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吃屎干不干4
这话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很简单，熊超这么说，一定是理解到了于帅的意思。
熊超走到常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让你吃屎充饥，喝尿止渴，你干吗？”
常固立马就火大了：“让你吃屎你干不干？”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熊超居然非常干脆地说出了两个字：“我干。”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吃屎什么的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在所有人的诧异中，熊超讲了起来。
当年精忠团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之时，最难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水。
当时大家每个人心里求的就是能够下一场雨。
但是在这北方久旱之地，哪里有什么雨水？
后来，大家就换的喝尿。再后来，尿都成了珍稀的东西。
那时候咱们是怎么做的？只要看到地下又一株哪怕枯了的小草，都会用手刨开，看到湿润的泥土就把干裂的嘴唇贴上去润一润。
肚子很饿，食物很少。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进食。
你们知道那种饿到极点也渴到极点的感受吗？我知道。
你们知道吞咽食物就像矬子割裂喉咙的感觉吗？我知道。
你们知道眼见战友快饿死但食物塞不进去的那种绝望吗？我知道。
这些我都知道，因为这些我都经历过。
我不知道于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甚至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些，但是我知道他今天说的是对的！
我问你们，如果仅仅从面对面刀光剑影以死相搏，咱们的兵练的差吗？不差。
我再问你们一句，在今天之前，于帅有对我们任何一个人发脾气过吗？没有。
他为什么发脾气？那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咱们的训练不满意！
为什么不满意？可以排除掉是对弓马刀方面的原因。因为于帅也说了，要打仗首先得怎么样？吃饱睡好。
这话说得简直是神了！
不管再大的仗，真正动刀动枪面对面搏杀的时间，永远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时候是行军、是布阵，是吃饭，是睡觉！
什么叫吃好睡好？咱们这么远征出去，没有基地，没有后勤，没有补给，什么都没有！
怎么个吃好？怎么个睡好？你们现在理解于帅的意思了吗？
他的意思就是咱们的部队必须在最艰难最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够生存下来，还能够拥有战斗力！
这一点，才是能够远征的最基本条件！
咱们再回头看看他的原话，“没事就学着打打猎摸摸鱼什么的。实在不行啊，抓个蛐蛐啥玩意的也行嘛”。
这话里面的深意是什么，你们好好想想！
常固反应了过来：“我懂了。于帅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得完全抛弃掉之前那种打仗需要后勤的固有观念。而是没有后勤，咱们也不需要后勤，遇水吃水，遇土吃土。不管是什么蛇啊草啊鱼啊鸟的，总之不管把咱们丢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熊超点点头：“不光是活下去，而且还能保持战斗力。”
“对啊！”一个络腮胡子百夫长给了自己一巴掌：“就我这个队来说，正常打仗谁都不怕，但要是饿上两天，谁都打不过了。”
另外一个百夫长也说了：“确实，确实如此。缺粮少水，士气下降特别厉害。”
344. 这关我屁事1
“那你们现在懂了吗？”熊超嘴角向上翘了起来。
“明白了。于帅是让咱们加强生存训练。不管什么情况下，能吃饱肚子，能睡好恢复精神。”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不管出征多远都能保持战斗力。”
“于帅说的对啊，什么蛇啊草啊鱼啊鸟的，咱们应该都能吃。不但能吃，还能迅速找到吃的。”
“我这就拉部队出去野练。什么食物都不准带，就得靠自己在外面找吃的。”
“我也去。”
“我也要去！”
“我好惭愧啊！刚才于帅发火的时候我心里还觉得委屈，我委屈个蛋啊！我真是个猪啊！”
“确实啊。难怪于帅发火，还真是咱们训练不到位。”
“哎，你们说，会不会于帅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作战计划。就因为咱们没做这方面的训练，搞得他只能延迟出兵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了一下，应该是这样。”
“唉，都是咱们不对，耽误了于帅大事。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有什么屁话说啊？回去往死里练这个！争取早日达到于帅的要求啊。”
“行行行，我现在就回去，今天就不许吃饭，拉出去干！”
“干！”“干！”“干！”
就在这伙人打鸡血的同时，营帐内王忠宝小声问道：“于帅，你没准备出兵吗？”
“啊？”于奇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好不好？朝廷派他来是来打仗的，但是他根本就不想打。说实话，就算是想打也不会打啊。
王忠宝急忙给自己辩解：“于帅，您千万别误解。我真没别的意思，更加不敢干涉和探听军情。只是，只是……”
看他这个样子，于奇正就知道肯定有事。于是说道：“宝哥，咱俩谁跟谁啊？你要这么见外，我可就不干了啊。”
王忠宝心里大为感动。
说实话，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奴才的，就是好好当好你的奴才。
什么叫奴才？就是千万千万别自己有什么想法，千万千万被打听主子的任何事情。
只是和于奇正接触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他和自己曾经见到过的“主子”身份的人都不一样。且不说和自己称兄道弟了，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缺了点那啥瞧不起过自己。
特别是昨天盐铁方面的建议被于奇正采纳之后，王忠宝很是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诸葛亮郭嘉庞统之类的谋士风采。这种满足感很难说出来，但就是……特别好。
所以现在，王忠宝觉得自己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大帅，安西那边现在烽火连连您应该知道吧？”王忠宝问道。
“知道啊。”于奇正漫不经心地回答。
安西那边蛮族正大举进攻，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以他这个级别当然天天能看到战报了。
“圣上新任英国公之子徐高材为宣抚使的事您也知道了吧？”王忠宝继续问道。
“知道啊。”于奇正答道。
不过回答这话的时候，心里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关我屁事啊？
“唉，”王忠宝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京城里面现在很多人在弹劾您的事，您可知晓？”
345.很多人弹劾2
“什么？！”于奇正一下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弹劾我？我有什么好弹劾的？我在这边老老实实的谁都没惹，有什么好弹劾的？
王忠宝又上下打量了于奇正几眼，看他不像是在作伪，于是就说了起来。
蛮族人大举进攻安西，都护郭孝格连上一十三道告急文书请援兵，顿时朝野震动。
多位御史联名上表，圣上令飞鹰铁甲出击，然而弹劾破虏将军于奇正，明知安西遭到贼寇进攻危在旦夕，仍不出兵救援。畏敌如虎，大军止于张掖。不仅如此，身为统帅竟然长期不在军营，如此等等。
于奇正大怒：“踏马的，难道安西都护府就差了我这八百人吗？”
王忠宝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赌这一票，把他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由于安西一线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冲突，安西军无论数量、装备还是战力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
就算是当年英国公大败蛮族，也就从国内抽调了万余兵力，主要还是安西军在作战。
即便蛮族人倾全国之力，也没那么快就打败安西军。
这中间啊，还是一个政治博弈。
一方面，这个叫做“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先说一番蛮族人多么势大。
另一方面，这么请救兵也是一个态度，这一点和来的部队是飞鹰铁甲有关。
你想啊，郭孝格又不用担心飞鹰铁甲抢了他的功劳，将来打胜了就是和圣上的亲兵一起作战过，战斗过程中也可以由此和圣上亲近。万一战局不利，就算他不说旁人也知道，连飞鹰铁甲都不行，也不能全部怪到他头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安西都护郭孝格原是英国公部将，可以说完全是英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刚好现在又发生英国公儿子徐高材来担任宣抚使这件事，让王忠宝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预谋好了的。
其目的就是弹劾掉于奇正之后，由徐高材来领飞鹰铁甲。将来郭孝格和徐高材之间相互抬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于奇正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正合吾意。不知道啥时候能换岗呢？”
王忠宝以为他气糊涂了，急忙劝道：“于帅，你要相信圣上……”
于奇正认真地说道：“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王忠宝简直哭笑不得：“贤弟啊，你这就未免把我不当兄弟了。好好的大将军不当去坐牢，你觉得谁会信？”
“坐牢？坐什么牢？”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你再和我装就没意思了啊。”王忠宝给了他一个白眼。
于奇正再三说好话之后，王忠宝才说了起来。
虽说朝廷里面很多弹劾他的，但也有人保你。
一个是远在荆州的太子上奏章说自从你走了之后，那边城墙营造速度大为减慢，希望还是调你回去。
第二个是尉迟将军，直接在朝堂上斥责御史，说你怎么打自然会有你的安排，这样干涉领兵在外的将领是不对的。
还有一个保你的人，实在太令人想不到了——竟然是英国公！
英国公上表说了你一大通好话，最引人注目的是“破虏将军排兵之术，老臣至今都估摸不透。实乃老臣领兵四十余年所罕见。”
346. 就是打草谷3
于奇正气得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通。尉迟那个老东西，你这么没事坑我，好玩吗？还有英国公那个糟老头子，你是不是有病啊？让你儿子升官发财不好吗？
“不过这和我坐不坐牢有什么关系呢？”于奇正还是想不通这一点。
王忠宝解释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圣上，也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否掉那些弹劾，那也就是说你是无罪的。既然你是无罪的，就不可能阵前换将。
要是撤换你的话，必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你一定有罪。既然你有罪，那就得交由大理寺他们来审判。像你这种情况，一旦罪名成立，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不好说。
其实有句话王忠宝也没办法说。他选择把这些事告诉于奇正，关系好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之前到现在他的奏章里都是把于奇正夸成了一朵花。如果于奇正被治罪，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于奇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忠宝看了他一阵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是打探军事机密啊，于帅你是不是有了出兵计划了，正在等最好的时机啊？”
于奇正心想我有个屁的计划，如果说真有什么计划的话就是能拖一天算两个半天。
现在看来也实在拖不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哎，对了！我有办法了！
“小乙！”于奇正高声叫了起来：“把那个浑球全部给我叫来！”
小乙当然知道“那个浑球”是谁，立马出去传令。
等齐超群进来，于奇正张口说道：“准备一下，马上打仗。”
齐超群乐得直接跳了起来：“真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于奇正就来气了，恶狠狠地说：“听着，接下来每天都得派人去那边打一通。去哪个方向怎么打我都不管，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必须当天回来，另外一个就是队伍绝对不允许超过十个人。”
“什么？当天回来？还不超过十个人？”齐超群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也叫打仗？”
于奇正眼一瞪：“不叫打仗叫什么？这就是打仗！”
齐超群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路上远远看到前面有个人掉了一块金子到地下，然后赶紧跟过去一把捡起来，结果捡到一坨屎——还是热乎的。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叫打草谷还差不多。”
一听这话，于奇正乐了：“打草谷？对，就是打草谷。难道只兴匈奴人打咱们的草谷，不能咱们去打他们的草谷？”
看着闷闷不乐的齐超群走出营帐，于奇正心里美滋滋的。
哥们现在就这么干，天天派个小队出去溜达一圈。当天去当天回他们跑不远，就十个人也惹不出什么大麻烦。但怎么说哥们这也算是在打仗，也就有交代了。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啊？
叫你们丫的弹劾我！我弹你个大妹子偷的那个和尚哦。
咦，说到和尚我倒是记起来了，迦叶那个老秃驴也跟着坑老子，得去骂他一顿解解气。
想到这里，于是起身去找迦叶大师。
他不知道的是，齐超群那个浑球，现在和常固那帮浑球，正聚在一起热烈地“正确解读于帅的意思”。
347. 总结很精辟4
本来很不爽的齐超群走出营帐之后，想到一个问题：于帅用兵，鬼神莫测。这道命令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想不明白，等下还是和那伙百夫长商量一下，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这么一想，也就不一个个去通知，而是把那群百夫长集合起来，说了于帅的命令和他的想法。
一群人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好一阵。
百夫长王策说：“要不咱们从头开始捋一捋？”
众皆称善。王策开始捋了起来。
于帅一到京郊军营毫无征兆地就要立即动身，是在考验咱们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快速反应能力。
驻军张掖，是准备兵出扁都口，立不世之功。
让咱们来军马场练兵，是让我们实地适应草原作战。
让于郎部曲来陪练，起到“请将不如激将”的效果，双方竞赛式提高。
派迦叶大师来，是为了让咱们深刻意识到我们是“正义之师”，这是士气的最根本保障。
也就是说，于帅每一步都是经过了精心计划，没有一项安排是无缘无故的。
众人纷纷点头，王策总结的非常精辟。
见大家认同，王策就继续分析了起来。
所以咱们首先排除掉于帅是那种脑子一发热就下个命令来折腾咱们这种可能。
确定这一点之后再来看今天的事。
于帅是上午来检阅咱们练兵的，结果是很不满意，还罕见地发了火。
这一点咱们已经分析出来了，于帅要咱们练兵，要求是全方位的，遇到各种极端情况下还能保持战斗力。而我们在野外生存这方面的训练非常不足。
接着就是现在突然让咱们去打草谷。
明明不久前还不满意，让咱们继续练，为什么突然安排军事行动呢？
这不是很矛盾吗？肯定不是！
这是在提高部队的侦查能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支部队人人都是斥候兵，这样就能成为“千里眼顺风耳”。实际上也是一种练兵啊。
众人皆恍然大悟，只有齐超群皱着眉不吭声。等常固他们去问的时候才说道：“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当然这个意思肯定是有的，但绝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因为于帅有一句话是加重了语气说的——这就是打仗。”
“对哦，”常固接口道：“于帅这么说，一定还有其他意思。”
“我明白了！”王策又叫了起来。
斥候兵一般是两到三人一组，他们的任务是侦查而不是作战，所以遇到敌人的部队时只需要回来报告即可。
于帅专门强调是打仗，也就是说不仅仅是侦查，还要作战。
定一个小队人数，也是经过了精心计算的。
咱们这批军官都是打过仗的，可是士兵实战经验并不多。你们想想啊，咱们当新兵的时候，见到敌人比咱们多，是不是心里都会发虚？除了提高侦查能力外，于帅现在还要解决这个问题！
蛮族人一个队是五十人马，于帅让咱们一个小队不超过十个人，也就是说在以一敌五的情况下，咱们能好不畏惧地冲上去干！
众将纷纷忍不住鼓起掌来。
“可是，”常固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斥候兵讲究的是速度，所以都是轻骑兵。而我们是要作战，人和马浑身的兵器盔甲加起来可不轻。这是个没办法兼得的事情，于帅是不是考虑漏了这一点？”
348. 明天该我们1
“掌嘴！”齐超群大声喝道：“就你这点逑本事，还去怀疑于帅？怎么？你不服？那我讲给你听，我算是真想明白了。”
于帅说的每句话，都需要认真反复咀嚼。
刚才我们解读了很多，但是至少还有两句话没能解读出来。一句是“必须当天回来”，另外一句是“难道只兴匈奴人打咱们的草谷，不能咱们去打他们的草谷？”
真正的作战意图就隐藏在里面了。
先说打草谷。
蛮族人打咱们的草谷，主要目的是抢衣服抢粮食抢盐这些，因为他们很缺乏这些物资。
于帅让咱们打草谷，去打什么？难道是抢这些东西？肯定不是。
一方面他们也没有，另外一方面咱们也不缺啊。
那咱们去抢什么？马！
一匹战马服役年限也就是十年，最多最多不过十五年。而能够保证冲锋陷阵巅峰期的，只有两到三年。
更重要的是，战马的战损实在是太高了。军中有很详尽的记载，伤亡两千骑兵的情况下，战马伤亡在七至八千之间，甚至高达九千。
我朝自身并不出产优质战马，所以一直缺乏战马。
有人问了，难道不能引进养殖吗？首先，牧场和气候就限制了这一点。其次，能被选为战马的通常都会被骟掉。
这就是于帅“反打草谷”的重大意义。
想明白这一点后，才能知道“必须当天回来”的含义。
当天去当天回，咱们能跑多远嘛？还有就是刚才你们提到的，重装骑兵的速度问题。
于帅已经给我们找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首先咱们就去抢马，有了足够数量的马之后，咱们就可以一个兵配置两匹甚至三匹马轮换着骑，咱们的战马就能一直保持体力。
那么于帅的要求就很明确了：大部分人现在苦练提高生存技能，每天派人轮换打草谷，既练了兵又抢到马。让咱们飞鹰铁甲既有轻骑兵的速度，又有重骑兵的战斗力。
“啪，啪，啪，”常固大力地抽着自己的脸：“我打你这张破嘴，居然敢怀疑于帅？”
“行了行了，”王策笑着说道：“知道错了，就努力点完成任务。”
“齐将军，没说的。我犯了错，明天派我们去，将功折罪嘛。”常固一脸哈巴狗的样子望着齐超群。
“嗬，好你个常固！你说错话了还想占便宜？你想都别想！明天该我们队去。”王策叫了起来。
现场马上乱成一团，一群百夫长争得快打起来了。到最后齐超群决定用抓阄的方法确定先后顺序，才把这事平息下来。
而于奇正本人，正和迦叶大师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来了之后发现这话好像也没法开口。总不能说“我让你来让那些人当逃兵吧”？
迦叶大师也是一头雾水。
你说这于帅来了，既不夸夸我，也不说我哪里做的不好，就这么一直盯着人看，挺让人发毛的好不好？
于奇正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总得说一下啊。不然这老和尚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师，有件事我想拜托您一下。”于奇正终于开了口。
迦叶大师心想：来了来了。我就说嘛，不可能没啥事的。
349. 在这儿种菜2
“我考虑了一下，咱们能不能在这儿种块菜地啊？”于奇正缓缓说道。
其实这主意也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这些人吧一天天的，都是没事闲出来的。要是能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就没那么多幺蛾子了。
可是能找什么事呢？虽然已经说了让他们抓蛐蛐什么，估计也不靠谱。
对了，种田！
咱们这些士兵本来都是农家子弟，干这玩意总会有兴趣吧？你想想啊，看着那青菜苗腾腾腾地往上窜，那感觉多好啊。
不过这次于奇正留了点心，自己绝不能开口让他们来干农活，不然朝廷里又有人弹劾了。
这老和尚现在不是在士兵中威望挺高吗？就让他来种。
到时候他忙不过来自然会开口让那些兵来帮忙。
这么一来，老和尚也没那么多屁话，兵们也都有事做，我还有新鲜蔬菜吃。简直是一举三得的美事，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
迦叶大师心里一股暖流流淌着。出家人戒荤腥，这边本来就缺青菜。在张掖还好点，到军马场这边饮食就更单调了。近段时间生活上确实有点不惯。想不到于帅连这么小的事情都为我想到了，实在是太感动了。
“大帅，你看种多少地比较合适？”迦叶大师问道。
“嗯我想想啊，先开个十来二十亩吧。”于奇正答道。
一下子种多也没必要，如果就种一小块又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个数量就比较合适了。
迦叶大师立即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陶醉在感动中的迦叶大师一直到于奇正走了之后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一个人种不了这么多菜地怎么办？士兵们天天训练那么忙，不可能让他们来做这事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料事如神的于帅早就全部都准备好了”，第二天这个问题就得到了最完美的解决。
而于奇正呢边往自己的营帐走边思考着一个问题：看来接下来只能住这边了，不然京城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又得弹劾了。唉我好难啊。
就在快回到营帐的时候，眼角看到似乎有个人影一下闪到营帐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奇正心里不由得一慌。自从来军马场这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一直在近处盯着自己。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但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影，证实了确实有人在跟踪自己。
会是什么人呢？于奇正额头的冷汗留了下来。
难道是有奸细，瞅机会要来谋杀我？
。。。。。。。。。
“秦班主，你立即调至少一半人去修高速，孤王将会亲自现场监督这件事。”李经严肃地说道。
秦晓鸾“啊”了一声，心里大惑不解。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做，她计算过，再过一段时间主要的压力就是来自于城砖材料运送方面。
之所以没安排，是因为如果一下子调拨人数过多，这边现在的形象进度就会降下来，太子这边不太好交差。
现在太子主动这么安排，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350. 枝江帮刘义3
她不知道的是，前几天李经的奏章里专门提到过“于奇正走后荆州城的营造速度大幅下降”，所以现在表面上不能一天一个样。
难道让这些人怠工？李经当然不会，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这条高速迟早要修通，而且越早越好。现在调人去修建那个，也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样一方面能让“荆州城建造变缓”，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弥补了之前说法里面的一个瑕疵。
营造速度大幅下降，那你这个太子是干啥吃的？难道说你还连个于奇正都不如？
安排好这件事后，李经顺嘴问道：“兵工厂那边怎么样了。”
这几天以来，不光是杨不羡，秦晓鸾本人也一直督在信研部，所有人日以继夜地试验、改进，昨天晚上终于验证出了能满足要求的箭矢，现在工作已经移交到了新成立的兵工所。
得知秦晓鸾专门把“爆破专家”郭顺溜调来负责兵工所，李经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兵工所并不仅仅是生产箭矢，上次会议中确定的其它专供飞鹰铁甲的配套产品，全部都由兵工所生产。
从李经那里出来后，程老黑带着一个人过来了。
这人秦晓鸾并不认识，但之前听说过——枝江漕帮的帮主刘义。
可别小看这个刘义，长江从荆州到夷陵这一段都被他控制。
之前为石料运输的事情，秦晓鸾就曾经问过程老黑一个问题：你们漕帮不都是依靠码头为据点、码头越大势力就越大吗？大码头也都是在大城市，比如朝天门、江汉关这些。可是为什么这一段黄金水运，既不是被荆州，也不是被夷陵的漕帮把控，反而被中间一个小城市的控制呢？
程老黑叹了一口气，给秦晓鸾解释了起来。
漕帮的性质，属于介乎于白和黑之间的灰色地带。
兵器、粮食、食盐、药品的大规模运输都得依靠水运。所以越是乱世，漕帮越是势大。
前朝末年各地漕帮盛行，有些势力大的，连地方官府都要听他们号令。
本朝天子马背上取天下，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登基后便下了严令：长江、黄河乃天下两大主脉，决不能允许民间势力控制水运。
不仅如此，还特地圈点了江夏、荆州等一十七处重要码头，限时彻底清除该区域帮派。
那时候各地官员基本上都是开国打天下的那帮人，下起手来那叫一个狠啊。不到半年时间，各地漕帮全部销声匿迹。
那时候，别说没漕帮，都没什么人敢跑船。这就和行业性质有关了。
行船跑马这样的事都是具备一定风险的，在水面上船只之间相互照应是必须的事情。加上一起跑船的，要么就是亲戚，要么就是朋友，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一个“圈子”。
一条大船上就是好几十号人，更不用说船队了。这么一来，就很可能被定义为“漕帮”。
在当时的环境下，只要被这么一定义，基本上就是没命了。
漕帮是控制下来了，但水运也完全萎缩了。当时别说大型船队，就连大船都很少了。
351. 就是职业化4
于是新的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水运闭塞造成的商品流通困难。
开朝初年人们刚刚经历战乱，能有块田种，有口吃的，有地方住就阿弥陀佛了。但接下来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人口、经济、文化迅速繁荣起来，随着百姓们的生活需求提高，对商品需求就更大了。
运输，成了社会发展的最大瓶颈。
加上现在已是民心安定、政权稳固，有些地方官府为了本地经济，悄悄地放松了这方面的管制。
其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有些本来贫穷的地方，两、三年就改变面貌。
这么一来，跟着效仿的地方就多了起来。慢慢地，就又形成了新的漕帮。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事只能闷声偷偷地干，还不能大干。其中有一点就是别去打大城市大码头的主意。
事实上，像是荆州、夷陵这些地方的官府，也不敢像那些小地方一样完全放开，依旧保持高压态势。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越是大的城市和码头，漕帮的势力越小。
刘义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想加入秦家班。
对这一点，程老黑实在是太理解了，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情况。
干漕帮，就是为了赚钱。
赚到钱之后，想着的就是怎么上岸。毕竟，说不准哪天风云一变，到时候不光几十年辛辛苦苦赚的钱没了，连命都没了。
其实上次于奇正和齐超群去找到他的时候，刘义就想抱大腿了。
可是没过多久，两人都调走了，这让刘义郁闷了很久。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秦家班运输部长程老黑。
首先，程老黑就是一个成功上岸的典范；
其次，大家以前都是干那行的，有共同语言，比较容易沾上边；
最重要的是，现在秦家班去那边运石头，双方有比较多的业务往来。
起了这个心的刘义，于是就天天找机会往程老黑身上凑。
接触多了之后，就发现人家程老黑现在那个小日子过得呀，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刘义参观了程老黑的宿舍、办公室，跟着在食堂吃过饭，看过人视台的演出，那真是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些好的条件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人家那味，啧啧啧。不说别的，就每天一上办公船，门口那个被称为“文员”的一个弯腰鞠躬“程部长早”，简直能美到天上去。更让人生气的是，程老黑这货还只是不以为然地“嗯”一声。低调装逼，最为致命啊！
当刘义回到枝江，和其他人说起这个的时候遇到异议时，他的表现是这样的：
你说啥？文员是丫环？我放你姥姥的转弯连环屁！
都没法和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说。
知道人家秦家班每天都有培训吗？其中有一条就是“职业化”。
知道啥叫职业化不？就是着装、仪表、动作、说话，全部都规范化。
规范化又不懂了吧？算了，你们这些乡巴佬不懂。
我这么和你们说吧，秦家班所有人都是整齐划一的制服，昂首阔步一起上工时那威风你们没看过都想不到！
我告诉你们吧，别说程老黑是当官的了，就算他们任何一个普通员工，穿着制服走大街上，都是要多神气有多神气。现在要说谁家儿子或者女儿在秦家班做事，提亲的踏破门槛。
还有一件事刘义忘了说，和程老黑聊天时才知道，人家程老黑现在一年的收入不比自己少！
352. 斥候队的头1
于是乎，刘义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加入秦家班。
这就让程老黑很为难了。
从总体上来看，秦家班用工缺口还很大。可这主要还是因为场地不足造成的，如果说放开了招还是能招到人。还有一点就是不同部门有一定差异，像服装厂器械部他们现在就特别紧缺，但是运输部的压力并不大。
运输部负责内部材料的运输，从张港到荆州的高速还没开通，现在来说也就是两条线路。
一条是张港到荆州走陆路运送瓷砖，一条是枝江到荆州运送石料。
根据设计，荆州新城就是下部基础用石料，上面都是城砖。经过这段时间的抢运，石料方面不仅完全满足现场施工的需求，而且已经开始出现没有地方堆放的情况了。即便有地方堆放，初步计算最多再有不到一个月，所需的石料就全部运送完毕。
也就是说，到时候还会多出一部分人来，调往其他部门。
刘义天天缠着自己死磨硬泡，但是运输部又不需要招人，程老黑只能带着他来招秦晓鸾，看看她怎么说。
听完程老黑的汇报，秦晓鸾陷入了思索。
想了好一会之后说道：“这样，这事我先考虑一下。”
程老黑二人走后，秦晓鸾起身去了信研部。
其实这件事情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是需要经过数据的调查。
信息，任何时候都是决策的重要依据。
。。。。。。。。。。。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于奇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被神秘人吓了一跳之后，过了好一阵，于奇正终于从慌乱中平静了下来。
军马场这边本来就属于是军事场地，齐超群他们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鸟，刺客想过来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和自己脖子上这颗人头相关，可不能掉以轻心。
尽管现在随身卫队有十几个人，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不被贼偷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老子自己去做贼！
刚才那个家伙，就算不是来谋刺老子，也是来刺探信息的。
接着，他又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王忠宝给自己提供信息，哪天被那些鸟人弄到牢里面去都说不准呢。不行不行，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简直是性命攸关啊。
于奇正背着双手，在营帐里走了一阵之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组建一支斥候队，专门打听各种各样的信息。
一方面去收集朝廷以及蛮族人对我不利的消息，做到有备无患。
另一方面这些人不出去的时候就在我旁边，相当于变相的增强我的守卫。
然后把于郎部曲里面跳得最高的那些人弄到斥候队来，让他们跳不起来。
这又是一件一举三得的好事，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哈哈哈哈。
对了，这次这个斥候队的头，一定得找个靠得住的人。要又是齐裙子、狗熊，还有老秃驴那种货色，天知道给老子整出个啥幺蛾子。
这时，王忠宝那个公鸭嗓子不知道在和谁说什么的声音传了进来。
于奇正眼睛一亮：有了！还有谁比我宝哥更合适呢？
353. 有很大区别2
这段时间一来，要说唯一一个没让于大将军失望的人，就是他宝哥了。
不但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幺蛾子，关键时刻还能是他帮的忙。
除此之外，宝哥还有一个最大最大的优点：怕死。
在于奇正手下的人里，在“怕死”这一点上，估摸着也只有宝哥有机会和于帅竞争冠军的宝座了。
俗话说得好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让宝哥来收拾那帮嗷嗷叫的崽子，简直是太完美了！
王忠宝听完于奇正说了这些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我特莫的是个太监啊！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做太监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吗？
先是圣上派我来干军中文书的活，现在你又让我去干暗卫的事，还有完没完啊？
见到王忠宝不是很愿意的样子，于奇正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宝哥，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么多人里面啊，也就你最贴心了。谁不知道你是我宝哥呢？你就帮帮兄弟呗，放心，我保证亏不了你。”
王忠宝低头想了想，这家伙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现在朝里的那些人全都已经认定自己和于奇正穿一条裤子了。唉，谁叫自己脑子犯轴，小本本上给他说好话呢？
现在可好，不管愿不愿意，都和这货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连解释都没得解释的。
想想就觉得悲催，我王忠宝这么滑溜的一个人，是怎么掉到这个坑里的呢？
现在好，掉进坑里不说，丫的还得寸进尺在上面踩上一只脚。最气人的是，明明知道是这么回事，还没法拒绝。坑，真尼玛的坑！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事，多做事要给钱的！”王忠宝愤愤地说道。
“哎，这个好说。宝哥你放心，这个少不了你的。”于奇正上去两只手捏着王忠宝的圆脸：“来，笑一个。”
“变态！”王忠宝气哼哼地骂了一句，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
河西四郡的几个都尉又聚在了一起。
不过这一次聚会的地点不再张掖，而是在武威。他们是被一个人叫来的。
叫他们来的是新任陇右宣抚使徐高材。
从品级来说，本朝至今并无宣抚使这一正式职位，故也没有正式品级。
简单点说，也就是因为某件事，临时派个官去地方上宣慰安抚督察一番。
也就是说，宣抚使既可以是一品大员，也可以是七品小吏。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微妙的事情。
派什么人来做宣抚使，其实已经表达出了圣上的态度。
比如说某州府出现了疑似贪墨窝案，派来的宣抚使是比州官品级略低的人，代表着是来“敲打敲打”。
如果来的是同品级官员，代表的是“这事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
但假如来的是二品大员，那就是“圣上震怒”，接下来恐怕就是人头滚滚了。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除了品级之外，还有爵位、资历以及是否“红人”等方面，都有一定的影响。
此次的陇右宣抚使，也是这么一个情况。虽然都是为陇右战事而来，但来的是什么人就有很大区别了。
354. 热血都凉了3
如果来的是英国公、鄂国公这些人，哪怕没有正式任命，下面军政长官也得听命。
之所以四郡长官去找于奇正请命，就有点类似这种情况。
如果来的是齐超群这种和宁汝佳他们差不多品级的，那么圣上的意思就是派来监督他们作战。通常不直接参与军事行动指挥，做多也就是给一点参谋意见。换句话说，军中实际指挥权还是在对方官员手中。
如果是比宁汝佳他们品级低不少的，大致就是来“观摩学习”的意思。当然，这里面还有个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是，让世家子弟跟着混点军功。
徐高材就是这种情况。他之前并未在朝中担任实职，只是挂了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散官衔。
这里面就又很微妙了。
通常来说，圣上下诏使用散官，吏部要将该官员录入实职，而且一般会比原散官品级有所提升。
可这次徐高材依旧是以散官衔领宣抚使，就有点令人捉摸不透了。
还有一件事也是有点迷。
按道理来说，尽管徐高材奉皇命宣抚，但因为自身品级低下，应该是主动拜会各都尉。
不过这一点宁汝佳等人可以理解，因为徐高材还有个身份——英国公世子。
十几年前，英国公征讨蛮族大胜后论功行赏，现在陇右道这边很多将领都是那时候英国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不说别的，这四郡都尉中，除酒泉都尉杜伟是鄂国公尉迟将军旧部外，其他三人都在英国公手下干过。
就算徐高材不是宣抚使身份，他们也都得是客客气气的。
他们觉得迷的部分在于，现在破虏将军驻军张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徐高材都应该去见他。可事实上徐高材根本就连张掖都不去。
“几位将军，对陇右作战有何打算啊？”这是徐高材第一句话。
四人对望一眼，片刻之后才说道：“目前尚未得到上峰指示。”
“上峰？哪个上峰？”徐高材厉声喝道。
这本来就是四人一直心里都在暗自嘀咕的事情。按照惯例来说吧，应该是于奇正。但一直到今天为止，兵部并未行文。
徐高材冷哼一声：“莫非指的是那个于奇正？”
他这么直接指名道姓叫名字，四人心里就全都明白了：小公爷和破虏将军不对付。
对四人来说，这后面还有一个问题：到底是小公爷和于奇正不对付呢，还是英国公不对付？
“诸位均是国家肱骨，现在蛮族大军压境，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徐高材说道。
宁汝佳试探着问：“小公爷的意思是……”
“不要叫什么小公爷！”徐高材傲然道：“本宣抚使现领皇职，咱们就公论公的好。”
宁汝佳赔笑道：“是是是，宣抚使。吾等最近提升战备等级，加紧关防，并演练攻防。”
徐高材冷哼道：“就这么简单？诸位，吾等均为大仪兵将，现安西那边与敌激战，同为袍泽，咱们就在这里看戏？”
这话的指向性已经很强了，四都尉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不会是十几年不打仗，那热血都凉了吧？”徐高材哈哈大笑起来。
355. 国家的栋梁4
这次来陇右，徐高材心里憋着一股无名之火。
从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父亲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靠本事成为本朝开国功臣，绘图凌烟阁。
这很骄傲。同时，也很大压力。
他不想当那种纨绔子弟，虽然他完全可以当。能不能超越老爸先不说，但至少要自己是个牛人——就算老爸是个农民他也能很牛的牛人。这样他才无愧是他老爸的儿子，也无愧是他自己。
因为这，所以徐高材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他想要证明的是，他能做出成就而且，这些成就是靠他自己而不是靠他老爸。
可是这次，实在是太气人了！
父母一直在操心在想办法去和圣上提亲迎娶李墨宁这事他是知道的。
对于这一点他是很反感的，连老爸的关系都不想要，更别说靠老婆了。
可是反感归反感，但最后事情却是圣上拒了婚。
这就很让他接受不了了。有个东西本来是我的，我想不想要喜不喜欢要是一回事，但是这东西一下被别人抢走，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这事在京城公子哥们之间也不算什么秘密。丢脸啊，太丢脸了！
如果说让自己丢脸的，是独孤家、高家、尉迟家，多多少少还好想一点，至少大家都在一个平台上。但可恨的是，打败自己的居然是一个乡下地主的儿子！
这已经很难接受了，可是那个李墨宁居然不顾自己公主身份去军营送战旗。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徐高材很是那么有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尽管李墨宁没许配给他过。
再接着，就是让徐高材万万无法接受的事。
那天他听到了父母间的对话，在父亲心中，居然对那个混子赞许有加而自己，居然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这是徐高材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我苦读多年，别说京城文武官员，就连你谈兵法都不如我，结果你还维护一个陌不相识的外人，而且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混子！
更气人的是，圣上给自己这么一个不疼不痒的差事。
你们都瞧不起我是不是？那好，我就要证明给你们看！我要让你们看看，你们都错了！我让你们看看，谁才是国家的栋梁！
所以，徐高材下了一个决心，这次来陇右，一定要立下不世之功！
可是，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指挥权的宣抚使。但这难不倒他，任何的障碍只会是未来更加熠熠的军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要成大功立大业，就必须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刚才那句话问出口后，四都尉虽然都不吭声，但徐高材也看出了他们眼中的忿忿之意。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看来我的激将法生效了。
果然，最为直耿的步封云开口了：“宣抚使，咱们既然驻扎边关，就从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敦煌都尉陈飞说道：“宣抚使，您的意思是什么？咱们尽量配合。”
徐高材点点头，取出地图展开：“你们看，这是咱们河西四郡，这是安西四郡。蛮族人从东北方向，绕至……如果咱们……接着咱们……直取……”
356. 一个都不给（加更）
徐高材越讲越是兴奋，宁汝佳等人听得频频点头。
他的作战方案总体上来说，就是从河西四郡出兵援助安西。然后作为一支机动部队神兵天降，从蛮族人侧翼插进去。这个方案完全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几乎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可以说，即便是英国公本人亲自制定的作战方案也没有这个详尽。
等徐高材说完之后，陈飞忍不住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徐高才微微一笑：“陈都尉，刚才我们已经说过了。咱们论公事，没有必要谈到我父亲。”
四人纷纷点头应喏。
徐高材说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咱们就这么做吧。”
“啊？”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果你们怕的话，”徐高材语气中露出一丝不屑：“那就分别拨些人马给我，本宣抚使带队前往安西。”
“宣抚使，兹事体大，能否容我等考虑一下？”宁汝佳说道。
“行，明早给我答复吧。”徐高材说完起身离去。
四人一起朝外走去，有心商议一下，可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这时一匹快马跑了过来，传令兵呈上一封信：“杜都尉，英国公来信。”
几人均想到，英国公这时候来信，多半和眼前这事有关。
杜伟展开信看过之后，脸上的神色愈加困惑。见三人关注的神情，把信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三人传阅之后，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几人当然是烂熟于心。可英国公这时候来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最守规矩的陈飞说道：“我明白了。虽兵无常势，但仍需遵守一定之规。部队调用必须有虎符，这是铁的规矩，任何人不能破坏。”
杜伟摇头道：“我不这么看，我觉得恰恰相反。宣抚使是英国公的公子，这话意思应该是说不可拘泥于常规。”
宁汝佳沉吟道：“你们听过一件事吗？据说英国公在朝堂上盛赞破虏将军，其中一句话就是连他都看不出于将军的谋略。这句话会不会指的是让咱们听于将军的？”
陈飞说道：“我觉得是。你们看啊，于将军只是暗示咱们要严控盐铁，直到现在都未曾下过任何军令，难道他就没有作战计划吗？要我说，他是因为虎符未到，严格遵守规矩。或许一直到现在不出兵，都是在等虎符呢？”
杜伟摇头道：“按照你这说法，英国公是帮外人不管自己儿子，你信吗？”
宁汝佳说道：“先不管是什么情况，宣抚使这里怎么办？”
杜伟说道：“总之英国公的面子咱们不能不给，我计划拨调一半人给宣抚使。宁都尉，你呢？”
宁汝佳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国公的面子一定要给。我拨调三分之一人。”
陈飞迟疑了一下：“我只能给一百人意思一下。”
三人望向步封云，这人不仅最是火爆，平日里也是咋咋呼呼。还有就是当初他可是英国公嫡系出来的，到现在一直不吭声，这就很奇怪了。
“我一个人都不给！”步封云终于说了出来。
357. 打草谷战果1
三人忙问什么意思。
步封云说道：“身为将领，每个决定都关乎到士兵的性命，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还有，你们没有发现小公爷的计划有个致命的缺陷吗？”
三人急忙问是什么缺陷。
步封云说道：“他的计划太详尽了，看上去很完美，可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全部按照你想的来。徐爷很可能就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又不能在咱们面前说宣抚使不好，所以专门来信说明。”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还是各执己见，最后决定各按各的来，分别去回复了徐高材之后告辞离开。
。。。。。。。。。
迦叶大师看着正在开垦菜地的几个人，心情非常愉快。
常固运气爆棚，抓阄抓到了第一个去打草谷。
这好事自然要亲自去了，第二天就带了九个人出去了。
一般来说汉军都是守御，除了斥候之外基本上不会出长城。所以牧民们只要在长城外，怎么放牧都行。
谁都想不到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小队，冲过来就是抢马。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大善”的教育，常固他们自然不愿意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牧民。转念一想，蛮族人到咱们这边打草谷的时候，不是也连人都抢吗？于是干脆把这几个人也俘虏回来了。
抓回来之后，怎么处理就又犯难了。
蛮族人抓咱们人去是给他们干活，可飞鹰铁甲也不需要他们干什么活啊？
这时就有人灵机一动，不如把俘虏送到迦叶大师那边去，让大师好好感化感化。于是就派了两个兵把俘虏送到迦叶大师这边来了。
这可是第一次出征，今儿个又打到了草谷，兴奋不已的两个兵急着赶回去喝酒，就说了一句“于帅让送来的”，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迦叶大师一看“哟吼，原来于帅是这么解决种菜的人力问题的啊”，于是就安排这几个俘虏去开垦菜地。
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俘虏兴奋的“哇啦哇啦”不断叫着，看上去要多激动有多激动。
迦叶大师和他们连说带比划半天，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和我们汉人不同，蛮族是由很多个不同族群组成的，基本上还处于奴隶社会。
不仅是过来咱们这边抢的人去当奴隶，蛮族内部不同种族之间也会发生战争，战败者一方就会成为奴隶。
被常固他们抓回来的就是这种奴隶。
在蛮族人眼里，奴隶和畜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更不用说给他们吃饭了。
即便有充足的食物，也不会让奴隶们吃饱。因为如果奴隶的体力强的话，要逃跑或者反抗就会容易得多。
相对而言，虽然同样是奴隶，蛮族人对待汉人奴隶最为严酷。
这几个人是亲眼看到过被抓过去的汉人奴隶是怎么被折磨的。这次被汉人抓过来当奴隶，心里都想着不知道得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可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汉人士兵并没有对他们严刑拷打，只是直接带到这个老和尚这里来。
昨晚老和尚直接安排他们睡觉，也没对他们怎么样。
本来半夜里动了心思想跑，但想到一件事之后，又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