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八十章 审问
程云良领命离了无极峰，便立即向外发出几道信剑，将萧天雄的意思传给师弟们，同时御剑向山外飞去。
但他刚离开无极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发现有一道银色的剑光一直跟在他身后。
却是同样得知了步小天出事的消息的蓝云心赶了上来。
其实在见到蓝云心追上来的时候，程云良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停下剑光，转身看向蓝云心，问道：
“蓝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见程云良询问，蓝云心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之色，也没有丝毫隐瞒自己意图的意思，答道：
“去黑炎殿。”
得到蓝云心的回答，程云良并没有丝毫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黑炎殿。
随后两人便结伴而行，一路向西。
蓝云心的性子较为清冷，一路上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就算后来跟紫雷峰的其他几人回合之后，也只是跟云影说的话要比其他人多上那么几句。
几人商量前往黑炎殿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静静地听着，几乎不怎么插言。
其实他们到这里已经有两天时间了，之前一直在火山群外围查探，已经探明了这里黑炎殿妖人分布的大致情况，今夜准备潜入山洞，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同样潜入的步小天。
虽然之前已经得到了步小天平安无事的消息，众人还是决定到黑炎殿来走一趟。
毕竟，来都来了。
得知山上之人极有可能就就是步小天的时候，几人还是忍不住感到高兴，就连情绪一直极少外露的蓝云心脸上的神色都隐隐放松了不少。
但一想到步小天此时独自一人藏在山上，几人又不免有些担忧，偏偏他们又害怕引发黑炎殿大肆搜山，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远处密切关注着山上的动静。
此时，山洞之外。
程云良带着楚云恭和黎云俭两人离开后，或许是怕中了埋伏，黑炎殿之人并没有贸然追击。
先前出手的两人落在洞口，其中一人对周遭之人吩咐道：
“你们在附近仔细搜索，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是，二长老！”
周围的黑衣人躬身领命，便四散开来在山中搜寻。
步小天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借助青云袍的神异，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普通的山石，就算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也根本擦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息。
黑炎殿众人的搜寻一直持续到半夜，但除了几具尸体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所寻无果，大部分人便陆续回了山洞之中，剩下的人则留在山上各处警戒。
步小天一直等到所有人的搜寻全部停止，又在原地等待了许久，没有找到潜入的机会，便悄然退去。
就算现在山上的守卫已经比之前严密了数倍，步小天的行动还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多时，步小天便回到了之前与莫璃待的那处山坳。
此时已是深夜，借着微微的星月之光，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在山坳里等待的莫璃。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过于隐藏行迹了，步小天的脚步声立时便惊动了原本正在抬头看星星的莫璃。
听到脚步声，莫璃立刻转过头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戒备的神色。
看莫璃的样子，步小天便知道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心底微微一暖，开口道：
“是我。”
莫璃也已经认出了步小天的身形，脸上的戒备之色立时便散去，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喜色：
“你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刚才那边的动静是他们发现你了吗？”
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嗯，黑炎殿的人果然都在山上，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山上除了几个山洞之外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怎么看也跟‘黑炎殿’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莫璃却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不在乎地说道：
“谁知道呢？魔教妖人狡诈多端，也许故意起个毫不沾边的名字，让人先入为主，以为他们宗门所在一定修建了许多大殿，就是为了迷惑别人。”
见莫璃这样说，步小天也不再纠结这些疑惑，又道：
“我还看见我二师兄他们了，刚才就是三师兄和四师兄被发现了行藏，二师兄为了救他们跟黑炎殿长老过了一招，好在二师兄修为精深，带着两位师兄全身而退了。”
“哦，那就好！”
莫璃闻言也放下心来，又问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找你师兄们吗？”
步小天却缓缓摇了摇头：
“师兄们来这里是打算为我报仇，算算时间，师兄们应该已经接到了我平安无事的消息了。那就没有报仇一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去招惹黑炎殿。
“不过我想弄明白黑炎殿追杀我父母的原因，暂时不想跟他们会合。
“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是……”
步小天的话没说完便被莫璃打断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莫璃的语气很坚定，步小天看着她的神情，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吐出一个字：
“好！”
之后的几天，步小天数次悄悄上山查探，但从那天晚上的事发生以后，黑炎殿的守卫一直没有松懈，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他们只好一直静心等待。
这期间他也发现了几处程云良几人留下的标记，但他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只能视而不见。
这天，步小天再次潜上山。
许是因为这几天再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山上的人又放松了警惕，活动的范围比之前大了不少，但还是没有落单之人。
步小天藏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最终选定了两个看上去修为不高的人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步小天提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两人回到了藏身的山坳。
莫璃见步小天回来，也从藏身的密林里走了出来，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两人，道：
“他们是山上的人？”
“嗯。”
步小天点点头，示意莫璃先躲起来，又化作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这才伸手在其中看上去稍微年轻一些的那人身上点了几下，不过片刻，那人便悠悠转醒。
他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步小天打晕的，刚刚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但看到身边晕过去的同伴以及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立刻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张嘴便欲大叫。
“闭嘴！敢叫我就杀了你！”
步小天立刻将长剑抵在那人的喉间低喝一声，他此时的声音低沉而冷厉，脸上也是一副阴冷的神色，那人立时便被镇住，张到一半的嘴马上又紧紧闭上。
“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等你说完我会再问他一遍，要是他说的跟你说的对不上，我便杀了你！”
那人闻言，脸上惊恐之色更甚，拼命点头。
步小天等了半晌，却见那人半天都没说话，催促道：
“说！难道你想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你？就算他们找来，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掉你！”
那人害怕步小天真的下杀手，急忙道：
“小人自是不敢欺骗大人，只是大人您不说让我说什么，小人不知道从何说起呀！”
步小天也是第一次审问别人，听到那人的话立刻便知道自己刚刚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他面上神色不变，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神色惶恐，似乎怕答得慢了便会丢了性命，步小天刚问完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这里是赤焰山，小的名唤陆果，是黑炎殿的巡山弟子，不过小的刚加入黑炎殿两三年，一直在这里巡山，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步小天打断陆果的求饶：
“我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再有半句废话我立刻杀了你！”
说完见陆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怕动作太大被长剑刺穿喉咙，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便又问道：
“黑炎殿在何处？”
“就在山上。”
陆果刚说完，步小天便厉声道：
“胡说！山上只有几间茅屋，哪里有什么黑炎殿？”
陆果见此，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大人小的没有胡说，黑炎殿的入口就在山腰上的山洞那里，山洞里面很大，除了值守巡山的人其他人都在里面！”
步小天闻言点点头，知道陆果并未说谎，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松动，又问：
“黑炎殿有多少人？修为最高的都有哪些？”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啊！”
“嗯？”
步小天手上的长剑轻轻往前一递，立时便在陆果喉间刺出一道小小的伤口。
陆果感觉到喉间传来的刺痛，知道步小天生气了，马上又说道：
“小的只知道山上有五支巡山队，每队一百人，又分成十个小队，还有许多暗哨，整个黑炎殿修为最高的是黑炎殿主还有紫白金青赤五大长老，五位长老各有几名弟子，手下有几百人，殿主十五年前起就一直在闭关，赤炎长老一年前就失踪了，现在所有事都是剩下的四位长老做主。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呀！”
陆果的话虽然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步小天却是信了大半，毕竟他只是个巡山弟子，要是说得太过详细，步小天反倒会怀疑他是瞎编的。
步小天将长剑往回收了一点，又沉思片刻，问道：
“最近山上的守卫好像比原先严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果立刻点头：
“有，有，前段时间大长老带了手下一批人出去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不过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还全部受了伤，连大长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几天前夜里有人潜到山上，被二长老和四长老联手打退，所以这几天山上的守卫比之前多了几倍。”
陆果的话跟步小天知道的相差不大，于是他点点头，指着旁边昏迷的那人问道：
“好，你回答的不错，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陆果虽然不知道步小天为什么突然问那人的名字，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他叫裴绝。”
他刚说完，却见步小天长剑一抬，他以为步小天要下杀手，惊恐之下两眼一翻白，竟是晕了过去。
卷二 第八十一章 线索
看着被吓晕过去的陆果，步小天和躲在暗处看着这边的莫璃都有些错愕。
步小天刚才根本没动杀念，却没想到陆果的胆子竟然这么小，仅仅是抬剑这个小小的动作就将他吓晕了过去。
伸手探了一下陆果的鼻息，见他还活着，步小天也不再多想，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又将旁边的裴绝唤醒。
等裴绝醒来，步小天同样用剑逼着他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裴绝虽然跟陆果一样也只是个在黑炎殿地位不高的巡山之人，但他比陆果加入黑炎殿要皁十余年，知道的东西多了不少，但大体上跟陆果所说的差不太多。
步小天从裴绝口中得知，此时的黑炎殿除了有五百人的巡山队之外，还有五大长老手下的两三百弟子，在这些人之上有十二护法，在这十二护法之上才是五大长老。
至于在赤焰山之外还有多少黑炎殿的分坛，裴绝也不知道，毕竟他地位不高，没办法接触到更多东西。
问完了这些，步小天心中对黑炎殿此时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步小天也不再啰嗦，便要再次将裴绝封禁。
但就在他刚打算动手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十二年前你在不在黑炎殿？”
裴绝本来正等着步小天封住他的穴道，突然听见步小天这么一问，也是一愣，但他反应也是极快，马上回答道：
“小人正是十三年前进的黑炎殿，当时刚成为巡山弟子不久。”
本来步小天也是随口一问，没报太大希望，但没想到这裴绝竟然真的答上来了，便接着问道：
“十二年前紫炎曾竟下令屠杀过元州城北五百里附近的一个村子，你对这事有没有什么印象？”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裴绝听完步小天的问题并没有立即回答，在原地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些年其实黑炎殿做有过不少次派人出去的事情，但他们具体是去干什么，小的也不敢胡乱打听。要说十二年前的话，好像确实出去过几批人，但是当时小的没什么地位，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大长老派出去的人，不知道大人您问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二十二。”
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惨状，步小天的脸色有些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六月二十二……”
裴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年六月初曾经有一批人出去过，七月初才回来，出去的都是殿中的高手。”
步小天算算时间，以那日在山洞里跟着紫炎的那批人的修为，从这里赶到他当年居住的村子大概需要十来天，若是中途再耽搁些时间，便正好跟村子出事的时间对上！
想到这里，步小天的呼吸都忍不住有些粗重，死死盯着裴绝，说道：
“把你知道的，关于那次的事情，通通告诉我！”
看到步小天突然变得有些可怕的眼神，裴绝不敢迟疑，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那年小的还只是个巡山的小弟子，只知道当时一大批高手奉了殿中一位大人物的命令离开了赤焰山，似乎是要去找什么东西，但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当时出去了五十来人，活着回来的却是不到三十人，那些人回来以后对出去的事都是只字不提，也没人敢打听。”
听到这里步小天已经有大半把握确定那些人就是当年屠村的那批人了，他强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又问了一句：
“就这些？”
裴绝见步小天神色变幻，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当下不敢欺瞒：
“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您要是想知道更多事情，就只能找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不过当年那批人在这些年已经有不少死在了和正道的争斗之中，只有七八个人还活着。”
“那些还活着的人现在都在山上吗？”
“基本都在，只是很少出来，山上高手众多，大人您虽然修为高深，但应该架不住他们联手。”
裴绝的话让步小天有些失望，他知道裴绝说的是事实，看来想轻易查清当年之事是不可能了。
“对了大人，”
步小天陷入沉思的时候，裴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道：
“九年前好像有个人叛出了黑炎殿，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殿里出动了不少高手追杀那人，最后好像还是让他给逃了。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那人正是当年那批人中间的一个！”
听到这话，步小天猛然一惊，立刻追问道：
“那人是谁？”
“那人号称邪和尚，曾经正是十二护法之一。”
“邪和尚？”
步小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既然那人叛出了黑炎殿，又逃脱了追杀，自然已经不容于正魔两道，想必此时早已经改头换面，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天下之下要想找到他与大海捞针无异！
裴绝见步小天一脸愁绪，又说道：
“你可是在为找不到邪和尚发愁？”
见裴绝似乎还有话要说，步小天不由得问道：
“怎么？难道你有他的线索？”
“自邪和尚消失以后，黑炎殿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的下落。小人有个兄弟是黑炎殿正是黑炎殿的探子，有次听他喝醉酒以后说过一句，那些和尚似乎就藏在西北沙漠之中。
“当初黑炎殿的人以为他既然逃脱了追杀，必然远远离开了沙州，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其他地方查探他的下落，反而忽略了黑炎殿本身所在的沙洲。
“我那个兄弟也是偶然打听到了邪和尚的一丝线索，但因为并不确定，所以没有往上报。
“大人您要是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妨去西北沙漠试试。”
“西北沙漠……”
知道了邪和尚的事，步小天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有些犹豫。
西北沙漠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州的七成，东西横亘近万里，南北也将近五千里，就算邪和尚真的身在其中，要找到他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步小天也不知道裴绝是不是在骗他。
裴绝看出了步小天的犹豫，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大人您不必怀疑小人的话，小人现在性命捏在您的手里，不敢骗您，也没必要骗您，要是您不相信的话，小人可以炎神的名义发誓，如果小人胆敢欺瞒大人，便让小人烈火焚身而死！”
炎神是黑炎殿信奉的神明，相传祂从天地间第一簇烈火中化生，拥有焚尽世间万物的力量。
在黑炎殿中，没有人敢亵渎炎神，以炎神的名义发下的誓言对他们来说便是最重的誓言了。
步小天顿时不再怀疑裴绝的话，又问道：
“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裴绝摇摇头，说道：
“没有了。”
步小天又问道：
“你那个兄弟现在在哪？”
裴绝答道：
“他前段时间正好奉命去了沙柳镇调查一些事情，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好像看出了步小天打算去找他的兄弟，裴绝又道：
“大人，小人斗胆为我那兄弟求个情，他只是一个探子，从来没害过人，大人问出了想知道的东西以后饶他一命！”
听到裴绝的话，步小天有些惊讶：
“你自己的命都在我手上，还替别人求情？”
裴绝却道：
“小人虽然修为低下，却也能看出大人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小人与我那兄弟虽是黑炎殿之人，却也是身不由己，但我们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更没沾染过人命，相信大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杀手的。”
裴绝的这一番话让步小天有些惊讶，他确实没有杀掉他们两人的想法，毕竟裴绝和陆果虽然说是魔教中人，但他们本身确实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而裴绝在被他制住的情况下还能看出这一点，光是这份眼力就让步小天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
同时他也没想到，裴绝虽然只是黑炎殿的一个小人物，竟然还颇讲义气，在这样的关头还不忘为自己的兄弟求情，不管他的地位和身份，重情重义之人总是让人感到钦佩的。
步小天收回长剑，点了点头，道：
“好，如果你那兄弟真的如你所说，并非奸恶之人，我自会放他一条生路。”
听到步小天的话，裴绝当场拜倒在地，感激道：
“多谢大人！”
步小天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
“沙柳镇在哪里？我到了那里以后该怎么找到你说的那人？”
裴绝回答道：
“沙柳镇就在一千五百里外的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中，您从这里往西北，要找到那片绿洲应该不难，沙漠里虽然大多荒凉，但也有不少绿洲，这些绿洲之中大多有人生活，您只要找人稍微一问就能找到沙柳镇所在之处。
“我那兄弟名叫刘武，以前为了救我被野兽抓瞎了一只眼睛，脸上留下了几道疤痕，很容易辨认。到了沙柳镇，您只需找到一个名叫沙驼的酒馆，他要是还在那里的话一般都会在那里落脚。”
步小天点点头：
“嗯，知道了。”
说完又抬手解了陆果身上的禁制，道：
“好了，带上他回去吧。”
裴绝虽然已经知道步小天不会要他们两个的性命，但真的见步小天这么轻易便放过了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欣喜，立刻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以后带着依旧昏睡的陆果离开了这里。
等裴绝带着陆果走远了以后，莫璃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步小天说道：
“你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不怕他们回去把这里的事告诉黑炎殿的人吗？”
步小天却没有露出丝毫担心的神色：
“他们不会的，以魔教妖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作风，一旦让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曾被我们逼问，就算他们主动坦白，也一定会被除掉，对于黑炎殿来说，他们两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杀掉他们是最省事的。
“这裴绝在黑炎殿混了这么多年，比你我更清楚他们的手段，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他是不会乱说的，相信他也会堵住陆果的嘴。”
听步小天说的信誓旦旦，莫璃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怎么对这些知道的值么清楚？”
步小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解释道：
“自从知道当年屠村的那些人就是黑炎殿的人以后，我就专门向师兄们了解过他们，包括他们的所作所为和行事作风。”
莫璃见步小天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触及到了他心底的伤疤，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你一定能够报仇的！我会陪着你一起！”
步小天看到了莫璃眼里的关切，强自扯出了一丝笑意，温声说道：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听着步小天的话，莫璃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娇嗔道：
“油嘴滑舌！”
但她的语气里还是透着一丝丝甜意。
步小天看着莫璃害羞的模样，过了片刻才说道：
“咱们先离开这里，我找机会给师兄们留个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莫璃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除了山坳，莫璃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不打算跟师兄们一起吗？有他们帮忙的话，要找到邪和尚的话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如果我开口，他们一定会帮忙，但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他们也牵扯到这里面来。”
“好。”
见步小天这样说，莫璃也没有反对。
到了另一处比较隐蔽山林，莫璃便留在了这里，步小天便去给程云良几人留了几处隐秘的标记。
他选的地方就是程云良他们给他留记号的地方，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发现。
做完了这些，步小天就回到了莫璃待的地方，找到莫璃以后说道：
“咱们走吧。”
两人没再耽搁，径直向西北而去。
卷二 第八十二章 向导
一天后，一座绿洲外。
一名少年跟一名少女从漫漫黄沙之中走来，正是当日从火山群离开的步小天和莫璃。
两人看着不远处的绿洲，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丝欣喜。
“终于找到绿洲了！”
莫璃看上去有些兴奋，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步小天虽然看着要冷静不少，但从他脸上一丝笑意和隐隐加快的步伐都可以看出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沙漠里的绿洲本来就太过稀少，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们愣是没有遇到过适合人生活的绿洲。
除了眼前这座。
这片绿洲看上去不小，远远地还能看见不少人影在边缘活动。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绿洲边上。
已经有人看见了他们，脸上带着些惊奇的神色。
也不怪他们见识短浅，实在是这两人虽然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之色，但看他们一身行装又不像在茫茫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模样。
虽然有人好奇，但并没人大惊小怪，大多数人都是远远的看着两人，并没有上来攀谈的打算。
步小天和莫璃走进绿洲，只见一座座大房子错落分布在林子外围。
这些房屋大多高大宽阔，看上去更像是用来存放货物车马之类的东西，只有几个穿着打扮像是仆人的人在院里走动。
绿洲里虽然房屋不少，但所有的草木都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因为人们的活动被毁坏，这里的人仿佛都融进了自然，显得十分融洽。
无数年来的摸索和教训，让他们明白了绿洲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只有保护好绿洲他们才能安然生活下去。
两人虽然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十分新鲜，但没有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他们没有在外围过多地停留，沿着一条小道直接走进了绿洲内部。
越往里走，房屋越多。
跟外面不一样的是，里面的房屋更加精致，更适合人居住。
条条小径纵横交错，像一张大网般盖住了整片绿洲。
两人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见里面有不少人出入，似乎是个客栈，便抬脚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见大厅之中摆放着不少桌凳，有几张桌子周围坐着些人在谈天说地，桌上放着饭菜。
看来这确实是间客栈。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客栈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步小天和莫璃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
掌柜听到声音以为有人要结账，有些无精打采地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身负长剑，器宇轩昂，少女一身浅绿色衣裙，看着灵动俏丽。
待看清了两人的模样，掌柜的顿时精神起来。
眼前这两人都是生面孔，显然是新进来的，虽然衣服上沾了些沙尘，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在这里开了几十年客栈，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两人身上带着几分不凡的气质。
“两位客观需要点儿什么？”
掌柜的很客气，却又不显卑微。
“要两间房，再打些热水。”
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步小天和莫璃都需要好好梳洗一番。
“好的，两位请稍等。”
掌柜说完又冲着一旁喊了一声：
“六子！”
掌柜的话音刚落，另一边就有一人应道：
“哎！”
随后一个看着二十多岁的精瘦男子挑开掌柜侧后方的帘子走了出来，问道：
“王叔，怎么了？”
掌柜的道：
“带两位客人到楼上去。”
六子也看见了步小天和莫璃，应道：
“好嘞！两位请跟我来！”
楼上共有七八间客房，大半都住着人，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来一些人的交谈声。
六子带着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在一间房门外停下，道：
“正好有两间连着的空房，两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步小天点了点头，又叫住准备离开的六子：
“小哥，我们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是哪里，离沙柳镇还有多远？”
听到步小天的话，六子脸上一惊：
“您二位是自己来到这边的？”
步小天对于六子的惊讶有些疑惑，问道：
“是啊？怎么了？”
六子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不妥，迅速平复了脸上的神色，道：
“您可知从沙漠边缘到这里要走多远？”
步小天想了想，答道：
“一千多里吧。”
听到步小天的回答，六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去
“一千多里？难道你们是从外面直直地走进来的？”
“嗯。”
“那你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步小天摇摇头：
“没有。”
听到这平常不过的回答，六子看向两人的目光却变了，从看普通客人的尊敬变成了敬畏。
步小天也注意到了六子的变化，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六子却没有回答步小天的问题，反而问道：
“两位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这下步小天和莫璃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们自问从刚刚进来起就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不知道六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步小天还在暗自思索他们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莫璃却已经问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子其实刚刚说完就有些后悔，明明已经知道两人不是一般人，自己还叫破了他们的身份，这要是他们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要杀了自己灭口？
此时听到莫璃的问话，为了不惹怒两人，六子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即解释道：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里离沙漠最边上是有一千多里不假，但那是最短的路程，常人要走到这里，至少要多走将近一半的路程。”
听到这话，两人顿感奇怪，问道：
“这是为什么？”
六子不敢卖关子，老实说道：
“因为沙漠里的绿洲不多，有不少毒蛇和蝎子之类的东西，还很容易迷路，普通人要进沙漠只有跟着商队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往前走。
要是运气不好，还会碰到流沙和沙暴，所以有时候就算一起走的人很多也会有商队整个消失在沙漠里。
商队在途中也要找大点的绿洲补充水源，而比较大的绿洲在沙漠里的分布并没有规律，所以要绕很多路。
普通人要直接从外面往里走，只会死在路上，根本就走不到这里。”
步小天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一路上不说碰到人，就连大点的绿洲也没见到。”
六子回答完步小天的话，见两人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稍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位大人，小的可以走了吗？”
“你还没告诉我们沙柳镇怎么走呢？”
六子有些胆怯地摇了摇头，道：
“小的一直在胡杨镇，从来没出去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去沙柳镇。”
步小天和莫璃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但也没有为难六子：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去给我们烧点热水吧。”
听到这话，六子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点头道：
“好的，两位大人稍等！”
说完便快速离开了二楼。
六子走后，步小天和莫璃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多时，六子便送来了热水，两人梳洗一番便下楼点了一桌饭菜，边吃边想去沙柳镇的办法。
就在两人快吃完的时候，远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地争吵声。
“你疯了？！沙柳镇现在那么危险你还要去？”
“我弟弟还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找到他！”
……
听到这话，步小天和莫璃都神色一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对视一眼后看向争吵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边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人神色激动，显然刚刚便是他们在争吵。
步小天示意莫璃坐在这里别动，自己起身走向那边。
此时那两人已经停下了争吵，正在对峙着。
“请问几位，可是要去沙柳镇？”
听见步小天的声音，四人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同时看向站在一旁的步小天。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人打量了步小天一眼，见他不像恶人，这才开口回答道：
“我们的确准备去沙柳镇，不过之前有人说沙柳镇出现了沙妖，正在商议改变行程。”
那人刚说完，另一边一个人却是眼前一亮，马上开口问道：
“你要去沙柳镇？”
步小天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正是之前争吵的两人之一，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坚持要去沙柳镇的，便点点头，道：
“嗯，我们要去沙柳镇找人，只是之前没去过，想找人同行。”
那人像是突然抓到了希望，又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
“两个。”
听到步小天说只有两个人，那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灰暗，摇头劝说道：
“只有两个人？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险了，沙柳镇出现了沙妖，就算你们能到那里也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见那人明明之前坚持要去沙柳镇找弟弟，却还好心劝说自己，心里顿时对他生出一丝好感，道：
“这位大哥不必担心，我们虽然只有两个人，却都有些修为在身，一般妖物还是能对付的！”
听到步小天说自己是修行之人，四人顿时惊讶的看向他，尤其是那坚持要前往沙柳镇的人的目光更是灼热，最先开口的那人还算镇定，问道：
“原来小兄弟是修行之人，实不相瞒，在下对修行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知道修行到了高深处可飞天遁地、驱水御火，但修为不高的也就比凡俗武夫强上些许，看小兄弟年纪不大，想必修为也是有限吧？”
虽然遭到质疑，步小天却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对着桌上的空碗一指。
几人顿时顺着步小天的手指看向桌上的空碗，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粗瓷碗竟从碗底凭空冒出了清水，眨眼间便装满了瓷碗，步小天手上动作一边，碗里的水又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苗窜起了足有三尺来高。
火焰窜出的同时四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感受着火焰传来的灼热感，几人都知道这并非障眼法，看向步小天的目光顿时变得敬畏无比。
步小天见他们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微微一笑，手上又是一指，碗里的火焰顿时消散，又只余一碗清水。
他伸手拿起盛满水的碗，“咕咕”几口将水喝干，这才看向那人，笑着问道：
“如何？”
那人就算有些见识，说到底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修行之人的故事罢了，当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再不复方才的淡然，惶恐道：
“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仙长，求仙长恕罪！”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厅内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看向这边。
步小天摆摆手，道：
“这位大叔不必如此，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那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劝过步小天的那年轻人突然跪倒在地，激动地哀求道：
“求求仙师带我去沙柳镇救我弟弟！岳玄印来世必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仙长大恩！”
步小天将他拉起来，道：
“这位大哥不必如此，我们正好缺个向导，只要你带我们到了沙柳镇，说不定还能赶上就会你弟弟。”
岳玄印一听，顿时更加激动，便要再次拜倒，却被步小天伸手拦住，只好一遍遍重复地说着：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好了，事不宜迟，你这便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清晨便出发，至于其他三位还是先留在这里吧，沙柳镇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们。”
自然没人敢反对。
步小天说完不再管几人的反应，一脸淡定地回到莫璃身边招呼一声，两人便上了楼。
剩下的人见两人离开，原本十分安静的大厅“轰”地一声便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惊叹着谈论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上了楼，莫璃看向身旁的步小天，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打趣道：
“步大仙长，人前显圣的感觉不错吧？”
到这时，步小天也装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道：
“别说了，感觉我跟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一样。咱们也准备一下，接下来几天估计要加紧赶路了。”
莫璃也不再捉弄他，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几人各自准备不提。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过饭，对着早已等候在客栈门口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岳玄印道：
“咱们走吧。”
卷二 第八十三章 沙妖
岳玄印一大早就起来了，此时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但又不敢催促步小天和莫璃两人，生怕他们一生气丢下自己另寻他人。
现在听到步小天这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如闻天籁，忙不迭地点头，等步小天和莫璃走到门边的时候便在前引路。
出了客栈，两人跟着岳玄印一路走向绿洲外围，见到了昨日与他在一起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正牵着几匹骆驼，不时看向绿洲中央，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到步小天三人的那一刻，等待的三人俱是眼前一亮，那年长之人向前几步迎上三人，行了一礼道：
“仙长，我们已经为帮你们准备好了备用的骆驼，这样你们在路上可以换着骑乘，也能节省些时间。”
人家是一片好心，步小天也不好冷颜相对，微笑道：
“谢谢几位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骆驼太慢了，我怕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见步小天拒绝，那人也不生气，问道：
“仙长可是有别的法子赶路？”
步小天点点头，伸手掐诀，背后长剑顿时脱鞘而出，悬在身前，他当先跃上剑身，对着一旁有些发呆的岳玄印道：
“上来吧！”
“哦，好！”
岳玄印这才惊醒，赶紧手忙脚乱地跳上了剑身，站在步小天身后，整个过程步小天脚下的长剑都纹丝未动。
敢到沙漠里来的，身上自然也有几分武艺，只是因为心里对步小天御剑的手段太过震惊，才使得他的动作有些慌乱。
好在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强自镇定下来，小声说道：
“仙长，我站好了。”
“嗯。”
步小天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却也能够感觉到岳玄印的动作，但他还是等岳玄印出声以后才点了点头，道：
“站稳了！”
说完只见两人脚下的长剑青光大绽，载着他们冲天而起。
一旁的莫璃也已经祭出法宝跟了上去，只留下三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步小天三人离开后许久，原地三人中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人才喃喃道：
“这就是…神仙手段么？”
语气里有憧憬，也有艳羡。
其余两人的反应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是见多识广、听过不少修行之人的故事的最年长的那人，也从没亲眼见过有人真的在他面前飞天遁地。
闲话少说，且说步小天三人离了胡杨镇，岳玄印很快便压下了生来第一次御空而行的震撼与激动，老老实实为两人指引方向。
因为以前都是跟着别人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走到沙柳镇，岳玄印也没办法直接给出一个准确的方向能直达沙柳镇，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不是已经逃了回来，所以三人便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赶了过去，中途还花了些时间进绿洲打探。
八百多里足足花费了三人将近两天的时间，但却是一无所获。
就连距离沙柳镇最近的一个绿洲也只知道沙柳镇发生了大乱，但没人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那些自告奋勇前往查探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
最近的消息还是十多天前传过来的，沙柳镇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天傍晚，三人已经深入了沙漠，绿洲之间相隔的也越来越远，从高空往下看去，远远的能看到前方的黄沙中似乎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那是又一个绿洲，也是沙柳镇所在之地。
于是步小天和莫璃将脚下的法宝催动得更急，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里。
夜晚的沙漠充满着危险，尤其是冬天，若是准备不足，一不小心便会被冻僵而死，即使是两人身怀修为也不敢沙漠里过夜。
在距离沙柳镇大约四五里的时候，步小天和莫璃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整个绿洲一片寂静，还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两人浑身真元流转，握在手里的法宝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带着岳玄印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岳玄印见步小天和莫璃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浑身都铺绷紧了，随时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一直到三人走到绿洲中央，也没有遇到任何变故，除了数十具尸首。
根据岳玄印在路上对沙柳镇的形容，这里应该住着上千人，这里的尸首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就算其他方向还有，据步小天估算，总数也就在三四百左右。
也就是说，有近半人失踪了！
三人先去了岳玄印弟弟在沙柳镇落脚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着一些争斗的痕迹。
一番搜寻无果后，三人又来到一座酒馆查探，正是步小天和莫璃要找的沙驼酒馆。
只可惜，这里看上去也没有活人了。
但他们还是不死心，又进去搜寻一番。
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就在步小天心里有些失望的时候，莫璃从酒馆后院中走了出来，看着两人说道：
“我发现了些东西。”
步小天顿时精神一震，看着莫璃问道：
“什么东西？”
莫璃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往后院走去，一边说道：
“跟我来。”
步小天也不再追问，拉着因为找不到弟弟焦急无比的岳玄印跟了上去。
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他们察觉不到的危险，自然不放心把岳玄印单独留在外面。
两人跟着莫璃来到后院一个放着不少东西的大屋子，步小天环视一眼，看出这应该是酒馆的仓库，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步小天正要开口，却见莫璃指着门口的地面说道：
“看这里的地面，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此时天已经黑了，虽然点上了灯烛，但地面还是有些昏暗，步小天拿着一盏油灯凑近仔细观看了好一阵才看出了一丝异样。
这里看上去已经有十来天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无论是地面还是其他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眼前的这处地面乍一看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但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里的灰尘并不均匀。
步小天惊讶地看向莫璃，莫璃也正看着他，从她的眼神里步小天明白自己想到的正是莫璃要告诉他的东西——这里的灰尘是被人故意撒上去的！
这便证明这里还有人，而那人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脚印。
步小天顺着地上那些被人撒上的灰尘往前寻去，一直走到墙角的一堆麻袋前才停下。
那些痕迹一直延伸到其中一个麻袋下面，这个麻袋最近被人动过，痕迹很明显。
步小天伸手将麻袋拿起，看上去装的满满的麻袋却异常得轻，将临近的几只麻袋拿开以后，露出了一块两尺长宽的木板，这让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步小天用剑柄敲了敲木板，果不其然，下面是空的！
用剑插进木板边缘的缝隙里翘了翘，是活动的。
到这时步小天已经不再犹豫，不管下面藏着什么人，都必定知道这沙柳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将木板移开，下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钻行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也没有什么声音。
由于不知道下面的具体情形，步小天让莫璃和岳玄印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手持长剑当先跳了下去。
洞穴并不深，大概两人来高。
步小天落在洞底，手中长剑的青光照亮了周身之地，在他的左边是一个一人来高的通道，通道不过半丈，尽头处是一扇木门。
他刚走到木门前，边听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
有人！
步小天心中一喜，答道：
“我是从沙漠外边来的，听说这里有沙妖出没，你又是谁？”
步小天说完，里面的人却并未立即回应，只听得几声脚步声来到门后，接着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似乎正从缝隙里打量着步小天，过了一会儿才将门缓缓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老者打开门以后又朝着步小天身后看了几眼，等确认了安全以后才将步小天让了进去，随后又赶紧将木门关上，并用一根粗大的木棍顶上。
步小天在老者做这些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借着房顶一颗拳头大小的奇异圆石散发的白光暗自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里竟不止老者一人，还有三个半大孩童。
这处地下房间并不算很大，方圆也就不到两丈的样子，在靠里的地方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坛子，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香。
原来这是个酒窖。
此刻那三个孩子正挤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老者关上门以后来到步小天面前，先是对着那三个孩子问声说了一句：
“不要害怕，他不是沙妖。”
步小天也借机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听到老者的话，那三个孩子的神色放松了一些，随后老者又转向步小天，问道：
“小兄弟，你说你是从外面来的？难道是其他地方的人知道这里有沙妖，过来帮我们的？”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其他绿洲倒是派了些人过来，不过没人活着回去，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
老者闻言，眼里刚刚出现的希冀又黯了下去，问道：
“那你是？”
“我是来找人的，不过我和我的同伴搜寻了整个沙柳镇，只见到了你们几个活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步小天的问题，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
“是沙妖，它们袭击了镇子，杀死了所有敢反抗的人，剩下的人都被他们抓走了。
我看情形不对就躲到了这里，这几个孩子是我前几天在外面找吃的东西的时候遇到的，就把他们带了回来。”
听完老者的话，步小天微微点头，这倒是与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果然那些失踪的人是被沙妖抓走了。
他又看向老者，问道：
“你是沙驼酒馆的掌柜？”
老者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
见老者承认，步小天又问道：
“那在沙妖来袭之前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脸上有几道伤疤的人？”
老者点了点头，道：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叫萧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我这里落脚，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沙妖来的那天他正好也在店里，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也被沙妖抓走了。”
听到老者的描述，步小天心里大喜，紧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他们可能被抓去哪儿了吗？”
老者摇摇头，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沙妖刚来不久我就躲进了这里，呆了两天多才敢悄悄出去找东西吃。”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真听到老者也不知道沙妖的消息的时候，步小天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他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见步小天很重视这件事，老者仔细想了想，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在沙妖袭击这里之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起过有人似乎在西边见到过沙妖的踪影。”
“西边？”
“对，西边，沙妖一般在沙漠深处，这里很少会出现它们的踪迹，而西边出现沙妖之后不久这里就被袭击了，所以袭击这里的沙妖和那些人在西边发现的那些沙妖很可能是同一批！”
老者的分析颇有道理，步小天微微点头，道：
“我知道了。”
老者似乎看出了步小天想做什么，劝说道：
“小兄弟，你们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但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轻易去招惹沙妖，镇子里之前也有不少修行者，还是被沙妖毁掉了。
沙漠是沙妖的地盘，在沙漠里基本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知道老者是一片好心，步小天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点头答应，只是说道：
“老伯，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什么沙妖的踪迹，它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外面也没有危险了，你们不用再躲在这里了。”
老者见步小天转移了话题，也不再坚持劝说，点头道：
“我今天早些时候在外面也没有见到沙妖的踪迹，本来打算明天就出去的，现在既然你也这样说，想必它们是真的离开了。”
随后老者便带着三个孩子跟着步小天离开了这处地下酒窖，但当他得知步小天他们一共就三个人的时候，又忍不住劝说了一番。
显然，他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和莫璃还是离开了沙柳镇，至于岳玄印则跟老者等人一起留在了这里。
步小天和莫璃御驶着法宝向西疾飞，沿路又发现了不少尸体，前行数百里后，远远地便看到前方沙尘飞扬，妖气冲天。
两人心神一振，追上了！
他们没有贸然上前追击，各自隐匿气息悄悄接近了那片地方。
只见一堵由沙尘形成的屏障正在远方缓缓移动，看不清其中的景象，但隐隐能听见其中传来一些人无力哀号的声音。
步小天施展望气之术，隐约能看见沙墙后有七八团凝聚的妖气。
心底思量片刻，觉得以他和莫璃的修为，虽然不一定能将它们全部杀掉，但胜过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他跟莫璃对视一眼，便决定出手试试，若是能救下那些被裹挟的人最好，若是真的不敌，也不会更糟了。
现在再向玉虚门求援已是来不及了，等玉虚门的人赶来只怕那些人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下定决心以后，两人同时掐诀，只见漫天青色剑影凭空出现，直射沙墙，而沙墙上则也出现点点碧绿，化作条条藤蔓。
两相夹击之下，沙墙轰然一震，溃于无形。
沙墙溃散的同时，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在飞散的黄沙中响起。
“吼——”
卷二 第八十四章 祭坛
吼声还未落下，又有几道吼声响起。
一时间怒吼不绝，漫天黄沙迅速向内收缩，转眼间原本弥漫着黄沙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七道高达数丈的妖兽。
其中有两只身长三四丈的巨大蜥蜴、一条长达十余丈蛇头高高扬起的巨蛇、两只体长三丈有余的巨大蝎子、一只一丈多高的老鼠，以及一只腿和脖子格外修长而翅膀与身子相比又小了不少的巨鸟。
在它们脚下则是数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想必便是被它们从沙柳镇掳走的人了。
远远看去，所有的妖兽和它们脚下的沙漠都是同样的颜色，仿佛全都是用黄沙塑造而成。
此时这些巨大的妖兽正对着突然袭击它们的步小天和莫璃怒目而视，若是普通人被这么多巨大的妖兽这样盯着，恐怕早就心智崩溃了。
步小天和莫璃好歹有不俗的修为，自不会被轻易吓到。
在那些妖兽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妖兽。
有些奇怪的是，虽然两人都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极为强悍的妖气，但却无法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丝毫生机，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死物。
双方对峙片刻，那体型最大的巨蛇突然张嘴嘶吼，发出的声音却根本不像蛇类：
“吼——”
巨蛇的声音落下，其他几只妖兽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同时张嘴回应，并猛然奔向步小天和莫璃。
看那气势，似乎要一举将这两个敢于偷袭他们的小虫子碾成碎末。
不等那些妖兽跑到步小天和莫璃身前，两人同时掐诀，先前收回手中的法宝再度激射而出，直直地打向跑得最快的那只巨蜥。
那巨蜥似乎没看到打向自己脑袋的两件法宝，竟是躲也不躲，直接撞了上去。
不过眨眼时间，两件法宝便跟巨大的蜥蜴脑袋撞在了一起。
只听“噗噗”两声，长剑和绿叶便没入了巨蜥头颅之中。
但让两人惊讶的是，除了激起一些黄沙之外，并没有想象之中鲜血和脑浆四溅的情形。
两人虽然心中惊讶，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眼见没有一击将巨蜥杀死，手上法诀顿时一变。
几乎是同时，只见巨蜥奔跑的动作突然一滞，重重地摔倒在地，随后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青芒从它身体里透体而出，不过瞬息便将其分割为无数碎块。
碎块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不过并没有飞多远就变成了黄沙。
原来这些妖兽竟真的是由黄沙凝聚而成，这倒与“沙妖”二字十分贴切。
其余几只妖兽也因为这番变故而停下了脚步，似乎也被吓住了。
但步小天和莫璃却不会因为它们停下而收手，散发着深青色光芒的长剑和浅绿色光芒的叶片趁着这个间隙如两道闪电般从它们身上一闪而过，瞬息间便将除了最后方一直没有上前的巨蛇之外的妖兽全部打散成了漫天的黄沙。
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六只妖兽，步小天却没有露出丝毫欣喜之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跟之前他从这几只妖兽身上感受到的妖气相比，这几只妖兽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弱了！
果然，步小天刚刚准备催动长剑打向最后那条巨蛇，之前那六只妖兽被打散变作的黄沙却并未落向地面，就如之前他们动手打散沙墙之后一样，那些黄沙竟再次凝聚成了六只妖兽！
在步小天的感觉里，这六只妖兽的气息丝毫未变，仿佛刚才被打散身形的不是它们一样。
见到这一幕，步小天和莫璃心底都是大惊，立即收回法宝，再次将它们的身形打散。
但就如先前的情形一般，不过眨眼时间他们便恢复如初。
两人的攻击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是六只妖兽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些怪物竟是杀不死的！
一时间两人竟然找不到克制这些沙妖的法子。
但两人都知道决不能任由沙妖接近，若是被他们围住，只怕两人要么被活活耗死，要么真气耗尽后被这些沙妖抓住，沦落到跟巨蛇后方的那些人一样的处境。
两人边打边退，但又担心离得太远沙妖放弃追杀，反而加强借呗。
那样的话之后估计再没有机会救出那些被抓住的人了。
他们只好带着几只沙妖在这一片沙漠里一边兜圈子，一边用各种术法道术进行试探。
但让两人有些丧气的是，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方法将这些沙妖的身形打散，它们都会在极短时间内重新凝聚成型，就连步小天最为擅长的雷法也丝毫不起作用。
纠缠了一阵，步小天突然感觉到体内真气一阵空虚，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体内真气消耗了大半！
转头看向莫璃，只见她也是脸色苍白，但看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不对劲！
步小天顿时察觉到了诡异之处，按照自己最开始的打算，若是感觉不敌便会立即退走，绝对不会任由真气消耗到这般田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心神！
而莫璃看上去则更是严重，步小天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发现她的神色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显然还没有清醒。
步小天大声呼喊道：
“莫璃！快醒醒！”
但他的声音轻易便被沙妖的吼声盖住了，他一边后退一边伸手弹出一道真气打向莫璃神庭穴。
受这一道真气刺激，莫璃双眼突然露出迷茫之色，但很快便清醒过来，紧接着她的神色突然一变，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莫璃清醒过来以后立马向步小天靠近，很快两人便会和到了一处。
但还不等莫璃说什么，异变陡生！
只见六只沙妖的身形突然自己散开，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黄沙。
步小天和莫璃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立刻转身想要远离。
但当他们转身以后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黄沙，除了彼此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四周的黄沙正慢慢向两人聚拢，两人的法术打在黄沙里面却如同泥牛入海，泛不起丝毫波澜。
这种情况下两人再不敢贸然祭出法宝，只能紧紧地将其抓在手中。
不到片刻，两人便觉得如同深陷泥沼，一举一动都变得异常吃力，到最后竟丝毫动弹不得。
几乎是同时，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小天突然感觉全身一松，身上的禁锢全部消失不见。
他立刻运转真气，但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
当他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的时候，只见周围全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而莫璃则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看上去还在昏迷。
他抬头向上看去，看到的却不是天空，而是一片由黄沙凝聚而成的穹顶，穹顶之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白光的奇异圆石，跟之前在沙陀酒馆掌柜藏身的酒窖里的圆石一样。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他们也落到了沙妖手中！
步小天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到先前遇到的沙妖，但四周却根本没有沙妖的踪影，只有前方的空地上有一座奇怪的祭坛。
那座祭坛看上去很古老，上面刻画着一些莫名的纹路。
在祭坛的中间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色晶石，晶石散发着妖异的红光，祭坛上的纹路在红光的照映下显得颇为阴森诡异。
步小天盯着祭坛看了半晌，隐隐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他赶忙移开了目光，向四周看去。
只见四周的人虽然大部分都睁着眼睛，但全都面色麻木，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显得一片寂静。
好像这个地方现在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步小天起身走到莫璃身边，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想要唤醒她。
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四周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不管是周围的人还是隐藏在暗中的沙妖，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番摇晃，莫璃终于睁开了眼睛，但还不等步小天欣喜，便发现莫璃的眼神一片空洞，跟周围的人一模一样。
莫璃竟然也被夺了心神！
步小天不肯放弃，又尝试了许久，但到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他只好起身在四周寻找，想找到一条出路。
但他在周边转了半天，发现四周的墙壁和地面虽然都是黄沙形成，但却坚不可摧，根本没有丝毫通路。
他竟连这么多人进来的路都没找到！
最后他终于将目光放到了那座祭坛和那块妖异的血色晶石上，这里只有这两样东西看上去最不同寻常。
于是他迈步走向祭坛，但在距离祭坛一丈的地方却再难前进半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又换了几个方向尝试，结果却都是一样，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祭坛牢牢护在了其中。
到最后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这座祭坛，步小天终于放弃了尝试，坐回到莫璃身边静静等待。
不管沙妖抓这么多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它们之后必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于是步小天一边坐在莫璃身边养精蓄锐，一边暗中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期间他又不断尝试运气，希望能找出自己修为全失的原因，但他尝试了许久，体内的真气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尝试无果后他开始琢磨，为何周围的人全部被夺了神志，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既然只有自己没有被操控神志，那便说明自己身上有着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但他思来想去，却也没有丝毫头绪。
就在他等了很久，甚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烦躁的时候，祭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异动。
原本有一小半镶嵌在祭坛中间的血色晶石竟缓缓升起，悬在了祭坛上方三尺之地，开始缓缓旋转。
血色晶石不断旋转的同时，其散发出的血芒也开始如同呼吸一般一明一暗地缓缓闪烁起来。
忽明忽暗的血色光芒照在步小天身上，步小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仿佛有一团迷雾正试图蒙蔽他的心神。
步小天察觉到了这一切，立刻就想集中心力抵抗这妖异红光的侵袭，但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念头流转比平常慢了何止数倍，只能无力地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浑浑噩噩的心念。
突然，步小天想到了清心诀。
这清心诀乃是记载于《天经》之中的一段口诀，每当他感觉到心中念头纷杂烦躁的时候他都会默念这一段不过百字的口诀，而每次都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诀，期待着他能像以前一样无往不利，除掉笼罩在心头的迷雾。
清心诀也没有让他失望，当他念到一半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不再继续变得混沌，随着他继续默念，他变得越来越清醒，到最后那红芒已经完全不能再影响到他的心智了。
但情况也没有变得更好了，每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那红芒就会继续试图侵袭他的心智，于是他只能不停地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清心诀。
他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只见此时所有人都变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就连之前昏迷的人也睁开了眼睛面向祭坛盘坐在地。
不知是血色晶石的映照还是步小天的错觉，他仿佛看到那些人的眼睛里同样亮起了红光，正随着血色晶石的光芒闪烁而闪烁。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莫璃，见她的表现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步小天心里一紧，知道莫璃也被血色晶石的红芒所影响，便站到她身前张开衣袍将她和血色晶石分隔开。
但很快他便发现他这样做只是徒劳，即使是他挡住了血色晶石的方向，但还是有红光照在莫璃身上。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头顶的白色圆石也变成了血红色，不断闪烁着同样的血色光芒，将这里映得血红一片。
纵使步小天想尽办法也遮不住所有的红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色晶石闪烁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亮，当红芒亮到一个极点的时候，祭坛上的血色晶石终于不再闪烁，散发着恒定的妖异红芒。
卷二 第八十五章 生祭
几乎是在红芒停止闪烁的同一时刻，所有人都一同站了起来，并僵硬地迈着步子排成了八支长队，围绕在祭坛周围一丈之外。
莫璃也站进了队伍之中，步小天上前想将莫璃拉出来，但他此刻真气全失，偏偏莫璃有如同脚下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纵使步小天拼尽了全力也难以拉动她分毫。
就在他想尽办法也拉不动莫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红光之中侵蚀心智的诡异力量突然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步小天终于不再需要分出大半心力来默念清心诀抵御那红芒对心智的侵蚀。
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其中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一人突然上前一步，竟是轻而易举地跨过了先前阻挡着步小天的那道无形屏障。
这样的情形让步小天惊讶无比，但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没敢妄动，站在原地紧盯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到了祭坛之上。
只见那人动作僵硬缓慢却又毫无停歇地一直走到那块悬在祭坛上的血色晶石之前，然后伸手握住了血色晶石。
当他握住晶石以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祭坛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步小天也有些疑惑地看着祭坛，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只见站在祭坛上的那人手上、脸上露出来的皮肤渐渐变得干瘪，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了一具干尸。
那血色晶石竟然在吸食那人的血肉精华！
步小天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奔向祭坛，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当他跑到祭坛一丈之外的时候，又遇到了先前阻挡着他接近的那道无形的障壁，仍然是不得寸进。
步小天字不能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这般死去，便换了好几个方向再次尝试，但他的尝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他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吸干了全身血肉精华，变成一具贴着人皮的骷髅轰然倒在祭坛上。
那人倒下的同时，另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人毫无预兆的踏前一步，又跨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再次走上了祭坛，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眼看着又有一人要被那诡异的血色晶石吸干，步小天再次疯狂地冲撞着那无形的屏障。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个人也变成了一具干尸倒在了祭坛上。
这时他才发现，先前那人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祭坛上他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衣物。
第二个人的尸体倒下的时候掀起了一阵微风，那衣物受到干扰，如同经受了千百年的风化一般，散成了一堆灰尘。
第二个人倒下以后，紧接着便是第三个人迈出脚步走上了祭坛。
然后是第四个......
......
每一次都是从不同的队伍里走出去一个人，走到祭坛上被吸干，变成干尸，然后倒下，将之前一人留下的衣物震成一捧灰尘。
步小天也终于看清了那些倒下的尸体是怎么消失的。
那些人的尸体倒在祭坛上以后，祭坛上的纹路便会发出淡淡的微光，尸体便如同融化了一般缓缓消失。
每次都是在后面一人彻底变成干尸的时候，前面那人的尸体也正好完全消失。
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存在在严格地控制着这无声而残忍的一幕。
......
终于，第七个人也变成了干尸。
此时步小天已经站在了那唯一一支没有人上前的队伍最前方一人的身边，紧紧抓着那人的身子。
果然，就在祭坛上已经变成干尸的那人倒下的同时，被步小天抓着的那人抬起了脚步。
但步小天死死的抓住了他，硬是没让他走出那一步。
就在步小天以为自己成功救下了这个人的性命的时候，祭坛对面的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迈出了一步，走上了祭坛。
这让步小天惊怒交加！
他的确暂时救下了身边的这人，但他却没办法阻止另一个人替他死去。
同时，除非他一直守在这人身边，否则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迈出那致命的一步。
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过。
已经很久滴水未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等他在虚弱一些的时候，他也就再拉不住任何一个人了。
难道自己注定要看着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吗？
这时他有些后悔了。
他并非后悔来追沙妖，他只是后悔带着莫璃一起来。
原本他就欠她一条命，现在他不但救不了她，甚至连他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
步小天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绝望的感觉。
不！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就算努力到最后一刻都注定要失败，他也不能放弃！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莫璃他也不能放弃！
步小天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甚至连身体上的饥渴都消退了不少。
他没有再次试图阻止别人走向祭坛，而是开始观察那些人上前的规律。
这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每支队伍每一轮都只会有一个人上前，绝对没有连续从一支队伍走出去两个人的情况。
除非有人能将七支同时制住！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
于是步小天开始静心等待，等他找出了八支队伍行动的规律，说不定就能，破开着诡异的局面。
但让步小天有些无助的是，这些人行动根本没有一丝规律，甚至他身边这个刚才被他救下来的人也在他一不注意的时候走上了祭坛。
很快就已经死去了十四个人，第二轮只有一支队伍没有人上祭坛了。
步小天决定赌一把！
他在第十四个人倒下之前走到那支队伍最前面，在那支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刚刚抬起脚的时候，突然冲向祭坛！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步小天被那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但那已经抬起脚步的人却毫无阻碍地走近了祭坛。
步小天强忍着刚刚撞上屏障摔倒的疼痛走到那人身后，伸手一推，屏障存在的地方再次变得坚不可摧。
步小天的尝试再次失败了，他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人再次被血色晶石吸成一具干尸，化作尘埃。
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闯进祭坛阻止这一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无论他怎么努力，那道无形的障壁却仿若天堑，将他死死地拦在祭坛之外。
终于，似乎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被一次次的失败磨灭了意志。
步小天无力地瘫坐在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上祭坛，麻木地死去。
眼看莫璃前面只剩下了一个人，等到这一轮的献祭结束，她也将如同前面死去的人一般走上祭坛。
但是他不甘心！
如果他也像那些人一样毫无知觉的死去，至少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偏偏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还保留着神志的人。
许久，当这一轮只剩下两支队伍还没有人上前的时候，步小天再次站了起来。
他还要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次他没有再试图闯进祭坛，而是缓缓抬起脚步走到莫璃身前，看了一眼神色麻木的莫璃，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撞向了莫璃身前的那人。
砰！
砰！
两声闷响。
第一声是步小天撞在那人身上发出的声音，第二声则是那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血色晶石似乎感觉到有人破坏了献祭，突然红光大作，地上也亮起了如同蛛网般的红色纹路，不只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剩下所有人都正好踩在纹路的节点上。
除了莫璃身前的那处节点。
红色纹路亮起的同时，所有人的眼睛里也亮起了同样的红光，比之前更加明显，全部转头看向步小天所在的位置。
被这些人看着，步小天心底一阵发麻，就像是被数百只野兽盯上了一般。
电光火石间，眼看那些人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块，步小天立刻上前一步，站在了那处空着的节点上。
步小天刚刚站上去，红色晶石的光芒便弱了下去，地上的纹路也缓缓隐去，那些人眼里的红光同样熄灭了。
站上那处节点的同时，步小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起来。
还不等他尝试抬腿，他的左脚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抬了起来，踏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左脚落地后紧接着便是右脚，就这样，他跟先前那些人一般一步步走上了祭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块血色晶石。
握住了那块晶石的同时，步小天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吸力，引动着他体内的精血向着血色晶石冲去，似要破体而出！
但这一刻步小天突然发现，被引动的不只是他的精血，还有沉寂在体内许久任他之前如何努力都感觉不到的真气！
步小天立刻运起《道玄经》，但他的真气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经这么一耽搁，步小天已经感觉到他的生机已经有一部分随着精血被那血色晶石吸取了。
仿佛生生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气，步小天感觉到一股极致的痛苦和虚弱。
作为玉虚门核心法门的《道玄经》竟然没有用！
步小天不敢再去多想，眼见《道玄经》无用，赶紧换运《天经》。
经过之前在断山的地下洞窟中的际遇，步小天后来修行的时候便发现《天经》似乎隐隐比《道玄经》还要玄奥不少。
本来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尝试一下，却不曾想步小天刚刚运起《天经》的法门，体内的一丝真气竟真的回归了他的掌控。
这让步小天大喜过望！
于是他立刻全力运转《天经》，很快体内剩下的所有真气便全部被他调动了起来，同时还隐隐止住了精血被晶石吸取的势头。
感受到了这一丝隐晦的变化，步小天立刻将全身真气运于握着血色晶石的手掌之中，终于抵抗住了那道诡异的吸力。
但他拼尽全力也仅仅是勉强止住了自身精血的流逝，根本无法在作出多余的动作。
这样僵持下去根本没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最终还是逃不过被血色晶石吸干的命运。
这时步小天听见阵阵妖兽的嘶吼在头顶响起，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所有的嘶吼声都只停留在头上的穹顶之上，似乎那些沙妖也没办法冲进来。
他又用余光瞟向祭坛之外的人，见所有人都如同先前一般神色麻木无动于衷，这才隐隐放下心来。
步小天一边拼命抵抗血色晶石的诡异吸力，一边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破局之法。
突然，步小天脑中闪过《阴阳九转真经》经义，他顿时眼前一亮！
由于《天经》的神异，此时步小天体内的真气已经全部归他掌控，可以再次按照其他法门运转。
步小天小心翼翼地分出两股真气，将其分别化作极阴极阳之气。
但他原本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抵住血色晶石的吸力，同时运转两种截然不同的法门又是极为凶险的，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必须耗费不小的心神来掌控体内的真气。
他这一分心，体内的精血顿时又开始被血色晶石吸取。
他强忍着痛苦，用最短的时间将体内剩下的真气全部转化为极阴极阳两种真气，分别凝聚于左右两手之中。
短短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步小天的脸色已经是苍白至极，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湿了所有衣物。
终于将所有真气完全转换，步小天眼中精光一闪，至阴至阳两种真气同时自左右两手疯狂涌出，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阴阳相克，两股由步小天全身修为化成的截然相反的真气相遇，顿时爆发出了难以描述的威能！
轰——
一声巨响，宛如晴空霹雳，在这处封闭的空间中炸响。
巨响发出的同时，祭坛上一道刺目的白光轰然亮起，充斥了整个空间，一道强悍之极的气劲从祭坛上爆发出来，将所有人冲倒在地。
白光之中隐隐可见一道身影狠狠地抛飞出去，重重的砸在数十丈之外的墙壁上。
自然是原本站在祭坛上的步小天。
在将双手中的阴阳二气打出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煞气，但很快便消失了，随后便被气劲冲飞出去。
在完全晕过去之前他似乎还听到了一声长啸，而其来源正是祭坛的方向！
卷二 第八十六章 白发
步小天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山村，看到了他的娘亲，也看到了紫雷峰，看到了师父、师兄、云影......
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化作零碎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飘过，他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十七年来发生的一切。
后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大仇得报，然后跟莫璃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山村，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但突然一切都变了！
天崩地裂，天空变得血红一片，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却是鲜血一样的红色，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血雨浇在火上不但没有使火势变小，反而像油一样令火势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烈火焚尽了他能看见的一切东西，以及一切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包括他的师父、师兄、朋友，他们在熊熊火焰中挣扎、哀嚎。
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用处，最后全部化作焦炭、灰烬，到最后甚至连灰烬都被火焰焚烧成了虚无。
莫璃和蓝云心也在烈火之中，纵使被烈火焚烧着躯体，蓝云心也依然是那副清冷中带着温婉的神色，而莫璃则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直到彻底消失在火焰里。
步小天想上去帮忙，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对遍布整个大地的烈火都没有丝毫影响，只能无力地看着一切从他眼中消失。
到最后，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了鲜血跟火焰，彻底变成了血与火的世界，连火焰都渐渐的化成了血红色，仿佛正是鲜血燃起了这焚尽一切的烈火。
步小天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心中满是痛苦。
终于，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血雨消失了，烈火也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步小天就在这样的虚无中飘荡着，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他的心神已经变得一片麻木，过去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到最后彻底消散。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只是茫然地飘荡着，仿佛永无尽头。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消散，同化为这虚无的一部分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声仿佛十分遥远的呼唤。
“小天...小天...”
他好像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是刻在他的心底，但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听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不由得感觉到十分焦急，十分烦躁。
就在他努力回想的时候，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好久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这声音属于谁。
莫璃！
那个陪着他几次同生共死、无怨无悔的女子！
轰——
仿佛一扇锁住他记忆的大门被打碎，过往的一切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中。
他的意识被这记忆冲击得突然崩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步小天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丝亮光，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传来一种无法形容的虚弱，就好像原本的精力只剩下了一半，就连思维都变得迟滞无比。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越来越亮，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步小天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莫璃惊喜无比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小天，你醒了？！”
莫璃的声音虽然激动，但却透着一股子疲惫。
步小天循着声音的方向勉强看去，终于看清了莫璃此时的模样。
此时的莫璃满脸憔悴，面庞更是消瘦了不少，就连从前一直蕴在她眼里的灵光都弱的几乎看不见了。
要知道作为修行之人，体内先天之气凝成气源，眼中自然而然便会带有一股别样的神意，只有在身受重伤或是心力交瘁，耗去大量精力的时候才会表现得神光暗淡。
但看她又不像受伤的样子，想必定是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为自己担忧过度才会如此心力交瘁。
想到这里，步小天的心里不仅涌起一股愧疚之情，忍不住想要抬起手轻抚莫璃憔悴的面庞，但他想要抬起手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沉重无比，只能心疼地看着莫璃，安慰道：
“我没事。”
步小天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耗费了他极大的精神，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莫璃也看出步小天此时虚弱无比，赶紧说道：
“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看着莫璃欣喜的神色，步小天也不再勉强，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莫璃离开以后，步小天忍不住会想起一年之前自己在白杨村除掉僵尸，缺不小心被僵尸抓伤，身中尸毒的情形，莫璃也是这般不眠不休地守在自己身边。
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烙印下了她的身影。
曾经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步小天的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笑意。
想起自己每次受伤都让莫璃这般辛苦，步小天又感到十分愧疚。
他只能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莫璃，再也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这样劳心劳力。
自步小天醒来以后，莫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起来。
从莫璃的口中步小天也知道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当时他将全身真气化作至阴至阳两种力量注入到血色晶石里面，本想借着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撞的反震之力脱离困境，却不想起到的效果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在两股力量的爆发之下，自己不但脱离了祭坛，甚至还将血色晶石和祭坛一起摧毁了。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看到的，当时他便已意识模糊，根本没有精力关心这些。
只是他听莫璃说起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祭坛和血色晶石，只是在那处地方的中央发现了一个两丈方圆的大坑，除此之外那里就只有数百昏迷过去的人的时候自己推断出来的。
而失去了血色晶石以及祭坛的神秘力量的加持，那里也变得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坍塌将众人全部活埋在里面。
还好莫璃醒来的及时，在她的努力下唤醒了大部分人，众人一起努力在那里塌掉之前将其他人都救了出来。
虽然莫璃没有仔细形容当时的情况，但步小天可以想象，当时自己必定是重伤垂死，莫璃见到浑身是伤、随时可能会死去的自己该有多着急。
若不是莫璃在自己随身的包裹里找到了一枚‘护心丹’护住了步小天的性命，想必他早就死透了。
莫璃带着众人回到了沙柳镇以后，因为步小天重伤经不起折腾，便一直留在了这里等待他醒来。
随后的几天里，步小天的身体逐渐好转，很快便能下地了。
但他还是感觉到十分虚弱，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莫璃说他是之前受伤太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要完全恢复如常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无论是出于对莫璃本身的信任还是对莫璃做为药王谷传人的医术的信任，步小天都没有理由怀疑她的话。
直到这一天，步小天身体大好，到了可以拆掉包扎的药布的时候。
拆掉包扎之前，莫璃忍不住说道：
“真的可以了吗？要不再等几天吧？”
见莫璃一脸关切担忧的样子，步小天忍不住笑着说道：
“亏你还是药王谷的小公主，连我好没好都看不出来吗？再说了，这些天身上一直缠着这玩意儿从来没有换洗过，虽然你经常用水清术帮我清洗，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发臭了，尤其是头上的药布，肯定都被我身上的脏东西糊死了！”
见莫璃还是一脸不愿意，步小天以为她是关心则乱，连哄带劝地说道：
“好了，咱们先拆开看一眼，要是拆开以后你觉得还没好利索的话再把它们缠回去行不行？”
莫璃见阻止不了步小天，便只好点了点头，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此时步小天完全沉浸在即将拆掉身上这些碍事的东西的喜悦里，也没有仔细探究莫璃神色，将她推出房间并关上房门以后才开始一一拆解身上的布条。
虽然两人已经在断山下的石殿当中拜过堂，但那毕竟是在绝境之下，一切都太过随意。
步小天不想委屈了莫璃，当时脱困以后步小天便跟莫璃说过，等他报了大仇以后会去药王谷提亲，到时候再堂堂正正地将她迎娶过门。
莫璃明白步小天的心思，便答应了。
所以两人从未行过完整的夫妻之礼。
之前是昏迷着，所以莫璃帮着步小天包扎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他已经醒了，自然不好意思在莫璃面前脱光衣服。
随着一条条药布被拆解下来，步小天感觉到浑身都是一阵轻松。
很快他全身上下就只有头上的药布还没有拆解了，他抬起手摸索着松开了药布上系的结，一圈圈将其解下。
几缕头发因为解开了长久的束缚，不小心从他的额头垂落。
步小天抬手想要将其顺到身后，以免它们挡住自己的视线。
但是就在刚刚抓住那几缕头发的时候，步小天的手却突然顿住。
......
莫璃一直在门外等着步小天出来，从她不住地来回走动以及不时看向房门的动作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她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但她等了很久都不见步小天出来，甚至连一开始步小天拆解药布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早就停了下来。
莫璃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叫道：
“小天？”
但她的呼唤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她不由得面露焦急之色。
又喊了几声，见房间里任然没有动静，莫璃终于忍不住了。
她伸手一使劲，门后传来“咔嚓”一声，门栓应声断裂。
莫璃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
除了步小天之外自然不会是别人。
这时的步小天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只是头发全部披散在身前。
原本应该乌黑的头发此时却夹杂着缕缕银丝，步小天正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抓在手里的头发。
听到莫璃进来的声音，步小天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缓缓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披散的头发遮住了步小天大部分面容，莫璃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语气里的低沉已经说明了一切。
莫璃想要扑上去大声告诉他这没什么，只是几根白头发而已！
但她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她看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沉气息的步小天，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满肚子安慰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呜咽，到最后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站在原地哭泣不止却仍然不敢上前一步的莫璃，步小天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看到这些白头发的那一刻，步小天就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自己醒来总是会感觉到莫名的虚弱，为什么莫璃总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在他想要拆掉药布的时候会想要阻止他。
他的本源缺失了！
人之本源便是出生时就存在于体内的先天之气，先天之气支撑着人的一切活动，又会随着时间的流失不断消耗。
当一个人体内的先天之气耗尽的时候，便是他死亡的时刻。
修行之人最初所做的便是将体内的先天之气凝炼成‘气源’，是为‘炼气’，‘气源’凝成之后，便会大大减缓先天之气的损耗，所以修行之人的寿元远高于普通人。
而‘先天’二字，便是与生俱来之意，也意味着无法通过后天的手段增强，损耗了便是损耗了。
就算是那些天材地宝也只能稍微减缓先天之气的损耗，达到令人延年益寿的效果。
但再好的天材地宝减缓先天之气损耗的效果也有个限度，不可能让普通人拥有跟修行之人一样漫长的寿元。
也就是说，步小天失去的先天之气不可能再得到弥补。
之前莫璃一直不让他动用真气，说是为了让他能更快好起来，但他刚刚已经明白，其实莫璃只是不想让他察觉到先天之气的损耗罢了。
在莫璃进来之前他便运气感受到，他体内的先天之气已经缺失了至少八成，而‘气源’由于先天之气的不正常损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若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最多能再撑五年！
五年之后，他便会因为先天之气耗尽而死。
卷二 第八十七章 大雪
经过这番风波之后，步小天似乎忘记了先天之气耗损的事，至少从他平时的表现里完全看不出丝毫异样。
既没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也没有对当初贸然接触血色晶石的后悔。
见步小天如此，莫璃自然也不会主动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生怕勾起他心底的伤疤。
于是两人便都像没事一样，一个安心养伤，一个暗自寻找一切可能治好步小天的方法。
这天清晨步小天刚刚醒来，便听见莫璃惊喜的声音在外响起：
“小天！小天！快出来，外面下雪了！”
听到莫璃的声音，步小天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些天以来，虽然莫璃表面上一直强装着笑颜，但步小天能感觉出来，她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的身体。
这些日子她想出了无数法子想补回步小天失去的先天之气，步小天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忍拒绝莫璃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便一直都耐心的配合着莫璃，但毫无意外，所有的尝试全都收效甚微。
如今莫璃好不容易开心起来，步小天自然也不好拂她的意，便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只见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到处都白茫茫一片。
莫璃正在院子里开心地跑来跑去，似乎这场雪将她的不开心全都盖住了。
听到步小天开门的动静，莫璃立刻停下了脚步，看着步小天说道：
“小天你看，下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云州位于南方，气候温暖，几乎不怎么下雪。
莫璃从小长大的药王谷更是四季如春，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
堂堂药王谷唯一的小公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景，竟是激动异常。
步小天微笑着回道：
“嗯，我看见了。”
此时莫璃已经几步跑了过来，一边皱着眉将步小天往屋里推去，一边生气地说道：
“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衣服？赶紧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外面很冷的！”
见莫璃明明自己冻得小脸通红却还是先关心他，步小天心里不禁一暖，一边退进屋里一边答应道：
“好好好，我回去多穿几件衣服，你也去添两件衣裳，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莫璃已经把他推进了房间，正从外面关上门，听见步小天的话立刻回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步小天在屋里听见莫璃的话，顿时有些哑然，怎么她让自己多穿衣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自己跟她说同样的话却被她说成了老妈子？
无奈地摇了摇头，步小天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选了几件衣服添上。
等他再次出门的时候，莫璃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步小天正要开口跟莫璃说些什么，却见莫璃绣眉一皱，说道：
“你怎么不多穿点？就这么几件衣服不冷吗？”
步小天看了看自己因为穿了七八层衣服显得十分臃肿的身形，苦笑着道：
“不能再多穿了，再穿就走不动道了！”
莫璃上下打量了步小天几眼，看见步小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道：
“好吧。”
步小天见莫璃终于不再抓着穿衣服这件事不放，赶忙说道：
“咱们出去走走吧，我也没想到在这沙漠里竟然也会下这么大的雪。”
果然，听见步小天这话，莫璃立刻又高兴起来。
于是两人一同缓步向外走去。
此时他们还是在沙柳镇里，之前被救回来的人也都没有离开，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
况且已经这么久没有沙妖出现，他们最初的担心也都渐渐放下了。
所有人都知道步小天为了救他们身受重伤，需要静养，是以这一个多月几乎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很多人还是当初步小天昏迷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见那个几乎从来没出过院门的恩人突然出来，很多人都露出惊喜的神色，但还是没人敢贸然上前来跟他们攀谈。
正好步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的感谢，也乐得清静。
于是两人便在雪中缓步向前，一边听着莫璃叽叽喳喳的表达她的喜悦，一边四处观看这劫后余生的绿洲。
两人住的地方靠近绿洲中心，离沙驼酒馆并不算太远，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酒馆。
老掌柜还在酒馆里，当初跟他在一起的孩子有两个的家人都没了，无处可去，老掌柜便留他们在酒馆里帮着做些不重的杂活换口饭吃。
说是做工，更多地还是老掌柜心善，不然就凭他们那小小的身子又做得了什么？任由他们在外边多半也是要饿死的。
此时酒馆里并没有什么客人，步小天和莫璃一进来老掌柜便看到了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欣喜地问道：
“小仙长身子没事了吗？”
步小天轻轻点头，道：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得到步小天肯定的回答，老掌柜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小仙长救了镇子里数百口人的性命，是所有人的大恩人，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大家肯定都会难过的。”
步小天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掌柜的话。
好在老掌柜并没有一定要他回答，很快便又问道：
“你们来酒馆是有什么事吗？有什么要求两位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会两位做到！”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掌柜不必如此，我们只是看到下雪，想出来走走，顺便来这里坐坐。”
“哦，原来是这样。”
老掌柜见步小天和莫璃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也不再多问，看着门外的雪景感慨道：
“沙柳镇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莫璃好奇地问道：
“沙柳镇以前很少下雪吗？”
老掌柜点点头，道：
“嗯，这里毕竟在沙漠深处，气候干旱，有时候一整年都不会下雨或者下雪，这样的大雪更是十几年都不一定会遇到一回。”
步小天闻言有些不解地问道：
“沙漠里的环境这么恶劣，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里生活呢？”
老掌柜想了想，说道：
“这里的人有些则是因为在外面惹了很厉害的仇家为了逃避追杀躲到了这里，有些则是为了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有些人则是前面两种人的后代，从小就在沙漠里长大。”
“原来如此。”
步小天缓缓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宝藏？”
见步小天看上去似乎对他口中的宝藏有兴趣，便解释道：
“那是一个非常久远的传说了。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并不是沙漠，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但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灾难，波及到了整个沙州。
一位强大无比的古神在灾难蔓延到整个天下之前阻止了灾难，灾难最开始爆发的地方也是最严重的地方的生机全部灭绝，于是形成了这片沙漠。
古神想要改变这里，于是祂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落在沙漠里，想用祂的鲜血重新唤起沙漠的生机。
但这片沙漠太大了，而古神又因为阻止灾难耗尽了力量，最终祂的鲜血只覆盖了东南方小半部分地域，其他的地方仍旧是沙漠。
而沙漠里的绿洲则是古神零星的鲜血化成。
传说古神最终陨落在了沙漠深处，祂的陨落之地留下了祂的传承，这便是传说中的神之遗藏。
许多人都抱着寻找神之遗藏的目的进入了沙漠深处，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找到它。”
说完了故事，老掌柜又劝说道：
“小仙长，我知道你们是有大本事的，但我劝你们就把这些传说当个故事听听就好，毕竟以前那些寻找宝藏的人里面也有不少身怀惊天动地的本领，但所有人最终都无功而返，传说中的神之遗藏存不存在都不确定，你们还是不要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冒险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嗯，掌柜的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去找什么宝藏的。好了，我们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老掌柜见两人已经有了去意，也不多留，点了点头，道：
“好吧。”
但在步小天和莫璃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老掌柜突然又叫住了他们：
“等等！”
步小天和莫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掌柜，问道：
“怎么了？”
老掌柜道：
“我记得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吧？”
经老掌柜这么一提醒，步小天终于想起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黑炎殿的探子打听邪和尚的事，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两人都忘了这事，见老掌柜说起，立刻问道：
“那人还活着？”
老掌柜点了点头，道：
“嗯，他很幸运，没有死在沙妖的手里，后来他跟着大家回到了这里，我就把你们的事跟他说了，他知道你们要找他，于是就没有离开，一直住在我这里。你们要是想问他什么，我这就把他叫出来。”
步小天点点头，道：
“那就麻烦您了！”
老掌柜摇了摇头，说道：
“两位救了我们所有人，这点小事是我唯一能为两位做的了。”
老掌柜说完便离开了大厅。
不多时老掌柜便领着一个独眼男子又回到了步小天和莫璃身前，那独眼男子见到两人便是一抱拳，感谢道：
“在下萧溪，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不知在下有什么事能帮到两位的？”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不用多礼，我们找你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萧溪正色道：
“两位尽管问，只要在下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步小天问道：
“你可知道邪和尚这个人？”
萧溪听到步小天的话，面露惊色：
“邪和尚？！”
步小天看到萧溪的反应，立刻明白了他果然知道邪和尚，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裴绝告诉我们，说你曾发现了他的踪迹，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萧溪听到裴绝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裴大哥告诉两位这件事的。
“不错，我的确曾在沙洲发现了一个跟邪和尚极为相似的人，不过邪和尚修为极高，我拍被他发现，没敢仔细观擦，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邪和尚。
不知道两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步小天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用管我们的身份，只需要告诉我那人现在在哪里就行。”
见步小天不愿意透露身份，萧溪也不再追问，将自己见到那疑似邪和尚之人的经过娓娓道来。
很快萧溪便说完了，末了又补充道：
“邪和尚本为黑炎殿之人，又叛出了黑炎殿，现在是不容于正魔两道，已是惊弓之鸟，而他本身便有着极高的修为，两位若是要找他的话，还请务必小心！”
步小天点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步小天和莫璃便不再多留，转身出了酒馆，又在附近转了转，便回了居住的小院。
莫璃见步小天离开了酒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也没多说什么，回到了小院，莫璃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想要引开步小天的心思，于是开口提议道：
“小天，我们来堆雪人吧！”
步小天见莫璃一脸期待，笑着点了点头道：
“好！”
两人也不用术法，就这么在院子里慢慢地堆起了雪人。
不久之后，院子里便多了两个站在一起的三尺来高的雪人。
莫璃指着两个雪人对步小天说道：
“小天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步小天看着两个面目模糊的雪人，想了想，伸手一招，背后的长剑便落在了他的手里，只见道道剑光“刷刷刷”的闪过，不过片刻，两个雪人的面目便清晰了许多。
莫璃看了一眼，只见那正是两人的模样，顿时雀跃不已，开心地围着两个雪人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两个雪人的面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雪人身上微光一闪而逝。
莫璃看着两个雪人，轻声地说道：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步小天听到莫璃的轻语，又想到自己的状况，忍不住心里一痛。
两人对着雪人沉默了片刻，步小天突然说道：
“莫璃，我想回去了！”
莫璃闻言，担心地看向步小天，关切地问道：
“你不舒服了吗？我们现在就进屋！”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说回屋子里，而是回玉虚门。我离开山上已经快一年了，该回去看看了，而且当初我三焦玄关不通也是在山上打通的，说不定我师父他们真的有办法治好我。”
莫璃也听步小天说起过曾经在山上打通三焦玄关，只是当时步小天隐去了关于青蛟渡劫化龙的事情，莫璃一直以为是他的长辈出手。
身为药王谷之人，她自然知道打通三焦玄关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此时听到步小天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赞同道：
“对！你师父他们既然能帮你打通三焦玄关，就一定能救你！我们现在就回去！”
卷二 第八十八章 乍闻
既然决定离开，两人便不再耽搁，也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其他人，稍微收拾了一些行李，便悄然离开了沙柳镇。
步小天和莫璃离了沙柳镇，并未直接向着玉虚门所在的玄州去，而是一路向东南而行。
在回玉虚门之前，步小天还有一件事要做。
步小天虽然先天之气缺失，导致体内气源险些崩溃，经过这仅两个月的休养，虽不能恢复如初，但体内气源已经稳定下来，并不会因为动用真气而溃散。
其实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以后，修行之时便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地修炼自身的真气，更多的则是借助神念感悟天地变化，凝聚元神，称之为“凝魂”。
无论是施展道法神通，还是御剑飞行，都需要以自身神念沟通天地之力，所以“炼气”与“凝神”之间的那一道界限便是修道之途的分水岭。
修道的根基就是自身与天地间的联系，若是能借助这份联系，不断地感悟天地自然之道，又反过来增强这份联系，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则可与天地同寿，达到真正的长生！
修行越是到了高深处，与天地之间的联系越紧密，对于自身的依赖反而会变得越来越小，便如当日在泗州城外，古青林便能借着天地之力凭空凝聚出一具化身，一刀逼退魔教众人。
在断山地下的洞窟里，步小天借助对于石壁上刻纹的感悟，已经将三魂凝炼为元神。
凝成了元神，也就代表着步小天正式跨过了《道玄经》第五层的门槛，达到了“炼神”之境。
炼神，即为借天地之力锤炼元神。
元神初凝之时并不稳固，需不断借助天地之力加以锤炼，令元神不断凝实，才能在元神出窍的时候抵御天地中各种力量的侵蚀，不会轻易消散或是泯灭神志。
如此，方能让元神逍遥于天地间，短时间内摆脱肉身桎梏。
步小天此时要做的便是这般，如今他元神初成，只需以自身少量真气为引，便能用神念调动天地之力御剑而行。
若真算起来，先天之气的损耗对他的影响除了寿元之外，其他的方面倒是微乎其微。
于是，两日后，步小天和莫璃便已经出了沙漠，来到了沙漠东南边的荒漠之上。
据萧溪所言，那疑似邪和尚之人便在这片荒漠上的某处。
这片荒漠相较于西北的沙漠环境要好上一些，但也比不上其他地方，偶尔可以见到一些零星的树木和杂草丛。
不过这个时节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草丛也是枯黄一片，到处透着一片荒凉萧瑟之感。
两人进了荒漠以后并没有闷头乱找，微微辨了一下方向，便再次前行。
荒漠的范围远不如沙漠，两人飞了不过小半日便远远地看到了一座位于荒漠边缘的小镇子。
这里便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荒漠虽不如沙漠宽广，但却像一条丝带一般围绕在沙漠的整个东南边界之外。
大部分想要进入沙漠的人在进入荒漠范围之前往往会找个地方休整一番，长年累月下来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镇子，眼前这便是其中之一。
远远地可以看见一条大路从镇子北边延伸而出，通向沙漠的方向。
若不是萧溪说得信誓旦旦，恐怕很难有人相信，不容于正魔两道的邪和尚竟会藏身在这样一座位于荒漠边缘的镇子里。
毕竟这里来往的人不少，很容易便会暴露行藏。
但若是反过来想想，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有人在这里仔细搜寻这里。
步小天和莫璃远远地寻了一处无人之地落下，如同两个从沙漠探险归来的人一般徒步走进了镇子。
说是镇子，其实这里并不算大，方圆不过数理，其中大部分是些贩卖沙漠里特有的东西和进入沙漠所需物品的店铺，以及剩下的多是客栈和酒楼。
两人进了镇子，便在镇子里随意走动，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看上去并不引人注意。
走了一阵，两人像是有些饿了，停在一处不大的酒楼面前，抬步走了进去。
进了酒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两人选了一张靠着窗边的桌子坐下。
坐在这里，他们正好可以从敞开的窗户看到下面的街道以及对面的几间商铺。
随便要了几个酒菜，步小天和莫璃一边吃着一边闲谈，吃完便顺势在酒楼住了下来。
今夜本该月圆之夜，但有乌云将明月遮盖，深夜的小镇因此显得漆黑一片。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之时，临街的一扇窗户悄无声息的缓缓打开，随后又无声地闭合，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片刻之后，一道几乎与周边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翻过高高的院墙落在了临街的一处院子里。
虽然已至深夜，但这里却与别处不同，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卧房此时还亮着灯火，似乎其主人还未入睡。
那人翻进了院子，越发地收敛了自身的动作，无声无息地融进了院墙边角落的阴影里。
此时就算是有人盯着那人所在的角落，也完全发现不了那人的存在。
但片刻之后，却突然从房间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房内之人竟对院子里这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早有预料！
房里的声音落下好一会儿院子里都没有丝毫动静，似乎那人已经离开。
许久，房内再次想起之前那人的声音：
“还不肯现身么？”
话音刚落，便听得“嗖”的一声破风之声响起，一枚不过指肚大小的小小物事从窗户的缝隙飞出，射向墙角。
但看其所去的方向，却并非先前那黑影消失之处，而是靠近卧房的另一处黑暗角落。
那物事最终却并未撞到院墙，而是被一直从阴影中伸出的手掌握在了手心。
到得此时，那人似乎才确定自己已经被发现，索性不再隐藏，抬脚迈出了阴影，径直来到了卧房门口。
那人摊开手掌，借着从门缝之中漏出的些许光芒，看清了手里的东西，竟是一枚白色的棋子。
“来者是客，就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那人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按住了房门，轻轻一推，房门便冲里打开。
房门打开的同时，屋内的灯光便从房门洒了出来，照亮了门外之人的身形。
只见门外之人黑衣黑袍，脸上蒙着一方黑巾，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
被灯光照亮身形的同时，门外之人也看清了房内的情形。
只见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此时正有一人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面对着门口。
那人坐在椅子上，身上一件粗布麻衣，相貌也是平平，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铺主人。
黑衣人抬步走进房门，又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
椅子上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黑衣人的动作，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单凭这份非同寻常的镇定表现，此人便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店家。
等黑衣人开口询问以后，那人脸上才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反问道：
“你既然深夜来此，便应该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知道了椅子上坐的那人的身份：
“你果然是邪和尚！”
“呵呵。”
听到黑衣人的话，椅子上那人轻轻一笑，道：
“不错，曾经确实有不少人这样称呼我，不过现在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想不到曾经身为黑炎殿十二护法之一的邪和尚竟会藏在这样一座小小的镇子里，过得如此寒酸。”
邪和尚似乎并没有听出黑衣人话里的那一抹嘲讽之意，脸上仍然带着笑意，道：
“呵呵，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邪和尚，在很久以前也不过是一座普通寺庙里的小沙弥一样。过去之事便过去了，你来寻我，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听到邪和尚的话，黑衣人也不再拐弯抹角，说道：
“我来找你，是为了问你一件事，一件十二年前发生的旧事。”
邪和尚似乎被黑衣人的话勾起了兴趣，问道：
“十二年前的旧事？什么事？”
黑衣人定定地看着邪和尚，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字一顿地道：
“十二年前，六月二十二，元州城北五百里！”
听到这短短的十几个字，邪和尚眼里突然精光一闪，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略微审视了一番黑衣人，猜测道：
“你是那个村子里活下来的人？”
“没错！”
见黑衣人承认，邪和尚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缓缓道：
“那看来你是来寻仇的？难怪身上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意！当参与此事之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所以你才找到了我？既是来寻仇的，那便动手吧！”
说完邪和尚便站起身来，伸手一招，手上便多了一柄弯刀，显然是不打算坐以待毙。
黑衣人也召出一柄宝剑，抬起剑尖指向邪和尚，道：
“你似乎并不十分惊讶？”
邪和尚道：
“有什么可惊讶的？世间之事本就因果循环，当年我们屠了那个村子，便想到了可能会有今日。
只是没想到，当年不过五六岁的小小孩童，短短十来年便已经有了这般修为。”
听到邪和尚的话，黑衣人只觉得脑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他竟然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邪和尚似乎看出了黑衣人的震惊，但他却没趁机动手，反而开口说道：
“当年我们既然敢动手屠村，便决计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在动手之前便已经将那村子里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一切与那些村民有关系的人都被我们除掉了，除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虽然你从进屋开始一直强子表现的十分镇定，但你身上的杀意和仇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掩盖的，哪怕你遮住了容貌，但在你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步小天。”
虽然听到邪和尚先前的话的时候黑衣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他真的被邪和尚叫出名字的那一瞬，他的心里仍旧泛起了惊天波澜。
没错，黑衣人便是步小天。
白日里他和莫璃在街对面酒楼吃饭的时候，便一直在暗中搜寻萧溪所说的邪和尚藏身的地方，很容易便找到了萧溪口中形容的地方，但怎么看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都不像凶名赫赫的邪和尚，这才夤夜前来查探。
却没想到从他进入院子开始，一切事情的发展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现如今步小天已是心神大乱，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寻找邪和尚的最初目的。
就在步小天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邪和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夜之后，我们几乎搜遍了方圆百里的所有地方，却没找到你的半丝踪迹，如今看来，你确实有高人相护。”
步小天下意识地问道：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问的是什么，是为什么他们要费那么大劲找自己，还是为什么会有高人护着自己。
邪和尚没有卖关子，回答道：
“因为当年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将你们母子抓回去，那些村子里的人其实是受你们牵连。”
“什么？”
邪和尚的话仿佛惊雷一般轰击在步小天的心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的屠村惨祸竟是他们母子招来的！
邪和尚没有理会步小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然当年只抓到了你娘，但……”
邪和尚的话让步小天一下子惊醒，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心底的混沌，他猛然看向邪和尚，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我娘还活着？！”
邪和尚诧异的看向步小天，惊讶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能寻到我，应该已经知道这些了，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步小天激动无比，已经顾不得邪和尚再说些什么，问道：
“我娘在哪？”
邪和尚却没有回答，手中的弯刀已经泛起了森然寒光：
“好了，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想知道更多事情，就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告诉我！”
步小天见邪和尚不肯说，顿时怒不可遏，挥剑便斩向邪和尚。
眨眼间两人便撞在了一起，这一交手步小天便使出了全力。
邪和尚曾经是黑炎殿十二护法之一，修为自然不简单，哪怕步小天用尽了全力，也仍然占不到丝毫上风。
交手数十回合，房间已经摇摇欲坠，邪和尚却依然安然无恙。
突然，步小天后退一步，持剑指天，天空中乌云翻滚，滚滚雷鸣在其中炸响，不过瞬息，一道粗大无比的雷光从雷云中直直劈下！
雷光劈碎了本就残破的屋顶，在步小天剑上突然一折，直奔邪和尚而去。
邪和尚在步小天后退的时候便冲向步小天，想要打断他施法，但步小天施展“神兵御雷”的时候周身的护体罡气竟是牢不可破，令他不得近身，便只能在原地凝神以待。
卷二 第八十九章 相见
天威浩瀚，直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邪和尚如临大敌，全力催动体内真气，想要挡下步小天这一招。
电光火石之间，如水缸般粗细的雷霆便打在了邪和尚的身上。
随着一声巨响，小院中激起了漫天烟尘，不少砖石碎片从中飞射而出。
当烟尘散去了一些，可以隐隐看出原本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附近的几处院子也受到了波及，墙倒屋塌。
巨大的动静几乎惊动了小镇上的所有人，附近那些倒塌的房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好在这里并非寻常村镇，能住在这里的身上多少都有些本事，虽有几人受了些伤，但没闹出人命。
虽然有不少人被惊动，但刚刚步小天和邪和尚交手爆发出的威势镇住了，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查探，只敢远远地观望。
但一来夜色太重，二来仍有不少烟尘挡住了视线，所以那些人根本看不到步小天和邪和尚所处之地的情形。
他们只能一脸惊异的望着小院的方向，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废墟中间，原本的屋子已经消失不见，邪和尚之前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方圆过丈的大坑，此时他正半跪在坑底，手中的弯刀断作了两截，落在他身旁，身上的衣物焦黑一片，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而步小天则站在坑边，冷冷地看着邪和尚，道：
“说，我娘在哪？”
邪和尚虽然受了伤，但并无半分惧怕，勉强笑道：
“咳，呵呵，这便是玉虚门真诀的威力么？刚刚这一招想必已经耗尽了你的真气吧？我现在虽然受了点伤，但你要是没有别的手段的话，今天就别走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邪和尚竟暴起发难，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步小天身前，一掌打在了他胸口。
之前步小天盛怒之下施展出的“神兵御雷”比他以前任何一次使用这招的威力都强，但也确实耗尽了他的全部真气，加上邪和尚的偷袭毫无预兆，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身子抛飞出去的同时一口鲜血便喷在了半空。
邪和尚脸上带着狞笑，正要追上去再补一掌，只要这一掌打实，步小天就算当场不死也撑不过半天！
但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一道碧光自旁侧飞来，径直奔向他的脖颈。
自是被惊醒后匆匆赶来的莫璃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了！
几乎是在碧光出现的同时，邪和尚便寒毛直竖，他能感觉到若是这碧光真的斩在了他的脖子上，以他现在的状态，必将身首分家。
邪和尚毫不犹豫地侧身，同时变换了出掌的方向，一掌打在飞射而来的碧光之上，在碧光即将接触到他的脖子的时候堪堪将其打偏。
但他临时变招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将碧光打开，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寸长的血口。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刺痛，邪和尚惊怒交加地看向碧光飞出的方向：
“谁？！”
那道碧光被邪和尚打偏以后便在半空转了个圈，飞回了莫璃手中。
邪和尚挥散了面前的灰尘，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容，虽然看到对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但他丝毫不敢大意。
就以她刚刚展露出的修为，放在平时，他自然能够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将这两人反杀在此。
但刚刚与步小天硬拼了一记已经让他受了不轻的伤，本想一鼓作气杀掉步小天再逃离这里，但现在莫璃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眼见莫璃手上的碧光越来越亮，马上就要再次动手，邪和毫不犹豫地向着步小天昏倒的地方打出一道乌光。
莫璃见此心里顿时一惊，再顾不得其他，手上的碧光飞出，瞬息间便将那道乌光击飞出去，同时闪身拦在了步小天身前。
但当她再次看向邪和尚站立的地方的时候，邪和尚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凝神等待片刻，见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莫璃这才确定邪和尚已经逃走，赶忙回身满心担忧地查探起步小天的伤势。
稍一查探，莫璃的眼圈便红了。
此时的步小天全身经脉多有损伤，脏腑震动移位，这般伤势对于他原本就缺失了先天之气的身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莫璃拼命翻找身上各种救命的丹药宝材，但凡对步小天有一丝帮助的全都被她喂进了步小天的嘴里。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废墟里已经没了动静，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这里。
莫璃不想让他们发现，小心地抱起步小天，赶紧离开了这里。
三个月后，玉阳城外。
一架马车随着缓缓驶进了城门，车上除了一名驾车的车夫，便只有坐在车厢里的一对少年男女了。
自是从沙州归来的步小天以及一路陪伴着他的莫璃。
此时的步小天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若仔细观擦，便能轻易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坐在他身旁的莫璃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不时翻动，但看她不时看向步小天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的心思并没有多少放在手中的书卷里。
进了城门，步小天将车窗的帘子掀开，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玉阳城，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复杂的感慨。
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步小天在这一年里经历的事情比在山上修行的这十几年里加起来都多。
回想一年前刚刚下山的时候，步小天心底最大的想法便是查清当年屠村真相、为无辜死去之人报仇。
当初下山的时候他的心底可谓是踌躇满志，立志要做一个扶正祛邪的大修士。
那时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回到玉阳城的时候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现在的他，全身经脉断了小半，根本无法再运转体内真气。
虽说到了他现在的境界，施展一些道法多半靠的是沟通天地之力，但天地之力始终还是要靠他的神念和体内真气来引动，无法运行真气的步小天空有“炼神”的境界，实际上却形如废人。
更要命的是他体内先天之气剩下的不足一成，虽然看着还是少年模样，但只要有人对他施展“望气”之术，便会发现他体内生机就如同一个垂暮老朽，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其实若是莫璃能够带他回药王谷医治，以药王谷的医术和多年的积累，轻易便可恢复他断掉的经脉，但她不敢。
当日大婚之时发生的事情才过去不久，所有人都亲眼看着莫璃被“黑炎殿五长老赤炎”劫走，甚至连唐家二公子唐文虎都死在了“赤炎”手中。
若是莫璃安然无恙地带着步小天回去，天知道谷里的人会怎么想？
难道要她告诉他们是步小天从“赤炎”手下救出了莫璃？
药王谷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会相信一个修行不过十余年的小辈能斗得过连唐家家主夫妇联手都斗不过的“赤炎”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正魔两道多年的积怨，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不但不会出手救治步小天，反而会将他当做魔教奸细抓起来甚至处死。
于是当日从邪和尚手里救下了步小天以后，莫璃先将他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救治一番，等他伤势平稳一些便雇了马车一路来到了玉阳城。
此时他们能够求助的只有将步小天抚养长大的玉虚门了。
进了玉阳城，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想办法联系玉虚门之人。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玉虚门，是因为他们心里对玉虚门有着跟药王谷一样的担忧。
虽然莫璃可以借着青云袍改头换面，但青云袍毕竟是玉虚门的宝物，难保他们不会看出破绽，所以就算莫璃不怕被识破，但步小天还是不希望她冒险。
而玉虚门独有的传信之法只有修行了《道玄经》的玉虚门弟子才能使用，步小天不能动用真气，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半日后，一处玉虚门弟子平日采购粮食的米粮店里，步小天和莫璃找到了店铺掌柜，询问一番，得知玉虚门最近一次采购是在二十多天之前，按时间推算，玉虚门再次采购应该就在最近几天。
这处米粮店只是玉阳城里一间十分普通的店铺，掌柜和伙计也都是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玉虚门弟子的身份的，但玉虚门下山采购的一般是年轻弟子，采购的数量又大，很容易便能让人留下印象。
两人给了掌柜十两银子，告诉他若是再有年轻人来采买大量粮食，便让人到他们落脚的客栈传信。
掌柜见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留下了客栈的地址，便回到了客栈静心等待。
回到了客栈，莫璃先将步小天送回房间，自己则去了城里最大的药铺购买一些为步小天调养身体的药材。
从沙州回来的一路上两人大抵便是这般，只要遇到城镇莫璃便会让步小天在客栈休息，自己则出去为步小天寻找药材。
也正是因为莫璃的悉心照料，步小天才不至于死在路上。
如此两人便在玉阳城待了三天。
这天，莫璃正在客栈后院为步小天煎药，突然有客栈伙计找到她，说有人来寻。
莫璃猜测是米粮店有了消息，便到了客栈大厅，果然见到了那日在米粮店见过一面的一位小伙计。
小伙计见到莫璃便是眼睛一亮，不等莫璃询问便开口道：
“姑娘，那些人又来了，掌柜的让小的来告诉姑娘一声。”
莫璃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道：
“好，我知道了，这是赏你的！”
说完便将一粒碎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伸手接过碎银子，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一粒碎银子足足有三四钱，抵得上他两三个月工钱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掌柜的嘱咐，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底的不舍，将手里的银子递到莫璃面前，说道：
“姑娘还是把银子收回去吧，出来的时候掌柜的已经给过小的赏钱了，要是让掌柜的知道小的收了您的银子，回去要挨骂的！”
莫璃没有接小伙计递回来的银子，摇了摇头说道：
“拿着吧，你传的消息对我们非常重要，这是你应得的！”
听了莫璃的话，小伙计顿时又高兴起来，非常宝贝地将因子揣进怀里，对着莫璃连连道谢：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莫璃笑了笑，对小伙计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叫上他跟你一起回去。”
小伙计得了银子，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
莫璃转身便上了楼，找到在房间里休息的步小天，说道：
“小天，玉虚门的人来了。”
步小天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
“那太好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莫璃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就不去了，我跟你一起去的话会给你惹麻烦的。”
步小天也想起了莫璃不方便跟他一起回山，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痊愈以后再下来找你！”
莫璃轻轻点头，应道：
“嗯。”
说完步小天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跟莫璃一起下楼找到了在楼下等候的小伙计，莫璃对小伙计嘱咐道：
“小兄弟，他身子不好，你路上多照顾他点。”
小伙计立刻点头答道：
“好的姑娘，小的一定小心伺候公子！”
步小天看着莫璃，有些不舍地道：
“那我们就走了。”
莫璃虽然同样不舍，但也知道让步小天回山要紧，便道：
“好，路上小心。”
步小天点了点头，便跟着小伙计一起离开了客栈。
莫璃看着站在客栈门口，看着步小天的背影越来越远，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直到步小天的身影消失许久才抬手擦干了眼泪，转身进了客栈。
另一边，步小天跟着小伙计一路向着米粮店走去，小伙计得了莫璃的叮嘱，对步小天也是极为上心，知道步小天身子不好，便刻意放慢了步子，避免让步小天太过劳累。
虽然他心底也有些奇怪，既然莫璃这么担心步小天的身体，为什么又不陪着他一起去，但他还是知趣的没有多问。
就这样，不过一里多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进到米粮店，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张长桌边的几个年轻人，店铺的掌柜也跟他们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进了店铺，小伙计便冲掌柜叫道：
“掌柜的，公子过来了！”
听到小伙计的声音，掌柜的和几个年轻人顿时停下了交谈，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那几个年轻人已经从掌柜口中得知了有人找他们，心底正有些好奇，此时看到跟着小伙计进来的步小天，其中一人顿时惊讶地叫道：
“步师弟！”
卷二 第九十章 细叙
随着那人的呼声，其他几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当初步小天在大比之上表现本就不俗，最后甚至惊动了一直隐藏在无极峰后山潜修的蛟尊现身，众人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几个玉虚门的弟子认出了步小天，当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步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步师弟，你怎么不直接回门中？”
“步师弟……”
“步师弟……”
“……”
一时间步小天的耳边尽是询问之声，弄得他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了。
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发现了步小天此时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惊呼道：
“步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重伤的样子！”
那人的惊呼声不小，顿时盖住了其他人的声音，其他人听到这惊呼，也都诧异地看着步小天的脸，这才发现步小天的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先前那人见步小天没有回答，再次追问道：
“步师弟，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是遭遇了魔教高手？”
步小天见周围的人都一脸关切之色的看着他，心中一暖，便缓缓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道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前往沙洲以及寻找邪和尚的原因。
其他人听到步小天的遭遇，也没有心思去仔细分辨他隐藏了什么东西，当他们听到步小天为了救人被血色晶石吸取了大量先天之气，又被邪和尚重伤的事情，一个个都是惊怒交加。
“世上竟有此等邪物？！”
“黑炎殿销声匿迹近十年的邪和尚竟躲在荒漠边上？”
“步师弟你竟遭遇了这样的事？”
“……”
步小天见众人如此义愤填膺，似乎马上就要打上黑炎殿给自己报仇，心下感动不已，连忙出声安抚众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门中去吧。”
众人均无异议，当下拿了东西便带着步小天马不停蹄地往玉虚门赶去。
半日后，玉虚门无极峰大殿。
掌教玄云真人坐在主位，步小天和几名下山采买的弟子站在他身前，逐一将事情的原委禀告给掌门。
过了许久，等众人说完，玄云真人面色也有些凝重，抚须沉吟片刻，对众人道：
“你们现在去其他四峰请各峰峰主到无极峰议事，云天你留下，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几人低头应是，便退出了大殿，只留下步小天和玄云真人在殿中。
等其他人离开后，玄云真人才抬手将大殿一边的椅子招到步小天身后，道：
“你有伤在身，不便久站，先坐下说话吧。”
步小天俯身谢道：
“多谢掌教师伯。”
说完便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玄云真人问话。
玄云真人等步小天坐下以后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伸手对着步小天凌空一指。
步小天只觉得突然有一股暖流自天灵灌入，由百会穴顺着经脉流过自己全身上下，暖流流过之处，那些受损的经脉顿时变得暖洋洋的，先前隐隐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就好像缠了他三个月的伤痛在这一指之下尽数痊愈了一般，这般情景令步小天惊讶不已。
就在步小天想要尝试着运转真气的时候，玄云真人开口说道：
“不要妄动真气，我方才只是将你体内的损伤修补了一部分，剩下的还需慢慢调养。”
步小天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即使是如掌教真人这般出神入化的修为也不可能瞬息之间治愈自己的伤势，赶忙谢道：
“多谢掌教师伯为弟子治伤！”
玄云真人摆摆手，道：
“无须多礼，你身上的伤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我不出手，靠你自己也能痊愈，不过是多花些时间调理而已，麻烦的是你体内缺失的先天之气。”
步小天顿时听出了玄云真人话里的意思，问道：
“连师伯也没办法补回弟子的先天之气吗？”
玄云真人摇摇头，说道：
“先天之气，便是你在胎中凝聚的第一口气，除非我修成大罗神仙，有生死造化之力，或许会有办法。”
步小天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玄云真人这样说，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他们是修行之人，都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举霞飞升、得道成仙，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真的成仙，所谓仙人一直都只是个传说罢了。
玄云真人似乎看出了步小天的沮丧，语气一转，道：
“不过你不必太过灰心，虽然补回先天之气希望渺茫，但是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听到这话，步小天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
玄云真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知道你与其他弟子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
玄云真人的话让步小天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他想不到什么特别之处，而是他身上特殊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当年被一箭穿心不仅没死，反而在极短时间内便痊愈了；比如他身怀其他弟子都不可能有的《天经》的修行之法；比如他身怀苍龙珠，甚至帮助蛟尊成功化蛟为龙；再比如他借助青蛟渡劫之力重塑三焦玄关……
就在步小天暗自思索玄云真人指的是哪一样的时候，玄云真人再次开口道：
“你身怀苍龙珠，多年以来苍龙珠已与你融为一体，又修有一门极为玄奥的心法，令你修行进境远超旁人，十二年便修到了‘炼神’之境。”
玄云真人的语气平静，声音也十分缓和，但在步小天的心底却如同洪吕大钟，令他心神大惊！
苍龙珠倒还罢了，青蛟能成功化龙与其有莫大的关联，想必此事正是青蛟告诉掌教真人的，以掌教真人的境界，也不大可能为了一件异宝便加害于他。
让他震惊且恐惧的是掌教真人竟看出了他除了修行《道玄经》之外还修行了另一门心法！
玉虚门门规当中明令禁止门人弟子修行其他心法，若有擅自修行其他心法的，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取其性命！
这么多年以来，出了当初古青林一口说破了这件事以外，他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就是怕被逐出师门。
师父萧天雄虽然应该也知道这事，但他既然没说什么，步小天也不会主动跟他提起。
毕竟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隔着一层窗户纸要比直接戳破好得多。
但现在就连掌教真人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处置他？
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多之前自己救下的那个名为断九州的人告诉他的一件事。
曾经有个人因为身怀魔教功法被人发现，纵使他为人正派，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却还是遭到了正魔两道的追杀，举世难容！
要知道，他所修行的《天经》跟曾经的魔教圣山之下地宫的墙壁之上的刻痕似乎同出一源，虽然他感觉《天经》与传说中的魔教功法并不相同，但谁知道它会不会与魔教有什么关联？
若是《天经》真的与魔教有什么关联，那等待他的命运又将是什么？
以正魔两道的仇怨，尤其是师父和古青林师叔的所有师兄弟都死在了魔教手里，到时候师父还会护着他吗？
就在步小天心底念头纷杂不断的时候，玄云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必担忧，我既然没有当场斩杀你，便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萧师弟的弟子，他既然没对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做多余之事。”
说着，玄云真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玄云真人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让步小天放心不少，他有心想问玄云真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玄云真人的样子似乎不想多说，便忍住没有询问，转而问道：
“师伯，你说的办法难道跟着两件事有关？”
玄云真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
“苍龙乃四大先天圣兽之一，它的龙珠便是先天异宝，自有其神异之处，当年你在山下遭遇死劫，便是它保住了你的性命，若是其灵性完全觉醒，兴许真有逆转生死的力量。
而你身上的另一门心法既然能令你拥有远超常人的修行进境，应该也是极为高深的心法，若是能将其参悟透彻，说不定真能修到传说中的‘至圣’之境，到那时你身与道合，天人合一，你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你，自不用再担心寿元之事。”
见步小天还想再问，玄云真人又接着说道：
“不要问我该如何令苍龙珠的灵性觉醒，我也不知道答案，毕竟从古自今很少有人得到它，跟别说将其融于体内了，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去悟，或许机缘到了，它的灵性便会自己觉醒也尤未可知。
至于纳闷心法该如何悟透，更是只能靠你自己了，便是我拿到了那心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毕竟有些东西必须自己去悟，就算别人告诉你，你也只是知道，而不是了悟。”
说完了这些，玄云真人突然说道：
“好了，这些事情你以后再慢慢想吧，他们来了。”
玄云真人话音刚落，便有几道流光自天边而来，眨眼间便落在了殿中。
正是收到传信赶来的四位峰主。
四人进入大殿之后先向玄云真人打了个招呼，便将目光放在了步小天的身上。
几位峰主到来，步小天自不好在坐着，起身便欲向他们行礼，但他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萧天雄问道：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的语气，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只见萧天雄眼中隐含怒气，身上一股慑人的威势含而不露，仿佛一座即将压下来的大山。
他从未见过自家师父露出这般模样。
正在步小天一边暗自惊讶，一边思索着该怎样开口的时候，玄云真人的话音响起：
“萧师弟，你这弟子重伤在身，哪里还受得住你这般威压？你们先坐下，让他将这一年来的经历诉说一遍，你们自然会知道事情的原委。”
几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各自落座，就连萧天雄也收敛了自身气势坐在一旁。
等众人落座以后，玄云真人又对步小天说道：
“你也坐吧，将你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全部详细地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步小天先对着众位长辈行了一礼，道：
“请恕弟子失礼！”
说完便开始讲述自己下山之后遇到的事情。
再说这些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发生在辽州、海州、灵州、云州、沙州发生的一切，包括老道士、乐天、鲛人族等等一切。
不过他还是没有将莫璃之事说出来，只说自己受伤后遇到好心人救助。
这一说便是近两个时辰。
步小天说完后，五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全都皱眉思考着什么。
许久，玄云真人才重新看向步小天，开口说道：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步小天恭敬地道：
“弟子必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那辽州城的老道士交给你的经文当真能转化体内阴阳五行之气，令先天异体踏上修行之路？”
“没错，弟子教授武阳修行之法三个月，眼见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全是《阴阳九转真经》的功劳，后来在海州城发生在紫悦身上的事情也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弟子未经允许擅自教人修行，请掌门责罚！”
玄云真人摆了摆手，道：
“你也是为了救人，算不得什么罪过，你既已传授他们修行之法，他们便算作我玉虚门的弟子了，且听你所言，那两人天资皆是上佳之辈，倒是我玉虚门捡了便宜。
而那真经竟有此奇效，可否抄录一份放于门内，供其他人参详？”
“这…”
步小天听到玄云真人的话，顿时有些错愕，门内弟子可以参悟别的法门吗？
玄云真人看出了步小天的惊讶，淡淡一笑，说道：
“禁止弟子私自修行别的法门的那条门规其实只是给那些修为还不到‘炼神’的弟子定下来的，修为不到‘炼神’，心志还不够坚定，辨不出各种法门的玄机，若是同时修行两种法门，很容易便会导致体内真气对冲，从而走火入魔。
你之前双法同修却没走火入魔，便是因为你的运气够好，两种法门并不相冲，反而相辅相成，使你的进境远超旁人。
而修为到了‘炼神’，元神凝聚，对于修行的认知也到了一定的境界，不会轻易被影响心智，当日你在沙州没有被控制心神便是因为这一点。
修为越是高深，便越需要博采众长，触类旁通，只要不是修行魔教法门便没什么大碍。
当然，你若不愿意将那《阴阳九转真经》留下的话，我们也不会强迫于你。”
步小天恍然大悟，赶忙回道：
“弟子愿意！弟子稍后便将《阴阳九转真经》抄录下来，若是掌门需要另一门心法，弟子也愿献出！”
玄云真人见步小天面上丝毫没有勉强之色，微微点头，道：
“嗯，要你留下《阴阳九转真经》是因为此法常人难修，但用之得当却或许可以救更多人，此时本已是你吃亏了。至于你身上的另一门心法则没必要留下来，他虽然能让弟子们修行之路更加畅通无阻，却也会让他们因少了磨砺而生出骄纵之心，对他们来说其实并非好事。
好了，此事且先放在一边，我再问你，你潜入妙玉宗落脚地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步小天听到玄云真人的话，仔细回想片刻，才说道：
“弟子倒是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交谈，似乎他们原本是要去其他地方，但西南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打算返回妙玉宗。”
听完了步小天的回答，玄云真人与其他四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又问道：
“你怎知那现身药王谷劫走谷主女儿的人并非赤炎？”
“因为真的赤炎已经死在了弟子手中。”
听到这话，殿内除了萧天雄之外的几人都是一惊：
“什么？”
步小天见几位长辈脸上都露出探寻之意，也不藏着掖着，将他杀死赤炎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玄云真人还未开口，另一边的玄火真人便立刻问道：
“你说那被围攻之人名为断九州？他的法宝可是一杆长戟？”
步小天点头道：
“是的。”
听到步小天肯定的回答，几人再次露出了惊讶之色。
步小天见他们神色不对，便问道：
“师叔可是认识那人？”
这次没等玄火真人开口，曾玄海便抢着道：
“太认识了！你可知魔教四宗之一的圣魂山当代山主是谁？”
步小天猜到了曾玄海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是他？”
曾玄海点点头，道：
“没错，就是他！”
这下步小天顿时有些着慌了，赶忙站起身对众人行礼道：
“弟子不知那人竟是魔教宗主，还救其性命，请掌门责罚！”
玄云真人微微摇头，道：
“虽说正魔不两立，但我们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你之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又何来怪罪之说？坐下说话吧。”
“多谢掌教师伯！”
步小天行了一礼才又坐了回去。
待步小天坐下，几人又问了几个与魔教相关的问题，步小天逐一进行回答，最后，玄云真人看着步小天，问道：
“你此番下山可查过关于你的身世？”
步小天不知道玄云真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
“弟子曾猜测我的身世应该与司徒山庄有关，最初下山之时也曾打探过，但并未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随后，他又想起当年救回云影的时候曾与玄云真人短暂交谈过，玄云真人虽然没有告诉他什么，但他一直觉得玄云真人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便接着问道：
“请问掌教师伯，弟子身世到底为何？”
卷二 第九十一章 身世
玄云真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原本不告诉你是怕你突然知道真相以后难以接受，想让你自己慢慢探寻。
但没想到你身上会出这样的事，如果再不告诉你，只怕此事会成为你的心魔，阻碍你的修行，到时候你的生机只怕会更加渺茫，如此便跟你说个明白吧。”
步小天郑重一礼，道：
“多谢掌教师伯！”
“此事说来话长，你应该记得，当年我曾告诉过你，司徒山庄老庄主司徒青云曾是我玉虚门弟子，后来为延续山庄基业下山，一百五十年前正魔大战，他带着一子一女前往摩云崖助阵，杀死了黑炎殿前代殿主，但自身也伤重不治身亡，其长子同样死在魔教手中，长女司徒雪不知所踪，许多人都猜测她也被寻仇的魔教之人杀死。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司徒雪其实并非失踪，她的消失也遇魔教无关。
当年正魔之战到了尾声，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在正道之中声望极高的剑修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暴露了身怀魔教功法的事情。
当时正道有无数高手死在魔教手中，正道对魔教的仇恨可谓达到了一个顶峰，此人身怀魔教功法，纵然他从未作恶，也还是被正道所弃，恰好，魔教也有不少高手折在了他的手里，魔教更不会放过他。
于是一场正魔两道同时针对一人的追杀便由此展开，而他救下的那人便是司徒雪。
司徒雪不齿正道忘恩负义的做法，便与那人一起逃亡，这一逃就是近百年，直到近二十年前，两人彻底销声匿迹，这场追杀才渐渐止歇。”
玄云真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但步小天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激动地问道：
“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玄云真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十八年前，魔教突然出动大批高手于龙州集结，似乎有什么大动作，但当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些魔教高手集结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大战的焦痕，没有找到什么多余的线索。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魔教在龙州寻到了司徒雪和那人的踪迹，那场大战便是那人为了帮司徒雪逃走，独自拦下了所有魔教高手，但他最终还是力竭而亡！”
原来是这样！
步小天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跟娘亲问起父亲的时候她虽然很哀伤却从没表露出丝毫恨意。
想到这些，步小天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我的父母？就为了给那些死在我爹手里的魔教高手报仇？”
玄云真人摇了摇头，道：
“魔教之人大多薄情寡义，又在之前的大战中元气大伤，哪里会为了些死人如此大动干戈？他们是为了你爹身上的功法。”
“就为了一篇功法追杀他们百年？”
“若是普通的功法当然不至于如此，但那片功法名为《圣天诀》。”
听到这个名字，步小天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圣天诀》？难道是三千年前魔尊修行的那部功法？”
玄云真人点头道：
“不错，传说《圣天诀》乃魔教至高秘典，仇天仞便是凭借它一统魔道，成为了盖世的魔尊。
但当年魔尊战败后，完整的《圣天诀》便不知所踪，如今魔教只有几篇残篇，还分别掌握在如今的四魔宗手里。
四魔宗虽同为当年魔教留下的支脉，相互之间却离心离德，都想吞并其余三家，称霸天下，自不会与别家分享自己手里的《圣天诀》残篇。
而你父亲当年得到的《圣天诀》虽然也不完整，但他能修成，必定是得到了其最重要的总纲，试问他们怎么能不动心？”
到这时步小天才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原来是这样！那黑炎殿抓走我娘也是想要得到《圣天诀》总纲？”
“没错，所以我推测，只要他们还想得到《圣天诀》总纲，你娘应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玄云真人说完见步小天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论是你娘还是你爹，我们都欠他们太多了，现在知道了你娘的下落，我们本应该出手相救，但魔教高手众多，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的性命。”
看着步小天露出失望的神色，玄云真人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
步小天并没有直接离开，看着玄云真人，问出了心底最后一个问题：
“我爹他叫什么名字？”
玄云真人看着步小天有些难过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他叫步云霄。你记住，以后莫要轻易对旁人提及你的身世，你父母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禁忌，若是让别人知道你是他们的儿子，难保有些人不会对你起些别的心思。”
我连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孩子都不能了吗？
听完这些，步小天有些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开了大殿，却是连对几位长辈行礼都忘了。
步小天离开许久，玄云真人才看向其余四人，问道：
“你们怎么看？”
玄玉真人见没人搭话，便开口说道：
“依我看来，他说的都是真话，不过似乎隐瞒了一些东西。”
玄云真人道：
“他瞒了什么不重要，我们虽是长辈，但也不好太过窥探他的私事，只要他不为非作歹便无伤大雅。”
这时曾玄海突然开口说道：
“关于沙州的那座祭坛，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传闻。”
玄火真人似乎天生喜欢跟曾玄海抬杠，闻言嗤笑一声，道：
“难道你真相信有什么神之遗藏不成？就算那真是古神留下来的东西，又怎会如此邪异歹毒？”
曾玄海看了玄火真人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我看你这几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被曾玄海这一骂，玄火真人顿时怒目圆睁，正要开口骂回去，玄云真人赶紧开口阻止了他：
“好了，说事情呢，要吵等会儿再吵！玄海你也别卖关子，想说什么赶紧说出来。”
曾玄海占了上风，得意地看了玄火真人一眼，就在玄火真人又要忍不住的时候转开了目光，说道：
“我曾得到一本残缺的古籍，上面记载了远古时的一些传闻，萧师兄的这个弟子对那祭坛与血晶的形容让我想起了其中一篇。
据古籍记载，远古时期妖魔横行，其中有一大魔，喜食血肉精气，被称作血魔。
血魔行事肆无忌惮，无数生灵被它屠戮，终于引起了各族强者的愤怒，他们联手击溃了血魔，将其残魂封印。”
“你的意思是，那血晶便是被封印的血魔残魂？”
曾玄海点点头，道：
“那血晶与血魔的力量十分相似，就算他不是血魔残魂，也应该与它有极大的关联！前段时间天象异变，而血魔残魂又在此时现世，只怕两者之间并非毫无关系。”
玄玉真人也说道：
“而且魔教近来蠢蠢欲动，据下山弟子们传回的消息，有大批魔教高手往西南而去，只怕要有什么大动作。”
玄云真人微微摇头，叹道：
“只怕天下又要大乱了！”
听到这句话，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一直没开口的萧天雄这时突然说道：
“天下大势如此，我们只能尽力做些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手足无措。”
玄云真人点点头道：
“没错啊，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另一边，步小天出了大殿便看到程云良正在外面等候，他打起精神对着程云良叫了一声：
“二师兄！”
程云良听到步小天的声音，转过身来，唤了一声：
“小师弟！”
随后仔细打量了步小天一番，脸上露出一丝难过，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你怎么…唉！”
他已经从那几个带步小天回来的师弟口中知道了步小天身上发生的事。
步小天却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神色，道：
“二师兄，你不用为我担心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活着回来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程云良见步小天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懊悔地道：
“本来已你的天资来日成就应该不可限量，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们就不该先回山。”
步小天见程云良一副后悔自责的样子，宽慰道：
“二师兄，不怪你们的，是我自己不想麻烦你们才独自去沙州的。拜托你回去以后别跟几位师兄和影儿说我的事，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
听步小天这么恳求，程云良只好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唉，好吧。”
简单聊了几句，程云良便带着步小天回了紫雷峰。
回到了紫雷峰，几位师兄和云影见到程云良的剑光落在步小天院中，都好奇地赶了过来。
进了小院便看到了头发斑白脸上透着一股虚弱的步小天，所有人都十分吃惊。
楚云恭问道：
“小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步小天不想让他们担心，便编了个谎言安慰他们，说道：
“我没事的，只是在沙州遇到了魔教高手，不小心受了些伤，刚刚掌门已经替我诊治过了，过些日子我就会痊愈的。”
几人都是修行有成的高手，哪里看不出步小天的情况比他说的严重许多，但见步小天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追问。
只有云影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询问步小天是不是真的没事，在步小天跟她再三保证自己会好起来以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程云良对众人说道：
“好了，小师弟身上还有上，需要静养，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都回去修行吧。”
见程云良这么说，右看步小天确实一副需要安心静养的模样，众人只好各自离去，云影虽然想留在步小天身边，但见众人都离开了，她也不敢打扰步小天养伤，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小院。
程云良等众人都离开了，才对着步小天低声说道：
“小师弟你好好养伤，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你的。”
步小天点头道：
“嗯，多谢二师兄！”
他实在感谢程云良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拆穿他的谎言。
程云良摇了摇头，说道：
“唉，也不知道帮你瞒着他们到底是对是错。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程云良也离开了小院。
等他出了小院，便见到先前离去的几人全部都在外面不远处等着，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等程云良走到近处，楚云恭最先开口问道：
“二师兄，小师弟到底如何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程云良想起答应步小天的事请，没有说实话：
“小师弟没事，你们放心吧，有些事情他现在不想说，我也不好告诉你们，等他想通了让他自己跟你们说吧。”
众人见程云良是真的不欲多说，也只好放弃了追问的心思。
小院里，步小天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回想起大殿中玄云真人对他所说的一切，心里复杂无比，忍不住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一直到傍晚时分，门外传来萧天雄的声音：
“老六。”
步小天回过神来，起身打开房门，看着萧天雄，有些苦涩地道：
“师父…”
萧天雄抬手对着桌上的油灯一指，油灯便亮了起来，随后才对着步小天说道：
“进去说吧。”
步小天侧身将萧天雄让了进去，又关上房门，这才走到萧天雄身前站定。
萧天雄坐在椅子上，对步小天说道：
“先坐下吧。”
步小天依言坐在萧天雄对面，看着萧天雄，等他开口。
萧天雄看着步小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一时间很难接受，但事实便是如此，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做人还是要向前看。”
步小天点头道：
“弟子知道了。”
随后他又问道：
“师父，你当年带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萧天雄没有否认，点头道：
“没错，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多想，当时你心脉尽断，靠着苍龙珠残留的灵力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三焦玄关还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暗伤，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想必你爹娘也不希望你背负太多东西地活着。”
“我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步小天的问题，萧天雄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复杂地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娘是在刚刚突破《道玄经》第四层下山历练的时候，那时的她像是雪原上的冰莲，又像是清幽的月光，文静又高洁，让人心生爱慕却又不敢亵渎。
随着后来接触得多了，我们才发现她的性子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她有时候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她其实很关心别人，她同情那些受苦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出手帮助别人。
有时候她会接受别人的意见，会改变自己，但有时候她又很执着，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轻易改变。”
从萧天雄的语气里，步小天听出了一些特别的情绪，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父亲的事：
“我爹呢？”
卷二 第九十二章 决绝
“你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不是三大门派出身的弟子，但他的成就和声望是三大门派任何同龄弟子都比不上的。
他身上有一股正气，心里总是向着锄强扶弱，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在他出事以前不少年轻弟子都将他当做榜样来看待。”
听到自己父亲是这样一个令人敬佩的人，步小天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是这么一个好人，到最后却被天下人抛弃！
步小天压下心底的难受，又问道：
“我爹和我娘，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我们师兄弟几人相约下山行走，正巧遇到了你娘和你舅舅司徒龙在追查一股魔教妖人，便跟他们同行。
等我们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便看见他们正在围攻一名年轻剑客。
那年轻剑客虽然修为不弱，但也不是数十魔教高手围攻的对手，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我们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害怕。
我们出手将那伙魔教妖人杀伤大半，剩下的人便逃走了。
从那以后，那年轻剑客就跟我们一起到处冒险，经历了不少事情。
后来我们收到了门内传来的消息，召集所有外出弟子回山，于是我们便与他和你娘分开。
等我们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那时正魔两道的大战已经完全爆发，‘玄铁剑客’步云霄的名字在正魔两道之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传说他虽然为人坦率正直，朋友遍天下，但却一直独来独往。
到后来我们在摩云崖再见到你娘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当初离开不久，你娘也收到了司徒山庄传来的消息，赶了回去。
在摩云崖，正道一方处于弱势，我们和你娘结伴外出查探的时候遇到了魔教高手的埋伏，险些丧命，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黑的剑光斩开了包围，随后便是一人御剑而来。
那人仿若剑神在世，一人一剑独斗数十魔教高手不落下风，带着受伤的我们逃出了他们的包围，救下我们的正是你父亲。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你父亲的修为已经到了那般境地，当真是又惊又喜。
但就在我们脱险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身怀《圣天诀》，你父亲为了不连累我们，等我们脱险后便匆匆离去。
后来正魔两道大战频生，正道不敌魔教，败多胜少，无数高手死去。
有一回我们占了上风，大批正道弟子杀入魔教阵营，却不想魔教原来是故意示弱，为的就是将剩下的正道高手一网打尽。
当我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深陷魔教包围，眼看便要支持不住，又是你爹出手击杀数十名魔教高手，让他们脱险。
后来我和你几位师叔伯联手施展禁法，击杀了数百魔教高手，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我和你古师叔，其他师兄弟全部耗尽了精元，我们也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正道虽然最终胜了，却是惨胜，而你爹因为身怀魔教功法，纵然他数度出手相助正道一方，却还是被正道所不容，在剩下魔教高手的追杀下不知所踪，你娘也是在那时离开了摩云崖，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听说你爹斩杀了无数追杀他的魔教高手，一时间再没人敢追杀他。
从那以后，你父亲的事便成了一个禁忌，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都不会轻易提起。”
听到这里，步小天不知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断九州跟她说过的那个故事，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断九州口中的那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看着步小天的神色，萧天雄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便不再多说往事，转而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已经难以改变，对于你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能够活下去。”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的话，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思绪，看向萧天雄。
“我知道玄云师兄跟你说过什么，他告诉你的确实是唯二能救你的法子，但就跟他说的一样，这两个法子都只能靠你自己，就算以我们的修为也帮不了你什么。
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早些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做吧。”
说完，萧天雄从怀里掏出一本数十页厚的册子放在桌上，道：
“这是我修行的一些感悟，希望对你有些帮助。”
步小天知道萧天雄从来没有指点过几位师兄修行，如今却拿出了这么一个册子，心里满是感动，当即起身谢道：
“多谢师父！”
萧天雄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
“不用谢我，终究是我们欠了你爹太多！”
说完萧天雄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步小天一个人在屋子里。
步小天看着桌上的册子，并没有立即拿起来翻看，萧天雄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事。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一切真相竟是这么残酷。
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
这三个月里，紫雷峰上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师兄们偶尔会来看望步小天，见他气色越来越好，能动用真气，也都放下了心。
萧天雄自从那天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步小天面前过。
步小天看上去已经从自己身世的打击中走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只有步小天自己知道，他的伤势虽然渐渐恢复，但先天之气仍然在不断流失。
他只剩下九个月了。
借助萧天雄留下的册子，他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已经触摸到了“神虚”境的门槛，这样的进境堪称恐怖。
但每当他翻动那册子，便会不自觉地想起萧天雄告诉他的一切，让他难以更进一步。
要在剩下的时间里修到传说中的至圣之境，希望渺茫，他也尝试着去感受体内的苍龙珠，但虽然他能感觉到苍龙珠的存在，却从没得到过任何回应，更别说唤起它的灵性了。
那本就微弱的一线生机似乎也要断了。
这一天夜里，步小天没有惊动任何人，借助青云袍隐匿了身形，悄悄离开了紫雷峰，天不亮便又回到了房间。
天色渐亮，紫雷峰的厨房里亮起了灯光，紧接着便冒出了袅袅炊烟。
那是司云让在为众人做饭。
不多时，师兄弟几人便陆续到了饭厅，云影跟在步小天的后面寸步不离，显然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众人谈笑着吃完了早饭，云影对想要回房修行的步小天说道：
“小天哥哥，山上的杏花开了，好漂亮，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步小天见云影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想起这三个月来她为自己的担心，微微一笑，点头道：
“好。”
见步小天答应，云影顿时欢呼一声，抱着步小天的胳膊便跟他一起往山上走去。
其他几人见两人的动作，都是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们。
此时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山上的春天来的要比山下晚了不少。
步小天和云影走在山路上，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和刚刚吐出新芽的枝条，心头的阴霾也不知不觉散去了不少。
“唳——”
一声嘹亮的啼鸣自远处传来，不多时便见一道黑影从山林中飞出，在两人头顶盘旋。
是彩儿。
彩儿在两人头顶盘旋片刻，缓缓落在两人身前，将嘴里衔着的一枝鲜艳的野花递到云影手边。
云影伸手接过野花，脸上满是惊喜，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野花拿到步小天身前，欣喜地道：
“小天哥哥你快看！这支花好漂亮！”
步小天看着云影开心的模样，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云影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嗯，确实很漂亮！”
听到步小天的夸赞，云影看上去更加开心了，对着身前的彩儿说道：
“彩儿，谢谢你！你真棒！”
彩儿得到云影的夸赞，闪烁着流光的眼睛眯了眯，又是一声嘹亮的啼鸣，随后便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边。
两人在山间漫步赏景，怡然自得。
突然，云影叫道：
“小天哥哥你快看，好像有人来了！”
步小天闻言抬头看向云影所指的方向，只见几道金色的身影正缓缓飞向紫雷峰。
“是佛门的人？不知道他们来紫雷峰是有什么事？咱们也回去看看吧。”
云影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沿着山路走向震雷殿。
等他们到了震雷殿的时候，几位师兄正与两名僧人打扮的人在殿中交谈。
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其中的两名僧人的面容，有些惊喜地打招呼：
“法明师兄！法相师兄！”
法明听到有人叫他，立刻转头看了过来，见是步小天，也微笑着回应道：
“步师弟，你果然回来了！”
法相也对步小天打了个招呼。
步小天此时已经进了大殿，对着几位师兄微微点头，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云影便坐在他旁边。
“嗯，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到紫雷峰来的？”
“我们来这里主要有两件事，其一，刚刚已经跟几位师兄说过了，魔教一年来蠢蠢欲动，近期更是有大批魔教妖人于蜀州西南集结，据说是传说中的昆仑仙山即将现世。
其二便是前来送还你的坐骑，当日你们走得匆忙，那黑驴便一直留在了玉佛寺，我们便借着这次的机会带着它一起过来了。”
说起这黑驴，当初确实在玉佛寺没来得及带走，步小天都差点将它忘了，没想到法明和法相竟还特意将它送来紫雷峰，当即谢道：
“真是麻烦两位师兄了！”
说完步小天抬头向殿外看去，却并没见到黑驴的影子，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黑驴在哪呢？难道跑去其它地方了？”
法明摇摇头，将手中的钵盂递到步小天眼前，说道：
“在这里。”
步小天定睛往钵盂里面看去，顿时面露惊色。
只见一只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黑驴正躺在钵盂里呼呼大睡。
云影这时也好奇的凑过来看清了钵盂里的景象，立刻惊叫道：
“呀！真的是小天哥哥的黑驴！它怎么变得这么小？”
法明笑着解释道：
“此乃我玉佛寺的一门神通，换做须弥芥子，相传远古有无上佛陀，可将万丈高的须弥山藏于芥子之内，这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听到法明这么说，云影顿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好厉害！真的可以把一座大山藏在小小的芥子里面吗？”
法明笑着摇摇头，道：
“只是佛经当中记载着这样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贫僧却是不知道了。此法贫僧也只修得皮毛，能将黑驴装在这钵盂里已是极限了。”
程云良却在这时笑着道：
“法明师弟谦虚了，这须弥芥子之法我也曾有耳闻，乃是一等一的佛门神通，古往今来能修入门径者寥寥无几，可见法明师兄天资惊人。”
法明被这么一夸赞，脸上带着几丝不好意思的笑，连忙道：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师兄谬赞了！”
山上几人谈笑的时候，玉阳城的一家客栈里，莫璃正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不停地骂着：
“混蛋！说什么在也不抛下我一个人，现在又说以后不再相见！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此时的莫璃双眼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
自三个月前步小天回山起，莫璃便每日在客栈中等候，期待着步小天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她左等右等，日子一天天过去，却没得到步小天的半点消息，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浓重。
今天清晨，她起床的时候便发现桌上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莫璃亲启”四个字，当时她就认出了信封上的笔迹正是步小天的。
但等她满脸欣喜地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封信确实是步小天所写，但里面并没有步小天痊愈的好消息，反而是他充满愧疚诀别之辞。
在信里步小天言说自知生机渺茫，不愿耽误她，让她不必再等，早些回去药王谷，药王已经痊愈，她回去以后应当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莫璃流着泪将信看完，有心想把它撕掉，但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只能在窗边暗自垂泪。
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便擦干了眼泪收拾起行李来。
这天上午，莫璃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阳城，一路往西南而去。
……
紫雷峰上，法明和法相两人已经离去，黑驴兴奋地跟在步小天身后回到了他的小院。
步小天回到小院以后，轻轻拍拍黑驴的脑袋，轻声道：
“你就在外面不要乱跑。”
黑驴似乎也看出了步小天心情不好，非常听话地留在了院外，只是不一会儿便听见哒哒的蹄声远去，显然是耐不住性子去别处溜达了。
步小天坐在小院里愣愣地出神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将步小天的思绪拉了回来。
步小天还以为是云影来了，便转头开口道：
“影…”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因为此刻站在院门外的并不是云影，而是一名如月光般恬静清冷的少女。
那人见步小天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轻唤一声道：
“步师弟。”
“蓝师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许久未见的蓝云心。
蓝云心缓步走进小院，坐在步小天对面，回答道：
“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山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想来看望你，又怕打扰你养伤，今天想着你伤势应该好地差不多了，便想着来看看你。”
步小天闻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最后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说道：
“多谢蓝师姐挂念，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哪想蓝云心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你在说谎。你虽然看上去气色已经恢复，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暮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步小天想说没什么，但却不想欺骗蓝云心：
“我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
听到步小天的话，从来一副平淡神色的蓝云心脸上露出惊色，忍不住追问道：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师伯他们也没办法治好你吗？”
见蓝云心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急，步小天心底一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没办法的，我先天之气所剩不足一成，还在不断流失，最多再过九个月便会身死。”
蓝云心当然知道先天之气所剩不足一成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这几乎是无法逆转境况。
步小天见蓝云心脸上神色变换不停，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知道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好狠着心道：
“好了蓝师姐，不必为我费心了，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蓝云心心里十分难受，但见步小天已经起身走向房间，只好缓缓起身，沉默着离开了小院。
这一刻，似乎连满山的春景都失去了活力。
卷三 第一章 机会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期间蓝云心又来找过步小天几次，但步小天对她都是避而不见。
几位师兄也发现了步小天的异常，先前他们见步小天身上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暮气，还以为是他重伤没有完全恢复所致，但现在步小天身上的伤明明全好了，但那丝暮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重了。
终于，两个月前，在几位师兄的追问下，步小天缓缓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几位师兄听到步小天只有几个月可活的时候，都是大惊失色。
从那以后，他们平日也不修行，更不作乐，各自翻遍古籍，想要找到能够治好步小天的方法，但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甚至程云良还专程为此去找了萧天雄，但萧天雄给的回答却是这一劫只能靠步小天自己，他们帮不了他什么。
但他们的努力却也并非完全是一无所获，除了那两种方法以外，还有两个方法有治好步小天的可能。
其一便是找到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仙药，若能得到仙药，治好步小天不过是小菜一碟，但神仙之说自古便是虚无缥缈，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过，这样的方法比之大海捞针的希望还要小。
另一个方法便是夺取别人的先天之气为己用，且不说强夺他人的先天之气是魔道行径，被夺取先天之气之人必会身死，就算夺来了先天之气，但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最多只能延长步小天几十年的寿命，到时候他要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做那样的事吗？
而且这类功法就算在魔教之中也是如凤毛麟角之类的秘术，他们又怎么可能得到？
所以就算他们都知道这个法子，但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步小天见几位师兄为自己的事殚精竭虑，也曾劝过他们放弃，但他们都是看着步小天长大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濒临死去却毫无作为？
如今的紫雷峰上只有云影一个人还不知道步小天只剩几个月的寿命，其他人知道以云影对步小天的感情，若是知道了这些，一定会难过无比，便商量好了绝不再云影面前提起这事。
云影只发现大家好像都比以前忙碌了许多，但又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受到众人的影响，也刻苦修行起来。
步小天每日苦修，但修为像是卡住了一样，三个月来毫无进境。
他的生路似乎已经断了。
这一天，许久不见踪影的萧天雄突然出现在紫雷峰，将出了云影之外的几人召到震雷殿。
等众人到齐，坐在诸位的萧天雄直接开口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卖关子，接着道：
“第一件事想必你们之前也有所耳闻，传说中的昆仑仙山即将现世，这一年来魔教蠢蠢欲动，四宗教徒大批前往西南便是为此。”
这件事他们此前也都听过一些，但都是捕风捉影，现在萧天雄既然在此告诉他们，想必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虽然有些惊讶，但还算淡定。
但萧天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骚动起来，只听萧天雄淡然地说道：
“相传昆仑仙山曾是西王母所居神山，其内珍奇异兽、天材地宝无数，甚至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药。”
“什么？”
“起死回生的仙药？”
“那岂不是说小师弟有救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定要取回仙药为小师弟续命！”
“……”
众人兴奋地议论了好一阵，才发现坐在上首的萧天雄一直没有说话，这才意识到萧天雄还有一件事没说，便渐渐地安静下来，等他开口。
萧天雄见众人都面含激动地看着自己，接着说道：
“第二件事也与昆仑仙山之事有关，魔教为了得到昆仑仙山之中的东西出动了大批人马，只有少数高手留在各宗之内。老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萧天雄说魔教四宗都只有少数高手留守，那便意味着黑炎殿所在的赤焰山现在的守卫同样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如果要潜入黑炎殿救出他娘，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回，要等到下次黑炎殿高手尽出，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试一试！
想通了这一切，步小天不再犹豫，立刻对萧天雄行礼道：
“多谢师父提点！弟子这便下山！”
萧天雄微微点头，道：
“嗯，老三，你跟老六一起去，不必多问什么，等你们上路，老六会告诉你一切的。”
楚云恭极少见到萧天雄露出如此郑重的模样，知道步小天下山之时必定十分重要。
虽然他心底也有许多疑惑，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小师弟去做而不交给他们，以小师弟此时的状态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有性命之危，但他还是没有多问。
从刚刚两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对话里，他能推断出，这次要做的事恐怕只有小师弟能做。
于是楚云恭果真没有多问，行礼应道：
“是，师父！”
萧天雄再次轻轻点了点头，道：
“好了，你们二人先去准备吧。”
步小天和楚云恭两人告退一声，便离开了大殿。
两人离开后，程云良看着萧天雄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父，小师弟他现在这个样子为何还让他下山？有什么事我们几个不能做的吗？”
萧天雄看了剩下的几人一眼，道：
“有些事只能他去做，无论成与不成，至少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遗憾。我让老三跟着他去便是因为老三够机灵，遇到事情能够随机应变，不会轻易让老六陷入死境。至于你们几个，随我同去昆仑走一遭吧！”
听到萧天雄的后半句话，几人的眼神俱是一亮，程云良有些惊讶地道：
“师父，您让我们同去昆仑山难道是为了？”
其他几人也都想到了什么，纷纷看向萧天雄。
“嗯，昆仑乃是传闻中的不世仙山，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能找到治好老六的法子。”
虽然众人方才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萧天雄肯定的回答，还是忍不住心头火热，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另一边，楚云恭和步小天离开了震雷殿便一路向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行至半路，楚云恭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师弟，师父到底让你下山去做什么？”
步小天停下脚步，看着楚云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师兄，我这趟下山便是要去黑炎殿，虽然黑炎殿大部分高手都去了昆仑山下，但留守的人之中必定还有高手，而我要做的是恐怕会很危险，要不师兄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吧？”
楚云恭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黑炎殿？难道你是为了报仇？你是我小师弟，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多一个人也多个帮手，到时候万一不敌我还能拉着你跑路，真当我是你三师兄就别再说什么让我留下的话了！”
楚云恭的话让步小天心底一热，他决定不再隐瞒，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去黑炎殿要做的事全都坦言告诉了楚云恭。
步小天说完以后，楚云恭则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步小天，语气复杂地道：
“我开始还在想为什么师父要让你下山，还只叫我一个人陪着你，想不到原来是这样。小师弟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步小天感激道：
“多谢三师兄！”
楚云恭摆了摆手，笑道：
“咱们师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放心我们这次一定能救回你娘的！”
步小天重重点头，道：
“嗯！”
如此，两人各自回院准备了些东西，便一同离开了紫雷峰，直往沙洲的方向御剑而去。
五天后，两人便赶到了黑炎殿所在的火山群。
为防打草惊蛇，两人没有贸然靠近黑炎殿所在的赤焰山，而是寻了一处无人的山谷落下。
这五天，两人紧赶慢赶，几乎没有休息过，现在无论是真气还是精神状态都不适合立即潜入黑炎殿，他们打算先好好休息一番并且打探清楚了黑炎殿现在的情形以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们便在这处隐蔽的小山坳中打坐调息至傍晚时分，才悄悄分头靠近赤焰山，仔细观察着山上的一切，天明时分又慢慢退了回来。
如此往复了五六天，有时候即使是白天他们也会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悄悄观望，终于将黑炎殿的情况弄清了七八分，包括其中大概的人数，行动的规律。
这天晚上，两人刚刚打算再次前往赤焰山，突然发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出现在了山坳外边。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各自按住法宝兵刃看向那道气息所在的方位。
虽然今夜月亮只有一个细细的银边，星光也被淡淡的云雾遮住了大半，有些黑暗，但还是难不住两人。
以他们的修为，虽不说能在这黑夜之中明察秋毫，但大致看清方圆数十丈内的情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只觉得那道气息十分缓慢地靠近他们所在之处，显然那人为了隐藏行踪不敢动得太快。
终于，过了许久，只见一道黑衣人影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地等待那人越靠越近。
等他到了据两人不到二十丈的时候，两人手中的长剑突然毫无征兆地脱手而出，直奔那黑衣人影。
那黑衣人影似乎没料到两人会突然出手，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啊！”
步小天听到声音，心里顿时一惊，手上法诀一挑，飞出去的长剑突然一片，在距那人面门不足三尺处将楚云恭的长剑堪堪格开。
同时急忙对楚云恭低声说道：
“师兄先别动手，是自己人！”
楚云恭在长剑被格开的时候便有些惊讶地向步小天看了过来。
刚刚他那一剑虽然没出全力，但步小天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变招阻止他的长剑，这份修为就已经隐隐超过他了。
又听到步小天对他说的话，自是不会再对那人出手，便召回了长剑，诧异地问道：
“你认识他？”
步小天点点头，道：
“嗯。”
然后又对着那边呆立在原地的黑衣人喊道：
“莫璃，是你吗？”
刚刚步小天就是听出了莫璃的声音，否则她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小天，是我！”
楚云恭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个莫璃，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莫璃吧？
当他看到那黑衣人走到两人面前，取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巾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滞了。
这个莫璃，真的就是他想到的那个莫璃！
楚云恭看看步小天，又看看莫璃，仿佛喉咙里塞了个枣，憋了半天才说道：
“你？你们？”
步小天见到莫璃心底忍不住涌出一丝欢喜，但更多地还是惊讶，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听到楚云恭的话，赶忙介绍道：
“三师兄，这是莫璃。莫璃，这是我三师兄，楚云恭。”
莫璃对着楚云恭眨眨眼，甜甜地叫了一声：
“三师兄好！”
楚云恭愣愣地回应道：
“呃，好…”
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抓着步小天的肩膀问道：
“我当然知道她是莫璃！而且我还知道她是药王谷的大小姐！我是想问你为何会认识她？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
听到这个问题，步小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楚云恭解释。
莫璃这时突然开口道：
“我是小天未过门的妻子，不过他不要我了！”
“什么？！”
听到莫璃的话，楚云恭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再次陷入了呆滞。
而步小天听到莫璃那句满是委屈的“不要我了”，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留给她的信，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之意，甚至低着头不敢看莫璃的脸。
好一会儿，楚云恭才回过神来，看着莫璃问道：
“我们来这里的事只有师父和几位师兄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而且还能如此准确地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地？”
卷三 第二章 追寻
莫璃看了步小天一眼，有些气鼓鼓地回答道：
“上回他受伤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悄悄地种下了连心印，只要我想，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扔下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步小天本来就心底有愧，听莫璃这么一说，他虽然想问些什么，但又不敢跟莫璃搭话了。
倒是楚云恭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看来小师弟下山的这一年里还经历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听到莫璃说出连心印之后，他更加坚信两人之间的情意绝对不浅。
这连心印乃是一门十分奇特的法术，每个人一生之中只能使用一次。
这门法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也没有害处，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帮助施术者找到受术者，无论两人相隔多远，只要受术者还活在这世上，那么对其种下连心印的人便能凭借连心印的感应找到他。
单从这一方面来说，绝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奇术！
而这连心印虽然神奇，要成功种下连心印的要求也绝不简单。
首先便是施术者的十滴心头血，心头血乃血之精华，平常人若是损失一滴也会虚弱上四五日，修行之人虽然体质强于常人，但若是一次失去十滴心头血也难免会元气大伤。
而除了心头血，还有一个条件便是两人心意相通，相互之间情根深种，若是两人间的情意不够或是种下连心印以后其中一人的情意变淡了，连心印便会自己散去。
而此时莫璃既然能够凭着连心印找到他们，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想通此节，楚云恭甚至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必定是小师弟自觉时日无多，不想耽误莫璃，但心底又放不下她，而莫璃也不肯离开小师弟，不远千里追了过来。
对于此事，纵使聪明如楚云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站在两人的立场上，两人都没有错。
楚云恭转头看到步小天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知道他想问连心印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心想直接告诉他，但又担心莫璃不乐意，便看向莫璃，见莫璃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但眼神还是时不时隐晦地瞟向步小天的位置，顿时便知道了该怎么做。
于是楚云恭便开口将连心印只是娓娓道来。
当步小天听完楚云恭的话以后，终于不再低着头，他想起在沙柳镇醒来的时候便见到莫璃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想必就是因为耗费了心头血施展连心印的缘故，或许当时她就想到自己会悄悄离开吧？
他看向莫璃，忍不住低声道：
“莫璃……”
但他刚叫出莫璃的名字便被莫璃打断了：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
步小天被莫璃这么一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马又散了，站在原地一脸窘迫，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好开口为他说情：
“莫姑娘，小师弟就是这般性子，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听到楚云恭这么说，莫璃终于想起了什么，伸手拿出一粒蚕豆大小的丹丸递到步小天面前，冷着声道：
“吃了它！”
都这个时候了，步小天哪里还敢违逆莫璃的话，赶忙伸手拿起丹丸一口便吞了下去。
莫璃见步小天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自己拿出的东西，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生气：
“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问就吃了下去，不怕我下毒害你吗？”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而且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就算你给我的是毒药我也会吃下去的！”
听到这话，莫璃脸上的冷漠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下子抱住了步小天，带着哭腔骂道：
“你这个傻子！”
步小天反手抱住莫璃的身子，不住地附和道：
“没错，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楚云恭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重归于好，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忍不住转过头向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抬头看向天空。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点点星光洒落下来，静谧而美好。
因为莫璃的出现，步小天和楚云恭今晚没有去赤焰山。
是夜，玉虚门，玉竹峰。
玉竹峰之所以名为玉竹峰，乃是因为这峰上生长着一种奇特的竹子，竹节晶莹如翠玉，十分坚硬，在玉竹林的后边靠近悬崖的地方生长的竹子更为奇特，它的竹节同样晶莹如玉，不过却是紫色的，这些竹子被叫作紫竹。
此时在紫竹林后的悬崖边，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巨大的青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空。
在夜色的衬托下，女子的身影飘飘欲仙，仿佛随时会随风飘去。
在竹林的小径中，另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缓缓走出，轻轻唤了一声：
“云心师妹。”
石台上的女子转过身来，绝美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忧色，正是蓝云心：
“云竹师姐。”
苗云竹看着蓝云心单薄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你今天又去了紫雷峰吧？”
蓝云心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苗云竹又问道：
“可曾见到步师弟？”
蓝云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三个月前你从紫雷峰回来以后就这样总是会独自在这里发呆。”
蓝云心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快死了。”
苗云竹听到蓝云心这话顿时露出惊色：
“什么？”
“他在沙州被一块血色魔晶吸去了八成先天之气，又遇到了魔教高手，寿元已不足半年。”
听到蓝云心的回答，苗云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苗云竹才轻轻一叹，开口劝道：
“云心，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办法，你还是忘了他吧！”
蓝云心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忧伤之色更见明显。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如此惦记？”
蓝云心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他。”
“就因为他手中的是‘干将’？”
蓝云心再次陷入了沉默。
见蓝云心的表现，苗云竹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也不再劝，转而说道：
“他的几位师兄怎么说？”
蓝云心道：
“他们准备去昆仑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治好他的仙药。”
“昆仑山？”
苗云竹闻言有些惊讶，很快便点了点头：
“嗯，现在或许也只有传说中的昆仑仙山之中有可能找到治好他的东西了。”
说完后，她又看着蓝云心，问道：
“难道你也想去？”
蓝云心轻轻点头。
知道蓝云心看似淡泊宁静，实际上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她下定了决心就很难改变，苗云竹便道：
“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蓝云心忍不住微微动容：
“云竹师姐，你......”
苗云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摇了摇头，道：
“你我情同姐妹，我怎么能看着你独自去冒险？”
蓝云心终究是没说出什么，只能轻声道：
“谢谢......”
......
又是三天过去，步小天三人已经把能查探到的东西都查探清楚了，只有黑炎殿所在的山洞内的情形因为没有进去没办法弄清楚。
这天傍晚，三人来到一处离赤焰山较远的地方隐藏起身形静静地等带着。
通过之前数日的观察，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正好是黑炎殿巡视的边缘地带，每天傍晚都会有两人一组的巡山弟子在这里巡视一圈。
要混进黑炎殿，这里是最好的漏洞。
三人等了没多久，果然见到两个身着黑炎殿巡山弟子服饰的黑衣人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上。
那两人走到近前的同时，步小天和楚云恭突然同时出手，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将他们擒住。
将两人拖回先前藏身之地，步小天和莫璃这才看清被擒住的两人的模样。
当看清两人面目的时候，步小天和莫璃不禁面色古怪的对视一眼。
这两人他们认识，正是数月之前告诉他们邪和尚消息的裴绝与陆果二人。
两次都被步小天他们抓住，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楚云恭看到了两人脸色有些异常，便问道：
“怎么了？难道你们认识这两个人？”
步小天点点头，回答道：
“嗯，上回我们来这里，便是抓的这两人问出了邪和尚的消息。这年轻的叫陆果，年龄大些的叫裴绝，很是贪生怕死，也都没做过什么恶事，我就放了他们的性命。”
听到步小天这么说，楚云恭的面色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多纠结这事，说道：
“如此正好！小师弟，你扮做这陆果的样貌，与这裴绝一起回黑炎殿，稍后我会想办法也混进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你娘的消息。”
步小天自是没有意见，点点头，催动身上的青云袍，不过片刻便化作了陆果的模样，并将陆果身上的一应物事全部搜出来带在身上，连长剑也幻化成了陆果兵刃的模样。
待步小天变成了陆果的模样，楚云恭才将裴绝唤醒。
裴绝醒来，一看自身的处境，顿时是欲哭无泪。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抓了？
裴绝环顾了面前站着的“陆果”与一男一女两名陌生人，又看到身旁还倒着一个陆果，立刻便知道了他们想干什么。
他立刻跪倒在地，磕着头道：
“大人饶命！小的一定帮这位大人混进黑炎殿，还请大人不要杀我！”
三人明明什么都没说，这裴绝竟然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顿时有些意外。
步小天见裴绝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变作陆果的打算，眼中冷光一闪，就要拔剑除掉他。
这人如此聪明，若是他到了洞里突然反水，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这次或许是他唯一一次能救出自己娘亲的机会，绝对不容有任何差错！
楚云恭看到步小天的动作，却抬手阻止了他，拿出一粒药丸对着地上磕头不止的裴绝说道：
“吃了它！”
裴绝停下磕头，看着楚云恭手里的丹丸，知道这必定是某种厉害的毒药，却也不敢反抗，连忙将其接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见裴绝如此听话，楚云恭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
“只要你好好听话，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将解药给你，若你敢心生半点歹念，只许我一念之间……”
楚云恭没有将话说完，裴绝却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裴绝在地上翻滚了一阵，才觉腹中疼痛渐渐消退，立刻爬起来再次跪倒在地，连连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全力帮这位大人混进黑炎殿！”
楚云恭点点头，道：
“好，你们去吧！”
说完便与莫璃一同带着昏迷过去的陆果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裴绝先跟身旁的假陆果告罪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模样，这才对着“陆果”恭敬地说道：
“大人请跟我来。”
步小天依言跟在裴绝身后，裴绝在生死的威胁下也果真尽心尽力，一路上将陆果的性格特点以及行事作风事无巨细地跟“陆果”说了一遍，甚至还告诉他等进了黑炎殿以后该如何表现才不会引起怀疑。
到了山洞口，两名守在洞口的黑衣人拦住了他们，问道：
“今天怎么比平常晚回来了半刻钟？”
裴绝面露窘迫地回答道：
“小的刚刚在外面突然肚子疼，耽搁了一会儿，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裴绝这样说，守着洞口的两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嫌恶：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
在裴绝的帮助下，步小天异常顺利地就潜入了黑炎殿所在的山洞里。
进了山洞便是一条数十丈长的甬道，过了甬道，步小天眼前便是一亮，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这山腹中竟藏着一座巨大的石质宫殿，光是对着山洞出口这一面的石殿便足有数百丈宽，里面大小殿宇足有近百座，在石殿上方悬着一颗巨大的火球，照亮了整个山腹，令步小天感到一丝燥热。
这是何等惊人的手笔！
就站在步小天盯着石殿以及上方的火球的时候，裴绝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步小天立即惊醒过来，立刻收起惊讶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裴绝向着石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