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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21章 谁碰你,我杀谁(4)

    明晏安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传令召见。

    宫人传报已罢,有人冉冉而来。

    临门而坐的明晏安,忽觉恍惚,忍不住坐直身体,揉揉眼睛。

    那人一身月白长裙,云鬓不簪任何琉璃朱翠,素着一张小小脸蛋,微扬秀眉,秋水明眸。

    她缓缓行来,身姿纤细欲折,更显素带当风。碧水不及她干净,柳枝不及她轻盈。金碧辉煌琉璃殿,在她清水芙蓉般的神韵前,便多几分俗艳之气。

    明晏安怔在当地。

    他未曾想到名士是女子。

    更未曾想到,女子如此好风姿。

    满宫脂粉,顿失颜色。

    这张脸还让他有种淡淡奇怪感受,仿佛她是从前生里,画卷中,走来的仕女,拂袖间,掩去一段记忆。

    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这张脸,这个人,是不是在哪见过,但是无从寻觅。

    对情爱淡薄的人,留不住关于情爱的记忆。

    他的王妃,在他的心中早已死去,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那个令他厌恶的肥婆。时隔多年,他早已忘记她的本来模样。

    她在殿前,一步步向他走近,看见他恍惚迷茫,渐渐转为惊喜的眼神。

    她心中掠过一抹冷笑。

    不怕这凉薄人,认出她。

    他若将她有一分惦记,何至于逼她入那凄惨死局。

    何况她现在比起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她未曾这般瘦过,也未曾使用过这么多精妙的保养肌肤容颜的办法,成功后挽镜自照的那一刻,她被挽回的不仅是体型和青春美貌,还有早已被践踏到底的自信和自尊。

    明晏安绽出一脸欢喜的笑,亲自下座,摇摇摆摆迎上前来。

    她立在殿口,迎着他,温婉一笑。

    是年春,万物复苏,天光正兴。

    玳瑁王妃俞采,再见明晏安。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王兄暂时出宫?”宫胤回到客栈,问易城公主。

    易国大王既然参与了对景横波的掳掠,那就一定有所图。不是想从景横波手中得到什么东西,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无论什么想法,想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易容成店小二的易城公主想了想,笑着摇头,“王兄王权稳固,没有威胁,也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他要不想出宫,谁可以勉强?”

    “没有威胁就制造威胁。”宫胤淡淡道,“他最怕什么?”

    “最怕呀……”易城公主眼珠一转,掩口娇笑,“最怕那群兄弟,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算账吧?”她笑容忽然有几分讥嘲,“都说沉铁铁风雷杀了无数兄弟,残暴不仁令人震惊。其实谁知道咱们这位大王,才是大荒杀兄杀弟第一人?兄弟二十六人,死得千奇百怪,最后只剩他一个,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

    宫胤看她一眼,“你似乎颇有怨言?”

    易城公主一惊,随即颓然道:“哪敢?我只庆幸我是女子。”

    宫胤轻轻整理衣袖,忽然道:“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兄弟,从地底爬出来找他,他会出宫否?”

    “他会怕,但绝不会出宫,他会立即一剑杀了他!”易城公主恶狠狠地道,“是人的时候都不是他对手,是鬼的时候就是了?反正天大地大,都没他的王权大。”她忽然一笑,仰头盯住宫胤,“你是打算扮成大王某个死去的兄弟,引他出宫,好趁机进宫救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她款款笑着,伸手去搭宫胤肩膀。

    之前她一直在店中,看见有人被掳,宫胤追了出去,事后她查了一下房,那个短发胸大的泼辣女子不见了,她不知道宫胤是怎么把掳人的事归结在自己王兄身上,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着那女子是谁?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真的被掳在宫中,正好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宫胤目光射过来,这人很少正眼看人,但若真撞上他目光,真若被冷电击中,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所有心思,这一刻都似被这目光照得无所循形。急忙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笑容还没展开一半,就听见宫胤道:“不错,正需要你帮我。”

    她刚心中欢喜,就见宫胤手一抬,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咽喉心口下腹齐齐一痛,彻骨冰凉。

    她大惊,伸手去抚咽喉,只感觉到似有冷而尖锐的物体,触手不见。连伤痕都摸不到。

    宫胤的声音,已经冷冷响在她耳侧,“不是我去扮哪个死去的王子,是你去扮。”

    易城公主张大了嘴,跟不上宫胤的思维。

    “好好扮,务必扮得像,引他出宫。”宫胤淡淡道,“事情办成,我会替你取针,否则,你知道的。”

    要扮死去王子,何需他扮?易城公主才是最熟悉兄弟们的人,又精于易容,她不上谁上?

    易城公主此刻终于明白,脸色发灰,她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看中的猎物,或许是天上真正的龙凤,自己的妄想,弄不好是自寻死路。

    对面那人,轻轻抬手,一个掌握一切,召唤众生的姿势。

    他道:“你去扮死而复生的王子,我去扮你们大王。”

    易一一在自己书房里,等待着天干第一星的消息。

    他撤开了当夜的宵禁,下令宫监司调整了往宫中送菜的时间,安排了人帮忙天干第一星,制定了一个衔接紧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相信这个计划无人能够看破,一定会成功。

    头顶有鸟鸣叫的声音,他开窗,看见淡红的羽翼一掠而过。

    他露一抹得意笑意。

    成功。

    他起身,准备好好迎接黑水女王,好好和这位假皇叔,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

    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霍然转身,盯住了墙上一副舆图。

    舆图是易国全境图,以檀木拼接制成,刷上颜色,镶嵌在墙壁上。绿色的大地代表了生机,黄色的城池代表那是属于他的巍巍厚土。

    现在,绿色的大地在迅速翻转,一片疆域一片疆域地改变颜色,整个舆图渐渐变成了彩色,红一片紫一片蓝一片……

第822章 谁碰你,我杀谁(5)

    他盯着那不断翻转改色的舆图,脸色也渐渐发紫。

    这是当初的舆图,是他杀完所有兄弟之前的易国地图,那时候父王实行分封制,将小小的易国分成无数块,赏赐给他喜欢的儿子们,那时候易国的舆图就像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标示出不同王子分封的疆域,花花绿绿看得人涨眼烦躁。

    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个舆图统一颜色,当他终于得到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履行这一誓言,那些年,每杀一个兄弟,舆图板就翻转一块,涂上绿色,舆图颜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终于都成了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这是他最大的成就,无人知道这书房一块舆图,代表了他此生至高得意。

    也无人知道,这舆图背面,也是一处密室,陈放着易国王室诸般最重要的东西。首道机关,在原先老王的寝宫之内。

    当然,不包括鬼。

    那些死掉的兄弟,很多很得父王欢喜,是知道这处密室的。

    所以他在将舆图统一颜色后,便修改了机关,现在只要谁试图开启那边的机关,这边的舆图就会联动,翻转回原来的模样。

    这么多年,这图没动过。

    不可能再翻转了,知道这秘密的人都死了,这里是他的天地。

    然而此刻,一片寂静里唯有木板轧轧翻转,似一个无形的人,在诡秘翻牌。

    他一动不动,目光里如生鬼火,幽幽地盯着那舆图,看着它渐渐转为七彩之色。

    然后他一跃而起,扑向原老王寝宫,一边奔行,一边对自己的最高等级护卫发出召唤之声。

    宫中略有骚动,王宫北面原老王寝宫屋脊上,有条人影一闪而逝,往宫外逃去。

    他死死盯着那身影。

    那传说中的漏网之鱼,终于出现了吗?

    他急急给亲信留下命令。

    “黑水女王押到后,先以秀女名义送至母后处,以免人注意。”

    随即他纵身而起。

    “追!”

    易国比玳瑁位置偏南,此刻的风,已经带了三分暖意。

    送菜大车辘辘驶过水德门,这是八大宫门中,专门走杂物和宫人的宫门,早有一群侍卫在门口等着,也不用出示腰牌,一窝蜂地簇拥着大车进去了。

    有人跃上车,将那些青菜土豆萝卜都扔下了车,终于将景横波从被菜叶淹死的威胁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接过她,把她放进另一座软轿里,轿子抬起,往内宫而去。

    在轿子中,景横波的肌肤体型,开始慢慢恢复,她牢牢盯着自己的手背,然后惊天霹雳地发现,手背手腕关节处,果然出现了细纹!

    忽然膨胀下的忽然收缩,肌肤会出现垂挂和纹路!

    见鬼!

    爱美如命的景横波这一刻要发狂了——谁敢毁她容貌,她就和谁拼命!

    小轿里传来一阵阵磨牙声,听得抬轿的人莫名其妙——这位难道尿急?

    景横波磨了一阵不磨了,既来之则安之,一看刚才那架势,就知道是易国皇宫,易国大王贼心不死,整她一次又一次,真当她好欺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她摊在那儿想心思,易国擅长整容,也擅长美容,为了一张脸,整出了无数花样,皇宫一定也有各种好东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起码得把自己的皮肤给挽救了……

    小轿一直往里送,久住宫廷的景横波根据路程来推算,这好像是进入内宫了。太监的公鸭嗓子渐渐换成了宫女细声细气的请安声,空气中的脂粉气越发香浓,远处隐约有格格笑的声音,似乎在荡秋千,尼玛这种天气荡秋千也不怕冷,不要脸,一定是为了勾引男人!

    轿子忽然停下,轿子旁一个太监在给人请安,笑着道:“王太后娘娘。大王着令我等将这轿中人送于您,请您帮忙看守。大王说,此女狡猾,请太妃娘娘万万不可轻信,大王稍后也会派人,加紧对宁德宫的看护。”

    有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我儿也是操心太过,这宫中已经满满护卫,哪里需要还增派什么人手?也罢,就放在我这里,有我在,总要他放心便是。”

    景横波一听,敢情是王太后,易国大王的娘,也是,这宫中,儿子能放心的,不就一个娘吗?

    对她来说——不就一个老太婆吗!

    轿子被抬入宫中,这时候正有一大群莺莺燕燕过来,有人看见轿子,笑道:“哟,这又是哪位新妹妹,送来见王太后娘娘的?”

    有人道:“李嫔妹妹你操心太多,还是想着昨儿那事怎么向王太后交代吧。”

    那李嫔似乎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人群香风阵阵地过去,景横波听见有人落在后面,细声细气地道:“娘娘,咱们和王太后家是世仇,这刁难是少不了的,您还是忍忍吧,今儿请安,千万小心了。”

    那李嫔叹息一声,疲倦地道:“千防万防,架不住老太婆花样多!也罢,小心些吧。”又道,“我今日衣裳怎样?”另一人道:“甚好,王太后定无话说。”

    说完便进去了。

    轿子此刻也抬了进去,景横波感觉到是和那群莺莺燕燕一堂,正诧异怎么不把她换个地方藏,就听见那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里头供着佛,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就呆外头吧。有我看着,谁能翻得起浪来。”

    抬轿的人应了,有人将景横波搀出来,景横波此刻还浑身发麻,只能勉强动动手脚,也说不得话。被人搀着往边上椅子一座,就听见旁边那微微苍老的女声道:“又是这张脸!简直看腻!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和大王学,大王扮什么,她们也要扮什么,也不嫌腻味!”

    景横波想着这话啥意思,她现在可是自己的脸,面具早被易国大王给撕了,也懒得再戴。

    抬头一看,呃,怎么这么暗?

    眼前不是想象的庄重华贵太后殿,就是一间宽大些的屋子,地毯也没有,宫灯也不设,屏风宝座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屋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大白天的还光线幽暗,装饰也不过普通人家一般,上头一个太师椅,搭着半旧的弹墨松花锦袱,下头左右各两排椅子,硬邦邦的连个椅子垫都没有。周围宫人不少,都衣裳半旧,没有插戴。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坐在上座上,正眼光严厉地盯着她。

第823章 争宠与宫斗(1)

    景横波吸吸鼻子,心想不用观察了,出身平凡天性苛刻吝啬虽然依靠儿子爬上高位但依旧不改节俭本性连自己宫中都要搞得贫民窟一样的老妈子。

    可怜这些宫人,每年的四季派发的换洗衣服想必都被扣了,那个大宫女的裤脚,竟然是补上一截的,至于吗?

    此时那群嫔妃也进了门,景横波抬头一瞧,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

    一群景横波!

    一群啊!

    那群“景横波”,虽然衣裳穿得灰溜溜暗沉沉的,身形也都有异,但那一张张的脸,张张都是“风情妖艳,黑水女王”!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另一个自己对着自己。

    比这事还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一群自己对着自己。

    景横波翻着白眼,险些抽筋,这才明白先前那老太说“看腻了这张脸”是什么意思。

    易国大王是个受,但为了王族血脉延续,自然要多纳妃妾,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妃子们承宠想必不多,为了讨好大王,也为了排遣深宫寂寞,她们自发搞起了COS活动,并每月评出优胜奖前三名。

    这一期的主题,就是黑水女王。

    景横波表示真心荣幸。

    座上那王太后接受众妃的参拜,看一眼她们的装饰,很不高兴地道:“你们近来越发爱打扮了,一个个穿得这么花枝招展。须知女子贞静朴素是美德,心思都该在夫君身上才是。何必在这些穿着打扮事上下多了功夫。”

    眼看她又要长篇大论教训,一个妃子急忙笑道:“娘娘。我等自不敢奢靡浪费,失去女子贞淑本意。只是最近扮的是黑水女王,她素来衣饰华贵,装饰讲究。我等稍稍学上一二,也就是想做得像些,搏大王一乐,这也是为了取悦夫君,令其回归后宫,能心神愉悦啊。”说着给王太后看自己的钗,“您看这钗,不是真珍珠,是鱼目刷上珍珠粉,一样光彩璀璨。”

    其余众人连声附和,王太后这才脸色稍霁。

    景横波的内心咆哮,早已响彻天际。

    啊啊啊这什么叫学黑水女王所以衣饰华贵?

    你们那灰老鼠一样的衣饰,也配叫华贵?

    姐从来不穿这种灰不灰黄不黄自来旧死气沉沉的颜色好吗?

    姐从来不把衣裳穿得破边翻毛好吗?

    姐从来不穿假毛皮草好吗?

    姐从来不用假珍珠好吗!

    我勒个去,就这种寒酸打扮,还叫“花枝招展”。那她这个正主儿,岂不是靓遍宇宙?

    她缩在椅子上,好容易才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静下心来后,她注意到除了这小气老太婆,其余人都保养有方,妃子们连指甲都是晶莹圆润的,不管年纪稍大还是稍小,脸戴着什么面具,但手背和脖子,露出来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一点斑点和细纹。

    看细节可以看得出,这些妃子们生活精致,只是在这严厉小气的王太后面前,故意朴素装扮罢了。

    她在打量妃子们,妃子们却没注意她,实在是一模一样的脸太多了,人也多,有点混淆。景横波发现她们尽量每个人衣服都不一样,另外,戴着不同的手环。

    妃子们一个个上前给王太后请安,王太后大多是淡淡教训几句老生常谈。直到一个女子上前,那王太后忽然眼眸一厉。

    景横波顿时注意到那女子,她打扮比别人更朴素些,翻毛袄子都掉毛了。请安动作也极其小心,那王太后厉色一现就收,待她反而比常人更客气些,还赐座在自己跟前,众人都有诧异之色,那妃子却越发战战兢兢,推辞几次推不掉,只得半边屁股挨着坐了,那王太后又命上茶,众人眼中诧异之色更浓。

    景横波饶有兴趣地瞧着,宫斗戏她喜欢,电视上看多了,穿越以来却还是第一次眼见,不禁觉得好看,紧张,有意思。哎以后自己宫里要不要也来点宫斗?和宫胤斗?找谁和宫胤斗呢?一群小鲜肉好不好?

    宫女端了托盘上来,众人眼中都一亮,眼底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景横波也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即才发现,原来那托盘是整块玉,那茶盏也是整块玉,这样华贵的东西,在这朴素到死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以她这两年见惯好东西的眼光来看,这玉的玉质也不怎么样,砸坏了也不值钱,怎么众人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那妃子更是脸色紧张,急忙伸手接茶,双手捏得死紧,手背绷起青筋。

    那宫女忽然手一歪,托盘倾倒,景横波撇嘴——下一刻就是打碎茶盏了吧?老掉牙狗血招数!

    那妃子却一把用手托住托盘,滚热的茶水全部洒在她手上,顿时双手烫红,她咬牙忍着,也不敢松手。

    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上次容嫔就是“不小心”打碎了王太后“珍爱”的红宝石寿桃,被罚去冷宫做苦役,不过一个月就跳了井。

    那宫女见她不松手,微微一怔,上头王太后微微一哼,那宫女听着,脸色紧张,心头一狠,一把将茶盏向地下一拂。

    此时那妃子正死死抓住托盘,手被烫伤还在忍痛,再想去救茶盏已经来不及,眼见那玉茶盏将要落地粉碎,眼底不禁露出绝望愤怒之色。

    景横波忽然手指一弹。

    那茶盏原本向左侧空地歪倒,忽然向右一歪,回到托盘上。

    宫女骇然瞪大眼睛,王太后面色一僵,所有妃子抽一口冷气。

    那妃子死里逃生,一脸惊骇和冷汗地抬头,茫然的眼神四处张望,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谁救了她。

    景横波隔着人群,向她轻点下巴示意。

    那妃子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此时王太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很是难看,直接道:“跪安吧!”又对宫女道:“李嫔手烫伤了,留下来敷个药吧。”说着也不待她答应,自顾自进了里面小佛堂。

    妃子们如蒙大赦,都同情地看了看李嫔,赶紧溜走,那李嫔刚脱大难,又遇危机,神情死灰,眼看宫女进入内室找药,忽然向景横波走了过来。

第824章 争宠与宫斗(2)

    景横波等的正是她,急忙对她微笑点头。

    那李嫔扫她一眼,悄声道:“刚才……你?”

    景横波点头。

    “你……还能帮我吗?”李嫔看看里间,“王太后今儿,看样子不打算放过我了……”

    景横波手指指指自己咽喉,示意说不了话,那李嫔也聪明,推过来一盏茶水。

    景横波蘸茶水写:“我能帮你,但你得给我回报。找解药给我。”

    “你中的是千机锁毒。宫中秘药之一。”李嫔道,“大王才有解药,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拿到。”

    “你家大王呢?”景横波问。

    “听说有急事出宫。”

    “你帮我拿来解药,我就帮你解决王太后。”景横波写,“帮你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你是谁?”李嫔狐疑地瞧着她。

    “王太后的仇人,她要关我在这里,慢慢折磨我,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一定要她陪葬。”

    李嫔眼底露出兴奋神色。

    她不敢动手弄死那让她日夜不安的老太婆,老太婆对她防备也太重,如果有人能帮她一把,那就太好了。

    “一言为定。”她迅速抹去茶水印子,回到原位。下一刻,宫女走了出来,拿着药物,那药粉却忽然撒在了她自己的手上,眼看着一块皮肉就掉了下来,她惨叫着急急去找水洗手了。李嫔死里逃生般急急离开,走之前眼神坚定地看了景横波一眼。

    景横波嘿嘿笑了笑。

    一抹冷电,擦过耶律询如胸前,直射紫微上人心口。

    耶律昙的冷笑也如冰刀。

    “谁碰你,我杀谁!”

    耶律询如忽然撒手,身子向前一扑。

    她用胸口迎上了冰刀。

    “嚓。”一声冰刀穿她胸口而过,鲜血一半前射,溅耶律昙一脸,一半后冲,溅紫微上人一颈。

    两个男人,在这一瞬间都愣了。

    耶律昙眸子猛缩,眼神不可置信,他想不到耶律询如动作这么快。

    紫微上人还保持着一手拨开的动作,盯着耶律询如背后出来的刀,表情傻傻的,刚才虽险,但他其实来得及躲,来得及甩开耶律询如,顶多受点小伤,他就是忽然起了恶作剧心思,想让她负疚,想让她急一急,想让她受点教训,下次不要再骗你骗他捍卫老情人。

    谁知道这平常很狡猾的姑娘,忽然傻了,就这么自己扑了上去。

    直到耶律询如一声冷哼,才将他们惊醒,两人再次目瞪口呆地,看见耶律询如伸手到背后,自己狠狠将刀拔了出来。

    带血的刀,先狠狠拍在耶律昙脸上。

    “我的信任和相助,不是给你拿来践踏的!”她冷声道,“耶律昙!你再这种被洗脑的德行,就永远别见我,滚!”

    耶律昙真的栽了下去,因为紫微上人忽然一甩袖,把他拍了下去,自己坐在马上,抱住了耶律询如。

    耶律询如对他也不客气,一手血,热辣辣甩了那张漂亮的脸一脸。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玩的!”她道,“你可长点心吧!”

    紫微上人给骂得一脸青灰色。

    “老不死……”耶律询如骂完,却向他怀中一躺,闭上眼睛,道,“我大概快死了。骂你也是最后一次了。你呢,别把我带回去了,就说我和耶律昙私奔了……”

    “私奔也是和老夫私奔啊!”紫微上人嚷一声,急急封了她穴道,抬头一看,此处虽然是偏僻宫道,但这一番闹也已经惊动很多人,有兵丁往此处赶来。

    他将耶律询如抱起,弃马飞身而起,掠过屋檐,准备就近在宫里,先给耶律询如看伤。

    耶律询如的鲜血,淅淅沥沥洒了一地,她在紫微上人怀里,絮絮叨叨地说:“哎老不死,我忽然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了啊……啊你别啊……我没那个打算……我会早死的,你再喜欢上我……那就完蛋了……我好像策略错误啊……我现在开始对你冷若冰霜还来不来得及……”

    “闭嘴!”

    紫微上人难得这么粗暴。

    两人身影远去。

    从头到尾,他们没理会耶律昙。

    耶律昙伏在地上,刀还粘在脸上,刀身冰凉,血却是热的,这冷热交击的感受,也似他此时的心情,一重冰雪一重火,一层地狱一层天。

    他目光死死追着那血迹,看那血色如红莲,一路蔓延过视线尽头。

    他也始终没有抬头。

    血迹渐干渐冷,凝结如冰。

    他慢慢地舔了舔那血迹。

    眼底,一滴泪,慢慢滑过脸颊,落入血泊。

    凝血,不化。

    宁德宫王太后已经命人打探了三回,大王何时把他送来的人带回去。她这边要吃晚饭了,不想添景横波这一碗。

    王太后信佛,饿着人这种事是做不出的。但王太后这里每日里食物定量,多了人就得一人不吃,这是谁都不愿意的。

    宁德宫上下,已经习惯了王太后的吝啬,这并不是先天生成,完全是一种病态。一些老人知道原因。当初王太后曾经保护着大王,渡过一段众妃排挤的冷宫日子,冷宫供给非常苛刻,母子两人很是过得艰苦,养成了米用勺子量,衣服未穿先补以防磨破的习惯。后来咸鱼翻身过上好日子了,做儿子的那个,非常厌恶灰沉朴素,布衣素食,诸般用物,极尽奢华,仿佛一心要把昔日受的苦补偿回来;而王太后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仿佛还沉浸在当初紧张压抑的生活中,把日子过得小心翼翼不能有一丝放纵,艰苦朴素的传统,不仅没被放弃,还似乎在不断发扬光大。

    这也难怪,其实她是无子的嫔妃,只是收养了一段时间易国大王,易国大王生来无母,被称命硬克父母之人,后来便寄在这无宠无子的妃子膝下抚养。这倒令她后来因祸得福,其余有子的嫔妃,后来都受了儿子的牵连,或被杀或被迁,唯独她笑到最后,竟成了王太后。

    但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内心深处,必有一份不安。尤其当她眼见那许多王子都被除尽后,那种“王家无情,今日荣华,明日白骨”的危机感,使受过苦的王太后放不开,便养成这种警惕拘谨性子,倒难为了宫中嫔妃,平日里费尽心思花枝招展,到了王太后这里赶紧COS布衣素衫。

第825章 争宠与宫斗(3)

    宫人回报说大王有急事出宫,无法联系,王太后叹息一声,心疼地摆摆手。自有宫人撅着嘴,在自己的定食里挤出一些来给景横波,一边心疼一边暗骂王太后又小气,又要做善人,却又不肯省自己那一份。

    因为易国大王只把景横波交了过来暂时扣押,没有说景横波的身份,王太后等人也无法拿捏对景横波的态度,宫人们将食物送了过来,倒也有薄粥一碗,小菜两样。

    景横波端起粥,一眼看见碗底下托盘上,有个折叠的小纸包。

    灯光无比昏暗,长期暗光也伤害了这些宫女的眼睛,以至于那宫女就端着托盘,也看不见和托盘同色的纸包。

    景横波手指一抄,便将那纸包抄在掌心,手指悄悄一捻,是颗药丸。借着端碗之机嗅了嗅气味,倒也很正,便放了心,知道那李嫔果然说话算话,将解药送来了。

    她一端碗,一口气将粥和解药都灌下,清晰地听见那宫女,啯地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景横波没吃小菜,那宫女也不问,生怕问了菜就没了,端着碗欢天喜地走了,景横波看见她还没跨出门槛,就用手拈菜吃。

    真是可怜。景横波摸摸自己肚子,叹了口气。姐也挺可怜,这肚子也咕噜噜叫呢。

    这么一摸,她手忽然一顿,随即不敢置信般摸了又摸,又掀起衣襟猛瞧。

    肚子上皮肉也出现皱褶了!她原先那光滑紧致的小腹呢!这见鬼的药!

    景横波暗暗运气,等着那药在体内发挥作用,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跳了起来,在这屋子里翻抽屉,找柜子,上下翻腾。

    她要找到镜子看清楚!她要找到恢复肌肤的药!不能恢复原状的话,她不杀了易国大王不算完!

    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幽幽道:“你在做什么?”

    景横波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送饭的宫女,景横波看她那分外紧致的肌肤,恶向胆边生,正准备跳过去扼住她脖子,让她把恢复肌肤的秘方交出来,就听见那宫女冷冷道:“别找了,在咱们宁德宫,你便是挖地三尺,也挖不出值钱东西的。”

    景横波看她那厌弃神色,心中一动,松手坐下。那宫女忽然皱眉道:“你怎么忽然能动了?”警惕地后撤一步,便要通知人。

    景横波忽然道:“你想不想发财?”

    那宫女张开的嘴一闭,狐疑地转头看她。

    “你想不想改善现在的生活?想不想吃好的,吃上鸡鸭鱼肉,而不是天天吃菜吃得满脸菜色?想不想穿好的?而不是一件袄子夏天抽了棉冬天絮上棉一穿就是三个秋冬?想不想穿金戴银,想不想满身绫罗,想不想过上真正有质量的好日子?”景横波眼底引诱光芒闪烁,声音压得低低,如巫婆。

    那宫女却不屑冷哼一声,“怎么?就你这穷酸样儿,还想拿钱收买我不成?钱呢?”她冷笑一声,“你懂什么。你以为这宫中真的没钱吗?你以为大王会吝啬宁德宫的太后吗?告诉你,宫里什么都有,但王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欢用明白吗?她不喜欢,我们就不能做,有了鸡鸭鱼肉绫罗绸缎又怎样?宫中哪个妃子没有?她们敢在王太后面前用吗?她们都不敢,我们能吗?”

    景横波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哦,这样啊,那你们王太后是不是很爱钱?”

    “你问这个做什么?”宫女警惕地看着她。神情已经承认了。

    景横波笑一笑,“现在你们王太后,什么都舍不得。是因为她觉得你们吃的用的,都是她的。但如果她有其他进项,有额外财,她就会有种钱财天上落的感觉,到时候,你们多多少少都会沾光,明白吗?”

    这本就是普遍心理,人对于“意外之财”,花起来总是大方点的。

    “哪来的意外财?”宫女冷笑一声,“你是说以太后威权强抢吗?这说出去多难听?王太后她老人家慈善信佛,是万万不肯做巧取豪夺的事儿的。”

    “谁要巧取豪夺啦,总要人高高兴兴送上来才是。”景横波嗤笑一声,“来,我教你个法子,准能讨了王太后的好儿,说不定以后还能过上好日子呢。”

    “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人犯,我为何要听你的?”宫女目光灼灼盯着她,却不挪步。

    “我啊?我是帝歌人。”景横波道,“我最近把我们那边的一种新游戏,传到了你们易国,引得很多人沉迷其中,没日没夜地玩。你们大王也不知道听了哪个酸儒的挑唆,勃然大怒,说玩物丧志,说我传播不健康娱乐,影响易国臣民的向上勤谨之心,长此以往,会对易国国力民生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把我抓了来,要惩戒我呢。”她一摊手,“其实就是个小游戏,关键在于每个人的控制力,在帝歌玩了很久了,也没见把帝歌百姓官员的勤谨之心磨去了多少。而且这种游戏,最适合人打发时间玩,玩得好还能赚钱呢。”

    果然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那宫女,她立即问:“什么游戏?”

    “麻将。”景横波道,“很好玩的,你要不信,我教你玩。算是感谢你把晚饭让给我的恩德。”

    “你可别玩什么花招。”宫女警告她。

    “能玩什么花招?”景横波笑,“我只是教你们一种玩法而已,东西什么的都你们自己备,很简单,很方便的玩意,你玩玩就知道了。”

    说着便和那宫女聊麻将的玩法,大荒本地有抹纸牌游戏,却不流行,玩法也不甚有意思,这麻将的规则说给宫女听了,她一听就会,没觉出什么意思来,但又觉得长夜无聊,不妨试试。便去寻了人,用竹木做了一套麻将用具来,又拉了两个人来,美其名曰彻夜看守景横波,实际上摆开围城打麻将。

    这一玩就玩到了快天亮,众人还精神奕奕,一个宫女头一抬,看见窗纸上方一线鱼肚白,诧然道:“咦,怎么就天亮了?”

    “这玩意,提神!”一个太监兴致勃勃将牌一推,“和了!”其余三人都叹气,怏怏地掏出纸条。纸条上写着“帮忙值夜一次、值夜两次”之类的字样。

第826章 宫伯虎点秋波(1)

    没钱,就以付出劳力为报酬,景横波深知玩麻将的真谛,就是一定要玩钱,没钱也要有所付出,凡是一切没有实际输赢的麻将,都是耍流氓。

    木桌上纸片飞舞,景横波打着打着,又有些恍惚——这可是当初研究所四人组百玩不厌的保留节目啊,每周必打,过年通宵,不玩金钱,也贴纸条。

    如今那三个人,在这片陌生土地上,还打麻将吗?

    如今那些永远无法兑现的小纸条,还有人记得吗?

    虽然她老人家混得比较惨,虽然是个女王,但一天麻将都没空打,难得打一次,还是为了求生和搞破坏。但景横波依旧衷心希望,现在那三只,有闲有钱在打麻将,她很希望看见太史阑穿得像个地主婆,叼着个黄铜烟杆,一只脚蹬在隔壁椅子上,以太极抱日月的手法姿态洗牌,一边冷冷道:“和了!”

    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一幕啊……景横波叹气。

    景横波无法帮忙值夜,纸条上就写真金白银,其余人也不指望她兑现,博个心理安慰而已。

    快天亮了,众人都有活干,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一开始做麻将的那个宫女叫锦熙,和景横波做了一夜麻友之后,对她态度好了很多,和她悄悄道:“你说这个,可以赚大钱?”

    “你说呢?把筹码加大些,不封顶,不就赚大了?”景横波捣捣她,“喂,锦熙姐姐,你该有十八了吧?你这皮肤,可真好!”

    “我二十四了呢!老姑娘了!”锦熙又欢喜、又惆怅地摸了摸脸。

    “啊啊啊怎么保养的!”景横波扑上来摸她的脸,“啊啊啊我比你小四岁呢,你瞧我这皮肤!”

    锦熙睨她一眼,又得意又又几分同情地道:“你是误中了换颜散了吧?而且好像是中了两种效果相反的换颜散。皮肤在短时间内猛然膨胀又收缩,留下了细纹皱褶呢……”

    “姐姐!”景横波一把抓住她的手,声泪俱下,“你也是女子,当知容貌对我等的重要,我这皮肤,你说还有救吗!你手上若有好的丹方,我花钱和你买!你开个价!”

    “我这身份,哪配有什么好东西?真正的皇家秘方,都在大王手里呢。”锦熙又遗憾又无奈地抽出手,在她耳侧悄悄道,“大王有时候心情好,会把一些秘方作为赏赐,赏给得宠的妃子。玉嫔李嫔等人,手中都有。不过这都是她们的珍藏,也是炫耀的资本,轻易可不会拿出来……”

    锦熙呵呵笑着,若有所思地走了,景横波听见她咕哝道:“玩大了,王太后惦记的黄金佛,说不定也就有着落了……”

    景横波啃着宫人让给她的烧饼,也呵呵一笑。

    昨晚她已经打听过了,易国大王已经出宫。她不大明白为什么易国大王将她掳来,自己却跑了出去,但这无疑是给了她机会,她现在希望,易国大王回来得越迟越好,等她把老太婆和宫妃们的保养丹方都骗到手,再回来最好。

    不过这可能性似乎不大,走一步看一步吧,景横波加紧恢复体力,现在的状态,想要离开已经不是大问题。

    到了下午的时候,那个叫锦熙的宫女,过来传她,临走时对她眨眨眼,景横波心中一喜,知道老太婆果然被引起了兴趣。

    一群人押着她去了老太婆的寝殿暖阁,也还是黑乌乌的屋子,挤了一群人,光线暗得脸都分不清,老远就听见妃子的娇笑,“太后娘娘这游戏法子倒是新鲜。”

    她一进来,众人目光都齐刷刷投过来,王太后坐在上方道:“你的事儿,锦熙和哀家说了。你提的那个游戏法子,哀家瞧着也有几分意思。宫中嫔妃们,日常也是空闺寂寞,你陪她们玩玩,教教她们,玩得好,哀家和大王说说,看能不能减你的罪。”

    景横波忙道:“得令。”过去坐下,对面就是李嫔,两边各有一个妃子,听人称呼,一个是玉嫔,一身玉色衣裳,一个是琳嫔,拿一把丝绢团扇。景横波暗中庆幸幸亏她们衣服首饰什么不一样,不然她只能在心底给她们编号:景一号,景二号……

    其余人都围拢来,目光灼灼瞧着,景横波简单说了规则,又道:“各位娘娘,玩这个,总得有些彩头。这是规矩。我是罪人,不敢要娘娘们的宝物,但也请娘娘们,多少给个想头。”

    众妃嫔都道:“那是自然。”纷纷道出自己的彩头,景横波听着,没一个提出秘密丹方的,都是些首饰珍玩,心中颇为失望,但又无法可想。

    正思考着是继续煽动这些人拿出更重要的彩头呢,还是先打她们个落花流水再进行逼迫?忽听太监传报:“大王到——”

    尖尖细细的声音,针一样顿时戳破了这殿中的纷扰,众嫔妃急忙站起的站起,整衣的整衣,纷纷要拥到殿口迎接,满殿里挤成一团,“哎呀玉妹妹你抢什么?”“哎李妹妹你踩了我裙子。”之声不绝。

    景横波心中却又失望又愤怒——眼看有希望苗头,却挨上临门一脚!

    正想着干脆闪了算了,回头再去几个宠妃那去偷,不想那易国大王来得却极快,那边太监刚刚传报,这边人已经跨进门来,一声“免礼”干脆利落,众妃嫔还没挤到门口,他已经进室来,顺手将大氅往靠得最近的李嫔怀里一搁,已经对上头款款站起来的王太后微微一躬,道:“给王太后请安。”

    易国大王非太后亲生子,王太后也从来不敢挑他礼,忙亲手扶了,笑道:“你可来了。来得倒巧。她们都在呢。”

    易国大王一转身,妃子们赶紧请安,目光灼灼如狼,将他包围。那捧着大氅的李嫔,又得意又骄傲,满脸发光。

    易国大王对着嫔妃们一扫,忽然似乎怔了怔,但这愣怔一闪即逝,谁也没有注意到。

    满屋莺莺燕燕,同一张脸同一种笑容,拥在一起,其实是一种挺可怕的感受。

    景横波坐在桌子边,托腮瞧着这易国大王,易国大王的本来面目她还是第一次见,样子也清清秀秀,但眉目间总有三分戾气。看着让人不舒服。

第827章 宫伯虎点秋波(2)

    她忽然不想走了。

    因为她觉得这大王有点不对劲。

    好像……没原来那么娘了。

    景横波对易国的变脸,印象太深,条件反射地开始怀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她这个外人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些嫔妃作为大王身边的女人,怎么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也许还是自己多想了,万万没有人家母亲老婆认不出,自己反而认出的道理。

    王太后款款又坐了回去,做一脸慈爱状,让儿子的小老婆们上前献殷勤。她本就是个继母,和大王关系向来淡淡,大王能认她做王太后,她自觉心虚,从来不敢多要求什么。

    那群妃嫔又兴奋又不安——大王素日不喜欢来后宫,尤其不喜欢看见一大堆女人,嫔妃们来太后处请安,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因此嫔妃们过来请安都穿得简单素淡,此时却恨不得赶回去,再满身插戴了来才好。

    也有人暗暗奇怪,大王今日怎么就破例了?而且难得的,以本来面目出现呢。

    易国大王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最后绕过面前的那堆女人,精准地落在了头发最短的景横波身上。

    女人再怎么扮别人的脸,都不会舍得将头发绞了的。

    他目光投来那一霎,似有波动,但转瞬便无。

    “本王今日来此,是为将此女带走。”他指指景横波。

    景横波心中咯噔一声,心想没错了,还是易国大王。真不该有侥幸心理。

    王太后忙笑着解释,“哀家一直小心看守着,只是此女说她会一种有趣的博弈游戏,便让她教教妃子们,也好打发深宫寂寞。”

    妃子们及时露出哀怜之色,眼巴巴望着易国大王。易国大王的目光,看木头似从她们身上掠过,又落在了景横波脸上。

    他看看景横波忽然有些下垂的眼角,和脖子上多出来的细纹,再看看妃嫔们毫无纹路和瑕疵的肌肤,忽然道:“哦?什么游戏?”

    李嫔急忙抢着将规则解释了一遍,易国大王看一眼牌桌,忽然道:“听来很有意思,我也来一局。”

    所有人都一呆。

    景横波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就见易国大王自顾自坐下,左右看了看,点了李嫔和玉嫔,道:“四人局吧?那就你们两个了。”

    景横波慢慢洗着牌,心想这个大王是真的假的?打的是什么主意?是真的话,要不要趁机neng死他?

    那俩喜出望外赶紧坐下,其余人醋意冲天,都不肯走,挤在一侧观战。易国大王也不管,听李嫔说了规则,若有所悟,道:“需要出彩头?”

    俩妃应是,易国大王看一眼景横波的脸和脖子,又问:“那你们提出了什么彩头?”

    俩妃又说了。易国大王一笑,摇头道:“原先这彩头也罢了,可如今本王亲自参战,你们还赌这些?”

    玉嫔忙笑道:“大王亲自参战,自然要以我等最珍贵的东西作赌才对。”

    李嫔不甘示弱,忙道:“妾妃等身边诸物,自然以大王所赐为最珍贵。只是这般拿出来作赌,似乎也显得轻慢大王心意……”

    “无妨。”易国大王一摆手,“本王赐的,才是最珍贵的。你们懂得便好。怎么,怕拿出来输给了本王?”

    “妾身等,连人到心,都是属于大王的,输什么给您,都乐意啊。”俩妃急忙笑着趋奉。玉嫔便道:“妾便以洗颜丹作赌。”

    李嫔道:“那妾以大王所赐,回颜紧肤散配方作赌。”

    景横波大喜,又看一眼易国大王——那啥,这么善解人意啊,真的假的?真的似乎没这么好心,假的,又是谁?

    易国大王手一挥示意开打,那俩妃子却不肯放过机会,撒娇地问:“大王让妾身等出了彩头,大王自己呢?”

    “你们想要什么?”易国大王问。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里看见欲望,各自撇一撇嘴,玉嫔笑道:“妾身等什么都是大王赐的,哪敢和大王要东西。妾身等守在深宫,日夜盼望的,不过是大王的恩宠罢了。”

    李嫔也掩嘴笑道:“妾身可不敢耽误大王日理万机,只望大王有暇,来妾身宫中,尝尝妾身新制的菜色便好。”

    景横波撇一撇嘴——深宫女人都这么说话的吗?请吃个饭用得着这么眼睛水汪汪春情上脸吗?直接说“想和你困觉”,再扑上去不好吗?

    她忽然想到某个人的身体,想起那些日夜揩油的日子,顿时也开始眼睛水汪汪春情上脸蠢蠢欲动,忽听易国大王问她:“你呢?拿什么彩头出来?”

    “想困觉……”她思绪还沉浸在某人的肌肤和身材上,满脑子的春情乱飞,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对面,“嗯?”一声拖得长长,她忙正色道:“想自由!”

    心里悄悄补上三个字,“……地困觉。”

    对面又“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态度,随即道:“是你拿东西出来做彩头。”

    景横波想了想道:“我可没什么好东西,这样吧,我若输了,就也贡献出一个养颜方子好了。”

    “你输给她们,贡献养颜方子。”易国大王道,“输给本王,答应本王一个要求便好。”

    景横波警惕地盯着他,她能确定这易国大王可能是西贝货,但却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此时这戏总要配合演下去,也只好应了。

    四个人哗啦啦开始洗牌,景横波手指一触到牌,险些热泪盈眶——久违的麻将!

    此刻她无比怀念当初四人围城日夜作战,她和太史阑斗嘴,被文臻吐槽,最后君珂打圆场的日子。

    那哗啦啦的洗牌声,亲切、琳琅、自在、如意,代表了那一段混吃等死,好友皆在的美好生活。

    她现在很奇怪,当初怎么会觉得那样的生活不可忍受的?

    给个女王都不换好吗!

    瞧瞧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在一个陌生国家的陌生宫廷里,和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大王以及他的俩妃子打麻将,一张桌子三张脸都一模一样,还是自己的脸。而且自己的脸还是三张脸里最老最丑的。

第828章 宫伯虎点秋波(3)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嫌她心大各种添堵吗?

    心中有气,她洗牌的动作便分外大力,李嫔和玉嫔以为这也是洗牌的规矩,便也卖力地洗,哗啦啦哗啦啦,满桌的牌乱飞,好几次砸到观战的妃子的脸上。

    景横波洗着洗着,忽觉触感有异,一瞧,易国大王的手指,正触了触她的手。

    她目光落在那手指上,当真是漂亮手指,雪白干净,指节如玉雕,指甲如冰贝。

    也是熟悉的手指。

    她心花怒放地洗牌,想着大神就是大神啊,这么诡异的局,居然也破了,还追了过来,还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扮成易国大王?妙!妙极!

    过了一会,手指又被碰碰,她以为宫胤要有什么事通知,凝神去瞧,结果宫胤若无其事把手指收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她手指又被碰了一下,景横波看看他那云淡风轻眼神,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家伙就是趁洗牌揩油!

    再仔细一看,那俩妃子也在趁洗牌揩油呢,手指在牌里面捞来捞去,不住试图捉住大王手指,可惜大王手指和游鱼一样,每次都巧妙避过李嫔和玉嫔的捕捉,然后在躲避的间歇里,再巧妙地捕捉景横波的手指。

    四人借着洗牌,玩着揩油躲揩再揩油的手指游戏,乐此不疲,围观的妃嫔们都在打呵欠——这牌都洗了一刻钟了,这得洗到啥时候啊……

    景横波一本正经解释,“洗牌洗久些,后面玩起来才更公平,才更没法出老千。而且在帝歌,越尊贵的人,洗牌的时间越久,手法越高。听说右国师宫胤,洗牌能洗三天三夜,能单手洗牌,用头发洗牌,用脚洗牌,用屁股洗牌……”

    对面,宫大王手指一顿,越过正洗的牌,狠狠点在她的手背上。

    景横波若无其事,巧笑如花——不就说声你的屁股吗?小意思。姐的屁股还被你狠狠踩了呢!

    “国师果然与众不同!”众妃高声惊叹。

    宫胤眼神乌黑乌黑,流转着危险的光芒。

    哗啦啦牌洗了一刻多钟,直到某人揩油满足,据说从此之后,麻将就在易国流传开来,尤其长时间洗牌这个风俗,更被易国人奉为牢不可破的规矩,以洗牌时间久,花样多,为能力,为尊贵。为此还曾举办过专门的洗牌大赛,最后一名少年以用肚脐洗牌折桂,另一名女子以洗牌整整七天不吃不睡并列冠军,载入了易国麻将史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好容易牌洗好,开始砌长城,景横波又把规则给宫大王说了一遍,宫大王当真是超级大脑,嫔妃们第二遍听了还在迷迷糊糊,他已经非常痛快地开始出牌。

    景横波一开始觉得,以她这个麻坛高手,赢这三只菜鸟简直是分分钟的事。虽说麻将以运气成分居多,但技巧,智慧,记忆力同样对赢面有很大影响,她这个久经锻炼,很会记牌算牌的人,等下就得用箩筐装彩头咯。

    但愿望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学霸的智商碾压,永远都是恐怖的。

    一开始,景横波还利用宫大王不够熟悉规矩,赢了几局,面前筹码堆得高高,正在高兴,风头很快转了过来,宫胤开始大杀四方。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着对面宫大王,不多会儿,雪白的手指一弹,“碰!”将面前的长城一推,“和了!”

    “二条!”

    宫大王啪地拍牌,“碰!”牌一推哗啦一声,“和了!”

    “白板!”

    修长手指一弹一推,“对清!和了!”

    “四饼!”

    哗啦一声牌一推。

    “碰!清一色!”

    迅速、利落、干脆、霸气,洗牌如怀抱日月,推牌似翻覆江山,谈笑间气吞虹霓,对牌时如指千军,一代雄杰指点江山的气度,用在牌桌上一般高冷威风。满桌上都是宫大王面无表情的“碰!”“和!”“清一色一条龙!”

    赢了之后,神一样的男人一动不动,目不斜视,以神圣的气度,摊开手——快交钱!

    景横波一边打一边捂住肚子——不行了,她憋笑要出暗伤了。高岭花人间雪的宫大神坐在牌桌上和一群女人碰胡的造型,实在太违和太脱线了,还有他收筹码时摊开的手。她真的很想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说:“啊啊啊高冷萌什么的一脸血好吗!”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易国大王就算千变万化吧,但自己的妈,自己的小老婆们,也认不出他来吗?别的不说,易国大王在她面前就很娘炮,但现在宫胤扮不出那种娘炮气质,这些人都没怀疑吗?

    她却不知道,易国大王是个受,却是个不明显的受,他那种娘劲儿,只在当初,为了演戏,在景横波面前透露过,因此给景横波留下了深切的印象。

    而对于这些本来就很少见到大王,也不受宠的妃嫔们来说,天颜在她们面前,从来都是威严的,大王本性很娘?想都没想过。

    倒是王太后,坐在一边,目光不时地在宫胤身上扫一扫,眼神若有所思。

    宫胤打了四圈,算定赢定,将牌一推,道:“算筹码。”

    不用算也知道,他赢了。两个嫔妃命人将那方子取来,都笑道:“不过是将大王的东西,还给大王罢了,也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再还给我们?”

    面对着景横波眼巴巴的目光,宫大王把丹方往自己袖囊里一塞。起身让王太后,景横波正想着他怎么不赶紧带走自己,就见他亲自给王太后讲解规则,又令三个一看就脑筋灵活的妃嫔陪打,三妃都很懂凑趣,心有灵犀地把好牌往王太后手中送,王太后坐下不多一会儿,面前筹码已经高高堆起,顿时眉开眼笑,浑忘记身周一切。

    这时宫胤才起身,和王太后道:“母后,儿臣还有公务,暂且告退。此女子这便带走了。”

    他“儿臣”两字十分含糊,被那些妃嫔的叽叽喳喳声音淹没,王太后洗牌的手顿了顿,看了看他,忽然道:“这女子哀家瞧着很有意思,哀家这里都是些老成人儿,如今瞧见一个乖巧姑娘,倒有些喜欢。如若她不是什么重罪,不如就留在这宁德宫,负责伺候陪伴哀家,将功折罪好了。”

第829章 宫伯虎点秋波(4)

    景横波心中一跳,心想老太婆起疑了!

    其实如果宫胤来了就带她走,也许不会被发现,但他坐下来骗走了丹方,时辰拖久,破绽便容易多些。

    宫胤倒是毫无意外模样,笑道:“若是寻常人,母后开口哪有不应之理。可此女生性狡狯,又身系大案,儿臣怎么敢将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留在母后身边?万一她包藏祸心,谋害您,如何是好?”

    王太后沉吟一下,终究不能确定,此时对面妃子又打出一张她需要的牌,她急忙碰上了,忙着和牌收筹码,脑筋此时都被这又有趣又生财的游戏占据,想了想道:“你既然来了,也别就这么走。整日操持公务,也该让这宫中女子,好好伺候伺候你。你看着,让她们谁和你去吧。”

    众嫔妃都唰一下抬起头来,打麻将的心中懊悔不胜,其余人目光灼灼如狼,景横波斜着眼睛看宫胤,等着听他如何拒绝,结果听见他道:“那就她吧。”随手指了指穿一身玉色的玉嫔。

    玉嫔喜不自胜,景横波又斜眼瞄了瞄玉嫔——宫胤为什么指了这个?她特别美些?

    王太后再无话说,早被那麻将吸引去了全部心神,宫胤带着玉嫔和景横波,在众妃羡慕妒忌恨的眼神中退场,出了宁德宫,便有双人辇接着,宫胤携了玉嫔上了辇,看了一眼景横波,道:“让她在后面跟着。”

    景横波只好跟着,人家坐轿她跑腿,女王陛下苦兮兮看着辇上两人背影,看着那玉嫔不住格格笑着,坐着坐着便往宫胤肩上靠了过去,发狠想要将这不要脸的小妖精拖下辇来,或者将那不要脸的男妖精狠狠揍一顿。

    辇行到拐角人少处,她盯着那些护卫太监,等着宫胤纵身而起,自己好里外配合,就此脱离易国宫廷,谁知道这样的机会遇见好几次,宫胤都毫无动静,她一肚子纳闷,却也不能丢下宫胤自己跑,只得一路跟,走着走着一抬头,就看见红底金字“祺祥”宫名,却是易国大王寝宫到了。

    不会吧?宫胤扮上瘾了,真跑人家寝殿睡人家妃子以作报复?

    宫胤果真进了寝殿,这回还不让景横波跟着,让人把她安置在配殿厢房里,自己真带着玉嫔进了正殿,随即宫人们又退了出来,有个老太监面带微笑,吩咐众人准备温汤热水,又送进各种补养助兴之物,景横波隔着窗子瞧着,心想哟,这真是临幸的节奏哦。

    她觉得吧,易国大王以易容法掳走她,宫胤就扮成他来住他的宫殿,睡他的妃子,这个报复方法是很好的,可是真要睡是不能的,不仅不能睡,摸一摸也不行,单独相对也不行,讲话也不行,宫里这些女子媚术很牛的,宫胤那个纯情小处男万一扛不住,她老人家就赔了国师又折兵了。

    正殿的殿门沉重地关上了,眼看着天又黑了,殿内似乎有女子朦胧的笑声,转瞬不见,外头的风帘被风吹了一晃一晃,晃得她心发痒。

    景横波在易国大王寝宫外,东张西望地心痒,英白在翡翠王宫外,东奔西走,不得其门而入地,心急。

    他一路追着那娘俩到翡翠已经有几天了,翡翠女王不邀请,他也不好意思跟着进宫,玉无色一进宫门就立即下令御林军关门,动作急迫得好像后面有狗在撵,而女王头也不回,挽着她的“新未婚夫”款款而入,连背影都写满傲娇。

    随后就有宫监,骑着马,挂着红,拿着谕令,喜气洋洋地奔赴各大臣家,去传递“大王将纳新王夫”的喜讯。随即便有很多大臣,喜气洋洋,捧着贺表求见,要“为大王贺喜。”

    这些英白都在宫廷墙头上看见,为此不得不多喝几口酒。

    翡翠王宫的守卫们很有分寸,他们不管英大统帅在墙头上的任何动作,但绝对不允许英大统帅越过墙头。英大统帅又干不出欺负下人把人打一顿闯进去的坑爹事,只好在墙头凄惨地风餐露宿。

    小王子玉无色也挺凄惨,女王说话算话,说禁足他就禁足他。玉无色也硬气,当即要求,禁足算什么,惩罚不够,干脆罚他去看大门,保证将功折罪,给母亲大人守好这一班岗。女王陛下表示孺子可教,看在他深切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份上,先不忙着废王太子之位,留位察看,以观后效。

    玉无色当即冷笑着,搬了自己的铺盖,带了自己的狗腿,和一大堆自己酿的好酒食材,搬到了宫门司特意为他腾出来的空房子里,搬来的第一天,就在院子里整治了野味全席,架子上烤了十八种野味,小王子手持专用工具,在架子边轮番走动刷油,状如指挥千军的大将军,香气极其有冲击力地飘过宫墙飘向大街飘出半个城,满城的狗和猫都闻风而动,隔着宫墙声声哀怨。

    英大统帅内心也很哀怨,食物很香也就罢了,关键是玉无色还开了一坛酒,隔着半个院子他也能看出那酒色清冽绝对上品,而酒香醇厚,开坛刹那就压过了各种浓烈的食物香气,诱得他满肚子的馋虫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爬。

    更可恨的是玉无色那个小兔崽子,那么好的酒,那么诱人的酒,他不拿来喝,他拿来刷烤好的野味!用舀水的大勺子舀酒,一路上泼泼洒洒,看得爱酒如命的英白一阵阵眼前发黑。

    这么瞧着瞧着,他开始觉得,这个儿子无论如何都得认下来,认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以老子的威严,勒令他上交所有的酒!

    玉无色在院子里狂吃狂喝,他老爹在墙头喝风饮露,就着薄酒啃烧饼,玉无色好酒开了一坛又一坛,连厨房的鸡都醉了好几只。喝到半夜玉无色醉了,撒酒疯,光脚赤足在院子里乱蹦,还不许宫人去通知女王,把人统统撵走,在院子里砸酒缸,转了好几圈忽然撞到酒缸,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去,忽然身后风声一响,眼前一黑。

    等到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被窝暖和,身上干净,呕吐物都不见,阳光温暖,除了满院子酒气还没全散外,昨夜疯闹似乎是个梦。

    他怔怔半晌,隔窗瞄见,那个人影还在墙头,他急急命宫人查看酒有无少了,回答说除了砸坏的,其余一点不少。

第830章 你的一切,我的最好(1)

    玉无色有些诧异也有些失落,再看那墙头人影,喝酒的姿态还真有几分潇洒,只是日光里那一角剪影,怎么瞧怎么有几分孤单的意味。

    小王子坐在被窝里,眼珠转转,从鼻子里嗤哼一声。

    那边王宫一角的高楼上,远距离窥测那院子一夜的女王,也哼一声,打了个呵欠,看一眼墙头那个人影,懒洋洋下楼上朝去也。

    三个人。一个人在墙头迎风喝酒,一个人在上朝路上唇角带笑,一个人在被窝里若有所思。

    这日子也便这么过了下去,执拗的执拗,傲娇的傲娇,各有各的办法,直到有一日七杀他们带着霏霏二狗子来了,说是受不了裴枢的好杀,奔来找英白商量,七个逗比七嘴八舌地表达了人生的寂寞,以及对英白临阵脱逃的不耻,对裴枢残忍好杀的不满,最关键的是,对没有波波顿显单调的生活的不快。并表示要为英白的追妻之路奉献一份心力,保证帮他迅速搞定,被英白坚决而客气地拒绝——开玩笑,眼看就快有破冰趋向了,给七个逗比一搅,这辈子能讨到老婆认下儿子吗?

    好在这时候也有消息,引开了七杀的注意力,来自易国的有宫胤独门标记的密信,传入了英白手中,大统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求见翡翠女王的理由——宫胤以景横波的名义,向翡翠女王发出邀请,邀请她秘密陈兵于易国边界,在合适的时候出兵。黑水女王,愿意与翡翠女王,共分易国。

    黑水女王和翡翠女王,已经在讨论如何瓜分易国,真正的易国大王易一一,此刻还在幻都之外的平原上驰骋,带着他最亲信的宫中密卫。

    正因为最亲信的密卫都被他带走,所以宫胤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密卫才是真正最熟悉大王的人。

    易一一追逐着那个从老王寝宫里出来的影子,不肯罢休。

    这几年来,自从听说还有某个兄弟没死,手中甚至可能有玉玺之后,他就没有一天能好好安睡,总是做梦有人拿着玉玺,冲上了他的金銮殿,扮成了他,杀死了他的群臣,夺走了他的权柄,将他的国家,变成了他人的国家。

    这样的恐惧太深,以至于成为执念,他苦苦不休地寻找皇叔,找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份生死相许的感情,而是一个谜底和未来几十年王位的安定。

    所以当线索终于出现,哪怕有可能被骗,他也不舍得放弃。

    真正的阳谋,能成功,都是因为扣紧了人内心深处最执着的欲望。

    前头那人武功很好,身形飘忽,好几次他觉得把人给追丢了,但没多久又看见了,这让他既心安又烦躁,因为他发现,自己离幻都越来越远了。

    但此时又不敢回头,也不能撤走身边的人回王宫,因为前头那人,很明显是有帮手的,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帮手,一路上的追逐,各自极尽巧思。

    他盯着前头那个黑影,忽然对身边最信任的护卫首领道:“你回幻都,传令所有臣子,这几日内,不上朝。如果遇见上朝召唤,没有我本人”祺祥主人“私印下文,也万万不可应召。”他声音忽然转狠,“如果在宫中,发现另一个我,立即格杀之!”

    密卫接令而去,易一一头痛地揉揉眉心,易国易容之术甲天下,有利有弊,给自己带来各种方便的同时,也同样潜伏着各种被人易容假扮的风险。

    他为了防止有人假扮自己或者重要人物,安排了专人隐伏在殿中,专职“验脸”,但有些事,还是不可不防。

    前头那个黑影又出现了,伴随着一阵一阵的黑雾涌动,这是易国王族才会使用的“雾隐术”,其实也就是障眼法的一种。在这种雾气中,可以及时换脸,改变身形,还可以换人。

    他收敛心神,风一样地追过去。

    易城公主掸掸手掌,掌心里一把淡淡黑灰,那是施放雾隐术,留下的痕迹。

    她现在正骑在一个黑衣人的背上,在暗处奔行,而在不远处,雾气散尽的地方,有另一个人,在引着易国大王前进。

    以易城公主那点本事,她顶多知道那老王宫中的机关,故意翻动机关引大王来追,但绝不可能吊着他跑出幻都,这自然是有人帮忙。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引着易一一跑出王宫之后就已经力竭,正要放弃,有人忽然冲了过来,一边道:“我等接应你,继续向前走。”一边让她放出雾隐,换一个人继续引着大王走。

    其余人背着她,跟着一路前行,她只在必要的时候借助雾隐术,出现一会儿,留下点令人疑惑的线索,引着易一一不肯放弃。大部分时候,是那个轻功高绝的人,引着易一一前行。

    易城公主发现这批人,有着和大王密卫共同的特性——沉默、谨慎、默契、有组织和纪律,有自己的信息传递方式,彼此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比大王密卫还要优秀,这些人轻功高绝,身影飘忽,极其擅长追踪和反追踪,以及各种伪造陷阱和障眼法。

    她以王族的眼光判断,这些人也属于某一高层人士的私人护卫。

    密卫的水准,取决于王者的地位。比易国大王密卫还要高级的私军……

    她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低头,眼光扫过背着她这人的手腕。

    手腕上有衣袖,但在行动间,偶尔露出手腕肌肤,肌肤上有一层淡淡的标记,看上去,像一张网。

    她又看了眼身边另一个黑衣人,那人面具面罩齐全,耳朵上似乎有耳环,仔细看不是耳环,是一根小小的刺,再仔细看那刺也不是真的,是画上去的。

    她想这大概就是两种密卫的标记吧。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隐约能看见后头一大队人。她唇角绽开一抹淡淡笑意。

    虽然这是危险活儿,虽然是被迫,但追到现在,她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快意。

    快意易一一也有被自己吊着,像狗一样撵着自己跑的一天。

    而在之前的很多年,都是自己和姐妹们,像狗一样撵着他,只求在唯一兄弟凶残阴毒的刀下,搏一个存活的机会。

第831章 你的一切,我的最好(2)

    以至于当她唯一的亲生兄长也被下手的时候,她不得不亲自上去也添一刀,踩着他的尸体,和易一一说,哥哥在她十岁的时候就**了她,是她最恨的人,感谢大王帮她报仇。

    大王信了,反觉得她心性坚狠,是个人物,由此对她高看一眼。她也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异母妹妹。其余姐妹只要不是和他一个母亲,一样难逃杀手。

    事实上……

    她抬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泪珠。

    那唯一的亲生兄长,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哥哥。

    易一一在旷野上奔行,易城公主在奔行中回忆,有人,则在回忆中唏嘘。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联系上你。”一个微微有些粗哑的声音道。

    一阵静默,随即有人道:“你不顾一切地联系我,逼我离开了帝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声音有点细,难辨男女,听起来有点怪异,像一个人拟声多年,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嗓音。

    “我想做什么,还用问?”前头那粗哑声音冷笑一声,“当然是报仇,夺国。”

    又一阵静默,随即那不男不女的声音缓缓道:“我过惯了平静日子,不想再掺合你们的事了。”

    “你想不参合也不行。”前头那人道,“易一一正在到处找你呢。”

    “那还不是你放出的风声?”细声音冷笑道,“你故意放出王族还有人活着的消息,又放出玉玺的消息,这些消息都指向我,你让易一一怎么睡得着?你让我怎么能安稳?”

    “这些年你就真的睡着了?安稳了?”粗哑的声音讥诮地道,“你若真安稳,用得着托庇于国师麾下,男人都不敢做?”

    隐约一声唏嘘,细声音道:“你们的事,我掺合不起。当年一场掺合,我直接就成了造反不成被放逐的罪人,多少年寄人篱下。再来一场,命将安在?”

    “易一一会放过你吗?”粗哑声音笑道,“你为他里应外合,伪做造反,将有异心的王族子弟一网打尽,事后他是怎么对你的?你要不是逃得快,还不是差点就被他的密卫暗杀?他早早就掌握了权柄,却根本没有撤除你的通缉令,也没有为你说明真相平反,任你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托庇人下,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自己细细想想,你们两个,情深意重的是谁,薄情寡义的又是谁?别总记着少年时的那些恩义情分,我告诉你,在至高权面前,什么情分,什么恩义,都是狗屁!”

    长久的沉默,良久,一声叹息,轻轻渺渺,如雾般散了。

    好一阵子,还是那粗哑声音在说话,道:“国师在帝歌,你是怎么能悄无声息离开他身边的?不怕被发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国师就在易国,”细声音道,“之前他一直隐匿行迹,但就在先前,他手下潜伏在易国的蛛网和蜂刺,全部被调动。一定有所动作。”

    “阿鄯,你在国师身边多年,对他的性情应该很清楚。”粗哑声音缓缓道,“你说,国师在易国意欲何为?他调动蛛网蜂刺,又是意欲何为?”

    “我无从揣摩国师的想法,我也劝你不要揣摩。国师哪怕孤身在异地,也不是你我能动的人物。帝歌的波谲云诡和我们无关,你的目标只该是易国。”前头那个声音道,“我只知道,蛛网蜂刺,是国师手下最为重要的密卫。散布在各国搜集情报,以及作为非常时期的人力配备。因为隐秘,肯定越少出现越好,尤其在帝歌之外的蛛网蜂刺,一旦出手,很容易会被当地王权摸出根底,连根掀起,毁掉之前多年的经营和心血,所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调动。我觉得,能让国师出动易国的蛛网蜂刺,十有八九,和易一一有关。在这易国,目前也只有易一一这个地主,够得上做国师重视的对手。”

    “好极!”粗哑声音欢快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易一一已经出了幻都,一路向边境来!”

    “你要……”细声音语气露出一丝震惊。

    “将计就计,借力打狗!”粗哑声音笑道,“他当初是怎么围杀我们的,现在,就让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大荒北部起风云,王者大风,从易国一直刮到玳瑁。

    上元城头,飘散着硝烟的气味,城头士兵们,蜷缩着靠着墙头假寐。

    战事连绵,上元在裴枢的一阵猛攻之下,原先已经喘不过气来,但大王运气好,忽然得了个名士,在她献计之下,那凶猛如虎狼的裴枢,第一次小小受挫,在城下鸣金退兵。

    上元城终于喘了口气,全城欢喜,压抑良久的气氛一松,大王心情愉悦之下,终于想起今年的年宴没有赐给大臣,于是下令赐宴金殿,补上没来得及好好吃的年夜饭,也为给名士庆功和接风。

    是夜,宫灯高悬,锦绣满殿,珍馐罗列,暗香花影,众臣贺声里明晏安举起金樽,笑呵呵道:“酒三杯。一杯贺上元安稳,王图永固;二杯愿海清河宴,天下归心。三杯谢凤凰初降,佑我上元。”

    他向坐在身边,化名“忘尘”的俞采举杯,摆出自认为最为倜傥的笑容。

    众臣听那句“凤凰”,心领神会,都知大王对这才貌双全的女子心动了。王者为龙,求配的岂不就是天上凤?

    众臣纷纷举杯,“谢凤凰初降,佑我上元。”

    俞采在上座,优雅得体微笑,眼神如这酒水粼粼,倒映前事如前生。

    景横波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宫胤不带着她赶紧走,这时候和人家妃子关着门干嘛呢?

    她想过去看看,奈何身边一直有两个死太监,不错眼珠地盯着她,这么在人眼皮子底下“咻”一声不见,实在有点太打草惊蛇不是?

    好容易等到两人有了各自转身的机会,她操纵一只花瓶,敲倒了一个,另一个听见动静转身,还没看清楚,后脑勺又挨一记。

    景横波呵呵一声,将两个人拖到角落里,身子一闪不见。

第832章 你的一切,我的最好(3)

    下一瞬她身在宫室之内,层层帘幕,重重屏风,未点灯火,而天色暗沉,所有景物都淹没在朦胧虚幻的光线里,而在大殿深处,有呢喃语声传来。

    隐约听见女子声音娇痴,“哎呀,不是这里……”

    “啊,别太用力……”

    “哦哦哦……这里这里……嗯……对……”

    “啊……不能这样……”

    隐约还有宫胤的鼻音,嗯嗯应答,是景横波最爱听的,一听就浑身燥热想扑倒他的那种鼻音。

    景横波立刻燥热了。

    这两只在干嘛?嗯?

    易国各种虚幻各种假,宫胤不会也中道了吧?

    她抓起一只花瓶高举,“咻”一声就穿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止住。

    蹲在屏风后宝座边的两个人,愕然转头向她看来。

    景横波一瞧,衣裳整齐,表情惊愕,距离合适,分寸妥当。两个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来做什么?”宫胤皱眉,赫然还是易国大王的语气。

    景横波一听就知道,他还在演戏,必有所图,心想哎呀糟糕,搞砸了,眼珠一转,立即摆出一脸盈盈的笑。

    “大王……”她迈着风摆莲荷步,袅袅婷婷走过去,娇娇地往宫胤肩上一靠,兰花指托向他下颌,一个熟练的媚眼儿已经飞了过去,“妾身有些要务,想要和大王禀报……”

    那“要务”两字,咬得轻轻又飘飘,衬着那媚眼儿,足可以让任何男人的魂儿飞掉三两。

    玉嫔蹲在那,盯着景横波的姿态,不由自主地拗了拗肩颈,学起了她的风情。

    宫胤顺势抓住她的手,盯了她一会儿,他比她高不少,这样俯视下来的眼神很有力度,景横波心里哎呀哎呀地想好MAN好MAN,又讨厌他那张易国大王的脸,吃吃地笑着,去摸他的脖颈。

    宫胤忽然手一甩,景横波“哎呀”一声身子后仰,穿过帘幕,噗通一声落在了后头的床榻上。

    宫胤又是一拍,一脸妒色的玉嫔翻着白眼倒下,宫胤随便一脚把她踢开,掀开帘幕,还没俯下身,一双手臂已经搂住了他的脖颈,某人气喘吁吁在他耳侧道:“坏人……流氓……高冷帝……蛇精病……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宫胤维持着身子半弯的姿势,扶住了景横波的肩。

    “想……想……”景横波笑嘻嘻咬他耳垂,眼看着耳垂由白转淡红,晶莹剔透珊瑚珠儿一样,他身子一震,立刻便软了,景横波嘿嘿一笑,忽然双腿勾住他的腰,一个翻转,啪一声床榻震动,她把他压趴在床上。

    “想……打你屁股!”景横波咬着他耳朵,对住他耳朵大声道,“你竟然没认出我!你竟然踩着我屁股飞上天!飞,飞,飞,飞你妹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着就去扒他裤子。

    宫胤一抬手,按住了她的手,景横波骑在他身上开始哭:“呜呜呜你竟然没认出我,呜呜呜你竟然踩着我屁股飞了,呜呜呜这还是真爱吗?呜呜呜我好惨,吃了又胖又瘦的药,皮肤也出现皱纹了,肉也下垂了,人也丑了,你也嫌弃上了,脱个裤子都不给,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宫胤头疼地揉揉眉心——她变老了丑了,和脱他裤子,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如果脱他裤子就能令她恢复美貌,他倒也不介意多脱几次,可是关键是,他脱了,她呢?

    身上那家伙还在小声地抽搭,他听着,倒多了几份心疼。景横波不是无理取闹不顾大局的人,她吵闹,多半还是心中不安,害怕容貌从此真的受损,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罢了。

    他叹口气,抓着她的手,在自己大腿外侧拍了两下,无奈地道:“行,给你拍,满意了?”

    “不满意!”景横波大声回答,倒也不坚持脱他裤子了,恨恨地揪着他的腰,指下触感流畅弹性,她想起自己出现细纹的肌肤,也不知道拿到的丹方到底效果怎样,顿时又怨念上了,一声声叹气。

    忽然天旋地转一个颠倒,她已经在宫胤身下,那男人用肘压着她,道:“叹气什么?”

    “丑了。”她忧伤地道,“我们分手吧。我眼瞧着就配不上你了……”

    他盯她半晌,一伸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二话不说就往脸上划去。

    景横波吓得一头蹦起来,撞开他手肘,刀从他脸颊边擦过,荡一条灿亮的弧线。

    景横波一身冷汗——搞咩!狗血剧的节奏啊!这不是女主角的戏吗?他抢着演干嘛!

    她哪有这么矫情,本来不过是发泄下怨气,或者还想着趁机诈诈宫胤,说不定可以知道一些他不肯说的事,谁知道这个家伙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先自个决绝矫情上了,顿时堵住了她所有的矫情。

    越想越气,她破口大骂:“宫胤我总有一天要被你玩死。”

    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骂声,下一刻她在唇舌淹没在一片呜呜声中,再然后她骂也骂不出了,身子也软了,眼神也柔了,怨气也没了,满身的负能量,都在他春水般的唇舌中被化去,成了彼此交融的滔滔流水,她喉间渐渐起了喘息,忍不住的挑逗和回应,彼此的躯体一阵阵微微战栗,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肌肤的细腻和弹性,以及那烈火燎原般的热度。

    他的手忽然轻轻抚了上来,她微微有些讶异,想起这家伙,一开始连吻都找不准地方,后来吻技渐渐熟练,但整个姿态还是有点僵硬,现在已经会上手了?这么一想不禁有些紧张,身体有点僵硬,他的指尖却如春风般拂过,先是抚了抚她的脸,姿态尊重,她听见他含糊地道:“很好……”

    手往下,又抚了抚她出现细纹的颈项,咕哝道:“很好……”

    手又往下,她生怕他摸摸她的胸,试试看有没有下垂,急忙手臂一格,他似乎低低哼了一声,越过那重要部位,在她腰上抚了抚,道:“很好……”

    她忽然明白他的意思——皱纹如何,老丑如何,你的一切,在我眼中都很好。

第833章 你的一切,我的最好(4)

    她轻轻叹息一声,心想这个冰凉又温暖,僵硬又柔和,高冷又细腻的男人啊……总是那么的矛盾,而她偏偏就爱着这样的矛盾,爱着他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所有一切。

    年轻的躯体挨挨擦擦,渐渐就生了电,生了热,生了不可控制的暗火,她忍不住哼哼唧唧,他低头看她,双眸迷离,脸颊生晕,双腿不自觉地较紧,绞出诱人的弧度,他隐约也感觉到下腹的燥热,而心间微微一痛,他脸色一白,好在脸上易着容,倒也不怕发现。只是心口迅速冰冷,怕被景横波发现,他迅速拉过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那玲珑曲线被密密遮掩,肌肤不再亲密接触,彼此体内的暗火便消减了许多。

    她呼啦一下拉下被子,嗔道:“盖被子干嘛连头都盖上,想闷死我吗?”

    他不答,抱紧被子,景横波又忍不住笑:“盖着被子纯聊天,隔着被子纯睡觉。好了,旧账算完,咱们来合计合计,后面的事你打算怎样?”

    他搂着被子,慢慢地道:“虽然我觉得你丑一点更好,但如果真的有人把你弄丑,那还是不可原谅的。”

    “所以……”景横波眼睛发亮,“你不走,就是为了整易国大王?你不怕他忽然回来,迎头撞上?”

    “他应该暂时回不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事。”宫胤淡淡道。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他,“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故事大体不错,人物不同。”宫胤道,“趁人之危勒索锦囊的,是你那个好姐姐。”

    景横波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喃喃道:“询如为什么要搞那么一出?”

    宫胤道:“调虎离山而已。”说着抱紧她……的被子,问:“你很喜欢耶律询如?”

    景横波耸耸肩,“她性格很对我胃口。”

    宫胤默然,半晌道:“很遗憾,我没有这样一个姐姐,来供你喜欢。”

    景横波“噗”地一声,心想这货连姐姐的醋都吃!

    忍不住抚着他的脸,道:“你有你自己就够啦。”

    宫胤抓住她手指,在掌心里热着,手指渐渐热了,心深处有一处却是凉的。

    “那你刚才和那个玉嫔,在干什么?”景横波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像个吃醋的小妻子。

    他却发觉了,心情颇好地按了按她鼻子,她皱鼻躲开,道:“别拿这张脸对我做亲昵动作!”

    他笑笑,才答:“我和她做猜谜游戏,让她猜这大殿中,到底藏了多少面具。猜中了有赏。”

    “为什么?一个不常见大王的妃子,能知道大王寝宫里的秘密吗?”

    “易国和别处不同。他们负责了大荒土地上所有换颜,养生,改容,易容方面的供应。几乎所有的易国大族,都以此发家,都有自己的绝活。而这些宫妃,多半出自这种家族,在易容改颜等方面,必定都造诣不浅。只有行家才了解行家,这些宫妃又长年寂寞,没事干肯定都钻研这些。所以易国大王会怎么用面具,藏面具,以及相关的各种习惯,她们一定比别人清楚。”

    “你想做什么?”

    “找出易一一最能让人感觉他是大王的代表物。”

    宫胤这句话很拗口,但景横波还是听懂了,“你要扮成易一一上朝?”

    她眼睛发亮——这真是大胆的想法!是最凶狠的报复。扮成易一一上朝,玩弄他的大臣,修改他的国策,甚至可以矫传号令,灭杀掉正牌……

    “啊啊,和你一起玩阴谋真的太爽了,我们这样一路玩过去好不好?把其余国家部族都统统玩一遍好不好?”她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啪叽啄了他一口,“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

    他不答,她敛了笑容看他,却隔了被子看不清楚,她伸手去扒拉他的脸,他的脸已经转了过来,他伸手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吻了吻,轻轻道:“好。”

    景横波在被窝里听宫胤说了他的大胆计划,一拍即合,心情大好——男盆友为你撑腰这种事,感觉真不错啊。

    因为要上朝,所以得在这呆一夜,宫胤干脆带着景横波出了大王寝宫,去易城公主的寝宫,想要找到传说中的那罐泥。看看能让耶律昙留下来的那罐泥,到底有什么玄机。

    易城公主不在,宫室早早闭门,两人从墙头进去,还没落地,宫胤忽然眉头一皱,拉住了景横波。

    景横波还没站稳,忽然一道风卷来,呼啦一声风声猛烈,景横波差点被卷下墙头,幸亏宫胤手快抓住,带着她闪过那道风声,沉声道:“紫微上人?”

    风声一停,现出紫微上人身形,景横波一看是他,又惊又怒,骂道:“老不死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好端端就出手干嘛……咦?”

    她忽然住口,发现对面紫微上人脸上表情古怪,脸色苍白,衣衫上一大片一大片暗沉之色,隐隐一股血腥气传来。

    “怎么了?谁受伤了?”她失惊问,心砰砰跳起来。

    “丫头!”紫微上人一把抓住她,语无伦次地道,“她不行了……她快死了……你去看看她……都怪我……都怪我……”

    “谁?谁?”景横波听得烦躁,一把拨开他就往里冲,一路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晕倒的宫女,还有斑斑的血迹,看样子是紫微上人一路把人带到了这里,放倒了所有宫人。

    景横波心越来越往下沉,当她冲进宫室,看见床上气息奄奄的耶律询如的时候,恍如被雷劈住,怔在了当地。

    “姐姐……”

    床榻上耶律询如脸色苍白近乎透明,乏力地对她招了招手,道:“来了啊……很快嘛……波波……我不行啦……快过来,我有错误要向你交代……”

    景横波愣了一会,霍然转身揪住紫微上人,“你怎么搞的!你怎么追人追成了这样?她怎么回事?被耶律昙害的吗?”

    不等紫微上人回答,她又烦躁地甩开手,道:“别废话了,有什么回头要说,救人要紧,老家伙你不是很擅长医术的吗?快去救啊!”

第834章 空手夺易国(1)

    紫微上人不说话,抬起衣袖慢慢覆在自己脸上,只露出尖尖的雪白的下巴,唇角紧紧抿成一线。

    景横波一看他这动作,心就凉了。

    老不死擅长医术,如果他都束手无策,耶律询如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耶律询如的身体,本就千疮百孔,哪里经得起任何稍微重点的伤害。

    床上耶律询如精神还好,看她揪住紫微上人,还在幸灾乐祸地笑,一边笑一边喘气,道:“呵呵呵,骂得好,叫他玩……不过波波,骂完也就算了,别动真格的,你知道的,我本就活不长,能精精神神地渡过最近这一段日子,我觉得很值啦……”

    景横波背对她,不理她,怔怔地看着紫微上人,轻声道:“……你为何不保护好她?”

    紫微上人勾着脑袋,犯错小孩似的,长长的头发披下来,沾着询如的血。

    “我不信你不知道询如对你的心意,”景横波轻声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她一直在为你做什么。你游戏众生,你嬉笑放纵,其实越游戏越放纵,越说明你放不开。你自己放不开要玩也就算了,可询如玩得起吗?你被一首见鬼的狐狸歌搞得半疯谁也管不着你,可是对一个本就寿命不长,是拿有限的生命来爱你的女人,你不能靠谱些吗?”

    紫微上人脸色惨白,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不动了。

    他长发和长长的袖子垂着,对着墙壁一动不动,乍一看像只伽椰子。

    景横波瞪着他背影,只觉得一口血梗在喉间,完全的没有办法,只得求助地回头看宫胤。

    宫胤一直默不作声,他对耶律询如没什么好感,但却不忍景横波伤心,一直在皱眉思索,此刻他忽然向着宫门,抬了抬下巴。

    景横波顺那方向望去,看见门口忽然多了一个人。

    第一眼以为是另一个宫胤,随即她反应过来,是那个假宫胤。

    他出现在宫门口,周身散发幽幽寒气,气质还真有几分宫胤的味道。

    景横波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用问,耶律询如是被他掳走的,受伤也必定和他有关。她正要奔过去,身后耶律询如却在咳嗽,声声唤她:“快来听遗言……”

    景横波无奈转身,瞪着她道:“你还要护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圣母了!”

    “死都死了……还和俗人计较什么……”耶律询如懒懒道,“做错事的人,比承受错误的那个人还不好受,你杀了他,还是解脱他呢……”

    景横波恨恨哼一声,看着对面男子缓缓走近,擦去易容,恍然道:“三公子!”

    当初耶律家黄金部大宅见过一次,她对这人留下很深印象,现在也就立刻明白了询如为什么要维护这人,很明显这两人有旧情来着。

    耶律昙默不作声,看了一眼耶律询如,忽然走进内室,宫胤也不阻拦。过了一会,耶律昙拿出来一个罐子,宫胤的眼神,这才出现了变化。

    景横波也道:“这莫非就是……”

    她住了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宫胤说要找这罐泥,但并没有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要找这罐泥,她原以为是一些重要宝物之类,但现在她已经闻见了罐子里的气味,明明就是易山山腹沼泽里的那些古怪的泥。

    现在问题来了,耶律昙知道这些泥,宫胤在找这些泥,这些泥在易山山腹内,改造着一群科学怪人样的东西,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她正思索着,耶律昙已经拿着罐子,道:“我有办法,可以试试。”

    他返身去抱耶律询如。紫微上人立即奔过来阻拦,景横波也道:“你干什么?你想把这罐泥用在她身上?不能!”

    她打个寒战,想起那些山腹怪人的模样,那些人是用了易山沼泽的泥之后,出现了各种奇怪反应,如果询如也变成那样……她直觉地不能接受。

    耶律昙敏锐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你见过这种泥?在哪里?谁在使用?给谁使用?”

    他这种冷淡的人,却接连问了一堆问题,掩不住的神情急迫。

    景横波呵呵一笑,才不打算回答他,山腹里的事太重要,她还没来得及和宫胤讲。

    她转头看宫胤,宫胤正凝视着那罐子里的沼泽,道:“这是药泥,里面有一些……很怪异的东西。”

    他目光一抬,和耶律昙目光碰个正着。

    一人深思,一人警惕。

    两个人都了解雪山,都知道这罐子里的东西,含着一些雪山生长的,极其霸道的药物,能够挽回人的性命,但也可能造成不可逆转并难以预测的后果。

    两人目光这一碰间,都在想——“这罐泥,不是他的手笔?那是谁?”

    景横波已经听懂了宫胤的意思,一时犹豫难决——想挽救询如性命,就有可能冒着她发生变异的危险,该怎么选择?

    紫微上人和耶律昙还在僵持,景横波低头在耶律询如耳边轻轻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活着,但可能……变成怪物,你怎么选?”

    她想,以询如的性子,一定会选择第一种。

    耶律询如默然良久,转了转脸,“看”向挡住耶律昙的紫微上人方向。

    这一刻她的眼神柔和温润,似一段星光,在天际温柔朦胧闪烁。景横波觉得她的眼睛真的很美,一点也不像一个瞎子。

    良久她道:“死……其实一直是我期盼的事,活着太累了。”

    景横波怜惜地抚抚她的脸,随即听见她道:“但我……想再坚持一段时间。”

    景横波的手顿住,“为什么?”

    她心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欢喜,怔怔地想哭。

    耶律询如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道:“你看老不死,最近是不是有点改变了?”

    景横波嗯了一声,心想是变了。仙子以前在天上不着调地飞,现在在地上不着调地跑了。

    “他好像有点喜欢上我了哎。”耶律询如惆怅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景横波哭笑不得——这不是你要的吗?

    “老不死是个可怜人,一辈子活在自责的情绪里。”耶律询如低低道,“一直唱着狐狸歌,其实那歌里,他对自己的责怪,比对他人的怨恨多。如今他好不容易快要忘记那歌,这时候我再死掉,再因为他死掉,他这辈子,就真的再也走不出来了……我本来只想将他从旧日的残酷里救出来,如果因为我,给他再添一道残酷的伤,那我之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第835章 空手夺易国(2)

    “你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景横波忍无可忍地道,“耶律询如,我以为你很潇洒!”

    “我只对生死潇洒。而正因为知道潇洒的滋味,我才希望我喜欢的那个人,能真正过一段没有自责疑惑愧疚和牵绊的潇洒日子。”耶律询如笑笑,摸摸她的脸,唏嘘道,“最潇洒的人,才最有放不下。波波,谁先爱了,总是吃亏的那个,想要潇洒,下辈子咱们约好了,投胎做两只猪。吃吃睡睡,一刀做鬼,多好。”

    “要做你去做,姐不奉陪!”景横波气一句,忍不住又难过——爱一个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想着他,尽着他,自己再做不回自己了,也依旧先考虑他?

    不,不是这样的。和耶律询如比起来,很多人所谓的爱,太自私。

    或许询如正是因为曾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所以才放开心怀,万事风过不计较。

    “我尊重你的意愿。”她沉默良久,终于道。

    耶律询如疲倦地笑笑,虽然她不介意别人支持不支持她的想法,但是遇上一个知己,终究是愉悦的。

    景横波给询如掖掖被角,转身一把抓住紫微上人,“拜托!以后,上点心做个正常人吧!别让一个好女子为你付出一切,最后还收获失望。就算询如不在意,我也不原谅你!”

    “谁在乎你原谅……”紫微上人一把拂开她的手,抱起耶律询如,踢了耶律昙屁股一脚,“看在她份上,信你一次,救回她!”

    耶律昙冷着脸,一动不动挨了一脚,咬牙道:“看在她份上,让你一次,少耽误时辰,走!”

    两个男人乌眼鸡一样互瞪着,最后还是谁武力值高谁抢占主动权,紫微上人抱着耶律询如先走,耶律昙跟着,紫微上人不住口地骂着耶律昙,却又听着他的指示渐渐远去。

    景横波瞧着,心中又热又难受,忍不住靠住了宫胤的肩头,轻轻道:“宫胤,我们不要这样。”

    “嗯?”他轻轻抚着她的发,想着什么时候能长长。

    “不要这样爱而不能。不要这样直到快失去了,才发觉自己的心意。不要这样明明爱着,却总在做着违心的事。不要等到最后发觉自己心意了,结果爱不动了。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长?有能力爱的时间又有多长?有多少时间经得起耗在那些你猜我猜你追我逃的游戏里?我只想珍惜现在,长长久久,你呢?”

    他看着耶律昙的背影,想着那罐泥里的霸道药气,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却因此更加温柔地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道:“是,我也一样。”

    一个黑面男子在夜风中奔行。

    他是易一一派出的亲信统领,今夜承担着重要的任务,要将“不许上朝,不许群臣听从来自宫中任何命令”的指令,传达给每位重臣。以免有人乘虚而入。

    他却不知道,从他自易一一身边转身时起,已经有人悄悄跟上了他。

    男子首先奔往最忠诚于大王的大相府中,好让大相帮忙,将信息传达给所有臣子,自己则可以抽身前往宫中,查看有无异常。

    他在夜色中穿行,离大相府还有一条巷子时,忽然前方灯火迤逦而来,一支队伍拥着八抬大轿匆匆往王宫方向前行。他认出这是大相的仪仗,不禁一怔,隐身在一边,打出暗号。

    轿中立即有人沉声道:“停轿!”

    大相钻出轿子,四面看看,道:“天机。”

    黑面男子这才走出来,道:“地枢。”

    两人神情都一松。

    易国擅长易容,各种面具防不胜防,所以各种切口暗号也是时常变换,这两句,就是大相和大王身边密卫的切口。

    “大相行色匆匆,往哪里去?”

    “得到密报,宫中似有异动!”大相道,“本相正待亲自求见大王,询问何故。”

    黑面男子神情一紧,立即将大王已经出外,且下令不许任何人上朝的事情说了,又请大相帮忙,将消息传递出去。

    大相忙命护卫立即四散去各处府邸,传达命令,又亲自邀请他一起,去宫中查查那异动是怎么回事。

    两人结伴,匆匆前往易国王宫。

    他们身影刚消失在街道尽头,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便有一道小小烟花射起。

    一条巷子外的大相府邸厅堂里,一群黑衣人看见了这道烟花,呵呵一笑,收回了搁在人质脖子上的刀。

    厅堂里,所有大相府中的人都被绑了起来,被这群黑衣人看守着,雪亮的刀光,照耀着人质惊恐的眉眼。

    一个黑衣人站在阶下,负手看着天色,他的手腕上,有暗青色的蜂刺标记。

    他身边有属下笑道:“大相还算识相,没敢玩花招。”

    另一人道:“一家老小都在咱们手里,敢玩?”

    负手看天的人,呵呵笑一声,道:“他们玩假的,咱们,就玩真的。”

    黑暗中传来一阵振翅的声音,宫胤仔细听着,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忽然对景横波道:“你先前好像认识那个李嫔?”

    “就打了一场麻将,你就把人家名字记住了。”景横波撇嘴酸了一句,立即又道,“怎么?”

    “观她神色,似乎对王太后很忌惮。她和你认识,想必也是因为王太后吧?”

    “就打一场麻将,你连人家什么神情什么恩怨都发现了。”景横波又酸一句,“咋啦?”

    宫胤拍小狗一样拍拍她的头,很喜欢她的乱吃飞醋。

    “去和她谈谈吧。”他道,“咱们需要她帮忙呢。”

    黑面男子和大相,直奔王太后宁德宫求见。

    大王不在,自然以王太后为最尊,如果宫中有什么异动,王太后也自然最清楚。

    此时已经快早朝时辰,王太后打了通宵麻将,收货颇丰,刚刚又疲倦又兴奋地睡下,听见传报,十分不耐烦,但黑面男子身为大王身边最忠诚,最亲信的护卫头领,凌晨匆匆求见,自然不能不管,只得按捺住性子,起身接见。

    她起身出来时,发现李嫔已经在了,有点意外地冷哼一声,道:“你今日请安倒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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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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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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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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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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