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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9章 三道题(3)

    那妮子闯入了他的天地,却又不知道怎么深吻,想着这家伙不解风情心有所属,心中气苦,不客气地咬了一下他的舌。

    裴枢“哎哟”一声破功,下意识张开口,最后一点撒进的粉红药末,正从他鼻尖过,他反应极快闭口,但已经沾着了一点。

    他心知不好,但此刻全无办法,只得道:“你退后你退后……”

    “往哪退往哪退……”孟破天又懊恼又生气,恨不得一脚踹断身前这家伙。

    裴枢此时却已经没法说话了,这药药效很快……周身的血液和经脉都似被灼烧,突突跃动,他肌肤泛上一层晶莹的桃花色,随即又被一层密密的汗水覆盖……

    孟破天她叫了几声,忽然明白过来,脸色腾地一下红如血,拼命把身子向后缩。

    先前裴枢虽也有些异动,但却没这般可怕,她这回可真慌了,拼命缩,但此时她任何的动作,对裴枢来说都很要命。他猛然低喝:“不许动!”

    孟破天一惊停住。

    裴枢烈火焚身,咬牙苦苦支撑,外面就是景横波,他实在不愿意当她的面出丑。谁知道这板壁有没有隔音。

    然而体内阳气膨胀,砰然欲炸,他心知不好,自己是至阳体质,修炼了阳刚之气,对这种东西最没有抵抗能力,而且一个不好,就会走火入魔。

    自己不能死,不能莫名其妙折于此地,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壮志未酬,还有想娶的那个女人没娶到,如果窝窝囊囊死在这里,他下辈子都没脸投胎!

    大丈夫不拘小节,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来!”他命令孟破天。

    孟家六女公子岂是乖乖听话的,立即警惕地道:“不过来,死也过不来,你想干什么?”

    “想和我死在一起吗?”裴枢喘息着,狞恶地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死之前会走火入魔,我不保证死之前我会做什么,也许会经脉爆断而亡,你只需要和一个血淋淋的死人紧紧挤在一个棺材里;也许我会狂性大发,在死之前,先一口一口咬掉你的肉……”他咂咂嘴,有点神往地道,“听说人肉最为鲜嫩……”

    孟破天激灵灵打个冷战,裴枢阴森又暴虐的语气,没有丝毫作伪,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渴望和嗜血,她信他干得出!

    事实上,龙城少帅在当年,就以暴虐闻名。

    “你要做什么?大家一条道儿上的,好说好说。”孟六女公子一紧张,江湖切口都出来了。

    “你说对了……”

    “你……无耻……”

    这算什么?

    “这样,你也不失什么……”裴枢犹自大言不惭地道。

    语气虽然无所谓,心中却是心虚的,他偷偷瞧她,黑暗中隐约那少女似也中了药般,满脸通红,晶亮的眼睛满是怒气,看样子如果不是实在不方便,早就想一个大耳刮子打过来了。

    裴枢心底唏嘘一声——谁想这样啊?外头还有人呢!还有爷最爱的人呢!换个时辰换个地方,你跪下来求爷蹭你爷都不肯!

    只是心里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黄花闺女来说,实在有些侮辱。

    他偷偷觑她,心想实在不行,走火就走火吧,爷一生杀人无数,最后死于走火入魔,说起来也挺轰轰烈烈的……

    孟破天胸口起伏,正思量着如何给他一个大耳刮,忽然隐约看见了他的神态,竟然是不安的、心虚的、偷偷瞧她的,瞧着甚可怜的……

    孟破天怔了怔,她没想到,凶名遍天下的裴少帅,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情,竟似做错事,嘴硬不肯承认,却偷偷窥视他人希望得到原谅的邻家少年……

    她的心,忽然便似泡进了春水里,慢慢舒展,褶皱抚平,摊出最温柔的起伏……

    棺材里静了静。

    片刻后,裴枢疲倦又微带自嘲的声音响起,“谁说中药必须那个来着?这不也解决得不留痕迹。喂你别瞪我,我瞧你挺喜欢的……”

    “裴枢你去死!”

    景横波此时正在慢慢绕圈子,绕着德语骂主子呢。

    一旁被制住,也被蒙住眼睛的紫蕊忽然抬头,狐疑地向着一个方向嗅了嗅。

    她闻见了一股古怪的气味。

    紫蕊五识敏感,听觉嗅觉都是一流的。

    此时锦衣人道:“陛下还没找到吗?现在开始放毒药了。”

    紫蕊顿时闻见了更加古怪的味道。

    她忽然大喊:“西北……”

    与此同时锦衣人衣袖一拂,一股气流卷来,顿时逼住了紫蕊的话。

    但景横波已经听见了。

    她一脚踢倒德语,对着西北方向,双手猛然一挥。

    唰一声,一道栗色的影子,从锦衣人脚下专门放垃圾的簸箕里冲出,一闪便到了那棺材前,随即分开十六道光影,噼噼啪啪,狠狠砸在十六个卡扣之上!

    啪啪啪十六响,卡扣同时弹开,棺材终于分开,裴枢和孟破天,狼狈万状地跌出来。

    裴枢跌出来的时候,还捂着孟破天的口鼻,并忙不迭地掸去刚刚落在他们头顶的毒粉。

    锦衣人也露出惊异之色,他猜到景横波有异能,但也没想到这么牛逼,这种分心控物的能力,就算在异能者济济的东堂,也可以说登峰造极。

    簸箕里栗子壳滚了一地,锦衣人眼神赞许——这屋子里他算准没有可以打开卡扣的器物,瓜子太轻,谁知道景横波看似不动声色,早已注意到了簸箕里的栗子。

    簸箕里很多完整的栗子,因为他吃栗子,必得一体浑圆,通体深棕色,光泽发亮的才行,所以长相不够圆润,色泽不够饱满的栗子,连剥都不会剥,就扔在了簸箕里。

    是小事,但不是谁都能发现并做到,现在他有点信那句“她能”了。

    景横波身形一闪,在栗子飞出的同时已经扑向裴枢,但锦衣人的护卫们一直守在棺材边,几把刀剑,明晃晃的地向下一架,景横波闪过去,也不过是把刀剑踩入裴枢脖子,只好停住。

    “第一题,我答出来了。”她斜睨着锦衣人。

第670章 三道题(4)

    “你作弊。”锦衣人答。

    景横波觉得这口气,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紫微。

    “你有说不能作弊?”她对付紫微早练出来经验,“就许你各种刁难,不许我稍稍被提示?”

    “当然。”他答得理直气壮,“解释权归我所有。”

    “第二题!”景横波只想速战速决,并在之后的题目里找机会打扁他的脸。

    “喂,外面偷听的。”锦衣人却对窗外道,“你可以不出来,但我每数一下,都会因为你的拖延,多出一道题……一……”

    唰一下,窗前出现了穆先生。一弹指就弹出一股劲风,愣是将锦衣人想要跟着出口的“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给逼了回去。

    看样子他也很了解这家伙的坑。

    景横波喜道:“你从地下出来了?挺快的啊,没事吧?”

    穆先生目光一闪,停了一停,才道:“是啊。我没事,你放心。”

    景横波的目光却落在他衣裳上,眨眨眼,声音忽然放缓,“你这衣裳是防尘的?居然一点泥都没沾上呢。”

    “这布料柔滑,掸掸就能去灰。”穆先生给她看衣袖,料子暗藏银光,想必掺了蚕丝,确实柔滑不沾水和灰尘。

    景横波哦了一声,看他一眼,注意力又放回面前大敌身上。

    “你的帮手来了。”锦衣人笑,“我要不要增加难度呢?”

    “解释权在你那里。”景横波也懒得和他争这个,争也没用,“先放一个人质。”

    “不行,等会还有节目。”锦衣人不同意,“放心,给你记着呢。一个都不会少。”

    景横波觉得相信他还不如相信鬼——三具尸体也叫一个都不少。

    她再次诚挚地祝他生儿子没菊花,并考虑如果紫微回来了,要不要去讨个绝育药,这种基因就别再传下去害人了。

    “下一个题目。”锦衣人眯起眼睛,很陶醉地道,“叫心有灵犀。”

    景横波有种在芒果台参加综艺节目的感觉……

    “马上,在这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男人,包括你这位帮手,都排成一排,戴上面具,站在你面前。”锦衣人道,“每个人说一到两句话,你凭这话,在其中寻找出一个帮手。”

    景横波听着,这开头似乎不坏,穆先生也有机会帮自己,便点点头。

    “这个帮手建议你好好找。”锦衣人笑得一点也不坏,很诚恳地道,“因为你找出的这个人,得准确报出你的一切资料,你也得准确报出他的资料,包括你们的各种身体长度,包括你的三围。”

    “你个猥琐无耻的流氓……等等。”景横波忽然瞪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三围?你怎么知道女人的三围?你是不是从哪听来的?你认不认识君珂太史阑文臻?”

    她越说越快,脸色因激动泛出潮红,步子也下意识向前一步。

    锦衣人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说谁?不明白。三围指女人身材,我们东堂都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景横波紧紧盯着他,眼神开始不确定——东堂真的是这样说吗?真的有古代人也说女人身材是三围吗?

    异世的事难以确定,她又没机会去了解东堂,看这家伙一副抵死不认的样子,不禁恨得牙痒。

    锦衣人悠悠磕着瓜子,眼底泛着笑意。

    又一个小蛋糕的熟人!

    呵呵,做什么要给她知道?那丫头没事还一天到晚想跑,这要给她们联系上了,他以后还有蛋糕吃吗?

    景横波吸口气,收敛一下散乱的心神,不管怎样,救人要紧,至于这些疑问,回头勒着他脖子也要叫他吐出来。

    “然后呢?”她才不信就这么简单。虽然现在已经很坑爹,但她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能坑出新高度。

    “当你们报出互相的资料后,我会根据你们报出的数字,设计一个安全距离。而三名人质中的一人,会被安排在这个安全距离之内。”锦衣人指尖已经多了一把铮亮的飞刀,一边把玩一边道,“然后我会根据实际的数字,将飞刀射出准确的距离。我的飞刀的控制能力和准头,你们不必担心。你们只需要担心你们的数字是否准确,因为我每刀都会对着要害,比如眼睛,比如喉头,比如心脏,只要你们的数字错一分,人质就得残废或者死亡。”他微笑,“所以一定要好好量哦。”

    景横波眼前一黑——尼玛一个题目等于三个,每个题目都要命,先别说大部分敌人中能否挑出正确帮手,挑不出正确帮手就等于白给他的护卫占便宜,就算挑出正确帮手穆先生,这量三围什么的还是给人占便宜。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三围,但那是厘米数,而且肯定是有所变化的,这量出来的数字关系人家性命,敢不认真细心重新好好量?但这一量……哦买糕的!

    世上有这么坑的人么?这么坑为什么不去坑他们东堂的皇帝?这么坑当玉皇大帝都够格了!

    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生儿子一定没菊花!”

    “挺好。”他答,“有个人也这么骂过我,我因此决定让她给我生个儿子,看看她到时候还乐意不。”

    “陪猪睡觉都不会有人乐意给你生儿子……等等!”景横波又跳了起来,“谁这么骂你的?谁这么骂你的?”

    “关你什么事?”锦衣人斜睨她。

    “知音啊!”景横波目光闪闪,“我要引以为知音!”

    她心中紧张,却不愿给锦衣人瞧出关切,只作一副感兴趣模样,紧紧盯着他。

    “死了。”锦衣人立即轻描淡写地道。

    这话可不能说不对——嫁给他,小蛋糕的过去就得死了!

    刚才听景横波嘴里冒出来太史阑君珂的名字,他就知道不好了。他知道小蛋糕在找人,但那死丫头和他恩恩怨怨的,不肯说名字,也不肯说特征,现在他知道是谁了,可是好像他在南齐追杀的那个就叫太史阑,在大燕绑架的那个就是君珂……

    现在在大荒刁难的这个,一张嘴就叫出了文臻的名字……

第671章 请为彼此(1)

    这世事好像也太巧合了点,难道他一不小心,就将小蛋糕的姐妹们都得罪完了?不过小蛋糕的姐妹们都还挺能混的……所有他更加下定决心,小蛋糕的过去必须得死了,不然这群姐妹们一聚头,又都个个不是东西,小蛋糕以后只怕再也不会做蛋糕给他吃了……

    对面,景横波果然露出被雷劈的神情,有一霎的失魂落魄。

    死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锦衣人必定认识那三个中的一个,但现在他说,死了?

    这实在是个噩耗,她刚刚冲上希望的高峰,转瞬便被打下来,一时脑子里空白一片,连一边穆先生关切的询问都没听见。

    但脑子空白短暂一霎后,她看见了对面锦衣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总是很奇怪的,看似温和,实则空茫,三分春光,三分雾气,整个人有种空灵飘渺气质,有种“不存在”的感觉,似乎对这无聊人生,总有些居高临下的厌倦。

    但他每次谈到刚才那些怪话,他的神情目光就会发生变化,变得温润而实在,有淡淡的兴趣和喜悦。

    这不是谈到不相干的死人会有的表情。

    对了,这个坑货,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景横波又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她发现和锦衣人做对手,那真是一丝一毫疏忽不得,他很容易就可以牵动你的情绪,牵着你鼻子走。他甚至能随时发现你的缺陷,调整打击你的方案,让你陷入被动,比如他发觉了她对这种怪话特别敏感,就接连地说,好让她失去方寸,否则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失言说这么多。

    遇见大敌首要冷静,这是那个人教她的,不可忘。

    看她神情很快平静下来,锦衣人目光闪动,拍拍手,道:“各自准备去吧。”

    护卫们走了几个人下去,锦衣人又对穆先生道:“你也换个装如何?当然,不换装可以,不参与就是。”

    他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穆先生,眼神里写着“你舍得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吗?”

    穆先生笑道:“自然要陪着玩一玩。”

    景横波哼了一声,看穆先生一拍窗棂,想要纵身飞起,便道:“反正你能短暂走路,不要再浪费真力施展轻功了。”

    穆先生身子一顿,停了停,恍然笑道:“是啊。习惯了,差点忘记了。”老老实实翻窗进来。

    “隔壁有两个小间。”锦衣人道,“你单独一间,我护卫们一间,每间都备了一样的衣服面具,自己取用便是。”

    穆先生走入了左边小间。

    屋内椅子上放着简单的黑衣和面具。

    屋子里有点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放火盆的缘故。

    穆先生伸手去拿搁在椅背上的黑衣,忽然手一顿,手掌向上一翻一托。

    “砰。”一声,一股凛冽的劲气,撞上他的掌心,啪一声,半边椅子背折断。

    如果他不是及时翻掌挡住,这一道劲,正好打在他面门上,最起码断个鼻骨。

    穆先生手掌没有放下,对着半空,冷淡地道:“你何必总要取我而代之?隔壁多了是,还是你认为你真的能一招放倒我?或者你生怕景横波不知道,想要闹出点动静?”

    梁上没有声音,冷气幽幽地过了,穆先生冷哼一声,放下手掌,换上衣裳面具。

    隔壁一群护卫在换衣裳,其中一人换好衣裳戴好面具,忽然觉得腹部一凉,一股冷气搅得他腹痛如绞,忍不住便抱住肚子白了脸色。

    “这时候可不能出去。”中文看他要拉肚子样儿,不同意道,“会露馅。”

    那位是拉丁文,拉丁文幽幽道:“等会儿如果控制不住,那才真的会露馅,而且主子会疯的……”

    中文只好让他快去快回,拉丁文刚刚闪出门外,就发出了一声闷哼。

    屋内人听见,笑骂:“这死小子,就是屎尿多!”

    拉丁文很快回来了,本来众人换得很快,但是隔壁穆先生换得慢,众人要一起出去才能有混淆效果,所以都在等着。

    拉丁文回来,众人还在那笑谈,都说这要女王认错人,把自己抽到怎么办?那什么三围,怎么量?哎呀呀这个可太不好意思了。

    德语阴恻恻地道:“谁要你真量?主子明明是要咱们乱报一个数。你们不知道他不喜欢咱们碰女人?”

    护卫们立即心有戚戚地叹气——主子的洁癖太严重,严重到没人性,他说睡过女人的男人身上有怪味,从来不许他们接触女人。

    护卫们现在都在祈祷,主子快点把文姑娘搞定睡了吧,他睡过女人,自己有了那味道,就不会嫌弃别人的味道了。

    不过照现在那两人德行来看,他们打一辈子光棍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过来排排高矮。”中文召唤大家排成一行,护卫们基本个子都挺高,只有德语和西班牙语矮,中文拍拍手,两个侏儒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群侏儒也是锦衣人手下,是他另行培养的死士,用着一些特殊任务时用,在大燕的时候用过,也是在一路出大燕时,折损了不少,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人。

    因为个子矮,也因为引人注目,这些侏儒,有时候直接呆在护卫们背着的包袱里。

    侏儒爬上德语和西班牙语的脖子,戴上面具,衣裳是连身的,现在,所有人一样高。

    护卫们走了出去,和穆先生同时出门,外头还挡了一道屏风,护卫们错开身,将穆先生夹在中间,才走出了屏风。

    景横波一眼看见对面走来七个人,一模一样装扮,面具连眼睛嘴巴都蒙住了,甚至一模一样的身高,她很有点诧异,她明明记得锦衣人护卫有高有矮的。

    高的可以缩骨,矮的是怎么把自己扯高的?

    按高矮分辨不同的梦想破灭了,现在她寄希望于每人开口说的那句话。

    但锦衣人那个举世无双大坑货,他活着就是专门为了掐灭人家希望的。

    他抛出一个圆筒,道:“对着这个讲话,出来声音差不多。”

    景横波喃喃道:“你上辈子一定是月球表面……”

第672章 请为彼此(2)

    声音也无法分辨,现在只能从那句话判断,无论如何,必须先拉出穆先生,后头量三围才好商量。

    护卫左首第一的人,接了那圆圆的,扩音器一样的东西,道:“女王陛下,你还记得玉照宫的红枫吗?”

    景横波脸色一变,心头一跳,随即猛力一挥手,“负分滚粗!”

    红枫是玉照宫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静庭的。静庭虽然在玉照宫之内,但在所有人的感觉内,它是独立存在的,是大荒政治最中心,熟知情况的人,不会把静庭的东西,算在玉照宫头上。

    锦衣人咳嗽一声,以作提醒。

    作为对大荒不熟悉的外来人,说和大荒有关的事并不聪明,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第一个是德语,他为自己的失误惭愧垂头,知道又得负责替主子吃掉所有难吃甜食了。

    左首第一个悻悻地下去,第二个接了自制话筒,瓮声瓮气地道:“我就是那个对的人。”

    第三个简单地道:“选我,你不会错。”

    第四个道:“选他必然是错的,我才是。”

    第五个道:“第六,勿选。”

    第六个道:“真真假假如何辨?终有露馅一天。”

    第七个道:“以上都错。”

    景横波傻眼。

    锦衣人也在摸着下巴,这回护卫们体会他意思了,但这难度也太大了,完全没有任何端倪,连他自己都摸不准。

    他可以确定大概在哪两个中,但到底是谁,这关系一段公案,不知道真相的人得不出结论。

    景横波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

    其实这七个人中,有两个人的说话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

    第五个和第六个。

    其余人虽然在排斥他人,推荐自己,但要么跟着他人言语轨迹,要么排斥所有。只有第五个,明确点出了不能选第六。

    为什么他就排斥第六一个?因为他是锦衣人护卫,知道第六个是穆先生?但这种说法却可能为她指向谁是穆先生,按说锦衣人护卫不该这么说才对。

    但照这种推论,第五个应该不是穆先生,因为穆先生理应排斥所有人,才可能令他自己被选中,单只指出某个护卫不是,是不够的。

    因此穆先生该是第六个(说话比较特别,故意区分出自己),或者第七个(排斥所有人)。

    第六个的可能性更大,那句“真真假假如何辨”,似乎正影射她心头某个缠绕不去的疑惑。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她那个疑惑是真的,穆先生真的有两个,那么两个人都瞒着她,应该都不愿意被她看出来,那就不该提示她这句“总有露馅一天”。

    景横波觉得自己本来就乱麻一样的脑子,这下更乱了。

    锦衣人忽然道:“超过时间,加题。”

    景横波无奈,只得慢慢抬手,指向第六个。

    分析和直觉告诉她,第六个是穆先生的可能性最大。

    她的手指已经抬了起来,忽然感觉到一丝频率有些异常的呼吸,这呼吸声听得她心头一跳,她的目光咻地跳到了第五个身上,第五人正低头看着地面,景横波目光跟过去,看见他长袍下摆隐隐露出一点点的靴尖,靴尖之上,一点点的泥巴。

    她的手指立即从第六个面前滑了过去,指住了第五个。

    “选他!”

    锦衣人眯了眯眼睛,笑道:“不后悔?”

    “不后悔。”景横波盯着那泥巴,咬牙。

    “真的不后悔?”魔鬼的声音总是很诱惑。

    景横波非常讨厌这种询问,意志稍稍薄弱的,九成九会被勾引得推翻自己。

    “不后悔!”

    “真的……”

    “你有完没完?”景横波一口截断那神经病,“该干嘛干嘛去!”

    “那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锦衣人意兴阑珊地向后一靠,“后头有间屋子,给你们研究资料用。一刻钟应该够了吧?”他仰头望天,也不知道对谁说话,“你看,你三番两次害我,我还给你这么个机会,我够意思吧?”

    “给个皮尺。”景横波对他摊开手。

    “没有。”锦衣人可恶地答,“自己手量。”

    “我错了。”景横波痛心疾首地道,“我不该骂你生儿子没菊花。”

    锦衣人斜睨着她——啧啧又要出幺蛾子了,和小蛋糕差不多德行。这群女人哪来的?没一个正常的!

    “你生儿子一定长两个菊花!”她笑。

    锦衣人点点头,诚恳地道:“我会帮你把这句美好祝福,带给我娘子的。”

    景横波呵呵一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请。请。”锦衣人赶她进屋,看看那第六个黑衣蒙面人,忽然诡秘地笑了笑,“怎么样,很失望?”

    第六个人取下面具,露出穆先生的脸,神情依旧平静。

    “你需要好好被调教。”他说的亲切。

    “只要你能,欢迎之至。”他答得狂妄。

    隔壁又是一个黑屋子。

    锦衣人似乎很喜欢极端的东西,他自己屋子亮堂堂,其余屋子一点灯火都没。

    景横波走进屋子,就盯住了那被自己选中的人,有点紧张。

    万一不是穆先生,她就得打昏人家,自己动手量了。

    黑衣人取下面具,转身,黑暗里隐约能看见那张微带苍白,却依旧清逸秀美的脸。

    景横波松了一口气。

    “差点选错了。”她庆幸地道,“我还以为第六个是穆先生。”

    穆先生笑了笑,轻声道:“你知道自己的……尺寸吧?”

    景横波咳嗽,讪讪道:“其实是不大知道的……尤其是精确的那种,你……”她满怀希冀地问,“你看一看,应该就能知道吧?”

    她的内衣都是挺紧身的,如果穆先生看一眼就能确定的话,就当为人质稍稍牺牲下了,好在她内衣虽然紧身但是严实,不至于走光。

    穆先生不置可否,半晌道:“或者可以试试?”

    她也无奈,没有尺子,拿不出精确数据,就会影响人命。在人命面前,什么都可以让步,就当穿个比基尼走沙滩好了。

第673章 请为彼此(3)

    “你背过身去。”她又咳嗽,喉咙里痒痒的,感觉怪怪的。

    他很听话的背身,这让她稍稍心定了些。

    屋子里很黑,她在背后悉悉索索脱外衣,他在看墙。

    墙上有微光,是外间折射来的光线,打在墙上淡淡濛濛,不够看清人的身影,却能看见大致动作,比如那女子抬起的双臂修长,比如那女子舒展的身线优美,比如那侧身的曲线是一道起伏精致的弧,她的一切都是世间最美的剪影,映在墙上、他的心版上。

    他微微阖着眼睛,想着她此刻动作,正在解开腰带,修长手指盘弄着腰带,用力地扯……扯……她脑子很灵活,手工却不大灵巧,然而这样的笨拙在他眼里,那叫可爱。

    忽然就想起宫变前一霎,她将他拖倒在榻上。

    那一声于他,期盼又不期盼,难以言说的滋味,只记得那一刻她眼眸如酒红唇如花,看一眼便让人醉到心里去,又想扑进花心里。

    那一霎他的手指已经触及了她的腰带,他相信只要一勾一挑,他就可以解决和她之间的任何阻隔,可是有时候,命运的阻碍,才是天之涯海之角的距离……

    忽然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听起来有点淡淡尴尬,“好了。”

    他回身,她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一身的紧身黑色衣裤,叉腰的姿势显得腰细得惊人,而裤子是七分的,更显得露出的一截小腿肚雪白。

    她是那种穿着衣服已经风情万种,稍微暴露更显本钱的类型,男人不管喜欢不喜欢,最起码在那样的体型面前,就很少有把持得住的。

    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心中却在庆幸,幸亏自己不放心,还没走远,否则现在看着她的,就是哪只阿猫阿狗了……

    景横波看起来神态自若,昂着下巴,拗出一个T台上的经典模特造型,可滴溜溜乱滚的眼珠,暴露了她的心虚。

    她本是奔放外向的性子,没觉得展示身体之美有什么不对,刚穿越来那会,这种观念还很强烈,所以钢管舞跳得十分投入。但在异世越久,多少受古人影响,渐渐醒觉自己可以无所谓,但别人未必内心纯正,古人不比现代人接受度高,莫要给人意淫了去。由此渐渐收敛了些。

    然而此刻站在穆先生面前,那种感觉似乎又不一样,内心深处,几分不自在,几分小欢喜,几分小期待,还有几分羞……那种复杂的心情,让她诧异……是因为心里,他不一样么?

    这么想的时候她不禁一惊,顿忘了尴尬,忍不住催他:“怎么样,差不多有数吧?”

    “哦。”他似忽然醒觉,淡淡道,“可我还是觉得,仅凭看,难以报出准确数字。”

    景横波“呃”地一声,忍不住瞪他——既然看不出,为什么不早说!她不是白给他看了!

    “我来之前量过的,是92,64,93。”她悻悻地道,“不过现在有没有变化,我不知道。”

    “要么我再量一下?”他沉吟道。

    “流氓!”她恼羞成怒地骂。

    没有尺子,他自告奋勇要量,用什么量?手吗?

    他很无辜地看了看她,伸手从一边桌子上拿了一把软尺,道:“用尺子量,哪里不对?”

    景横波“呃”地又是一声,尼玛,有尺子为毛不说!

    有了软尺,问题又来了,自己是无法给自己量体的。

    她只好无可奈何地道:“你来。”又警告道:“别乱看。”

    他很听话模样,认真点头,拿了尺子走过来,景横波闭上眼睛等待,好半天没有动静,她睁眼,就看见他在默默看她。

    “干什么?”她莫名其妙地道。

    “这个……”他比划了一下尺子,“怎么量?”

    景横波这才醒觉,人家养尊处优大少爷,不是裁缝出身,哪里晓得怎么量体?

    她只好亲自教导他,“手伸过来……穿过我腋下……绕一圈……在……在……”她顿住了。

    “在最高处量”这话她好像不大说得出口。

    她抬起双臂,他的软尺从她腋下穿过,这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他淡淡清逸香气传来,乌黑滑润的发轻轻滑过她的下巴,她觉得脖颈间簌簌的痒,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她胸口肌肤上,湿润而温暖,频率似乎有点快,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有种错觉,觉得下一瞬间,他会将她狠狠抱紧。

    然而没有。

    他似也知道她尴尬,快手快脚地看了刻度,便抽走软尺,她生怕他紧张之下没看清楚,急忙“哎”了一声,可是喊出口之后又觉得更加难以启齿——说什么?难道说你好像没看清楚再量一遍?

    不等她想清楚,他已经无师自通地,软尺绕过了她的腰。

    软尺在腰间一荡,极短的长度,他微微弯着腰,正面对她平坦的小腹,紧身内衣到此处微微有点向上束,露一道细细的腰间肌肤,黑色绸缎映衬下,白到耀眼,滑润也如绸缎。

    他想着这女子的身体是上天赐予,至清洁至优美,将来在很久之后,她会为谁孕育生命?

    他没有多停留,快手快脚地记下刻度,说声好了,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微汗。

    景横波也吁出一口长气,她感觉到他的屏息,她自己同样屏住呼吸,没来由的紧张,其实他和平日一样,很是正人君子,没有故意拖延或者故意接触,可是每当他靠近,他灼热而微微加快的呼吸喷在她肌肤上,她便得忍住颤抖。她很庆幸还有一层衣服挡着,他看不见衣服之下,肌肤微栗微红的反应……

    “数据精确么……”她咳嗽,问一句。

    “应该没问题。”他道。

    景横波立即要穿衣服,外头锦衣人的声音却遥遥传来,“还有一组数字,麻烦给我。”

    一张纸片飞了进来,景横波想抓,他却抢先一步抓了过去,只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变深了。

    景横波顿时有不好预感,勉强笑问:“要你什么数据?也是三围?”

    她心想这也很坑爹,不过也正常,外头那家伙就是个变态嘛,而且明显欲求不满,所以故意在这方面折腾别人,完全没有下限,不过量男人的三围……咳咳,还好啦。

第674章 真是果敢(1)

    外头锦衣人敲着榻边,心想临时添加的那个要求不错啊,可以比较一下咱们的雄风,当然肯定是自己最强的。

    “什么数据啊?”景横波已经把软尺拿在手中,跃跃欲试,她对可以扯平的事情,都很积极。

    他咳嗽一声,有点不自然地道:“先和你一样。”

    她自动忽略那个“先”字,拿了软尺,道:“脱了外衣,举起手来。”

    他乖乖脱了外袍,里头是件白衣,他动作很快地将白衣也脱了,景横波道:“喂你不是要脱光吧……”还好他剩下内衣便停下手来,举起了双手。

    景横波哈地一笑凑过去,软尺顺着他胸膛兜了一圈。

    因为怕失误,她量得很认真,光线不好,只得凑过去仔细看,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放了下来,虚虚地抱住了她的背。

    他望着墙,墙上,是两人相拥的剪影。

    她收紧了软尺,微微皱眉,道:“你比我想象得瘦呢……”

    只隔着一层衣裳,能感觉到指下的胸膛,微微凸出的肋骨,她忽然觉得有点堵心。

    量腰的时候,她又惊叹:“你的腰都快有我细了……”

    有时候,她有些不自在,他倒还坦然,这令她也自然了些,快手快脚量了,干脆在前面一个交叉,记住了交叉点的刻度。

    景横波将数据记下,正想说好了,却听他道:“还要求量手臂和腿和肩的长度。”

    三围都量过了,还怕什么手臂和腿,她很愉快地工作,一边道:“你手长腿长,做衣服很费布料哈哈。”

    “嗯。”他竟然也打趣地接话,“我娘子以后养我,怕得吃亏。缝衣服得多久。”

    她“噗嗤”一笑,觉得这话很萌,忽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某一日红枫之下,自己也曾答应过,给某人缝一条内裤。

    不过一年多,便似前生,连记忆中的枫叶,都红出了几分沧桑,那条内裤的承诺还在风中飘荡,这辈子却很难再捡起那根沉重的针。

    她敛了笑容,忽然没了开玩笑的兴致。

    他微微侧头看她,她正踮脚,量着他的肩宽,头发有些散了,乱乱地披在他肩上,他一转头,就能吻到她的脸。

    然而他不敢。

    别人的一吻或许是表白,他的一吻却可能是惊散。

    她肌肤的香气透体,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沐在那般淡淡幽香下,看她为他细细忙碌。

    或可以以此拟像,幻想她是他温柔能干的小妻子,正为他量体裁衣。

    因为太美太难得,他宁愿只是默默沉浸,不愿有任何的孟浪动作,惊破这一刻。

    这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感谢锦衣人,不管锦衣人出于什么恶作剧的目的,来上这一遭,于他,都是不可多得。

    景横波默默收工,心想这些数据,正好可以给人做好一件长袍。可是量了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一道题目,而她曾想要为他做长袍的那个人,未必需要。

    正想和外面说好了,他忽然又拉住了她,“还有一个尺寸……”

    “什么?”她愕然,该量的都量了啊。

    “这个……”

    他难得的吞吞吐吐,让她有点好奇,又心急着要解决问题,忍不住再三催问,问急了他才道:“你附耳过来。”

    “就咱们两人,还悄悄的做什么……”她笑笑,但还是凑了过去,才听了几个字,脸唰一下红透了。

    红到她这个厚脸皮,从未达到的鲜艳度……

    她愣了半天,大骂:“猥琐!无耻!不要脸!下流!卑鄙……”滔滔不绝的问候语把锦衣人的祖宗八代都问候到了。完了把软尺一抛,赌气道:“我不量了!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他苦笑道,“可也得……成了才行啊……”

    景横波快要爆炸了,“这关我什么事!”

    “喂你们好了没?”锦衣人还在那头喊,“耽误时辰我就砍人质手脚了啊。我数三百声,你们把尺寸给我报上来,迟一下,我砍一人手指,一……二……”

    景横波忽然一咬牙,向他猛扑了过去。

    用力过猛,又太突然,以至于他被撞倒在地,碰倒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外头锦衣人笑道:“真是果敢。”

    他托着下巴,眼波流动。

    屋子内景横波气喘吁吁压在他身上,问他:“我香不香?”

    “香……”他一动不动躺着,气息也微微急促。

    “我美不美?”

    “美……”

    “你量过我三围,我三围火爆不火爆?”

    “火爆……”

    “很好,既然我是又香又美又三围火爆的女人,”她昂着下巴,女王般傲然道,“现在你怎么样?救人要紧。”

    “没有……”

    景横波“呃”地一声,不可思议地怒道:“没有?”

    有没搞错?虽然她很不乐意这样,也不稀罕男人对她垂涎,但真出现这种情况,她还是很没面子的说!

    姐的魅力倒退了吗?正常情况不是她一扑就搞定了吗?

    “第一,你语气太抗拒了,我有点受伤,男人心理受伤,不容易有情绪……”

    “第二,你……你压到我了……我更没法……”

    “啊?”景横波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

    “那个……”

    “没事……”他答得似乎有些艰难,慢慢坐起来。

    景横波斜瞄着他,心想他不会是装的吧?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这种情况下,不会还要她帮忙啊什么的吧?

    不行,她宁可在大庭广众跳钢管舞。性质不同。前者可以说传扬艺术,后者就是艳了。

    “怎么办……”她问。

    “我也没有办法……”他似乎很无奈。

    景横波觉得这时候从这个人口中听见这样的话,才叫真的无奈。

    “有些事想都别想。”她神态坚决。

    “你这么一扑,我似乎暂时也想不起来。”他似乎存心要勾起她的愧疚心。

    “这样吧。”景横波叹口气,“我们来跳个舞。”

    “什么?”他的语气这回是真惊讶了,“我不会。”

第675章 真是果敢(2)

    不止惊讶还有抗拒。景横波心想不想跳舞,想困觉是吧?

    “不需要你会。”她伸手拉住了他,不让他跑,“舞坛高手可以将一个完全不会跳舞的人,带得翩翩起舞,你只要顺着我便行。”

    “男人岂可完全由女人支配?”他抗议。

    她耐心耗尽,险些怒气勃发——明明是她牺牲,怎么最后变成了她强逼他?

    怒气到了眉间,化为媚笑,她唇角一勾,指尖托住了他下巴:“帅哥,不要这么生硬,你忍心拒绝一个美女的邀请吗?”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流光溢彩的大而媚的眸子里,看出些别的什么意味来,最终他唇角也轻轻一勾,伸手虚虚揽上了她的腰。

    景横波一边满意自己的魅力不减,不用费什么口舌就让这家伙投降,一边惊讶怎么自己还没教,这家伙就晓得把手放上腰?

    她的眼神写满疑惑,他一笑,“直觉。”

    或许不叫直觉,叫听从心的愿望,她的腰线如此流畅,凹着美人独有的腰窝,让人总有种想抚上去揽住的冲动。

    “嗯,那就对了,双手揽住,别用力……”景横比双手抬起,搭在他肩上,她不打算来什么复杂舞步,此时也没什么心情,随便搂着慢摇便好。

    会这么做,还是以往的经验。在研究所的时候,闲极无聊之下,年轻研究员们也会召开舞会,她自然是舞会的皇后,邀舞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候,贴面舞也跳过,舞池里灯光一打,本就是最有气氛的时候。

    后来她便不跳了,顶多跳跳迪斯科。因为那些男人,在搂着她跳舞时,十个有九个会有反应,当她步入青春期之后,这种现象更加明显,哪怕是跳最简单的三步四步,也免不了遭遇尴尬。后来她便知道了,青春的热力。

    “就这样,我进你退,你进我退……慢慢晃……”她发现他是个很好的学生,悟性极高,甚至不需要教导,手扶的姿势很绅士,腰很直很风度,和她的距离刚刚好,不过于暧昧也不疏远,透着有分寸的亲近,脸俯下的角度更是完美,她仰起脸,正好对着他侧脸,线条精美如雕刻,远处一点光打在他鼻尖上,四周的肌肤便闪金般透着细腻的质感。

    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气氛,那些干扰、危机、不安、紧张都似渐渐褪去,她的心像落潮后的沙滩,归于平静,眼神渐渐生出些淡淡的迷茫……这一刻的感觉,似陌生似熟悉……

    两人其实不能算跳舞,并没有严格走着舞步,只是这一霎彼此难得的平静,成就了相拥的契合,他的手很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腰窝。

    她的双臂松松地挂在他脖子上,指尖自然下垂如兰花,他的高度也是适合她的,微微仰起,更显女子的纤细和轻弱,却又不至于相差太多令她吃力。

    慢慢摇,慢慢转,她的裙裾旋起小小的圆,如一朵未绽开的花朵,他的步子如云端漫步,做一场随意又投入的漂移,没有刻意的磨蹭和贴近,这一霎旧事不在,而时光美好。

    半室黑暗,半室微光,勾勒默然相拥的那女,她的长发垂落在他手背,而他唇角的微笑似要照亮她眉梢。这是彼此的浑然忘我,在暗处、舞中、眉间、心上。

    黑暗中隐约有了低低的细语。

    “你……怎样……”

    “唔……”

    “那个……怎样?”

    “嗯……”语气似叹息似留恋,说不出的不舍。

    “到底怎样!”

    “嗯……”语气更加不舍,近乎无可奈何,“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来吧……”

    景横波撒开手,背转身去,甚至连耳朵都捂上了,她怕听见什么不该有的动静,更怕他不要脸地道:“我手软,你来量。”

    离开那个怀抱,离开他淡淡香气笼罩的范围,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过了一会儿他碰碰她,将一张纸递过来,她看也不敢看,也不敢回身,忙不迭地把纸片甩了出去。

    外头锦衣人正数到二百九十六,一伸手接住纸片,先笑道:“三百声就完事了啊?这位兄台果然不行。”

    护卫们面色端正,坚决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不妥当神情——主上会对这种事特别在意,其实有历史原因。都怪文姑娘太恶毒,那么娇娇小小粉团团一个人,愣是打击得主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自己“不行”,以至于留下了心理阴影……

    锦衣人展开纸片看了看,其实只看了最后一个尺寸,呵呵笑了笑,道:“还不错嘛。”弹弹纸片道,“把这个定做对着眼睛的距离。”

    护卫们忍住笑点头,锦衣人又问:“你们三个,谁来试试我的飞刀?”

    紫蕊不等裴枢孟破天回答,便道:“我!”

    锦衣人点点头,便命护卫将紫蕊绑好,在紫蕊的眼睛、咽喉、心口、左右腕脉、下腹、左右腿大动脉位置处,各自贴上一块水晶片。

    再用丝线,按照纸上尺寸拉出距离,从横梁上垂下作为标记。

    比如设定以身高作为到达紫蕊心口的距离,身高为八尺,就在紫蕊心口贴上水晶片,向前比出八尺的距离,从横梁上垂下一枚铜钱。

    众人忙碌的时候,景横波和穆先生出来,穆先生抢快一步,出去后忽然一声低喝,抬手射出一抹冷电,直奔厅堂中一人而去。

    那人一个倒翻,翻出窗外,避开了那道杀手,穆先生随即扑了过去,扑出了窗外。

    景横波慢了一步,反应过来再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穆先生扑了出去,没看见被逼出去的那个是谁。她愕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人一直没动,看着她笑而不语。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出了凝雪阁。

    一直奔到无人处,前方的人才停下来,冷然道:“你玩够了没有?”

    后方的人也停下来,淡淡道:“这不是玩笑。”

    前方的人转过身,两人对面相对,一模一样的银面具,一模一样的青衣,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对孪生子。

第676章 真是果敢(3)

    前方的人,似乎很有些不愉快,冷声道:“想不到你也这般狡猾。知道马上就要露馅,干脆对我出手逼我出来。”

    “你似乎很生气。”后出来的那个,似乎根本不被他的话影响。

    “我不该生气?”先出来的耶律祁忽然又笑了,“那我去帝歌做一做国师,你试试什么感受?”

    “你能做你便做。”后出来那个清清冷冷地道,“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物事,小心玩火自焚。”

    “你何尝不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物事?”耶律祁笑道,“甚至你自己放掉的,你也不肯放手,世上有你这么霸道的人?”

    后出来的那个默然,似乎是无言以对,又似乎是根本不屑于解释。

    “虽然你不告而取。但我一直在给你打掩护。”耶律祁一笑,“你不应该先谢我?”

    “我无需谢你。”后出来的目光清冷,“你打掩护并不是为了我。”他目光投向远方,“你想说,尽管说便是。”

    耶律祁笑笑。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不说,自然没有现在说的理由,先不论现在才说,景横波会怎么想,单只这一说,后果无法预料,也许景横波依旧选择不原谅,也许她会回心转意,而后者,等于将她推回对方怀抱,绝了自己机会。

    他还没有成全情敌的度量。

    彼此都了解对方,知道对方怎么做的理由,他也就不再调侃,只道:“只望你莫要做得太过分。”

    “这事对你没害处,否则你怎么会容忍?”他轻声道,“至于先前,她会选择我,还是因为在她心里,我痕迹更深。”

    “伤痕也是痕迹哪。”耶律祁笑得意味深长。

    “能留下伤痕,也是因为在乎。”他不以为意,“在意,才会有伤害。”

    “如此自信满满,”耶律祁指着他,“真当她没心没肺?”

    “她什么都有。”他答,“因为我会为她拼尽所有。”

    耶律祁似乎震了震,半晌道:“何必当初。”

    “不得不为。”他语气听来没有任何后悔。

    耶律祁不说话了,半晌苦笑道:“真是个怪人……”

    他却岔开话题,“东堂那位三殿下,需要一个教训。”

    耶律祁立即来了兴趣,“不妨参详参详?”

    喁喁交谈声渐低,再被夜风吹走。

    凝雪阁内,锦衣人站在铜钱前,飞刀要从铜钱的方孔穿过,射出八尺距离,击碎紫蕊心口水晶片而不伤人。

    锦衣人对拉丁文道:“把你估算的尺寸报出来。”

    拉丁文仔细看了看,唰唰写了几个数字。又对锦衣人道:“那个……最后一个尺寸……没法定……”

    “那个就算了。”锦衣人笑得诡秘,“我本就是要着好玩的。”

    景横波不依了,“不行不行,你糊弄人啊,你一个护卫随便看看,定的尺寸怎么能准确?错了可是人命关天!”

    “我这护卫,天生一眼看尺寸的本领。”锦衣人道,“你可以试试。”

    景横波不信,连量了自己食指中指和脚丫子的尺寸,那拉丁文还真报得一口不差。

    景横波无奈,一抬头看见穆先生从窗口跃了回来,便道:“你去哪了?怎么忽然跑了出去?看见什么不对吗?”

    “刚才有人混进了护卫队伍,”穆先生道,“似乎是我影阁的某个敌人,我瞧着身形眼熟,就想抢先出手,不过还是给人跑了。”

    景横波挑挑眉,看他一眼,道:“现在的人,都越来越狡猾了。”

    穆先生笑一笑,那边锦衣人不耐烦地拍着细细的柳叶刀,道:“开始。”

    “你控制不住力度,或者故意做手脚怎么办?”景横波有点紧张。

    她信自己的尺寸没问题,却信不过锦衣人人品。

    “如果这是在我国内。”锦衣人淡淡地道,“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装逼谁不会?”景横波立即道,“如果不是你有人质在手,你现在已经是个阉人。”

    锦衣人叹口气——这几个女人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个个牙尖嘴利,毫无女子温良贤淑教养,那地方的男人们,一定很倒霉。

    “祈祷你的尺寸准确吧。”他道,“如果你报了八尺,实际上八尺一,我那多进去一分的匕首,正好要一条命。”

    他掂起细如柳叶的匕首,走到那些铜钱前,正要出手,忽然道:“哎呀,忘了一件事。”

    随即他转身从桌上拿了一条黑布,歉然对景横波道:“先前蒙了你的眼睛,现在当然应该也蒙上我的眼睛,这才叫公平。”

    景横波默默咽下一口血,决定在解救人质之后再和他斗嘴或者暴打,不然这家伙分分钟报复的节奏。

    锦衣人手一抬,面前中文奉上的盒子里的柳叶刀,齐刷刷飞起,赫然也是多角度控物的节奏。

    紫蕊在微微发抖,命运悬于一线,不能不紧张,却咬牙不敢乱动,生怕乱动影响了水晶片的位置,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锦衣人出手。

    手指连弹如拨弦。

    咻一声,电光一闪,“嚓”一下,水晶片破裂,柳叶刀钉在水晶片上,下面就是紫蕊受激颤动不休的眼球。

    紫蕊“啊”一声,一头冷汗。

    景横波捏紧了手指。

    锦衣人手指轻弹如逐羽,“咻咻咻咻”连声,飞光白电,纵横交错,悬吊着的铜板被劲风带动叮叮连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水晶片碎裂的啪啪之声,和紫蕊无法控制的低低惊呼。

    室内光芒飞掠,气流浮沉,锦衣人乌发微微散开,眉飞入鬓。而铜板水晶交击声响清脆如碎冰,音色俱美。

    如果不是紧张担忧着紫蕊的情形,景横波都会觉得,这一幕亦如画。

    不过她没心思欣赏,因为现在正是良机。

    锦衣人蒙着眼睛,正全神贯注施展他的手段,他这种人无比骄傲,不会故意作弊失败,甚至会尽力做得完美,不出问题还要追求最美的声光电效果。

    所以只有这时候,他是不可能再掌控全局的。

第677章 真是果敢(4)

    景横波和穆先生对视一眼。

    两人紧紧盯着锦衣人的飞刀,最后一柄刀,正咻地穿过最后一枚铜板,击碎紫蕊大腿动脉上的水晶片。

    碎片纷落的那一霎。

    锦衣人正要微笑取下黑布。

    景横波忽然一挥手。

    八枚柳叶飞刀寒光一闪各自飞起,分头扑向室内的护卫们。

    中文德文们十分警惕,立即挥刀。

    但那些轻飘飘的飞刀,并没有迎向他们的身体,只绕着他们衣角,嗖嗖飞行几圈,嚓嚓几响,地面飘下一些零落的衣裳碎片。

    护卫们脸色一变。低头看看自己,有的袖子少了半截,有的袍子断了半边,头发都少了一半,所有人原本十分整齐的衣裳,都被破坏了一半。

    护卫们这下脸如死灰,比身体被砍掉一半还难看。

    此时锦衣人也听见风声,一把拉下蒙眼黑布,一眼看见护卫们,顿时第一次脸色大变,怒声道:“滚!”

    不用他说,护卫们飞快地滚了,景横波双手连挥,想要趁这时机抢下三个人质,没想到只听见刷拉拉一阵响,那三人还是被护卫一同拖进了内室——不知何时,护卫们已经在人质和自己身上,连上了锁链。

    景横波怒哼一声,掉转头逼视锦衣人,锦衣人脸色发白,似乎还没从巨大的难受劲儿中恢复过来。

    他不能接受任何不对称,看见极度的不对称,比砍他一刀还难受。

    此时他自己赶走了护卫,就成了单身面对景横波和穆先生。

    景横波格格一笑,抬手一挥,一刀裁掉了自己半截裙子。

    “见鬼!”锦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喝。

    景横波哈哈大笑:“强迫症!”

    穆先生一掌劈飞了地上的簸箕,栗子壳腾空飞散,啪啪啪啪击打在墙上——当然是半面墙。

    墙上原本有字画,自从锦衣人来了之后,字画全部被取下来垫脚,他不能容忍墙上有任何东西。

    现在墙上半面雪白,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褐色栗子壳。

    锦衣人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似要竖起,不先对付景横波穆先生,抬手一掌,轰然一声,有栗子的半面墙倒塌。

    景横波眼睛一亮,大叫:“还有密集恐惧症!求蜂窝!”

    这时候哪有蜂窝,穆先生朗声一笑,道:“这里有个大的!”一抬手,整张桌子翻起,景横波指挥飞刀,嚓嚓嚓嚓在上面乱戳了无数个洞。

    又密集又不对称,锦衣人只得闭上眼,一掌劈出去,他闭眼劈掌的时候,穆先生一掌拍向他肩头。

    锦衣人却似闭眼也能视物,险险翻身而起,嗤啦一声,穆先生的铁掌撕下他肩头衣裳,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红抓痕。

    啪地一声,桌子粉碎,两条人影一触即分,各自翻身落地,穆先生坐在窗台上微笑。锦衣人伸手,抚了抚自己肩头,舔了舔沾血的手指,神往地道:“原来我的血是这个味道……”

    景横波正想骂装逼,就听他道:“就是比别人甜,下次让她也尝尝……”

    景横波听得汗毛倒竖,觉得骂变态都不够分量。看他死活不肯看自己,格格一笑道:“我去救人质也!”返身扑向内室。

    锦衣人自然目光要跟过来,景横波指着毁坏的墙大叫:“喂,这墙断的不对称哦!”

    锦衣人立即将目光转开,景横波一脚将那个被砸坏的桌子踢过来,“喂,这桌子也不对称哦!”

    她跳来跳去,把屋内所有家具都砸坏,断一条腿,剖半个面,去一个顶,统统砸到锦衣人面前,“喂,不对称不对称不对称哦!”

    锦衣人只得不断后退,一边尽量不去看那些让他很难受的东西,一边不断出掌,毁去这些东西。

    但他不是只对着景横波,窗边还有一个穆先生。

    “砰”地一声,他的背撞到了墙壁,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此时穆先生身影一闪,又出现了。这回一掌拍向他胯骨。

    锦衣人前方是一堆家具,家具后是景横波,他又不能看家具和景横波,也不能看穆先生,因为穆先生也裁掉了半截袖子。

    他只能看天。

    奇妙的是这人看天,居然还能感觉到杀机,“咻”地一声,在穆先生手掌堪堪抵达他胯骨前,他竟咻一下贴着墙滑了上去,穆先生只来得及抓下他一截衣裳,在他胯骨上也留下一道伤痕。

    因为这一下倒滑,他外袍连带裤子,也被穆先生撕下长长一截。

    锦衣人脸色不大好看,犹自笑道:“你抓我裤子做什么?莫非你是个兔子?”

    穆先生微笑:“我只是怀疑你是个太监。”

    锦衣人无所谓地道:“你们算聪明,竟然这样攻击我。不过我似乎没在你们面前显现出我这习惯,谁告诉你们的吧?”

    景横波看了穆先生一眼,穆先生自然不会承认这是刚刚听来的,只笑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胜了吗?还早呢。”锦衣人懒懒地道,“屋子毁了,所有家具都毁了,你俩告诉我,还有什么不对称的?”

    景横波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干脆把头发剃掉一半,逼疯他,忽听穆先生大声道:“还有你自己!”

    随着他的话音,轰然一声响,屋顶上落下一面大镜。

    镜子足有屏风大,是大荒王宫里,专门用来给大王上朝前,整理衣冠的最大号立身铜镜。

    铜镜准准落在锦衣人面前,他一抬头,就看见左肩一个洞,右胯一块布的自己。

    不对称!

    “哈哈哈哈哈老穆你牛了。居然准备了个镜子在这!”景横波大笑,“快,毁灭一切不对称的物体吧!”

    锦衣人的表情,似乎有点想吐血了,他抬起手,景横波以为他要砸镜子,正想嘚瑟黄铜镜砸不碎,变形之后看了更难受,就见他嗤地一声撕下一截袍子,绑住了眼睛。

    “看你这回还弄什么不对称给我?”他道。

    “绑住眼睛你还想打得过我们?”景横波喊话,觉得这货真是太可恶了。

第678章 救她!(1)

    “那就同归于尽。”锦衣人不在乎地道,“我一死,他们一定会杀人质,然后自杀。大家玩完。挺好。”

    真是连自己性命都无所谓,也一定要玩到底的变态!

    “那就只好打你了!”景横波捋袖子扑上去。穆先生并没有出手,他不屑于围攻,再说也要让景横波出出气。

    人影连闪,爆响不绝,伴随着轰隆隆物体不断倒塌的声响,凝雪阁半边渐渐成了废墟,倒塌基本上都是锦衣人造成的,他不能视物,倒获得了解脱,可以操纵那些不对称的物体,不断对景横波出手,只是准确度受了点影响,而且毕竟受了伤,动作要慢些。

    景横波无法再以不对称和密集恐惧对他进行攻击,但自身却有天下无双的瞬移和控物,最起码可以自保。锦衣人身影如龙,纵横起烟尘滚滚,她却弹来弹去如跳豆,时不时抽冷子出现在人背后,在冲突和躲避的过程中,她共计以厨房火炭烧掉锦衣人半截头发,以一坨猪腿砸乱锦衣人发髻,以茅坑里的大粪湿了他的鞋底,以湖边网鱼的兜子兜掉了锦衣人屁股上一块布……

    两人打过了废墟,打到了厨房,最后来到了湖面上,景横波操纵一团火追逐着锦衣人,她不想杀死锦衣人,怕因此锦衣人的护卫真的灭杀人质,只想逼他逃走,再专心对付那些护卫。

    锦衣人大袖飘飘,飞渡湖面,凝雪阁的湖面很宽,已经结了冰,平亮如镜,却不能站下人,景横波不敢瞬移上去,穆先生身影一闪,已经追了上来。

    锦衣人人在半空,一伸手对岸边一招,但他这个动作并没有来得及做完,忽觉头顶一凉,似被冰刀掠过,随即蒙眼的布便掉了下来,他此时正低头对着湖面,正看见冰上,影影绰绰自己的倒影。

    发髻歪斜,头发长长短短,衣衫凌乱,左拖一片右挂一片,屁股上还有一片在招摇,险些露肉……

    啊啊啊这什么鬼!

    他眼前一黑,气息一泄。

    砰一声他掉下来了。

    以他的武功,掉下冰湖也不算什么,正要挣身而起,忽听丝丝一阵极其细微的低响,四面的冰以肉眼无法追及的速度迅速凝结加厚,一眨眼便将他打破的洞封起,牢牢将他腰以下的部位冻在了冰里,他甚至感觉到冰层还在迅速向下凝结……

    他立刻明白,某人报仇来了!

    这一人出一手,就是群虐和碾压,他生平未吃过这样大的亏,只觉得都快冻掉了……

    这时候,穆先生也到了,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准备架向他的脖子,人质换人质。

    不用问,护卫们会乖乖换的。

    锦衣人看似已经无法脱困。

    锦衣人忽然笑了。

    往日虽美,却显得有些空有些倦的笑意,此刻满满兴奋,还有丝淡淡讥嘲。

    在岸上的景横波,隐约看见这丝笑意,心中一跳。

    这家伙的神情,可不像将要沦为人质的神情。

    倒像是那种终于遇见对手,打得痛快,但是还藏着小秘密可以反手一击,又为这秘密终于有人能逼他使出来,因此满足而兴奋的感觉。

    说起来复杂,但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她不再管冰上是否能承载你重量,闪身而出。

    但都迟了一步。

    岸边忽然闪电般探过来一道细长的影子,卷住了锦衣人的腰,他拽着那影子,嘿地一声,拔冰而出。

    湖面上碎冰漫天,穆先生的剑穿入碎冰雪雾空处,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景横波的身子,从锦衣人脚下滑了过去,只差一点就抓到了他的脚踝,还被他脚底的大粪臭险些熏沉到湖底。

    锦衣人的身子飞弹在半空,碎冰落如雨,贴在冰面上的景横波只得先闭眼,滑出湖面。

    等她到了岸边,就看见锦衣人如弹丸飞掷,越过她头顶,落到了凝雪阁没毁坏的那半边。

    功亏一篑,景横波大骂:“我要杀了救人的混账!”

    她明明感觉到锦衣人在湖上已经被困住,是什么东西救走他的?

    岸边有一道东西,软软地趴伏在地面,似乎是刚才关键时刻拉起锦衣人的那东西。

    景横波和穆先生都认为,想必是黑螭之类的黑水泽异兽,被锦衣人驯化,出手相助来着,因此都小心地逼近。

    然而那东西软软地毫无动静,似乎还在缩小,两人对望一眼,心想这东西又没出手,怎么就拉了一把,把锦衣人弹了出去,就这样了。

    景横波耐不住,上前一脚踢过,触感不对,仔细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那东西半绿半灰褐,长长软软,竟然是一截树枝的枝条!

    但那枝条极其粗壮,近乎小儿手臂,枝条前端还是青绿色,生着几枚绿叶,但后端是灰褐色,而且那灰褐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前端蔓延。

    景横波眼看着那粗壮枝条,一截截地枯萎衰败,最后完全成了一截枯枝。连那几枚绿叶,也瞬间枯萎,掉下枝头。

    给人的感觉,像是这枝条曾被人瞬间灌注或者催发生命力,然后又被抽走了一样。

    景横波转头看看岸边,岸边有柳树,这种天气自然都已经枯干,和地上的枝条一模一样。

    “意念催生。”她喃喃道。

    “什么?”穆先生没听懂。

    景横波摇摇头,无法解释。这是异能的一种,非常少见且高端,可以以意念瞬间催生生命体,她们研究所没这种异能,但她听说过有人能以意念指挥小麦种子发芽。但那也是几分钟甚至几小时的事,没听过一瞬间就能让柳枝逢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意念异能属于精神力范畴,而古人的修炼,很多时候也是走的精神修炼的路子,很多心法非常澄明,对于异能者的能力开发,有着现代科技无法达到的效果。

    景横波自己,也是到了大荒,学习明月心法,并进行针对性训练之后,异能才有了突飞猛进的效果。她的控物异能,也是属于精神力的一种,但是像锦衣人这种催生生命体,她也做不到。

第679章 救她!(2)

    这是他的压箱底杀手锏吧?保不准以前都没使过。

    景横波只好跟着回到那半边凝雪阁,锦衣人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么要紧的时刻,他不先去挟持人质扳回败局,倒赶紧把自己打理整齐,景横波对他呵呵一笑,指了指头发,道:“你头发半边长短,是不是很难受?”

    “是。”锦衣人居然承认,然后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把匕首,三两下就把长长短短的焦发断去,断的时候依旧拿尺子比比,这边断一点,那边断一点,好容易比齐了,头发也短得只能齐肩了。

    景横波哈哈大笑,“好一个童花头!”

    锦衣人自己摸摸,也觉得无法适应,扎又扎不起来,干脆刀光一闪,把自己满头乌发都剃了。

    “阿弥陀佛。”景横波笑得抱住肚子,“秃驴你好,秃驴你凉快吗?”

    秃驴锦衣人不理她,摸摸自己的光头,手一伸,护卫变戏法般掏出一顶假发给他戴上,瞬间又是尊贵清华贵公子一枚。

    景横波目瞪口呆……这也行?

    看他转眼就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速度,估计这种突发状况很多,而每次都要换,护卫们也习惯了,随时备好全套装备。

    景横波看看那些护卫,叹口气,人真的贱啊,锦衣人多能折腾人啊,这些护卫还忠心耿耿,刚才那凝雪阁被锦衣人毁了个一塌糊涂,这些人一边躲闪着砖头瓦块,一边拖走自己那些宝贵包袱,一边还要紧紧看守着人质,手中刀剑无论如何都不离人质咽喉三寸。有次景横波看见一片瓦要砸破一个护卫的头,算准这货只要一躲,她就有机会救裴枢,结果那家伙愣是生生挨个头破血流,也一步不移,让两大高手,硬是没能找到救人的机会。

    当然,如果她知道锦衣人虽然折腾人,但对属下待遇之厚也是天下少有,大概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锦衣人并不要求护卫如何聪明,他自己就是天下少有聪明人,不稀罕智慧,他只选耐心、脾气、韧性、细致度都极好的人,一旦做了他的护卫,立即在东堂寸土寸金的帝都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将家里老少一起接来,每年年薪超过一品大员,自己及家人享受帝都生活无数便利,连科举考试三殿下都可以帮你光宗耀祖,最出名的一件事儿,就是他一个护卫的弟弟得了痈疮,他愣是把只给皇帝看病的太医院判从床上拉起来,去给他护卫弟弟瞧病,为此被皇帝罚了一年俸。

    出手大气,行事通透,如此护卫怎能不卖命。

    当然,另外也会有些制约手段,锦衣人这种人,并不会轻易相信谁。他身边护卫,分为好几种,眼前这一批,还未必就算最重要的。

    现在,还是先前那格局,只是多了一地废墟,还有锦衣人看起来终究没了先前的清爽,脸上一大块乌青挺亮。

    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下半身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僵冷僵冷的,他有点怀疑刚才那冰不是普通的冰,可不要破坏了某些重要机能。得速战速决,赶紧疗伤。

    因此他直接道:“还有一题,你解决了,我就放人,三个人都放。不过前提是,你一个人解决。”

    对上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他非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不可,玩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行。”景横波看他终于痛快了,也答得很痛快。

    无论如何先把人弄到手,再揍不迟。

    锦衣人挥挥手,护卫们就搬过来一个柜子样的东西,圆形,三面板隔住,可以站下三个人,上下都有轮盘,可以转动,也就是锦衣人自己设计的死亡轮盘了。

    院子里有一口井,是干井,估计以前死过人,井口已经堵上,有护卫将井盖挪开,背着一大袋钢钉下去。那钢钉每根足有尺长,尖端泛着蓝幽幽的光,一看就是有毒。那惨惨的颜色和光亮,看得景横波心底发冷。

    这锦衣人活着,就是整天琢磨怎么害人吗?

    景横波很担心有人在井底下做手脚,不过现在锦衣人的八个侍卫,都在地面上。

    一个护卫背着钢钉下去,在井底地面上,将钢钉插上,尖端朝上,只要有人落下来,必定被戳烂。

    然后其余人将那轮盘架在井口上。再将三个人质架进轮盘里,手脚都锁上,四面都有刀剑逼着。

    景横波看着这设计,脸色便苍白起来。

    “简单。”锦衣人笑吟吟地道,“底下的木板是活板,马上轮盘会转,每转一圈掉下一个人。而且越转越快,你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掉下去。”

    “你个变态!”景横波大骂,“一圈就掉一人,我怎么来得及三个都救起!”

    景横波可以平面状态多方攻击,但转盘不一样,必然会有一个人处于背面,又是在运动中,她不能掌握背面的情况,就没有把握一瞬间把背面正面都解决。

    “这个题目告诉你,”锦衣人不为所动,“人生里,总是有很多艰难的取舍。三个人你确实只能救两个,取谁,舍谁,都要面对。”

    “这个题目我不做!”景横波怒声道,“咱们拼个你死我活就是。”

    “可以。”锦衣人立即挥手,“杀了他们。”

    护卫们毫不犹豫剑尖前挺,景横波挥手想要打飞他们的剑,可是他们学乖了,剑竟然也是绑在自己手臂上的,眼看剑尖要擦到紫蕊咽喉,景横波只得叫:“停!”

    锦衣人连看都没看,早已预料会是这样。

    孟破天被绑在轮盘上,她的位置是背对景横波的那个,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紫蕊和裴枢,先转到景横波面前。

    孟破天萧瑟地看了看天,长叹道:“别了,苍天。”

    又看看地,深情地道:“别了,大地。”

    再望望远处,无奈地道:“别了,我的空筐子。”

    最后忧伤地道:“别了,我的傻老爹。以后你的狂刀盟没人给你算账了,小心被那群人精赚了你的钱去。还有狂刀盟就算传给外人也千万别传给老七,他一定会把你的基业都折腾光的……”

    “你叨叨个什么烦死了。”裴枢怒声道,“能不能清净些?”

第680章 救她!(3)

    “我都要死了。”孟破天毫不相让,“你就不许我来个告别遗言?”

    “谁说你要死了?”裴枢闷声道。

    “呵呵。”孟破天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三个人质,你和女官都是女王的人,我却是她的敌人,她又不是猪脑子,不知道该救谁?”

    “她有时候就是猪脑子。”裴枢哼了一声。

    “得了。”孟破天道,“我也不会祈求她救我,丢不起那人。这种情况下她救你们不救我,也怪不得她。我认命,就剩一个要求,你给我把筐子带回去给我老爹,说我听说普甘出了宝贝,去寻宝了,也许要寻个一年半载的才回来。”

    “死就死了,骗你爹干嘛。”

    “你不懂,我爹看似粗豪汉子,其实特脆弱,杀个猪有时都要念念经。不要和他说我死了,说不定一年半载的,他再给我搞个弟弟出来,到时候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管太多了你!”裴枢嗤道,“你不会死的。”

    “我知道我会……”

    “闭嘴。”

    “哼!”孟破天对隔壁啐了一口,“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能给我说说话?你心什么做的?铁?钢?亏我先前在棺材里,还帮你……”

    “闭嘴!”

    “有把握吗。”穆先生问景横波。

    “没有。他们被四根锁链锁住,手脚还被绑住。正面对着我的,我能同时操控砍开锁链,背面的……”景横波苦笑,“保不准要误伤,万一砍锁链的的刀误抹了脖子,怎么办?”

    “这时候不能这么想。”穆先生柔声道,“自信也是支撑能力的一个重要原因。你得想着,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好吧,”景横波深吸一口气,“我能行,我一定能行……”越说声音越低,终于忍不住恨恨道,“回头一定把他给阉了!”

    “必须。”穆先生答,素来温和的语气里,也压抑不住憎恶。

    不管怎样不安,都得面对挑战,景横波怨念一秒,又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穿越?

    她走上前去,锦衣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飞刀。

    “开始!”

    一个护卫抓住一条支出的长柄一转,轮盘唰地一下就转了起来,比景横波想象得还快——她以为要承载三个人的重量,肯定要慢慢启动,那还来得及。

    可如今,立马就飞一样!

    三个人走马灯一样飞旋,在她面前转出根本无法辨别的光影!

    这种情况,能正面不出错地砍断锁链就不错了,不要提还得管背面那一个!

    她差点慌乱,立刻定住心神,手一抬,九枚飞刀闪出。

    八枚向着正面侧面那两个,还有一枚,向着底下轮盘。

    她想要卡住轮盘,这是唯一办法。

    然而几乎立刻,“嚓”一声,一枚飞刀激射返回,被飞速旋转的轮盘给打了回来。

    轮盘丝毫不慢,叮叮一阵急响,紫蕊首先掉了出来,穆先生飞过去接住。

    随即裴枢身子向外一倾,但是却没完全掉出,轮盘转太快,有一枚飞刀失手,他的右脚还被锁在轮盘上。

    此时已经快要转到一圈,景横波来得及给他补一刀,救他出来,但孟破天就绝对来不及了。

    孟破天早已闭上眼睛,在心里唱小曲儿了。

    她决定要痛快无怨地死,下辈子才能继续做个快乐的人。

    裴枢身子一斜,没能掉下,他一睁眼,一咬牙,忽然一拳打破头顶木板,抓着破木板手臂向上一塞。

    景横波霍然瞪大眼睛。

    他竟用手臂去挡上头轮盘!

    那轮盘虽是圆轮,但也打磨光滑,比刀还锋利,而且因为旋转飞快,离心力非常大,刚才她的飞刀射上去,都一下甩飞!

    他肉体之躯,硬撼轮盘,会残废的!

    屋顶上锦衣人也微微露出震撼之色——世上还有这么悍勇的男子!

    “嘎吱”一声瘆人的响,如同刨子刨上了木板,裴枢的手臂就是那片木板,几乎刹那,他的手臂就露出了白骨,一大蓬血肉唰一下被刨了出来,溅了孟破天一脸。

    孟破天唰地睁眼,眼睛却被血肉糊住,她神情惊骇欲绝,惊呼:“裴枢!”

    轮盘忽然一慢。

    这慢得几乎肉眼难以感觉,与此同时裴枢一声大吼:“救她!”

    他生生以血肉卡了轮盘一把,把正面的机会让给了孟破天。

    此时他将转到背面,而孟破天已经到了景横波面前。

    孟破天一瞬间泪流满面。

    景横波努力睁大眼睛,此时她心中震撼焦灼却不敢哭,她怕眼泪落下来,模糊视线,影响判断,留下的遗憾就是终生。

    此刻,她还能看见裴枢一角衣角,看见系住他的那根锁链,但转眼就要不见。

    照这速度,她顶多能追上裴枢,把那最后一条链子打开。就这样把握都不大,因为位置问题,可能出现角度偏差。

    而正面转过来的是孟破天,其实她此刻救孟破天,比救裴枢方便,裴枢已经到了背面。

    马上轮盘就要掉下一个人。

    她只来得及救一个。

    都是生命。

    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

    “救她!”裴枢那声大吼似乎刺入了她脑海,她头痛欲裂。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

    她闭上眼,手一撒。

    五把飞刀激射。如电光劈裂天地。

    四把迎向孟破天,还有一把冲向背面,但因为角度问题,救裴枢那把飞刀,和另外四把飞刀中的一把发生碰撞,微微一斜。

    此刻裴枢已经完全转了过去,飞刀擦锁链而过。

    飞刀不能转向。

    “叮叮”急响,孟破天栽出,她在半空犹自扭头,却满脸是血无法睁眼,穆先生将她接住,向旁边一扔,就急急扑向轮盘。

    景横波身影一闪也到了,护卫们已经收剑退开。

    然而已经迟了。

    “咔嚓”一声,裴枢脚底轮盘板打开,他带着最后一截长长锁链,掉下了井。

    “裴枢!”

    隐约一声闷响,似乎还有重物坠下和钢钉入肉的噗嗤之声,并没有人的惨呼。但就这声音,已经足够让人魂飞魄散。

第681章 救她!(4)

    景横波眼前一黑,一时间背上全是冷汗,想要扑过去,却完全挪不动脚步。

    身影一闪,穆先生扑上轮盘,一阵猛轰,将这死亡轮盘底下轰碎,拍飞那犹自转动的底盘,赶紧探头向下看。

    他一眼看见了井底支离破碎的尸体,钢钉的蓝光在尸体背上幽幽闪亮。

    他立即把扑过来要看的景横波推开。

    “怎样了……怎样了……”景横波颤声问。

    如果裴枢真的……她不知道要怎样原谅自己。

    穆先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看不清楚……我下去看看……”

    景横波希冀地看着他,急声道:“是的,下去看看吧,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这么说的时候,她心底绝望——裴枢那脾气,如果真的没事,一定会在底下骂的……

    穆先生下了井,景横波不敢去看,软软地靠着井壁,对面,紫蕊泪流满面,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孟破天,那活力四射的女子,此刻一脸的血肉,连睫毛上都挂着碎肉屑,她也不擦,半睁着视线血红的眼,痴痴地盯着井看。

    景横波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一咕噜爬起来,就想找锦衣人。

    她已经很久没如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这是个真正看透人心人性,懂得如何一出手,就伤人心肺的恶魔!

    他这一手,比当她面杀了裴枢还让她难受!

    然而她四面张望,屋顶上哪还有锦衣人的影子?连他那群护卫,都一起不见了。

    他似乎已经满足于今日战果——三道题目玩得尽兴,被景横波折腾过,再狠狠回报了她,现在,功成身退。

    穆先生下了井。

    狭窄空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中不祥感觉越来越强烈。

    井底钢钉上,趴着一具尸首,血流了一地。

    穆先生一眼就看见那尸首,刮得将要露出白骨的左臂,他心中一凉。

    犹自不死心,他小心地落到钢钉缝隙里,翻动那具尸首,井挺深,落下时的自重很重,所以尸首深深穿入尺许钢钉,他只得费劲将尸首拔出来,鲜血淅淅沥沥流了一身。

    尸首面目也被钢钉穿过,模糊难辨,井下光线黑暗,穆先生没有带火折子,隐约瞧着似是裴枢,心更凉。

    至于衣裳身高,都是裴枢模样。穆先生不可思议地怔了半晌,开始反手在井壁上摸。

    他摸到一手的青苔,湿滑冰冷的井壁,完整的,一块块微微凸出的石块,没有异常。

    他又试着推动石壁,王宫里有的井,是暗道出口,用于王族在危险时刻逃生,但因为是王族使用,所以机关不会太复杂,一般推一推就知道。

    每块石头他都推过了,推不动,他又试了试一般的技巧,还是没有动静,这就是石壁。

    其实以他的经验,这井底格局,很难有暗道,就算有暗道,因为位置局限,顶多只能做个小半人高的暗道,这种暗道谁能走?缩骨也办不到。

    何况裴枢受伤,又被捆住,他从轮盘一落井,他们就冲了过来,这么短暂的时辰内,挣脱绳索都不可能,更不要提逃生。

    穆先生用尽所有办法,最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尸首就是裴枢。

    他在黑暗中托住了额头,不胜烦恼地叹息。

    裴枢是和景横波争吵,才一气之下潜入上元,想要独力救走紫蕊的。谁知道遇上锦衣人这个变态。

    而景横波,曾有机会救他,却最终没救。虽说是被裴枢震撼,不得不尊重他的意志,也心存侥幸,觉得不致于死,但那一霎行为,真的导致了谁也没想到的惨烈后果。

    这要景横波情何以堪?

    她将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好半晌穆先生才上去,下来得很快,上去得很慢。

    还没到井口,景横波的脸已经探过来,急不可耐地问:“怎样?没事吧没事吧?”又看他身后,“他受了伤,你怎么不带上来?是不是不大好带,要不要人帮忙?”

    穆先生一抬手,拦住了她的手,“横波。”他道。

    只是短短一句。

    她望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答案,他心疼地看见,她的眸子唰一下黯淡如灯灭,眼看着有什么晶莹的液体就要泼了满脸,他正想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安慰,她却唰一下转过身去,压住井口,对那边抬眼看过来的两个女子笑道:“呵呵没事没事,受伤了,不轻,一时拖不出来,我和穆先生另想办法,孟破天,此地不可久留,麻烦你带着紫蕊出宫吧。我想现在我救出你们的消息还没传出去,这时候明晏安还在故意放水,不让侍卫出动,你们趁这机会出去最安全。去吧去吧,去吧。”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速度极快,不给自己失态的机会,也不给紫蕊孟破天反应的机会,赶鸭子一样过去,将她们赶起来,不由分说把紫蕊往孟破天手里一塞:“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得报答我,不然你就是没江湖义气对不对?你给我把紫蕊送出上元,我知道你有办法。”

    孟破天呆呆的,眼珠子没什么活气,但对“江湖义气”四个字还是有反应,也没了先前的明亮张扬,牵了紫蕊的手就向外走。紫蕊也不说话,生怕打扰了她和景横波,只回头看了景横波一眼,就和她走了。

    景横波看她俩走了,果然宫内没传出什么动静,她猜的不错,明晏安还不知道这边锦衣人失败,还在约束着护卫,要等尘埃落定再来。

    安静下来之后,她才靠着井壁滑了下来,支起膝盖,手撑住头,手指顶乱了一头发。

    穆先生站在井边,看着她披泻的黑发,微微颤动的肩膊,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痛。

    刺痛的不是她此刻终于暴露的脆弱,而是她到此刻才暴露脆弱。

    在知道噩耗之后,她这么放纵无羁的性子,竟然能立刻约束住情绪,将两个女子送走。

    她甚至想到孟破天留下来可能会惹事,干脆以恩义相挟,让这个最重江湖义气的女子,不得不保护紫蕊先走。

    她还考虑到此刻明晏安故意放水,走最安全。

第682章 真爱(1)

    情绪剧烈波动之下,仓促之间,能如此思路清晰,谋划周详,她确实已经成长。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在这样的心情下,做到这么多。

    可唯因如此,觉得心痛。

    她这样的人,成长到今天,到底付出了怎样的摧心代价?

    她到底是长成了翅膀,还是在长久的艰苦磨折中,被折去了最初的鲜亮翅膀,另行练就了一双铁翅?

    而更令他情何以堪的是,这折断她鲜亮初翅的人中,似乎他也算一个……

    他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要揽住她的肩。

    她却又霍然起身,咬牙道:“不,我不信这个邪!裴枢那么邪性,老天都不敢收,怎么可能就这么……”转身就要下井。

    穆先生哪里敢给她看那惨状,那可能就真支撑不住了,急忙要拦,却心情波动,也忘记了景横波的瞬移能力。

    身影一闪,她从他臂间不见,只留一抹淡淡幽香。

    他注视空空怀抱,惘然如失,似乎由这一刻擦身,预见更多无奈的未来。

    景横波身影出现在井中。

    黑暗井下,血肉模糊的尸首,很是瘆人,她此刻却完全忘记害怕。

    她并没有去看那尸首,不用看也知道那死得不能再死,她不要面对那个。

    “裴枢……”她扶着井壁,轻声唤,“裴枢,裴裴,枢枢,你出来,你出来……”

    黑暗中有人霍然睁开眼睛。

    “裴枢……”景横波把井壁一寸寸摸过去,声音从未如此柔和,“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骗我,你一定想看我急对不对?嗯嗯我承认,我真的急了……你舍得我急吗?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黑暗中他呼吸急促,张口要答,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他要挣扎,四周却十分紧窄,他完全动弹不得。

    “小枢枢……”粗糙的井壁磨伤了景横波的手指,她似浑然不觉,语气多了几分诱惑,“出来啊,别闹了,你出来,咱们什么都好说,你伐开心,要抱抱也可以,怎么样,想不想?”

    他挣扎得更激烈,可那该死的手也捂得更紧,甚至有另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身子,避免他发出动静。

    他有些奇怪,这四周这么逼仄,是怎么容得下三个人的?

    景横波将井底都摸了一遍,沾了一手的青苔和血,越摸越绝望,最后精疲力尽地坐倒在地,靠着井壁,呆呆地望着天,井口穆先生的脸探下来,眼神满是担忧,她看得清晰,天快要亮了,这真是奔忙的一夜,惊心动魄的一夜,令人绝望的一夜。

    她看出穆先生眼神里的牵挂,心中一堵,大力拍井壁,“裴枢!尼玛你什么意思?你搞我啊?诈死吓我啊?好吧你是吓到姐一点点了,但是你就没想过,玩过火了怎么收场吗?我数一二三,你敢再不出来,我就和你绝交,真的永远绝交,你就算回去我也绝不理你,我说到做到,我数了,我数了啊,一……”

    他开始试图用腿去踢那压住他的人,又怒瞪那只手,可惜手生根一样不肯动弹,腿倒是踢出去了,很快碰到石壁,踢得他脚趾剧痛,转瞬又有人压上来。

    “一、二……”景横波数得很慢,眼睛东看西看,期待着马上有人推开身边一处石壁,探出头,对她笑出一口白牙,“嘿,我和你开玩笑的,吓着了没有小波儿?”

    身周没有动静,井壁坚实,回声幽幽,血腥气浓郁,尸首一动不动,青苔泛着潮味,满地血水横积……这里如人间地狱,她的心也似遇上地狱。

    “……二点一、二点二、二点三……”她越数越慢。

    井上穆先生实在不忍听,对她伸出双手,示意她赶紧上来,如果不是她太懒,钢钉没收,跳下去没地方站的话,他早想下去把她拎起来了。

    这样子也许她还好,对别人着实是折磨。

    黑暗里他听着那缓慢数数一声声,只觉得每一声都敲在心上,他少年意气金戈铁马,当初不懂喜欢只爱血染黄沙,到如今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却不懂如何去喜欢,直来直去,依旧如使剑一般大开大合,他以为爱也就是那般,狂风暴雨的付出,霸气十足的给予,不容拒绝的恩赐,只要我给,你便接受。

    然而此刻隔着井壁,听她这般绵长地数数,金刚般的心,忽然就软成了这井壁上的青苔,携着清新和生命的气息,微微潮润,按上去,便能盈出一汪水来。

    他忽然懂得了恋慕的真正滋味,原来亦如这青荇,飘摇柔软而酸苦。

    他忽然懂得了爱情里,那种没有缘由的放松与柔软。

    一壁之隔,她不理穆先生的双手,偏过头去。

    “二点九点一……二点九点二……二点九点三……”越数越慢,直到,“……二点九点九……二点九点九一……”

    她忽然住了口。

    自欺欺人,终究是因为不愿面对,然而不愿面对也得面对,她曾经有做懦夫的权力,那时候不知人间风雨,然而现在她避无可避。

    她忽然狠狠一掌,拍在井壁上。

    粗糙的石壁立即划破了她的手,她浑然不觉,猛地双手抱头,开始呜呜哭泣。

    “尼玛你个裴枢……你还真不出来了……你至于这样吗……你至于用这种方式让我后悔吗……”

    黑暗里他震了震,一时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之前有和她吵架来着,好像自己是赌气来上元要救人来着,好像在上元遇上之后,又吵了一场来着,当时自己说“有种你别后悔……”

    现在她后悔不后悔他还想不到,他自己已经后悔上了。

    他是随口说的好吗!

    他已经忘了好吗?

    隔壁传来呜呜的哭泣声,他挣扎的身躯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她在哭吗?

    是她……在为他哭吗?

    第一反应是心疼,用句他以前觉得肉麻的话来说,他真的觉得哭得他心都疼了,然而那疼痛里,却又隐隐泛上不可置信和狂喜——她是为我哭吗?她真的是为我哭?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讨厌自己,她心里他一直很有地位是吗!

第683章 真爱(2)

    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是心疼是澎湃,他知道景横波并不爱哭,她宁可笑着骂人,也不肯流泪哭诉。

    他有点苦恼地想,好像被那锦衣人传染了变态了……

    “……呜呜呜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和你吵架……我不该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对你……我好歹该先哄着你和你说明白……我后悔了……我承认我后悔了你赢了……只要你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裴枢暴怒起来,伸手就去掰那捂住自己嘴的手,虽然他变态地想多听听景横波的哭声,这是景横波第一次为他哭,保不准也是最后一次,但他更明白,这个时候他再不出去,那以后他就得哭一辈子了。

    那手不肯放,他一拳就打了出去,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手上重伤还能打出这么暴烈的一拳,砰一声这一拳正中肚腹,风声急响,那人似乎被打飞出去,另一个负责按住他手的人,急忙出手援救同伴,裴枢没了牵制,大喜之下急忙翻身,便要去推自己身后石壁。

    他根据声音判断,自己和景横波只有一壁之隔,一定有办法推开。

    手指刚刚触及石壁,脚踝忽然被人抓住,那双手如金刚一般,一抓就掐住了他的软筋,一股麻痹贯穿全身,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然后他如麻袋般,被人一路拖了出去……

    少帅眼看自己离那石壁越来越远,愤恨的拳头狠狠地捶打在地面上……

    哭泣声回荡在狭窄的井里,听来越发滞闷,穆先生再也忍耐不住,不顾钢钉危险,跳了下来。

    景横波哭得稀里哗啦,抬头看看,伸手一挥,将钢钉卷开。

    这动作让穆先生由衷安慰和感激,感激她这时候还能想到他,她越来越体贴细腻,也因此越来越让人心疼。

    他快步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景横波此时心中并无风花雪月,只有无穷的悲苦和悔恨,这个时候谁的肩膀对她来说都是渴望的依靠,她立即往他身上一趴,拿了他的衣裳当抹布,眼泪哗啦啦浸了他满肩,一边哭一边砰砰捶着拳头,“这个混账!这个脾气没救的怪胎!一把年纪了不长情商!赌什么气闹什么情绪!充什么英雄逞什么能?不知道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吗?他这是存心让我不能好好过日子啊啊啊啊……”

    “别哭……别哭……”穆先生抚着她肩头,往日里滔滔口才,到如今都凝噎在咽喉里,化为反反复复这两句。

    心底不知是怜惜是苦涩,怜惜她的背负,苦涩着结局如此令人难以接受,忍不住又想,如果自己死了,她是不是也会这般为自己哭?

    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要笑自己小家子气,如女人般计较,然而在情感里,谁又能真正大方?

    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很多时候,他很想就这么撕下面具,告诉景横波,自己是耶律祁。

    穆先生这个身份,于她,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真的很想以自己的身份拥她入怀,而不是那个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的穆先生。

    然而当那个人横插一脚,这面具似乎就变得难撕起来。他怕撕下面具,她从此就完全当他是耶律祁,永远无法真正走近。

    她对穆先生有一份似有若无的莫名情感,而不是对耶律祁。

    只有当他还是穆先生,她才有时会因为疑惑和混淆,下意识地对他亲近。

    他只想戴着这个面具,有机会靠她近一点,更近一点,直至用耶律祁的穆先生,渐渐覆盖了那个人的穆先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这份亲近,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人家光,含着对她的欺瞒,才得以拥有,他又情何以堪。

    手指已经触及面具边缘,慢慢顿住。

    终究,舍不得。

    哪怕她此刻的依偎,是心里认为他是那个他,他也认了。

    要如何放开这个怀抱,如何再做回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朋友?

    含着香气的泪水在自己肩头干透,撕开面具后要如何拥有?

    他轻轻叹息,抱紧她,抚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背,井底血腥气浓郁冲鼻,他却只嗅见她泪水的苦涩气味。

    她在他怀中微微颤动,是一朵雨后瑟瑟的花,他珍惜她此刻的无助柔软,只恨自己不是矗立在她心头的树,为她遮尽这人间风雨。

    她哭声渐低,开始喃喃咒骂,那是她情绪调整过来的标志,他心中微微感叹,感叹她出奇的坚韧,正因了这坚韧和明艳,他们都爱她。

    他仰头望着井口,从底下看过去,井口拢着最狭窄的天。

    情感的出路,似乎也这样,越走,越狭窄。

    一生情感,似乎只剩一个心愿。

    但望你能爱上,真正那个我。

    裴枢被一路拖出了通道。

    井壁连着的通道里,留下了他一路捶下的拳印。

    眼前忽然一亮,已经出了通道,裴枢转头,果然看见锦衣人那张举世无双第一可恶的脸。

    裴枢盯着那张脸,心中盘算着找一百个男人睡了他的具体操作过程。

    锦衣人却似乎看他很顺眼的样子,态度很好地吩咐人扶他起来,给他包扎,两个超级小矮子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他的神情畏畏缩缩的,裴枢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在井壁地道里按住他的,是两个侏儒。其中一个挨了他一拳,才会这么顾忌他。

    再回头看看那通道,窄得和蛇洞似的,可能根本不是给人走的地道,另有他用。

    他刚才落下的时候,井里已经布了一层网,落网刹那他看见一个人被从井壁上一个洞里扔下来,落在了钢钉上,随即那网一收,他被拖进了井壁的洞里,被俩侏儒按住。

    因为洞太小,出口必然也小,掩在一片青苔里,耶律祁和景横波思路没错,认为井内可能有通道,但都犯了思维定势的错误,总认为要有地道必须能让人进入,太小的洞根本不合理。所以摸索时只估算可容人最起码躬身进入的范围,一时没有想到去按一按那些凸出的,只比腰粗一点的单块石块。

    裴枢所在的地道人是无法通过的,只能躺着过一个人,或者孩子也可过。可锦衣人有侏儒,偏偏他的侏儒一直藏着,景横波和耶律祁都没看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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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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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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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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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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