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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3章 求婚(3)

    他只好弯身将她抱住,一手接住了飞来的毯子,准备把她拉起来再包裹住,免得毯子落在地上弄湿。

    她却干脆一返身,抱住了他的腿。

    宫胤定住,维持着半躬身,一手拉着她,一手拿着毯子的滑稽姿势。

    他不敢乱动。

    她抱得如此紧,湿透的玲珑曲线,都靠在他腿面上,明明柔软滑腻,他却觉得两条腿忽然麻了,连路都不会走了。

    她却好像还没玩够,格格笑着,一路顺着他的腿攀爬而上,天生柔韧练舞好身段,下意识便用了钢管舞一般的姿态,将他当根钢柱柔软攀附,游动曼妙如一条美女蛇。

    他却不是钢柱,是正当风华的男子。面对的是多看一眼也会心神激荡的女子。

    她的游动或许是这世上最美妙的诱惑和邀请,于他却如酷刑。

    当她游动将及腰部……他忽然身子向后一倾。

    砰一声两人一起跌入满地的水中。

    湿淋淋躯体交缠,她的灼热和喘息似惊雷响在耳侧。

    下一瞬满地犹自散发热气的水忽然冰冷,几乎刹那之间,一层薄薄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

    她身子一僵,哗啦一声,他已经揽住她破冰而起。

    砰一声两人一起栽在里间的软榻上。景横波压在宫胤身上,这回不笑了,打着哆嗦,“好冷……”

    宫胤抬手一扯,满床被褥卷过来裹住了景横波,然而景横波身上衣裳都是湿的,这样焐着反而更容易寒凉入体。

    他微微犹豫,抬头对窗外看一眼,无奈地发现果然是没有人的。

    他的手只好从被子下伸进去,刚刚伸入,就触及凉滑柔软一片,赶紧闪电般又把手撤出。

    景横波给这一进一出痒得吃吃一笑,在床上翻身偏头看他,长发散乱,脸颊桃红,眼眸斜斜地飞过来,漾着水光,真真称得上媚眼如丝。

    宫胤深吸一口气,衣服不脱不行,伸进去脱也不行,只好跪上床,手搁在毯子上,暗运内力。

    一阵哧哧低响,隐约有纽扣崩裂之声,宫胤转开眼,衣袖一卷将景横波连人带毯卷起,另一只手一拂,把景横波被内力崩裂的湿衣碎片拂到床下,这才将她放回床上,揉在毯子里滚了几滚,估计身上的水也给毯子擦干了,才又扯过一床被子,盖在毯子上,再从被子下伸手进去,将毯子扯了扔在床下。

    一翻动作轻巧又迅速,从头到尾某人都没走光,但宫胤做完之后,长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背心又出一层冷汗,衣衫本就是湿的,这下简直能滴下水来。

    搞定她,简直比连续打败七杀大兄还累。

    蓦然景横波眼睁一线,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呢喃道:“你也换……你也换……”

    宫胤低头看自己湿透的衣衫,也准备先回静庭换了衣服再来,还没站起身,景横波忽然爬起身,抓着被子就扑了过来。

    宫胤下意识转头,忽然醒觉她此刻状态,赶紧硬生生将脖子一转,动作太用力,以至于险些扭着。

    他不敢回头,感觉到景横波已经连人带被趴在他背上,她竟然学着他刚才的动作,用被子裹住他,在他身上胡乱揉搓,想擦干他。

    她酒后手臂无力,被子又重,与其说是抓着被子给他擦干水,还不如说自己抱着被子在他背上蹭。一团软云般浮来荡去,馥郁的香气不断拂在他颈后。

    宫胤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体内的震颤和性灵的震颤交织,晕出无数环环相套的涟漪,惊涛拍岸。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转身,想投入,想不顾一切,忘却那些朝堂纷扰,如山压力,动荡四海,暗藏兵锋。

    做一回自己,放纵一回高飞,不去管人间是非,先紧攫眼前获得。

    然而一抬眼,看见静庭素净的黑瓦白墙,看见宫阙之巅琉璃瓦在日光照射下连绵如剑的金光,看见更远处平静蛰伏的大荒,那一股澎湃和激越,忽然就遇上了现实的霜雪,刹那之间凝结。

    人世间步步艰危,刹那放纵,换来的或许就是最后的崩毁。

    他尝过那样的滋味,不愿重来。

    他没有回头,肩头一震,震开了景横波。

    景横波砰一声抱着被子倒在榻上,呵呵地笑,“干了吗?暖和了吗?我答应过要焐热你的……”

    她此刻口气温柔真挚,直如一个宜家宜室的小妻子。

    宫胤心中一动,转过身来。

    景横波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张雪白的脸,一抹粉色的靥,乌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光裸的手臂无意识地伸出来按住被子,如两弯雪藕。

    宫胤抓起她手臂,塞入被中放好,景横波格格笑,道:“暖和了暖和了!”

    宫胤俯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道:“横波。”

    “嗯……”她用鼻音回答。眼神朦胧又清澈。

    “上次我和夏女官,曾经说过几句话,有些话我不想再说,有句话我却还想再问你一次。”

    “嗯嗯……”她答,眼神多了几份期盼。

    “你,愿不愿意,”他语气缓慢,似在字斟酌句,“不再做这个女王,改换一个身份,只做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隐秘的,但是安全的,和我生活在一起……永远。”

    景横波慢慢瞪大眼睛。

    “你在……”她想了一阵,在一片混乱中寻找到关键词,有点吃力地道,“……向我求婚?”

    宫胤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是。”

    景横波霍然闭上眼睛。

    宫胤眉头一皱。

    “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她喃喃自语,把被子往头上蒙了蒙。

    宫胤眼底光泽微微一暗,坐直了身体。

    一霎那他脸上又恢复了往常冰雪冷傲的空白,淡淡道:“我明白了,你休息吧。”说完毫不犹豫起身。

    “宫胤!”

    宫胤停住,没有回头。

    “我没有丝毫勉强你的意思,”他道,“你大可忘了。”

    “宫胤……”景横波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眸还是眩晕的,“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个……我好乱……我好晕……不过,你先别走,听我说完。”

第264章 求婚(4)

    宫胤慢慢走到窗边,将虚掩的窗子关上。

    “说吧。”

    “我……”景横波抚着额头,弯起指节邦邦地敲,十分头疼的模样,“我得先告诉你……听见你那句妻子,我先震惊,然后好像是欢喜……对,是欢喜……宫胤,我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不是爱,我也没想清楚,我有时候不会想到那么多,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更远的事情,我觉得我还年轻,真的没有想过……但是你刚才忽然说出妻子两个字,然后我先慌后喜,我才知道,我可能是爱你的……”

    宫胤注视着窗外,隔着澄纱的窗纸,可以隐约看见窗外树碧花红,只是那般的美和艳,朦胧而不真实,像一幅挂得很远的画。

    “但是……婚姻那么远的事儿……我还年轻……我还没到二十岁……”景横波撑着额头,不胜烦恼地道,“真的要这么早吗?宫胤,我好喜欢恋爱的感觉,不想过早结婚生子做一个普通妇人……我想拥有最饱满的青春,想好好尝尝爱情的甜蜜,想不辜负最好的年华……我说了也许你不懂,你们这边二十岁都是老女人了,该嫁了……可在我们那边,二十岁……大好青春刚刚开始呢……”

    宫胤立得笔直,看见一只蝴蝶缓慢地飞向一朵红菊,又无声坠落。

    这深秋的蝶,翅膀再载不动沉重的金风。

    “还有,为什么不能再做女王?为什么要改换身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还要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我可以不在乎女王身份,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但我不能接受不做我自己……我不能接受成为他人的附庸,一辈子像个鼹鼠一样生活……连自己都不能做……我会失去自己的……”

    那只蝴蝶跌落了,在泥泞中挣扎,翅膀最终无力地紧贴在地面,不动了。

    天凉好个秋。

    窗户还有一缝,宫胤轻轻拉上,咔哒一声,挡住了一线凛冽的风,也锁住了这一刻室内的暖。

    他缓缓回身,眉宇间空白霜雪之色已去,换了平静和柔和。

    “你说的对。”他道,“我若懂你,便不该和你做此要求。你如此放纵散漫,该在最广阔的天地潇洒来去,谁也没有资格试图拘束住你的自由。”

    “宫胤……”景横波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生气了?”

    “不。”他缓缓走回,俯下身看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拭去她唇角微微晕开的一点口红。

    “是我一时想差。”他淡淡道,“我早知道,你这样的人,不适宜过那样的生活。折了你的翅膀,你会堕于泥泞,会不再是你自己。到那时,和我在一起的已经不是景横波,我又何必?”

    景横波垂下眼,她仍旧晕乎乎的,因为晕,她只想说心里话,就算不晕,她觉得她还是应该说心里话,对喜欢的人不该有欺瞒,否则将来,难免会有过不去的槛。

    她心中还隐隐有一层担忧,对宫胤情况的担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求婚,似乎不那么妥当,但他情绪掩饰得太好,以至于她知道,有些事就算她问,也不会有结果。

    她努力地想感知宫胤的情绪,却发觉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宫胤自己本身就没情绪,他还是如此平静,毫无怒气,甚至是坚决的,似乎她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问出来,不过是尊重她,从她口中确认罢了。

    他没有生气,没有发作,没有多想,她该安心的,可是心中又有奇异的情绪徘徊不去,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道:“……我终究会看清楚自己的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好。”宫胤难得如此温柔,将她的手送回被中,“别闹了,睡一觉。”

    她知道她又要被点睡穴,挣扎着抗议,“不……”话音未落,眼前一黑。

    宫胤坐直身体,看她瞬间沉入梦乡,这回睡得并不安稳,眉宇微皱有纠结之态,想必梦中也在为刚才的一席话烦恼。

    他微微叹息。

    是自己多少也有了几分酒意,短暂昏了头,其实何必出口这一句,让她思虑难安。

    这人间烦恼,本该男子来担。

    他微微抿起唇角,想着今日原本也是个意外。这酒给她喝,原本是为了强健她的身体,谁知道这是个酒疯子,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的手指仍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轻轻一根根掰开,每次掰开手指,指尖都和她指尖对一对。

    离心脏最近的距离。

    松开手后,他伸手将她微微纠结的眉头抚平,手指慢慢移下,落于她唇侧,轻轻捏出一个笑容。

    做个纵情自由的女子。

    你该永远微笑。

    夜深了。

    玉照宫沉浸在一片冷白的月色中。

    夜晚的玉照宫特别安静,看不见行人和护卫,因为国师好静,所以玉照宫的机关和护卫,向来都布置在暗处。

    因为景横波睡在了静庭,她的寝宫就撤回了一大半的护卫,白天闹了那一场,所有人都累了,寂静的夜里,游荡着梦呓和呢喃。

    一扇门轻轻打开。

    玉照宫的门都是时常修理上油,打开全无声息。

    瘦弱的身影从门后闪了出来,长发披散,白衣单薄,一张同样苍白的脸泪痕未干,乍一看让人惊讶,这是不是女鬼。

    月光薄薄地落在她脸上,是静筠。

    她神态有点空,有点茫然,穿了双软底的鞋子,步子有点飘,一步步穿过院子,往女王寝室去了。

    景横波睡寝宫的时候,虽然不要人在外头值夜,但一定有护卫在暗处看守,不过今晚是个例外,护卫全部去了隔壁。

    静筠熟门熟路上了台阶,进了门。畅通无阻。

    又一扇门轻悄悄地开了,拥雪乌黑的眼睛透过门板,无声注视着静筠的背影。

    眼看静筠进了女王寝室,她皱皱眉,无声无息也跟了出来。

    静筠一点不像是偷进人家的寝室,也不像是来搞什么破坏,她昂然直入,闲庭信步,对景横波的寝室似乎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她在景横波床前站了站,在景横波的试衣间前站了站,她甚至在景横波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慢悠悠梳了梳头。

第265章 求婚(5)

    午夜,白月,模糊的镜子,散乱的长发,缓慢的动作,幽幽的脸,回忆而怀念的神情。

    窗外偷偷盯着的拥雪,搓了搓胳膊,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

    她没有在静筠脸上找到杀气和敌意,甚至没有找到她的意识,静筠给她的感觉,像是处于一种民间传说中的“夜游魂”状态。

    但“夜游魂”是一种病,会不止出现一次,可她和翠姐与静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静筠有夜间游荡的毛病。

    或许有种人,是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行为?

    静筠忽然在镜子上呵气。

    她红唇微张,在镜子上呵出一片白雾,然后伸出手指,开始画画。

    拥雪眯着眼睛,仔细辨认那图,慢慢皱起了眉头。

    静筠画了几笔,格格一笑擦去,空寂的室内,这一声笑如夜鸟低鸣,听得人发瘆。

    静筠似乎自己也被自己的笑声惊着,偏头听了听,忽然举起梳子,在半空中,缓慢地敲了三次。

    三次敲完,她又偏偏头,身子一让,似乎要让开镜子里扑出来的魔鬼似的。

    拥雪眼睛一眨不眨,记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铜镜里女子脸容模糊,看上去似乎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静筠做完这些,优雅地站起身,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搁,昂起下巴,张开双臂。

    这姿态有些古怪也有些熟悉,拥雪想了想——莫不是梳妆完毕,等人上前给她穿衣裳?

    可是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伺候?

    拥雪当然也不会上前,她看着静筠张开双臂等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地又慢慢放下手臂,又在寝室内转了起来。

    拥雪看她没完没了地转,也不见她做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低头想了一阵,再次一抬头,忽然一怔。

    屋子里静筠不见了!

    她大惊,正要奔进屋内,忽觉身后有异,霍然转身。

    静筠直挺挺站在她身后!

    拥雪一声惊呼险些冲口而出!

    没想到她身后静筠似乎比她惊吓还要厉害,脸上神情一震,那种模糊的面具般的诡异表情散去,眼瞳渐渐聚光,脸色却越发苍白。

    她似乎真正醒了。

    不待拥雪喊出声,她霍然先转身,踉跄向外便跑,跑得太急,绊到门槛,骨碌碌滚下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马翻身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出院中。

    奇的是,这种情境,这两个女子都没发出声音。

    拥雪站在廊下,僵立如偶,浑身都凉了。

    她急急奔出几步,想要追,却发现静筠步子极快,她那小短腿根本追不上。

    她想了想,只好奔向侧门,打算招呼一下隔壁护卫,门却忽然打开了。铁星泽站在门后。

    “我出来方便,听见隔壁似有动静。”他简单地道,“怎么了?”

    拥雪松一口气,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由铁星泽来解决再好不过。

    “静筠姑娘出了点事,能不能烦劳铁世子去瞧瞧?”

    铁星泽点点头,对身后闻声赶来的蒙虎禹春打个手势,道:“没什么,我去瞧瞧。”飘身越过了围墙。

    拥雪在院子里心神不定地等着,不时回头看看女王寝宫。翠姐也被惊醒了,听说了今晚发生的事,脸色发白,硬拉着她进入女王寝室,将里头东西都好好检查了一遍。

    “不会有什么。”拥雪道,“我一直盯着,她没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感觉到她有杀气。”

    翠姐停了手,转头看她,半晌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也挺有城府。”

    “我们这样的人,”拥雪慢吞吞地道,“想要活下去,本就该小心些。”

    “我们这几个人,”翠姐拉着她坐下来,“当初靠大波救了命,现在也依附着大波活,大波好,我们才好。静筠有些糊涂,你可别学。”

    拥雪不说话,乌黑的眼睛蕴着温润的光。

    “我本来一直担心来着,一个人有时候都觉得睡不安稳,”翠姐欣慰地出口长气,“既然你也有心,那就好了,以后咱们姐妹警醒点,给大波守好她的院子。”

    “我倒不觉得,”拥雪慢吞吞地道,“静筠有什么本事能对大波姐姐不利,她的病是真的,她弱也是真的,她甚至没有胆气,我今天只是怕她自杀,令大波姐姐难受而已,没觉得……”她摇摇头。

    “你这话说得好像能看出人的内心似的。”翠姐有些不以为然,“告诉你哪,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娇娇弱弱,越可能行事狠毒,这样的人,姐姐我在青楼,看多了!”

    拥雪摇摇头,似乎不想和她辩论,因为门声一响,铁星泽回来了。

    他半身湿淋淋的,抱着同样湿淋淋,已经晕迷的静筠。

    对着两人惊异的目光,他的回答同样简单利落,“她想要跳水,我救下了她。”

    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要紧么?要不要请大夫?”翠姐并不愿意半夜惊动景横波。

    “没事,我点了她睡穴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铁星泽将静筠交给两人,想了想道,“此事不宜声张,我想还是不告诉陛下比较好,善后之事,麻烦两位姑娘好好抚慰静筠姑娘。”

    翠姐和拥雪正中下怀,都点点头。

    两人目送铁星泽的背影,翠姐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喃喃道:“这位铁世子为人真好,坦荡细心。”

    拥雪不说话,大眼睛里有种奇异的神情。

    “怎么?”翠姐转头看她。

    拥雪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是好。”

    景横波第二日醒来回自己寝宫,并不知道前一夜发生的事。

    酒醉的事,也没有给景横波留下太多影响。

    静庭的人都是可靠的,女王发酒疯的事情,被严令封锁。

    景横波自己对于当日的事,记忆模糊,每件事都隐约记得,但每件事都不太记得细节。

    以她的酒量,本不该大醉,完全是喝过快,心中也有心事的缘故。

    景横波怕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不妥的事儿,特地将紫蕊召来询问当日发生的事,说到她要宫胤背,景横波大声为自己点赞,说到桥上表白,她连连追问有没有人看见宫胤表情,说到两人双双落桥,她笑得前仰后合。

第266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1)

    但后头紫蕊说起来就颇有些支吾了,最后直接和她道,是不是该给静筠寻个婆家,此事她会尽力去办。

    景横波只知道就在她醉后当晚,静筠又病了,这次病得很重,直接下不了床。太医来过,说是先天体弱,后天挫伤,再有心气郁结,致缠绵之疾。

    这种情况,挪出宫是让她死,找人嫁也不合适。

    景横波隐约还是知道一点发生的事的,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话没错,做得也没错,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静筠心思过重,人也太细腻,这种人你和她旁敲侧击没有用,就是应该下猛药。

    但选择的时机方式不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留余地。

    她也禁不住苦笑——酒醉误事,这要静筠气出个好歹,她这辈子心里也不安。

    也只能先这样了,等她好些再安排之后的事。景横波吩咐紫蕊对静筠多用些心,紫蕊答:“陛下放心,臣一定瞧好了这个院子。”

    景横波觉得她似乎会错了意,但也懒得说明了,她更多地想着那日酒醉最后,似乎……似乎宫胤求婚?

    然后?结果呢?

    似乎没结果。

    记忆中隐约宫胤还有个提议,具体内容记不清,但她记得自己隐隐的抗拒。

    她知道自己,无论多喜欢谁,这么早结婚肯定不乐意,她还没玩够呢,怎么可以早早结婚生子做黄脸婆。

    再说喜欢一个人,是否一定就能走入婚姻,也是需要时间观察的。

    对于婚姻和爱情,她并不因为走进古代就跟随古人风俗,她始终坚持着当初的想法——对婚姻期待又慎重,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将婚姻轻易交付。

    因为一交付,就是一生。

    她珍惜自己的一生,也珍惜他的一生。

    他的身边,是否真的适合站下自己?

    她希望自己再强大些,能够真正和他并肩,如此才能不给他带来更多困扰。

    但她的强大,却又似乎必须建立在和他争夺对立的基础上。

    真是个无解的复杂命题。

    这个问题她解不了,也无法找宫胤去解,他又开始了一轮的忙碌,听闻亢龙军在和玉照军换防。

    他似乎一切如常,照样将她的事安排得妥当,只是她越发少见到他。很多时候,连蒙虎也是匆匆来去。让她不好意思把人拉住浪费人家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了,据说再过阵子,大荒很多沼泽会冻起,道路会更加通畅,一些隐藏在沼泽深处和山间的大盗土匪,都会在这个季节出来掳掠。

    这一天,阿善带着人回来了,景横波看见宫胤麾下这个擅长易容的女子,才想起来好像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阿善据说是去执行任务了,景横波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只是有次经过静庭护卫的值班房,听见里头阿善一边烤火一边和蒙虎道:“我按照国师命令,去把那小子整了一顿。国师说那小子如果如常生活,就算了。如果他真的按照留书所说,改造了密室,全弄了菊花,就给他个教训。我也便简单教训了一顿。”

    “怎么个简单法?”蒙虎的声音似乎在憋笑。

    “我找了个舞女,易容成陛下模样,给他跳了一场舞,然后揍了一顿、拿光了他屋里的钱,摸了他十件最精巧的暗器,还在他身上用菊花拼成‘波波爱你,菊花万岁!’八字。”阿善笑,“想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陛下了。”

    景横波在屋外听得目瞪口呆。

    这说的是谁?不会是西康城那个苍白小受吧?

    人都走了,还回头整人家一顿?宫大神的心眼儿原以为至少有针尖大,现在看来,有一微米吗?

    “这事儿我知道就好了,也不必和主上禀报了,他现在没有空理会这等小事。”蒙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既然你回来了,正好有事和你说……”

    景横波这回便是恨不得把耳朵贴进墙里,也听不见了。

    不远处有护卫走过来,她只好悻悻走开。

    回到自己寝宫,她发现拥雪在她廊下等她。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小丫头开门见山。

    “好啊,是不是你终于学会了绣花?”景横波高高兴兴随她去,结果拥雪竟然出了宫门。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一刻钟后景横波怔怔盯着眼前的建筑,这不是原女王寝宫吗?

    女王寝宫原本离宫胤的静庭很远,她弃了这寝宫搬到了宫胤的隔壁,此刻看着这高大宫室,有点不适应。

    “跟我来。”拥雪牵她的手进了门。

    女王寝宫自有规制,院子和寝宫的格局除了比景横波现在住的要大点外,其余布置都差不多。

    寝宫空着,没有人在,每日例行洒扫的宫人此刻还没来。

    拥雪熟门熟路地带着景横波直奔寝室,一直在内室化妆台前停下。

    景横波此刻倒不问了,抱胸很有兴趣地看拥雪要玩什么花样。

    小丫头话少安静,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

    拥雪爬上梳妆台,拉开抽屉,找出了一把梳子。梳子是少见的纯黑色,光泽温润,有弧度,隐约有磨痕,看出来年代已久。

    然后拥雪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铜镜,铜镜两边都有装饰,一般都用各种木料雕出图案,这座铜镜的镶嵌图案看起来很平常,一边一只凤凰,凤凰的各三支尾羽,一左一右向内摇曳,围住铜镜。

    景横波看看那梳子形状,再看看尾羽雕刻出的三道痕迹,心中一动。

    拥雪拿起梳子,将梳子靠向凤凰尾羽,果然梳子正好嵌入尾羽痕迹之中。

    拥雪左右各连嵌入三次。

    “咔。”一声轻响,景横波回头。

    咦,墙上没动静啊。

    拥雪叹口气,拉着她衣袖,指了指床上。

    景横波眨眨眼,咦,床上也没动静啊。

    拥雪又叹口气,站上脚踏,哗啦一下掀开了床上的锦褥。

    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见床板如一扇大门缓缓开启。

    不对,何止床板。

第267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2)

    床板翻开后,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出现地道,而是出现床下的地面,与此同时,地面也开始分开,景横波目瞪口呆地低头,看见一道线从自己脚下缓缓分开,就好像地震的震中从自己脚下裂出巨大的深沟……

    如果不是拥雪早有准备将她迅速拉到一边,她想必会以大劈叉姿势栽入地下。

    拥雪拉着她紧靠着梳妆台,梳妆台下的地面竟然是固定的,平常看不出来,此时整个地面都在分开,景横波才发现,房间里不多的每件家具,下面那一块地面都是固定的,确保了整个地面打开之后,床物器具不至于跌落地道。

    现在,她们面前,阶梯尽头,就是一座巨大的地下门,金凤图腾双翅凌空,四周有烈火升腾,烈火中十四个图案奇形怪状,景横波想了一下,发现是六国八部的地图。

    “这是谁的手笔……”她喃喃惊叹,“竟然整个寝宫地面就是一扇大门,我从来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牛逼的地道大门,有必要这么大气魄么……”

    一排又长又宽的阶梯直通地下,景横波看看那楼梯,很容易就想起盗墓小说里有机关翻板的楼梯,拥雪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蹬蹬蹬地走下去。

    “哎哎小心机关——”景横波还没喊完,人已经被拥雪拉着一路奔到了底。

    什么事都没发生。

    景横波自嘲地笑笑,所谓无知者无畏也。

    拥雪拉她站在大门前,看看景横波,景横波看看她。

    “开门呀。”景横波等了一会,催促。

    结果拥雪摇头,细声细气地道:“我只知道到这里的方法,门不会开。”

    景横波傻眼,抬头看面前的大门,整座门百分之七十都是黄金,所有有颜色的地方都是宝石镶嵌,黄金宝石用料惊人,富贵辉煌,就算搬到玉照宫正殿去也丝毫不逊色。

    事实上,玉照宫并不豪奢,据说从前五代开始,玉照宫就已经摒弃了当年缀满宝石的华丽逼人装饰风格,走向庄重肃穆风格,这种风格在喜好清爽洁净的宫胤手上发扬光大,现在玉照宫除了景横波自己的寝宫,别处很少见到过多的黄金宝石。

    这种装饰流派,可以证明,这座门乃至这整个地下建筑,不会是近五代王室手笔。

    景横波发现这门上所有的雕刻都是凸出的,试探着抬手推了推,发现果然都可以活动。

    难道是组合六国八部的地图,这么简单?

    “拥雪,帮个忙。”她试探着让拥雪扶住她,按照记忆中六国八部的顺序挪动了离自己最近的两国图标。

    刚挪完,就听见头顶“嘭”一响。

    景横波大呼“不好!”,连头也来不及抬,抓住拥雪一闪。

    “啪。”头顶悬空的一个花架落下,正狠狠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她闪得快,现在脑袋想必已经开花。

    “这样也可以?”景横波再次目瞪口呆——房间里的家具就是机关暗器?

    先前她只是惊叹并奇怪这样的设计,整个房间地面都是大门,还特地固定了家具的位置,似乎有点不怕费事多此一举的感觉。此刻却觉得机关的设计人,个性一定很特别,疏狂随意,出人意料,任何人在开启机关时,都只会提防门内冲出来的机关,谁会想到头顶的家具?

    不知怎的,景横波还觉得,设计这机关的人,似乎是女子,似乎只有女子,会想到以家具做文章。

    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搬动的不是六国的图标,不然落下来的可能是床?

    “此路不通。”景横波捏着下巴思索,“不是按照现在地图来的。”

    就说没这么简单嘛。

    如果说按以前的地图,那就复杂了,六国八部纷扰战争不休,不停地在抢夺资源和地盘,几乎每隔几代,便会出现疆域变化,大荒历史上的地图变迁足足一本厚书,谁知道该用哪一代的?

    景横波能记得的地图有限,还是宫胤硬逼着她背的,主要就是现今的地图,还有开国时的地图。

    她看看大门和四周的建筑风格,门很新,似乎不像年代久远,但使用少也可能很新,至于风格,五代之前都有可能。

    最后她一拍手,“赌了!”

    按照记忆中,开国女皇时代的地图,她重新小心翼翼挪动图形,一边挪一边紧张地不住问拥雪:“头顶怎样?头顶怎样?发现不对叫我快闪啊——”

    “咔哒。”一声,开国时地图拼完,果然没有家具落下,景横波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好了……咦?门怎么不开?”

    她愣愣望着依旧纹丝不动的大门。没有落下家具,也没有开门,什么意思?

    “是不是少了什么程序?”她问拥雪。

    拥雪眨巴着眼睛,也在努力回忆。

    她忽然开始移动脚步,顺着原先房间的轨迹,慢慢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仰头看,对照着上头的家具的位置。

    她先走到床边的位置,站了站,又到了她试衣间的位置,站了站,然后从那个小间出来,在屋子正中站了站,最后走到梳妆台下的某个位置。

    整个轨迹像在屋内随意溜达。

    但她最后停在梳妆台下的时候,脚步忽然向下一陷,与此同时景横波听见轻微的“咔。”一声。

    她一回头,喜道:“成了!”

    门一开,并不如想象中的黑暗。

    景横波和拥雪站在门口,头一抬,呆住了。

    日光又走过几日。

    这几日景横波总有点心神不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翻翻床下,取个东西来看看,又放回去。

    这几日她总想去静庭,总被拦住,她也不想瞬移过去,宫胤有他的难处,她不想令他为难。有时候她会召阿善过来,学学她的易容之术,大多时候百无聊赖,她想着是不是找个理由出宫看看,还没走出殿门,忽然紫蕊来说,铁星泽来向女王请安。

    最近铁星泽时常进宫,偶尔也会来看一看她,他和景横波和接触,是得到宫胤例外允许的,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第268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3)

    所有人也都喜欢铁星泽,他大气爽朗,坦荡真诚,也善解人意,在景横波这里时极其严谨守礼,也不说朝政大事,多半谈些风土人情,市井传闻,人人爱听,他一来,景横波宫里的侍女送茶端水都特别勤快。

    景横波听说他来也高兴,这算是她来大荒后第一个异性朋友了。耶律祁是半个敌人,伊柒满口媳妇没个正经,谁也没铁星泽感觉靠谱。

    “今儿冒昧求见女王,是帝歌市上有了样新奇玩意,特来邀陛下一观。”铁星泽开口就请景横波出门玩。

    景横波正中下怀,她今天也有事,把拥雪和翠姐都派了出去,正打算出门看看呢。

    “备车!出门逛街!”

    车马出了静庭。

    一条白影,忽然出现在静庭书房窗前,凝视女王车马远去。

    “主上,”蒙虎静静出现在他身后,“女王近期并不适宜出宫……”

    他沉默,呼吸静静地扑在窗纸上,轻而细。

    “如果禁锢她一生才能换来安定,”良久他才道,“我宁愿给她危险的自由。”

    蒙虎无声地退了下去,走到门边,听见他又轻轻道:“我想,她亦愿如此。”

    “陛下,出了宫门,我可就随意称呼你了。”铁星泽走到景横波的马车前,接她下车,仰头笑道。

    “当然当然。叫我小景好了。我也叫你阿泽吧。”景横波迫不及待探出头来,掀开帽子上的帷纱,看看四周,“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咦,这里感觉好熟。”

    “这是明渠街,再往里是西歌坊。”跟随着她的紫蕊提醒。脸色有些古怪。

    景横波恍然大悟,拍拍她的手,“西歌坊可是你的伤心之地,伤前不久才养好,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留在马车上别下来。”

    “无妨的,都过去了。”紫蕊展开温婉的笑意,站到景横波身边。

    女王就是这样,看似散漫随意,实则细腻体贴,能跟随她,紫蕊觉得自己很幸运。

    “说起来你的伤口好得很快。”景横波想起这事,“宫中的药确实不错。”

    “这个陛下您就不知道了,是铁世子给我的药,我这舌上伤口才能尽快收口。”夏紫蕊笑盈盈向铁星泽道谢,铁星泽连连摆手,朗声笑道:“些许小事,夏女官你已经谢过了,何必再来一次。”

    夏紫蕊微微垂下头,两颊似有些微红。

    景横波瞧着这两人,想着紫蕊不会对这位世子有好感吧?两人站一起,着实也算得上金童玉女。铁星泽虽是质子,但身份不低,他和宫胤又有交情在,将来安全回去的可能性很大。紫蕊如果嫁给他,一方面于紫蕊是个好归宿,另一方面,铁星泽将来是可能回沉铁部继承首领位的,如果因此能和她和宫胤形成紧密联系,等于他们也多了一个可靠盟友。

    景横波总觉得在铁板一块的朝政上,自己能给宫胤的帮助有限,如果能让自己的贴身女官成为铁星泽的夫人,也算是帮他更紧地将铁星泽绑在己方战车上。

    可惜,铁星泽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似乎非她不娶。只是看铁星泽望着夏紫蕊的眼神,似乎也有那么一点不同,景横波心中疑惑,有心试探,道:“哎哎,我觉得紫蕊你的伤还没好呢,说话好像还有些不清晰。”说着将夏紫蕊一推,推向铁星泽,“要么让阿泽再给你看看?”

    “还没好么?”铁星泽立即认真了,“要么再给你拿一封药来?”

    紫蕊被景横波一推,少女敏感,立时明白一半,再抬起头时已经涨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其实……也还好……”

    她不好公然说景横波说谎,也不好意思真的装伤没好,说到一半脸又垂了下去。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这一红,铁星泽那个聪明人,顿时也明白了大半,讪讪退后一步,望了景横波一眼,又看了紫蕊一眼。

    景横波笑吟吟摸着下巴。

    “景姑娘,”铁星泽大概是抵受不住她贼似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前方墙壁道,“您瞧那画!”

    景横波一抬眼,一愣。

    前方巷口墙壁上,贴着一张半人高的画,画风精致,画出了绿荫连绵的背景和远处高远的蓝天,但是画正中的位置却留白,只隐约勾勒出了轮廓。让人感觉,这画没画完。

    画的侧方,有一手漂亮的书法,写着“风华长留,刹那倾城。”

    在画的下方,有红漆画的闪电,指向巷子深处。

    不断有人从画前走过,因为这画的留白诧异停步,探头朝里望望,走了进去。

    景横波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铁星泽莫名其妙,“怎么,景姑娘觉得这画可笑?”他摇摇头,“可能您现在见着这一半的画觉得奇怪,不过在下建议您跟着走一段,就能看出妙处了。”

    “是极是极,必须得跟着走一段。”景横波连连点头。

    铁星泽奇怪地看她一眼,引着她顺着闪电箭头的方向走,果然在下一个巷口,又见一张画,比先前的更精致,依然的蓝天和花影的背景,这回却多了一些亭台楼阁,可以看出似乎是一处巨大庄园或者说宫廷。

    画下面有人在研究,猜着留白的到底是什么,也有人想都不想,直接跟着走下去。

    “景姑娘请随我来。”铁星泽带着献宝般的神秘微笑,在前引路。

    景横波咬牙忍笑,跟着。

    下一个巷口人更多,指着画点点戳戳,也有人从画下卷过,急急地道:“今儿听说开业,赶紧去排队!迟了可轮不上了!”

    “老爷说了,必得排上前三,万万不可让那常侍老夫子抢在前面!”

    这回的画上,花影扶疏,碧空如洗,亭台精巧,楼阁轩然,在连绵屋脊尽处,出现黑瓦白墙的素净建筑,庄重典雅,自有巍然之气。

    有人在画下喃喃道:“这场景眼熟……”

    “这场景陛下可觉得眼熟?”铁星泽靠近景横波,悄悄道,“猜出来没有?”

    景横波瞟一眼铁星泽献宝般得意模样,忍笑忍得肚子疼。

第269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4)

    她装模作样地想,“好像是有点眼熟……”忽然一拍手,“啊呀这可不是静庭?”

    “噤声!”铁星泽道,“我猜着,这可能是宫中人的手笔,不过这手笔着实不小,怕是要惹麻烦。”

    “哦?”景横波眨眨眼。

    “您看下去就知道了。”铁星泽还要卖关子。

    “哦。”景横波转头,拼命掩下一抹贼笑,紫蕊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再下一个巷口,果然又一副画,这回黑瓦白墙的静庭书房多了一扇轩窗,窗中隐约似有人影,但人影似有若无,只能看见一点精致的轮廓,越发引人追索。

    这一位画师技艺比前几位犹高一层,将人物虚影也画得姿态飘举,这回画下居然多了好些戴面纱的女子。

    哈哈哈哈哈花痴,景横波在肚子里狂笑。

    “这画真不错!”她眼睛亮亮,很得意自己的独特广告确实收到了引人追索的效果,“看下一幅去!”

    下一个巷口人越发多,隐约可以看见排队的人已经排出了巷子,墙上贴着一幅画,这回可算齐活了,花影扶疏,亭台楼阁,青瓦白墙,小楼轩窗,窗中白衣人临风独立,轩然飘举,尊贵孤芳。虽然脸容未描,但周身风华,已似将透纸而出。

    景横波这回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听见一个女子竟然在低声吩咐丫鬟,“去排队,画不画无所谓,务必问清那画中男子是谁!”

    问你妹啊问!

    “一路追索,终见全貌,这家画像馆的奇思妙想,令人惊叹。”铁星泽眉飞色舞,“以不断留白并不断填充之画引人追逐,比当街叫卖不知强上多少!真该让那些坊市老板们,都来学学!”

    “一般一般的啦。”景横波得意洋洋挥手。

    “不过最妙的画还不是这幅,我看见画像馆门口那幅,才真正惊为天人,只是……”铁星泽忽然神秘兮兮一笑,“就是希望这画像馆,不会被很快取缔。”

    “哦?”景横波明知故问,“为什么?”

    “您瞧瞧就知道了。”铁星泽指前方,“那画中人物的脸,在那里才露真容。”

    他笑得神秘,景横波笑得更神秘,顺着长长的人流往前走,走了好远才到了画像馆门口,一路上大堆的人排队,大声谈着天气和自家老爷身体,最前面几个坐在小板凳上,精神萎靡,仔细看发上还凝着露水,景横波惊吓地想——不会提前整整一夜排队吧?我勒个去不是比苹果发布时的果粉还疯狂?

    “这是新开的一家叫做刹那的画像馆。”铁星泽给她介绍,“早些日子那些画就贴在那里了,引人疑问追索,但一直没开业,宣布说是今天开业,有人一天前就搬了板凳等。因为这家画像馆十分奇特,居然说每天顶多只卖三张画像,而且随时可能关门。这么多年我在帝歌,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不要生意还表示随时关门的店家,你瞧这里的人,一半是来排队等画的,一半是瞧好奇的,就想知道这生意这么好,这家会不会真的只卖三张?真的随时关门?”

    “当然只卖三张,当然随时关门。”景横波嘟囔,“在小胤胤身上用了太多,现在没多少照相纸啦,搞大点,狠狠捞一笔,我真正想开的是女性商场呢……”

    “景姑娘您在说什么?”人声鼎沸如菜市场,铁星泽没听清。

    景横波却也没注意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

    画像馆门口有人在维持秩序,却没能挡住一群不排队来舔屏的女人。燕瘦环肥,莺莺燕燕们将门遮挡得严严实实,不住有尖声询问传来,“敢问小哥,此画中人可是真有其人?其人现在何处?姓甚名谁……”

    “不知道不知道!”请来维持秩序的汉子们挥舞着扫帚赶人,“让让!让让!要排队就排队,不排队别挡着人!”

    一群人推推搡搡,有个女子,一身短打,似乎是江湖侠客或者卖艺女子打扮,忽然怒道,“不过问一声此人下落,何至于如此遮遮掩掩?既然遮遮掩掩,又何必将这画像贴于门前?不给知道是吧?那我就撕下来,拿着满帝歌逢人问,总有人认识!”

    她话音未落,一人飞身而起,道:“你撕不如我撕,你问不如我问!”抬手就去撕门上宫胤照片。

    听声音竟然是个男的。

    那侠女大怒,尖声道:“滚开!”伸手去抢。

    忽然人影一闪,一人出现在照片之前,一只手砰一下压住了照片,怒吼:“都给姐滚开!”

    景横波横刀立马,怒战江湖。

    “嗤。”一声,那男人伸出去抓照片的手,抓到了景横波的胸衣,他呆了呆,蓦然一个倒翻翻出人群,连连甩手大骂,“混账!竟然是女人!啊!好恶心!恶心!”

    景横波脸色发青——搞咩?嫌弃姐?这世上居然还有嫌弃姐的?嫌弃的还是姐最引以为傲的?

    这酸爽!

    那侠女动作慢些,一头正撞向她,景横波居高临下,一脚就将她蹬了出去,“走你!”

    围在照片旁的姑娘们尖叫散开,景横波回头,对里头听见动静急急赶来的翠姐拥雪道:“把照片取下收起,以后再不许拿出来!啊,谁出的馊主意挂门上的?”

    “你呗!”翠姐毫不客气地答,头痛地看面前人山人海。

    景横波挑挑眉,一转头,对上站在台阶下目瞪口呆的铁星泽。

    “你……你……”口才不错的铁星泽有点结巴。

    “你猜对了。”景横波一掠鬓发,对他妩媚一笑,“广告的创意者,刹那画像馆的主人,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本美人我。”

    铁星泽愣了愣,随即朗然大笑。

    “我真是蠢。”他拍自己额头,“早该猜到这样奇思妙想,除您还有谁能?平白被您看了一路笑话。”

    “你大概没有参与我的迎驾大典。”景横波道,“当日在场排在前面的人,其实看过这画像。”

    “那段时日我偶有小恙,在府中休养,告假没有参加大典。之后病好后又回了一趟家乡。”铁星泽道,“否则如此神妙画像主人,也不至于当面不识。”

第270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5)

    “骗了你很不好意思啦,”景横波挥挥手,“等下给你画一幅做补偿吧。”

    “您这画像万金难求,怎可在我这里浪费。”铁星泽急忙推辞。

    忽然有人凑过来,道:“啊,这位公子,你也好生英朗俊秀,能否和在下认识一下?在下玳瑁部人氏,人称飞天鹞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武功盖世,英俊潇洒。愿和天下一切貌美有为男子结为好友……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砰。”

    拳头击打在鼻子上响亮一声。

    搭讪的男子两眼一直,脖子一僵,片刻,两管鼻血缓缓流下。

    “砰。”他倒了。

    铁星泽面无表情,收回摆拳。

    “在下铁星泽。”他道,“钢铁之铁,揍你满眼星花之星,再搭讪送你去黑水泽之泽。”

    景横波“噗”地一声险些喷出来。

    这小子真帅!

    地上飞天鹞子倒是经打,一个翻滚爬起来,半张脸已经青肿,衬着两道鼻血花花绿绿的好看,他似乎被铁星泽的出手惊着,铁星泽一看过来,就赶紧绕着走,绕到门前,不胜唏嘘地仰头对宫胤照片的位置看了看,大声道:“这位铁公子,在下现在没兴趣结识你了,长得一般般,脾气倒大。远不如刚才画像里那位,啊,美人如花在云端,雪肤花貌,高贵出尘,一定是位温柔高洁,脾性完美的绝世翩翩男子……”

    景横波托着下巴想是完美啊,你如果遇上的真是他,那就不是一拳能了结的了,估计得送你完美地转世?

    照片已经取走,只留下保护照片的水晶罩,那飞天鹞子不胜唏嘘地抚摸着水晶照,似乎还想瞧出点美男留影来。

    他摸啊摸……

    摸啊摸……

    景横波挑起眉毛——摸水晶罩没什么,可问题这家伙是在意淫她男盆牛!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正准备喊人来把这龙阳君给扔出去,忽然一怔。

    水晶罩忽然开始粉碎!

    就被那家伙摸了几摸,居然就在他指下粉碎了!

    水晶硬度虽然不如金刚钻,但想要粉碎也极不容易。景横波看着那水晶罩在那家伙手下化为烟尘,退后一步。

    铁星泽也发现了异常,上前护在她身前。

    一时周围气氛有些凝重,众人先前看这飞天鹞子被铁星泽一拳打倒,都以为不过是个潦倒三流江湖客,谁知道这一手一露,顿知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你这一手厉害啊,”景横波从铁星泽身后探出头来,“这么个大高手,怎么刚才一拳就倒了?”

    “好武功打男人算什么本事?”那家伙嗤之以鼻,“只要稍微平头正脸点的男子,我都不舍得打的。”

    景横波听这奇谈怪论,眨眨眼,“要打就打女人?”

    “对!”那家伙天经地义地道,“我最恨最嫉妒女人了!为什么她们可以穿两截裙子,梳美丽发髻,戴各种精致首饰,依偎着男人同享鸳梦!尤其你这种!”他咬牙切齿,“不公平!”

    众人露出古怪神情——疯子?

    “你也照着女人那样打扮便是咯,”景横波笑吟吟,“你武功那么高,也没人拦着你。”

    “我本来就该是女人!我从小就是那样打扮的!”飞天鹞子恨声道,“我娘生我生错了!可恨那么多年他们都不承认!还说我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是他们生错了我还要轻视我!我要杀了他们,却给一个老家伙拦了,老家伙说我确实命中该是女子,只是被男子身体占据,我若想回归女子身,必须行善积德……啊呸!我本来就该是女子,为什么还要行善积德才能做到?什么叫行善积德?不能杀人吗?啊?”

    铁星泽护着景横波退后一步,禹春从人群中冒出来,指挥护卫挡在景横波身前。

    原以为是个疯子,后来发现是个武功高的疯子,再后来发现这人是个残忍凶暴的疯子,居然连亲生父母都要杀。又如此排斥女人,足见危险。

    飞天鹞子似乎被勾到痛处,神情渐渐癫狂,铁星泽和禹春警惕地盯着他。

    景横波却有点明白了。

    这位好像是性别认知错位啊!

    可能小时候因为某种原因被当女孩养,时日久了出现性别认知错误,真当自己是女孩,也习惯了做女孩,当父母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已经不愿意做男人。

    父母自然要他矫正过来,可是形成的固有意识要硬生生扳开谈何容易?做惯了女人,从心理到生理都是女子习惯,如何能适应男子身份?

    久了自然有冲突矛盾,长久的痛苦令人心中生恨,渐渐将一个“正常女孩子”折腾成了“变态男人”。

    说起来这种人也怪可怜的。

    景横波打量这家伙形貌,叹口气——就算涂脂抹粉,也做不成假女人。

    他虽然口口声声羡慕和恨女子,但行动却无太多女气,只偶尔眼神有些怪异,想必在江湖混久了,慢慢也调整了些。

    “为什么?啊?为什么?”飞天鹞子激动起来,满口喷着白沫,步步逼近,“凭什么你们可以一直做女人,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想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凭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年女子,忽然就不是了?凭什么你们说不是,就不是了!”

    “站住!”禹春盯着他上蹿下跳,渐渐逼近的步伐,厉喝。

    “凭什么叫我打住?啊?凭什么!”那已经半疯的家伙风一般卷过来,四面众人都觉空气一紧,眼前一闪,忽然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下一瞬他已经越过人墙,出现在景横波身前三尺之地。大批大批的护卫奔过来,想要再次挡住景横波,那人看也不看,不过挥挥衣袖。

    风忽然成了钢板,狠狠拍过来,砰砰几声闷响,几个旁观的人瞬间被卷起,惨叫着被撞到墙上。

    “都滚!”那家伙衣袖挥舞,双手向天,“都滚!”

    罡风呼啸,又是“啪啪”两声,左右两边迎上的禹春和铁星泽双双被拍飞。

第271章 你一定很爱他(1)

    景横波面前忽然就没了人。

    疯狂状态的飞天鹞子扑上来。

    景横波面前忽然就没了人。

    疯狂状态的飞天鹞子扑上来。

    禹春大惊,拼死要扑上。

    夏紫蕊默不作声挡到景横波身前。

    她脑后水晶发夹熠熠闪光,自从上次事件之后,景横波就把这个发夹送给了她。

    景横波忽然一把拔下她的发夹,向前一抛。

    “看看这是什么!”她高声道。

    日光下水晶光芒闪亮,刺得禹春都眼睛一闭。

    飞天鹞子向前猛冲的身形顿住,一抬头目光也似被水晶发夹照亮。他霍然抬手,接住了发夹。只看了一眼,便紧紧攥在掌心。

    然后他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景横波。

    “送给你,”景横波一笑,“我觉得你会喜欢。”

    飞天鹞子怔怔地看着掌心发夹,又看看景横波,眼底杀气敛去,换了淡淡的迷茫,身体却越来越抖,嘴角白沫越来越多,脸上肌肉不断抽搐,越发显得眉目狰狞。

    “羊癫疯!”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人人惊诧,潮水般向后一退。

    “砰。”一声,飞天鹞子栽倒在地,四肢抽动。

    人人后退,只有景横波上前,蹲下身查看。

    “小心!”铁星泽和禹春都上前拦。

    景横波摇摇头,起身随意踢踢那家伙,道:“拖进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陛下!”禹春和紫蕊都低声喊,神情不赞同。

    这个人太危险,太不正常了。

    景横波摆摆手,她有她的想法。

    飞天鹞子死狗般地被拖了进去,昏迷中犹自死死抓着那水晶发夹。

    一场风波停息,门口排队已经长到不能再长,拥雪挑了鞭炮出来准备放,马上就到开业的吉时了。

    景横波看看人群,进了院子,里头已经重新装修过,保留了幽深的意境,又增加了一些明朗的点缀,原先有点阴森的氛围一改,一眼看去,修竹千竿碧影深深,清逸又幽凉。

    铁星泽赞不绝口,景横波笑吟吟听着,“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有意境的产业?”她看看铁星泽的气色,“刚才受伤了?”

    铁星泽随意抹去嘴角一点血丝,笑得爽朗,“无妨。”

    “紫蕊。”景横波眼珠一转,“铁世子是为保卫我受伤的,作为我的贴身女官,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这逻辑颇有些奇怪,送飞天鹞子去客房休息的禹春,回来正好听见,脸色古怪。

    紫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涨红了脸低声应是。

    铁星泽看景横波一眼,神情颇有些尴尬。

    “好啦好啦,”景横波见好就收,笑嘻嘻拉住他,“我答应给你一张画像的,来来,这边坐。”

    “这个太贵重了……”铁星泽推辞。

    “与其拿去挣钱,不如送给喜欢的人。”景横波摆摆手,一脸不在乎。

    照相纸不多了,她打好主意要每幅都卖出天价,赚一把就收手,多一张少一张,都无所谓。

    身边铁星泽忽然一僵,一旁的紫蕊也抬起头来,景横波怔了怔,发觉两人神情有异,想了想才明白。

    “别多想,我的喜欢,就是看得顺眼,好朋友的意思。”她赶紧解释。

    以前她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希望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铁星泽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点失望,紫蕊再次垂下了头。

    屋子里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景横波示意铁星泽,“来来,你自己选个角度造型,我给你来一张。”

    铁星泽那神情似乎还想推辞,景横波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咦,你平常最爽快的一个人,今儿怎么这么抗拒?”

    “还不是心疼您的银子,您费这么大心思做这个画像馆,自然是有重要作用的。”铁星泽想了想,终于应了,“臣也算薄有资产,您这画像馆开张,臣应该送贺礼的,您可不要推辞。”

    “有钱不收是傻蛋啦。”景横波笑呵呵挥手。

    铁星泽走到窗边,面对她随意一站,“就这样吧。”

    景横波端起一个盒子,盒子开了一个口——她已经将拍立得改造过了,避免这东西过于精巧的造型引人追问。

    “对了,”她一边找角度,一边开玩笑,“我这画像技术有神妙之处,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铁星泽似在望着窗外,随口问。

    “据说人品不好的人,画出来会模糊哦。”景横波笑。

    铁星泽回头,窗下光影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神情,语气微微好奇,“真的啊?那我忽然觉得紧张了。”

    景横波哈哈大笑,越发兴趣盎然,“还有还有啊,它能照出所有人的内在哦。”

    “这回我倒不信了。”铁星泽也笑起来,指指她的手,“我的陛下,快画吧。你再这么抖下去,只怕画出来真的模糊了。那我算人品好还是不好?”

    景横波笑不可抑,赶紧收了声,端好拍立得,正要按下快门。

    忽然院内喧嚣,与此同时靠着窗子的铁星泽霍然转头,惊道:“怎么了!”

    “咔嚓。”

    快门声响。

    “哎呀糟了。”景横波懊恼,按下快门的一瞬间铁星泽转头,这张八成要废了。

    相纸慢慢吐了出来,她拿出来一看,“咦”了一声,喜道:“还好!”

    铁星泽惊讶地道:“好了?”凑过来看。

    相纸上窗边日光明亮,在铁星泽的额头闪烁,刹那转头万幸没让照片模糊,正好可以看见他侧面俊挺的轮廓。他靠在窗前,脸部微抬,似有微微惊讶之色,眼神放得很远。

    “我发觉侧面的照片都特别有韵味。”景横波越看倒觉得越满意,“这一张看上去都有点不像你了,有种……”她偏头想了想,“特别远特别神秘的感觉……像,忽然多了个灵魂。”

    “陛下说得臣简直毛骨悚然,”铁星泽哈哈一笑,伸手来取照片。“臣倒觉得陛下这个盒子甚神秘。”

    景横波正好将照片递给他,两人手指相碰,景横波毫无所觉,铁星泽手指一顿,急忙将照片接了。

第272章 你一定很爱他(2)

    “确实特别。”他啧啧赞叹,“臣必将珍藏。”

    “真的,别丢了。”景横波嘱咐他,“我这东西几乎是绝版,丢了就没有了。等将来我没有这东西了,想起来也许会找你要了看一看,你到时可别告诉我丢了。”

    “怎么舍得。”铁星泽笑着将照片收起。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景横波将装拍立得的盒子交给拥雪。

    之前她已经教过拥雪怎么拍照,为了避免拍立得被太多人看见,她也想出了一个拍照的办法,一间房子用薄板隔开,中间人高的位置留一个放拍立得,只露出镜头,来“画像”的人坐在对面,拥雪在里面咔嚓一声照好了,让外面的人继续等,等上半个时辰再交照片,省得大惊小怪的无法解释。

    来照相的人其实已经定好了,就是排前面的三个,一个浮水部的太尉,一个御史台院正、还有一位有贤者称号的原礼司礼相。至于其他的,统统都是酱油君。

    景横波让铁星泽帮忙维持秩序。自己走到院子中,果然看见那个飞天鹞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禹春正带人挡着。

    景横波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很随意地对飞天鹞子招了招手,“跟我来。”

    那抓着水晶发夹,两眼茫然的家伙呆了呆,默默跟她走了。

    满身戒备的禹春放下手中武器,神情也有些呆。

    他算是发现了,风流懒散的女王,其实才是最霸气的那个。

    她的霸气无畏,深藏不露,只在危机时刻偶放光芒,所经之处,气场为王。

    景横波带着飞天鹞子,进了东侧厢房,不顾追过来要保护她的禹春,砰地将门一关,门板险些撞上禹春的鼻子。

    一转身,景横波对着飞天鹞子,看看他脸色,道:“醒啦?”

    那家伙有点萎靡,抓着水晶发夹不说话。

    “这玩意喜欢吗?”景横波盯着他的表情。

    飞天鹞子立即抬起头,眼神渴切,“喜欢!你还有吗?”

    “有,”景横波耸耸肩,“但是不多。这本就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飞天鹞子点点头,“也是,我不能太贪心。”

    景横波笑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不嫌恶我?”飞天鹞子偏头看她,景横波这才注意到他眼瞳微微暗紫,似乎不是帝歌人氏。

    “为什么要嫌恶你?”

    “我是一个……疯子。”他俯下身,双手插进头发,“我先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了吧?每次发病前我都控制不住……”

    “你不是疯子。”景横波道,“你是一个从小被错误认识灌输,生生扭转了命运的可怜人。”

    飞天鹞子霍然抬头看她,眼神厉烈。

    “我不可怜!”语气若有杀气。

    “你可怜。”景横波看也不看他。

    飞天鹞子霍然抬起的指尖,已经将触及她的咽喉。这半正半邪的人杀气如此凛冽,景横波喉头肌肤微微起栗。

    尼玛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景横波一条腿后撤,做好随时瞬移准备,一边捏紧了手指,依旧随意地道:“你可怜的不是你被人们看作疯子恶徒,而是这么久没人能懂你。”

    将要触及咽喉的手指顿住。

    “呵!懂我?”良久他冷笑一声,不胜萧索,“懂我这个恶心的、不正常的、连父母都杀的不男不女的人?”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

    “懂我这个从小是女长大了却忽然变成男人的怪物?”

    “懂我这个原本不想做女人等到后来想做女人却做不成的怪物?”

    “懂我这个从小被一路追打为了自保不得不想尽办法练武功的怪物?”

    “懂我这个前一天还是女子第二天忽然被绑进洞房要我睡女人的怪物?”

    “哈哈哈哈……”暗紫的眼眸纵射疯狂,“怪物!怪物!”

    “你不是怪物。”景横波站起身,还是那么随意地拍拍他肩膀,“错在你父母,不是你。是他们一开始给你安排错了性别。在你成长的初期,你被长期告知你是个女子,时间久了,你也就那么以为了。心理暗示的力量是强大的,其实你完全是个正常人,错的只是认识而已。”

    飞天鹞子绷紧的肌肉,一分分地放松下来。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所以我对你有恩。”景横波接得无比顺溜。

    飞天鹞子转身,忍不住一笑,“你真是个妙人。”

    “你也是。”景横波转身在床上坐下,如对老友聊天,“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你知道我发过一个誓吗?”他不答反问。

    “嗯?”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有一开始对我好的人,但他们在知道我的问题之后,都嫌弃厌恶,如避开一堆污物一般,避开我。”飞天鹞子安静下来的时候,气质沉静,“有的人和我称兄道弟,转眼就弃我而去;有人受我恩惠,却转身就带人来杀我,没有理由,只因为觉得我身为男人却觉得自己是女人的怪物,就不该在世上存在,所以,”他一抹嘴角,狞狠地一笑,“我也宰了他们。”

    景横波毫不意外地耸耸肩,这家伙杀气很重,正邪难分,会做这种事一点不奇怪。

    但她一向以为,和满嘴仁义道德的所谓正派人士比起来,纵情恩仇的枭雄大恶更可信一些,哪怕是睚眦必报的真小人,都比伪君子让人舒服些。

    “所以我丢掉了自己的名字,重新起名叫天弃。苍天弃我,我弃苍天。”飞天鹞子撇撇嘴,“所以我发了个誓,这辈子,如果有人真心不嫌恶我,在知道我的一切后还肯接触我,我必定会报答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报答我。”景横波托腮,笑眯眯地看他。

    这种内心有伤痕的人,对公平温暖特别渴望也特别看重,要说因此虎躯一震倒头就拜从此收入麾下那太意淫,但因此心存好感,关键时候伸个手,还是有可能的。

    她浪费这么多口舌,不就为的是这个嘛。看见他破水晶罩和神出鬼没轻功那一刻,就决定了。

第273章 你一定很爱他(3)

    “我不喜欢你。”天弃转头看了她一眼,是那种女子对女子的嫉妒嫌恶眼光,“你太美,太聪明,看似很随意,其实有心机,这种女人最讨厌了。”

    景横波心想怎么听起来像绿茶婊心机婊?不至于吧?

    “但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天弃站起身,冷冷道,“你能这样对我,不管真心假意,也算你不容易,所以,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吧。”

    景横波眨眨眼,觉得这个家伙很好玩,气质多变。一开始被铁星泽揍的时候,以为是个像伊柒一样的猥琐货,再然后忽然成了苦大仇深的潦倒客,谈正事时一本正经腰背笔直,忽然又成了自有风范的宗师。

    “你先前问,那画像里的人是谁。”景横波慢吞吞地道,“现在还想不想知道?”

    天弃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钦慕宫胤那一款,但是看看景横波表情,他又摇头。

    “这人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你才不会让给我。”

    “谁说让给你了?你吃得消么?”景横波哈哈一笑,“哪。我交给你的事儿,不为难你,还是你喜欢的。这个人,我告诉你他在哪里,然后,你去保护他。”她笑眯眯晃晃手指,“你想想啊,这么个美人,你以后可以天天看见,天天欣赏他的美,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英雄救美,说不定美人会对你一笑,画上的神仙走到你面前,这一辈子也值了对吧?”

    “我可以抢了他来。”天弃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没有我真心抢抢不到的。”

    “NONO,奉劝你不要动这个念头。”景横波大摇其头,“你如果真这样,那我也不要你报答,你快点圆润地走开就行了。实话告诉你,你抢他,会死得很惨,我可不想葬送你一条性命。”

    “这个人虽然只是画像一瞥,但我觉得他那气质,似乎练了一门特殊的功法。”天弃道,“你说的我信,但既然他这么强,何须我保护?”

    “因为我忽然不放心,因为我觉得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的时候,因为我觉得他强了太久,撑了太久,而这种人一旦松懈崩溃,后果会很严重。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我必须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一点准备。”景横波忽然目光一亮,“你看画像就知道他练了特殊功法?你知不知道他练的那种功法有什么禁忌吗?”

    “般若雪,对不对?”

    “对!”景横波站起身,她有疑问很久了,“般若雪!你告诉我,这门功法,是不是传说中要绝情绝欲,挥刀自宫什么的?”

    大神动情时候的表现不对,她早就发现,也存疑很久了。以前想问伊柒,但又觉得不妥,想不到天弃似乎也知道。

    “你在说什么?”天弃奇怪地看着他,“般若雪最早起源于佛门,是天下最为神圣也最为难练的功法之一。原名般若莲。后来经过一代武学宗师雪祖改良,练天下至清至冷之气,成世间万法万宗之门。完满功法,更上一层,改名般若雪。这是传说中护心练气的最强功法,可以镇压涤荡人间一切污浊恶秽,冰雪之身,不染尘埃。但除了修炼之初据说比较痛苦,而且据说对修炼人的要求非常严苛非常高之外,并没有听说过要以童子之身练功,要知道,雪祖本身还娶了三个老婆,生了四个孩子,如果需要自宫,哪来的儿女?”

    “原来这样啊……”景横波长长舒一口气,禁不住展颜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一笑艳光灿烂,天弃立即嫉妒地转过头去。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他慢慢地道,“我会先去瞧瞧,这个人值不值得保护,心情好的话,也许我会出手。”

    “你别给他发现就行。”景横波叮嘱,顺手画了去玉照静庭的路线图给他。

    她想给宫胤找个没有人知道的,隐身在暗处的保镖。

    她知道他身怀绝艺,拱卫千重,可是那些终究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力量,只要在明处,都可能被对付。或许宫胤也有暗中的护卫,但她还是觉得,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暗卫,才是关键时候最能发挥作用的。

    宫廷云诡,危机重重,一直都是宫胤保护她,她也想保护他一次。

    “把他那张画像给我。”天弃居然又提要求。

    “不行。”景横波立即拒绝,她才不要把宫胤照片给这个人妖日日意淫。

    “我有很多他的画像,你做一次让我满意的事,我就给你看一张。”她哄他,“你什么时候救了他的命,我就考虑给你一张。”

    天弃的手缩回来,白了她一眼,讥道:“小家子气!”

    景横波微笑,对自己的计较和卖男盆牛丝毫不以为丢脸。

    “走吧走吧,干你该干的活去吧。”看见这么个男儿身的家伙时时出现女儿姿,她也受不了得很。

    天弃转身出门,迈出门槛时忽然停住。

    他没回头,再开口时,语气忽然有些唏嘘。

    “你一定……很爱很爱他。”

    景横波一怔。

    天弃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那头,她依然怔怔的,低头看日影探过一丛孤竹,斑驳地映射在她的长裙上。

    他不在身边的每一刻,天光都显得如此漫长。

    良久她慢慢从怀中取出宫胤赠送的那个玉盒,这东西她每天都要看一次,玉盒的缝隙里,她还特意塞进去自己制的干花。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玉盒上,呢喃般地道:“很爱很爱……真的吗……”

    片刻后她又听见外头声音喧嚣,奔出去一看,好家伙,又打起来了。

    “凭什么不给我们进去!”

    “凭什么只画三家!”

    “我们排了一夜的队,好歹你得给我们见识一下!”

    “不就是他们有钱有势,我们也有钱!来人,回家拿银子砸死他们!”

    大门外吵成一团,景横波听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果然,三张画像的规定,让这些被吊足胃口又等待很久的客户们不满了。

    本来之前翠姐等人一直在解释,也早早说明只有三张,但是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总觉得钱是万能的,不相信捧着钱上门还有人不收。都不肯散去,想等着前三家画出来以后再瞧瞧,至不济进门看看,也不枉等待了这许久。后来看见画完像的三家人出来了,果然神情惊异满意,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像馆赠送的装画像的精美盒子,一看就知道效果很不凡。

第274章 又相信了爱情(1)

    住在附近的多是官宦贵族,贵族向来追求的就是奢侈品高大上与众不同,更不能人有我无低人一等。当下一哄而上,要求翠姐加客。

    本来禹春带着护卫在,也不至于出大麻烦事儿,偏偏天弃出来了,这家伙行事只凭好恶,此刻正心情不好,一眼看见门口堵得人山人海,一群丑女丑男妨碍他去看美人,顿时勃然大怒,抬脚就踢飞了一大堆。

    这下惹了大麻烦,堵在门口的非富即贵,谁肯就此罢休?天弃万事不管,扬长而去,余下的人开始闹事。

    “让掌柜出来!让掌柜出来!”人群哄闹涌上前来,翠姐站出来想说自己是掌柜,还没站稳,就被人潮搡了一个跟斗。禹春急忙将她扶住,拉入身后,和铁星泽连连呼喝,“安静!安静!”

    但是人越来越多,附近普通居民区的百姓也涌了过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不仅景横波她们被堵在里面,连排上队画像的那三家也被堵住,不住有人拉扯着要靠近他们“把画像拿来看看”。

    “叫掌柜出来!”

    “谁订的这臭规矩!滚出来爷爷教训!”

    “不出来拿银子砸死你们!你们不知道小爷是谁……”

    “都——给——我——住——嘴!”

    蓦然一声尖利高吼,压下了沸腾的一锅乱粥。

    众人都觉得耳膜一阵嗡嗡直响,一抬头,就看见三层台阶上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普通长裙,戴着帷帽,众人先前有注意到她接近,但人多并没在意,此刻从下往上仰望,忽然发觉这女子端的好曲线!

    玲珑又饱满的身线,最经得起角度的挑剔,从下往上看过去,那身姿的起伏流畅让人目光也跟着浮波溅浪,跳上几跳。

    几乎立刻人群静了大半,男子们惊艳,女子们惊嫉。

    景横波挥开禹春,款款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指头点在最前面一个少年额上。

    “掌柜就是我,我出来了,咋样?”

    少年呆呆地瞧着她,忽然脸红了。

    “规矩是我订的,我是掌柜我说了算,”景横波又一掌推开面前一个大汉,“教训我什么?用口水喷我一脸?喂,你几天没洗澡了?”

    大汉下意识退后,赶紧去嗅自己腋下。

    “拿银子砸死我啊!”景横波站在护卫群里,昂首向前,大力挺胸,“砸啊!赶紧砸啊!有本事砸塌了我这刹那画像馆再装逼啊!”

    众人盯着那一霎汹涌,连刚才自己说什么都忘了。

    “堵人家干嘛?”景横波一把拽过那几位照上相的人家,来照相的都是老头子,正被家人紧紧护在中间。

    “这位,”景横波指着一位白发老者,“浮水部的太尉。年轻时一夫当关的英雄,据说当年有一人救一城的美谈。浮水部百姓得他救命数以千万计,这样的人,不配排你们前面?”

    人群向后退了退,老者脸色唏嘘,似乎没想到自己当年旧事还有人记得,无声对景横波长揖。

    景横波笑笑,一转身,又指住了一位脸色如铁的老头。

    “这位,御史台院正,一生耿介的司马老大人。你们应该听过名字,”她道,“老大人一生不畏强权,刚正不阿,清廉耿介,赤胆忠心。在位时弹劾贪官污吏近千人,得罪豪强无数,三个儿子先后都被仇家报复身死,自己也曾三次下狱,光是上刑场待斩被刀下留人就有两次!一生起落,足可写一部抗争之书。这样的人,不配排你们前面?”

    老者老泪纵横,对景横波深深一躬,哑声道:“不为姑娘赞誉,只为还有人记得老夫那惨死的犬子……”

    景横波微微躬身,又指住了第三人,老者转头对她看着,不辨喜怒,似乎在等着听她说什么。

    “大贤者瞿缇。”景横波道,“原礼司礼相。曾任三十年国学府大监。在位时谦恭自省,提携后进。桃李遍天下,五司门下,多半都是他的弟子,在场的人,有一半都得称他老师吧?还有一半得称师祖,太师祖?”

    人群静了静,有人开始后退。

    “这样的人,不配排你们前面?”

    人群骚动渐歇,那脸上没什么感动之色的第三个老头,忽然将脑袋凑到景横波面前,低声道:“女王陛下,老夫还在想,老夫可没前两位那么光辉彪炳的事迹,你若说得太吹捧,老夫可不打算给你面子。没想到你居然把老夫给抬出来当盾牌……嘿嘿。”

    “嘿嘿。”景横波悄悄道,“谁说您老没事迹的?只是朕晓得您老为人品行高洁,不喜欢人家当面吹捧,只好把您老祭出来当盾牌啦,你瞧着架势,帮忙走一个?”

    瞿缇忍不住一笑,“常方那老家伙总说女王陛下智慧天纵,绝非常人,老夫还不信,如今瞧着,明明是修炼了千年道行的狐狸……照老夫看来,您今儿这一席话,甚至咱们这几个人,都是早早安排好的吧?”

    “您老英明。”景横波声音更低,“背你们英雄事迹都背了我半晚上,那些文绉绉的句子,累死人呐!”

    瞿缇哈地一笑,道:“都说女王不学无术!老夫说怎么今儿忽然出口成章来着!就是不知道陛下今儿这一出,到底演得何戏?”

    “您老明白人,还瞧不出?”景横波笑得真如狐狸。

    瞿缇瞧她一眼,微微一笑。

    谁说女王散漫无用?

    谁说女王无权,被困在大荒权欲的枷锁内丝毫动弹不得?

    她其实从未放弃对自己权力的争取呢!

    而且她眼光毒辣脑筋清醒,浮水部、御史台、贤者们,正是当前大荒朝廷中,对女王态度中立,可以争取的三方势力。

    一个画像,常人赚钱的玩意,也能被她拿来收买人心。画像还是小事,借着画像这事儿,趁机对中立派示好,不着痕迹又正好搔到痒处。

    了得。

    这些早已清心寡欲的老家伙,财帛美人都无法令其动心,只有尊重和肯定,才是他们一生不惜牺牲一切而孜孜追求的。

    今日看似小事,然而那么多人之前,将那两位捧上神坛,让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威望和民心,让他们知道世上还有人深刻记得当初他们的牺牲和伟大,定能让他们生出“知音若此,此生不枉”感叹。

第275章 又相信了爱情(2)

    算准了首日三张像会引起纷扰,这是安排好故意造势,推动事态呢。

    善度势者明,善借势者胜。

    瞿缇一笑,觉得常方那双老眼,有时候还是挺亮的。

    景横波三句话问完,人群退后了好大一截。

    可以不敬英雄,可以不敬君子,但不可以不敬老师。

    否则无以在帝歌上层社会立足。

    “不好意思给三老添麻烦了。”景横波鞠躬如仪,“不必理会这些毛头小子,这边请。”

    三个老头都捋须点头,在家人护送下走入人群,景横波含笑目送,铁星泽站在她身边,道:“要不要请人护送一下?人太多了,几位老人家万一绊着跌着……”

    景横波目光一跳,一抬头忽然发现前方起了骚动。

    骚动是从前方巷子口开始的,那边挤挤挨挨的都是人,一大半看热闹的,忽然有人惊叫:“蛇!蛇!”随即便有人蹦跳逃窜,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外边一乱,里头的人搞不清情况自然也乱,顿时有人往里窜,有人往外挤,人头攒动如黑压压的海浪,一波一波漾得人群中心要出去的几个老头也一仰一仰。

    景横波忽然发现那人头海浪中有一小簇逆流而上!直逼向人群中央三个老头!

    “小心!”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原地不见,再一闪已经扑到浮铁部老太尉身前,抓着他的手狠狠将他一拉。

    “嗤。”一声微响,一溜血珠在日光下溅射如珊瑚。

    “哎哟妈呀好痛!”毫不掩饰的呼痛声,自然只有景横波叫得出来。

    人群一静,齐齐看向景横波,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人群中心,站在几个老家伙身前,此时正抖着手臂,臂上衣裳已经破裂,露出一道殷红的伤口。

    她身边的浮铁部老太尉,神情倒没她狼狈,正微皱眉毛盯着她,老人胸前衣衫也已经破裂,隐约有一丝血迹沁出,但却远没有景横波流的多。

    变起仓促,很多人根本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更多的人挤过来想要看清楚。景横波握住手臂,踮起脚尖四处张望,隐约看见似乎有人飞快地挤了出去,想要追却被人群层层挤住,不禁又痛又烦躁,伸腿连踢,“让开!让开!尼玛你们这么挤我还怎么找凶手!”

    “你干什么!”刚才被挤到一边,没看清楚情况的太尉的家人护卫,此时都挤了过来,一眼看见老人胸前衣衫伤口,顿时大惊,转身就抓住景横波,“是不是你忽然冲过来伤人!是不是你!”

    一些不明情况的贵族子弟,先前不满尚未退却,此刻看见有热闹,赶紧都往里面挤,“杀人啦!画像馆女老板杀人啦!”

    “让开!不得无礼!”禹春铁星泽也急急拨开人群到了。

    外围更多的人却开始鼓噪起来,“女王!女王!”

    景横波一怔。

    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帷帽掉了。

    而此刻外围看热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这里靠近琉璃坊,很多百姓在上次琉璃坊事件中都是见过她的,她天生光艳,永远都是人群吸引点,脸一抬,大部分人都已经认了出来。

    “女王!女王!”更多的百姓涌了过来,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内围的官员贵族们一怔,纷纷回头看她,有人已经认出她来,但大多都无百姓的兴奋欢喜之色,有人皱眉,有人神色不豫,隐隐露出敌意,更有人反而悄然逼近了她。

    禹春和铁星泽看情形不对,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

    百姓们感觉敏锐,也发现了官员们奇异的敌意,更加愤怒,大群的人涌进来,吵嚷呼喝之声响遍整个西歌坊。

    “让开!让开!”

    “你们挤在女王面前干嘛!”

    “你们想对女王怎样?有我们在,我们不依!”

    “我们不依!”

    官员们发现人越来越多,自己都被挤在里面,不禁脸上变色,里层人群开始收缩后退,各家的护卫闻讯奔来,站成一排挡在主人面前,和百姓人群之间形成楚河汉界般的对垒。

    此时人群情形诡异,最里面是景横波和几个老臣,然后是住在附近的官员贵族,然后是巷子外涌来的百姓,百姓在兴奋,官员在沉默,景横波在思考。

    她此刻感觉很奇异。

    这是她第一次在某种风波中,直面官员和百姓两个阶层,同时看见了官员和百姓对自己的冰火两重天的态度。

    如在两极行走,她在颤巍巍的中心。

    这样的状态,到底是好是坏?百姓的无比拥戴和官员的忌讳排斥,一旦激化到了一定程度,又会是什么后果?

    她转头看看浮水部的老太尉,眼神疑惑。

    为什么还不澄清?

    难道真的眼看着酿成大规模流血冲突事件吗?

    “陛下的画像馆今日开张。”蒙虎在向宫胤汇报。

    宫胤在桌前看折子,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身边二狗子在吃炒米,霏霏在殷勤地帮他翻折子。

    景横波三分钟热度,经常嫌弃二狗子太吵,又嫌弃霏霏太会骗人,还嫌弃两只凑一起各种打架弄得她身上总粘着兽毛和鸟毛,影响她的形象,所以出门常常不肯带着。两只这时候总觉得寂寞,总是打架也甚无聊,便结伴了偷偷溜到静庭这边来骚扰。二狗子喜欢这边的炒米,霏霏却喜欢宫胤的书房走廊乃至寝宫——他所在的地方,它都能感觉到一种熟悉又奇异又舒服的沁凉气息,这让它贪恋流连,当然宫胤的寝宫不会允许它进去,霏霏也无所谓,它挂在寝宫门上睡一睡,给宫大神看看门也是好的。

    景横波若知道,又得捏着个手指大骂半天——人比人气死人,她想让霏霏睡她门口,这小怪兽从来就没肯过!

    宫胤对这两只的到来没反应,就像没看见。它们讨好他就接受,扇风翻书页来者不拒,哪怕扇风掉鸟毛,翻书有骚气,他好像没看见没闻着。

    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两只十分会审时度势——在宫胤这边,从来没打过架。

第276章 又相信了爱情(3)

    “陛下吊足了西歌坊众臣的胃口,早一天就有人排队,但陛下说只画三张,属下有些担心人太多,要求得不到满足,会闹出事来。”

    宫胤点点手指,霏霏立即翻过一本。

    “她不就是想闹事么。”他淡淡道。

    蒙虎有听没有懂,但聪明的不多问,继续汇报,“陛下选中的画像人,是……”

    “这个不必和我说了。”

    蒙虎闭嘴。眨巴眼看着自家城府比海深的主子。

    宫胤垂下眼,当初知道她的布置和规矩后,就明白这画像馆没打算长久生意,她应该是想借此发出一些讯号。

    那就让她做。

    至于结果如何,不重要。

    如果一开始就担心她的安危,捆住她的手脚,那么稚弱的凤凰,就真的再也飞不上长空。

    到那时群兽环伺,谁来护她?

    “人太多了。”蒙虎担忧,“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儿们,吃了这个瘪,又得怪上女王。”

    “不吃这个瘪他们就喜欢她了?只要她不肯老实听话,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喜欢。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宫胤道,“这点她比你们看得清楚。”

    “就怕他们人多势众……那么多各家护卫,禹春未必扛得住……”

    “她有百姓。”宫胤从容地示意霏霏翻页,“今日之后,她应该能更看清楚他人的敌意,也看清楚,自己的真正依靠在哪里。”

    蒙虎准备退下,既然主上什么都知道,他也不必多操心。

    “我那画像,她撤下来没有?”宫胤忽然问。

    “陛下有让……”蒙虎正要回答,忽觉外头似乎有风过,与此同时宫胤忽然头一偏。

    霏霏停了爪,大眼睛慢慢眨了眨,轻巧地跃了出去。

    二狗子还在傻兮兮地吃炒米。

    “知道了。”宫胤再转头神情如常,“下去吧。有点冷,窗户替我关上。”

    蒙虎心领神会地眨眨眼,关上了窗。

    “咔哒。”一声,外头花枝微微摇曳。

    霏霏轻巧地跃了回来,对宫胤眨了眨眼,坐在了门楣上。

    宫胤低头继续看折子,吩咐道:“点灯。”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片刻,一个护卫慢慢地走进来,手中一盏油灯,灯光晕黄,将他的脸照得模糊不清。

    宫胤没有抬头,专心看折子,淡黄光芒下,衣衫如雪黑发如缎,垂下的眼睫浓黑似羽。

    护卫的步子很慢,似乎在屏住呼吸。

    “有烟气,放远点。”宫胤随意地吩咐,看也没看他一眼。

    护卫应了一声,将灯放在一边的灯架上,很殷勤地将灯架搬远了一点,搬完后顺势就站在了宫胤的身边,似乎很忙碌地捡起了地上被风吹起来的一枚枯叶。

    他捡叶子的时候,目光落在桌下,从宫胤的腿看到腰看到脖颈,再在他被长发半掩住的侧面轮廓微一停留,才慢慢站起身。

    “你挡着我的光了。”宫胤忽然道,“站开些。”

    他急忙应一声,往前站了站,这下离宫胤更近,在他的侧后方。

    宫胤注意力始终都在折子上,不住圈点,那护卫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小心地看宫胤落笔,眼光并没有落在折子上,却不住在宫胤雪白如玉雕的指节上打转,又着重看了看他冰贝般的指甲。

    他呼吸渐渐急促,努力屏住,下意识扭着手掌,掐着掌心,细微地晃动着身体,盯着宫胤背影,步子微微向前一点一点地挪。

    “好看?”宫胤忽然道。

    他一怔抬头。

    “哗啦”一声,满桌的折子忽然飞起,噼里啪啦一阵乱飞,金红硬皮壳子半空拍击回旋纵横来去,竟如大阵,堵死了他所有道路。

    “护卫”哈哈一笑,并不紧张,大声道:“果然瞒不过你!”身形诡异一转,已经脱出铺天盖地的折子大阵,到了宫胤背后,五指一亮如爪钩,抓向宫胤肩膀,“那就和我一起走吧!”

    “吱嘎。”一声锐响,他的手指在一道冰练之上滑过,溅开冰屑无数,雪影一闪,宫胤已经到了他身后,一脚踹在他后心,“砰。”一声他撞倒在桌案上,笔墨砚台乒乓落了一地。

    “好狠!”他依旧大笑,在宫胤第二脚踹过来之前,身子游蛇般向前一滑,从桌案前滑了出去。宫胤那一脚对他似乎没有丝毫作用,速度快到无法看清。

    “啪。”雪影漫天一声巨大裂响,宫胤出手的雪链重重击打在桌案和地面,生生在坚硬的白石地面上,劈出一道足有尺许的满是冰晶的沟!

    那位置如果还有人,此刻连尸骨都已经粉碎!

    那人闪电滑出,半空回头,眼中也露出骇然之色,惊道:“她没骗我,你果然……”

    宫胤手指一抬,雪影锁链呼啸而起,涤荡出满室的风雪链光,那人哪里还来得及说话,身子一扭向外拼命便逃,宫胤指尖一弹,链尖忽地长出三尺,“啪”一声,那家伙神一般的速度也没能完全逃掉,后背立即溅出一块手指大的血肉!

    那家伙惨叫一声,拼命向前狂扑,他轻功无与伦比,一闪之间眼看就要逃出,忽然门楣之上,一个毛茸茸的玩意翻了下来。

    那家伙只看见一双巨大的幽紫色圆眼睛,在自己面前慢慢一眨,一眨。

    然后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速度忽然就慢了下来!

    门槛近在咫尺,却若远在天涯。

    “嘶。”劲风呼啸就在背后,可以想象出手人的决断和毫不容情。

    他心中一叹,闭上眼,不敢去想一霎后自己尸骨裂成两半的惨景。

    这种死法……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早知道该信她的……

    念头一闪而过,寒气冻僵肌体,他缓慢的意识忽然一滞,发觉有一些不对。

    风声怎么忽然停了?

    但身后那种尖锐凛冽,足可刺入灵魂的威胁杀气还在。

    一点冰凉的东西,探入他的脖子,随即轻轻巧巧一带,霸气而冷静地,将他翻了个身。

    他第一眼看见指着他咽喉的,银光闪烁造型特别的雪链。

第277章 想我吗?(1)

    第二眼看见毫无血色,但令人感觉特别稳定的执链的手。

    顺着衣袖一路看上去,最后撞进一双静而冷,如千万年雪山的眸子。

    千万年雪山冰雪不化,千万年长空涤荡如洗,千万年天池如玉明澈,千万年的风,掠不去的无垢光华。

    所谓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在这样的逼人气质之前,都似嫌多了几分烟火气。

    天弃很慢很慢地,抽了口气。

    “原以为那画已是极致,却原来不过十中之一。”他喃喃道,“朝见美人,夕死可矣!”

    宫胤就好像没听见这明显味道不对的话。

    他自幼姿容出众,大荒民风也多怪异,什么样的人也遇见过,什么样的怪话也听过。眼前这个,能令他住手,自然不是因为行止特别。

    “名字。”

    “天弃。”

    “何方人氏。”

    “商国。”

    “师承。”

    “无师承,山野得奇技。”

    问得漠然,答得老实。强力之前,没有奸猾的余地。

    “见过我画像?”

    “我一生最正确的事,是见过你画像后,再赶来见人。”

    “死了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承认,我自大了。”天弃叹气,“不过我想我不会改变看法的。”

    “似狂放又谨慎,似疯癫又明智。性情诡异而坚执,且擅隐匿身形,擅轻功提纵,擅临急应变,擅内家功夫。”宫胤的语气,像在点评一块肥瘦适中的猪肉。

    “不过三招,你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天弃对四面望了望,“能以白衣之身登如此高位,大国师名下不虚。”他满目倾慕地望着宫胤,“不过我觉得你的容貌还胜你才能一筹,真不明白为什么外界不知。”

    “知道我是谁,就应该听说过,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宫胤就好像没听见他最后一句。

    天弃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你要什么?”

    宫胤手指一弹,一枚雪色药丸激射而出,天弃下巴一阵酸痛,无可奈何地张开嘴。

    药丸入腹,凉意泛起,他激灵灵打个寒战。

    宫胤收回锁链,坐回座位,他静静沉默在椅中的白色身影,在灰黯的室内看来有些模糊而疲倦。

    “不想死,就去保护一个人。”他道。

    天弃的脸色更加古怪。

    “你一确定我的性情武功,就做了这个决定是吧。”他道,“为什么?”

    “危险也许永远不会来,但必须为此做好准备。”沉默半晌,他语气淡淡。

    “去做,用尽你的全力,你的一生。”

    天弃从墙头一跃而过,不惊花叶。

    他知道这一刻静庭无数护卫目光笼罩着自己,如果他稍有异动,会死得很惨。

    他心中并无畏惧,却有奇异的情绪流动。

    越过高墙时,他回头对静听看了一眼,隔着重重碧影,隐约一抹白影静静伫立。

    他不由想起在另一所庭院里,那个跃动如火笑声慵懒的红影。

    两心一知,今日终于得见。

    他在风中穿行,留下一句轻轻的感叹。

    “今日之后……”

    “终于又相信了感情。”

    人群攒动,楚河汉界,官民对垒在继续。

    景横波被护在人群最里层,并没有急着说话,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事,没那么简单,总要给人家取舍抉择的时间。

    浮水部的老太尉眼神思索。

    他并非不知道景横波拼命救他,也并非不感激女王,然而他的身份令他为难。

    亲眼看见官员阶层对女王的排斥,而此时他代表浮水部,一旦发声,浮水部便等于站在了女王一边,他自觉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替浮水部做这样影响深远的决定。

    “成老。”瞿缇忽然在他身边悠悠道,“想当年成老不仅有一夫当关的战场传奇,也有当殿金瓜打权臣的朝廷轶事。老夫以为,前者固然了得,不过是将军保家卫国本分;后者才是成老作为浮水部股肱大臣,真正风骨气节所在——不畏强权,只持本心。”

    “三十年风霜过,三十年星华歇。”他长声叹息,“难道温软帝歌,无边富贵,真的能将一个人的虹霓志气,都消磨了吗?”

    成太尉老脸一红。

    “诸位!”他忽然大声道,“静一静!静一静!”

    老家伙毕竟当年叱咤战场,嗓门了得,景横波给震得一抖,四面声浪被瞬间压下,一静。

    “你们都误会了。”成太尉开门见山,“方才是有刺客意图趁人多行刺老夫等人,多亏女王陛下及时赶到,救下老夫。”他一指景横波还在流血的手臂,“陛下替臣挡住了刺客一刺,臣还没多谢陛下救命之恩。”说完深深一揖。

    景横波立即高声笑道:“太尉大人不必多礼,你是国家重臣,救你是朕应当的。”

    纷扰的人群立即安静了,官员贵族们面面相觑,神情尴尬,百姓们激动平复,稍稍一静之后,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陛下万岁!”

    “陛下仁慈!”

    还有人高声讥笑教训对面的官员,“睁大狗眼看清楚,别总昏头昏脑分不清是非!”

    “他们懂什么是非?这辈子唯一能分得清的就是黄金白银!”

    官员们讪讪后退,景横波瞧着,冷笑一声。大声对外头百姓挥挥手,“多谢父老乡亲,也没什么事儿了,都散了,散了吧。”

    “陛下,这些混账官儿再为难您,您喊一声,咱们都不远!”

    “陛下,有空来奴家的摊儿吃炸果子!”

    “陛下,绫街的小吃最好,吃腻了宫中御膳,不如有空来尝尝咱民间风味!”

    “好唻好唻!”景横波从善如流,笑颜如花。

    百姓渐渐散去,景横波斜睨那些官儿,“怎么,要朕请你们吃饭?”

    官儿们涨红了脸,默默施礼离去,刚才还水泄不通的画像馆门口,终于清静下来。景横波皱眉看着人流散去,想着刺客又找不着了。

    她想起上次在赵府,也是这种情况,但上次赵府有范围,有固定人数,最终被宫胤揪出了凶手,今天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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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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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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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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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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