事,他为了那个女子,连江山性命都可以不要,这事又如何肯让步?唉,冤孽,冤孽!”

    南瑾转过头,看长草尽头,那座华丽沉寂的马车,她素来眼神如剑,然而此刻,便是剑,也是断剑。

    良久她道:“既然您知道她的重要,就别再逼我杀她。杀她是小事,家主的反应是大事。龙家的延续,还需要家主。”

    老者似乎窒了窒,好半晌才又叹息一声,道:“罢了,此事你不用管了。但你不肯做这件事,就得完成另外一件事。”

    南瑾转头看他,景横波也下意识竖起耳朵,谁知老者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根本听不清,稍倾,那边长草微响,似乎南瑾退了一步,随即她有点不稳的声音传来,“……不!”

    老者一声咆哮,“休得推三阻四,记住你的誓言!”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南瑾的背影微微一晃,似被无形巨物砸中,连景横波都能刹那感受到,那种无言的震撼。

    老者说完那一句,再不多话,转身便走,景横波看他拨草寻路,一步步而去,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犹自思考,一直背对这边的南瑾,忽然道:“听够没?”

    景横波一怔,有点尴尬地站起来,她早该想到的,自己刚才震惊太过,呼吸混乱,以南瑾之能,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没揭穿罢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南瑾转身冷冷看她,景横波并不避让目光,半晌道:“你是他的……未婚妻?”

    南瑾眼底慢慢浮现一抹奇异神情,竟有些似讥诮笑意,“不是。”

    景横波皱皱眉。

    “我是他的药盅。”南瑾缓缓道,“龙应世家穷尽所有能力资源,以二十年岁月,专为他酿造的一盏药。”

    景横波明白了,扯了扯嘴角——这比未婚妻还糟糕。

    一纸婚约随时可以解除,救命灵药要如何舍弃?

    可他已经打算舍弃了。

    景横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自己男人的命定女人,而这个女人刚刚还守卫了她和他的一场风月,这种奇异关系和尴尬场景,可没几个人能遇得着。

    她只好岔开话题,“我有个问题想问。”

第1136章 女王选夫(2)

    “说。”

    “方才那位老者,也是你们龙应世家的人,地位还不低,为什么一把年纪,活得还好好的?他怎么对抗血脉之毒的?”

    景横波眼底闪着希冀,这个对她很重要。

    南瑾看了她一眼,忽然抛了一张牛皮纸给她,然后转身就走。

    景横波不肯放弃,跟在她身后。

    “他不是直系,只是龙家远房,只是多年来费尽心血护持龙家血脉,很得尊敬,我们都以伯父称之。”

    “龙家直系尊亲,现在无一存世。连许平然想要研制龙家血脉之毒,都只能开棺验骨。”

    “就算他是龙家远亲,血脉依旧会传毒,除非完全不练武,否则武功越高死得越早,所以每代龙家,会有一两人不习武,他就是。”

    景横波这才明白,刚才的不对劲感觉哪里来,这老者从头到尾没有施展武功,没有听出她藏在草丛。

    南瑾的步子越来越快,只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他不是老者,龙家人婚配都极早,他今年,不到四十。”

    景横波停下脚步,震惊让她忘记继续追上去。

    她记得先前老者转身,惊鸿一瞥,那张满是皱纹,近似风烛残年的脸。

    好半晌,直到南瑾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深处,直到前方出现了裴枢和禹直的军队,她才有点麻木地转身。

    长草尽头,高树之下,那辆华丽如行宫的马车,正在熊熊燃烧。

    她前方,是记载一段人生重要记忆的毁灭。

    身后,是铺排于地平线的巍巍铁军。

    两侧,是难以抉择的道路。

    她在中央。

    那一日,景横波再没有回到那马车边。

    她已经看见了眼前横亘的山脉,以后的岁月,她要做的是跨越它。

    她不想再追逐。

    遗毒一日在,她便找到他,强留他,又有何用?

    何况那只瓶子对她造成的创伤,她还不想这么快原谅。

    他要固守他的执念,她便坚持自己的人生。

    她不信这世上,没有跨不过的沟坎,只要她抬高腿,再抬高,直到将天堑飞跃。

    从此后,各自走各自的路,遇见便是缘分,不见也是天意,在道路的交叉处,她终有一日会让他明白,老天安排相遇这一场,从来不是为了草草结束。

    要他明白,景横波由上天送来,不是为了改变大荒,是为了改变他。

    要他明白,失去他,她可以好好活,没有她,才是他的错。

    她的掌心,轻轻抚上腹部。

    在知道那个消息之后,这个孩子,还会来吗?

    忽然想起当年在研究所,研究所里什么人才都有,有个精通中医的老专家,闲极无聊,给她们三个都把过脉,记得那老家伙十分自信地说,四个人中,除了最小的君珂,先天体质受限,可能怀孕较迟外,其余几个,都是易孕好孕体质,尤其景横波,腰细臀丰,子嗣无忧,三个人只要不受巨大伤害,每人生上一支排球队都没问题。

    当时大家还笑了一阵——计划生育,哪来的一支排球队?她自己更是信誓旦旦,表示不到三十不生育,最美好的年华身材,不能给孩子葬送了。

    世事多变,谁也看不见未来走向,这也正是她一直坚持走下去的原因——多少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眼前成为现实,凭什么她就不能笑到最后?

    走下去,哪怕,为了孩子。

    她展开手中的羊皮纸,那是一张路线图,记载了走过的路和即将要去的路,图上还有各种颜色的标记,某处有灵泉,某处有药泽,某处有潜世名医,某处有类似龙家病症却存活者,某处深山大墓内有一种需要的植物……标红的是已经获得的,标黑的是即将要去的。这是一张龙应世家的“求生地图”。

    这是他要走的路。

    而她,会以自己的方式,走出另一条路来。

    她收起羊皮纸,背对燃烧的马车,迎着裴枢的军队和初升的日光,将荒野长草,踏过。

    大荒历三七二年五月。

    禹国爆发著名的“摄政王篡逆案。”

    摄政王禹光庭,于大荒历三七零年,陪同禹王视察边境时,勾结临州豪门耶律家族,暗杀禹王,深埋于耶律庄园密室地下,对外称禹王被刺客刺伤瘫痪,炮制了一个傀儡假禹王,自己由此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步掌握禹国大权。

    这么隐秘的事情,却在两年后,被押送流放人犯的女王陛下撞破。耶律世家自己作死,欲图营救自家被流放的大公子,由此和女王一番纷争。最后的结果令人目瞪口呆,强龙压过了地头蛇,摄政王和女王一战,被追得满山逃窜,好容易逃到最外面接应的临州私军里,却有裴枢带着临州贵族子弟俘虏赶到,阵前那些劫后余生的贵族子弟,大喊很多同伴被耶律哲所杀,还被摄政王派来的刺客试图暗杀灭口,临州贵族才知受骗,当即倒戈,将摄政王擒送裴枢阵前。

    本来横戟军一个外来客,也无法处置禹国摄政王,摄政王另有忠心军队,一旦得知消息便是风云突变,谁知女王机敏,早早通知禹国两王子,并当夜和禹二王子密谈,结成同盟,驱狼吞虎,是日,横戟军和禹直军队合兵,擒禹光庭,败禹冲,三日驱驰至禹国王都大都,召集群臣,请出大王,金殿之上滴血验骨,当场揭穿假禹王,禹直得大臣拥护,立为新禹王,三日后,禹光庭凌迟处死。随即耶律家族临州分支被问罪,大都耶律家族元气大伤。但谁都知道,事情还没完,新王羽翼丰满之时,便是耶律家族末日来临之日。

第1137章 选夫(1)

    对外的消息,自然不会多提女王,但每国每部都有内线,六国八部的掌权者听说了禹国的事情后,集体沉默了很久——她怎么到哪里,哪里的王室就出问题?

    和女王关系良好的舒口气,和女王关系一般甚至恶劣的诸国诸部,很多紧急下发秘密公文至境内诸地——一旦发现女王踪迹,务必恭敬接待,飞马报京,万万不可得罪!

    一边发文一边犯愁,这位陛下喜欢微服私访,行踪无定,这要不小心得罪了,她到处挖挖,挖出自家秘密怎么办?谁家王宫后花园里,不埋几个见不得人的死人啊!

    他们还在忧愁,景横波这次却改了风格,不再微服潜行,直接将两千押送军和两千横戟军改为自己护卫,打出“巡视大荒全境”旗号,却在同时,飞马发文大荒六国八部。

    “自即日起,女王选夫,广纳后宫!多才者、擅医者、有奇行异能者、拥世间巨藏者优先!”

    近日,大荒土地上流传着很多小道消息。

    一是女王陛下出帝歌了。

    二是女王陛下又在禹国出幺蛾子了,她一到禹国,根深蒂固权势倾国的摄政王就倒了。

    三是女王陛下公开选夫了!

    最后一条最轰动最令人激动,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惊人地在大荒土地上流传,女王陛下出金榜,明天下,求年貌相当,才华出众者广纳后宫,家世出身不论,只求人才不凡。

    消息传得快,也有赖于六国八部这次以前所未有速度传达的缘故,六国八部现在无论对女王效忠程度如何,对女王的事都表现出极大的支持度,各地官府派专人出榜,昭告,飞驰天下。

    这样的选夫条件也令人震惊且心动,摒弃了家世要求,也不讲究出身,只求才貌,这让很多出身平凡有一技之长者跃跃欲试。大荒历史上,从未有过女王公开选夫,大荒的规矩是女王官配国师,国师若和女王八字不配,不能结合,那就在帝歌贵族中选适龄子弟,一般各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女王是傀儡,傀儡的王夫地位更低,当了这傀儡王夫,终身不得入仕,前程尽毁,谁愿意?是以以往女王难嫁,往往最后是抽签,抽到谁算谁倒霉,这样的婚姻,又如何能保证幸福?历代女王早死,各种原因,这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一代女王不同,有权,有兵,悍然下帝歌的猛人,帝歌群臣已经对她不成掣肘,女王傀儡制度隐约已被推翻,又和大多部族交好,隐然已经掌控大半个大荒,绝不会再成傀儡,某种意义上也是开创新局面的一代女帝,这样的英主,据说还生得妖娆美丽,天下男子,谁不想?

    人们的捧场态度,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女王还没巡视过的落云、浮水、琉璃部,和蒙国的王族,同时有人向女王递了求亲书。提出了要为女王办选夫大会的邀请——反正那个“王权捣乱者”迟早要巡视过来,不如光明正大邀请,和她结个亲家最好,成了亲,她好意思再挖人家地下室?

    景横波对外选夫公告,只说了求才貌相当者,只对六国八部王室内部,提出了“多才、擅医、有奇行异能、拥世间巨藏”的要求,甚至还有些更细更隐秘的要求。各国王室现在为了这几个条件,正绞尽脑汁,忙着翻遍私藏。

    消息如长了翅膀,飞遍每个人耳畔。

    裴枢砸遍了营帐里的东西,将所有属下都赶出去训练,在哼哼气了一夜之后,秘密传书帝歌,要求在帝歌的属下,派出最近秘密训练的精卫,只做一件事,截杀所有敢来应试女王王夫的人,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

    这精卫是他原本为景横波秘密训练,打算增加她的护卫力量的,现在先拿来杀未来王夫,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禹国大都外十里的皇家园林内,重重林木掩映之中,不时露出全副武装的守卫,而在林子的尽头,就是禹国最为珍贵,由皇家掌握的灵泉。

    所谓泉,其实也是沼泽,呈现奇异的珍珠金色,宛如流动的珍珠粉,传言里,有拔痼毒,去体寒,温肺腑,通经络之用,寻常毒性,入此泉则转瞬即消,便是剧毒,也有压制作用。

    这灵泉,禹国王族也不能轻易享用,大王将之作为最高奖赏之一,专用来赏赐于国有大功者。一次只能进一人。

    此刻灵泉内,却满满当当泡了十来人,十来人懒洋洋躺在泉里,时不时你泼我一把,我踢你一脚,将这禹国王室视之如宝的灵泉,当做了寻常的澡堂子,看得那些只能在远处守卫,连靠近闻闻味道的权利都没有的护卫,心疼嫉妒得心尖尖直抽。

    泡灵泉的,是龙应世家的人。

    景横波和禹直谈判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让宫胤对禹直提要求。她知道宫胤未必愿意沾她的光,直接通知了南瑾,南瑾也没通知宫胤,直接和龙翟提起此事,她并没有转达景横波无偿帮助的好意,而是对龙翟提出了要求。

    从此不能再派任何人暗杀女王,女王便代龙家向禹国索取灵泉的使用权。

    龙翟左右思量之下,只得同意,悄悄撤回了另一个刚准备动身的子弟。

    在龙家二十多年,对龙家的行事风格,南瑾当然了解得很,至于龙翟会不会因此对女王留下更加不好印象,她才不管。

    这样的事,宫胤自然心知肚明,却一言不发。

    他从来都是欠她的,于他,此生还在挣扎的最大愿望,也不过是希望,能在这辈子,将欠她的债,加倍地还给她。

    灵泉里,子弟们在胡乱打闹,他默默坐在池边,灵泉虽好,对他用处却不大。

    身后原本在议论武功的龙家子弟们,忽然换了话题。

    “听说那个女王,公开皇榜,要选夫了!”

第1138章 选夫(2)

    “对,还不止选一个,说只要才貌相当都可以,广纳后宫呢。”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哈哈这位够霸道。一个女人要嫁那么多男人?帝歌那些老头子肯么?”

    “又没哪家法例说不可以,可以不可以,不是由强权说了算吗。”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去?大荒女王哎,六国八部都她麾下,要什么灵丹妙药,比谁都方便吧?做了她王夫,咱们的毛病不都好了?”

    “好主意,听说女王巡视大荒,亲自挑选自己的宫中人,禹国最近的就是浮水部,或者咱们该去落云部碰碰运气?”

    “我去就可以了,你们就不必了,去了也是浪费。”

    “哈,就你这飞沙走石,鬼斧神工的长相,是去给女王做丑角戏的吗?”

    宫胤默默地听着,始终没回头。

    南瑾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他身后静静道,“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一阵沉默后,宫胤头也不回地答:“落云。”

    景横波此时正在前往浮水部的路上。

    她不再打算特意寻找追逐宫胤,自然就要顺路线走。

    禹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她还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一方面,拿着禹直在战前签的那个协议,和禹直讨价还价,禹直战前虽然同意了裁军一半,可历来裁军这种事,除非战败国,哪国也不愿轻易让步,禹直东拉西扯,眼看就要赖账,景横波倒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和他商量起在禹国开连锁女子商场的事情,并要求对禹国的矿藏拥有自由有偿开采权。

    历来谈判,对方如果拒绝了原先答应的要求,必然会心虚,对其后的其余要求相对就会好说话些,禹直觉得和裁军比起来,女王陛下开点产业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女子商场听来新鲜,禹国女子也多,当即便答应了。

    他在那暗暗窃喜不用裁军,景横波也在暗暗窃喜统一计划走出了第一步。禹国黄金宝石出产丰富,是最合适的首饰宝石产地,禹国女子偏多,且因为国力富裕,购买力也强,是女子商场的极好发展地,一个女子商场说起来简单,但新兴事物只要发展得好,最后必然会关系到经济政治信息等各方面的渗入,而矿藏的自由开采,意味着她所掌握的资源材料的更进一步融合,她拥有黄金部天灰谷的奇矿,拥有斩羽部偷来的天星宝舟的制作方法,拥有沉铁部的资源配合,玳瑁的黑水泽是她发家之地,她所要制作的很多精良武器,这些年经过消耗,经济上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而她下一步还想扩充横戟军,这时候对禹国经济和矿藏的掠夺,便显得尤为重要。

    一旦和禹国通商,之后她自然会和其余部族合纵连横,让原本各自为政的部族之间,互相依赖牵制,其间谁该打,谁该收,谁该联合,谁该挤兑,当然又是一道复杂的命题。

    这是女王陛下的软刀子割人办法,她不喜欢打仗,打仗要死人,她喜欢慢慢蚕食,在无声无息间,调换乾坤。

    一切早已做好准备,只待选择一个合适的发展地,禹国女胖子多,这里是她精心选就的美容会所的发源地。

    她在禹国呆了一个多月,宫胤带着家族中人天天泡灵泉的时候,她天天在外面招摇过市,有时候经过灵泉所在的园林山脉,她看都不看一眼。

    她忙得很。

    选址、招人、建商场、建会所、准备一应商品用具……她的禹国第一家女子连锁商场在一个半月后开业,主事者是特地从玳瑁赶来的柴俞。

    前玳瑁王妃的传奇,在景横波的有心安排下,早已传遍大荒,甚至被编成了话本,成为风靡一时的畅销故事,闺楼小姐人手一本。出身大家的千金小姐,嫁给风度翩翩的大王,原本神仙眷侣,谁知王妃性情耿直,为国事得罪大王,被大王冷遇,被宠妃陷害,如花女子忽然产后发胖,渐渐丑得不可收拾,被移入冷宫,甚至在黑水女王抵达玳瑁后,堂堂王妃被迫女扮男装,前往女王身边做卧底,最终却被女王高尚的人格情操所感动,放弃了对女王的伤害,女王也投桃报李,救下其被当做人质的儿子,并且给了她一部超级神奇的“减肥返颜奇书”,柴俞痛定思痛,凭借此书,一日日改换新颜,最终焕然全新出现在明晏安面前,美貌纤细超越往昔,竟然那负心人没能认出,昔日王妃,今日复仇者,以美貌军师形象,参赞仇人身边,最终复仇成功,亲手将负心人送入地狱……

    景横波觉得这样的故事,放在现代也是一部完美的狗血复仇超级爽文,人气很高的那种。人性放之四海而皆准,这种受虐者翻身的痛快戏码,古今感受一同。果然,这故事不仅在大荒风靡,在禹国更有市场——禹国可能因为水土的原因,胖子多,男人胖了还叫魁伟,女子胖了却问题多多,柴俞一个胖子,最后取得如此成就,简直已经成为禹国女子们的楷模。

    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见,当禹国女胖子们的偶像柴俞,挟当日传奇,亲任女子商场第一任东家,向禹国女子亲身展示她减肥的巨大效果时,其效应,绝对超过了现代那些满满对比图的广告轰炸。

    按照景横波早已想好几年的计划,选择了合适铺面买下改造,女子商场三层,一楼首饰玩意铺面,二楼服装和设计中心,三楼美容减肥会所,这就基本囊括了女性的所有需要,发展得好的话,以后再慢慢添加其余类型,反正女人口袋里的银子,最好掏。

    紫蕊也赶来了,她是最早熟悉景横波这一宏伟大计的人,对整个商场的参与设计,都全盘了然于心,这段时间在玳瑁,她也一直按照景横波留下的各种教程,培训招揽商场需要的售货员、设计师、健身教练、美容化妆师……按照景横波当初在帝歌教她的“广告”方式,在人流密集的街道和茶馆,发传单,马车贴画宣传,搞优惠,搞得满城轰轰烈烈,而女王陛下也亲身上阵——她的华丽衣服首饰从帝歌运了来,那些礼服裙、蓬蓬裙、丝绒旗袍、豹纹高跟鞋……一天一套,禹国街道上刮过绚丽妖娆的风,如同当初震惊帝歌一样,天生最佳模特料子的女王陛下同样震惊了禹国,以至于三天之后,她再想出门,道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而她的裙子,在禹国贵族内部,已经兴起了一股寻找仿制的风潮,价格炒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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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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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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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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