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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女帝本色txt下载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1章 宠爱(3)

    她笑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

    不对。

    宫胤扮成紫微,那岂不就是高了她一辈?

    还没想清楚,就听见商王急忙施礼,恭敬地问:“敝国未知上人竟然真的拨冗光降,未能远迎,请上人恕罪,不过……”他指指已经堵塞道路的礼物箱子,道,“上人此意为何?”

    宫上人将目光放下来,淡淡看他一眼,转向景横波。

    景横波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心想据说猫眨眼睛就是在吻人,我在吻你,我在狠狠吻你,你懂吗你懂吗?

    可惜那货好像不懂,看她眼神虽然专注,倒也没有太多情绪,随即他转头,对商王道:“老夫徒儿被人欺负,老夫少不得要来瞧瞧我那不争气的徒儿。”

    景横波这回真的“噗”一声喷了出来。

    啊啊啊老夫!

    啊啊啊徒儿!

    宫胤你要不要入戏太深!

    平白无故地干嘛占姐的便宜!

    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拈着手指头算了半晌,蓦然睁大眼睛。

    等等!

    现在大神是她师傅,那她岂不是和大神是师徒恋?那啥,花千骨的节奏?

    她惊讶,满殿的人更惊讶。

    “徒弟?”商王诧声道,“上人何时有了女徒?不是说您好像就七个徒弟吗?”

    “关门弟子。不堪教导,最为顽劣。”宫上人淡淡答。神情似鄙弃,但猪也听得出似贬实喜,满满的宠爱和护短味道。

    也正常。向来父母爱幺儿,师傅喜欢关门弟子。

    商国王后看起来又摇摇欲坠了。

    宫上人转向景横波,看一眼她身边挑起眉毛的裴枢,裴枢毫不退让和他对视,笑出森森白牙。

    景横波有点不安,悄悄移动脚步,挡在了两人之间。

    也不知道裴枢认出宫胤没有,这两个不会在这种场合算旧账吧?

    “上人为何刚才攻击在下?”裴枢竟然先开了口,笑得寒光四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宫上人根本就不理会他。转向景横波,长指一勾,将景横波拉离了裴枢身边。

    “徒儿。”师傅谆谆对徒弟道,“为师曾经告诫过你,不遵礼数,不敬女子者,不堪为良配。你可千万记住。”

    景横波眨眨眼,在宫师傅的耳边轻声道:“整天装神弄鬼,不告而别,不管女朋友者……”声音忽然提高,笑道,“确实不堪为良配,对不对?”

    宫师傅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去瞧瞧脚下那些礼物——有不管你吗?

    景横波坚决不瞧,笑吟吟地盯着他,四周的人都在听着,宫师傅唇角笑意微微一抹,道:“然也。”

    景横波仰起头,她很喜欢看宫胤笑,浅浅淡淡,清越如雪中竹,只有她能从那般清淡的语气和笑意里,感觉到属于他的爱的独特表达方式,那些隐藏在淡漠表象下的,宠爱和温柔。

    但此刻听见身后一群人惊艳吸气的声音,她又觉得不开心了,很想抬手捂住他的笑意,别给那群花痴眼光占尽便宜。

    一旁裴枢原本要炸毛,听见这句对话,倒欢喜了些。景横波捏了捏他手臂,轻声道:“别闹,别闹,咱们还有咱们的计划呢,回头再说好不好?”

    裴枢低头,看她扬起的眼眸,眼珠清亮,而睫毛纤长柔软,似要扫进他心底去,那般簌簌痒痒,不可抗拒,他心里不愿意,嘴上已经答应:“哼!”

    他抬起手指,点点宫胤,用气音道:“等着。”

    宫胤从头到尾就没看他一眼。这种追求者,和景横波性子太像,反而不适合他,他何须操心,赶走不过是为个清净而已。

    “徒儿。”他道:“这高跟鞋,你可记得穿上,记住为师对你说的话。”

    景横波给他一口一个“徒儿”“为师”气得发笑,哼哼道:“忘记了!或者师傅大人可以给我先提个醒?”说着对他脚背看了看。

    两人低低地在那打情骂俏,众人听不见,只觉得这对“师徒”神情亲昵,真真师徒情深。商国王后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去换件衣服。”宫胤的目光落在景横波身上,神情很不满意,“这么粗制滥造的东西,别拿来污你颜色。”

    这句声音不低,商王和王后都脸色难堪,商王想说什么,看看那箱子里的礼服,还是闭上了嘴——王后礼服虽然论起华贵精致并不比那些礼服差多少,但毕竟式样陈旧,又不大合身,和那箱中件件精彩的礼服比起来,确实说不上嘴。

    景横波低头看看那箱子,抿嘴一笑——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即视感啊,浪漫小言里女主最容易被虏获的情节,今儿终于在自己身上重现,天知道这块冰山,是什么时候开窍的?

    她随手在箱子里捞捞,忽然抬头,对那些目光紧紧盯住箱子的商国贵女们道:“我先前好像听见有人说,如果我有礼服可以换,她就把地板吃下去。”

    “哗啦”一声,商国贵女们齐齐退出三尺,个个惊慌失措,“我没说!我没说!”

    “哎,怪可惜的。”景横波咕哝,“怎么都敢说不敢认呢?别怕啊,这地板巧克力色的,看起来很好吃。”

    哪里有人敢接话,角落里,有人轻声道:“小人得志。”

    又有一句轻飘飘的声音,“如此师徒,这般暧昧,着实有伤风化。”

    景横波一转头,就看见了姬琼姬瑶姐妹,最近很穷的姬琼盯着那些首饰盒,眼神快要发绿了。

    看见景横波看她,她掉转目光,不肯对视,嘴里却同时飘出淡淡一句,“一个年纪虽小青春不在,一个年纪虽大驻颜有术,如此正好凑成一对,也难怪千里迢迢跑来给人撑腰,我可不敢惹。”

    这话意思恶毒,等于骂这两人师徒通奸,这在古代是人伦重罪,众人皱眉,都觉得女人国果然不登大雅之堂,王女真是个混不吝的性儿,这样的堂皇场合,这种情势,自个这样尊贵身份,竟然说出这般粗俗言语,虽说性子耿介,但也真真不敢领教。

    众人都退开几步,免受池鱼之殃,景横波在叹气,她觉得姬琼真是个作死的性子。

第912章 宠爱(4)

    宫胤扫了姬琼一眼,景横波悄声道:“姬国三王女,你的追求者哦?我要不要也打她一顿,来一句,我的人,你碰不得?”

    “不必,脏手。”宫胤唇角微微一撇,抬手对身后示意。

    底下马车旁,一个护卫伸手入马车,抱出一个东西,走上殿来。

    那东西毛茸茸一团,在护卫肩头卖萌地眨着幽紫的大眼睛,姬琼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景横波也有点意外,“霏霏!”

    小怪兽被她卖给了姬琼,听说很给姬琼带来了一些麻烦,现在小怪兽怎么在宫胤这里?

    她转头看姬琼,姬琼脸色铁青,迈前一步,大声问:“这是我送给……我送出的礼物,如何在上人这里,难道是上人你……上人你……”

    她眼角斜斜瞟着,“偷”字不敢出口,但意思明显,众人看一眼这混不吝,又退离她身边几步。

    “我从帝歌一路过来,遇上宫国师对外派遣的队伍。”宫胤还是谁也不看,只对景横波说话,“他正打算派人来商国,将一样他人赠送的礼物退还原主。听说我要来商国,便请我顺便带来。国师说,这兽其实很是珍贵,但原主太过面目可憎,还给原主也是糟蹋了这兽,不如请老夫就近选择,看谁合适,便帮他将这兽送出去。”他接过霏霏,小怪兽立即狗腿地抱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蹭啊蹭,看得景横波眼冒蓝光,很想把小怪兽撕下来取而代之。

    “我瞧着,虽然你顽劣不堪,但总比这殿上其余人要好些,”宫胤永远那么目空一切,将霏霏往她手中一递,“你养着吧。”

    霏霏在宫胤掌中站着,拱手给她作揖,毛茸茸大尾巴激烈地左右晃动,有摇断的趋势,景横波瞪着它,心想这货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

    不过大神既然愿意演戏给她撑场,她当然要配合,笑吟吟接过霏霏,在脸上蹭了蹭,娇声道:“师傅师傅,这兽本来就是我卖出去的呢。是姬三王女买走的,说要送人,啊,原来是送给国师的啊。”

    身后,“咕咚”一声,姬琼倒在了姬瑶身上,姬瑶嫌弃地向后一退,道:“别扯了我的裙子。”根本没扶她,任她直挺挺倒在地上,还是姬玟看不过去,过去将她扶起。

    众人又退后三步,面露嫌弃之色——原先虽然觉得姬三王女粗莽直接,但好歹还有几分耿介的感觉,看上去像是很在意礼教和男女之防,如此心中倒也有几分赞许,没想到这位竟然也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典型,攻击别人师徒暧昧,自己却一掷千金买重礼追逐男人,不过如此。

    景横波并不乘胜追击,笑而不语,何须说上太多?品行不端,终有打脸一日。

    姬琼这么一倒,底下更加安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景横波随手拿起一件金色礼服,对商王笑道:“借屏风一用。”

    商王急忙道:“可去侧殿换衣,女王陛下确实应该早早将衣服换下,这衣服,这衣服……”

    景横波一笑,拿了衣服去侧殿,过了一会转出来,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头一抬,还是忍不住“啊——”一声。

    景横波身上,是一件金色大摆蓬蓬裙礼服,式样来自于她自己当初从现代带来的裙子,但是去除了那裙子的短摆,露臂,露背,露颈等一系列设计,保留了收腰和大蓬裙的设计,用料比当初她那件普通版的更为精致华丽,金色锦缎底子上织西番莲暗纹,缀着些细小的水晶,灯火下华光闪闪,领子是高领,水钻菱形领花,窄肩,束腰,而一圈圈的重锦花边,紧紧束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其下是夸张的蓬蓬圆裙,裙子底下露豹纹高跟鞋尖尖鞋头和细细鞋跟。

    满殿男人和女人们都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看,先是觉得金光闪耀,然后觉得式样古怪,再然后忽然发觉,这式样令人看起来腰肢纤细到不可思议,硕大精致的圆裙,充满了宫廷的尊贵繁复的美感,而女王陛下忽然看起来高了很多,整个人越发显得杨柳一般挺拔苗条,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更加风韵十足,众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鞋子上,被轻轻拈起的裙摆底下隐约露出高高的鞋跟,和一线雪白的脚背,走起路来声音咯哒咯哒,听起来闲散而高贵。而长长的裙摆悠悠曳过锦绣红毯,在宫灯的光影下似漾开一片金色的涟漪。

    精美、高贵、诱惑,动人。

    在场多是王族贵族,却在此刻觉得,这样的服装,天生的宫廷味儿,非常人可以驾驭。

    再看景横波胳膊上搭着的那套正红王后礼服,忽然便觉得果然不够精美。

    景横波拎着裙子,长久不穿高跟鞋,已经有点不习惯,她生怕摔个大马趴,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想着这裙子的式样很明显抄袭她的裙子啊,哪来的?

    哪来的?得问禹春。禹大统领有时候很蠢,但关键时刻一点不蠢,他得令给景横波做礼服,就知道难题来了,女王陛下当初衣着的风采他至今不能忘,一般的礼服她绝对不入眼,她不入眼,主上就不欢喜,主上不欢喜,他们日子就不好过,禹大统领关系很理得清,正在发愁,忽然主上从桌子下拎出来的高跟鞋,给了他灵感。

    果然他趁着给主上收拾寝宫的机会,发现了主上搁在床头的一叠画纸,纸上居然是衣裳的式样,他当即便将这堆纸收在怀里带出了寝宫。

    正常情况下,宫胤身边的东西,当然不能就这么拿出去,但禹春知道,这纸不会莫名其妙放在那里,这就是主上故意要他带出去按着做的。

    前头说过了,禹春大统领不是时时都愚蠢的,他有时候聪明得很。

    禹春大统领表示,最近他才重新认识了主上,原来主上看似含蓄实则奔放,不仅仅会治国杀人玩阴谋,还会在桌子下把玩高跟鞋,还会画女人衣裳,这些衣裳都画得很美!不仅画了衣裳,还画了人,人脸虽没有,但纤长细腰姿态风情,瞎了眼他也知道那是谁。

    有了图纸和模特,快马急送商国附近最好的成衣作坊,找来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便成就了这十六套,国师亲手设计的改良版大荒现代礼服。

第913章 今晚一起吧(1)

    景横波隐约已经猜到,这是宫胤的手笔。想不到他日理万机,竟然会自己亲自为她设计礼服,忍不住唇角微弯。

    宫胤站在景横波正对面,看她拎着裙子款款走来,衣饰高贵姿态优雅,而唇角笑意似凝聚了这整殿的光彩辉煌。

    他看见她眸瞳里满满倒映,都是他。

    他知道自己眸瞳里满满倒映,也唯有她。

    素来静如深水的心底,忽然涌起激越感受,他爱恋着这一幕,也恐慌着这一幕,那女子太美,像阴冷的深冬里忽然开了晴绽了花,艳到极处,让人担心抵不住下一刻天意的肃杀。

    他想着似乎很久以前,景横波和他说过,在她以前呆着的地方,婚礼和大荒是不同的,女子由花童牵着裙裾,挽着父亲的胳膊,走到新郎的面前,和他见证一生的誓言。

    他记得她说起这事时,笑意底眼中闪烁的向往的光。

    此刻场景依稀相似,只是地点不对,人不对,可心情竟也相仿,只要看见她这般对他走近,他沉寂多年的心,竟然便如少年般跳起,这一刻心情叫喜悦,叫期待,他期待她近些更近些,直到走进他梦魂里去。

    四面宾客,看着伫立的宫胤,走近的景横波,忽然也便屏住了呼吸。

    情意如此深浓,不需言语也能令人感知,每个人忽然觉得,不当打搅这一刻,不当截断这两人相互凝视的目光。

    一旁角落里,耶律祁忽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神情依旧是舒缓的,但紧抿的唇线,却现一分挣扎。

    他身边,姬玟平静地递过一杯酒,耶律祁顿了顿,接了,对她一照,一饮而尽。

    姬玟也仰头尽了杯中酒,姿态爽气。

    放下酒杯,她转头凝视着他,再看看景横波,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另一边,裴枢双手抱胸,靠在殿柱上,紧紧盯住景横波。

    他眼中并无落寞之色,只有无限光彩,因满满斗志和浓浓喜欢,引发的无限光彩。

    一个人慢慢地蹭过来,一双小手轻轻地,试探地牵了牵他的衣角,裴枢转头,就看见商悦悦有点不安地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看向景横波的目光,轻声道:“少帅,那边去坐吧。”

    裴枢盯着她,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如此明朗又厉烈,灼灼似生光,惊得商悦悦退后一步。

    裴枢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商悦悦眼底闪现惊喜的光,却依旧犹豫了一下。

    裴枢又笑了,身子向后一靠,斜眼睨着她。商悦悦在他目光下,微微颤了颤。

    “公主。”他笑嘻嘻地道,“你母后怎么会派你来勾引我?就这胆量,逗逗咱们玳瑁大山里的傻狍子还差不多。”

    血色从商悦悦脸上褪去。

    “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裴枢抓着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把她的脸扳到景横波那个方向,“来,看清楚。这样的。”

    商悦悦眼底闪着泪水的微光,“比我美丽……”

    “错。”裴枢摇头,“她现在的脸,还不如你。”

    商悦悦诧异的抬头。

    “这样的女孩。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和傀儡,不会不敢走到我面前,不会因为我一句讥嘲而退缩,不会对自己产生错误认识,不会放弃对人生的任何争取。”他道,“你只看见她衣裳的美丽,而我看见她性灵的本真。”

    “离我远点,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很忙,我还要抢女人。”他龇牙一笑,“记住,裴枢的人是她的,军队也是她的,谁想套走,我先绞死她。”

    他猛地放手,毫不怜香惜玉,商悦悦踉跄而去,临走时连回看裴枢一眼都不敢。

    那男子厉烈的眼神,告诉她什么叫真正的决心和杀气。

    她退在殿角,苦涩而羡慕地,瞧着那人群中央,永远最光彩照人的女子。

    殿中,宫胤对景横波伸出了手臂,景横波很自然地伸手将他挽住。

    这么一挽的时候,她也有些恍惚,恍惚这一幕如此熟悉,似乎合了心底长久的期盼。

    随即她想起,自己作为“师傅”的“徒儿”,这么一挽,似乎不大妥当?

    然而宫胤已经挽着她,缓缓拾阶而上。

    她长长的裙裾曳过铺了红锦的玉阶,在身后漾出淡金的光影。

    两人擦过僵立的王后身边,她被带了个踉跄。

    众人有点茫然地抬头,看见“紫微”上人,携着他家美貌“徒弟”,十分从容地一路而上,直奔最上头的宝座,坐定。

    那两人在宝座上俯瞰殿下的姿态,如此自然,众人怔怔地仰头望着,包括商王在内,心里竟然也没生出多少抗拒的感觉,同时又在奇怪,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觉。

    仿佛这两人,原本就该坐在这样的位置,遥遥冷冷,俯瞰天下。

    宝座之上,“师徒”同坐,然后宫胤抬了抬手,指住了商国王后。

    他一指,商国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准备迈上台阶回座的脚步,都有点迈不动了。

    景横波也笑眯眯盯着她,唤道:“王后。”

    商王后下意识抬头,景横波劈手就把肘弯里的礼服扔了过去。

    深红厚重锦缎宫裙砸了商王后一脸,她被裹在那些层层叠叠的锦缎绡纱里,徒劳地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

    商王赶紧帮她将衣裙解下来,扔在一边,王后扑在他怀中,瑟瑟颤抖。

    商王吸一口气,脸色铁青,转向上头景横波,怒声道:“女王陛下虽有师傅护佑,似乎也不该在本王殿上如此无礼!”

    “礼数只给懂礼的人,”景横波呵呵一笑,“寡廉鲜耻者,拿她当狗看都嫌太尊敬。”

    “上人不管管你家女徒么?”商王气得浑身发抖,“竟然公然在我商国殿上,辱骂我商国王后,这将我商国置于何地?”

    宫胤神色不动,淡淡道:“她要骂人,自有理由,你们且听着便是。”

    众人绝倒。

    敢情这是个超级护短的。

    “上人……”

    “别喊谁谁谁了。”景横波截断商王的话,“我做的事自有解释,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砸你老婆一脸?”

第914章 今晚一起吧(2)

    商王仰头看她,忽然发觉这样一个对话姿态显得己方气势很弱,赶紧走回自己位置,但发现还是低了一头,只得咽口唾沫,悻悻地道:“便纵有千万理由,也不当如此无礼!我商国待女王不可谓不宽厚,女王擅入宫中,偷窃如此重要礼服,我们都未曾责怪追究,王后还让女王速速解下毒衣,对女王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何至于遭受女王侮辱?难道女王你自作自受,染上剧毒,还要迁怒我等吗?”

    “说那么多废话,却不长眼睛。”景横波冷笑,“我扔衣服过来,是想请大王和王后好好瞧瞧这衣裳。”

    商王低头看看那衣裳,随即抬起头,正色道:“衣裳自然是当初王后封后礼服,本王对当年那一幕记忆深刻,至今痛楚在心,绝不可能认错!”

    “谁说你认错了?你老婆要陷害人可能弄错吗?”景横波一脸讥笑,指指那裙子,“我是说,你没发现,这宫裙稍微有点皱吗?”

    商王又仔细看看,才发觉,周身锦缎都呈现微微皱褶。只是原先上头缀饰刺绣太多,掩盖了这个特点。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道:“裙子封存多年,有些发皱也正常。”

    “不管怎么封存,要么挂着,要么折叠装箱收藏,可能会出现一道道的折痕,但是绝不会出现这样整体的不易发现的细小褶皱。上品锦缎好好封存,放多少年也不会掉色褶皱,这是常识。”景横波讥笑,“还是你王宫做套礼服都偷工减料,拿了劣等料子来凑数。”

    众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频频点头,王后礼服,不可能用料不佳,出现大面积褶皱,肯定有问题。

    商王王后也露出茫然之色,她不记得自己给裙子动过什么褶皱手脚,再说这和真相有什么关系?

    “便有褶皱又如何?”商王不耐烦地道,“那也只能说明料子问题,和这事有什么关联?和你羞辱王后有何关联?请勿避重就轻!”

    “当然有关联。”景横波一指自己鼻子,“因为这褶皱是我搞的,因为这衣服被我煮过!”

    所有人都一怔,商王愕然道:“煮过?你好端端地为何要煮这裙子?”

    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惨变,她下意识地向后挪动脚步,上座似听非听的宫胤,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她觉得那种浑身血液停滞僵冷的感觉又来了,脚下再也动弹不得。

    “因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景横波勾唇一笑,“假如你去买东西,满街的老板都不卖给你,还把你赶了出去,然后忽然有个好人,跳出来,说那些老板很不是东西,她看不下去,把自己买到的那一份送给你,你会不会感动收下。”

    商王嘴唇蠕动,想说“会”,但又实在说不出口。以他这种在王族倾轧中过来的成功者,遇上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其实也是怀疑。

    会因为恩惠感动的,只是平常人,而他们,见惯各种隐藏在良善面目下的诡诈和狡猾。

    宫胤皱了皱眉,他匆匆赶来,虽然看出殿上气氛有问题,但也没想到之前景横波有这样的经历。

    他对王后又看了一眼。

    王后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

    “可能会感动,但绝不会轻易用这些东西对不对?”景横波一笑,“以前的我,肯定傻兮兮地感动了,穿上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对你笑的不一定对你好,帮你的不一定就在护你,在感动之前,先保护好自己——当然,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因为我已经丧失了对善良和美好的信任期待,很不幸你们也是这样,更不幸的是,你们这么悲哀,自己还不知道。”

    手忽然被握了握,景横波悄悄偏头,就看见她家假师傅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大袖底下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总是这么似乎不为所动,但也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最细微地体谅她的心情,给她最及时的温暖和安慰。

    景横波笑了笑,因为刚才那感触,涌起的淡淡苍凉感立即消弭——只要他懂得心疼自己,再多的陷阱阴谋又如何?

    她不怕风刀霜剑,只怕从风刀霜剑中走过,看见冰冷的隔岸。

    她也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再想放开时,他却不肯放了,她也不挣扎,便让他握着。

    彼此掌心的温度,最安慰。

    殿下的人听着她这话,倒有一半露出深思怅然神情,商王却不耐烦地道:“那又如何?”

    “我当然要请人验看这裙子。”景横波看了裴枢和耶律祁一眼,心想王后也真是太托大了,也不想想耶律祁和裴枢是什么人物,那两人一看见裙子,就有所察觉了。

    “裙子有天痘毒。送礼的人居心不良。”她道,“我想知道,这位送毒裙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打算,所以将计就计。天痘之毒用开水多煮几遍也就没事了,我将裙子煮过,里头加了隔层,穿了来参加宫宴,因为我知道,那个送毒裙子给我的人,一定会在宫宴上做文章的。”

    王后听见“开水煮过”几个字,目光一闪,忽然腰杆又直了些。

    商王霍然转头,盯住了王后,王后镇定地立着,凄声道:“大王,一面之词,何足采信?难道不能是她自己偷了裙子,发现了天痘之毒,然后现在为了颜面,来栽赃于本宫么?”

    不等商王再次露出怀疑神色,景横波鼓掌,“说得好。是这个道理。”她悠悠叹口气,“可惜有老话说,最毒妇人心。如果不是你那么毒,我还真的无法辩驳你这句话。”

    她对商王道:“能否请大王,请一位你的医官到来?”

    商王看看王后,王后呼吸急促,却还依旧神情镇定,从容地道:“大王,此女虽有上人撑腰,又是翡翠女王,但她今日在殿上骄狂跋扈,羞辱本宫。如果您还对她一再纵容,予取予求,那商国尊严何在?颜面何在?”

    “母后这话就不对了。”商略在一旁立即道,“女王不承认偷窃裙子,并当庭指控母后陷害。这才是对我商国的最大侮辱,如果不当殿洗清,为母后正名,消了这女王嚣张气焰,明日传出去,我商国和母后,才会真正威名有损。”

第915章 今晚一起吧(3)

    王后冷冷凝视着他,商略毫不避让回视,一脸正气凛然。

    商王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两人都似乎有所仗恃,那般斗眼鸡模样,瞧得他心生烦躁。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闹在殿上,想要退缩也是不能。不管真相如何,做下的,就自己承担。”说完挥手,命人去请医官。

    王后脸色如雪,抖着唇没能说出话来,商略快意地笑了笑。王后看他一眼,微微侧身,对殿下自己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趁人不注意,匆匆下殿。

    不一刻医官过来,景横波道:“烦请这位大人,检查一下,这宫裙的绣罩上,有无问题。”

    那医官得了商王首肯,连声应是,仔细检查。

    王后冠服会有同色绣罩,类似披肩,可穿可卸,那医官轻轻翻动,忽然“咦”了一声,忙命助手拿来面罩,绑住了口鼻。又取出剪刀,撕开了一边边角,神色凝重。

    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赶紧退后三步。

    片刻后,医官站起,躬身道:“启禀大王,这绣罩上有‘凝血草’之毒。”

    很多商国人想必知道这药草,有人惊呼,脸上变色。想必是极厉害之毒。

    “你不是已经将衣裳煮过几次了吗?”商王惊讶地问景横波,“如何还会有毒?”

    “大王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景横波摇了摇手指,“请问,你们这件礼服,在封存前,到底染着的是几种毒?”

    商王被提醒,脸色一变,半晌才不情愿地道:“天痘,和另一种极其厉害的无名毒。”

    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不妙预感,很想不回答,然而上头“紫微上人”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眸清冷如雪刀,在那样的目光威慑下,他无法退避也无法含糊。

    “不是凝血草吧?”景横波嘿嘿笑。

    商王心知不好,也只有硬着头皮道:“不是。”

    景横波格格笑起来,微带沙哑的慵懒笑声里,几分蔑视和讥嘲。

    “那就奇怪了,”她道,“如果是本王偷的裙子,本王犯得着再给自己下一层毒?”

    商王脸色剧变,无话可答。

    “医官。”宫胤忽然冷冷开口,“这凝血草之毒,新毒?旧毒?”

    他问话一针见血。如果是旧毒,王后还可以抵赖,说是当年记错。但如果是新下的毒,那么,就绝不可能是景横波偷裙。

    天下没有人能在他目光下从容撒谎,医官看一眼商王脸色,已经知道这话不能答,但又不敢撒谎,只得抹着汗低头道:“臣才疏学浅,医道不精,辨识不出……”

    他一急,又BIUBIUBIU几声,商国宫廷中人,为了面子,会服食药物暂时控制放屁,只有情绪不稳的时候才会发作,这医官BIUBIU几声,众人便明白了,这位紧张了,撒谎了。

    不是辨不出,是不敢说罢了。

    宫胤看一眼阶下,忽然远远对自己守在殿外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快步走开。

    “听说我衣服煮过,所以你放了心,觉得死无对证,才敢一直撑着不认是吗?”景横波讥诮地对王后道,“傻叉!毒妇!你生怕天痘之毒过期,毒不死我,在绣罩上又加了凝血草。却也不想想,我能认出天痘,自然也能认出凝血草。我煮了带天痘之毒的裙子,却取下了带凝血草之毒的绣罩,将那些凝血草之毒聚集在绣罩边角处,用针线封住。毒根本不会发散出来,怎么样,知不知道什么叫智商的碾压,你丫被碾得爽不爽?”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送裙子给你!”王后踉跄后退,神色惊恐,“就算你这裙子有毒,不是你偷的,也不能证明送裙子给你的是我!说!你得了谁的授意,从谁的手里拿了这裙子,为了什么要来陷害我!”

    商王微微一怔,狐疑的目光立即投向了商略。

    景横波看他表情,心中暗赞,王后确实是个人物,这种情形下看似慌乱实则冷静,三言两语就转移了焦点,把问题引向了另一种可能。

    对于王者来说,见惯权力争夺各种手段,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有没有阴谋?会不会和权争有关?会不会对自己有利?

    因为王后这样一喊,商王就会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王太子为了捍卫自己地位,请人帮忙陷害王后?

    再联想到之前听说王太子和翡翠女王走得很近,这怀疑便更浓几分。

    宫胤忽然道:“这事简单。只要问问那些不肯卖衣裳给女王的掌柜,到底是谁授意的,便行。”

    王后脸色一变,随即脸色恢复正常,她已经想到这一点,派自己的女官去锦绣街,通知那些掌柜封口。不怕有人说出来。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忽听一声凄声叫喊,“娘娘!”

    她霍然回首,便看见自己的女官,被几个陌生男子,按在阶下。

    她惊得眼眸一缩——被人发现了!没能出得去!

    一个护卫扔出一块令牌,掼在地上。座上宫胤淡淡道:“大王,这是王宫出宫腰牌吧?王后贴身女官,在这个时候不护持主子,匆匆出宫,请问打算如何?”

    景横波接口笑道:“当然是要去灭口或者串供啦。”

    她脚一荡一荡,鞋尖踢着裙摆,脚背荡一抹雪白的弧线。

    宫胤看她一眼,伸手将她裙子往下拉拉,遮住了那片脚背,心想这鞋子还是不好,露肉太多。

    “沙猪。”景横波悄悄骂一声。气音飘荡,眼眸流转,盈盈漾着的都是喜悦。

    她原先不喜欢男人的占有欲和保守,然而现在他的占有欲她觉得是因为爱她,他的保守她也觉得是因为在乎她,到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了爱,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什么都可以给出最甜蜜的诠释,皈依心的方向。

    原来决定心态的不是事实,是荷尔蒙的分泌。

    拉好裙子,宫胤才看向殿下,道:“也不必费心去说什么了。”

    其余人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宫胤招招手,忽然有几条人影电射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有人大叫,“刺客!刺客!”

第916章 今晚一起吧(4)

    “大王。”宫胤对商王道,“前面是老夫派去取证的人,如果不想闹出误会损伤,还请贵方供奉不要随意动手。”

    商王急忙道:“是客人!不必动手!”后面追的那一大群人才停下,转眼各自散去。

    景横波瞧着这人数实在可观,能第一时间发现宫胤的护卫,果然都是高手,那晚裴枢在商王面前夺钥匙,危险难度可想而知。

    她忍不住歉意地看裴枢一眼,那目光还没抵达,身边的醋坛子已经轻声道:“小别重逢,你眼睛往哪看呢?”

    景横波“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又有些气恼,眼光重重往下一落,道:“行啊,我还想看看你,你倒是躺下来给我看啊!”

    她那目光很有力度,正落在重要部位,宫胤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直视前方,道:“要么,晚上?”

    景横波给自己的口水呛住。

    厚起脸皮的某人,真是有点招架不住啊。

    为什么有人,就能用高冷的姿态说着最猥琐的话,还一点不让人感觉流氓呢?

    她在走神,一边想着以后对付高冷着猥琐的大神,是不是该调整战略,一边思绪就飘到了刚才的字眼上,晚上……躺下来……看……

    多么令人骚动的字眼啊!

    难道她一直怨念的那件事,终于有希望了吗!

    隐约听见底下商王怒声道:“怎么回事!”

    她这才魂游回归,发现底下殿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护卫,护卫脚下俯伏着几个男子,仔细看有点眼熟,看装扮似乎是锦绣街的掌柜们。此刻那群人正在殿下瑟瑟发抖,BIUBIUBIU声响成一片。

    原来是人证到了,也不知道宫胤什么时候安排的,不过景横波向来是宫胤来了就放弃动脑,天塌下来,也是他个子比较高。

    商王凝视着那些掌柜,神色为难,其实他自从王后女官被擒到殿前,便知道了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将整件事情再联系在一起回想,王后真正的心思昭然若揭,他震惊,更多的是愤怒,愤怒枕边人如此心思深沉缜密,自己竟然从未怀疑;愤怒结发妻子如此冷酷无情,竟然利用他的内疚和痛苦,来达到改立太子的目的;愤怒王后身为一国之后,竟然丝毫不顾大局,连他国女王都敢利用陷害!为一己私欲,不惜将国家陷入战火!

    愤怒太过,以至于他BIUBIUBIU得分外清脆响亮,乍一听像放了一挂响鞭儿。

    但他此刻却不敢问,他怕这一问,店家说了实话,王后罪名落实,商国便要在各国贵宾前丢丑,也将无法交代。

    这样的行为太大胆太恶劣,借撷英盛会之机,陷害他国贵宾,以求个人私欲,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商国还如何在六国八部立足,还怎么有脸再开撷英盛会?

    要知道这样的盛会,固然是给六国八部一个争夺极品药草资源的机会,对于商国本身的外交和经济,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也正是因此,商国一直在六国八部中地位超然,经济富足。任何秩序的形成,都需要经年累月的努力,商国为撷英盛会的举办,也花费了无数精力物力,如果就此衰落,商国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兹事体大,商王不敢问,但也不能装傻,只得将微带祈求的目光,投向景横波。

    偏巧女王陛下正在神游,想着某些关于躺倒和睡觉以及看啊看之类的事情,无暇关注这等小事。

    商王只好恳求地看宫胤,宫胤眼角余光扫过景横波,那家伙正念念有词掰着手指,算着还有几个时辰到晚上呢。

    色欲熏心的女王陛下指望不上,宫胤只好抬了抬手,道:“凝血草粉末散开后容易有毒,这殿中大门四敞有风,万一毒粉落入食物中……”

    “是极!是极!”商王大喜,急忙道,“为诸位贵宾安危计,今日这宫宴便暂停吧。稍后本王自会再备薄酒,给诸国贵宾赔罪。”

    “其实也没什么,”宫胤淡淡道,“老夫这里有解药……”

    “不敢劳动上人!”商王大急,忙道,“上人是我商国首席贵宾,哪能让您劳心劳力。稍后小王说不得还得备些薄礼,给上人及女王陛下赔罪。”

    “我便罢了。”宫胤看了景横波一眼,“至于我这劣徒,或许会有些需要。如此,多谢大王慷慨。”

    商王笑得苦涩,“应该的,应该的。”

    女王陛下什么都没听见,她在想刚才那箱子底下有没有她的蕾丝胸罩?还有晚上到底睡在哪里比较清静,方便……看?

    想着想着忍不住两眼放光的搓手,宫胤看看她,彻底放弃了对她的关注。

    看这德行多了,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匹母色狼。

    那边商王开始命人谦恭地送客,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商王的意思。这是眼看阴谋败露,怕当着各国来宾的面揭穿太难看,要把人先送走,当然,女王陛下那边肯息事宁人,是因为商王已经退让,提出了求和,看样子,商国大王得大出血了,女王陛下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瞧女王陛下坐在上面神不守舍模样,双手连搓,激动得哆嗦,一定是想到马上要有巨大收获,兴奋着呢。

    贵宾们有点遗憾地走了,遗憾地不是没吃着宫宴,而是没能把好戏看到底且趁火打劫。

    殿中只剩下了商国大王一家,还有一些本国的贵女,那是宫胤要求留下的,是证人。

    耶律祁和裴枢也没走,对于这种就是不肯走的,商王也没办法。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宫胤的护卫们脚一踢,踩住那些掌柜,喝道:“把那日的事情,说个清楚!”

    那群没见过世面的生意人,裤裆都吓湿了,争先恐后地道:“那日是有人交代我们,等会若有个带小侍女的红衣姑娘来买衣服首饰,万万不许卖给她……”

    “来者是宫中人,咱们给宫中经常送衣服,认识那位大姑姑,不敢不从……”

    “是啊是啊,王后娘娘身边的人,小民等小本生意,一介白丁,不敢与王家相抗……”

第917章 今晚一起吧(5)

    “啊,那位姑姑,就是殿下被绑住的那位……”

    商王咬牙看了看阶下那个被控制住的王后女官,那女官瑟瑟颤抖,颤声道:“我何曾交代过你们这个,冤枉,冤枉……”

    “拖出去!”商王一声暴喝,截断了她的喊冤。

    暴烈的声音惊得王后浑身一颤,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信被拖走。

    那女子一路凄切地向她伸手,作无声的求援,王后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景横波回过神,呵呵一声,心想经过这次,以后想必也不会有人再替她卖命了。

    女官被拖走,商王转身,狞厉地盯着王后,王后双手背后,撑着柱子,仰头泪光盈盈看着他,哽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陷害,自然编织得天衣无缝……大王,您宁愿相信外人的指控,也不愿相信您的枕边人么?您愿意因他人的咄咄逼人网罗罪名,就伤害您的王后吗?如果这样能让您王位永固,四海境宁……”说着头一昂,眼一闭,“臣妾虽死无悔!”

    商王凝视着她,微有动容。眼底掠过一抹犹豫之色。

    景横波呵呵一笑,所谓女人以柔克刚正在于此,抵死不认,以情动人,数十年夫妻情义和王者天生的多疑,会是危机面前最强大的盾牌。

    现在真正能让商王狠下心的,只有对他王权的威胁。否则他老婆害别人那点事,引不起他的警惕和切身之痛。

    忽然裴枢敲着桌面,狰狞一笑道:“老商,该走的都走了,你就别护着你家那娘们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家这娘们厉害着呢,要把公主送给我,骗我带军来投。喂,这么大的事儿,告诉你了没啊?这要没告诉,你说咱这军队来了之后,到底编入谁的名下啊?”

    商王大惊,猛地转头盯住了王后,王后本已觉得,或者有可能蒙混过这一关,没想到裴枢竟然真这么赤裸裸说了出来,此刻丈夫的目光逼视而来,她禁不住一个哆嗦。

    任何国家,军权都是重中之重,是雷区,丝毫也碰不得。

    一个王后,连政事都无权插手,却在军权上想心思,其间深意,令人想起就浑身一冷。

    裴枢这一刀,补得正是时候,商王的怜惜动摇,顿时化为了滔滔怒火。

    他可以原谅王后诸般阴谋,为儿子争取王位的种种算尽机关,但却无法忍受,她竟然想引军入商国,还是裴枢这种虎狼之师!

    “臣妾只是仰慕少帅文采武功,想要为王子公主们聘少帅为师。”王后心知不好,犹自强撑着颤声道,“悦悦心仪少帅,也是小儿女心事,臣妾……臣妾不知情。至于带军来投之事,想必只是悦悦和少帅之间的协议,臣妾确实不知。悦悦年纪小,行事不分轻重,还请大王,不要怪她……”

    景横波切地一声,看一眼满脸惊愕泪花点点的商悦悦,心中对商王王后的人品不齿到极点。

    作为母亲,利用女儿,将她的婚姻大事当做政治交换的筹码,事情临头,还要把责任推给女儿,这话一说,商悦悦以后怎么嫁人?又要如何获得她父王的宠爱?

    同是亲生儿女,为儿子不惜得罪他国女王,却将女儿推出来做替罪羊,景横波最恨这种自己是女人还要欺负轻视女人的贱人!

    她开始捋袖子——对这种人,骂是不对的,她要打人!

    有人动作比她快,人影一闪,裴枢已经出现在商王后面前,一把拎起她头发,狠狠往地下一掼。

    “王族教养,就教给你满嘴撒谎?一国之后,就让你心黑皮厚?”他一脚踩在王后腹部,不顾底下那女子嘶声尖叫,“商悦悦没你授意,能对我示好?她一介公主少不更事,敢打我军权的主意?衣服是你弄出来的,栽赃的也是你,你现在有脸赖到你女儿身上?丧尽天良薄情寡义的东西,谁倒了八辈子霉做你儿女!”

    王后在他脚底拼命支起肘,想要挣扎逃出,又哀哀对着商王呼唤,“大王救我!”

    商王怒哼一声,猛地拂袖转身。

    裴枢一脚狠狠踢在王后脸上,踹出一个深紫的大脚印子,“少帅我不喜欢打女人,但不介意打贱人!”

    “打得好!”景横波热血沸腾,“裴裴,再赏个对称的!”

    忽然身边那人闲闲凉凉地道:“裴裴?”

    “怎么样,好听吗?”景横波嗅见了一股酸溜溜的气味,侧头对他一笑。

    “不错。”宫胤道,“听起来很像‘呸呸’”。

    景横波“噗”地一声,心想杏子酱又酿了一罐!

    裴枢仰头对她一笑,“你要什么,都依你!”伸脚又是一个大脚印子,印在王后另一边脸上。

    王后惨呼哭泣,商王怒喝道:“够了!”裴枢才停脚,转身的时候,靴子还故意在地毯上擦了又擦。

    殿上王后幼子欲待冲下,却被商悦悦死死拉住,少女泪眼盈盈望着裴枢,不知该感激他为自己仗义执言,还是恨他如此践踏伤害自己的母后。

    可是感激或恨又有什么区别?谁会在乎?她凄凉地一笑,在少帅眼里,只有那个女子,哪怕她身边已经伴了他人,也不能阻挡他为她一往无前的脚步。

    有多少人为爱追逐,就有多少人,芳心零落。

    裴枢一出手,商王又那个态度,在场的商国贵女们,顿时知道王后没戏了,不等询问,纷纷叽叽喳喳交代,“是娘娘命我等排挤女王的!”

    “是娘娘说,女王放浪无行,为女性之耻,让我们不必与其为伍,以免降了闺中女儿身份。”

    “当日锦绣街买衣裳,我看见了娘娘常用的宫车停在道边,等女王进一家店,宫车里的大姑姑就跟进去,让掌柜的不要卖东西给女王!”

    一旁的掌柜们,捣蒜般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墙倒众人推,之前磨磨唧唧的诸人,此刻无比爽快,眨眼便将王后的全盘计谋交代了个干净。

    商王浑身颤抖,脸色铁青,盯着地下的王后,王后也不知道是被裴枢打晕了,还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只好装死,躺在地下,动也不动。

第918章 最尊贵的公主(1)

    “觊觎王权,陷害贵宾。你如何做得一国王后,本王不杀你,如何向诸国交代!”商王一声怒喝,“呛”一声霍然拔剑,剑光如水,直指王后喉头。

    寒气森森的剑尖,逼得王后喉间肌肤一颗颗起栗,她也不知是定力非凡,还是真晕,竟然依旧一动不动。

    商略眼底露出欢喜之色,有点忘情地上前一步。

    “休杀我母后!”忽然一声大喊,那少年王子从殿上扑下,扑在王后身上,仰头对着商王的剑尖,“别杀她!求您!”

    王后似终于被惊醒,霍然睁眼,抱住儿子,还未张口,泪珠已滚滚而下。

    那少年也满面泪痕,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母子俩在商王剑下抱头痛哭。声音凄切,眼看着商王的剑尖,一点点垂落。

    商略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蓦然上前一步,要拉开弟弟,那少年猛地挣脱,红着一双眼,狠狠盯着他。

    少年的眼神如受伤的饿狼,泛着深红血丝,满满仇恨杀气。

    商略遇上这样的眼神,也不禁一怔,随即眼睛眯起,亦有厉芒一闪。

    金殿之上,两兄弟狠狠对视,各不相让。

    上头景横波瞧着,悠悠一叹。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也许不过多久,便又要有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会在商国上演。

    她忽然对这没完没了的权力倾轧,无比厌倦。

    一路行走大荒,见识了很多国家部族,几乎在每个国家部族里,所遇见的所有的事端和争执,都写满“王权、争夺”字样。

    她无法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一辈子的感受。

    她暗暗发誓,将来无论自己是做玳瑁女王,还是大荒女王,自己的小崽子们,一个也不许为这种破事争夺!

    一定要从小灌输他们,做皇帝是天下最苦最难的事,会掉毛,阳痿,毁容,不举……反正怎么悲剧怎么来,务必要让他们从小就视王权为洪水猛兽,拼命往外推才行!

    大概她表情太坚定太狰狞,宫胤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三个小崽子,”她咬牙道,“一个也不许觊觎王位!”

    身边静了静,然后那声音更淡静地问:“为什么是三个?”

    “别问姐,直觉。”她握拳,“反正,不许!”

    “他们姓什么?”那声音似乎无意地问。

    “景!”

    “嗯?”

    景横波放下拳头,眼睛斜斜地瞄过去,“哟,想儿子姓宫?行啊,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洞房花烛乖乖躺倒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或者我可以考虑分出一个姓宫。”

    “一个?”声音听来更不满意。

    “YOUcanyouup,”景横波斜睨他,“NOCANNODAODAO。”

    “什么意思?”

    景横波想这句话不能解释,体位方面不符合她的梦想。

    宫胤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清晰地道:“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哦……啊……啊!”景横波漫不经心答了第一个字后,忽然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什么?”

    宫胤仰头看她,她脸上满满震惊,两颊已经烧起红霞如火。眼神却分外晶亮,一半惊喜一半渴望。

    他心中忽然一痛。

    砭骨寒意如剑,刹那穿透心房。

    下一刻他扬眉一笑,“我是说,今晚咱们要在商国王宫留一留,好好和商王谈谈赔偿之类事宜。”

    “哦……”景横波的表情立即从天堂到了地狱,软不拉唧地坐下,眼珠子定定的,光芒茫然又复杂,看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遗憾,她天生性格外向奔放,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勇于争取,不管那些规矩礼教乱七八糟。她喜欢宫胤,想扑倒他,想和他在一起,但心底总隐隐漂浮着一层不安的情绪,这让她竟然也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宫胤瞄一眼失魂落魄的景横波,忽然道:“你这什么表情?你想到哪里去了?”

    景横波悠悠道:“哦。想三个崽子的大名到底叫什么,景色?景致?景点?景德镇?景泰蓝?”

    远在南齐的小皇帝,忽然打了个冷战,狐疑地四处望望,“谁背后说我?”

    身边那家伙不说话,景横波翻白眼,闷骚,有种你闷到底啊。

    说句“姓宫”就这么难吗!

    阶下那母子俩还在抱头痛哭,商略横眉竖眼,死死盯着他爹,希望他老爹雄风大振,一剑捅死这娘俩,从此去了他心腹大患,然而他却失望地发现,他老爹的剑一点点地在下垂,似乎没有抬起来的可能。

    景横波冷眼瞧着,觉得就冲着商略这德行,也不必现在就弄死那王后。商略如果做了商王,只怕又是一个凉薄恶毒之辈,对她的大业不利。还不如留着这两人,一人恶,一人奸,趁着今日死仇已结,让他们俩没完没了内耗去,耗死商国算完。

    想定了,她敲敲椅子扶手,懒洋洋笑道:“喂,大王,你们的家务事,还是私下慢慢处理吧。你以后管好你家这位就行。今儿天晚了,你看……”

    商王听见她愿意放王后一马,心中一喜,他倒不是怜惜王后,而是当真因为这事一剑刺死王后,于他颜面也有损,再说幼子难免心中生恨,对这个小儿子,他还是真心疼爱的,不想处理得太过激烈,伤了父子情分。

    因此哪怕景横波暗示留宿的要求,让他心中不安也不愿,也只得连连点头,收起剑道:“是啊,天色已晚,行路不便,贵客们要么就别出宫了,在宫内将就一晚。尤其女王陛下,小王还需要和您讨论一下事后咱们的合作事宜。”

    “好的好的。”景横波微笑点头,让拥雪回去拿换洗衣物,拿换洗衣物是假,急着要将自己拍卖会上买的东西向宫胤献宝是真。

    商王又看一眼王后,对从人道:“请王后回寝宫,以后也不要再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王后如遭雷击——以后不许出宫,等于是永久软禁,商王甚至没在这句话里加上“若无旨意”四个字,就是表明态度,以后便是这事情过去了,他也不会下旨解禁。

第919章 最尊贵的公主(2)

    换句话说,王后已经等于被废,只是为了给她和王室留面子,允许她保留王后头衔到死而已。

    景横波唇角一勾,表示满意,她当然知道,这是商王给她的交代。

    王后到了此时,再维持不住先前的雍容端庄,也装不得死,死命地爬过去,试图抱住商王的腿,“大王!大王!您不能这么对我!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陪伴的份上……”

    “正是看在这些情分的份上,本王才让你继续做王后。”商王向后一闪,冷冷道,“难道你做下这样的事,还能继续履行王后职责?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又何曾顾念一分本王和你的夫妻情分?”

    “大王……”满脸的泪水糊花了王后的妆容,她哀哀伸出的手指,无力抓挠在冰冷的金砖地面。

    “母后,别求了!”倒是她的幼子,颇有些烈性,用力一把搀起她,“走,儿子送您回宫!”

    商悦悦低着头走过来,在另一边搀住了王后,姐弟两人将哭泣的王后扶走,护卫默默跟上,景横波看着三人相互扶持的背影,凄凉地消失在大殿尽头,幽幽叹了口气。

    商王这个王后,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但她运气好,有一对不错的儿女。

    但望她懂得珍惜,不要再搞七捻三。自己作死不要紧,带累这一对孩子就不好了。

    “哈哈哈,事情已过,休要再提,如此,重开宴席如何?”商王故作爽朗的笑声,在空寂下来的大殿中,有点空洞地回荡,“上人请,女王陛下请!”

    原先准备的宫宴,此刻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撤去了很多席面,又重新上菜。景横波和宫胤下了殿,在商王奉请下入席。

    此时景横波才发现,这一顿饭,不那么好吃啊。

    耶律祁和姬玟还在,裴枢也在,三大情敌聚首,再加上裴枢和宫胤的不对付,这要烈火脾气的裴枢一个控制不住……

    她瞧瞧耶律祁,耶律祁含笑道:“今儿看了一出好戏,胃口大开,正想着商国的盛宴呢。”

    她瞟瞟裴枢,裴枢眼睛一瞪,“看我干嘛?爷又要和公主周旋又要打人,都这时候了你还要爷饿着肚子回家吃饭?”

    景横波怨念地望天,身边那个人不用看,谁走他也不会走的。

    身边那个人,态度倒是不错,道:“那是自然。正好借花献佛,谢各位对她的相助情分。”

    耶律祁微微一笑,不理他。裴枢听着不顺耳,反唇相讥,“我们护她是本分,轮不到你来谢,你是她什么人?”

    宫胤忽然将景横波手一拉,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用最亲密的肢体语言,和最高冷的态度,来回答了某人的挑衅。

    景横波好像感觉到了身后裴暴龙的怒火,唰一下飙在了她的背上……

    商王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几个人之间的诡异状态,安排位置的时候,裴枢远远在她对面。

    这顿饭着实吃的景横波胆战心惊,耶律祁时不时对她举杯敬酒,她每喝一口都能感觉到身侧温度低一度。好在耶律祁没说什么,宫胤也保持沉默,只有她像夹心饼干一样,默默体验着被压力挤压成渣的滋味。

    她很担心裴枢也要凑热闹,裴枢却一直在自己喝闷酒,似乎想将所有的话都用酒给自己烧了,景横波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碗里满满都是菜,鱼剃了刺,虾剥了壳,蟹看起来是完整的,一拨就发现完整的盖子底下是完整的肉,排得整整齐齐,还是一只蟹形。

    再看身边那人,目不斜视,几乎不吃什么东西,还在拿着一只蟹,玩着他高超的剥蟹技术。

    对面,耶律祁忽然笑道:“这蟹性凉,你脾胃不算强壮,不可多吃。实在馋的话,下次我做姜葱炖蟹给你吃。”

    景横波下意识笑道,“好呀好呀。”想到耶律祁的美食不禁眉飞色舞,忽觉身边人动作一顿,顿时暗叫不好。

    不过那动作只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过了一会,半只蟹递了过来,景横波还没来得及道谢,宫胤已经伸过手来,将盘子里还没动的那一只截去一半,拿到自己盘子里,道:“加起来还是一只,你我分着正好。”

    景横波默默——展示亲昵这种事,要不要干得这么行云流水?

    那边裴枢眉毛一扬,忽然向她举杯,大声道:“女王陛下,来一杯。”

    这话说得自然,她没有拒绝的理由,笑吟吟也举杯就唇。裴枢看她要喝,目光一闪,笑道:“喝了这杯,就算是接受我的心意了!”

    正在这一刻,宫胤忽然凑在景横波耳边,轻声道:“你说,叫宫景好不好?”

    景横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明白这是在接上先前“儿子名字”的话题,再一想,忍不住“噗——”一声喷出来。

    宫颈?

    “少胡扯吧你!”她扶着桌子,笑不可抑。

    殿中气氛却有些怪异,她顿了顿,忽然想起,刚才好像裴枢说了句什么来着?偏巧那时宫胤在说这个宫颈,她没听清。然后裴枢那句话说完,她就喷出去说了句“胡扯”……

    她呆了呆,抬起头,看见对面裴枢的脸,好黑。

    她直觉不好,捣了捣宫胤,“喂,刚才裴枢在说什么?”

    “就是你说的。”宫胤不急不忙给她斟酒,“胡扯。”

    景横波扶额——神啊,还是快让她把这顿饭吃完吧。以后再也不要这群人同席!

    她想快快解决,有人却不想,裴枢显然是那种越挫越勇类型,黑了一阵脸后,干脆起身,蹬蹬蹬直奔她来了。

    景横波急忙道:“啊哈我吃好了谢谢大王款待现在我想去睡觉……”没等说完已经被宫胤一把拉下,“没吃饱说什么吃好,坐下。”

    裴枢按住了她另一边肩膀,“和这种人在一起,当然吃不好,别吃了,回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景横波恨不得一个瞬闪,闪到月球上去,可是不能,这两个干柴烈火哦不天雷地火,真要碰上了怎么办。

    她只得站在两人之间,嘿嘿干笑,道:“好好好,没吃饱,好好好,以后再吃……”

第920章 最尊贵的公主(3)

    裴枢忽然绕过她,探头对她身后宫胤道:“喂,整天装神弄鬼藏头露脸不敢见人的,你以为这样霸住她,就是对她好了?”

    宫胤一手拈杯,一手拉住景横波,也不看他,淡淡道:“论起霸住两字,似乎少帅更合适。”

    “我不过是勇敢追求我喜欢的。”裴枢冷笑,大殿辉煌灯火下,漂亮的脸澹澹生光,“比起有些态度暧昧不明,忽冷忽热,对女人也藏藏掖掖,心思难测的男人来说,最起码我敢做敢当!”

    “纠缠心有所属的女人,不做也罢!”

    “喂喂你们别……”景横波感觉到火药味渐浓,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之间,“别吵别吵啊有话好好说啊……”

    “你让开。”两个男人同时开口,同时将她拨到一边。

    景横波怨念地揉着手帕——如何才能阻止两只情敌吵架?帮谁都会让吵架更剧烈,这真是个无解的命题。

    她此刻满心感激,幸好耶律祁没插上一脚,不然这局面就太尴尬了。

    上座商王好奇地探着脖子,他也察觉了这边的情形不对,虽然裴枢宫胤声音都不高,但明显气氛紧张。

    耶律祁忽然端杯,走往上座,似要去给商王敬酒,挡住了商王的目光,景横波松了口气,心想耶律就是最识大体的好男人啊……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耶律祁端着杯走过她身侧,在她耳边轻轻抛下一句。

    “你看那两个,带给你的永远是烦恼。事到如今,该选谁,你还不知道么?”

    景横波“呃”地一声,目瞪口呆地看他潇洒走过的背影。

    这位的“不动声色含笑杀人无影潜行绝杀剑”也很厉害啊!

    她扶着额退到一边,这边这两个的“唇枪舌剑四面埋伏群魔乱舞八连杀”还在进行中。

    裴枢此刻也不怒了,也不烦躁了,端着个酒杯,扬眉笑道:“你懂什么叫纠缠?让人陷入情网再负了她将她一脚踢开然后想起她的时候又舍不得了再回头各种姿态这种才叫纠缠明白吗?”他一口气说完,灌一口酒,“我跟你说,男人凶悍也好,霸道也好,无耻也好,都不如伪君子来得可恶。爱她就得好好护她,一辈子护着她,珍惜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丢下她放弃她离开她,这才不负自己对她的一生承诺,不负她这个人。做不到这一点,扯什么其余别的都是胡扯蛋!”

    景横波听得心腔子一缩一缩,心想少帅这暴龙脾气,骂起人来竟然这么切中要害一针见血,老实说,这些话多少也切中她的心思。当初那事件,宫胤给出的解释,并不能让她完全释怀,是她自己不愿意再介意,不愿意将一生浸泡在仇恨怨气之中和自己过不去,才就此放开,可是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听见更令她信服的理由。

    宫胤也静了静,他微微垂着头,从景横波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垂下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随即他淡淡道:“这是我和她的事,外人切莫置喙。”

    “我既然说要护她,那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裴枢又是猛地一口酒,抓过酒壶再斟一杯,凶狠地道,“你就算占着她霸着她,也管不着喜欢她的人关心她!若她父母兄弟在,你也能对他们说,这是你和她的事,外人无权置喙?”他转向景横波,“我不和你玩暧昧,就退一步,我就算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一个在乎你的人,有没有权利管你的事,你说!”

    景横波被他灼灼目光逼得后退一步,心中满满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这样的问话真真逼人入死角,偏她还一丝也回绝不得,回绝了,对不住她的良心,也对不住裴枢一腔诚心。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有。谢谢你,只是我不……”

    “这就对了。”裴枢立即打断她的话,转头又盯住了一直默默的宫胤,“你若做得完美,别人再说什么那叫煽风点火找茬。你没做好开头,就别怪别人顶到面前质问!我裴枢追求所爱,不是死缠烂打。大丈夫何患无妻,便纵她一生和我无缘,我也没什么可怨怪的。但就算分道扬镳,到老到死,她过得不好,我想管她,我都管得!”

    “你便管得,也该先管管自己。”宫胤声音冷冷,“她如今不甘不愿,尴尬无奈,你怎么不管?”

    “不甘不愿,尴尬无奈,也比雪夜受伤被逐,流放天涯,心伤若死来得好!”

    “咔嚓。”一声,宫胤手中酒杯忽然碎裂。

    景横波吸一口气,只觉心间一痛,似被割一刀,再淹过这泼洒的酒液。

    “别挑战我的耐心。”宫胤抬起眼,乌黑的眸瞳似深渊,要让人吸入,“你口口声声护她为她,再不分轻重猛掀伤疤,你真的为她考虑过?”

    “掀起伤疤的痛,也抵不上制造伤疤的痛!”裴枢毫不退缩,“你不过是仗着她心里有你罢了!”

    “我和她诸般种种,我会给她答案,却无须向你交代。”

    “你的答案?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所谓的苦衷,都不过是个人私欲的掩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看一个人,看他行事,绝情、冷酷、狠辣、决断。你这样的人,叫我怎么放心!”

    “骄狂、霸道、凶残、冷血。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爱与护持?”

    “凭我相遇她至今,未敢一事相负!”

    “是吗?”宫胤转动酒杯,目光中忽添淡淡笑意,“遇事莫吹大气,瞧,能让你负她的人,来了。”

    “什么来不来……”裴枢刚骂出半句,忽有所觉,霍然转身。

    殿口,不知何时立了一道身影。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裙裾垂曳,衣带当风。

    殿内宫灯辉煌如白昼,她却在门槛处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露出的半边脸颊线条精致,一抹红唇,如晚绽的玫瑰,在雪地中盈盈欲滴。

    景横波眨眨眼,又揉揉眼——这位是谁?瞧着好眼熟。

    商王有些惊讶,宫胤转头对他解释,“老夫的车马,接来的新客。”

    宫胤的车马,持了黄金级别的请柬,只要不带太多人马,可以自由出入商王王宫。

第921章 最尊贵的公主(4)

    “如此,也是贵客,快请,快请。”商王急忙相迎。

    不等他欢迎,殿口女子已经迈过门槛。

    她举手投足的姿态,三分优雅三分贵气,裙裾不动,人已经行云流水般进到殿中,景横波只觉得她的步态说不出的好看,就着灯光仔细一瞧,惊呼,“破天!”

    这一喊,原本根本不愿多看外人,一心只虎视眈眈找宫胤吵架的裴枢也一怔,不禁回头仔细看了一眼。

    这一眼一瞧,又是一怔。

    灯光下,孟破天正一偏头,对他微笑,笑容还是那天真少女灵动婉转姿态,却多了三分优雅气质,三分有意无意的媚态,让人想起午夜在墙头悄然绽放的夜来香。

    少女的甜蜜天真和女子的成熟诱惑,这一刻在一个人身上绽放,而那个人,相比别人,对自己意义亦有不同,算是他一生中,除景横波外,接触最深的女子。

    裴枢眼神微微变深,着实怔了好一会儿。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自己假想中的完美女子,这女子并不是景横波的形象,他也没觉得景横波是最完美的女子,这是他少年时,幻想过的心仪女子的模样。

    人在青春萌动,还没有爱人的那时候,总会幻想自己的另一半,这和最后选择了爱谁无关,只是心头一个虚幻的想象,久而久之,也便忘了。

    然后有一天,喜欢的那种型,忽然变成实体,俏生生立在他面前,还是一个他知道对他情根深种的女孩儿。

    他的眼眸也有一霎迷乱。

    他一直瞧着孟破天,直到孟破天走到他对面,自然又姿态优美地坐下,大大方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他敬了敬,笑道:“少帅,好久不见。”他才惊醒过来。

    一惊醒,眼眸便恢复清明,他目光一缩,忽然掠过一丝杀气。

    再转头时盯住了宫胤,裴枢身子往下一探,双手压在桌上,压低声音问:“你的手笔?”

    宫胤对他举了举杯,“你有权力干涉你喜欢的人的事,那么,喜欢你的人,自然有权干涉你的事。”

    裴枢盯他半晌,忽然低低笑起来。

    “机关算尽,枉费心思。”他轻蔑地点点宫胤,加重语气,“枉费心思!”

    宫胤笑而不语。

    景横波松了口气,孟破天来了,裴枢也没法再吵下去,很多事涉及隐秘,不适宜再给孟破天听见,她急忙过去拉孟破天叙话,又问她如何变化这般大,孟破天只道有高人指点,景横波听得羡慕,连忙问高人是谁,是不是可以给她引见一下。

    孟破天还没回答,宫胤忽然走过来,也不打招呼,一手牵走了景横波。景横波刚要抗议,他淡淡道:“你无需什么高人指点调教。”

    “为什么?”

    某人不答。

    景横波转身就走,“一句情话都不给我,什么仇什么怨!”

    手再次被拉住,她转头,某人一边正经地和商王说累了要告退,一边轻声道:“想听,等会都说给你听。”

    他用鼻音悄悄说话,景横波觉得自己立即酥了。

    她酥麻麻地也跟着告辞,酥麻麻地接受了商王关于住宿的安排,酥麻麻地和商王商量好明日谈赔偿,酥麻麻地甩下了裴枢和耶律祁,跟着宫胤魂一样地飘了。

    商王给耶律祁裴枢等人也在外廷安排了住处,一边殷勤送客,一边对殿下的侍卫统领使了个眼色。

    他站在阶上,看着几人背影远去,目光着重落在裴枢身上。他身边,忽然冒出几个影子,高高矮矮。

    “BIUBIUBIU,”商王道,“你们瞧,这位裴少帅,背影是不是有点像那日闯宫者?”

    一个鹰钩鼻老者仔细瞧了半晌,沉吟道:“当日纷乱,没有看清。如今瞧来,有几分相像,不过,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吧?刚刚闯宫盗钥匙不成,就敢陪着王室成员出现?”

    “别人不敢,这位连帝歌都敢打的裴少帅,一定敢。”商王痛快地BIUBIUBIU几下,将憋了一天的气都放了个干净,才冷笑道,“今夜只怕还要有事,烦请各位,都警醒些。”

    “大王放心!”

    王后寝宫灯火未熄,一片死寂,所有宫人都躲在自己的下房里,瑟缩不敢言声。

    她们已经听说前头出了事,但也不知道什么事,只知道来了很多护卫,带走了大部分宫人,然后封门,加派人手看守。一连串动作看得久经宫中风浪的宫人们胆战心惊——这分明就是在封宫!王后娘娘出事了!

    王后此时正躺在正屋里,不言不动,直直望着殿顶。

    她的幼子商曜坐在一边,背对着她,脸色铁青。少年在要命时刻护持了母亲,但不代表他内心赞同母亲的做法,此刻握紧双拳,胸中满是愤懑,却一句都无法对已经快要崩溃的母亲发作。

    便丧心病狂,不择手段,那也是他的母亲,是为了他好。

    一句“为了你好”,足可扼杀无数儿女的抗争,写满为人子女的无奈。

    商悦悦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燕窝羹,轻声细语地劝着王后,“母后,母后,您多少吃些……”

    久居深宫,性格软弱的公主,能做的,也只有此时不离不弃,留在母亲身边。

    王后却似呆呆地没听见,眼珠子激烈地转动着,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商悦悦看见她这副神色就害怕——母后每次下重大决定,都这个模样。

    她将燕窝羹再次凑近王后唇边,“母后,您吃一些……”

    王后忽然抬起头来,一手拨开燕窝羹,碗落在地上,碎片与汤汁四溅,商悦悦惊得连忙退开,连连抖着被弄脏的裙子,不防王后忽然坐起身,就势身子一滑,忽然便跪在了她脚下。

    商悦悦惊得瞳孔都大了一圈,商曜霍然转头站起。

    “母后!”两人急忙扑上去拉王后。

    儿女的呼唤拉扯,并没有能令王后起身,她似磐石一般,死死跪在地上,跪在一地稀脏的燕窝羹中,一手推开商曜,“走开!今儿的所有事,你不许插嘴,否则母后立即死在你面前!”

第922章 最尊贵的公主(5)

    商曜被惊住,抖索着嘴唇退开。

    “悦悦!”王后一把抓住了商悦悦的裙子,仰头望着她,“悦悦!母后败了!你也败了!你弟弟也败了!我们要被打入地狱了!最重要的是,你弟弟会被毁了!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母后!”商悦悦拉不动她,只得噗通一声也跪下来,抱住她的肩,凄声道,“败了就败了吧!我们以后可以安静过日子。父王气头过了,还会想起您来的。父王那么宠爱曜儿,也不会完全不给他机会的,您别绝望,您先别绝望……”

    “不不,我知道没希望了,商略不会放过我们的……”王后紧紧抓住商悦悦的臂膀,尖尖的指甲,深深刺入她的肌肤,少女吃痛地皱眉,不敢吭声。

    “那您要怎样?那您要怎样?”商悦悦终于忍受不住,痛哭失声,“别不甘心了!别不甘心了!再出什么事,咱们才是真正的经不起了……”

    “不,还有希望,还有希望!”王后抓住商悦悦,“悦悦,你去找裴枢,你去找裴枢。”

    商悦悦一呆。

    商曜忍不住道:“母后,您失心疯了吧?裴枢刚才什么态度,您没看见吗?”

    “说了不许你插嘴,滚出去!”王后眼眸一竖,商曜素来有些怕母亲,只得退开。

    商悦悦看弟弟被赶走,心中更加不安。

    “悦悦……”王后附在她耳边道,“你去找裴枢,成为……他的人。”

    “母后!”

    少女的惊呼几乎破音,商悦悦脸色霍然惨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眼眸里迅速蒙上一层水光,再也扶不住王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声音还未出已经成了哽咽。

    她今年十五岁,也到了择婿年纪,有些事已经由老宫女启蒙,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可是因为懂,才更无法接受。

    她是商王和王后的长女,是最尊贵的公主!

    母后却要她去做,最低贱女子都不会做的事!

    王后眼睛一垂,避开了她的目光,她也有些难堪,可是有些执念,不是一些愧疚和自责,便可以抹杀放弃。

    “听我说,悦悦,现在咱母子三人都陷入绝境,等待我们的是死路。你便是为自己的命,也不能不再努力一次……裴枢虽然不喜欢我们,但母后看得出来,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硬汉子,真要和你在一起了,绝对会对你负责……到时候,以他的军力和能力,最起码可以保住我们不死,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反攻商略,帮你弟弟夺取王位。到时候,你就是最尊贵的长公主,你还能拥有裴枢,母后承诺你,以后会用一辈子,好好疼爱你,补偿你……”

    商悦悦闭着眼睛,不言不动,泪如雨下。

    “悦悦!悦悦!悦悦!”王后看她始终不答,身子猛地一软,砰砰磕头,“算母后求你了!母后求你了!悦悦!”

    她特意把头磕在那燕窝碗的碎片上,再抬起头来时已经血迹殷殷,她疼痛地呻吟,“悦悦……求求你!”一边对着瓷片,将额头狠狠地撞下去。

    不成功便成仁,求不动女儿,也只能这样死在这里了。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垫在了她额头下,瓷片擦破手指,她手指的血,和她额头的血,流在了一起。

    王后惊喜地抬头,“悦悦,你答应了!”

    少女还是闭着眼,热泪横流,从脸颊无声滑入衣领,她哽咽着,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

    “悦悦,谢谢你!”王后立即直起腰,她额上血迹往下流,人却忍不住绽开笑意,这让她的脸看起来半面天使半面魔鬼,幽幽可怖。

    她从床边的暗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塞在商悦悦的腰带里,“这个你留着,到时候,撒一点……”

    商悦悦咬着下唇,别过头去。

    “那个……”王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一会才牙一咬,道,“那个什么紫微上人……如果你方便,也可以……接近一下……那样的高人,虽然未必会像裴枢那样肯承担……但也许会因此……照拂我们一些……”

    商悦悦霍然睁开眼。

    眼底怒火,烧得王后向后一缩,讷讷垂下了眼。

    商悦悦不再说话,站起,转身,游魂一样飘了出去,一直走到殿口,才幽幽道:“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妓女?”

    王后垂头,捂住了脸,身子瑟瑟颤抖,半晌颤声道:“……我也是没办法,都是为了你弟弟……”

    “是了。”商悦悦声音空洞,“我想,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女人,再也不要,做你的女儿。”

    她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半晌,宫室里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哭声。

    商王给宫胤安排了外庭的一座单独宫室,原本要按照规矩,将女性贵宾安排到内宫,但景横波立即拒绝了,开玩笑,她才不要和商国王后住在一个区域,这要万一王后半夜越想越气,操把大刀过来宰她怎么办?她倒不怕王后宰她,但影响她和宫胤谈情说爱什么的也是不好的啊。

    她坚持住在宫胤隔壁,夜里翻墙方便嘛。

    她让拥雪回去一趟,拿来了自己拍卖得来的宝贝,以及她的某件神秘礼物,等下要好好向宫胤献宝,比如那火心甲什么的,很薄啊,银白色很通透,换句话说,有透明效果啊!这要宫胤穿上躺下来给她看……她想起当初在帝歌,夜闯寝殿看见宫胤的透明睡衣造型……

    景横波抬起袖子,抹了抹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为了翻个最惊艳的墙,她去翻礼服箱子,想要找件漂亮方便又不那么招眼的小礼服,去和宫胤来场夜下约会。

    她扒在箱子里翻了好一阵,原本已经失望了,十六件礼服,件件都是长款保守版,漂亮是漂亮,但是除了手之外,什么肌肤都没露出来,她严重怀疑这衣服是宫胤设计的!

    手忽然在底下一摸,摸到了一点滑滑软软的东西,不像礼服,但可以确定是衣服,她来了兴致,猛地一抽,唰一下那东西滑在手中,她展开一看,“哟呵”一声。

    这明明是一件性感版绣花睡衣嘛!

第923章 他和她的情人节(1)

    低领,半袖,束腰,飘洒的短裙,玫瑰红的丝缎,像最柔美的花瓣。

    她记得她有件留在玉照宫的睡裙,依稀就像这个式样。

    “哟,某人这是在暗示我吗?”她将衣裳翻来覆去地瞧,笑嘻嘻地咕哝。对着镜子比了比,骄傲地一挺胸。

    此刻,远在帝歌的禹春大统领,看着天边的星月,也在笑嘻嘻摸着下巴。

    “主上,你那叠图纸有张划掉的,俺还是给做上了。呵呵呵,如果你能看见那件衣裳,那么,恭喜你,女王打算色诱你啦!”

    景横波比划了半天,忽然扔开裙子,跳到一边,在自己那个大箱子里翻了一阵,掏出一件红色的东西。

    那东西揉在手里小小一团,展开了却不小,红色,平角,毫无技术含量的四四方方一块,看上去像男式内裤,唯一亮点是裆中间似乎有团刺绣,绣的那东西造型比较诡异,有点像海参。

    景横波拿着那条内裤,放在自己睡裙边比了比,陶醉地道:“姐手工就是这么精妙,这颜色也选得好,正好和这睡裙搭配,呵呵呵那家伙看见这条内裤,要不要激动得晕过去?”

    她将内裤收起,咕哝道:“总算做好了,总得试试大小是不是?”三两下换上丝绸睡衣,冰冷的绸缎冻得她一个寒颤,她找了件大氅披上。将内裤揣在怀里。

    “咻。”

    下一刻她出现在宫胤的屋子里。

    再下一刻她瞪大眼睛,险些一个踉跄栽倒。

    眼前一幕,其实景横波想象过很多次,甚至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然后每次都在梦中笑醒,笑醒后怔然良久,怅然若失。

    但这一幕现在出现在她面前,那就绝对不是惊喜,是惊吓。

    她站在门口,殿中挂一道透明纱帘,帘子后隐隐约约是宫胤的身影,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竟然是个半跪的姿势,背对着她,面对着一个人影,一手微微抬起,另一手手中一捧晶光闪烁的鲜花。

    这这这这造型……景横波下巴险些掉了下来——这不是标准求婚姿势么?宫胤怎么知道的?

    这念头闪过之后,一个更亮的闪电,劈下她的脑海。

    宫胤在求婚?

    向谁?

    殿内没有灯火,除了一身白的宫胤特别显眼,显眼得发亮外,其余人事物都沉浸在黑暗中,看不见宫胤对面的是谁。

    景横波怔了半晌,一股寒气从心底幽幽冒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先前还对她调情暗示,然后转眼对别人求婚?

    宫胤中招了?发昏了?脑子秀逗了?

    一股怒气从景横波胸腔内蹿起——哪怕宫胤现在是在预演,是在实验,那也不行!

    他的膝盖,只能跪给她!

    殿里头,宫胤还在跪着,隐约有些奇怪的声音,景横波怒火中烧,不及多想,“咻”一下穿了进去。

    下一刻她撞在一个冰冷的物体上,隔着大氅也能感觉到寒气瘆人,她伸手将宫胤狠狠一拉,道:“起来起来,你在干什么!”

    这一拉忽觉触感不对劲,坚硬冰冷,宫胤虽然是冰雪真气,但平常体肤也就是稍冷一些,不至于如此。

    她低头一瞧,目瞪口呆。

    那半跪求婚的宫胤,通体透明,眼眸冰彻,竟然是穿了一身白衣的冰雕!

    这冰雕雕得着实栩栩如生,以至于在光线昏暗的殿内,她竟然没有立刻分辨得出。

    再一抬头看冰雕宫胤的对面,也是薄薄的一层冰壳子,披上一件红色披风而已。

    景横波懵住了,不明白宫胤这是什么意思。做这么个造型,是要给她看?

    想求婚自己求,做个冰雕做什么?

    再看冰雕宫胤,微微上抬的掌心,是一枚戒指,也是冰做的,竟然还镶着“钻石”。“钻石”比例过大,鸽子蛋一样。

    另一只手捧着一簇鲜花,一看,是冰封住的玫瑰,冰层晶光闪烁,玫瑰因此更加娇艳剔透。但这个季节哪来的玫瑰?景横波也不记得自己在大荒看见过玫瑰。

    再仔细一看,玫瑰花其实是雕出来的,里面每瓣花瓣对应的位置,都填上了红色的花瓣,力求颜色形状一致,乍一看就是一簇玫瑰。

    这一束花用心十足,景横波凝视良久,低头看看宫胤半跪造型,噗嗤一笑。

    这货难道是自己跪不下去,然后用冰人代替他来跪一跪?

    她走到宫胤对面的冰壳子边,将冰壳子推倒,自己站在了那位置,款款伸出手臂,闭上眼睛。

    头顶上忽然有光亮起。

    光芒洒在她额头,温暖柔和。

    她睁开眼,再次睁大了眼睛。

    只一霎间,殿内忽然亮了,灯火簇簇,宫灯熠熠,又一道帘幕缓缓拉开,流光溢彩的灯光下,是更加流光溢彩的花。

    满室的花。

    杜鹃玉兰杏花梨花桃花海棠瑞香紫荆郁李虞美人三色堇……色如七彩霓虹,润如丝绸锦缎,天地间的颜色似乎都在瞬间簇拥到了眼前,又或者日出时的虹彩被人泼墨一笔,慷慨挥洒在这间殿室内。

    而灯光下,这些娇嫩的花瓣都晶光四射,似点缀无数水晶钻石,流转炫目光彩,仔细看是瓣尖凝结了无数冰珠,像星星落在了花丛中。

    景横波的眼眸有些发晕,这么多的花,满室满殿,热热闹闹涨了满眼,她忽然就想起了现代那世自己羡慕过的名人婚礼,王子和公主,在满室鲜花中,将一生浪漫落定。

    花香窒住了呼吸,她忽然慢慢湿了眼眶。

    这一幕是什么意思?是以此暗示求婚,还是提醒她,这一切不过是暮色里的花,花间的冰珠,转眼就凋谢融化?

    这一室的花,半跪的求婚者,辉煌的灯光,太符合她的梦想,可就是因为太过符合,来得太快,她反而不安忐忑,害怕这也不过是冰消雪融梦一场。

    她原是热情快乐的女人,对于世间一切敢于大胆幻想,然而如今,步步竭蹶的穿越人生,让她学会了不再期待幸运,遇事未胜先虑败。

    她深深吸口气,忽然听见头顶簌簌声响,抬头一看,霏霏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晃而过,对着殿内指了指。

第924章 他和她的情人节(2)

    原来灯是这家伙点的。

    景横波看一眼那冰雕,咻地又一闪。

    下一刻她在更暗的殿内,空气清冷,似有低低水声。

    她这才想起先前听见的古怪声音,不就是水声嘛。

    她的眼睛立即亮了。

    他在洗澡!

    哎呀好像应该在外面等他洗好澡再进去?看人家在外头布置那么多的意思,说不定就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唰一下就冲进他的澡桶里。

    景横波假惺惺地对头顶霏霏道:“他在做什么,睡觉吗?”

    霏霏蠢萌蠢萌地点头。

    “哎呀我这里给他做了一件衣服,得送进去。”景横波探头探脑,“你送?”

    霏霏立即蠢萌蠢萌地摇头,尾巴拍拍腿,示意自己累了。

    “那么,我送?”

    霏霏点头。

    景横波眉开眼笑,“回头把二狗子给你玩一个月!”

    小怪兽就是识相!

    她举着龙内裤,咻一下穿进去了,“宫胤宫胤你睡了吗我给你送衣裳来啦。”

    黑暗的殿内水声哗啦一响,然后隐约似有白光一闪,她的手臂果然触及了滑溜溜的澡桶壁,掌心的龙内裤被唰一下抽走,顺手扔了出去,她仰头……

    下一瞬她的唇被一双湿漉漉的唇堵住。

    水声轻漾,她的脖颈微微后仰,杨柳弯折般的弧度,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住他的腰,却只抱住了湿漉漉的澡桶,她忽然有些想笑,为此刻的造型,抱着一个澡桶接吻算哪般?

    他似乎也发觉了,低低一笑,伸手将她一拎,她未及惊呼,已经被他抱了进来,坐在了澡桶边缘,下半身都浸在热水里,上半身的大氅早已脱落,火红丝绸睡衣也被打湿了一半,贴在身上,殿顶朦胧的光线打下,微光里火红的裙摆漂浮在澡桶水面……

    澡桶边缘有点薄,坐着并不舒服,水声哗啦一响,他站起,将她的腰往上托了托,她肌肤沾水之后更加润泽,他手指一滑险些抓握不住,往上一滑便滑到了她的腋下。

    他的手指不禁一顿,她却觉得痒,格格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抓住他的肩,低头往下瞟——难得大神渐渐放开,居然肯和她鸳鸯浴!

    这么一低头,她一呆,然后不敢置信地尖叫:“啊啊啊宫胤你洗澡居然穿衣裳!你发了什么神经洗澡穿衣裳!”

    澡桶里有低低笑声,他按住她的后脑勺,给她一个深深的压迫,压迫到她闭嘴,喘息,脸泛桃红,再也唧唧歪歪不了,才低声道:“早知道你会闯来,紧赶慢赶洗澡,安排那么一场意外,也挡不住你,所以还是穿衣服洗澡是最明智的。”

    “明智……确实明智。”景横波眼睛向下瞄,隐约觉得他虽然穿衣裳洗澡,一副死要禁欲的德行,但那衣裳又薄又轻,紧紧贴在身上,和不穿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比不穿还诱惑,她光是想象就已经要喷鼻血。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可惜一点光源都在她背后,被她挡住,殿内黑漆漆的,她的手指轻轻滑下去,落在他颈项肌肤上,和往日不同,他今日身体被热水泡得很温暖,这样的热力仿佛能从指尖传到心尖,她忍不住打个激动的哆嗦。

    宫胤却以为她冷,轻声问:“冷?要么进来泡一泡?”

    “可别。”景横波手掌一拦,嘿嘿笑道,“我才不要洗你的剩水。”

    宫胤抓住她的掌心,五指交缠,道:“我可以洗你的剩水。”

    景横波格格一笑,心想这家伙调情的话儿说得越来越熟练。她掐一把他的手背,道:“刚才外面,怎么回事?”

    “喜欢吗?”他在她耳边悄悄问。

    他微微偏着头,还在等一个答案,景横波隐约看见他侧面的轮廓,睫毛湿了水,闪烁着细碎的晶光,钻石一般,鼻线笔直,唇线却柔软,清晰而漂亮的轮廓。

    她的手指在他身上划啊划,一路上划,顺着他的侧脸勾勒他的轮廓,一面道:“不喜欢。”

    他似乎有些诧异,转过头来,凝视着她。

    “不喜欢一切虚幻,不喜欢空头支票,不喜欢给出幻想却不能实现,不喜欢看见人间最最美好然后最终没有得到。”她慢悠悠地道,“不喜欢我最期待的场景,不是真人实现,而是一座冰雕。那会让我觉得,冰冷,遥远,无情,而且会在日出之前,就悄然化掉。”

    他默然,五指交扣,她靠在他的肩头,声音似从胸腔里逼出,闷闷的,“宫胤,告诉我,这么美的一切,你今日为我精心设计,来日也一定能够实现。”

    他轻轻抚摸她顺滑的长发,一根根理整齐。

    “我和你想法不同,”他道,“我只想尽我所能对你好,在我能做到的所有时刻,去做所有你会喜欢的事。”

    他默默补上一句,是因为怕犹豫拖延,或许下次就没有了机会。

    在假国师和明城出手之前,他甚至连这样的表达都不敢,因为觉得没有希望,何必牵扯她不放,当真要她用一生来将他怀念,在寂寞中永渡流年?

    然而那日,将计就计,诈得明城对他出手,明城所用的方法,终于给了他一丝曙光。

    之前他研究过很多次拔针的方法,可惜雪山这门秘技太过隐秘,也从未有人拔针过,毫无头绪。所以当明城蠢蠢欲动,他也乐见其成。果然明城和雪山的人有勾结,她的出手,提供给他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当日密室里,和假国师明城当面的,自然是另一个假国师,正如那和明城接头的人所说,明城等人可以用易国的面具,宫胤为什么不可以?

    那面具戴到胸口,这本就是他惯用手段。

    静庭多年来经历大小暗杀无数次,哪里会容得谁轻易接近中心,之前那么久,假国师随意出入,只不过是蒙虎安排人做给他看,放松他的警惕,让他低估静庭而已。

    当夜蒙虎先给了假国师机会,引出明城,在他们联手攻击下诈死,之后宫胤再诈死,当日宫中护卫,在该调开的时候调开,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一切都早已安排得天衣无缝。连那神秘人想要带走尸首查看,尸首都被一把火烧了。

第925章 他和她的情人节(3)

    假国师哪里知道,他走出静庭那一刻,就走入了一个圈套,他以蒙虎面目回到静庭时,禹春对他肩膀那一撞,其实就是确认真假的过程。

    假宫胤是大牢里一个死囚,以这场注定的死亡换来家小的被照顾。他下腹的那根针,是宫胤通过揣摩,以近似于雪山的手法,种在了他的体内。

    明城用来拔针的那虫子,他虽然没见过,但可以确定,是雪山独有。

    或者,该去雪山一趟了……

    去雪山吉凶未卜,所以他想尽可能地,多给她一点快乐。

    或许女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她们更需要的是实际的生活。

    “其实,我是喜欢的。你不知道我看见那一幕的感觉,像忽然走进了童话里,又或者自己就是个童话。但就是太美太喜欢,所以忽然害怕了,”景横波趴在他肩头轻轻道,“害怕这一幕因太美好而不能成真,害怕梦想也如这冰雕般化成流水。”

    “我信有心便有希望,老天听得见所有愿景。”他道。

    或许下跪那样的动作,他真的做不出来,可她如果喜欢,他愿意让她看见。

    她想想,笑笑,也觉得自己最近过于多愁善感了些,刚才那一幕多美,他将冰雕雕成那样,得花了多少心力,何必再扫他的兴呢。

    “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造型的。我不记得我和你说过。”

    “从你箱子里掉出来的一个盒子。”他慢悠悠地道,“上面有这样的场景,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没看。只记住了盒子的模样。”

    景横波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箱子里,似乎真有那么一个小礼物,是她有段时间聊天的网友,在情人节那天寄给她的,盒子里好像是粉红色戒指形状的香薰蜡烛。当时她还笑对方屌丝,情人节不说送玫瑰戒指,送个蜡烛算什么,吹灯拔蜡吗?活该一辈子自撸。

    印象中那盒子上好像就印着这样的图案,只是盒子很小,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都恨不得带出去,胡乱往箱子里塞,自己也不记得都有什么。印象中塞在了角落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我瞧着那模样,不知怎么便想到了求亲。”宫胤淡淡道,“这礼物谁送给你的?”

    “啊?”景横波还在想着那盒子的事,随口道,“一个朋友啊。”

    “男的?”声音很平静。

    “是啊。”

    “这不是我们这里能有的东西。”声音更平静了,“哪里的?你以前呆的地方?你以前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词不能随便说哦,”她笑嘻嘻点他的颊,“不是你以为的男性朋友都可以叫男朋友哦。”

    “那送你这东西的人,是不是?”他很有寻根究底的精神。

    “呀,你好像在审问我呢。”景横波眼珠子转了转,揉了揉他的发,“请问国师大人,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审问我呢?”

    “以你我都期待的未来的身份。”宫胤的回答很狡猾。

    “不懂。”她装傻,脚踢着澡桶,泼得水花哗啦啦响。

    “安静些。”

    她却格格格地笑起来,笑声灵动,嗓音却带几分微微散漫沙哑,仰身在澡桶下,大喘气儿的道:“哎哟喂,这是考验我的腰力啊,宫胤你可别拉我,你瞧瞧我能不能自己起来。”

    宫胤一笑,轻轻弹了弹她脚心,景横波怕痒,“哎呀”一声真的弹了起来,正在此刻宫胤迎上,下一刻她的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外头似乎是霏霏在玩灯笼,抱着宫灯在荡秋千,光影一荡一荡,殿内便如有追光一般,一闪一闪,忽然霏霏咿呀叫一声,似乎失了手,一盏宫灯直飞过来,正卡在了屋顶横梁上。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彼此。

    一桶深水,两个湿人。

    景横波一眼看清楚,果然宫胤穿的是一件白色轻薄款丝衫,水一湿,简直比当初她夜闯寝殿看见的那件还要嚣张……

    景横波忽然觉得鼻子发热,在鼻血即将喷出来之前,赶紧捂住了鼻子。

    她对面,宫胤忽然也抬了抬手,按了按自己鼻子。

    他觉得似乎自己要流鼻血了。

    宫胤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想着禹春其实还真的不算愚蠢。

    这衣裳她穿起来果然很美。

    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烈,震动耳膜,她有点奇怪,随即发现这心跳根本不是自己的,是宫胤的心跳声,砰砰急响。

    而此时,水温急降,原本很热的水,以身体能感觉到的速度在急速降低。

    景横波觉得这心跳,这水温,都有点不正常,想到今日的洗澡水特别热,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泡这么热的热水澡?

    她霍然抬头,宫胤却在这时转开脸,道:“水冷了,可别着凉。先穿上衣服吧。”

    说到衣服,景横波忽然想起先前被扔开的龙内裤,急忙道:“我给你的衣服做好了!”

    “在哪里?”宫胤目光一闪,似有惊喜,随即想起她刚进来就这么两件衣服,可没看见什么精致袍子,难道……

    他忽然挑眉,“你不会告诉我,刚才那团东西,就是你给我做的衣服?”

    “是啊。”景横波理直气壮地道,“我答应你做的内裤啊,做好了!”

    “我明明记得你答应我的是衣服。”宫胤挑眉。

    “明明是内裤!”景横波态度坚定。

    宫胤默然注视她半晌,点头,“好吧,内衣。我早该想到的,以你的聪慧,能缝出件人穿的东西已经不错,实在不该再苛求你太多。”

    “谁说的!这内裤我花了半个月才做好,还绣了龙呢!”景横波很不服气,伸手一招,先前被宫胤扔到殿角的那团内裤到了手中。

    宫胤扬起一边眉毛,微微偏头,看似不在意,实则还是有点期待地,看着景横波慢慢展开的龙内裤。

    然后他那眉毛便越扬越高,越扬越高,眼看着要飞过额头,飞到天外去了。

    “好看吧。”景横波前后展示着龙内裤,得意洋洋地道,“我选了颜色最正的大红绫锦,请教了很多顶级的裁缝,做出了独一无二的设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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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65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作者:天下归元所写的《女帝本色》为转载作品,女帝本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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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介绍:
东方有泽,名大荒。
传言里,愚昧、贫穷、落后、蛮荒。
——扯蛋。
大荒女王,冷如霜。
由国师扶立,和国师金童玉女,恩爱情深,一对绝色,鸾俦无双。
——扯蛋。
女王暴毙,国师哀恸,依天命指示,跋涉千里,终寻回转世爱人,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扯蛋!
——我是真相和杯具的分割线——
她说:“人艰不拆!老娘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女王!转世,转你妹的世啊,老娘上辈子是研究僧!天定风华研究所,听过没?”
他说:“我定下那么苛刻的女王转世条件,你竟然合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砸碎命盘,落于我手,我怎么能违天而行?”
她说:“累觉不爱!莫装x,装x被雷劈!明明是前头那个女王和别人勾搭成奸,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气不过把她给宰了,准备自己做皇帝。结果天上掉下个美貌景横波,占了位置。你看见我就想起她,各种郁闷!你现在很想宰我,很想!”
他说:“好好做你的女王罢,记住裙子不许那么短。”
她说:“明天再去裁掉三公分。”
他说:“明天你宫中美男统统送我宫中。”
她说:“…我擦你不就是恨我抢你位置了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成么?”
他说:“嗯?”
她说:“嗯…小胤胤,别生气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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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王夫好吗?
不要。
你领口怎么这么紧,我帮你解了好不好?
别动。
我身材咋样?是不是沟深峰紧一线天?
太宽。
我身上香不香?好不好闻?
狐臭。
……
这么久,我们分过,合过,分分合合过,好过,掰过,好好坏坏过,现在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现在我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我?要,就别再扣你的见鬼领子袖口腰带等等一切多余的东西,给我立刻!马上!速度!解开它们!……你又不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理我!好吧,就这样吧……
好的。领子、袖口、腰带,从哪个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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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语录:
“你抛媚眼的时候,左眼上移半寸,右眼下移半寸,脸部肌理移动七块导致嘴角歪斜,我总是有点很担心你会瞬间中风。”
“尊敬的陛下,你领口散了,赶紧替微臣束起来好吗?”
“你送我的这瓶指甲油,我决定忍痛拿出来做给你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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