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第568章
“噗！”
一口鲜血从马奈乌斯的嘴中喷出，马奈乌斯被巨大的剑风击得退了好几步，最终脚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而与之对敌的德赛维斯却丝毫没有给马奈乌斯任何喘息之机，踏步上前，手中的巨剑如同一把巨锤般朝马奈乌斯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当！”
德赛维斯的剑忽然传来巨大的力道，震得巨剑几乎脱手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马奈乌斯就敏捷地从地上跳起，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用剑撑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谁！”德赛维斯见被坏了好事，愤怒地大喊着。
对面，查理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也是愤怒道：“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何必一定要杀死对方？”方才马奈乌斯与德赛维斯的交战中，一开始马奈乌斯凭着一鼓作气，倒是把德赛维斯打得节节败退。可是马奈乌斯的每一招都砍在了德赛维斯的巨剑上，巨大的反震力使得马奈乌斯好比砍在了硬石上一般，十分难受。两人斗了十来回合后，马奈乌斯自知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就想脱身。可是这个时候德赛维斯却开始反击了，这把看似笨重的剑在他手中却舞得灵活非凡，马奈乌斯格挡了几下之后，手腕发疼，虎口被震裂，最后还被巨剑一记横拍，把五脏六腑都震得翻江倒海。此时的马奈乌斯已经内外皆伤，若不是用剑支撑着的话，恐怕已经要倒下去。
德赛维斯提剑指着查理，道：“这里不是竞技场，是战场。战场上，就应该以生死决胜负！”说着，德赛维斯踏步上前，朝马奈乌斯走去。
见德赛维斯要穷追猛打，查理一惊，立即拈箭搭弓，指着德赛维斯的头颅，怒喝道：“停下来！”
而德赛维斯却似乎没听见般，继续上前着。
德赛维斯已经来到了马奈乌斯面前，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巨剑。
“混账！”查理怒喝一声，“噔”的一声弓弦声响，利剑射出，直却德赛维斯的头颅。
“嗖！”
“啪！”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支箭矢，与查理射出的箭交织在了一起。两箭相撞后弹开，而德赛维斯自然也是毫发无损。
德赛维斯的巨剑已经向下砸去，而剑下的马奈乌斯，忽然大喝一声：“去死吧！”然后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提剑朝德赛维斯的腹部刺去。
可惜，马奈乌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在马奈乌斯的剑还没接触到德赛维斯的肚皮时，德赛维斯的剑已经砸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石桥的桥面被震起了无数道裂痕，而马奈乌斯也顿时成了一摊肉酱。
“哥！”查理目眦尽裂地大喊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弓，拔腿朝前奔去。
“啊，小心！”在查理身边的斯沃克大声喊道，但查理已经冲了上去。
“嗖！”破空声响起，一支尽矢瞄准的正在奔跑着的查理的头颅。
“嗖！”
“啪！”
又是一声破空声起，两支箭矢在查理面前交织、弹开。
查理这时也反应过来，立即停下了脚步，戒备着四周迅速倒退着。
“哟，想不到有人出箭能这么快嘛。”忽然，在桥梁上，那群斯瓦迪亚士兵中，一个声音响起。
斯沃克渐渐放下了手中的游牧弓，冷哼道：“你也不差。”
接着，在那群斯瓦迪亚士兵中，渐渐走出了一个人。那人身穿一套精致的披甲，手中捧着一把似乎是改装过的弩。
斯沃克盯着那人，皱眉问道：“你就是‘斯瓦迪亚双雄’的另一位，皮尔斯？”
那人笑道：“‘斯瓦迪亚双雄’什么的，只不过是言过其实的称号，不过我的确是皮尔斯。”
皮尔斯满脸微笑，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杀气，甚至也察觉不到一丝威胁。让人很难想象眼前这人居然是“斯瓦迪亚双雄”的其中之一。
斯沃克皱眉道：“刚才的两支箭，都是你发的吧？”说着，斯沃克看着皮尔斯手中的弩，似乎在警惕着皮尔斯随时又再次发难。
皮尔斯笑道：“是的。我每一只弩矢的尾巴上都刻着我的名字，所以，是我射出去的矢，我都会承认。”
斯沃克冷笑道：“这话听起来这么光明正大，可也掩盖不了你刚才偷袭的事实。”
皮尔斯继续笑道：“这不没偷袭成功嘛？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我原以为必中无疑的，但却想不到被你拦下了我的矢。我记得我在发射的时候，你并没有拿着弓？”
斯沃克淡淡道：“的确没有。”
皮尔斯微笑道：“那么说，你是在听到我的弩发射的声音之后，才举弓反射的？”
斯沃克道：“是的。”
皮尔斯的笑不改，道：“能在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反应过来，然后抽出弓和箭射出，并且准确命中目标。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斯沃克沉默不语。
皮尔斯依然笑道：“我记得，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的速度，他是以前库吉特汗国的一名领主，叫那颜豪尔，他以‘快箭’闻名，但实际上亲眼见识过的人却不多，但我还是相信他有这么个能力……请问阁下和那颜豪尔怎么称呼？”
斯沃克道：“他是我父亲。”
皮尔斯眉头一跳，惊讶道：“看不出，阁下原来是苏诺的艾索娜夫人与那颜豪尔的儿子，失敬失敬！”
斯沃克皱眉，没有应话。
皮尔斯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领教那颜豪尔的‘快箭’，只可惜生不逢时，如今总算天不负我，让我遇到了‘快箭’的传人。那么……看招！”
在皮尔斯说“看”字的时候，手上如同旋风乱舞，飞快地在弩上填充了一支新的箭矢。
当皮尔斯说“招”字时，手中的弩已经瞄准了斯沃克，并且扣下了扳机。
“嗖！”
一支尽矢，如同流星坠地般，划破虚空，射向斯沃克的面门。
斯沃克大惊失色，想不到对方的速度也是如此之快。
斯沃克慌而不乱，原本抓在左手中自然下垂的弓突然举起，右手同时一甩，只听“噔”的一声弓弦响起，也射出了一箭。
“啪！”
两支箭在离斯沃克面前不到两米处弹开。
斯沃克已经吓得有点魂不附体，“快箭”一直是自己家族祖传的拿手绝技，平时绝不轻易示人。斯沃克本以为自己家族的“快箭”可足以傲视天下弓弩手，却万万没想到能再次遇到一名跟他一样快的弓弩手——并且对方用的是弩！
还没等斯沃克庆幸，他的心却凉了一半——他看到，在他面前不到一米处，有一个银光小点。这个小点不是别的，而是正在朝自己飞速射来的弩矢。
“噗！”
身体还来不及反应的斯沃克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他的脑门上，嵌入了一支精致的弩。
“好……快……”这是斯沃克最后的话。
在斯沃克目瞪口呆地说完着两个字之后，身体一软，朝后倒下了。
“斯沃克！”
卡尼特斯、崔克斯和查理大叫一声，纷纷冲到斯沃克的身边。
可惜斯沃克被一矢击中脑门，已经神仙难救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皮尔斯却微微笑道：“所谓‘快箭’，也不过如此。”
皮尔斯表面轻松自在，却没有人发觉到他把右手偷偷藏在了身后。皮尔斯的右手，五根手指迸裂，正不断流出鲜血——刚才那两下能比拟斯沃克“快箭”的速度的技巧，是有代价的。
查理转过头来，发指眦裂，盯着皮尔斯，勃然大怒喝道：“混账！”
这个皮尔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害得两人丧身。其中一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而另一名则是虽然刚认识不久，但都彼此认同的新朋友。
查理从地上抓起了自己的弓，指着皮尔斯，喊道：“你！跟我决一死战！”
皮尔斯笑眯眯道：“行啊，你想怎么比？”
一旁的德赛维斯似乎知道皮尔斯的右手已经负伤，小声道：“皮尔斯，别逞强了，先退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皮尔斯笑着摇摇头，小声道：“没事，我还能撑得住。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弓术比刚才我射死的那个人还要高明，不把他也一起解决了我不放心。”
在原本的计划中，斯瓦迪亚守住这条桥的话，假如要面对六国联盟的援军，则一定是骑兵。因为在短时间内能赶过来的只有骑兵，而时间拖长之后，自然会有大部队赶来接替这边。另外，骑兵的话，库吉特汗国那边由于本国的压力，必然分派不出像样的部队。所以，只要德赛维斯这样的高手坚守在桥上的话，就能凭一己之力坚守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地方的增援部队中出现了两名弓箭手，而且实力似乎也不凡，着不由得原本一直呆在后边的皮尔斯上来助阵。这两个弓箭手的存在，对于只能近战的德赛维斯来说，绝对是一个威胁。
“放心吧。”德赛维斯安慰道：“假如他们打算放箭伤我的话，一开始也就不会派人来找我单挑了，直接射死我了事。”
皮尔斯道：“他们之所以不选择一开始就对你射箭，是因为有效射程问题。如果他们离我们太近，我们的弓弩手会对他们反击，而稍远一点的话，又没把握能在你有防备之下射中你——你的巨剑是一面很好的挡箭牌。所以，他们如果非要用弓箭对付你的话，就要趁你在跟弄别人战斗的时候，再放冷箭偷袭。他们之所以一直都没选择偷袭，恐怕是一开始就意识到了我也可能在这边，贸然放箭会被我拦下，以至于打草惊蛇。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已经令他们失去了两个同伴，那个金色长发的家伙此时怒火中烧，如果我退下的话，他恐怕会不顾一切放箭偷袭你。所以，我必须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才能安心退下休息。”
查理见皮尔斯和德赛维斯两人窃窃私语，不耐烦道：“你到底敢不敢应战？”
皮尔斯对着查理笑了笑，上前一步，道：“有何不……？”
“嗖！”
“嗯？”皮尔斯猝不及防，连忙把头别向一边。
皮尔斯只觉脸颊一凉，然后温热的鲜血从脸部流出。
“受死吧！”查理大喝一声，再次从箭壶中抽出了三支箭，“嗖嗖嗖”三声连响，三箭首尾相连朝皮尔斯射去。
“三箭连发？”皮尔斯大惊之下，练满身子一矮，三支尽箭就从皮尔斯头顶上飞过。
皮尔斯心道：“很快！但比起刚才那人的‘快箭’，速度还差了一点。”
就在皮尔斯心神一动之间，他已经飞快地把手中的弩换上了新矢，然后一抬头，手中的弩就指向了前方，同时，皮尔斯的右手手指再次崩裂，皮开肉绽。
皮尔斯手指搭在弩的扳机上，心中笑道：“可是，也不会比我快……”
“连射奥义！七星狙击！”
“什，什么？”皮尔斯顿时破胆寒心，只见眼前一片璀璨，七颗明晃晃的箭头直指自己身上七处要害。皮尔斯原本要扣动扳机的手指也顿时停滞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七支箭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571章、第572章
西元1261年11月5日，卡拉迪亚。
德赫瑞姆的城堡，原先的艾亚特伯爵的旗帜已经被撤下。
在逆天骑士谢枫所领导的上千的六国联军的压倒性力量面前，德赫瑞姆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守军立即弃城而逃。
城堡内，谢枫却没有对能成功攻下城堡而又一丝的愉悦，反而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中。
“德赫瑞姆的战略意义太大了，但是我们却十分轻松地大了下来，这不平常！”谢枫叨念道：“这一定有什么问题！”
在谢枫的对面，原斯瓦迪亚国王哈劳斯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卡拉迪亚地图，也沉思道：“或许，夏洛特的兵力来不及回撤救援，就干脆让我们暂时占领德赫瑞姆了。”
“就算这样，问题也绝不简单！”谢枫道：“以我对夏洛特的认识，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德赫瑞姆被攻下而没有任何动作的。要么这是个陷阱，要么她有另外的打算和把握能重新夺回德赫瑞姆。”
哈劳斯道：“德赫瑞姆向来易攻难守，恐怕夏洛特也料到我们无法久守，所以也没太在意一时的得失。”
谢枫道：“但是，德赫瑞姆我们依然是非守不可。现在我们占了下了德赫瑞姆，等同于切断了夏洛特在库吉特的军队的补给线。时日一长，在库吉特的斯瓦迪亚士兵就会不攻自乱，那么库吉特的军事压力就能大减，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那时候我们还可以顺便把那些斯瓦迪亚士兵围歼了，这就是我们之所以首先要占领德赫瑞姆的目的。”
“然而。”谢枫继续道：“夏洛特也肯定知道我们的目的，她也不可能不清楚德赫瑞姆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那么压力就来了——她不可能放弃德赫瑞姆，她一定有别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我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头绪，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应对。”
哈劳斯听完谢枫的话后，笑道：“谢枫，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谢枫不解道。
“对，想太多。”哈劳斯道：“既然我们的目的就是占领德赫瑞姆……”
“不。”谢枫摇头道：“占领德赫瑞姆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都一样。”哈劳斯笑道：“既然现在为止，一切都是轻松无压力的，那么就继续下去好了。为什么要让无压力的计划进展反而使你有压力了呢？我们要占领德赫瑞姆，现在也已经成功了，只要一直坚守下去就可以了。无论夏洛特又什么应对计划，我们都是得坚守下去，既然如此，你还烦什么呢？”
谢枫皱眉道：“夏洛特诡计多端，我不得不慎重考虑。说不定我们任何一次的疏忽，她都有机可乘，从而重新夺回德赫瑞姆。”
哈劳斯道：“你愿意这样想是好事，但是，战争的胜负并不是完全依靠小心谨慎。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领主靠着小心谨慎的性格屡战屡胜的。夏洛特之所以目前为止一直都是战无不胜，除了她的脑子好使一点之外，更重要的是自信。”
“自信？”
“是的。”哈劳斯接着道：“你现在之所以感到烦躁不安，无非是因为你好几次在夏洛特手下吃了亏，从而导致你一旦面对着夏洛特，就不得不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到处小心翼翼的。也正因为这样，你就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从而可能一辈子都会被夏洛特压制着——想想看，哪怕夏洛特偶尔咳嗽两声了，你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在打什么暗号准备有什么行动的话，你不累吗？一个疲惫谨慎的领主和一个自信满满的领主决斗的话，姑且不论他们之间实力差别如何，我想，那个有自信的领主，已经先赢了三分了。你与其像现在这样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还不如给自己一点自信，不论夏洛特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上，你这位六国封帅的‘逆天骑士’都有把握统统拦下——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呢？”
谢枫听完哈劳斯的话后，沉默了好久，最终微笑着点头道：“言之有理！”
忽然，一名卫兵走上前来，对谢枫道：“元帅大人！莱曼先生来了！”
谢枫双眼发亮，笑道：“这下我总算彻底不用烦恼了！哈哈——让他进来吧！”
少顷，带着惨白色面具莱曼带着数人走进领主大厅。
谢枫看见莱曼，笑道：“莱曼！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你呢——话说杰尔博格堡和鲁达堡什么情况了？”
莱曼道：“两座城堡已经沦陷，我让崔克斯带着‘血斧营’的海寇们摧毁了附近所有的桥梁，然后坚守河岸，情况暂时能稳定下来不用担忧。”
谢枫沉思道：“虽然两座城堡没能保住，但既然能稳定下来的话，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
莱曼道：“除此之外，也有得有失。”
谢枫问道：“什么得失？”
莱曼道：“斯沃克和卡尼特斯牺牲了，还有‘雪豹冒险团’的队长马奈乌斯也一并牺牲了。”
“马奈乌斯？‘雪豹冒险团’？”谢枫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两个名字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莱曼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谢枫，是我。”同时站出了一个人影。
谢枫定眼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喜道：“查理？你怎么会在这里？”
查理脸上并未浮现出故人相见的喜悦，只是淡淡道：“本来我跟我哥打算去投奔你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莱曼先生。”
谢枫这时才反应过来，莱曼所说的那个马奈乌斯正是查理的哥哥，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能猜个七八分了。
谢枫一时语塞，不知道应否出言安慰，沉默了一会，只是道：“很欢迎你的加入！”
接着，谢枫转头向莱曼问道：“斯沃克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出现了？”自从上次在马勒格堡撤退之后，斯沃克就与众人失散了。如今突然听到他牺牲的消息，谢枫也颇感意外。
莱曼则干脆把事情的始末简要地讲了一遍。
谢枫听完后，仅仅是因为死去的同伴沉重了叹息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悲伤的脸色。毕竟谢枫内心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段虚拟的数据而已。而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要离开的。他正一步一步努力地淡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牵挂和感情，但求离开的时候不会太过于不舍。
谢枫又问莱曼道：“你刚才说有得失，那么得的是什么？”
莱曼道：“失的是人，得的也是人。”
谢枫问：“谁？”
“是我。”从莱曼的身后，又走出一人。
此人有一头金色的短碎发，金色的短胡渣。眼睛炯炯有神，一副不可冒犯的将帅之相。
谢枫盯着那人的脸，呆了半响，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喊道：“尤里安？”
莱曼笑道：“说来也巧，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查理在场，而查理又认识他的话，估计我会不管他，任由他被那些斯瓦迪亚士兵杀死。”
“被斯瓦迪亚士兵杀死？”谢枫听蒙了，忙问道：“这是什么回事？尤里安不是斯瓦迪亚的领主吗？”
尤里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在三天前开始就不是了……至少是不算是了。”
当初尤里安在夏洛特面前建议派兵攻打杰尔博格堡与鲁达堡时，夏洛特同意了这个建议。但是，大部队还在库吉特，如果回撤的话，库吉特这边很可能会反扑，而且计划也容易被人看穿，而尤里安本身的部队完全不足以同时应付这两座城堡。正在这个时候，德赫瑞姆的领主，斯瓦迪亚的元帅艾亚特站了出来，提出跟尤里安一起前往执行计划。
艾亚特的家族跟尤里安的家族是世仇，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艾亚特此番要求一同前去，必定不安好心——这是连一旁斟茶递水的女仆都知道的事情，而夏洛特却似乎毫不知情，或者说她根本就置之不理，同意了艾亚特的请求。
王命难违，尤里安也只能接受夏洛特的决定，让艾亚特和自己一同前往，只是心里祈祷艾亚特能识时务，不要在这斯瓦迪亚同时对抗六国的关键时刻对自己发难。
一开始，艾亚特也表现得一心只在执行计划下，并且与尤里安分兵行动——艾亚特带领自己的士兵前往鲁达堡发动攻城，而尤里安则是领导自己的部队对杰尔博格堡进攻。然而，杰尔博格堡所处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直到艾亚特攻下了鲁达堡，并且再回头来杰尔博格堡时，尤里安所率领的军队还没开始登上城墙。
有了艾亚特的回兵协助，杰尔博格堡很快就被攻下了。但是，城堡攻下之后，在城堡上飘扬的原领主的旗帜还没被拽下的时候，艾亚特就宣言尤里安勾结诺德王国，证据就是战斗中不肯尽力，以至于迟迟未能打下杰尔博格堡。
此时由于刚刚经历的攻城战，尤里安的部队绝大多数士兵要么战死要么负伤，跟在尤里安身边的还有战斗力的士兵也才三十人左右，而艾亚特的士兵则是尤里安的数倍。尤里安知道艾亚特是故意要陷害自己的，所以根本没办法分辩。而且尤里安也知道，一旦艾亚特下令让士兵们拿下自己时，自己就完全没有生机了。于是，当艾亚特刚开始对尤里安问罪的时候，当艾亚特原以为尤里安会努力出言争辩的时候，尤里安却果断地带领着自己的士兵冲出了城堡，以求逃生。
艾亚特既然会在这样的战争关键时期对自己发难，那么肯定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如果尤里安选择回斯瓦迪亚的话，等着他的必定是艾亚特的更多手段。为今之计，只有背上投奔谢枫或诺德王国才有活命之机。
然而，尤里安没有想到的是，艾亚特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尤里安很可能叛国而逃，所以在北上的必经之路的一座桥梁上安排了一支部队驻守，由斯瓦迪亚双雄领导着。斯瓦迪亚双雄所领导的部队的任务，除了拦截北面的人南下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拦截南面的人北上。而尤里安更没有想到的是，斯瓦迪亚双雄所领导的那支部队已经被击溃。于是，尤里安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莱曼的部队。而经由查理的指证和建议，莱曼又救下了尤里安。
尤里安叹了一口气，道：“艾亚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散布我叛国的谣言——即使现在可能也说不上是谣言了。总之，我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我希望谢枫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能继续在战场上奋斗。”
谢枫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道：“当初你给了我一个机会，现在的我又怎么能不给你机会呢？”
说完，谢枫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尤里安，感慨良多道：“当初我们三个在训练场的时候包揽了训练场的竞技大赛上的三个项目的冠军。那时候的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能一起并肩作战。这应该说是缘分呢？是缘分呢？还是缘分呢？”
尤里安也伸手拍了拍谢枫的肩膀，道：“是缘分！”
查理也走上前来，暂且放下了对哥哥的死亡的背上，也应道：“是缘分！”
是缘分！
第573章、第574章
见谢枫三人在兴高采烈地诉说着彼此的缘分，一旁的莱曼则是冷言道：“现在还不是该高兴放松的时候。”
谢枫闻言一愣，问道：“莱曼先生何出此言？”
莱曼道：“难道你占领了德赫瑞姆到现在就没有担忧过夏洛特有什么行动吗？”
谢枫立即道：“在你来之前，我就一直为这件事烦恼着！先生有何高见？”
莱曼叹气道：“既然你会这么问我，那么说明你在情报方面的功夫还没做足啊……”
“情报？”谢枫问道：“什么情报？”
莱曼道：“德赫瑞姆乃斯瓦迪亚王国元帅艾亚特的领地。之所以你们能这么轻易地占领德赫瑞姆，是因为艾亚特把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分派到对付杰尔博格堡和鲁达堡的前线上。现在你占据了德赫瑞姆，等同于切断了斯瓦迪亚在库吉特的部队的补给线。在这个时候，对于斯瓦迪亚来说，德赫瑞姆是绝对不能丢的，这点你应该知道。”
谢枫点头道：“这点我自然知道，这么一来我反而不晓得为什么在这个重要的关头，艾亚特反而会把驻守在德赫瑞姆的兵力撤走。”
莱曼道：“德赫瑞姆易攻难守，你们大军压境前来，德赫瑞姆就算战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见得能守得住。然而，也正因为德赫瑞姆易攻难守，所以他们就干脆让你先占领下来，然后再反占领回去。”
谢枫不解道：“这不很麻烦、很矛盾吗？”
莱曼道：“一点都不矛盾。假如他们一开始选择坚守德赫瑞姆的话，那么在付出了极大的守护代价后，即使能守住，你们大不了就撤退，重整之后或卷土重来或另谋他路。这对于斯瓦迪亚来说是极为不划算的。但是，如果能让你先占领下德赫瑞姆的话，一方面原本驻扎德赫瑞姆的艾亚特可以另外出兵占领下杰尔博格堡以及鲁达堡，而其他的斯瓦迪亚士兵也能得到一段时间休息整顿；而另一方面，德赫瑞姆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处在一片高地上，到处都是悬崖，只有几个出入口。如果斯瓦迪亚等你们占领下德赫瑞姆，全军驻扎进来之后，再派兵打回来的话，那时候，我们就因为十面埋伏而无法撤退。可以说，这也是夏洛特的一场赌博。如果赌赢了的话，六国联军的主力部队就会被歼灭，赌输了的话，德赫瑞姆也彻底被我们占领。”
谢枫道：“夏洛特不是诡计多端的么？怎么会贸然作此赌博呢？”
莱曼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也起不了大作用。六国联盟对于斯瓦迪亚的压力之大是超乎你所想象的。斯瓦迪亚一方面要加强防线以备六国的骚扰侵占，另一方面还得应付你所领导的六国联盟主力部队。别说夏洛特了，即使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应付。所以，只能靠赌博！”
谢枫点了点头，以示明白莱曼的话，然后问道：“那么，你刚才所说的情报是什么？”
莱曼道：“情报就是斯瓦迪亚已经开始要动手抢回德赫瑞姆了。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没有误差的话，斯瓦迪亚这次将分三路来攻：由艾亚特所领导的原德赫瑞姆的士兵从西北面进军；由斯瓦迪亚其余领主所组成的联军由西南处进军；而原本驻扎在库吉特的斯瓦迪亚士兵则从东南面进军。”
谢枫不禁叫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么多？”
莱曼淡淡道：“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无法掩人耳目，只要愿意花点心思还是能打听到的。而且，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情报的提供人”说着，莱曼看了看一旁的尤里安。
尤里安原为斯瓦迪亚的领主，参与过斯瓦迪亚对抗六国联盟的军事行动。对于其中的一些计划，必然略有所闻。
莱曼继续道：“现在你只需要决定是战还是撤退。三路军队将会在两天内抵达德赫瑞姆。所以，无论是战还是退，都得现在做出决定，明天开始执行——我们也不可能等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才出击或者撤离。”
谢枫想了想后，问道：“敌军分别有多少人？”
莱曼如数家珍道：“由西北面来的艾亚特的军队约三百人，他们估计会穿越托斯德尔树林，如果要对付的话，可以在树林对他们进行火攻；由东南面来的原驻守库吉特的斯瓦迪亚士兵也约三百人，或许更少一点。他们将穿越一个峡谷来到德赫瑞姆，我们可以在峡谷上方埋伏弓弩手，再以巨石伏击；而从西南面来的由斯瓦迪亚领主们构成的部队，则是主力部队，初步估计不下一千人，由于他们来的一路上都是平坦的地势，所以我们不能依靠任何地利，要正面与斯瓦迪亚震惊大陆的骑兵队伍作正面交战。而且，我之前所说的两条利用地利对付敌军的建议，对于夏洛特来说也未必有效，仅仅只是我的初步看法。另外我补充一句——夏洛特行踪不明，我也不清楚她是否会出现在那支部队中领导。也可能她压根就不出现而另有计划。”
无论三路敌军人数各如何，毋容置疑的是由夏洛特亲自率领的那支队伍才是最可怕的。但是，却没有有关夏洛特的情报，不知她会领导那支部队，也不知她是否会领导部队，这么一来对谢枫分配战力上产生了些困难。
莱曼问道：“怎么样？是战还是撤退？”
谢枫道：“当然是战！战争持续得越久，就越不利。所以，我希望能尽快地结束战争。如果这时选择撤退的话，也不知道得等何年何月才能结束战争。还不如此刻一鼓作气，击溃三军，然后一路奋战，瓦解夏洛特的所有战力！”
莱曼又问道：“那么，对于这三支敌军，你打算分别怎么应付？”
谢枫想了想后，问道：“莱曼先生你看呢？”
莱曼道：“三支部队中，不论夏洛特的个人因素的话，最具威胁的不外乎来自西南面的斯瓦迪亚主力部队。人数上，他们上千人也足以跟我们驻守在德赫瑞姆的士兵持平。而质量上，他们肯定拥有不少骑兵队伍。斯瓦迪亚的骑兵队向来威震大陆，不得不慎重对付。而且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对付骑兵队还无法取巧。所以，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西南处的那支斯瓦迪亚主力部队上。”
谢枫闻言也点了点头。
莱曼继续道：“然而，虽然我们号称六国联军，实际上能拿得出的军力也不是太多。现在驻扎在德赫瑞姆的六国联军士兵约1100人吧？那么要拿来对付斯瓦迪亚那支主力部队的，至少要有800人。”
“800人？”谢枫咂舌道：“要的了这么多人吗？”
莱曼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打赢这一场战争的话，凭借我们准备的卸风车以及‘火龙系列’的战争武器，我估计600人也足以。但是，我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一场德赫瑞姆守护战的胜利，而是为了整个对抗斯瓦迪亚战略的胜利。为此，我们不得不保证这场守护战结束之后，我们还能剩下更多的战力。这800人，是我们的主战力，在歼灭了敌人的主力之后，再急行军赶去别的地方进行救援，对敌人的分队逐一击破。这么一来，至少我们能保证保护战结束后这800人的主力部队损伤不大。至于派去其他两路拖延敌军的300人，我认为可以舍去。”
“舍去？”谢枫皱眉道：“你就这么舍去了三百条性命？”
莱曼淡漠道：“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整个对抗斯瓦迪亚战略的胜利而已。”
谢枫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么，余下的三百人你打算先怎么安排？”
莱曼道：“其余两路的敌军所经之处都有地利可凭依，在峡谷处安排50人，在树林处安排250人，足以支撑到我们的主力部队赶来救援。当然，这300人必须是不畏死亡、足够忠心的士兵，不然临阵逃脱的话，德赫瑞姆依然会被攻陷。”
谢枫问道：“等到主力部队赶往救援的时候，那三百人大约还能剩下多少？”
莱曼道：“如果计划顺利的话，20到50左右。”
谢枫道：“你的言下之意，是让我牺牲掉近300名忠心的士兵？”
莱曼道：“是的。”
莱曼本以为谢枫会有所抗议，心中已经想好了措辞。
谁知谢枫居然道：“好，我会安排。”
莱曼愕然，没想到谢枫居然也同意了牺牲掉300名忠心的士兵。
谢枫在作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也着实疼痛了一下，但他心中清楚，只要打败了夏洛特，就能回去自己的世界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数据世界。他必须从现在开始——不，从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时候开始就要认清这个世界。
忽然，守候在一旁的谈左朝莱曼问道：“莱曼先生，你是说西北面由艾亚特所领导的部队将经过一片树林？”
莱曼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的。”
谈左道：“那么……”然后朝谢枫道：“我想我可以帮忙分担一下那边的压力。树林那边仅安排一百人就足以对抗艾亚特的部队了。”
谢枫不解道：“谈左，你有什么计划？”
谈左道：“也说不上什么计划，只不过让一个朋友帮忙而已。”
“谁？”谢枫问道。谢枫的印象中，谈左应该没什么朋友——噢，除了一个靠占卜骗钱的家伙之外。不过那家伙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而谈左却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对于谈左，谢枫还是足够信任的。既然谈左敢提出这么个建议，证明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于是当下也不多问。便宣布道：“那好！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军抗敌。西北面的树林由谈左领导一百名士兵前往守备，东南面的峡谷，则由莱曼……”
“等等！”莱曼忽然打断道：“我留在你身边。峡谷那带的士兵就由查理带领吧。”
谢枫不解道：“这样行吗？”说着，谢枫看向了查理。
虽然查理的能力自己是可以认可的，但是查理身为一个冒险团的副头目，在此之前与六国联军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贸然之间让他去领兵的话，难免会让士兵们不服。
莱曼道：“按我说的去做就好。另外查理和谈左的队伍至少要安排五名骑快马的斥候，随时汇报情况。”
谢枫没辙，既然莱曼这么要求，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莱曼是谢枫能得以最快的速度战胜斯瓦迪亚的最大依靠。于是谢枫道：“那么，东南面的峡谷，则由查理率领两百名弓弩手前往守备吧。而其余的士兵和其余的人，则由我带领前往西南方正面对抗敌方的主力部队！”
……
当夜，浓密的云层掩盖住了天上的明月，四周朦胧一片。
莱曼身披着厚厚的毛毡披风以御寒，站在德赫瑞姆的城堡顶端的平台上，眺望着远方。
“莱曼先生，还没睡吗？”忽然，莱曼的身后，出现的一个人影。
在朦胧的月色下，依稀可认得出那人是查理。
莱曼没有回头，淡淡道：“你不也一样么？”
查理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因为还没能放下哥哥的死亡，心中悲愁，而出来吹吹夜风散散心。”
莱曼也叹了一口气，道：“我心中何曾不愁呢？”
查理问道：“莱曼先生愁什么呢？一切不是都在先生的计划中么？”
莱曼道：“虽然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但是，很可能我们的一切也在别人的计划中。总之我觉得明天的战斗，不会像我计划中的那样顺利。”
第575章、第576章
查理闻言一愣，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
莱曼道：“我今天对谢枫提出的所有计划，都是基于已知情报而设定的。没有情报就没有计划，而计划的可行性，与情报的准确性是成正比的。如果情报有误的话，那么我的计划也就白费。”
查理犹豫了一会，道：“莱曼先生是担心情报有误？可是情报是由尤里安提供的，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莱曼道：“正因为情报是尤里安提供的，所以我才担心。”
查理皱眉道：“先生你的意思是尤里安其实是夏洛特故意安插在谢枫身边的细作，用假情报来迷惑谢枫？”
莱曼道：“有这个可能，毕竟在这关键时候斯瓦迪亚那边居然会逼得尤里安叛国，这也太不合理了。”
查理忍不住道：“尤里安绝不会是这样的人！”查理跟尤里安入学训练场的时间差不多，两人虽然说不上太熟悉，但也至少了解互相的脾性。依照查理对尤里安的了解，尤里安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出卖朋友的事，即使是为了国家。而且查理也了解到，当初谢枫在到达间天谷之前，曾经遇到尤里安的部队，而尤里安却放了谢枫一马。如果尤里安会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的话，当初就会干脆直接把谢枫拿下。
谁知莱曼却摇了摇，道：“我并不质疑尤里安的为人与他和谢枫之间的交情。”
查理不解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莱曼道：“如果这一切，尤里安自己也是蒙在鼓里呢？”
查理愈加不解。
莱曼道：“这些情报是谁提供的？”
查理不假思索道：“尤里安啊！”
莱曼摇头道：“我是说情报一开始是谁提供出来的——尤里安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查理再次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夏……嗯？难道说……”
莱曼点了点头，道：“如果夏洛特为了让我们相信这些情报，而托尤里安之口转告给我们呢？为了迷惑我们，不排除夏洛特会对我们使用假情报。但是，如何让我们相信这些假情报是一个问题。由夏洛特自己散布出来，与由叛离的领主口中揭发出来，哪个可信度更高？”
查理开始紧张起来，皱眉道：“那为什么先生你今天没有当场提出这个质疑？”
莱曼道：“如果对手是别人，我可能真会当场提出质疑，但是对手是夏洛特……你听说过‘疑中疑’吗？”
查理道：“疑中疑？”
莱曼道：“好比你的仇家要算计你，在你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陷阱。你的前方有两条分岔路，一条看似有陷阱，而一条没有，你必须选一条路走，你怎么选？”
见查理沉默了，莱曼也知道查理是一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玄机所在，于是道：“经过上次我对夏洛特使出的‘四素缺一’计策使得夏洛特白慌张了半个月后，夏洛特一定意识到在谢枫身边有一个智囊辅助。为了对付我，寻常的计策已经显得不太管用，所以，夏洛特很可能使出千古以来都无人能破解的‘疑中疑’计策。如果我选择不相信尤里安提供的情报，反倒可能情报是真的，反之亦然。所以，无论我怎么选择，都是一场赌博。我无法破解这个‘疑中疑’，即使提出了质疑也没有用。”
查理苦笑道：“这样的话，总感觉我们很被动了。”
莱曼道：“其实对于夏洛特来说，危机也是一样的。这是一场赌博，就看谁能赌对了……”
……
翌日，众军分路出击，查理带领着两百名弓弩手前往东南方的峡谷；谢枫带领着八百人朝东南方的平原进发；而谈左则领导者剩余的一百名士兵向西北面的树林前进着。
直到临出发前，谢枫也没看见谈左所谓的朋友，估计已经在目的地等待着了吧。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谢枫的部队来到一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虽然天色还早，但谢枫已经吩咐了士兵们就地扎营。必须在敌人赶到之前休整好，以最佳状态迎击敌人。
扎好营后，谢枫笑着对身边的莱曼道：“我们的士兵全部迁出来了，万一敌人在城内的话，那就糟糕了。”
莱曼道：“敌人在城内的话反倒省事。德赫瑞姆易攻难守，而且城内不可能窝藏太多的武装部队。只有白痴才会选择让士兵藏在城内，趁我们离开之后再占领德赫瑞姆。”
谢枫道：“那可说不定吧？如果德赫瑞姆里面真藏有敌人的话，德赫瑞姆被占领后，让那一千名斯瓦迪亚士兵组成的主力部队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我们选择回兵救援，那么那支主力部队就来攻击我们，如果我们不救援，那么主力部队就继续跟我们耗着。到时候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好像情况就糟糕了。”
莱曼并没有正面回答谢枫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既然你能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不派多点士兵留守德赫瑞姆？”
谢枫傻笑了两声后，道：“既然我能想到的话，我想莱曼你必然也能想到。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认为敌人不会这么做的。”
莱曼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占领德赫瑞姆的目的是为了切断斯瓦迪亚在库吉特的补给线。但是切断补给线并不局限于一定要把德赫瑞姆占领到手。哪怕只是在德赫瑞姆附近驻扎，只要看见有任何队伍运送物资往库吉特的话都给拦下来，也能达到切断补给线的目的。可以说只要我们的大部队还在德赫瑞姆的附近的话，德赫瑞姆被谁占领着完全不重要——当然，前提是要保证我们的后方不会出现足以威胁我们安危的敌军部队——这也是为什么要分兵对抗敌军的原因，正如你所说的，我们不能出现首尾不能相顾的情况。”
谢枫想通了之后，赞叹道：“先生乃真神人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景象，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谢枫有点忧虑道：“怎么敌人还没出现？难道是敌军迷了路？还是故意跟我们耗着？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似乎可能性不大啊？”
而一旁的莱曼，则是眼神越来越凝重起来。
忽然，从平原的东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越来越近，很快大家就发现，那黑影是谢枫出发前安排在两个分队的十名斥候之一。
见到斥候赶来，谢枫心喊不妙，但表面上依然是表现得正定自若。
斥候来到军营前，谢枫还没开口发问，那斥候就跳下了马，对着谢枫喊道：“元帅大人！大事不妙！东南方的峡谷出现大量的敌人！弟兄们就要守不住了！”
谢枫闻言大惊，立即大喊道：“拔营！”
而旁边的莱曼，则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赌输了。”
……
夜色甚黑，谢枫领导的八百名士兵匆匆来到了位于德赫瑞姆东南面的峡谷中。
映入谢枫眼帘的，满峡谷都是尸体。横着的、竖着的、躺着的、趴着的，应有尽有。
但是，这些尸体中，居然大多数都是斯瓦迪亚士兵的着装。
忽然，从峡谷的上方，一个声音大喝道：“谁？”
谢枫一听，立即应道：“是查理吗？”
只见月色之下，查理的脑袋从峡谷的上方探了出来，疑问道：“是谢枫？”
谢枫大喊道：“是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查理发出了深深的呼吸声，似乎一整天都处于时刻紧张之中，此时终于能松一口气。
查理道：“我们来到这峡谷不久后，斯瓦迪亚的部队也接着赶到。出乎意料的，他们来的部队数量十分庞大，在这狭窄的峡谷中根本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而且他们似乎都预料到我们这里会埋伏有弓弩手，他们不但有专门的士兵负责翻上峡谷袭击我们，而且他们也有大批的弓弩手对我们反击……”
查理接下来的话谢枫没有听见，因为谢枫留意到，在火光之下，峡谷的地上铺满了一些黑漆漆的小点。
谢枫蹲着身子，把地上的小点捏在手上，凑在眼前看了起来。
是蜜蜂。
严格来说，是蜜蜂的尸体。
数之不尽的蜜蜂的尸体，铺满在了这条狭窄的峡谷当中。
查理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大批的蜜蜂，发了疯似的去叮那些斯瓦迪亚士兵。没多久，那些斯瓦迪亚士兵由于蜜蜂的骚扰，不得不放弃进攻而撤退了。这些蜜蜂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而且只挑斯瓦迪亚的士兵下手……当然，我们的士兵也有少部分人被蜜蜂叮了，不过问题也不太严重……”
“赛西莉雅！”
忽然，谢枫的声音大声响了起来：“你在这里吗？”
“你在这里吗……在这里吗……这里吗……里吗……吗……”
峡谷中，回荡着谢枫的回音。
被谢枫的声音一吓，查理不解道：“谢枫，怎么了？”
谢枫没有理会查理的问话，继续喊道：“赛西莉雅！”
“赛西莉雅……西莉雅……莉雅……雅……”
此时已经身为谢枫近侍的艾瑞克走上前来，看到了谢枫手上捏着的蜜蜂尸体，皱眉道：“莫非真的是老板娘？”
忽然，谢枫转身，双手抓住了艾瑞克的肩膀，大声喝问道：“赛西莉雅就在这附近，是不是？”
艾瑞克双肩被谢枫捏得发疼，苦道：“我……我也是刚到啊！”
莱曼走上前来，对谢枫道：“谢枫，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认为此事我们要做的事情，是立即赶到谈左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另外还有分拨出一部分的士兵继续留意着西南处的平原的动向。”
谢枫咬了咬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压抑住了想要派兵到处寻找赛西莉雅踪迹的冲动，然后对士兵们喊道：“所有人，听我命令——准备出发！”
……
赶夜路，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夜晚，能见度低，而且大多数人都处于疲惫状态。
偏要在夜晚进行赶路的，要么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计划和活动，要么有着紧急的任务或计划。
谢枫领导着约500名，趁着月色匆匆赶到了位于德赫瑞姆西北面的托斯德尔树林。
路上，谢枫也顺路查探了一下德赫瑞姆的情况。如莱曼所说的一样，德赫瑞姆平常如初，并没有任何内部造反的异样。
谢枫的部队刚刚从地平线上看到树林的轮廓时，就感到迎面飘来一阵使人非常不愉悦的味道。而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这股味道越来越浓郁，使人身体似乎渐渐开始沉重起来。
当部队接近树林的边缘时，连谢枫自己都感觉十分疲倦，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直到这时，谢枫才大喊道：“停止！”
虽然谢枫喊了停止，但是后方的士兵们似乎有相当部分的人没听见谢枫的话，依然前进着，以至于顿时队伍里乱成了一团。
莱曼也忍着倦意，问道：“谢枫，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谢枫没有理会莱曼，朝树林深处喊道：“谈左！”
良久，一个人影自树林深处走出，问道：“是谢枫吗？”
谢枫应道：“是我！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人影暴露在月光之下，的确是谈左。
但是，在谈左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不，准确来说，她并不像人——她似乎是天上的仙子，在月色的渲染下，这个仙子般的女子面容精致动人，一副不食烟火的惊艳的容貌。
只见那女子朝谢枫笑道：“好久不见，风……谢枫是吧？”
第579章、第580章
西元1261年12月4日，卡拉迪亚。
德赫瑞姆南边的平原上，遥遥对峙着两支军队。
这两支军队，位于南面，约1400人，清一色的斯瓦迪亚士兵着装。
而位于北面的，则是六国联军，约1000人。
斯瓦迪亚军队的元帅艾亚特，一马当先，对着六国联军大喊道：“我起初还以为‘六国联军’多么威风呢，如今一见，也只不过能凑到不到千人之兵。难道近年来五国的出生率这么低了吗？还是说死亡率特别高？”言毕，艾亚特身后的斯瓦迪亚士兵都非常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
谢枫在六国联军的最前方，面色平常地回应道：“艾亚特，枉你为一国之帅，居然连区区的战争常识都不懂。如果战争的胜负是直接决定于参战人数的话，我把五国之人全部搬出来，你们斯瓦迪亚就此投降如何？”话音一落，六国联军也跟着讥笑起来。
艾亚特冷哼一声后，道：“你尽管逞一时嘴强吧。我们斯瓦迪亚的骑兵向来是大陆之最，为了把你们像疯狗一样砍翻，我们至少有六百名的骑兵！而且此处地势平坦，我们骑兵一轮冲锋过去，你们六国联军还剩下几国的士兵存在就不好说了！”
“很不巧！”谢枫回应道：“我们这里除了有能与你们斯瓦迪亚骑兵并驾齐驱的萨兰德马穆鲁克一百余名外，还有不下二百辆卸风车——卸风车的威力究竟如何，四年前的‘平安夜之战’应该能告诉你不少。另外，我们还拥有专克你们骑兵的罗多克长矛兵、精通骑射的库吉特骑兵，以及骑兵的克星——罗多克弩兵和维吉亚弓兵！你以为，只要是平原，就是你们斯瓦迪亚骑兵的天下了吗？”
艾亚特不以为意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库吉特因为被我们威胁到前线，根本不敢分派太多的兵力参与联军，而罗多克更是被我们斯瓦迪亚的防线紧紧地封锁在了山群之中，就算有士兵能大老远地来参与联军，也只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要靠旅行商队混出去的罢了！”
谢枫不打算否认，直接喊道：“那也足够了——话说你们的国王夏洛特呢？她怎么没敢亲自来督战？莫非预料到必败无疑，已经滚回老家收拾细软随时准备跑路了？”
艾亚特怒道：“要对付你们，我就完全足以！根本不需要劳烦夏洛特陛下的大驾！”
谢枫冷笑道：“不要以为大家都是傻子，谁不知道你们的夏洛特国王遭天谴了，现在得了重病，不得不回家休息。艾亚特，我劝你也赶快弃暗投明，不然恐怕你连回家修养的机会都没有！”
双方互相对骂着，十几分钟过去了，双方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好无聊啊！”艾瑞克不禁偷偷叫道：“难道上千人的大战都是这么打的？看谁先把对方主帅骂死？”
双手装备了一双格斗臂铠的康斯托克笑道：“估计是因为参战人数越多，就越不能轻易进攻吧。先骂上几骂的话，一来可以降低对方的士气，另一方面要是对方被骂得怒发冲冠、下令攻击了，指挥上必定容易出错，那时候才更有利于打败敌人。”
艾瑞克看向康斯托克，道：“想不到你似乎还懂一点战争的道理啊？”
康斯托克笑道：“打仗跟做菜也差不多吧，如果我做菜的时候有人在我面前一直骂我做的菜难吃的话，估计我一生气，调料都加乱了，那就真的做出难吃的菜出来了。”
双方又骂了一阵后，都口干舌燥了，谢枫拿出随身带着的水囊喝了几口水后，自言自语道：“骂人可真是一个累人的活啊……可惜以前复辟联军的专职骂人总管哈尔辞职回老家了，要不然让他上场的话非骂死他们不可！”
对面的艾亚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了，再拖下去对大家都不利，于是下令道：“骑兵队，出列！”
只见随着艾亚特的命令，斯瓦迪亚的军队中，骑兵纷纷纵马上前几步，在队伍的前头列好队伍。
约六百名的骑兵，威风凛凛地列队站齐，光这么看上去就已经足够让人胆寒三分了。
艾瑞克立即凑到谢枫身边，对谢枫小声道：“老板！准备让你的马儿叫吧！”
谢枫的坐骑——鬼迫，拥有着能让所有动物为之恐惧的叫声。只要鬼迫长啸一声，前一秒还是威风整齐的骑兵队，下一秒就会变成东倒西歪的堕马步兵了。
谁知谢枫却摇了摇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不认为在我们也有数额不少的骑兵的情况下让鬼迫发威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艾瑞克惊道：“老板你别告诉我想要正面对抗斯瓦迪亚的骑兵啊！”
谢枫笑道：“我不想是这么鲁莽无脑的人吧？”接着，谢枫高喊道：“‘火龙二号’，准备！”
“刷拉”一声，从六国联军中整齐地走出了近两百人。看他们的着装，都是维吉亚的初级士兵。
这些维吉亚士兵，每两人一组，推着一个造型奇特复杂的弩车，然后再在谢枫的一声令下，飞快地对弩车进行了组装。
很快，近一百架重型弩枪边罗列在了队伍的最前沿。弩枪上的弩矢，闪着金属光泽，明晃晃地瞄准着准备冲锋过来的斯瓦迪亚骑兵。
艾亚特见状皱了皱眉眉头，他自然听说过新维吉亚的“火龙系列”战争机械的威名。不过万幸的是，最具威力的，带有火药的恐怖破坏力的“火龙三号”并没有出现，大概是因为“火龙三号”太过笨重，不易长途运输，所以只能携带以运输方便为特点的“火龙二号”弩车吧。
一百辆弩车组装成的弩枪，对骑兵的震慑力不可谓不大，但是只要己方骑兵的冲锋速度足够快的话，还是能确保在骑兵们解除敌兵的时候把伤亡控制在一百……甚至五十人以下。即使只有五百名骑兵对地方发动冲锋损害，那么也足够了！
见骑兵队伍已经准备就绪后，艾亚特毫不犹豫，立即高声喊道：“骑兵队！冲锋！”
而对面，谢枫也立即喊道：“弓弩兵，准备！”
又是“刷拉”一声，在“火龙二号”弩车的旁边，出现了不少以维吉亚弓兵为主的弓弩手。他们的射程比弩车小了一些，只要等弩车发动两轮射击之后，这些弓弩手就要开始发挥作用。
紧接着，谢枫又下令道：“骑兵队！预备！”
六国联军中的骑兵也开始骚动起来，相继找到适合冲锋的位置。
斯瓦迪亚的骑兵队伍，已经踏破草地，朝六国联军这边飞快地奔来。他们左手拿着盾，把几乎把全身都遮挡住，右手拿着骑枪或刀剑，随时准备让接近的敌人与这个世界永别。
骑兵飞速地前进着，扬起不少尘土草屑，大地也随之震动。
“放箭！”见骑兵队进入了弩车的射程后，谢枫大叫道。
“嗖……”
一连排整齐的弩矢飞射而出，朝斯瓦迪亚骑兵队袭去。
闻得破空声，骑兵们纷纷把左手的盾牌举得更高一些。
“啪……”
数之不尽的弩矢插在了骑兵们的盾牌上，也有不少弩矢击中了骑兵胯下的战马。
战马无愧于久经训练，加上披上了马铠，因此马匹即使受到了攻击，也不见得大乱。只不过有个别一些马匹被多支弩矢集火，而当场瘫倒在地，马上的骑兵也因此扑在地上滚得老远。
“嗖……”
经过飞快地填充弩矢而，弩车发出了第二轮的射击。
“啪……”
第二轮的射击所取得的效果显然比第一轮要大不少。不少马匹因为受到弩矢的攻击而条件反射地扭转了方向，与别的骑兵撞击在了一起。骚动过后，十余名骑兵连声堕马，被后方的铁骑踏成了肉末。
“嗖……”
在弩车的第二轮射击后，六国联军的弓弩手也发动了自己的第一轮射击。
飞箭如蝗，洗刷着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
这一次，受伤的哀嚎声也终于超越了骑兵冲锋的铁蹄声。
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无法阻挡住近五百名的继续冲锋着的骑兵们。
他们的身影在六国联军的眼中逐渐放大，已经可以肉眼看清最前排的骑兵的模样了！
正当六国联军的骑兵们以为自己要上场发动冲锋而分别拽近了手中的缰绳时，谢枫却大喊道：“火枪队！射击！”
“嘭……”
毫无预兆的，在六国联军骑兵队伍的身后，响起一连片类似火药的爆炸声。
还没等他们回过头来看身后到底什么回事时，只见眼前的冲锋在最前方的一排斯瓦迪亚骑兵如同遭受洪涛冲击般，或盾牌破碎，或盔甲崩裂，亦或胯下的战马顿时瘫痪失力。
最前方的骑兵散成了一地，导致的是后方的骑兵冲撞到其中也乱成了一团。
还没等六国联军们反应过来，谢枫就大声喊道：“骑兵队！冲锋！”
六国联军的骑兵们也不容多想，听到冲锋命令的一瞬间，立即挥动了手中的缰绳，驱使胯下的战马冲锋，与此同时抽出了兵刃，杀声连片。
艾亚特此时双目瞪得老大，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只见忽然之间，对面亮起了一片火光，然后，在听见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的同时，最前方冲锋着的骑兵们似乎被什么远程兵器击中了，负伤的负伤，堕马的堕马。
是“火龙三号”？不对，传闻中“火龙三号”的威力绝对不止这么点。
那么，是什么？谢枫刚刚所说的，似乎是“火枪队”？
就在艾亚特失神的那么一瞬间，六国联军的骑兵队已经跟斯瓦迪亚的骑兵队们短兵相接了。
刀光剑影，枪来斧去。血液在飞溅，哀嚎在回荡。
原本因冬日而枯黄的草原，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诡异的鲜红。
看着漫天的腥风血雨，艾亚特连忙大喊道：“步兵队！支援！弓弩手掩护！”
然而，对面的谢枫也大喊道：“步兵，分散！卸风车队出列！冲锋！”
“辘辘辘辘……”
轮子的滚动声。
象征着通往地狱之门的齿轮开始转动。
六国联军的骑兵队们听得卸风车队出动的指令后，不再恋战，穿越过斯瓦迪亚的骑兵队，朝艾亚特的本部冲杀过去。
而留在原地的那些斯瓦迪亚骑兵，则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排连绵无尽的卸风车朝自己这边冲来。
“火枪！发射！”
然而，在卸风车队还没冲进斯瓦迪亚骑兵阵时，忽然又是一片能撼破天际的爆炸声响起。
“嘭……”
此时的艾亚特也终于能看清，在对面冒出的连片火光之下，无数的黑点如同闪电般急速地飞向了自己的那些斯瓦迪亚骑兵。
被黑点集中的士兵，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时，就已经被击得血肉横飞。
“杀！”
在卸风车队与斯瓦迪亚骑兵交接的瞬间，谢枫也抓起了手中的金鳞化龙枪，拍马冲锋！
第581章、第582章
“弟兄们！随我杀！”
谢枫下达了总共的指令。
“杀！”
谢枫身后的那些六国联军的步兵队伍齐声大喊，统统拔出了武器冲向了敌阵。
谢枫目的很明显，擒贼先擒王——亲自击杀艾亚特！
而对面的艾亚特，自然也知道谢枫的打算，于是下令道：“弓弩手！准备！”
斯瓦迪亚的军队中，各弓弩手准备就绪，抬起手中的弩瞄准了正越来越近的谢枫。
当谢枫接近弓弩手的有效射程范围而弓弩手还没来得急放箭时，谢枫胯下的鬼迫顿时消失，同时谢枫微微一笑，脚下的鞋子发出了丝丝光亮。
“踏雪无痕！”
倏忽一声，谢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艾亚特能明显感觉到一个黑影带着劲风正朝自己袭来。
以音速前进着的谢枫在接近艾亚特的前一刻，手中的长枪拼尽全力地刺出！
“当！”
响亮的兵刃交接声震得附近的人纷纷耳膜发聩，只见在千钧一发之际，艾亚特抽剑架住了谢枫的刺击！
时间仿佛定格，两人的表情均表现得十分诧异。
艾亚特诧异的是，谢枫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而谢枫诧异的是，艾亚特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两人执兵器的手被这么一震，皆震得手臂发麻。
还没等谢枫打开物品栏取出刺客战匕对艾亚特进行补刀时，艾亚特大喝一声，双手执剑挥出一道强劲的剑气。
“当！”
谢枫连忙把枪横架在自己身前，格挡了艾亚特的这一波攻势，强大的冲击力把谢枫震退了一米多，扬起纷纷尘土。
经过这两下的交手，谢枫深刻清楚——艾亚特的剑术绝对非凡。而且，艾亚特挥剑的气势和技巧，带有无尽的豪迈和坚毅，似乎隐约有艾尔所使剑法的感觉！
就在谢枫这么一愣神之间，艾亚特从马背上跳下，手中的剑如同流星坠地般向谢枫刺去。
谢枫身形一闪躲过了艾亚特的刺击，同时手中的金鳞化龙枪已经转化成剑形态，向艾亚特削去。
艾亚特做梦也想不到谢枫手中的枪居然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一把剑，但他惊而不乱，将剑一转，格挡开了谢枫这一攻势后，随即退后了几步，与谢枫拉开距离。
艾亚特把剑横在身前，警备着谢枫的一举一动，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巫术？”
“不是巫术。”谢枫笑道：“是神力。难道你没听过关于我的传言吗？逆天战神派来的使者，目的就是将夏洛特的野心击碎！”
“一派胡言！”艾亚特骂道：“这世界只有耶和华一位真神，其他的所谓神灵都是假冒的！”
谢枫笑道：“很不巧，逆天战神也跟我说世界上只有他一位真神，所谓耶和华才是假冒的。”
见谢枫出言侮辱自己的信仰，艾亚特先是愤怒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言道：“你还笑得出？你看看你周围吧！”
谢枫闻言，余光立即扫向自己的身边。
只见自己与艾亚特为中心，周围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斯瓦迪亚的士兵。斯瓦迪亚士兵们兵器在手，不断打量着谢枫。而稍外围的地方，更是有不少弓弩手抬着弩瞄准了谢枫。恐怕只待艾亚特一声令下之后，这些士兵都会在一刹那间对谢枫爆发出最血腥残忍的攻势。
谢枫暗叫不好，自己想来擒王，想不到身陷贼窝了。
艾亚特开口道：“投降，饶你不死！但只要你胆敢再稍微一动，我保证你当场丧身！”
谢枫眉头一挑，道：“当真？”
艾亚特道：“当真！”
谢枫笑道：“那就来吧！”
艾亚特也绝不含糊，立即下令道：“放箭！”
“嗖！”
外围的弓弩手得令后，箭矢纷纷飞出，齐刷刷地朝谢枫射去。
“滴水不漏！”
谢枫怒吼一声，手中的剑舞出的剑气在身边构筑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箭矢击到这道防线上后，立即被弹开。顿时弩矢被弹得乱飞，周围乱成一片。
挡下飞矢后，艾亚特冲上前来，手中的剑狠狠地朝谢枫砸去。
“势如破竹！”
谢枫立即运剑转守为攻，凛冽的剑气排山倒海般袭向艾亚特。
面对强劲的剑气，艾亚特先是一惊，然后立即沉着应付。
双剑不断交织着，崩裂出无数火花。
谢枫可没傻到认为趁乱把艾亚特击杀了就万事大吉。先不说艾亚特的剑术已经超乎谢枫所想象，这“势如破竹”在面对艾亚特时仅仅只是略占上风，离完美击杀艾亚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而且就算侥幸杀掉艾亚特，精疲力尽的谢枫恐怕当场就会被周围斯瓦迪亚士兵杀死。虽说能依靠“圣灵祝福”将自己复活一下，但血量能复活而体力不能，无法逃离险境的话依然是白搭。
双剑不断碰撞着，身影也不断挪动。外围的那些斯瓦迪亚士兵只能隐约见到一片磅礴的剑气中飘动着两个黑影。
“真伪莫辨！”
忽然，谢枫朝艾亚特重挥了一剑。艾亚特格挡下之后，借力推开了两步。
还没等艾亚特下令让附近的士兵们进攻谢枫时，艾亚特却惊讶地发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跟艾亚特一模一样的人。
两个艾亚特，同样的着装，同样的姿势，相互对峙着。
这下不单是艾亚特，就连旁边的斯瓦迪亚士兵们都惊呆了——怎么突然出现了两个艾亚特元帅？谢枫去哪里了？
艾亚特一愣，正要发话时，对面的“艾亚特”率先大喊道：“你又使的什么巫术？怎么有两个我？”
被贼喊抓贼，艾亚特心中一怒，立即回应道：“你才是！你到底用的是什么巫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跟我一模一样？”
对面的“艾亚特”对周围大喊道：“快把这个冒牌货杀了！”
旁边的斯瓦迪亚士兵们听到命令后，下意识地就要上前。艾亚特却立即喊道：“你们敢？我可是你们的元帅！这个才是假冒的！”
斯瓦迪亚士兵们彻底糊涂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艾亚特元帅，而哪个是谢枫假冒的呢——至于谢枫是怎么突然就假冒的，他们已经来不及追究了。
两个艾亚特就这么互相对骂着，而旁边的斯瓦迪亚士兵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看着着两个艾亚特在破口大骂。
忽然，艾亚特指着旁边的一名斯瓦迪亚士兵，喊道：“你，叫吉姆，对吧？”
那士兵被艾亚特指着，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艾亚特笑道：“我能准确在这里指出任何一个我认识的士兵的名字，如果你自诩自己是真的，那么你也……嗯？”
当艾亚特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对面的“艾亚特”时，对面的那名“艾亚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背起了一面盾牌。
之间对面的那个“艾亚特”对艾亚特笑道：“我不陪你疯了，告辞！”
忽然，“艾亚特”身影一闪，在刹那间转变成了谢枫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谢枫的背上，忽然虚化出了一对类似翅膀般的东西。
在一个瞬间，谢枫就升到了高空，等到地下的斯瓦迪亚弓弩手们反应起来要放箭时，谢枫已经朝六国联军的大本营飞去了。
“飞……飞了？”
斯瓦迪亚士兵们顿时乱了起来。谁都没有想到，谢枫居然会眼睁睁的在他们面前飞走。
“难，难道他真的是神的使者？”士兵们开始了窃窃私语。
“闭嘴！”艾亚特立即阻止了士兵们的继续瞎想，喊道：“这只是巫术而已！”
说着，艾亚特朝战场中央看了过去。
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一片尸海血浪。无数的斯瓦迪亚士兵与六国联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平原上，触目惊心。
艾亚特咬了咬牙，喊道：“撤退！”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双方最终会同归于尽。以1400人给1000人陪葬，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何况这1400人是斯瓦迪亚的最强主力部队，代表着斯瓦迪亚的最大力量，但对于其余五国来说，这1000人只不过是他们额外的富裕部队而已。
艾亚特下了撤退的命令后，还在战场上厮杀的斯瓦迪亚士兵们开始且战且退，作撤退的准备。
此时谢枫也飞回了本部，从天空落下后，对着身边的莱曼道：“应该乘胜追击吧？”
莱曼似乎对谢枫的飞翔特技不感兴趣，至少没有表现得十分诧异，只是淡淡道：“乘胜？谈何乘胜？”
谢枫放眼望去，只见在地上倒着的尸体中，六国联军绝不占少数。
莱曼道：“即使有卸风车、弩车，甚至是秘密武器火枪的助阵，但斯瓦迪亚骑兵的力量依然是不容小觑的。表面上看，似乎是我们逼退了斯瓦迪亚军队，但实际上我军的损失已经超过我的预计。所以，不能再追击了！”
谢枫皱眉道：“难道就这样放虎归山？”
莱曼道：“虎？虎不是已经早在山中了吗？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匹为虎作伥的狼而已，不足为患。”
于是谢枫也只好高声下令道：“收兵！”
“哐！”
代表着收兵命令的锣声响起，双方快速地互相撤离了战场。
艾亚特遥遥望了谢枫一眼后，冷哼一声，然后上马，带领着剩余的士兵从容撤退了，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谢枫看着满地的斯瓦迪亚士兵的尸体，叹息道：“他们也真狠心，就这么走了，连战友的尸体都扔下了。”
而莱曼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后，道：“既然他们不带走，那么我们给他们送去吧。”
……
西元1261年12月5日，卡拉迪亚。
艾亚特领导着的千余名残余的斯瓦迪亚部队继续驻扎在亚力卜村。
总攻已经失利，那么现在也只好先驻扎下来，休整一下。一方面防止敌方直接朝首都进攻，另一方面也能做好下一次决战的准备——只不过初战失利，想要再培养好士气，不是那么容易。
忽然，一名士兵闯进了艾亚特的帐篷，对艾亚特道：“报告元帅——六国联军来人了。”
艾亚特一惊，道：“他们这么快就反攻了？”
艾亚特正要下令准备迎敌时，那士兵犹豫了一下，道：“不。他们是……送人回来的……”
艾亚特皱眉，道：“送人回来？”
那士兵道：“准确来说……是把我们牺牲的战友送回来了。”
艾亚特走出自己的帐篷，只见村口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被扔下了几乎可以说是堆积如山的斯瓦迪亚士兵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昨天在战场上牺牲掉的战士。
而此刻，不少的斯瓦迪亚士兵正流连在尸体对中，一具又一具地翻找着昨日牺牲掉的伙伴。或低声叹气，或抱头痛哭。而远方，一队拖着空货车的马车队正徐徐离开。
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尸体旁边的斯瓦迪亚士兵，艾亚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谢枫……这么一招兔死狐悲就把我的士气全瓦解了……”
然后对旁边的士兵道：“我们不能再这么继续呆在这里了，传我令下，全军撤退——退守乌克斯豪尔！”
第583章、第584章
上千名斯瓦迪亚士兵，在斯瓦迪亚的国土上行进着。
这支庞大的千人部队，却没有丝毫昂然的斗志和士气，如同一大队丧家狗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拖着行军辎重和不少的尸体往乌克斯豪尔撤退着。
他们，便是由斯瓦迪亚元帅艾亚特所领导的与六国联军决战的斯瓦迪亚部队。
但是，由于六国联军出现了不少让人难以预料的手段和工具，使得这一场本该志在必得的决战失利。不过，虽然斯瓦迪亚在撤退着，但也不代表着他们在决战中输了。
斯瓦迪亚的强大骑兵之所以能一直称霸着卡拉迪亚大陆自然也非浪得虚名。即使六国联军出动了卸风车、“火龙二号”弩车，甚至还有超乎这个年代的人的认知的武器——火枪，但还是没能给予斯瓦迪亚部队最根本的伤害。这场决战，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艾亚特被迫撤退，谢枫也没有资本进行追击。
不过，战争本就没有所谓的“赢”，不是么？
行军途中，艾亚特偶尔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部队，皱了皱眉，道：“怎么行军速度越来越慢了？这么一来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乌克斯豪尔了。”
“回……回报元帅……”艾亚特身边的一名士兵满脸疲惫地道：“不知道怎么的……似乎今天大家都特别容易感到疲困。平时咱翻山越岭也不当一回事，但似乎今天大家都不在状态啊……好奇怪……”
艾亚特闻言，心中稍稍泛起不安——不单是士兵们这么觉得，就连艾亚特本人似乎也觉得今天没什么精神和干劲。虽然他骑着马赶路而不需要耗费多少体力，但就是感觉连维持在马上的动作都有点吃力起来。凭艾亚特的体质，本应该是就算自己用双脚赶路都不会产生这样的疲倦感的。
不过，这疲倦感，似乎很熟悉……
就在一个月前，六国联军刚占领自己的领地德赫瑞姆之初，艾亚特曾领导着自己的队伍前往围攻德赫瑞姆，意图夺回德赫瑞姆。但是，在接近德赫瑞姆西北方的一片树林时，不知怎么的，大家的手脚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当艾亚特意识到树林内绝对有不妥的事物时，从树林的四面八方突然窜出了不少的士兵，对艾亚特的部队围攻起来。如果放在正常状态下，艾亚特所领导的那支三百余人的部队完全不需要惧怕这些目测只有百人左右的伏兵。但是，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都似乎丧失了精力和活力，只能被动地防守。如果不是艾亚特发现情况不妙立即下令全军火速撤退的话，恐怕那支三百人的部队就要葬身在树林中了。后来根据回忆和推测，艾亚特认为一定有个精于毒术的人或团体在树林中下了毒。这种毒虽然不致死，但是扩散的范围大，而且能把整个树林都笼罩住却也不容易被风吹散，另外更是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如今，现在的士兵们再次出现了一个月前的疲困乏力的现象，艾亚特大惊之下，连忙开始左顾右盼。
不对，这里没有树林，也没有任何较为密集的障碍物。如果敌人在这里下毒的话，绝对会因为空气的流通而无用。
忽然，艾亚特留意到了部队中拖拉着的一辆辆货车。
这些货车本都是用来装卸军备辎重的，在消耗了一部分后，现在都用来装牺牲掉的战士的尸体。
然而，这些尸体却不是艾亚特下令让士兵们从战场上收集回来的——是六国联军的人打扫完战场后再送来的。
艾亚特起先认为六国联军这么做目的是为了博取斯瓦迪亚士兵们的好感，已经大幅度消减掉己方的士气——所以艾亚特才迫于无奈撤退。现在看来，对方送尸体回来的这一做法，恐怕是别有所图……
相同这点后，艾亚特惊得瞳孔放大，立即喊道：“所有人听令！把所有尸体扔下！火速前进！”
斯瓦迪亚士兵们听到艾亚特这么下令，都先是一惊，然后不解道：“为什么？”
艾亚特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大喊道：“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命令，快！”
士兵们不依道：“这可是我们战友的尸体啊！我们没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家，难道连尸体都要抛弃吗？至少给我们一个理由！”
果然，士气已经下跌到一种可怕的程度了。如果是平常的时候，艾亚特一令之下，这些士兵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即使可能心中不服，但是行动上还是听话的。
而如今，士兵们都开始对艾亚特的命令产生质疑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艾亚特只得连忙解释道：“尸体上面有毒！敌军在给我们送尸体来之前，已经在尸体上处理了一些毒药——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在一个月前跟着我一起参加夺回德赫瑞姆的战斗的吧？还记得当时我们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大家就像现在那样出现了全身乏力的情况吗？这是毒！”
士兵们一听，不少人开始醒悟起来，立即解开了马匹与货车之间的绳索。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艾亚特闻言一惊，立即寻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下，忽然站起了一人。
那人一身银光闪闪的甲胄，手执一把弩遥遥地指向了艾亚特。
是谢枫！
艾亚特还没来得及下令防备，只见眼前银光一晃，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千里穿杨！”
谢枫手中的弩被扣动扳机，蓄势已久的弩矢忽然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然后脱弦而出。
带着光芒的弩矢凿开了空气，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朝艾亚特的头颅钉了上去。
多年的征战让艾亚特培养出了灵敏的危机感，而强健的身手也让艾亚特能灵活地操纵身体的每一丝每一毫。
千钧一发，间不容发。
在这九死一生的危急关头，艾亚特完全出自条件反射般地把头扭过了半分。
“噗呲！”
弩矢击碎了艾亚特的鼻梁，划破了艾亚特的脸颊，穿透了艾亚特身后的数十米士兵后，依然遇劲未衰，飞向了平原的远处。
艾亚特只觉脸上一凉，甚至连痛感都来不及感受，就已经从死神身边走过一趟了。
谢枫见一击不成，也不气馁，立即高声大呼：“弟兄们！进攻！”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的凹陷处、山坡后、巨石旁，涌出了大量的士兵，拔出了兵刃，朝斯瓦迪亚士兵们杀了过去。
艾亚特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附近的士兵大约不到五百人，并且统一都是步兵。而且他们似乎也是轻军急行以求快一步到达此处埋伏，所以任何在昨天的决战中表现骇人的战争工具都没有带。
但是，即使如此，艾亚特也深知这些敌人足以把自己身后这虽然有上千人，虽然有不少称霸卡拉迪亚大陆的骑兵，但是却普遍因为中毒而疲困乏力的斯瓦迪亚士兵给剿灭——即使拼死一搏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也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些士兵，是斯瓦迪亚得以对抗六国联军的资本，如果在这里覆灭掉的话……
艾亚特立即大喊道：“骑兵队听令！集合冲锋，杀出一条血路，全军火速撤退！不计任何代价，抛弃一切辎重！”
然而，当斯瓦迪亚的骑兵们还没来得及汇集在一起时，谢枫手一挥，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具庞然大物。
是马，谢枫昨日所骑的战马。
谢枫二话不说，在鬼迫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喊道：“去吧！皮卡丘！”
鬼迫一脸不满，但还是依照谢枫的吩咐，伸直了脖子扬天长啸。
“唬嗷……”
……
“沙沙沙沙沙沙……”
艾亚特伤痕累累地带领着身边的十余名同样伤痕累累的士兵在满是落叶的树林中前行着。
西边的夕阳早已落下，四周皆是漆黑一片。
在黑暗的树林中赶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艾亚特没有办法。
在几个小时前，艾亚特的领导的部队遭受到谢枫的伏兵。本来艾亚特可以依仗着骑兵队伍强行突围的，但是谢枫却不知道又使了什么诡异的巫术，使得所有士兵的战马同时失控，到处横冲直撞。
失去所有战马后，艾亚特也只能领导着士兵们浴血奋战，以求逃出生天。
在几乎是拼了命的突围后，凭仗着高超剑术的艾亚特最终还是与不少同样武艺高强的士兵在敌军从中杀破一个缺口，然后逃了出来。
突围后，艾亚特并没有指挥士兵们统一逃跑，而是任由大家随意分散撤退。
在混乱之中，本来一直咬着艾亚特不放的谢枫也终是跟丢了艾亚特。
于是艾亚特带领着跟随着自己的十余名士兵特意绕路赶向乌克斯豪尔。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温科德堡的路上。只要穿越了这片树林，就能到达乌克斯豪尔西南边的温科德堡。只要进入了城堡，那么自己就安全了。
虽然领导的决战大败，回去之后夏洛特国王也必定不会轻饶自己。但是艾亚特的领兵能力和战斗能力依然是能得到夏洛特的首肯的。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夏洛特也必定会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只要自己能安全回到夏洛特的身边，那么一切还是可以东山再起。而现在，自己已经离“安全”不远了，只要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话”。
现实是残酷的。
狂奔着的艾亚特忽然停下了脚步，并且双手大张，示意着身后的士兵们也停下步伐。
队伍停止下来之后，艾亚特对着树林深处大喊：“谁？是友是敌？”
良久，树林深处响起一个声音：“我们……是‘自由佣兵团’。”
艾亚特稍稍放下心来，喊道：“是佣兵团吗？那正好，我雇佣你们，火速送我们到温科德堡。只要到了目的地，我可以付你们一千第纳尔，如何？”
树林中的声音回应道：“只是一千第纳尔而已啊？如果把你的人头送给谢枫的话，估计至少也能换个万来第纳尔吧？”
艾亚特眉头深皱，想必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于是艾亚特道：“好，那我也给你们一万第纳尔，另外可以给你们一块丰饶的封地。”
虽然不清楚这支所谓的“自由佣兵团”到底有多少人、能不能再次拼死一战而突围，但是艾亚特实在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哪怕对方只有五个人，以艾亚特和身后的士兵现在的身体素质，也需要不少时间来对付——然而艾亚特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多了。
“真可惜。”树林中走出了几个人，为首一个人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真会答应下来。不过……你的敌人可是谢枫。”
对方，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
第585章、第586章
艾亚特看着眼前的五个人，皱眉道：“你以为靠你们五个人就能打倒我们了吗？”
为首的一人，身穿一件精美的链甲，头戴沙漠头巾把脸部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眸。身后同时挂着好几筒标枪，手上还各执着一柄。
这就是消失了许久的佳玛拉，以及她的“自由佣兵团”队伍。
自从佳玛拉在库劳目睹了风邪成为了谢枫之后，大惊之下接受不了事实，当场逃离了，而她的部下都纷纷追了上去。自此之后，谢枫就再也没关于佳玛拉的行踪消息了。佳玛拉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处流浪，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只不过以前流浪的范围仅限于萨兰德，而这次流浪的范围则是全卡拉迪亚。期间，还回到了库吉特找昔日的同伴明森特叙旧。
后来，谢枫正式发动了对抗斯瓦迪亚的大战，佳玛拉也想过要来帮忙，但是因为队伍人数不多，无法有大作为，所以仅仅只是偷偷地跟在战场的附近，留意着战事，而没有直接参与。
如今，机会到了。
当艾亚特在撤退的时候，佳玛拉等人遥遥观望着整个战场。当艾亚特中埋、带领着十来名士兵趁乱逃走时，他们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然后经过猜测，认定艾亚特应该会经过这片树林绕路回乌克斯豪尔。现在看来，猜对了。
佳玛拉冷笑道：“用不着打败你们，只要把你们拖住就好了，相信追兵跟快就能赶到吧。”
艾亚特哼声道：“那尽管试试吧！”说罢，提剑在身前一横，做好了预备战斗的准备。与此同时，艾亚特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散开，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
感受着艾亚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佳玛拉犹豫道：“虽然似乎是中了毒，而且劳累了一整天，但这个人似乎还是挺棘手的……”
“让我来吧。”忽然，队伍中的卡里安忽然说道，然后纵马走出。
艾亚特打量了一下这名上前迎战的年轻人。此人约30岁左右，左目似乎失明，用一块头巾遮着，手中拿着的长柄砍刀被磨得发亮，似乎随时要向敌人索命。
佳玛拉道：“你……有把握吗？”
卡里安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我与他之间的家族宿命，总得来个了断。”
艾亚特一听，皱眉道：“家族宿命？我认识你吗？”
卡里安道：“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可是你的家族却害得我的家族家破人亡而没落。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曾经是一名贵族。”
“没落？”艾亚特想了想，道：“你也是布什家族的人？”
卡里安点头，道：“前段时间被你逼得从斯瓦迪亚叛离到谢枫身边的尤里安·布什，是我的堂弟。”
艾亚特笑道：“想不到布什家族尚存活的人除了尤里安之外，还有你。”
卡里安道：“由于我父亲非爷爷的长子，无法继承爵位，但又不舍离家而去自己闯荡，于是干脆把希望寄托了给我，在我还很小的送我到苏诺的另一个小贵族家做侍童，希望我通过多年的历练和磨砺，以后能成为一名骑士甚至领主。但是，当我还是侍从，准备成为准骑士的时候，家族没落了，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的父亲，克莱斯伯爵！”说着，卡里安用手中的长柄砍刀指着艾亚特。
卡里安继续道：“由于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所以很多人都忘却了我的存在，甚至当家族面临灾难的时候，由于斯瓦迪亚的贵族记录档里没有我最近的信息，所以我幸免于难。然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候的我还仅仅是侍从，再过几周就要正式成为准骑士了。一旦我成为了准骑士，就会要求核对、认证家族身份信息。那个时候，我就没法逃离你父亲的魔掌了。为了避免灾祸发生在我身上，我只好立即放弃准骑士的晋升资格，逃离了斯瓦迪亚，独自流浪……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着为家族报仇的机会。今天，我终于等到了。”
艾亚特轻蔑一笑，道：“连你所谓的堂弟尤里安都没法向我报仇而只好忍声吞气地当一名小领主，你能拿我怎么办？”
当年艾亚特的家族对布什家族发难的时候，布什家族的人拼了老命地把尤里安送走了，使得尤里安也能躲过这场灾难。想不到躲过灾难的除了尤里安之外，还有他的一个可能从未见过面的堂兄。后来尤里安进入了训练场学习，技成之后收集了不少证据，到哈劳斯国王面前为自己的家族平反——当初艾亚特的家族对付布什家族的手段便是污蔑其叛国。然而，平反的结果仅仅是恢复布什家族的声誉以及重新赋予尤里安应得的爵位，再之后，便没有下文——甚至连当初的领地都没还给尤里安。因为艾亚特的父亲——克莱斯伯爵已经是德赫瑞姆的领主，是大贵族了。这些陈年往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的话，必然会引得大家都不快。一个没落的家族的幸存者，和一名如日中天的大领主，作为国王的应该偏向于谁，这个不需多想。虽然克莱斯伯爵当初的做法实在为人所不齿，但毕竟只是两个家族间的死人恩怨。在不危害国家的情况下，哈劳斯国王为了省事，就直接明了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布什家族既然当初是被冤枉的，那么恢复其声誉就好。至于想要国王出面帮忙问罪报仇，那似乎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卡里安淡漠道：“我何他不同。为家族报仇，尤里安选择的是最根本的方法。而我……选择最直接的方法！”说着，便立即拍马上前，手中的长柄砍刀朝艾亚特挥去。
……
沙沙……沙沙……沙沙……
在前行中的大队伍中，尤里安问向旁边的谢枫：“艾亚特真的是从这条路逃走吗？”
谢枫道：“应该不错。如果当初谢尔老师教我的追踪技巧并不是骗我的话。”
尤里安叹了一口气，道：“谢尔教官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说了。当时的你一定很难受吧？”
谢枫沉默不语，偷偷打开了物品栏，内心看着安静躺在里面的谢尔的尸体，心中一酸，然后淡淡道：“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自从当年在间天谷，谢枫杀死谢尔、把谢尔的尸体放进物品栏后，除了当初还在萨兰德的时候，检查尸体时发现了谢尔脚上穿着的那双“逆天骑士”套装的鞋子后，谢枫就再也没把这尸体离开过物品栏。谢枫曾经想过要把谢尔的尸体好好安葬，但又不忍。谢枫也曾经想过在几分商城里兑换出能复活死人三天的“了遗灵液”，却又不敢——谢枫不知道假如谢尔再活一次的话，谢枫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语气、态度来面对谢尔。曾经是自己的恩师，后来又成为了自己的敌人。这种双方各杀死过对方一次的师徒关系，到底双方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再次互相面对呢？谢枫想不通，也就没再去想。于是，谢尔尸体的安置也这么不了了之。虽然一具尸体放在物品栏看上去是挺突兀的。但再突兀的事情变得久了之后，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一种虽然非常熟悉，但却同时非常陌生的奇怪的习惯。知道尸体在那，却不觉得碍眼。看到的时候只是一扫而过，脑海中再没有想起关于这具尸体背后的故事。直到今天谢尔的事情被再次提起，谢枫才似乎“忽然想起”这尸体的“存在”。
安葬，还是再会，总得有个了结——谢枫暗忖：就战争结束之后吧。到时候我要离开了，什么都要放下了。
离开，放下一切。放下卡拉迪亚，放下“逆天骑士”的身份，放下同伴，放下赛西莉雅，放下塞拉，放下……真的放得下吗？
忽然，尤里安道：“前方似乎有人在战斗！”
……
月光照耀下，地上躺着十来具斯瓦迪亚士兵的尸体。
在尸体的中间，艾亚特用剑撑着地面，尽力地保持着身体不倒下。
而在他面前，则是站着一具尸体。
站着的尸体。
卡里安的尸体矗立在艾亚特的对面，左手齐肩被斩断，伤口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出。除此之外，卡里安身上各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剑伤，大腿侧更是被削下了一大块肌肉，隐约能见到里面的白森森的骨头。
卡里安早已经停止了呼吸，但他依然保持着战力的姿势——保持着胜者傲视失败者的高傲姿势。
光以战斗结果来说，卡里安是失败的。但是，以战略结果来说，卡里安是成功的。在他心跳停止的前一刻，他听到了远处赶来的大量部队的声音。于是，他知道，战斗结束了，他赢了。
站立着，与世长辞。
谢枫在进入战场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倒在地上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的佳玛拉。
“佳玛拉？你怎么在这里？”谢枫惊讶喊道。
佳玛拉见是谢枫，微微一笑，忍痛道：“你还有时间先问这个？”
这时，艾亚特已经艰难地回过身子来，看到身后的谢枫所率领的部队，知道自己已经插翼难飞了。
艾亚特看着谢枫旁边的尤里安，凄惨的笑了笑，道：“如果你要亲手杀掉我的话……那就快点吧……我怕我快撑不住了……”
艾亚特在中毒之后，依然率领着身边的士兵从战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而且为了尽快赶到乌克斯豪尔而一路上狂奔不敢休息。当艾亚特赶到这片树林的时候，已经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却还杀出了“自由佣兵团”这个程咬金。虽然在平常以武艺来说，卡里安还远远不是艾亚特的对手，但是现在的艾亚特，如同风中残烛，拼死杀掉卡里安之后，艾亚特也受了不小的伤。而这样的伤，已经足以致命了。
尤里安沉默不语，走上前，抽出了腰间的剑，对艾亚特道：“你是一名好战士，是一名优秀的领导者。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恩怨的话，你也许会成为我的偶像。”
艾亚特艰难地呼吸着，皮笑肉不笑道：“家族的恩怨宿命，你我都无法选择。我只希望，在我们这一代，我们三个人中间，能有个彻底的了断。”
“三个人？”尤里安皱眉不解道。
艾亚特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口中喷出，表情异常痛苦。
艾亚特艰难道：“具体的情况……让那女人告诉你吧……我……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要动手……赶快吧……”
尤里安拿着剑的手，忽然开始莫名颤抖起来。
是害怕吗？
自己不是一直就等着手刃仇人的这一刻吗？
为什么，会害怕？
仇人……艾亚特真是自己的仇人吗？
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怨，几十年前，在自己爷爷的那代似乎就开始了。引发恩怨根源的，是艾亚特的爷爷；对自己家族下手、使得自己家族没落的，是艾亚特的父亲……这一切，关艾亚特本人什么事呢？艾亚特唯一的罪，就是在和自己一起攻打杰尔博格堡和鲁达堡的时候，设计陷害自己，使得自己无奈只得投奔谢枫——但是这似乎是得到夏洛特的授意的。
艾亚特，真的非得除之而后快吗？
艾亚特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嘴中含糊地不断重复着一个字——“快”。
尤里安默默地看着艾亚特那副痛苦的表情，举起了手中的剑。
第587章、第588章
“锵。”
这是利剑回鞘的声音。
艾亚特费劲地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尤里安。
尤里安看着已经回天乏术的艾亚特，叹了口气，道：“正如你所说的，让我们双方家族的恩怨宿命，在我们这一代，彻底了结了吧。我希望，当以后你的孩子提到我的名字时，前缀是‘当年我父亲在战场上的对手’而不是‘我的杀父仇人’。”
听尤里安说完之后，艾亚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这种笑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却很常见——暴风雨过后，发现自家田地的庄稼损坏并不多的农民的脸上；大量货物滞销而又突然遇见大手笔的顾客的商人的脸上；面对着刚发明出来却又存在缺陷的工具时突然想到了改良方案的工匠的脸上……
不过很快，这种笑容便凝固了。
西元1261年12月5日。斯瓦迪亚的元帅艾亚特在率兵与六国联军决战后，在撤退回乌克斯豪尔的路上中伏身亡——数年后，卡拉迪亚的史书上出现过这么一句话。一位豪杰的陨落的过程，仅仅这么一行字交代完毕。没有人知道当中的峰回路转内情，也没有人会用心去记得这个豪杰的生平事迹，只是当晚在场的人，都会对这位曾经的敌人心存敬意。
谢枫走到佳玛拉面前，问道：“你……还好吧？”
佳玛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被砍得破烂不堪的链甲笑问道：“你说呢？”虽然佳玛拉是笑着的，但是语气明显十分虚弱，不过看情况似乎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谢枫从物品栏中取出一个小型的急救箱，翻出了绷带和棉花，开始默默地为佳玛拉处理起伤口来。
佳玛拉稍微迟疑了一下后，并没有拒绝谢枫的动作，任由其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身上的链甲为自己疗伤。
佳玛拉躺在地上，空洞的双目透过周围已经光秃秃的树冠看向了星彩斑斓的夜空，淡淡道：“好你个风邪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吉祥的人物……认识你之前，我‘自由佣兵团’足足有十名成员……后来，因为你，失去了第一名、第二名……直到现在，整个‘自由佣兵团’仅仅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连已经中途离队回家娶媳妇的明森特，在听说我们要过来帮助你之后，也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直到他刚才也倒在了我面前……我实在不清楚应该怎么回去跟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交代……”
忽然，不远处的地上一个“尸体”突然仰起头，打了打哈欠后，问道：“嗯？战斗结束了吗？噢……睡过头了……咦？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佳玛拉盯着那具突然动起来的“尸体”，愣了半响后，似乎有点无奈道：“刚才最后那几句话当我没说吧……”
谢枫扭过头去，对那“尸体”微微一笑道：“明森特，你怎么在战斗中也能睡着了？”
明森特条件反射应道：“战斗的时候我绊了一跤，然后就晕过去了……咦？你不就是风邪吗？哈哈，好久不见。”明森特兴冲冲地跑到谢枫身前，拍了拍谢枫的肩膀，然后发现了谢枫旁边躺着的佳玛拉，惊讶道：“呀！团长，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佳玛拉不悦道：“把脸转过去！”
此时的佳玛拉衣衫被解开，谢枫用酒精给伤口稍微清洗消毒了一下之后，开始一道一道地缠着绷带。
谢枫似乎也是为了避嫌，把头稍微扭了过去，对明森特道：“这么久没见，你的运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哈。还有，我真名叫谢枫……”
“不……”忽然，佳玛拉打断道：“你是风邪。”声音很小，很细，给人的感觉似乎仅仅只是在说服自己而已。
“嗯？”谢枫对佳玛拉道：“什么？”
佳玛拉道：“你不是谢枫。”
谢枫笑道：“我不是谢枫还有谁是谢枫啊？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是假的？”
佳玛拉摇头轻声道：“不，我没有怀疑……或许你的确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谢枫’，但是你却不是谢枫。”
谢枫沉默了一会，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迷茫着些什么。
佳玛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继续轻声道：“我所知道的那个谢枫，是一个不世的英雄。他性格难以捉摸、却又热血豪情，率领万军叱咤战场，屡破敌军。哪怕深陷间天谷，也临危不惧，创造出了世人所无法理解的神迹……但是你，你不是……你是风邪，是一个身怀高强武功，却一直隐居在都库巴的怪人。你是我们‘自由佣兵团’的副团长，同时也是我们‘自由佣兵团’的克星、不祥人……”
说着，佳玛拉微微摇着头笑了笑：“总之啊……你是你……谢枫是谢枫……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啊……”
谢枫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佳玛拉所说的话，他懂，只不过体会不深刻而已。好比有人在网上交了个异性网友，原本在幻想对方多么帅气或美丽，多么有气质、高贵、谈吐大方得体。这么许许多多的幻想，在见面的时候都会一件一件地被彻底地、无情地碾碎。
幻想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破灭而存在的吧。
当佳玛拉得知“风邪”就是自己一直敬佩崇拜着的“谢枫”之后，原本幻想中的各种形象各种期待顿时被现实这把大锤砸得灰飞烟灭，接受不了、甚至逃避，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给佳玛拉包扎好后，谢枫取了件披风给佳玛拉随意披上御寒。
在通过佳玛拉的叙述后，尤里安安静盯着站着死亡的卡里安的尸体，感慨道：“他……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堂兄么？”
佳玛拉点了点头，道：“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事实上我也不认为他会说谎。”卡里安平时在队伍里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不过，越是少说话的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越真实。
谢枫走近拍了拍尤里安的肩膀道：“赶紧收敛了尸体离开吧。这里这么大动静，乌克斯豪尔那边一定有所察觉。我们的急行军实在不适合应对骑兵，得趁早撤离。”说着，谢枫也不等尤里安反应，对士兵们使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人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搬动着这具站着的尸体。
谢枫转头向佳玛拉问道：“那你……”
“我回萨兰德。”佳玛拉打断道：“马上。”
谢枫皱眉道：“可是你的伤……”
佳玛拉道：“只要不致命，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先前谢枫解开佳玛拉的衣裳给佳玛拉处理伤口的时候，掩盖在衣服之下的，除了正在流血的伤口，除了苗条动人的胴体外，更让谢枫注意的，是在那本该光滑细腻的女性皮肤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旧伤疤。这些伤疤遍布了佳玛拉的全身，至少是上半身，有的似乎被用针线粗略地缝过，更多的则是等其自然愈合，留下了难看而且凹凸不平的疤痕。可以说，在佳玛拉的身上，就找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完好的皮肤。
一个年轻的女冒险者，远离家乡，在卡拉迪亚这片残酷的大陆闯荡着，谈何容易？她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见证着她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历程。从一无所有，变成一个小佣兵团的团长，到现在再次变成了一无所有。
谢枫看了一眼被收集起来的“自由佣兵团”另外三人的尸体，道：“那么你的同伴……”
佳玛拉叹了一口气，道：“有空的话，帮我托人送回萨兰德吧……嗯，在战争结束之后也行。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宣布他们是在战争中牺牲的，给予他们一个光荣的名分，减轻他们家人的悲伤……即使我不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家人。”
谢枫道：“你回萨兰德……做什么呢？”
佳玛拉凄笑道：“现在‘自由佣兵团’只有我一个人了，也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或许，我会回去加入别的佣兵团吧。”
旁边的明森特打断道：“团长，‘自由佣兵团’还有我啊！”
佳玛拉瞪了明森特一眼，道：“你已经不是我们佣兵团的了，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过着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生活了。”
“团长，还有我。”这次，是谢枫开口。
“嗯？”佳玛拉不解地盯了谢枫一眼，问道：“什么？”
谢枫笑道：“我记得我还是‘自由佣兵团’的副团长吧？”
佳玛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宣布，‘自由佣兵团’解散。”
“我宣布。”谢枫立即应道：“‘和平佣兵团’成立！”
“嗯？”佳玛拉道：“和平佣兵团？”
谢枫道：“对，‘和平佣兵团’，今天正式成立。团长是我，副团长是你，明森特是普通成员。这个佣兵团不打仗、不战斗，天天打架一起开开心心地喝酒聊天，到处游山玩水。路上遇到坏人恃强凌弱时我们可以拔刀相助，市场里碰到丢失了母亲遗物的可怜的小女孩时我们可以帮忙找回。反正，我现在建立这么一个轻松、愉快又安全的‘和平佣兵团’。而且正式邀请你的加入，如何？”
佳玛拉怔了一会，语气古怪地问道：“团长是谢枫，还是风邪？”
谢枫笑道：“平时是风邪，当然他随时可能以为自己是谢枫而对六国联军的人颐指气使，然后六国联军的笨蛋们还真以为他是谢枫。”
佳玛拉深深滴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谢枫一愣，有点伤感道：“你就非走不可吗？战争结束后，我们一群好朋友、好伙伴，天天聚在一起喝酒吹牛，这样的生活不好吗？”当谢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不是已经做好准备战争结束、杀死夏洛特之后，就再无牵挂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说出那样的话？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其实是希望战争之后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安逸地生活的吗？不……不对……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不能留在这里……
正在谢枫一脸痛苦纠结的时候，佳玛拉却笑道：“我才不做你的副团长呢，我要做正的！”
“嗯？”谢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着佳玛拉道：“什么？”
佳玛拉道：“还听不懂吗？我才不要成为你的手下。你要建立‘和平佣兵团’我不反对，不过得我来做团长，而你还是得做副团长……咦，不对，副团长还是由明森特来担任好了，你就做一个普通的小成员吧。”
旁边的明森特突然喜道：“哈？我突然升职了？”
佳玛拉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嗯嗯，主要是我发现风邪这个笨蛋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做领导人，所以我还不如让你上好了。”然后突然朝谢枫道：“喂！赶紧把仗打完。等我把伤养好准备去招收新成员的时候要是发现你不在你就完蛋了！”
谢枫看着佳玛拉那已经恢复昔日光彩的气势，点了点头，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第589章、第590章
12月5日，斯瓦迪亚帅元艾亚特阵亡，同时夏洛特因病修养，所以一时间斯瓦迪亚再也没人能组织起对抗六国联军的行动，这对六国联军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12月6日，当艾亚特阵亡的消息传出之后，德赫瑞姆附近圣鲁兹哥达堡的领主普拉伊斯伯爵正式宣布反叛夏洛特，表示只承认哈劳斯为斯瓦迪亚国王。然后，接二连三的，到第二天为止，德赫瑞姆附近所有城堡的领主们纷纷表示效忠故主哈劳斯。至此，夏洛特丧失了对斯瓦迪亚的东边——大陆中心的控制权。
12月8日，留守在库吉特的拉那和哈尔玛的斯瓦迪亚士兵在得知补给线在短时间不可能被重新建立之后，只能自给自足，开始在库吉特本地收集、购买粮食和军备。没有补给的斯瓦迪亚士兵要得到购买粮食军备的资金，清楚抢掠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恢复建立起这一带的税收——在一个地区被占领之后，原来的税收制度自然无效，因为不会存在那种在领主已经不在，还屁颠屁颠把钱上交给侵略者的笨蛋。所以，一旦一个地方被占领，如果占领的目的是单纯的扩张领土、想管理好这块刚打下来的土地的话，那么新领主就要想办法找资料核对该地之前的税收制度的信息，恢复税收；而如果只是战略性占领的话，就一般都不会特意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捣鼓这些，该地士兵的军需就直接来源于本国的补给。当初夏洛特攻打库吉特的时候，显然只是战略性占领，所以士兵们是无法从库吉特获得任何有效的税收的。如今补给线崩溃，不想饿死的话就只能恢复建立税收制度。但是，渐渐的，斯瓦迪亚士兵们发现派出去各村的进行税务工作的部队都有去无回。然后，斯瓦迪亚士兵们发现一件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情——沙漠强盗和雪原强盗。在库吉特的土地上，突然到处游荡着本应该存在在维吉亚王国的雪原强盗和本应该存在在萨兰德的沙漠强盗。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刚好就局限在斯瓦迪亚统治着的拉那和哈尔玛附近。这两股不法分子势力只针对那些被派遣去各村庄征税的小部队，当斯瓦迪亚组织起军队准备围歼他们时，他们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12月9日，一支从海上乘船而来的庞大的海寇部队袭击了斯瓦迪亚的旧首都帕拉汶，但是这支海寇部队似乎并不是想通过偷袭占领帕拉汶，而是在海岸处骚扰。击毁了帕拉汶停泊在码头上的无数船只、烧毁了不少建筑。帕拉汶的领主特瑞典伯爵屡次组织起士兵想要对抗这些海寇，但是无一不被凭借着地利优势的海寇们击溃。传闻，这群海寇的带头人有两个，一个人叫瑟沃勒，是海寇的头子，负责总指挥，而另一个叫崔克斯，负责领导海寇战斗在最前线。不过，没有人见过崔克斯这个人，所以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另外，传闻在那片海域上存在着一只海妖，这个海妖全身缠满了海藻，双手有两米长，就像两个凿子似的，还有一条三米长的铁尾巴。奇怪的是，这个海妖似乎一直在帮助海寇们跟斯瓦迪亚士兵战斗。
12月10日，六国联军在逆天骑士谢枫的带领下，占领了下了斯瓦迪亚的第二个城镇乌克斯豪尔。乌克斯豪尔的领主迪林纳德伯爵面对敌军的包围，清楚绝对守不下去的时候，宣布向哈劳斯请罪投降。乌克斯豪尔被占领后，斯瓦迪亚分布在罗多克王国东北面的防线被迫撤离，大量的罗多克士兵从山区涌出，加入了主力部队。使得六国联军的主力部队人数一下跃升到近两千人。
当这个消息传到苏诺之后，躺在床上休息的夏洛特愤而坐起，扬言立即要组织起军队抑制住六国联军的继续侵略。但夏洛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盔甲穿上时，忽然又感到头痛欲裂，被迫中止了这场军事行动，转而派人前往帕拉汶命令帕拉汶的领主特瑞典伯爵组织起兵力设立对抗六国联军的防线。但是从帕拉汶反馈过来的信息，便是帕拉汶的沿海岸出现了大量的海寇，不断对帕拉汶进行骚扰。毫无疑问，假如特瑞典伯爵带兵离开了帕拉汶，那么城堡上的旗帜会在半个小时内被摘下来。虽然于战略上来说，帕拉汶即使被一群海寇占领着，除了特瑞典伯爵无家可归，以及藏在城堡里的私房钱会被海寇们收刮走之外就没有别的威胁。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帕拉汶不仅仅是一座城镇，而且还是斯瓦迪亚那所剩不多的尊严——斯瓦迪亚的四个城镇已经有一半被沦陷，假如连帕拉汶都被从斯瓦迪亚的国土面积上抹去的话，那么对于军心的影响可想而知。
以夏洛特的才智，自然明白帕拉汶的得失背后隐藏的利害关系，于是只好作罢，并且期盼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病能快点好起来——至少能暂时不发作，让夏洛特能争取一定的时间把六国联军击退到安全防线外。
12月12日。谢枫所领导的2000六国联军主力正式从乌克斯豪尔出发向苏诺进攻。
苏诺已经被六国联军包围，被攻下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即使这样，整个攻城战也维持了三天时间——抱病在床的夏洛特硬是通过不断从城墙上反馈过来的战况信息，在城堡内发出了相应的战斗指令，硬生生地抵挡住了六国联军的数波进攻。
直到12月14日，随着第一名士兵通过云梯登上了苏诺的城墙、12月15日，击溃了苏诺城中的所有意图反抗是斯瓦迪亚士兵，意味着夏洛特的在城堡内操控的苏诺防卫战就此失败，同时也意味着夏洛特所领导的伪斯瓦迪亚政权即将破产。
苏诺的城堡下，千余名士兵包围住了城堡。
六国联军最大、最后的敌人——夏洛特就在里面！
哈劳斯恢复了当初贵为国王的其意风发的气质，骑在高马上对城堡喊道：“夏洛特！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快出来投降吧！”
作为六国联军第一军师的莱曼得意道：“还投降什么？我们直接用炸药把城堡炸了就是。”
谢枫闻言一喜，如果直接用炸药炸掉城堡的话，夏洛特也必然死亡。那么也倒省下了跟夏洛特决斗的功夫了。
正当谢枫下令士兵们准备炸药的时候，忽然，夏洛特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堡中的一个阳台上。
夏洛特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看来夏洛特的病依然在折磨着她。
不过，夏洛特依然看似很精神地对下面喊道：“谢枫，你想炸城堡对吧？”
谢枫一笑，喊道：“是啊，你想我把你炸成几成熟？”
夏洛特轻蔑一笑，道：“我自己是没什么所谓的，但我想知道你想把你的小情人炸成几成熟？”
小情人？
谢枫一惊之下回头看去，只见威尔森王子还好端端在骑在自己的马上，只不过双眼似乎也有点茫然。
不是说塞拉……那么……
忽然，夏洛特从身后拽出了一人。
双手被反绑，嘴里塞着一团布的赛西莉雅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赛西莉雅双目喊着泪水，由于嘴巴被封住，因此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赛西莉雅！”谢枫震惊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洛特一边用手指在赛西莉雅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划过，一边笑道：“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我们的德赫瑞姆夺回战吧？三路部队同时进发围攻德赫瑞姆——当然，那是由尤里安传达给你们的信息而已，实际上也只有我和艾亚特领导的两路部队。很成功的，我把你们的大部队骗到了西南方的平原上等候着我们那支不会出现的主力部队，而原计划的主力部队则是由我带领着从东南方的峡谷逼近。原本嘛，峡谷就是一片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想必你不会安排太多的士兵守在那，只要我带领的士兵数量和质量足够高的话，就能轻松越过峡谷，在你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快速把德赫瑞姆占领回来。计划是完美的，执行过程也挺让人满意。只不过……关键时刻却杀出了这个丫头。”
说着，夏洛特伸手捏了捏赛西莉雅的脸蛋，继续笑道：“这个丫头我见过，在萨兰德的时候。当时还卖给我不少有药用价值的蜂蜜，解了我们部队药品急需的燃眉之急呢。想不到，除了蜂蜜奇特之外，她养的蜜蜂也不简单，居然会听他的指令对我们部队发动攻击。上千人的部队，在一条狭窄的峡谷中前进。前头的人受到蜜蜂的攻击，后面的人自然就被堵住了。而且那些蜜蜂似乎还带有很厉害的毒性，士兵们只要被一只蜜蜂叮一下，就立即丧失了战斗力。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令撤退，在撤退的途中，我也顺手把这个丫头抓了回来……你放心吧，这丫头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除了没有自由之外，我可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呢，一点都不会受委屈。”
谢枫咬牙切齿喊道：“你抓她做什么？”
夏洛特依然轻笑道：“首先，她妨碍了我的计划，别说抓了，就算当场杀了也很正常。其次，她既然会一个人来帮助你，跟你的关系一定不简单，所以适当的时候我还可以把她当做跟你谈判的筹码——只不过讽刺的是，当我还健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跟你们谈判什么。而当有谈判的需要的时候，我又因病回来休养了，所以这个筹码一直没能用得上……不过嘛，现在好像能用上了。”
谢枫不动声色道：“你想怎么谈判？”
夏洛特道：“还记得当初在苏诺的时候，我曾经拉拢你来斯瓦迪亚的事情吗？当时我说过‘我可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相遇’。而你的回答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退避三舍就是’。现在，也是时候履行你当初的承诺了吧？马上带兵离开这里。”
夏洛特暗忖：即使现在看似我已经一败涂地，但是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等日后我的病好了，或者说暂时不发作的时候，凭着剩下的兵力，我还是有把握能跟六国联军对抗。
谢枫又何尝不知道这点？现在能一鼓作气把夏洛特彻底击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如真的马上带兵离开的话，日后的变故并不是人力所能预料的。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就一定要听夏洛特的谈判呢？自己完全可以不理会夏洛特，甚至不理会赛西莉雅，直接下令炸了城堡。
但是，舍得吗？
即使自己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当看到赛西莉雅作为人质被夏洛特挟持着的时候，心中还是相当的不安和惧怕。
一旁的李巫似乎知道谢枫心中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并不认为炸掉城堡就能对夏洛特产生生命威胁。”
李巫的话，似乎是在开解谢枫心中的矛盾和尴尬，而并不是想从前一样一再强调谢枫要理性看待这个世界。
但是，即使如此，难道真的要如夏洛特所说的，带兵离开吗？
忽然，夏洛特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贴在赛西莉雅的脸上，道：“看来我得给你一点下决心的动力了……”说着，手中的匕首就要朝赛西莉雅脸上划去。
第591章、第592章
“慢着！”见匕首即将割向赛西莉雅的脸，谢枫不禁大喊。
“呵呵。”夏洛特露出了她那副十分妩媚迷人的笑，向下方的谢枫问道：“有决定了？”
谢枫心中十分纠结，如果说就此退兵的话，定然不甘心，但不这么做的话，赛西莉雅又会有危险。
而一旁的莱曼则是十分淡定道：“大人，如果我是你，我就不管一切，把城堡炸了。哪怕现在被挟持的人质是我，我也会建议你这么做。”在莱曼那最直接的利益眼光看来，只要能把夏洛特就此解决掉，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夏洛特这个人能力惊人，要是退兵，必然夜长梦多，到时候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两个人质了。
这个简单的道理谢枫自然也懂，现在的谢枫能够接受赛西莉雅死亡，但却接受不了赛西莉雅是因为自己而死亡。好比说假如自己的亲人身上携带着某种能毁灭世界的病毒，在只有把这位亲人彻底消灭掉世界才能得以安全的前提下，让其他人杀掉这个亲人以及自己亲手杀掉这个亲人是两回事。
还没容谢枫多思考，夏洛特就皱眉道：“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出诡计。”说着，夏洛特提着匕首的手向下一压。
“不！”谢枫还没来得及叫起来，只见夏洛特头上忽然闪起了一道亮光。
夏洛特在见到这道亮光的瞬间，下意识地收回匕首，朝亮光挥去。
“当！”
一把飞刀被夏洛特的匕首劈中，嵌在了一旁的墙上。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落在了赛西莉雅的身后，在一转眼间，赛西莉雅突然消失了，原地剩下一脸茫然的夏洛特。
在短暂的失意后，夏洛特也顿时反应了过来，怒喊道：“休想逃！”然后身影一转，也消失在了原地。
谢枫也惊呆了，虽然那道黑影出现的时间不到半秒，但谢枫分明看清了那黑影便是护廷卫的副队长安纳贝尔！
谢枫又惊又喜地回过头看向威尔森国王，只见威尔森国王面具下的那双眼不显喜怒，淡淡道：“我可不保证带了个人的安纳贝尔能轻易从城堡中逃出。”
同时李巫也拉了一下谢枫，喊道：“快！我们也上去！”说完，李巫从马背上跳起，如施展轻功般，在粗糙的城堡墙壁上如履平地，不一会，就爬进了窗台。
谢枫见状，也立即发动“翼翔苍穹”，背上的盾牌虚化出双翼，也从窗台飞进了城堡内。
……
空荡的城堡中，不断回响着激烈的脚步声。
安纳贝尔手挟着赛西莉雅，飞快地绕过从走廊间穿过。她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哪怕是窗户，只要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城堡，那么就安全了。可是，难题就是，这个出口只能靠找。安纳贝尔在秘密收到威尔森国王发出的指令后，是通过城堡的天窗偷偷潜入的，现在在多带了一个人的情况下，不可能再从那个天窗逃出。而刚才时间也紧促，安纳贝尔也来不及先打探下这城堡的构造，于是找出口便成为了一个难题。
嗯？前面的转弯口处有光亮！
看见希望的安纳贝尔立即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她转弯的瞬间，全身神经立即为之绷紧——夏洛特就在转弯口。
此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更别说立即再调转方向。
安纳贝尔当机立断，把赛西莉雅往回扔出了老远，同时抽出了腿上绑着的匕首，扑向夏洛特。
夏洛特嘴角一翘，自言自语道：“自寻死路！”然后把手伸向了腰间。
“啪！”
安纳贝尔手中的匕首被击飞，胸前的链甲也被撕碎掉一大块，整个人朝后倒飞。
“啪！”安纳贝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同时胸前的疼痛也开始传来，火辣辣的一片，感觉心脏都要被绞碎了。
夏洛特拖拽着一条皮鞭，漫步来到安纳贝尔面前，笑道：“敢在我面前把人劫走，你胆子不小。”
安纳贝尔眉头一皱，忽然双脚向前一践，身体迅速朝后倒退着，同时两手伸向后腰，再往前甩出。
“嗖……”四柄飞刀激射而出。
夏洛特瞳孔一定，执着皮鞭的手一转，皮鞭便立即在夏洛特面前舞成了一面大伞。
“当、当、当、当！”
飞刀被如数击落。
而安纳贝尔则是趁这个机会立即拔腿而奔，把已经昏迷过去的赛西莉雅再次抱起，继续逃命。
“还想逃？”夏洛特似乎已经被激怒了，大喝一声，手中的皮鞭飞出，如同潜水蛟龙般，灵活地缠住了安纳贝尔的双脚。
双脚受缚，安纳贝尔一下失去了重心，抱着赛西莉雅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受死吧！”夏洛特狂奔至前，突然从袖口抽出了一柄铁锥朝倒在地上的安纳贝尔刺了上去。
“当！”
强大的反震力使得夏洛特不禁后退了两步。
等夏洛特停下身来，超前一看，不禁揍了眉头：“是你！”
在夏洛特面前、安纳贝尔的身边，李巫双手执着一柄铁棍，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道：“对，是我。”
夏洛特不屑道：“想不到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居然还敢来。”
李巫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来的，谁让我们之间有一种无法想象的宿命呢？”
夏洛特道：“你到底是谁？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武艺如此高强，但我却从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
李巫大笑道：“我要说我是你老公你信吗？”
夏洛特怒道：“放肆！”说完，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李巫见状立即收敛起笑容，手中的铁棍狠狠地朝前砸去。
原以为会击中目标的李巫却想不到只是击中了一团空气，强大的惯性使得他不禁向前扑去。
“你比上次弱了！”夏洛特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李巫的脑后。
李巫闻言一惊，立即回身甩出一棍。
“当！”
这次终于击中了什么了，但是触感却不是太强。
定眼一看，只见夏洛特的铁锥粘在了铁棍之上，并且顺着铁棍，闪耀着火花地向下刮过。
眼看手指不保，李巫立即松开了手，然后退了几步。
夏洛特顺势结过了李巫抛下的铁棍，取笑道：“连武器都不要了，你还凭什么战胜我？”
李巫没管夏洛特的嘲讽，朝地上的安纳贝尔喊道：“你怎么还不快跑？”
只见安纳贝尔用匕首使劲地挑着缠在脚上的皮鞭，可是那皮鞭似乎跟铁铸的一般，怎么挑都挑不断。
夏洛特笑道：“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你的破匕首挑断的话，这条皮鞭也枉费我花了上万第纳尔的代价弄到手的了。”说完，夏洛特突然用手中的铁棍把安纳贝尔高高挑起，然后再重重摔向地下。
遭此重击，安纳贝尔一口鲜血喷出。
然而夏洛特压根就不想给安纳贝尔一丝喘息之机，铁棍狠狠地杵在了安纳贝尔的小腹上。
“啊！”
安纳贝尔的惨叫声顿时连同鲜血从口中喷发而出。
“可恶！”失去了武器的李巫不管三七二十一，空手冲了上去。
“连武器都没了，还敢来？”夏洛特笑着，将铁棍如同标枪般朝李巫投出。“还你！”
面对如劲箭般射来的铁棍，李巫想也不想，立即顺手接过。
“嘶……”
铁棍在李巫的手上摩过了进十公分才定了下来，李巫的眉头为之一皱，显然手皮被磨破了。
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点疼痛的时候，因为夏洛特已经欺上前来。
“到地狱忏悔去吧！”夏洛特咆哮道，如同索命的厉鬼般，她手中的铁锥被舞出道道幻影，每一道幻影都直指李巫的各处要害。
李巫执着铁棍沉着应付着，挑开了夏洛特的每一次进攻，叮当声不断回响起来。
夏洛特也清楚在短时间内无法把李巫打倒，于是在把李巫逼退一段距离后，立即爆发出浓郁的杀气。
李巫以为夏洛特要出杀招，瞬间凝下心神准备抵抗时，却发现夏洛特转身就跑，朝安纳贝尔那奔去。
“不好！上当！”李巫大愕，然后立即追上去。
而此时的安纳贝尔，在忍着全身的伤痛，好不容易把缠在脚上的皮鞭解开，正十分勉强地站起时，却惊讶地发现夏洛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一米处。
“死吧！”夏洛特大笑，手中的铁锥带着劲风袭来，以安纳贝尔此时的身体完全没法躲开了！
“踏雪无痕！”
一个更快的速度赶到了，快得就跟一开始就在那从未动过似的。
“当！”
谢枫双手执着长枪，把夏洛特的铁锥紧紧抵在了一边。
谢枫面带笑容，对夏洛特道：“恐怕要死的人是你了！”
夏洛特也笑道：“那就走着瞧——喝！”夏洛特顿时收回铁锥，向后一滚，同时把地上的皮鞭也捡了起来。
谢枫立即头也不回地喊道：“安纳贝尔，快带西瓜走！”
安纳贝尔忍痛道：“那你们呢？”
谢枫道：“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办法通过炸城堡轻松解决掉她了，只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法把她当场杀掉。”
夏洛特大笑道：“两个大男人联手来对付我一个女人，果然是最原始最野蛮啊！”
在夏洛特身后的李巫道：“等会还会有更多的男人上来呢。”
谢枫道：“抱歉了夏洛特小姐，卡拉迪亚本来就不是一个讲公平讲道德的地方。”
“好！”夏洛特大喊道：“那我就来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说着，麻利地把手中的皮鞭和铁锥绑在了一起。
不一会，一把新的武器——头上绑着铁锥的皮鞭出现在夏洛特的手上。
夏洛特把铁锥鞭一甩，铁锥鞭所过之处，坚硬的青石块都被划碎。
夏洛特笑道：“你们两个想一起被我杀死呢？还是一个个来受死？”
谢枫大笑：“还用说吗？3P这么刺激的东西能错过吗？”说着，手中的长枪化作长剑，朝夏洛特刺去。
而夏洛特身后的李巫，也同时奔上前。
见两人同时欺来，夏洛特镇定自若，挥起了手中的铁锥鞭。
铁锥鞭分身为道道重影，荡起了地上的石灰尘埃，竟似同时卷向了谢枫和李巫二人。
“滴水不漏！”
面对夏洛特诡异的招式，谢枫只得作最保险的应对措施。
铁锥鞭在谢枫的剑式中飞来荡去，就愣是攻不破谢枫的防线。
而另一头，李巫虽力量和敏捷都达到了极致，但是毕竟没有掌握太多的招式，于是在夏洛特的铁锥鞭之下相形见绌，应付起来也比较吃力。
三人就这样交战在一起，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很快，夏洛特意识到这样下去必然是自己吃亏，顿时大喝一声，铁锥鞭的幻影被舞得多了一倍。
面对如此凛冽的猛击，谢枫和李巫都不禁被逼退几步，而夏洛特则是趁这个机会，立即逃向了一道楼梯。
“快追！”见夏洛特的身影陡然消失，两人立即心惊起来。如果在这个关头被夏洛特逃掉的话，天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再杀得了她。
然而，就在李巫第一个冲进楼梯间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小——”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李巫就觉得脸前一凉，世界被染上了一层鬼魅的鲜红。
第593章、第594章
“李巫！”谢枫大惊，立即把正要向后倒的李巫抱稳。
只见李巫惨叫着扔下了铁棍，捂着了自己的脸。从李巫所捂的位置以及流血情况来看，左眼到鼻梁之间应该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见此情况，谢枫立即从物品栏取出急救箱，想要帮李巫处理伤口。
李巫立即喊道：“别管我！我死不了！你快去追夏洛特，否则真的要死人了！”李巫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进入这个世界的，自然就算死掉了也没多大关系，只不过他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跟谢枫联手就是了。
谢枫闻言也只好扔下了李巫，独自一个人追了上去。
……
领主大厅内，夏洛特微微喘着气，毫不畏惧地笑道：“我说过了，凭你们是打不过我的。当然，我指的不是数量上。”
“少逞强了！”身受数伤的护廷卫队长瓦斯喊道：“虽然在这里因为地理限制我们没法一下子收拾你，但是你也逃不了——外面就是上千号人的六国联军，就算全部站着不动让你杀，也足以累死你！”瓦斯偷偷看了几眼地上躺着的几具护廷卫的尸体，无不心痛。这些人都是经过威尔森国王精挑细选的精英，每一个都是跟自己合作无间的搭档。然而，在夏洛特那神出鬼没的鞭术之下，以及在这狭窄环境的限制之下，不到多久就倒下了四个护廷卫，而其余的护廷卫都多半带伤——至于夏洛特，除了稍微感到疲惫之外，也就受了点不痛不痒的轻伤。
“咦？你们来了？”忽然，谢枫的声音传来，并且出现在了夏洛特的身后。
瓦斯一见谢枫，立即喜道：“大人你来得正好！一起来收拾她吧！”
夏洛特回眸一笑，道：“呵呵，你终于追上来了？那老头已经没有追杀我的能力了吧？”
谢枫微微皱眉，没有理会夏洛特，朝瓦斯问道：“安纳贝尔他们呢？”
瓦斯应道：“出去了，现在只要安心杀掉她就行了。”
“好！”谢枫应了声，拔剑出鞘。
“慢着！”忽然，谈左的声音响起。
谢枫循音望去，只见谈左也站在对夏洛特的包围网中，身上也负了不少伤。于是问道：“你也在啊……怎么了？”
谈左道：“这女人的鞭术很诡异。”
谢枫问：“所以呢？”
谈左道：“在你来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尝试过上前进攻，但是由于这里地方太狭窄，每次最多只有三个人同时对她发动攻击。而且由于她的鞭术太厉害，我们任何三个人都没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后来我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她的鞭术花样不会太多，很容易能找到规律。但当我利用这个规律再上前挑战时，却发现她的鞭术似乎又变了花样，完全没法应付——后来我发现了，她的鞭术的诡异之处，就在于站在远处看多少还能勉强看出一点门道，但是临身作战的话，却会被绕得应接不暇，感觉是另一套花样。后来我们尝试在有人上前进攻的时候，旁人就盯着她的鞭，以求看出破绽及时告诉进攻者……可惜的是我们在场还没人能达到那种见即出口的宗师境界。经常是虽然看到破绽了，但刚说出口，她招式就又变了。”
夏洛特笑道：“你们公然在我面前讨论这个？”说完，身影一闪，陡然出现在谢枫身前。
谢枫一惊，立即提剑防守。
夏洛特巧手颤抖着，无数的鞭影袭来，根本分不出哪道是实哪道是虚。
“左侧！”瓦斯的声音刚响起，谢枫左肩膀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受到23点伤害
强大的力道使得谢枫倒飞了出去。若不是谢枫因全身装备的防御力惊人的话，那一下足够当场把人杀死了吧。
等等，防御力？
“固若金汤！”
从谢枫的盔甲中散发出一道金光，把周围除了夏洛特的所有人都包围进去了。
固若金汤，装备者半径一百米内的所有友军单位受到的伤害减半，持续一小时。
在夏洛特对谢枫施展追击的时候，谈左和附近的两名护廷卫立即围了上来，将夏洛特招架住。
但是，他们三个在面对夏洛特那层出不穷的诡异鞭术下，显得十分被动，不多久，其中一名护廷卫就负伤退下，又跑上另一个护廷卫顶替。
不行，虽然防御力提升了，但是战斗还是处在下风！
“混蛋！”谢枫心中暗骂道：“难道就累不死她吗？”
可是，要让一个力量属性为63满级的开挂人物累趴的话，还有一点的距离吧？而力量只有27的谢枫已经先要快累趴了。
忽然，谢枫想起了谈左刚刚的话：“见即出口的宗师境界……破绽……”
谢枫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喊道：“你们坚持一会！我去去就来！”说着，谢枫立即从地上爬起，然后不知跑哪去了。
“浴室……浴室……浴室在哪呢……”
谢枫边自言自语，边不断到处东张西望着。
“啪！”
谢枫一脚踹开一间看似浴室的房间的门。
可是当谢枫仔细看清楚房内的设施后，失望道：“不是浴室，是厨房……诶！不对！不一定要是浴室啊，只要有大水缸就可以！大水缸大水缸！”
很快，在厨房的角落，谢枫找到了一个蓄水用半人高的大瓦缸。
掀开盖子，瓦缸里面还盛有大半缸水。
“好！就你了！”谢枫立即面露喜意。
夏洛特倩影一转，手中挥舞的铁锥鞭闪过匆匆幻影。
一名护廷卫猝不及防地被鞭影绞中，顿时身上裂开一道弯弯曲曲的大伤口，同时手中的短刀也被鞭子给卷走。
当那名护廷卫还没来得及撤退回防、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新伤口传来的疼痛时，夏洛特左手一拽鞭身，铁锥鞭便如灵蛇吐信般，刚被卷走的那柄短刀喷射而出，钉在了那护廷卫的脑门上。
看着又一名同班的倒下，身为队长的瓦斯感到痛心疾首。
“谢枫到底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助阵？”瓦斯一边这么埋怨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再次冲上前，发动激烈的攻势把夏洛特暂时逼退，让其他的同伴把刚倒下的那人拉出去急救。
“抬左脚！”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瓦斯听到这个声音时，刚一迟疑，左脚顿时一痛——铁锥鞭正好划过了自己的左脚，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瓦斯脚下吃痛，立即想要退出，却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上步！”
瓦斯又是一愣，不过他这次倒是条件反射般听从，右脚上前一踏，整个身子向前挪了一步。
“刷拉！”
夏洛特的铁锥鞭此时正好绕过了瓦斯，铁锥在瓦斯身后的地面上划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夏洛特大喝一声，执鞭横扫。
这次瓦斯用不着那陌生的声音提醒，立即把武器竖直架在身前。
“当！”
强大的力道震得瓦斯后退了好几步，右手虎口几欲崩裂。
“谁！”夏洛特怒吼一声，朝那陌生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黑漆漆的走廊尽头，渐渐地走出了一个人影。
谢枫。
谢枫面露微笑，朝夏洛特打着招呼道：“嗨！你是在叫我吗？”
夏洛特瞪了谢枫一眼，喊道：“刚才识破我招数的人是谁？”
“是老夫。”
谢枫的身后，缓缓地走出一个人影。
在场众人都纷纷朝那人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苍老的脸膛。这张苍老的面孔与平常的老人一样，满布皱纹，干巴巴的，切略显憔悴。如果就是这么一张脸，大家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但是他显然不像是。因为在他的脸上，有一个跟“和蔼”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的特征，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处开始连绵到左眼角。不难想象，如果这伤再偏一点点的话，这张苍老的脸上就得少一只眼睛了。
夏洛特也看到了这张脸，她惊呆了。看到了一张难看的脸，使得她自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
可是，令她惊讶的并不是这张脸的本身，而是这张脸的拥有者。
“西……西恩？”夏洛特瞪大着双眼，身子不禁微微往后一退：“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的确死过一次。”老人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不过……还倒不如说我又能再活一次……但这次，我不再像上辈子那样为了国家而活、为了命令而活。”
卡拉迪亚第一刺客、逆天骑士谢枫的师父——西恩·奥迪托雷！
西恩朝谢枫转过头去，眯着眼微微笑道：“专程把我这把老骨头从地狱里拽出来，我还以为你要对付什么厉害的角色呢？想不到只是区区一介女流，谢枫啊谢枫，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吧？”
谢枫道：“谢尔老师，你可别这么说，她可厉害着呢。看，这里这么多人硬是没能把她打倒。”
“哦？”西恩道：“我以前只是稍微听说夏洛特会一点武艺，也从来没见识过……谢枫，你上去为我试探一下她吧。”
谢枫点头道：“学生领命！”说完，抽出了腰间的剑。
“慢！”西恩忽然叫住了谢枫：“我教过你剑术了吗？”
谢枫一愣，然后随之会意，把剑插回剑鞘中，再从腰间抽出了刺客战匕。
这时西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去吧。”
在西恩的“吧”字音刚落下时，谢枫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原地。
夏洛特感觉一股杀气瞬间逼近，不禁眉头一皱，后退了一步，同时挥出了手中的铁锥鞭。
“绕！”西恩忽然喊道。
本来想径直欺近夏洛特身前的谢枫闻得此言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刺客幻步”本来就以灵活见长，在任意时间状态下随意改变前进方向是基本功。
谢枫刚一转身绕开，在原地就突然闪现出数道鞭影。谢枫还没来得及心叫“好险”时，西恩又喊道：“跳！”
谢枫双脚一蹦，身影离地，同时地面上也划过数道被铁锤刮过的裂痕。
“左倾！”
“右刺！”
“仰面！”
“上段刺！”
“左斜退！”
西恩的声音不断响起，而大厅中的谢枫则是在夏洛特的重重鞭影中灵活地左闪右避，似乎是游刃有余。时而刺出几招，更是逼得夏洛特方寸大乱。
“老贼闭嘴！”夏洛特勃然大怒，立即绕过谢枫，舞着铁锥鞭朝西恩奔去。
旁边的谈左和瓦斯见状，立即护在西恩身前。
而西恩则是波澜不惊道：“右拌！”
只见谢枫右脚往后一钩，恰好挡在了夏洛特的脚前。
突然被这么一拌，夏洛特失去重心，整个身子扑向地面。
正当大家都认为夏洛特要摔倒时，夏洛特用力朝地面打出一张，震碎了地面的石板，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夏洛特弹了起来，同时也让夏洛特迅速调整好姿势。
夏洛特身体没落地时，就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谢枫，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西恩又喊道：“绝魂腿！”
身在半空的夏洛特避无可避，而谢枫的身影已然闪现自眼前。
谢枫下盘忽然转起强烈的劲风，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恐惧感紧紧地袭压在夏洛特胸前。
“嘭！”
第595章、第596章
尘埃大起，久久不落。
西恩的绝技经由谢枫施展出后，将夏洛特整个身子冲撞到了墙上，墙面爆开数道裂缝。
谢枫站在原地喘着气，刚才的战斗虽说一直都是有惊无险，但需要集中全身的注意去听西恩的指挥已经以最快的反应和速度达到指定动作，对精力和体力的消耗也是十分大的。
看着夏洛特整个人几乎被镶嵌在墙上，谢枫不禁面露喜色。看来虽然夏洛特的鞭术诡异，但是正如谈左所说，只要有一名武学宗师在旁指导其破绽的话，那么就能将夏洛特打败——可以说，夏洛特鞭术最大的破绽，就是旁观者能看出破绽。
西恩点了点头，满意道：“嗯……虽然力量和技巧还差了一点，不过能做到这样也勉强算及格了。你总算没有辱没我的名声。”
谢枫朝西恩笑道：“还不是多亏了老师以前的指导！”
谢枫舔了舔自己那干燥发白的嘴唇，回头看了看嵌在墙上一动不动的夏洛特，自言自语道：“真的打败了夏洛特了么？她应该死了吧？”刚才的那招绝魂腿，谢枫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样的力道，即使是头牛也能当场踢爆。夏洛特这么结结实实得挨下了，即使没有当场死掉，估计也已经残废了吧？只要上前补上几刀，那么这场联合六国的大战就要落幕了。
谢枫略微发抖的手捏紧了手中的匕首，正要上前去查看情况时，西恩忽然皱眉道：“别动！”
谢枫身子一愣，立即定眼看去。
只见被嵌在墙上的夏洛特的肩膀忽然微微震了几下，然后整个身子自墙上脱落，摔倒在地。
看起来只是简单地摔倒而已，似乎没什么危险。
不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感觉到一股想到奇怪的感觉。
一种能将空气凝固的危机感。
“啪嗒、啪嗒……”夏洛特的双手撑在了地面上，然后微微站起。
“生命值降至10%，判定为生命受到威胁……”从夏洛特的口中吐出了与她之前语气、声调完全不同的一个怪声。
“啥？”谢枫有点听不懂夏洛特在说什么。
“自我防御程序启动，开始分析现场情况……”夏洛特微微抬起头，双目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瞳孔的形状也似乎变得奇怪起来。
“现场活体数量为14……更正，现场活体数量为15，威胁度参数总数为5757，最大威胁参数为1745，正在获取目标信息……”夏洛特依旧不断从嘴里吐出让人丝毫听不懂的话。
“谢枫！”忽然，李巫从一旁的走廊中闪出，脸上包扎着染得鲜红的布，对谢枫喊道：“这是夏洛特的‘第二形态’，小心啊！”
谢枫不解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锁定目标，姓名谢枫，等级22级，阵营判定为……敌意！”
忽然，谢枫莫名感到一股让人骨髓刺痛的寒冷，这种感觉好比一直羔羊深陷狼群之中。
李巫立即喊道：“当夏洛特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他的求生本能潜意识地启动了‘第一权限’的力量，简单来说是夏洛特从一个‘玩家’身份演变成‘管理员’身份了！我上次来刺杀她的时候，就是因为最后关头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数而功亏……”
“扑灭最大威胁者！”夏洛特话音刚落，忽然在她身边闪现出了一把又一把的剑，剑尖都明晃晃地指着谢枫。
“快逃！”李巫刚喊出这句话时，谢枫就以及撒腿跑人。
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眼前“轰”地一声巨响，一睹巨墙从地面凸起，活生生地截住了谢枫的去路。
谢枫一个猝不及防撞在了墙上，破口大骂道：“这他妈的什么回事啊？”
李巫紧张地喊道：“‘第一权限’在更改着游戏的数据，它在那个地方新建了一段‘墙’的数据！”
李巫的话还没说完，那些漂浮在夏洛特身边的剑突然像活物一般，齐刷刷地朝谢枫飞射过去。
“呀！”谢枫惊叫一声，立即闪避。
“轰！轰！”在谢枫前后两侧，又再次出现了两堵巨墙。三面墙把谢枫的退路完全封死，而飞剑已经在咫尺之间。
谢枫立即拔剑，“滴水不漏”瞬间发出，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飞剑装在剑气之上后稍稍被弹开，然后又继续顽强地进攻着。
“快想办法啊！”谢枫的体力已经不足以让他支撑多久了。
李巫立即喊道：“大家！围攻夏洛特！”
“判定，宿主成为攻击目标，开启防御壁。”
还没待众人回过神来向夏洛特发动进攻时，夏洛特周身的空气忽然骤变，然后凭空凝聚成一道厚厚的半球形铁壁，将夏洛特整个身子罩在其中。
李巫飞身赶到，手中挥舞着铁棍狠狠地朝铁壁上砸了过去。
“当！”
铁壁的硬度超乎想象，震得李巫双手发麻。
然而，还没得李巫有下一步动作时，在李巫身前的那层铁壁忽然开始变幻起来。
是飞刀！
一排整齐的飞刀从铁壁中分离了出来。
“嗖！”
李巫大惊，手中铁棍挥出，把那排飞刀尽数挡下。
“嘭！”
李巫背后受疼，身体往前直飞。回身一看，背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台攻城用的冲撞车，车上吊着的大木桩正来回晃着。
“当当当当当！”
护廷卫们不断用手中的兵器敲打着铁壁，瓦斯大喊道：“不行啊！这铁壁太硬了，我们打不破！”
“吱呀……”一连串弓弦绷紧的声音响起，众人回神一看，无不震惊——是弩，一把把上好矢的弩，在墙上、在地上，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看得让人胆战心寒。
“嗖！”
弩矢发射过后，那些弩开始就地消失。
而留下的，是一片由弩矢构成的茫茫海洋，以及淹没在弩矢下边的尸体。
谢枫用尽最后一丝力量，震退了那些烦人的飞剑。
飞剑被谢枫最后一击一震之后，仿佛突然失去了生命力，跌落在了地上。
谢枫喘着气，左瞧瞧，右看看。现场，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了。
半球形的铁壁忽然展开，夏洛特从中间走出，对着谢枫道：“目标谢枫，躲过一级防御，开启二级防御系统……”
谢枫一听，心顿时又凉了半截，大喊：“不要啊！”
可惜，他话刚喊出来时，就开始感受到整座城堡在发生震动。
“啊！”谢枫大吼一声，拔腿就跑。
谢枫冲出了城堡，外头是列队整齐的六国联军士兵。
见到谢枫如此慌张地跑出来，莱曼问道：“谢枫，怎么了？”
谢枫边跑边喊道：“危险！大家快跑！”
“轰隆！”
巨声响起，整座城堡忽然崩塌。高耸威严的城堡似乎突然风化成了无数的石块，散架崩落。
但奇怪的是，崩塌的城堡并不是直直地落下，而是如同雪山崩塌般，土石浪潮席卷八方。
“大家快逃啊！”
惊叫声响起，士兵们立即大叫起来并且四处撤退。
然而这些碎石似乎无穷无尽般，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后，依然向四周蔓延开去。
谢枫已经精疲力尽，脚步已经不听使唤，身后的石浪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隆！”
石浪淹没了谢枫后，再向前蔓延了十来米，就渐渐停下。
而此时，方圆数百米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石堆，成为一片诡异的废墟。
“敌意搜索中……”
“不存在。”
“判定为威胁者被消灭或已逃出有效搜索范围。”
“当前环境判定……安全。”
“自我防卫系统开始解除……”
“解除完毕。”
站在废墟中央的夏洛特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么一段话后，忽然倒下。
良久，夏洛特微微挣扎了几下，从废墟中缓缓爬起。
当她看到周围的景象后，迷茫和不解顿时充满了头脑：“嗯？这里是哪？”
“呼啦！”
废墟中，一个身影抖开了身上覆盖着的石块猛然站起。
夏洛特循音看去，只见谢枫拿着一把弩指着自己。
“受死吧！”谢枫大喝一声，扣动了弩上的扳机。
“千里穿杨！”
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夏洛特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又忽然陷入昏迷。
“判定宿主受到生命威……”
“噗呲！”
“第二形态”中的夏洛特话还没说完，一枚劲矢便狠狠地穿透过了她的脑袋。
“宿主生命值为零……判定为，死亡……”
“啪嗒！”夏洛特的身体重重地倒下了。
这次，她再也没能爬起来。
谢枫站在原地重重地深呼吸着，似乎久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打……打倒了吗？”
谢枫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走在废墟之上，来到了夏洛特的旁边。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谢枫微微把手放在了夏洛特的鼻前。
良久，谢枫收回了手，激动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死了！这次真的死了！”
谢枫扬天大吼，感觉从来没有过这么痛快。
然而，当谢枫喊完之后，一直压抑住的疲惫忽然袭来，使得谢枫双眼一黑，眼皮完全控制不住地闭上了。
……
“啊！”谢枫猛然从床上惊醒，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黄豆大的汗滴。
“醒过来了？”一个可人的声音在谢枫旁边响起。
谢枫扭头看去，只见赛西莉雅正安静地坐在自己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捧着一本她叔叔留给她的医书。
见到赛西莉雅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身边，谢枫稍稍定下了心神，在刚才的噩梦里，谢枫目睹了赛西莉雅和塞拉两人越离越远的背影，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彷徨。还好，那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你没事吧？”谢枫朝赛西莉雅笑道。
赛西莉雅笑着回道：“我当然没事。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下你自己吧……你突然就晕过去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谢枫这时才留意到，夕阳西下的光辉从旁边的一扇窗户里撒了进来，把整个房间都染得金黄一片。
谢枫道：“原来我睡了一整天了啊？”
赛西莉雅摇头道：“不是一整天，是整整十天了！还好我检查过之后发现你只是精神疲惫和体力透支才晕过去的，身上的伤倒是无伤大碍，要不然可真把人给急死。”
“什么？”谢枫惊讶道：“十天了？”
赛西莉雅道：“对啊，今天可是12月24日平安夜了！现在大家都张罗着晚上的宴会呢！你能赶上这个时间醒来可真好啊！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号消息告诉大家！”
“等等……”谢枫叫住了赛西莉雅，问道：“这里，是哪里？”
赛西莉雅道：“还是在苏诺啊。”
谢枫又问道：“大家呢？”
赛西莉雅道：“夏洛特死了之后，哈劳斯国王重新上任，六国联盟也解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家了。而威尔森国王因为担心你，所以留了下来——你的朋友也全部留下来了。”
谢枫沉思：夏洛特死了，那么李巫应该获得了“第一权限”随时能将自己送回原来的世界中吧，为什么还没有反应？于是问道：“李巫呢？”
赛西莉雅闻言，脸色一沉，良久，才落寞道：“十天前已经安葬了……我们只能在废墟中找到他的尸体……不单是义父，谈左先生以及维吉亚除了安纳贝尔姐姐外的所有护廷卫们……还有，莱曼先生也葬身废墟中了……”
谢枫心道：“李巫不会死的，即使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物死掉了，还是有办法再回来的……何况他已经拿到了‘第一权限’……”于是谢枫问道：“那么，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没人来找过我？”
赛西莉雅“呀”的一声，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的确有人在好几天前就来找谢枫大哥你了，还说了让你醒了之后马上去找他。”
谢枫立即问道：“他在哪？”
第597章、第598章
昏暗的街头，昏暗的小酒馆，昏暗的灯光。
这家破旧的酒馆里，虽然从来就没多少客人，但是酒馆老板还是很应时地摆了一棵破旧的圣诞树作为圣诞节的装饰，并且也很应时地挂上了诸如“热烈祝贺哈劳斯国王复国成功”之类的标语——即使此举依然没能带来更多的客人就是。
谢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独自喝酒的干瘦男子，皱眉问道：“李巫？”
干瘦男子笑道：“会在这个时候找你的，恐怕也只有我了吧、”
谢枫不解道：“为什么你现在长这幅模样？”
李巫道：“原先的那个躯体已经死掉了，如果再创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又怕引来一些麻烦。为了省事，我就干脆重新随机选定一个模样出现了。”
谢枫点了点头，从桌面上的小碟子李抓了一小把粗糙的下酒零食扔进了嘴里嚼了嚼，问道：“关于D－13的事情……”
李巫道：“解决了。丝婤现在虽然在昏迷中，不过意识已经回去了。现在我拥有着‘第一权限’。”
谢枫喝了一口杯中的麦酒，带着口中的渣屑吞进了肚子，然后问道：“那么我……”
李巫笑道：“随时可以回去。事实上，只要你现在点头，这杯酒没喝完之前你就会发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电脑的显示器。”
谢枫回头看了看，这里是一家破旧的酒馆，没有多少客人要招待的老板也百无聊赖地在柜台上打着哈欠。
谢枫有点苦笑道：“在这种环境下突然回去，感觉怪怪的。”
李巫道：“所以我只是说‘只要你现在点头’，而不是我现在就要让你回去。”
谢枫忽然眼睛有点发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再跟你回去？”
“不。”李巫摇头道：“我是让你今晚回去见见你在这个世界的同伴们的最后一面，把该了的事情了了，未完的心愿做了，不要留下什么遗憾。然后明天一早你再回到这里找我，那个时候，如果你决定要回去的话，我再把你强制退出这个世界。”
谢枫不解道：“我决定要回去的话？”
李巫道：“没错，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回去，也可以选择不回去。如果你不回去的话，告诉我你的个人资料，虽然我不好说出帮你赡养家人这些话，不过你的家庭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我可以帮点忙，另外关于你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植物人这件事，我也得花点心思为你善后。”
谢枫皱眉道：“你不是应该先觉得我肯定要回去的，而假如我不愿意回去的话你就会骂我居然沉迷在这个虚拟世界，然后再强制带我回去的吗？”
李巫道：“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在我对你说出D－13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为何……”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渐渐看清，如果从一开始就以冷静理性地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的话，我们也不可能杀死夏洛特。”
谢枫看向李巫的眼神越来越迷惑起来。
李巫解释道：“想想看，我们之所以成功，根本原因是什么？绝对的力量？灵活的思维？还是其他的什么我们出色的地方？毫无以为，最后杀死夏洛特的人是你，但是，这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
谢枫努力地想了想，然后道：“不……功劳是大家的……”
“没错。”李巫道：“功劳是六国联军的、是你和你的同伴们的。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帮你？并不是我在他们身上设定了‘要帮助你’的这么一段程序，而是感情。”
李巫也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道：“由于你跟他们建立起了各种友谊、各种感情，他们才会愿意帮你。而感情是双方的、是互动的。他们既然会有愿意帮助你的感情，同样的，你对他们也有那么一种愿意为他们付出的感情——这就是为什么我最终选择不强迫你回去的原因。即使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是感情还是真的。我没有权利去强制让你放下一段真挚的感情，所以，你回不回去，我还是会尊重你的意见。”
回去，还是不回去？
谢枫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固然选择回去真实的世界才是正确的，但是这边的世界谢枫同样也放不下。
李巫继续道：“如果你回去的话，我会很开心，很欣慰。而你不回去的话，我也能理解、能接受——但不是赞同。假如你最终选择回去，我很欢迎你大学毕业之后加入我们的团队，跟我们一起工作。而假如你最终选择留在这里的话，那么你可以事先把你的个人资料给我。虽然我不好说出帮你赡养家人这样的话，但是假如你家庭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没准我能帮上点忙，另外关于你突然变成无意识的植物人这件事，也总需要一个知情的人或团队来负责善后工作。”
李巫已经把谢枫的两个选择的两个方案已经拟定好了，最终的选择权就在谢枫的手中。
“当然。”李巫接着道：“我并没有让你现在就作出决定。刚才我也说了，考虑一个晚上。该做的做了，该了的了了。你认为自己能放下的话，明天跟我走。认为放不下的话，明天来跟我道个别就好。”
“等等！”谢枫忽然道：“我承认我暂时在这个世界还放不下一些人一些事……不过你不是曾经说过，在不给身体留下后遗症的前提下，我还能在这个世界呆上一年吗？一年之后我再跟你回去，如何？”
看着谢枫真挚的眼神，李巫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拒绝。”
这个回答大出谢枫的意料，谢枫忙问道：“为什么？”
李巫道：“因为这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
“假如你今天因为放不下这里而选择再留恋一段时间，难道明年的今天你就放得下了？我给你的一天时间，是让你考虑如何选择，是回去，还是留下，以及让你跟这里的同伴道别——反正不是让你临走前再好好体验一下这个世界的。这就跟戒烟、戒毒之类的一个道理，什么‘抽完最后这一根就不抽了’完全是自欺欺人。你一旦选择想要再在这里留一年，就会有第二年、第三年，直到你再也不能回去。所以，让你再留一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给你的限期就是今晚。今晚你好好考虑，给我答复。明天回就回，不回就不回。”
谢枫冷静地想了想，然后问道：“那么……我回去以后还能再回来吗？等你们D－13彻底研发成功之后，等我毕业之后，我再通过D－13回来这个世界。”
李巫道：“能一半吧。”
“一半？”谢枫不解。
李巫道：“D－13开发出的《骑马与砍杀》并不是跟以前一样的单机游戏，而是时刻更新着的同步网络游戏。并不存在‘存档’这个概念。这个世界已经被扰乱了，无法继续使用。而且因为闹出了这么一个大BUG，D－13的现行运转模式也要格式化从头再来。所以，以后D－13再次推出的时候，运行的会是一个新的世界——也就是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的样子。另外那时候为了避免玩家过分沉迷游戏，以及避免一些脑部压力，双方时间的运算不再是现在的十秒一天，而是一比一的等比时间，或者酌量稍微延长一点。反正，你是不能再回到现在你能看到的这个世界来了。”
这句话无意是晴天霹雳一般，把谢枫最后的希望都敲碎。
如果选择回去，那么这个世界就彻底不复存在了。塞拉、兰迪、康斯托克这些同伴也从此只存在谢枫的回忆中。
如果选择留下，那么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而且家人还要为自己的莫名昏迷一辈子不省人事终日以泪洗面。
相互衡量一下的话，谢枫决定还是要回去。因为那里，才是自己的世界。
“那么。”谢枫道：“我还是回……”
“不要现在跟我说。”李巫打断道：“我说了，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这个时间不能变长，同时也不能变短。今天晚上，你可是要认认真真想清楚后，明天再给我答复。我可不希望以后的你会后悔，哪怕这个后悔看起来是可笑的。所以，你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
李巫抓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转头看向窗外，道：“哟……下雪了。”
谢枫扭头看去，在那扇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被仔细擦拭干净，还是本来玻璃质量就不好的窗户外，飘起无数轻盈的雪花。
“平安夜的宴会要开始了吧，你不回去吗？”李巫笑道。
谢枫问道：“那你呢？”
李巫笑道：“我并不是太在乎这个世界里的生活。”
谢枫迟疑了一会，也抓起桌面上的酒杯，把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谢枫道：“那我走了。”
李巫点了点头，道：“明天见。”
……
苏诺的城堡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到现在还没能清理干净。
然而，这片废墟也正好成为了一片活动的广场。
虽然满是石砾行走不便，但是在上面举办宴会活动的话，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废墟的中央燃起了熊熊篝火，而且不止一处，人们围着篝火，唱着歌，跳着舞，欢度着这个大战结束后，真正平安的平安夜。
朱迪和康斯托克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厨，施展出浑身解数，炮制出道道美味的宴会佳肴。
艾瑞克跟着一群刚认识的汉子勾肩搭背唱起圣诞歌。
佳玛拉则是到处物色像样的家伙准备拉拢进自己的“和平佣兵团”
大家都欢笑着，大家都开怀着。
而威尔森国王则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良久，手一挥，附近一名士兵立即凑上前来，问道：“陛下，什么事情？”
威尔森国王问道：“谢枫呢？到底哪里去了？”
那士兵一脸无奈道：“赛西莉雅小姐说他黄昏醒来之后就立马跑去见一个人了，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们没查到，也没见到谢枫大人的下落。”
威尔森国王担忧道：“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你立即带人在城里搜……”
“哈？找我呢？”一个声音响起。
威尔森国王回头一看，见谢枫双手各拿着一大把烤肉串，边嚼着边走了过来。
“谢枫！”见已经昏迷许久的谢枫此刻健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威尔森国王兴奋地跑到谢枫身前，到处摸了一遍，就差点想要当场把谢枫抱在怀中了。
谢枫默默地看着威尔森国王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沉默了好久。
威尔森国王一愣，问道：“我的面具怎么了吗？”
“还要继续戴下去吗？”谢枫问道。
“嗯？”威尔森国王问道：“什么意思？”
谢枫道：“这个面具戴了这么久，也该脱下来了吧？”
还没等威尔森国王反应过来，谢枫顿时高声大喊：“大家！看这边！”
谢枫的声音使得整个宴会现场都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这边。
然后，谢枫扔下了手中的食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了威尔森国王头上的面具。
面具下，那张精妙可人的脸膛，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塞拉，一片茫然地看着谢枫。
第599章、第600章（完）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的印象中，威尔森国王对于一直戴着这个面具的解释，是因为脸上有难看的疤痕，所以就一直遮掩着。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原来在这张面具下，不但没有一丁点的疤痕，反倒皮肤光滑如镜，五官精致动人。而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位一直以来掌握新维吉亚王国最高权力的威尔森国王居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孩子。
塞拉最先反应了过来，尖叫了一声之后，连忙蹲下把面具捡起，慌慌张张地重新戴上。
谢枫默默地看着塞拉的动作，淡淡问道：“难道你就真的决定要用假面过过一辈子么？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做会自己么？”
谢枫的话使得塞拉娇躯一震，呆立当场。
趁塞拉还没反应过来时，谢枫就对着众人大喊：“各位，我有事宣布！正如你们现在所看见的，维吉亚王国的威尔森国王，‘他’实际上是一个女孩。她叫塞拉，是我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一名同伴。同时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薇雅公主。虽然她是假国王，但却是真王裔！”谢枫把关于塞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着在场的上千号前来参加宴会的人说了出来。
虽然这里有上千人，但却异常安静，安静得由始至终只有谢枫一个人在说话。
他们托着食物的手一动不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等待着谢枫把这段传奇的故事讲完。
谢枫最后讲到：“现在，我认为，她不应该继续伪装下去，她应该用自己本身的身份活下去！时间已经见证了塞拉是一名好国王，她带领着维吉亚走向了富强。而今后，她是否可以继续当一名好国王，这就得看大家是否有男权至上的腐朽思想……”
“你做什么呢！”塞拉也终于反应过来，急得满脸通红，粉拳不断敲打在谢枫身上。
谢枫对塞拉认真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回自己，仅此而已。”然后，不管众人有什么反应，拉着塞拉的手，道：“走，跟我来！”说完，就带着塞拉，在众目睽睽中消失在黑暗当中。
……
狡黠的月光绽放着迷人的光，漫天的雪花混淆在斑驳的星空中，世界一片祥和安宁。
在苏诺近郊的一个小山坡上，塞拉累得微微喘着气，埋怨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枫停下了脚步，回头笑道：“我只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而已。”
失去了篝火的庇护，塞拉觉得有点寒冷，摩擦了下小手，道：“没人的地方不是多着么？找个有火炉的地方靠着也好啊，偏要来这里喝冷风啊？”
谢枫笑了笑，取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塞拉披上，双手轻轻地搭在了塞拉的肩上，四目相望着。
被谢枫盯着好一会，塞拉觉得有点尴尬和害羞，扭捏了一下，就要挣脱。
谢枫道：“诶，别躲。这披风我不摸着的话就会消失了。”
塞拉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找个借口也不会找个靠谱点的……”不过还是停止了挣扎，乖乖地站在原地。
气氛沉默了一会，塞拉小声问道：“你带我来找这么一个没人的地方……想做什么？”
谢枫支吾了一会后，道：“不做什么……就是想好好跟你呆在一起。”
塞拉把头别了过去，避开谢枫的目光，道：“以后不是有的是机会吗？为什么这么突然选今晚……刚还开着宴会呢……”
谢枫叹了口气，小声道：“只怕过了今晚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虽然说得小声，但依然被塞拉听见了。
塞拉瞪大了眼睛，不解道：“为什么？”
谢枫忙笑道：“不，没什么……我乱说的……”可是在塞拉如同拷问的目光之下，这次轮到做贼心虚的谢枫不断回避着塞拉的目光。
塞拉小心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谢枫立即答道：“别瞎说。”
“别骗我。”塞拉道：“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要走了？”
谢枫沉默了良久，心想今晚不就是为了跟大家告别的么？于是坦然回答道：“是的。”
闻言，塞拉眉头一皱，道：“去哪里？”
“回家。”谢枫认真道：“回我自己的家，以后再也不回来卡拉迪亚了。”
塞拉先是心中一痛，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惊喜道：“所以，你把我真面目揭穿了，是为了让我当不成国王，然后跟你一起回去？真、真的是，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回、回家了……”说到后面，塞拉表现得既紧张又兴奋，开始语无伦次了，双手在胸前摩来擦去，似乎不知道该放哪儿。
谢枫一时语塞，当众揭穿塞拉面目的目的仅仅是想自己临走之前让塞拉不再假装成别人，埋藏着自己，却被塞拉误解了。
“我……我还有好多东西得收拾呢……别、别误会！我可没说过要跟你走的……呃……那个，什么时候出发啊？”塞拉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枫。
谢枫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身子开始发抖。
塞拉惊道：“怎么了？难道又不舒服了？啊，你刚醒来就不应该出来吹风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搀扶谢枫。
“不……”谢枫伸手把塞拉的手抓住，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要回家……一个人回去……”
“嗯？”塞拉似乎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谢枫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郑重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离开卡拉迪亚，甚至是离开这个世界。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个地方是在哪里，反正这个地方目前是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到得了的地方。我要回家了，明天就走，走了之后，再也不回来了。以后，你……多保重。”
说完这些，谢枫的心既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又像是如坐针毡般忐忑不安，静静地等待着塞拉的反应。
听完谢枫的话，塞拉也是安静地站在了原地，既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勃然大怒。出乎预料的，塞拉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气氛尴尬到极点。
谢枫不断搔头弄耳，原以为这段话说出来会引起一连串的追问，所以谢枫才特地选择了这么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对塞拉坦白一切。而依照目前来看，似乎该说的也说完了，这次谈话可以就此结束，继续回到宴会上吃喝。
正当谢枫忍着遗憾和心痛，想要说出“再见”时，塞拉道：“你特意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塞拉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不清她的表情。从语气上来判断，塞拉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平静的——至少表面上像是。
谢枫叹了口气，道：“是的。”
塞拉继续问道：“你要回去了，并且不再回来了。所以特意今晚把我叫出来，告诉我这些？”
谢枫又叹了口气，道：“是的。”
“我……”塞拉的语气渐变，显得低沉而呜咽：“我还以为你想向我求婚的……”
“什么？”谢枫一下没听清塞拉的话。
“知道吗……”塞拉微微抬起头来，她的双目绯红，泪眼盈眶，用一种几近是虚弱的哀求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今晚特意把我叫出来……是想向我求婚的……仗打完了，你也回来了，大家暂时都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要急着办的，我还以为这个时候大家能过上幸福的私人生活……当你刚才当众宣布其实我是女生，然后又急着把我拉走的时候……在那么一刹那间，我真的以为你想向我求婚的……”
泪水划过了少女的脸膛，滴落在薄薄的积雪上。
塞拉用那被冻得发抖的嘴唇继续说道：“我真的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不着边际的幻想……你知道吗，我很贪心，今年我的圣诞愿望有两个。第一个是希望你能快点醒来，第二个是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也许是圣诞老人为了惩罚我的贪心，他在把我第一个愿望实现的同时，却彻底粉碎了我对第二个愿望的可能性……”
塞拉的双手抬起，捂住了脸，低头开始低声抽泣着。那双无力的肩膀，微微抖动。
“对不起……”沉默了好久，谢枫说出了这么一句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的话。
看着依然在哭泣的塞拉，谢枫伸出了手，想要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啪！”
“滚开！别碰我！”
塞拉一掌甩开了谢枫伸过来的手，对谢枫咆哮道：“你给我滚！给我滚远点！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说完，没等谢枫有所反应，塞拉就挣脱了谢枫，转身狂奔。
“塞拉！”谢枫大喊一声，抬起腿就要上前去追。
就在这么一瞬间，谢枫想起了当初赛西莉雅离家出走时，李巫对自己说过的话：“你现在去挽留她的话，她以后挽留你你怎么办？”
谢枫如果做好了必走无疑的准备的话，此刻追上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岂非徒增塞拉的痛苦？
但若谢枫不走的话，难道自己真的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并不是真实的游戏世界么？真实世界的那头，自己还有家人，还有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虽然看似真实，但却仅仅由数据构成的虚拟世界。
然而，即使如此，当塞拉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谢枫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如果这个世界真是虚拟的话，那为什么塞拉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会让谢枫感觉如此真实，如此难受呢？
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此时塞拉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处，如果现在去追的话，还能挽留。但是，如果去追的话，就代表着自己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李巫留给谢枫做最后思考的时间是一个晚上，实际上谢枫要作出最后决定的时间目前只剩下短短的几秒了。
在这几秒钟内，谢枫就要作出决定，追，还是不追。
追？还是不追？
在这里建立的各种深厚感情，以及真实世界中的各种羁绊，到底哪个，才是更可贵呢？
塞拉的背影已经越来越小，谢枫思考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秒了。
追？还是不追？
……
西元1261年12月25日，圣诞节，卡拉迪亚。
清晨的太阳微微露出了轮廓，昨夜的浪漫积雪渐渐融化。
在苏诺一条冷清的巷子里，尽头有一家生意从来就没火爆过的破旧酒馆。
谢枫推开了酒馆的门，里头散发出一阵霉味和酒酸味，预示着这家酒馆的档次。
酒馆的老板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听到开门声后连理都懒得理，皱了皱眉眉头后，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睡觉。
在这家低档得令人发指的酒馆，此时有唯一的一名客人。
一个名叫李巫的干瘦男子，捧着酒杯喝着最后的半杯酒。
“你挺准时。”李巫看着谢枫，笑着道。
谢枫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做好了决定了吧？”李巫问道。
谢枫依然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决定不再改变，并且相信绝不后悔？”
这次，谢枫沉默了好久，终究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巫微笑着放下了已经空了的酒杯，站起身来，拍了拍谢枫的肩膀，道：“那好，告诉我，你的决定是？”
谢枫看向李巫的双眼，咬了咬嘴唇，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一个非常大的决定般，认真对李巫道：“我决定了，我要……”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进了窗户，洒在这家破旧的酒馆中，洒在了酒馆老板的脸上。
酒馆老板不满意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后，终于从柜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起床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