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我就喜欢这个小孩
顾一凌起身去上了一个厕所的功夫，整个教室里都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男孩和女孩们涨红着脸激动地说话，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戴小雨走进了教室，不知什么原因也皱着眉，轻轻用麦咳嗽了两声：“同学们可以借用下课时间，先提前预习一下的写作部分,等会儿上课的时候要讲。”
顾一凌快乐地嘘嘘以后，冲完手，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教室里，脑海里还回荡着直播会场里那个自信而漂亮的筱筱。
原来他家的筱筱，也可以变得那么厉害，那么令人骄傲！
“顾一凌同学，出来一下。”戴小雨用麦说。
顾一凌很听话地跟了上去，转身走出教室以后,站在走廊里,面前是戴小雨。
戴小雨取下了麦，有些严肃地说：“顾一凌，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一凌咧嘴笑着：“知道啊，全国各地的观众朋友都说筱筱很漂亮。”
顾一凌刚刚去上厕所之前，才看了一遍热搜话题，第一名是“直击，华唯直播会现场”，第二名正是那个迅猛窜上来的新话题“好飒好美的美女总裁”。
林筱受到了全国观众的喜爱，顾一凌自然是为她感到高兴的，证明自己的眼光一点都不差。
这个热度话题并不是林筱或华唯方面之前跟新浪预定的，纯粹是因为很多直播间的网友看了直播以后，自发地热议起来，才有了那么高热度的话题，说明全国的观众都十分认可林筱啊！
然而戴小雨却摇摇头,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开以后,递了过去。
“怎么啦？”顾一凌接过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发布上一袭紫色长裙的林筱,很漂亮，简直是今天全场最亮眼的mvp，看得顾一凌一阵心花怒放，嗤嗤地笑了起来。
可他继续往下划动屏幕时，手指忽然微微一顿，笑容也渐渐地僵住了。
“顾一凌同学，教导何主任让你去三楼办公室，再谈一下下周早会上要将的内容。”走廊上有经过的同学喊道。
顾一凌却浑然不觉般，死死地盯着手指下的屏幕，脸色有一些阴沉。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些照片，关于他和林筱的。
有他穿着校服，推着自行车，和林筱一起走在林荫的小道里。
停车场里，林筱从后面抱住了他。
那天晚上，他和林筱一起在路边捡到小怪兽的时候。
这条新话题的名字叫“发布会现场美女总裁包养学生小白脸”，异军突起，占据了热搜的第三名。
虽然这些照片不特别清晰，可以说很模糊，但经过有心的人点出了里面女主人公身份以后，成百上千网友一阵堪比福尔摩斯的比对以后，发现照片的女主人公的确与发布会现场的女总裁有几分神似。
“小顾，你知道是谁偷拍的你们吗？”戴小雨问。
顾一凌摇了摇头：“被我们发现过一次，可是没有抓住他，没想到他会在现在这种时候曝光出来，根本就是不实消息，什么包养，什么男学生……”
“好在拍摄人基本以偷拍和抓拍为主，加上拍摄的时间都是晚上，天色昏暗，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应该认不来小顾你，但如今筱筱正在风头上，又有人特意把枪头对准了她……”戴小雨没说话了。
上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戴小雨拍了拍顾一凌胳膊，转身走进了教室里：“小顾，先回来上课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回去以后大家在一起商量。”
顾一凌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好。”
此时此刻，新品直播间的热度一直急剧上升，有些是之前真正来看手机的观众，有些是来吃瓜的看客。
会场上，几位酒店的负责人都是额头冒汗，和华唯的负责人不断保持着沟通，之前没想到在直播会的过程中，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弹幕上：“爆料的真是这位女总裁吗？”
“不敢恭维啊，有点饥不择食了吧，连校服大男孩都下手。”
“谁还不想少奋斗二十年嘛，别家的富婆都是抠着鼻子的大妈，哪像这位一样肤白貌美还大长腿，我也要求富婆包养，举牌举牌。”
“来人，来个尿黄一点的滋醒这个大兄弟，糖尿病的往后稍稍，千万别让他尝到甜头了。”
“喂喂，现在是新机的发布会啊，还没讲完配置啊！？”
“公关部，去处理一下，能不能把这条消息从热搜上撤下来。”世美一位副总紧急地打电话说。
“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实际的情况！”人事部HR田莉莉跺了跺脚，“什么包养，小弟弟需要包养吗，他只是长得年轻一点好不好。”
“林总，要不咱们先暂停直播？”临时发生的变故，让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继续，各大主流平台直播间的流量一直都持续暴涨，如果这次危机公关能做好，说不定还能提高合作方新机的预订量。”林筱此刻在台下，所有工作人员听见她的声音以后，不由自主目光转向了她。
“我们继续吧。”她轻声道，转身重新走上台。
教室里，顾一凌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筱筱，加油啊。”
其实这个时候顾一凌真的很感动……是林筱的坚强让他感动，此刻的她就像一块坚韧不拔的磐石，似乎无论有多大的倾盆暴雨面临其前，都纹丝不动。
甚至顾一凌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备忘录里打字，无论如何，也要在网上把自己和林筱所有发生过的经历解释清楚，请大家不要再非议林筱。
但就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讲出来……自己穿越到十年后这件事。顾一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直播会场，甚至已经有记者跳了出来，在发布会上公开质问说：“请问林总是如何看待自己感情私生活的呢？”
曝光灯打在了林筱的脸上，她红润的脸颊有一抹苍白，在最急迫的时候临危不乱，轻轻鞠躬：
“实在是非常对不起，我没想过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今天直播会的重点是新机发布，无论是之前就在收看直播的朋友们，还是之后才到的朋友们……大家不妨先坐下来，把之前发生当是一个乐子，调节一下心情，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新机的发布中，一会儿我会额外单独召开一场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发布会。”
林筱再一次深深鞠躬：“我代表全体发布会上的工作人员，再次向所有到场的嘉宾与直播间前的观众们表示歉意，对不起，非常抱歉，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给大家添堵了。”
短暂的风波后，新机发布会得以继续顺利进行，因为这个意外，直播间里的人数比起正常情况下多出了三倍有余，新机的预订情况比起预估多了十五个百分点，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了。
此刻，林筱坐在化妆室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补上新的淡妆，抹了艳丽的口红。
在发布会将要结束的时候，按理说直播间人数就会急剧缩减，可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提高了20%。
顾一凌看着手机屏幕里，林筱重新走上了台前。
“关于我是如何看待感情生活的……”林筱微微一笑，“可能很多人看见以后说，我包养小白脸，我饥不择食到连男同学都下手，对，我承认我就是馋他的脸了，馋他的身子，年少不知少年好，过去十年里我很讨厌小孩的，又吵又烦还幼稚，现在才开始悔不当初，想咬一口那个少年，他就像永远阳光朝气着，穿着校服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站在我的心尖。”
“现在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我敢说在座的各位可能都有过像风一样的恋情，从相识聊天到吃饭约会，甚至是开房，三分钟热度后，最后两相识趣的分手也像风一样快，但我在这场爱情上花的时间一定比在座都要长，十年，不，甚至还不止十年。”
“我一馋，就馋了这个小孩整整十年之久。我十分留恋并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段日子，但却又很贪心，我还想要继续见证他长大，看着他考取大学，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在这样一个快感横溢的时代，我们两个人都在一起慢慢的成长，我们都从不太懂得恋爱，慢慢重新耕耘全新的感情关系。”
“我很高兴，也已经很满足，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但是对待感情上我从来不会含糊，但我说了喜欢这个小孩，那就是一辈子……我就喜欢小孩子，没有什么道理。”
顾一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激动到浑身微微的颤动，手中握着笔，在别人都在奋笔疾书英语作文时，他连篇不打草稿地在本子上写着字，每个全是林筱名字的缩写，写的乱七八糟的。
“喂喂，大家快看，老虎投资董事长刚刚亲自在官博上霸气回应。”弹幕上有人忽然说。
“和老虎投资什么关系啊？”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老虎投资顾峰：“我家儿子与林总同属适婚年龄，这门婚事我同意。”
林筱渐渐地关闭了麦：“谢谢大家听完我的讲话，感谢大家的包容与等待，我相信这一次的手机发布会对大家而言都是最特殊与与众不同的一次，于我而言也是，这段时间后，我会暂时停止一段时间的工作……”
……
“顾董，已经查到了，这次消息的源头是从一个名为狗伟的狗仔手中流放出来的。”秘书推开门缓缓地走来。
“狗伟在此之前，应该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九月份将由林总主持的这场发布会，加上少爷正在和林总交往，可没想到狗伟手上确实攥着一些料，选择在这个流量最大的时刻曝光了出来。”
“这些狗仔为了制造话题度随意制造噱头，无所不用其极，他知晓在一凌与林筱身上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没有人有资格质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他，如果再让我看见网上流窜着这些图片与消息，我会让他从互联网里除名。”
天色已近暮黄昏，顾峰坐在别墅小屋窗帘背后的阴影里，揉着手腕，昏黄的光芒把他影子拉得斜长。
……
林筱手机开了静音，关了震动，趴在酒店天台顶端的落地窗旁边睡觉，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大草坪，天光坠落，草长莺飞。
给她打电话的人很多，有顾一凌，有她妈，还有戴小雨、周宝、田莉莉、正在外地出差的曹董事长。
过了好久以后，田莉莉终于在天台顶部找了林筱。
她又喝了好多酒，天台的边上全是酒瓶子，有的空完了，有的喝一半就倒掉了，满地都是麦芽香的酒精味。
田莉莉见了以后，叹了口气，连忙跑上去担忧地把林筱扶了起来，打电话吩咐秘书立即送上来一杯热好的醒酒茶。
“莉莉……”林筱忽然大笑了起来，指着田莉莉笑。
“筱筱，又喝酒，好久没见你喝那么多酒了，看来你是真对那个弟弟动情了。”田莉莉喃喃，“还记得上次泡温泉时你问我，喜欢弟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告诉你弟弟又帅又盟谁不爱啊，没想到改天你就坠入了情网之中。”
田莉莉蹲下来，拍了拍林筱红彤彤的小脸蛋：“唉，你这个小铁树也开花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打电话，打电话叫顾一凌来。”林筱脸颊通红，忽然嘟哝了起来。
“什么，叫谁来？”田莉莉没听太清。
“叫顾一凌啊，让他来，来接我。”林筱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顾一凌就是那个弟弟？”
“他才是不是弟弟，他是我喜欢的人，快点啊，莉莉，帮我打下电话，我醉了看不清楚。”林筱醉醺醺的。
“哦哦。”田莉莉翻开了林筱的手机，“密码？”
“0328。”
“那我打过去了？”田莉莉试探着问。
“快打。”林筱催促着。
……
另外一边，顾一凌猛地从课桌上坐了起来，接通了电话：“喂，筱筱，你在哪里？”
第136章：美丽一瞬间
“筱筱！”板凳上仿若安装了弹簧一样，顾一凌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给你打了好久的电话都不接，你在哪里啊？”
“我不是你的筱筱，来接一下她吧，我是她同事，现在陪着她一起。”电话另一头,田莉莉抚摸着林筱的脸颊，幽幽地说。
“帮我告诉林筱，我马上就到！”顾一凌表情认真地说，他依稀听见电话里林筱微微的呼吸声，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斜前排的林小浅忽然回头说：“大哥哥，今天直播的事情我看见了，加油，去找大姐姐吧！”
顾一凌愣了一愣,现在没有心思想其它太多,只是点点头回应：“好。”
现在正好已经是最后一讲课，两分钟后下课铃声一响，顾一凌一把背上挎包然后冲出了教室。
好在顾一凌今天早上是骑了一辆小摩托来学校的，他一下楼狂奔到停车的小车库里，扳动车把，出了校门以后“嗡、嗡”地加速，直奔田莉莉给她发来的定位方向而去。
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酒店楼下，出现在林筱的面前。
酒店天台上，田莉莉捧着一脸安稳睡容的林筱的脸，安慰说：“再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以后，你的小英雄就要来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我要到了酒店门口，你带筱筱下一下楼。”
导航提示还有1000米抵达目的地，顾一凌从裤包里摸出电话,给筱筱的微信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
下午五点半,学校里,戴小雨也在高二年级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她上课几乎从不拖堂,一打铃就下课，备受学生好评，深得人心。
不过一路回到办公室以后，戴小雨还要静坐十五分钟后再走。
今天没她的晚自习，她自己坐地铁回家，因为最近周宝一直忙着办厂的事情，十分的辛苦，所以戴小雨已经很久没有麻烦过他接送过自己了。
戴小雨一个人坐在楼上无人的小办公室里，正在批改卷子。
“喂，小顾，你去找到筱筱没有？”戴小雨发送了一条语音，今天她也时时刻刻关注与担忧着林筱的的动态。
“我到酒店的楼下了，正在等筱筱下来。你回家没有？”顾一凌回复。
“还没呢，我还得批一会儿卷子，待会儿可能还有学生来找我答疑解惑。”戴小雨说完以后放下了手机。
这间办公室几乎已经成为戴小雨专用的，因为常常有学生喜欢在课后来找她聊聊天，不止是问课后习题。
她在很多同学的眼中，有着知心大姐姐的地位——你有什么困惑或者疑难的问题，甚至包括情感问题，都可以去找戴老师诉说。
她既是良好的倾听者，也是老练的答疑人。
其实戴小雨的想法也很简单啦，当年她觉得老师这个职业非常神圣，因为老师要做的不仅是教会学生怎么读书，还要告诉他们怎么成长呢。
所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后来戴小雨才渐渐真正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她也曾经是学生，比这些同学年纪大上那么一点，经验也要丰富一些，如果能用她的故事来感染或者帮到这些学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了。
“张浴？”戴小雨忽然意识到有人站在门后面，而且似乎已经在门后面看了她很久。
“戴老师好！”
戴小雨回头盯着那个男生的眼睛，那男生目光似是极有穿透性一般，看得人有点发怵了，让戴小雨不得不重复大声念出来了一遍他的名字，“张浴，你有什么问题吗？”
“就、就是一道英语的习题有点不会，我们班的英语老师不在，于是想起来可以问问老师你。”
“那你过来吧，拿给我看看是什么题。”
……
顾一凌从摩托上跳了下来，因为他看见田莉莉扶着筱筱从酒店的门口走来。
他挥了挥手：“筱筱。”
林筱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显然也看到了顾一凌，顾一凌靠在摩托的旁边，朝她们挥着手臂。
田莉莉在林筱耳边问，“那个就是顾一凌吗，看起来真的很小啊，还穿着校服。”
“我喜欢。”林筱的酒劲似乎还没有完全去掉。
“好好好，你喜欢，原来筱筱你喜欢的是这一款……阳光大男孩？男高中生？不过听说他也二十好几了吧，怎么看起来就那么……弟弟呢。”田莉莉喃喃，“让我情不自禁想起了我的初恋啊，该死的，明明已经忘了很久啊。”
“不是。”林筱红着脸驳辨，“不是我喜欢这一款，而是因为小顾是这一款，我才喜欢。”
“唉，酒后的人说话一点都不讲逻辑啊。”田莉莉已经把林筱送到了顾一凌的手上，漫不经心说，“帅哥，那我就放心把她交给你咯，希望不是贼船哟。”
顾一凌：“谢谢你今天照顾筱筱。”
田莉莉：“没事的，我也是她大学同学，对了，你是怎么认识筱筱的啊？”
“我是她高中同学。”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怎么从没听筱筱说过你呢，算了，好好保护你手上的这个女人吧，其实她很脆弱的。”田莉莉话没说完就遛了，“交接仪式顺利完成，再见咯。”
等到田莉莉走了以后，顾一凌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林筱，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地安静了，一颗心缓缓地落回到原地。
林筱有点躲避他的目光，走近了两步，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傍晚后，酒店附近有点安静，秋天到了，夜风中有一丝凉意。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等到顾一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嘴已经笑得咧到了耳根上。
他忽然伸出手，先是试探性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才渐渐地抓住了她的手心，心疼地说：‘你又喝酒了，眼睛都红了？”
“没喝。”她愣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骗得了我啊，筱筱你身上都是酒味。”顾一凌叹了一声，走向前了一步，伸手小心翼翼地弹走了她发梢顶部还沾着的酒滴。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就不能在她身边扮演蠢萌蠢萌只会逗她开心的小弟弟。现在的筱筱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自己要站出来，把肩膀挺得直直的，拼尽所有保护她。
“哦。”她手里提着维尼熊的小包，低垂眼帘，似乎因为酒劲未消，双颊还是红彤彤的。
“不能喝了，不然……”顾一凌一股色胆升起，轻轻捏了捏她的侧颊，她把头低的更低了，柔柔的脸颊突然硌在了他的锁骨上，她发丝上的香气飘了上来。
“不然什么？”她信誓旦旦地抬起了脑袋，明明做了贼却似乎一点也不心虚。
顾一凌心想我能说什么，不然要教训你不然要扭你小耳朵不然要打你屁屁？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如果换成是以前十八岁的林筱还差不多。
“你的车钥匙呢，我开车，我先带你去吃晚饭。”他轻声说，心脏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跳动了起来。
“没有车钥匙。”
“筱筱你还在说酒话吗？”
“我就要坐你的小摩托，因为小顾以前也经常这样载我的，我们一起偷偷地去上学，然后他又偷偷载着我回家，幸好没被我妈发现。”
“哦。”顾一凌有些木讷，“那就上车吧。”
林筱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在顾一凌发动了摩托之后，坐在了他的身后的一边，轻轻地晃着紫色裙摆下的两只鞋子。
顾一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我要开车了，你抓稳我”，背后那只轻柔的双手已经抓在了他的腰上，继而扶住了他的腹肌，这让顾一凌有一点得意。
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整条马路上最靓的崽，似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羡慕地望着他背后漂亮温婉的女人，望着拥有那个女人的他，而他只需要扳动车把，仿佛就能够冲上层层云霄。
“你晚上想吃什么？”顾一凌吐出了一口气，回头笑笑，感觉林筱靠在了自己后背的肩膀上。他们正在马路上飞奔。
“我想吃大排档。”林筱抱着他的腰说。
“好。”顾一凌加速了。
“那你快点加速啊，你这点速度算什么。”林筱很是不满地说，烦躁地拍了拍前排的座椅，扭头看路边。
“筱筱你老实交代，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没喝。”
“什么啊……你以后不能喝那么多了，知不知道？”
“哦。”
“那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啊，是因为上午在直播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吗，还是因为你说了那些话以后，你不高兴了么？”
“没有不高兴，说了以后感觉很高兴。”
“很高兴你就要喝酒？”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小顾，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淋漓满襟袖，更发楚狂歌。”顾一凌笑了起来。
“不错，你这句也不错。”林筱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筱傻瓜，你今天在会上直接说我是二十八岁就行了，其实不用绕那么大圈子，反正身份证上也是这样写的，你就说我只是长得年纪轻轻。”顾一凌骑着车，拐进了左边的小巷子里。
“不。”
“为什么？”
“不然你在我身边就不是小孩了。”林筱从鼻孔里哼哼，双手环抱顾一凌的腰，“小顾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赢了？”
“赢了。”顾一凌下意识说，瞥了一眼后视镜里她柔美的脸颊，她在顾一凌的背后上用手指画出了一个小小的“V”字。
顾一凌有些恍惚，仿佛再度看见了十八岁的筱筱，坐在他的摩托车背后高兴地说：“顾一凌，再开快点啊，我还有好多想去的地方。”
……
顾一凌载着她一直到南城四中对面老巷子里，翻下座椅，踢了一脚车架，把摩托停在了一家大排档的门口。
摩托车锁在门前，正前方的大排档牌匾很老很旧，写着十年老字号——胖哥大排档。配上一行小字：好吃又健康，十年真诚做学生生意，绝对不添加地沟油。
其实当年学生也不懂这些，只想着哪里好吃哪里便宜哪里性价比高强，过了很久以后回来才明白胖哥的好。
“又来这里？”
林筱从摩托的后排跳了下来，左顾右盼。这天的天气真是十分清爽，傍晚老街上红灯绿酒，好不喧哗。
“对了，筱筱你饿了吗？要不我先带你在附近逛逛，等下我们再进去吃饭吧。”顾一凌哈哈头问。
“不很饿。”
林筱话音刚落，顾一凌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跃跃欲试地带着她穿进了老巷子里的里街一侧，同时朝她大声说着：
“上次只顾着在李小帅那里喝酒，都没来得及和你好好逛一逛这里。”他们哒哒哒地踏在巷子宽宽的黄石板路上。
“有什么逛头啊，和十年前都差不多，这条老街一直没有开发吧。”林筱望望说。
“正是和十年前都差不多，才有逛头啊，一起吧！”
顾一凌抬头望了望以后，蓦然回首，一股回忆感涌了上来。
正如林筱所说，老街或许是还没开发的缘由，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们漫步到了那家百家杂货铺下，甚至连老板还是那个大爷，顾一凌以前放学后经常和林筱在这里买东西。
“小顾，我渴了。”林筱忽然说。
“你等下，我去给你买水。”
杂货铺前坐着的大爷只是变得更老了，懒洋洋地放下了手里翻着的杂志，扶了扶老花眼镜，透着光看：“小伙子，后面的女朋友很漂亮哦，来一点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一瓶怡宝矿泉水吧。”顾一凌有点高兴，只可惜，大爷似乎早就记不得不得他们了。
顾一凌回头，看着一袭紫色裙子的林筱，今晚她就像是忽然跌落凡尘的紫色精灵一样，打破了俗世的冷寂，美丽生动，让他忍不住偷偷地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记录下了这一精彩的瞬间。
“筱筱，喝。”顾一凌把瓶盖拧开，递给了林筱。
而杂货铺的左边还是同城旅馆，进去的路就只有一道小门宽，里面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前台站着的小妹倒是换了，亮着荧光的价位表上写着钟点房一小时20块，时代变迁岁月更替，这里的房间也涨价了，涨了8块，以前是12块一小时。
还记得高二考完期末放暑假的那一天晚上，一时高兴无比的顾一凌和筱筱疯玩了一晚上，最后不知谁鬼使神差地提议说去开房，而且另外一个人居然也同意了！？
最后，两个穿着校服不怕事的来这家学校旁边的同城旅馆开了几个小时的钟点房……于是两个人竟然在光线昏黄、气氛旖旎的酒店小屋子里面下了几个小时的海军陆战棋和国际象棋，一边吹着空调！？
“还记得？”顾一凌不住地打量着林筱。
“切，就你那拉胯技术。”林筱不屑的。
“要不我们再进去切磋几盘？”顾一凌很不服气，心里想使坏，坏笑着揶揄，“换一种切磋方式？”
“没心情。”林筱一蹙眉，转身走开了。
“筱筱我错了，你等等我。”顾一凌心想坏了，然而心下一动连忙又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她靓靓的背影。
他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小心地看了看她的侧脸，先是试探性地勾了勾她的小指，察觉她并无反应后，于是放心地大力牵住了她的整只手。
对于这一带，顾一凌几乎能如数家珍般，如果这几年没有翻修过的话，从爬满爬山虎的的老楼楼梯翻上去，爬几层楼，就可以站在老街最高的天台上，将下面的夜景一览无余，甚至能望见对面中学高挂的五星红旗。
顾一凌今天再次牵住林筱的手，一路小跑上楼梯。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林筱问。
“去了就知道了。”顾一凌急不可待地说，“你现在怕高吗？”
“不是很怕。”林筱淡淡回答。
将近晚上7点的时候，老街上家家户户打开了牌匾上的光，烧烤摊也“咔咔”地推开了卷帘门，远远又飘来了李小帅的歌声，今天他在唱周华健的老歌《刀剑如梦》：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
天台上寂然无人，晚风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吹拂着了前面她紫色的长裙，如荷叶般飘飘。
“可以睁眼了么？”林筱轻声问，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放进了顾一凌的怀里。
顾一凌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蒙住了她的双眼，月光正在远方的云层里如同缓缓的浪潮般起伏，明暗不定的光影投在了他们脚下，像是点点的星光。
不太隔音的楼下还传出来了舒缓的DVD歌声，下面就是一整个老街了，如同灯火通明的偌大城市中一片备具年代感的缩影。
晚饭时的学校老街是极为热闹的。
偶尔走过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偷偷勾手指；路边的商贩们忙完了以后，照旧围在橘黄的路灯下打牌，偶尔为了输赢还要站起来争论两句；三两成群的学生们跑到了小吃摊下面，大声喊着要点夜宵。
顾一凌缓缓地松开了蒙住她眼睛的手指，在她耳边轻轻提醒道：“筱筱，站稳了。”
林筱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几秒钟后眼神变得精彩绝伦：“很漂亮。”
顾一凌点点头，用手臂轻轻抱怀住她，也能从她的眼睛看见夜幕里灯火阑珊的街道，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当年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
“顾一凌你是多久发现这个地方的啊？”林筱问。
“以前就知道。”
“那你怎么以前都不带我来。”
“因为我是高三的时候才发现的，本来想着等到毕业晚上带你一起来，结果……”顾一凌的眼睛变得有些黯淡。
“没事的。”林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顾一凌的心脏跳了跳，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岁月好像静好了一万年，起风时顾一凌和林筱一起坐在老楼的天台顶端，晃着双腿。顾一凌心里一动，凑近林筱一点儿，从裤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横放在了他们的眼前。
“筱筱，今天晚上我捕捉到了不少精彩的瞬间！”
“什么精彩瞬间？”林筱有点好奇。
“你看啊。”顾一凌嘿嘿一笑后打开了手机。
在青石板路上站着等顾一凌买水的筱筱……紫衣长裙的筱筱……微笑着和冰糖葫芦摊老板讲价的筱筱……天台上紧闭着双眼等顾一凌回应的筱筱……
林筱想哭又想笑，最后捧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很精彩是吧！”
顾一凌打量她一眼，小心翼翼从后面伸出手，然后轻轻地扶住了她后背与肩膀，他觉得夜很美，人也很美。
“小顾，我饿了。”林筱从顾一凌的肩膀上坐直了起来。
“那我们去吃饭吧。”顾一凌马上回应。
……
晚上八点，胖哥大排档的门口已经变得热火朝天了。
此胖哥已非彼胖哥，一打听才知道是子承父业，但是小胖哥特别在顾一凌耳边强调，他们家绝不用地沟油这一点是童叟无欺的。
挣钱归挣钱，绝对不能祸害学生，这是胖哥一家一直秉承的信念。
“筱筱，今天你很棒哟！”
“筱姐，今天太赞了，我给你点一百个赞！”
周宝和戴小雨忽然从大排档里钻了出来。
林筱有点意外，惊喜地笑了出来：“大家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小顾嘛，非要拖着我们一起来陪你，还好周宝今天晚上没事。”戴小雨揣着林筱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排档里。
小胖哥很快地出现在了他们桌边：“几位帅哥美女想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哪些是最辣的，都端上来。”林筱说。
“筱筱你这样不太好吧。”戴小雨有点害怕地说。
周宝则是像大爷一样翘起了二郎腿，老神在在说：“以前你爹在这里做生意的时候，我还是老顾客呢，今天就让我替你老爹尝尝你小子手艺有没有下降。”
“是是。”小胖哥点头如捣蒜。
“今天我请客都别和我争哈。”最后穿着校服的小顾同学非要抢着来当大冤种。
第137章：这次是真见到阿姨了
窗外的天空中，似乎有人在放烟花，灿烂夺目，却在转瞬间消逝。
美好的一刻也总是如此，过得特别快，不过如果能看见一次最高处的灿烂美丽，那也不留下什么遗憾了。
吃饭前,周宝忽然起身，走到了戴小雨的身后。
一开始顾一凌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好奇地望了过去。
“老婆，马上要开始吃菜了，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免得待会儿油碰到你发丝上了。”周宝很温柔地在小雨身后低声道。
“谢谢宝。”戴小雨意外的有些腼腆。
看着周宝很有好男人风度的模样,顾一凌一瞬间又懂了,原来生活之中还有很多自己从未注重过的细节，如果做好了平凡的日子也可以变得相当精彩！
顾一凌蠢蠢欲动地看向了坐在一边玩欢乐刷刷刷的林筱，可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后直接心灰意冷，他根本没有提前准备好的发圈啊！
“咳、咳。”周宝偷偷地从后面把手绕了过去，递给了他凌哥一个发圈。
顾一凌朝周宝露出了感激的神情，趁着林筱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筱筱，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等下吃菜方便。”
林筱愣了一愣：“哦，顾一凌你……”
然而她还没把话说完，顾一凌已经伸出了手，很绅士地捧起了她一头的长发，温柔的手掌不经意间在她颈后若即若离地轻触、摩挲，最后把发圈缠在她束拢的发丝上，完成了一个漂亮的高马尾。
“这样你吃菜的时候就舒服了。”顾一凌拍拍手掌，高兴满满地说。
不一会儿,香气沸腾的烤串就上来。
几个人都很高兴,一边说话一边吃串，戴小雨端着一碗银耳汤，也有点想吃烤串,却被林筱瞪了一眼。
“小雨，你怎么不吃烤串啊？”
周宝满嘴油爆爆的，感到有些奇怪。
小雨正要回答，周宝就接到了他一个厂里合伙人的电话，连手里的串都没顾得吃完，连忙站了起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家慢慢吃，我厂里临时有一点事，要走开一下，小雨，待会儿你自己打车回一下家，晚上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你去忙吧。”戴小雨轻轻拍了拍周宝的胳膊，善解人意地说，然后转过头微笑，“筱筱，小顾，我们继续吃吧。”
“老板，帮我倒一杯热菜水。”戴小雨大声说。
晚上在大排档的门口，林筱不放心要送戴小雨一程，一开始被戴小雨拒绝了，因为林筱他们也没有开车，多少不太方便，可林筱非要坚持。
林筱让顾一凌先回家，轻轻在他耳边说：“小雨怀孕了。”
“哦哦，你不早说，不然我今天就不叫她来了。”顾一凌瞬间明白了，很懂事地点点头，自己登上摩托就走了。
路边上，林筱帮戴小雨喊了一辆车，和小雨一起坐在了后排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多大了？”
“有三个月了。”戴小雨老老实实地回答。
“周宝知道了吗？”
“他还不知道，本来我打赏最近告诉他的，可他一直忙着办厂的事，还没来得及。”
“那你下次多久去医院做产检？”
“后天。”
“我陪你一起吧。”
这时，林筱的手机微微一震，她打开屏幕，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筱筱，今天的事我还是不放心，正在来你家的路上，就晚上，你必须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老妈交代清楚。”
“筱筱，怎么了？”旁边的戴小雨发现了林筱脸上神色的变化。
“我妈又来我家了。”林筱说。
“应该的，毕竟你今天直播上事情闹得那么大，你妈妈肯定是担心你了。”
“都跟她说了不用担心。”林筱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往车窗外面来来回回望去。
“我还蛮羡慕你的筱筱，妈妈离你那么近，想见你了马上就可以来见你，哪像我妈，自从我工作她回老家了以后，再想见她一面，就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了。”戴小雨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罢了，国庆的时候就不和周宝一起出去玩了，回老家去看看老太太和老公公。”
“也好。”林筱拍了拍她的手背，“可现在我家里就只有顾一凌一个人，我妈马上到了。”
戴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小顾还没见过你妈妈。”
“他不敢。”林筱回答的干脆。
“筱筱，我怀疑是你不敢吧？”戴小雨咯咯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是谁？就只有那个小破孩不敢而已。”林筱嘴硬。
“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戴小雨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雨，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林筱本来想一把扑倒戴小雨，但想到小雨还有孕在身，最后只好捏了捏她满脸坏笑的脸蛋。
“对了，筱筱，我觉得你们现在这关系也蛮微妙的，像啥，男朋友女朋友，姐姐弟弟，还是大姐姐男孩子？”
“你说等到再过两年，我小孩出生了，小顾也长大了，像这样的男孩子该怎么驯服你啊，我是夜夜不寐朝朝暮暮都在好奇这个问题。”戴小雨说。
“驯服？”林筱挑了挑眉，为什么她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调教也行。”
“我忽然有一种撕嘴巴的冲动怎么办？”林筱冷冷地说。
戴小雨嘿嘿地笑了起来，这种话也只有她和林筱两人的时候说得出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地聊着天。
……
另外一边，顾一凌刚好推开了家门，打开灯，靠在墙上三两下就把拖鞋换好了。
估计是今晚吃的太辣了，他肚子痛的慌。
“也不知道筱筱在不在家里，哟，怎么又不关灯，还没关门。”门外的电梯间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哼哼的声音，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朝这儿而来。
这一听声音就是林筱妈妈的，捂着肚子的顾一凌心里一惊，弄翻了一地的拖鞋，还没来得及想这回是该躲窗帘还是躲床底，房门就从外向内打开了。
“筱筱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林筱的妈妈嘴里正叨叨着，弯下腰，低头去捡洒了一地的拖鞋。
顾一凌跑到了客厅的一半，猛地立正站住。
“筱筱，你啊……”林母轻轻念叨，刚一抬头，活见鬼了一般，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抓住门把，以至于在下一刻就可以把门拖来锁上。
“你你你，你谁啊？”
“阿……阿姨好。”
顾一凌缓缓地扭头，挤出满脸的苦笑，在见到林筱妈妈之前准备了各种话术，没想到真正见了阿姨的一刻，通通都打了水漂。
到底是该说自己是来修水管的，还是来修电脑的，可这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跑到人家女孩子的屋子来，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干脆……实话实说？
“顾……顾一凌？”奇迹般的，林母居然认出了这个一个劲冒汗的男孩。
“阿姨您还认得我？”
顾一凌支支吾吾的，更是紧张，要知道在当年阿姨最痛恨这个叫顾一凌的男孩，一再认为是他拐走了筱筱这朵漂亮的小白菜。
“怪不得前几天总听筱筱聊起你，是觉得意外，原来在给我打预防针了，天哪……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林母压着惊异说，看见家里的人是顾一凌以后，倒是很奇怪的镇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男孩当年就很怕自己，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摸着路就跑，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个男孩还是一点都没变。
其实她也不傻，自从上次来林筱的家以后，虽然她没说，但隐隐感觉在林筱的家里住了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年龄偏小，只是没想过是顾一凌。
林母上下多打量了两眼，也许是那男孩的模样与泛黄的记忆中重叠程度太高。
她的记忆忽然回涌，一瞬间像到了以前林筱早恋时——筱筱和这个男孩手牵手着走在路边漫长昏黄的灯光下，而她就在背后盯着他们恨得牙痒痒。
历历在目。
因为“痛恨”，所以深刻。
其实说“痛恨”未免也太过了，当年她只是不服气、不满意，恨其不争。
一方面是不愿意看见筱筱在最关键的学习时期谈恋爱，一方面是害怕自己养大了十几年的漂亮小姑娘，就这样被一个未曾经面的野孩子简简单单拐跑了。
她盯着灯光下一成未变的男孩，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一时恍惚。
时间一晃，原来都十年过去了……真是岁月无情，一切都变迭得太快了，她还没感受年轻就成了已过半百的老人，筱筱长大开始工作了，想想再过几天又该去拜祭筱筱爹了。
顾一凌忽然反应过来，赶紧一路小跑到了阿姨面前，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提进了屋里：“阿姨，您歇着，都交给我吧。”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忙活着的男孩，林母眼角有一丝泪，她只是在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
“阿姨，你怎么了？”顾一凌一抬头，意外地看见了阿姨湿润的眼睛。
“没什么。”作为长辈，林母保持坚强地摇了摇头。
这时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林筱发来的信息。
“妈，我也不瞒着你了，顾一凌在我家里，就是当年那个顾一凌，你到时候在我家里看见了他，千万别报警也别打他，是我给他开门钥匙的。”
“阿姨，我在林筱的家里，是因为……”顾一凌急着又想解释，才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
该怎么说？说自己来自十年前，林筱见他可怜巴巴的然后把他领回了家，还是说自己过了十年后就是又喜欢您女儿了，赖在您女儿家里不走了。
谁知道阿姨摆了摆手，“我认得你，顾一凌嘛，到时候再慢慢讲吧，我现在只想坐一会儿，对了，林筱呢？”
“她去送戴小雨了，还没有回来，戴小雨您还有印象吧，也是我们的一个高中同学。”顾一凌心想熟人就是好作案……不对，是说话。
他比划着手，这个“我们”就用的相当微妙了，看来他还想用自己也是林筱高中同学这层身份套套近乎。
林母微微点了点头：“这些年偶尔听林筱说起过，只是说要记得，是记不得了？”
她又狠狠地瞥了顾一凌一眼：“要说筱筱的那么多同学，我要记得最深刻的，也只有你了啊。”
“是是。”顾一凌尴尬地摸着脑袋，“阿姨您坐，我去给您倒一杯水。”
林母坐在沙发上，看见紧张兮兮钻进厨房的男孩，觉得他在林筱家应该是住了不短，就和主人一样把家里的位置摸得滚熟。
顾一凌在厨房里深深呼吸了十五秒，连忙给林筱发送了求救短信：“筱筱，你妈来了。”
“我知道。”很快的有回复。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你妈妈就坐在沙发上的。”顾一凌小心朝沙发那儿瞥了一眼，像是在埋汰林筱这情报不行啊。
“她临时来的，没把你赶出去吗？”
“你那么希望我被赶出去吗，筱筱你还有多久回来……我感觉你妈妈的眼神都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我好难啊。”
那一头林筱忽然有点捂嘴想笑，却是淡定地打出：“等着我吧。”
“等你。”
顾一凌现在就只有祈祷他的大救星早点回家了，不然人家主宰先锋一个脚就能把他这只野猴子踹死。
顾一凌硬着头皮把接好的一杯温水端了过去，才发现林母早已不再客厅里了。
顾一凌连忙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听声音感觉林母是朝书房的位置走去了，浑身都绷得梆紧，面色也苍白起来，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林母正站在书桌前，皱了皱眉，翻看着桌上的课本与练习册：“这不是小孩上课用的书吗？”
顾一凌刚刚迈进书房，心里一个急咯噔，急中生智大声念道，“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
林母有点疑惑，刚想抬头，谁料顾一凌一个闪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墙壁上贴着的一张纸——那些写着“约法三章”的纸，有一张被顾一凌贴在了书桌前的墙壁上，时刻用来激励自己。
顾一凌额头不停冒汗，眨眨眼睛：“阿姨，你听没听见门外有声音。”
“没有啊。”
“好像是林筱回来了。”
“是吗？”林母仍是蹙眉看他，片刻以后，转身走了出去，“我去看看。”
顾一凌看着阿姨出去，摸着胸口出了口气，打量了一会儿墙壁上贴的那张纸，《顾一凌和筱筱的约法三章》：“第一条，如果顾一凌考上了好的大学，那么就可以和林筱一起睡！”。
他赶紧把它撕了下来，心想下次不能再这么大意了，然后又屁颠屁颠都跑了出去，把水杯递给了林母：“阿姨，您喝水。”
林母狐疑地看了看门外：“没人啊？”
“可能刚刚是对面的邻居回来了吧。”顾一凌急中生智说，可肚子忽然又痛了起来。
第138章：他是十年前来的
“阿姨，您坐，坐沙发上，我给您放电视。”顾一凌紧张极了，加之肚子又痛，一时间脑袋完全转不过来，连最简单的拍马屁都忘记了。
“我现在不想看电视。”林母看见顾一凌一直捂着肚子,脸颊很涨红了，一针见血说，“你想上厕所吗。”
顾一凌先是愣了下，顺势借坡下驴道：“对对，那阿姨您先坐。”
“你去啊，不用管我的,我对筱筱家比你熟。”林母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孩仓皇逃走的背影,略有思量。
今天上午,林母无意中看见XX视频给自己推送来了一条直播信息，一开始看见里面的主持人是林筱还有点小激动，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担心了一整天。
现在想来，林筱直播里说那个喜欢了十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顾一凌了吧，可她为什么要说顾一凌是小孩呢？虽然这顾一凌有些言辞与举动确实蛮像小孩的，但算算时间，也和林筱一个年纪了吧。
林母从包里缓缓抽出了一张对折的纸。
上面的题目赫然是“顾一凌和筱筱的约法三章”。
这还真不是墙壁上贴的那一张，要怪就只能怪顾一凌非怕林筱说话不算话，上次去打印了十份回家。
他平常又大手大脚的，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刚林母进去第一眼就看见桌上平放着一张。
林母不自觉地从上往下看。
“第一条，顾一凌如果考上了好的大学，就可以和筱筱一起……咳咳咳。”林母捂住了嘴,忽然间急剧地咳嗽了起来，然而她看到此处时,竟是又有一些强忍不住的轻笑。
虽然里面的内容有点……不堪入目。
但她想起了以前，为了让小筱筱认真写作业,她似乎也和小林筱立过类似的字据，如果林筱下一次考试进步了五名以上，就带林筱去吃麦当劳。
这两者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嘛，都是家长拿来哄小孩的。
……
顾一凌屁股刚挨在马桶上，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感觉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完全没把自己做为一派好男人的风度表现出来。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顾一凌忽然想到了当年火遍了祖国大江南北的一部戏，不知道现在出续集了没有。
好了，刚才的思绪继续。
你说你顾一凌，你又不是来偷什么东西的的贼，至于那么犯怂吗，你应该正大光明、大大方方表现出来你作为一个男子汉的气概，让阿姨产生一种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的情绪。
不……你是来偷人的。他心底忽然冒起来了一个声音。
顾一凌又接连唉声叹气，要说全世界他最怕的人，那就是林筱的妈妈了，想当初他一见到阿姨简直就像老鼠见到猫。
当年的阿姨真的很年轻，盘起的头发还没有一根银丝，眼角也没有皱纹，站的笔直，从眼睛里射出来的光既有神又有杀伤力，仿佛要与时光抗争到底。
没想到这才一会儿，阿姨也变老了那么多。
顾一凌仍然还记得，第一次他骑着摩托送林筱回家，林筱首次翻下他的摩托车，还有一些拘谨与小心，他心跳着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忽然间，阿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老房子防盗门的楼梯口，远远望着自己，虽未听见阿姨说一个字，但顾一凌有一些背后发凉的微妙感觉。
躲不过的，硬躲也没用。
卫生间里，顾一凌起身冲了马桶，想了一会儿，毅然地走了出去，他总是要有面对阿姨的一天，小野猴也要成长的有一天能够直面最强的主宰先锋，不然以后怎么保护林筱。
他可不想永远当一辈子的“弟弟”，好歹有的时候，自己的肩膀也能让她有所依靠吧。
……
似觉察到了顾一凌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林母老早就把那张“约法三章”重新收了回去，摆出一切如常的神情。
“阿姨，林筱还没回家，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顾一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坐在了沙发的旁边，保持着微笑，心想阿姨和自己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很爱的林筱的人，那么他们还是可以有一些共同语言的吧。
林母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还是见到你。”
顾一凌也不知道林母的意思到底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但见林母的水杯里已经空了：“阿姨，我再帮你去倒杯水吧。”
“好吧。”
顾一凌又端了一杯温水回来，放在林母的面前：“阿姨，您渴了就喝。对了，阿姨您吃晚饭了没啊，没吃的话我给您弄。”
“我吃过晚饭再来的，看样子，你已经在这儿已经住不少一段日子了吧？”林母想到了什么，随便开口一问。
“还好吧，就住了一、两个月……不，应该有三个月了。”
“你倒是实诚的像个孩子，你知道如果是筱筱的话，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林母悠悠地说。
“怎么回答？”顾一凌有点好奇。
“当年我问她，你和顾一凌究竟交往了多久，你们长不下去的，她特不服气地说，妈，总之那顾一凌是和我玩了一段时间的朋友，至于多久，这可不好说，因为我们的日子还会每一天每一天的往后加，三个月不行就五个月，五个月不信就一年、两年、三年……。”
“这就是你最喜欢的筱筱，以前从不和我顶嘴，自从遇见了你，顶嘴就成了一种她的习惯。”林母说。
“哦。”顾一凌有点窘迫，“其实筱筱真的挺好的，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还优秀，上课老师也表扬她，肯定是继承了您的优良基因。当年班上有很多男孩都喜欢她的，其实那时我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想着喜欢一个人就要把好的东西分享给她，带她去好玩的地方，喜欢看见她脸上笑起来，也害怕她哭的时候。”
“所以啊，本来筱筱的学习生活可以蛮平静的，遇见你平添了不少波折。”
“那阿姨你当年到底是怎么看我的？”顾一凌鼓足勇气问。
电话忽然响了。
林母接着电话：“大晚上的又要闹离婚，不是上次才来和你们协调过的吗，你们嘴上都答应地好好的，这才几天啊，就变卦了，孩子不养了，跟谁啊？房子还怎么分，一人割一半吗……”
挂断电话后，林母无可奈何地对顾一凌笑了笑，坦诚说：“闹离婚的，我现在在社区里做协调员，每天都有来做离婚咨询的，除非家暴或者出轨严重的，一般我还是主张劝和的，待会儿我还要去他们家一趟，一日夫妻百日恩，都走到生小孩这一步也蛮不容易的。”
“那到时候我开车送阿姨您去？”
“你会开车吗？”林母下意识问。
“会。”顾一凌说。
“对啊，都大人了怎么可能不会，怎么回事，怎么老是不知不觉把你当成当年那个大男孩呢，你说你，都过了十年，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怎么还穿着校服啊，你才放学回家吗？”林母挑了挑眉，诧异地问。
她的眼睛忽而亮了起来，想当然地说：“难不成你现在成了一位老师，学校正在搞活动，所以说今天你和学生一样都穿校服，怪不得我看书房里那么多教材，当老师好啊，为人师表，以后桃李满天下。”
“我不是老师。”顾一凌心里一跳，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早知道今天不该穿校服去学校的。
“那你是志愿者，去学校里做公益活动了，这个也好，有爱心。”
“也不是志愿者。”
“那你是干什么的，难不成你真的去学校里读书了，还要考大学，顾一凌，你是那个顾一凌吧？”林母觉得自己这下真是活见鬼了。
“我是。”顾一凌也很无奈啊，他总不能说自己现在还是十八岁，和社会脱节了十年，现在什么也不会，筱筱说的不错，他这个年龄读书本来也没有错，总之是要找一条未来该走的路。
“当年高考后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没去成大学，后来过了十年……”
“打住打住……你这逻辑有点奇怪啊，就算是当年你因为什么事情耽误没去大学，第二年第三年不能再考吗，非要等到十年后。难道是你后来的十年一直都没考上吗，我偶尔看见过新闻报道里说，高考的确有些大龄考生，考到了四五十岁还在考。”
“阿姨你看过有些穿越电视剧吗，或者小说也可以？”顾一凌悄声声地问，显得特别没底气。
“什么穿不穿的。”林母有点着急，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这些年你做什么工作的呢？”
“工作，还没开始……”顾一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林母的眼神。
“我听网上说你爸还挺厉害的，难不成你就是那种纨绔子弟，什么事也不做，在家里啃了爹十年。”林母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顾一凌，似乎有些动摇和质疑。
一开始想到他和林筱高中就相知相恋，过了十年还能走到一起，想想还蛮不容易的，本来林母在很多方面都刻意对顾一凌放了水，问的问题也相对不那么严格，就是不想棒打鸳鸯人的。
然而如今看来，就算林筱再怎么喜欢这个高中就一直相恋的男孩，她也要严正把关，不能让林筱犯了一时糊涂。
“不是。”顾一凌仓促地摇摇头，早知道刚刚就该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的，瞎说什么实话。
他也慌了神，感觉自己现在在阿姨眼中肯定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冤种，就这样下去，阿姨怎么可能放心把林筱交到自己的手里啊，会不会马上把他轰出家门啊。
你说本来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全都乱了套。
他总不能说，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十年，只有他还在原地打转。
就当顾一凌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客厅外的房门忽然打开了，林筱从门外走入，声音飘了进来：“顾一凌你进屋去关上门写作业，你不方便讲，所有事情我来跟我妈讲。”
“是林筱回来了。”
简直是天降救星般，顾一凌走上去握了握林筱的手，在她耳边说：“一起吧。”
“没事，你去完成作业，你和我妈不熟，我更了解我妈，我来说没问题。”林筱低声道，说完以后，笑逐颜开地坐到了沙发上，“妈，你说你，我在家里，你有什么不安心的。”
……
“所以你打算一直引领这个原地停留了十年的男孩吗。”
“妈你到底懂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他理解成植物人那种，就是过了十年才从昏睡中醒来，和现实社会脱节了十年，只是与植物人有点不同的是，他身体年龄也没有变化。”
“你真当你妈是老婆子了，还不能理解什么穿不穿越的，你当年天天捧着电视看那什么魔幻手机、宫、神话的时候，你妈连穿时的爱恋、寻秦记都看好几遍了。”妈妈很时尚地讲道。
……
顾一凌正在屋里写作业，写了很久才写了半页，不知道她们母女俩会在客厅外面说什么。
……
“我懂你的意思。”林母缓步走到了茶几旁，倒了一杯水喝，“你不就是又当媳妇儿又当妈吗，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这个年龄还没有见过未来多姿多彩的世界，我的痴情筱筱啊，你如今比他大了十岁，你能确保他以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对你，像你一样对他？”
林筱默默看着母亲，过了片刻才是轻笑，“我不知道结局，只能做好现在，这个少年现在迷路了，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
“他的身世的确坎坷，想来也挺可怜的，也就只有筱筱你亲口这样告诉我，你妈才能勉强相信一些，给别人说也定是没人相信的，说不定真要秘密地下科研机构知道了还要把他逮去做研究……罢了，那你就先照顾他吧，你妈我允了，你不是还想送他去上大学吗？”
“对，不光是我照顾他，这些日子有了小顾，我的日子也一天天变得充实起来，你别看顾一凌小，其实还蛮会照顾人的。”林筱面色平静，真诚地说，“他没什么错，但他喜欢我这一点，从过去的我，到现在的我，一直是没变过的，我不想愧对他。”
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十七八岁时的晚风，太阳也还没有落山，她坐在顾一凌的车上后，跑得疯快，街道上的男孩女孩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
顾一凌问她，筱筱你看过《阿甘正传》吗，就是能个叫阿甘的男孩，每天都站在往前跑，一直跑，因为前方凝聚的是他真正所喜爱的东西啊，如果追上了，就再也没有一丝遗憾与不甘。
所以我也要像阿甘一样，不停地往前跑，往前跑，直到追上你，筱筱！那一年的顾一凌如是说。
当时她笑得花枝招展：“那是因为如果阿甘停了下来，就会挨打啊。”
“青春啊，就是令人难以忘怀的东西。”
林母轻轻摇头，深深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我看出来了，你以前冰箱从来没有东西的，现在多了蔬果瓜肉，现在想来是顾一凌买回来的吧，不光如此，最近你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早上开始吃早饭了吧。”
“他早起以后会给我热牛奶，烤面包，或者煎一个蛋，有时候走得急，就帮我放在保温袋里，等着我起床以后吃。”
“你倒是挺会帮他说话，不过倒也挺好的。”林母不觉失笑，“你知道当年我是学社会学的，在社会学中所研究的两人之间最稳定的关系，有一种是相似，可还有一种却更为牢靠与稳固……”
第139章：那年秋天打的第一场架
“帮妈妈倒一杯红酒过来吧。”林母轻轻地说。
“妈，你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所以家里也没什么酒。”
林母一副把林筱看得通透的神情，唇边荡起一抹微笑：“难道你家里没有藏酒么？筱筱，这全天下最了解你的只有妈妈啊，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能像妈妈一样了解有关于你的一切,妈妈就能含笑九泉了。”
“妈，你别这样说，我去给你倒酒来。”
林筱忍不住摇头轻笑，想到很早以前自己和顾一凌早恋的时候，妈妈总说“如果你再和这个男生玩火，你妈我会死不瞑目的。”
“只倒一杯哦，你不准喝,我喝的。”林母的声音遥遥传来。
“好、好。”林筱一边把红酒瓶的塞子拔下来，一边无声地朝书房望了一眼，不知道顾一凌作业现在写多少了？
一直坐在书桌边，顾一凌实在是忍不住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太想知道她们娘俩到底在说什么，是一起计划着怎么把他送走……还是在筱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下，阿姨已经被打动……
顾一凌假装憋不住要解小便的样子，放下笔走了出去。
“嘿，筱筱！”
顾一凌一推开门，就看见筱筱正在不远的橱柜边倒酒，他愣了一下，多看了几秒钟。
客厅温黄的灯光刚好照耀在她半边的侧颊和发丝上，紫色的裙纱就贴在她柔软的身体上，美的好像一幅画，而她的目光同样落在他的脸上，于是他连忙小声说话。
声音的音量也只能凌驾于唇语之上几分,就像读书时,偶尔要背着正在上课的老师讲话，那种偷偷讲的嘘声。
“筱筱你不能喝酒啊！”顾一凌活动着口唇。
“不是我喝,我给我妈倒的,她想喝。”林筱有点乐，盯着顾一凌的脸，同样也用嘘声回应他。
“哦哦，那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啊？”
“很顺利，你先去上厕所吧，然后再继续写作业，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觉。”
“好！”听见林筱这么说了以后，顾一凌心里一宽，彻底地松了口气。
不过他既然已经装作想嘘嘘的模样，做戏也要做全套，只好拎着裤子假装走进厕所里。
他关上门盯着镜子，脑海里又回荡起林筱穿着紫色的长裙的模样。
顾一凌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从背后撩着她的长裙，一起走入那纯白无瑕的殿堂之中，怕是到时候做梦都要乐醒吧。
……
林筱回到了阳台边，那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她妈妈不知何时端了一个小高脚凳坐着，隔着玻璃望着远方寂寥的城市。
“我的女儿品味果然很好，这一点你妈从来都不用担心。”林母尝了一口林筱递来的红酒。
“当然咯，我的眼光和品味从不会有错。”
林筱也坐到了林母的身边，窗外偶尔有光影射在她的脸上，明丽动人，如果顾一凌站在这里，恐怕又要盯着她，傻憨憨外加木愣愣了。
“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你妈，你选的人也不会有错吧，十年前，你那样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永远要和顾一凌在一起，兜兜转转就过去了十年，人没变，又回到了你的身边，想来这世事也是奇妙无穷，变化莫测。”林母娓娓道来，一语切中要害。
“是啊，我们都在变，曾经也想过那个男孩未来的无数种模样，可能成了律师，成了老师，成了小摊的老板，成了大BOSS，可唯独没想过他一丝不变，还是那个穿着白校服的高中男孩。”林筱也幽幽地叹了一声。
“好了，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吧。”林母眨了眨眼睛，微笑，“筱筱，这些年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你稳重细腻，修养内敛，却不善用言辞表达心意，你无论是在工作环境、心理年龄、财务储备、知识储备上都达到了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这一点上我很放心。”
林筱点了点头，当作回应，她知道自己母亲曾经是一位优秀拔萃的社会学老师，对人与人之间相处模式这一块很有研究。
“而顾一凌呢，就和他的年龄一样，浑身热的像火一样，热情直爽，朝气蓬勃，有干劲和胆量，都说少年嘛，哪怕摔得鼻青脸肿了，也绝不妥协越挫越勇，可相对来讲，他在人生态度与生活状况都正在迈向稳定，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那么稳固，而你一成不变的日子又太过于稳定，他的出现，能打破你毫无变化的生活。”
听了这话，林筱心里略有所得，脸上流露出了笑意。
林母看着林筱的眼睛，继续微笑：“你能够教会他怎样成熟，反过来，他的出现可以为你找回曾经丢失的青春……这种关系说实话，近似于互补，你妈妈看了那么多年人生百态，也许一生中也只能遇见这么一次了，你们有年龄距离，按理说不该那么提倡，但好难得，你们眼中都还有对方。”
想想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顾一凌一样，穿越到了十年以后。
“看得出来，他眼里是有你的，但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可能因为在他面前小女友一夜之间就变大了十岁吧。”
林母接着说，“你也一样，在等着他长大吧，这种等待注定是不容易的，这一次我不知该说什么，是该劝你，还是该鼓励你，总之，筱筱，你们不容易，但我更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路交给你自己选，别勉强太多。”
“上次俊成给我打电话，问我你的近况，说想带你一起去瑞士的海上游轮行。”林母挪开高脚圆凳，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我会帮你推掉的，好了，就这样，今天晚上我还要到别人家里主持公道了。”
见妈妈终于要走了，林筱长松了一口气，悄摸摸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胸口。
第一次毫无防备地和顾一凌一起见家长，她不紧张是假的，生怕她妈妈看顾一凌哪儿都不顺眼，一万个不满意，只是在顾一凌面前，她不能先紧张。
“妈，怎么晚了，干脆就在我家里歇息一晚上再走吧。”
“呵呵，筱筱我还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我知道你心里已经说了一万遍快让我走。”
“这次是社区里的哪一家要离婚，你这劝导员，是劝离还是劝和啊？”林筱连忙转移话题，站起来扶着林母的胳膊，笑着揶揄道。
“你妈我是坚定的‘在一起派’好不好，不到万不得已，当然是去劝和了。”
“我送你过去。”林筱说。
“不用，我自己在楼下打个车去。”
顾一凌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赶紧推开门走了出去，见林筱已经把阿姨送到了门口。
他大声喊：“阿姨，您这就要走了啊，阿姨一路平安，阿姨万事如意，要不要我送您？”
“我把我妈送到门口就行了，你待在家里。”林筱说。
“不用，就让小顾送我到小区门口吧。”林母微笑的唇角勾勒出了一丝狡黠。
“啊？”顾一凌有点懵，心里又一个急咯噔，他明明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啊。
……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小区门口，林母站定。
“那阿姨，再见了。”
顾一凌有些犹豫地挥了挥手，感觉一路上阿姨也没问自己太多问题，就问了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做的事情，诸如此类？
一开始他还以为阿姨肯定会问自己好多送命题。
“该说的话，其实我和筱筱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了吧，我听筱筱说你今年准备考一个好大学，好好努力，阿姨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林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和顾一凌走了一路出来，虽然没问太多过于深入的问题，但她也隐约感觉出来了，这个少年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十八岁，从校门走了出来，一心喜欢筱筱。
也许正如少年所说，他们那时候的喜欢，总是那样单纯简单，想看见对方的一个微笑，互相聊了聊天就能高兴一整天，喜欢就是要把自己喜欢的也分享给对方，带她一起去自以为好玩的地方。
……
秋老虎很快就真正到来了，日子过得很快，街上几乎再也看不见行人穿短袖了。
漂亮的女孩也不再穿热裤，所有人都统一换上了秋装，学生们也在夏日衬衫外面加了一件秋季校服。
直播会的热度很快也过去了，狗伟当晚就把所有有关的动态删除了。
秋天的时候，林筱时常喜欢在外面加一件切尔西版型的burberry长款浅棕色风衣，干脆利落，再用一条偏黑色的束带收腰，显得高冷又精致，街上偶尔还能有人认得她。
发呆时，顾一凌常常又会想起在自己面前穿着校服的小筱筱，偷偷地把脑海里十八岁的筱筱，和现在眼前的筱筱放在一起作对比。
看看她哪些地方变得更高挑了，哪些地方变得更成熟性感了。
总体来说，她褪去了青涩，全身上下似乎都变得越来越诱人了，这不就是女大十八变嘛。
不过顾一凌总觉得，青涩也有青涩的好，想想十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浅色的短裙和白色的短袜，身体细软白皙谁不爱啊。
顾一凌觉得两种不同的筱筱只能算正好打了一个平手，差不多是各有千秋的意思。
而学校里的生活也没有太多变数，顾一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去上学，下午就背着书包回家，头两月林筱没有去上班，每天都会去接送顾一凌上下学。
除了中秋节的那天，顾一凌第一次在学校里发生了一点矛盾，其实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也很简单。
就是要放假的那个下午，他本来心里还有点高兴，想着又可以和筱筱一起出去玩了。
可那一天，顾一凌从学校的走廊里经过时，意外看见一个黄发小子站在路边，嘴巴长了疮一样，不停地非议上次直播会上的漂亮女总裁。
还说什么……她就爱吃嫩的，只要是年轻的来者不拒，特别喜欢诱拐不成熟的男高中生，总之说得能多有难听，就有多难听，其它同伙就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笑，不时还要补上两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顾一凌停下脚步，阴着脸站在了原地。
顾一凌当时不知道黄毛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几个同伙拉帮结伙一起，很多人都不敢招惹他们。
“我胡说什么了，这不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们说对不对。”那个黄发小子同自己的同伙嬉皮笑脸的嬉笑。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把嘴巴放干净点？”
顾一凌当时觉得心里有一股气直逼上来，已经快要憋不住了，别人怎么说他都可以，就是不能乱说林筱。
“呵呵，你和她什么关系啊，难道也被她包养了吗，怎么的，我说她不知道检点自己……”
然而那个黄发小子话还没有说完，顾一凌彻底被他这句话激怒了，想起林筱那么善良知性，等了自己整整十年，却被他们这样侮辱。
顾一凌那一刻根本没办法理智思考，红着眼，一巴掌就拧住了那小子的衣角。
“你根本不知道实情，你亲眼看见了么，你凭什么在背后乱说别人。”顾一凌也是怒极，一下子跳了出来。
“我说的就是实情，她就一个不要脸的臭……”那黄发少年也怒了，张嘴就来。
“你丫的你还说，就你会说是不是，你再说你大爷的我宰了你，你他妈的！”
顾一凌冲上去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睛里充满了癫狂。
没想到那黄毛小子也是叛逆惯了，软硬不吃，长了一根反骨似的，别人越打他叫的越欢越大声。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在走廊上扭打到了一块儿，顾一凌拼命了一样，拳拳到肉，黄毛很快不敌下场。
可黄毛那小子有一群帮手，帮手一来，很快把顾一凌拖开了，几个巴掌就扇在了顾一凌的脸上。
顾一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可他却是越打越猛，也不知是触了那一片逆鳞，似乎满身都是血性，比所有人都狠，呲着牙用头把他们都撞开了。
周围的小混混被顾一凌的气势吓懵了，一时间不敢上前，整个走廊里除了顾一凌狠狠的喘息声外，居然鸦雀无声。
走廊上经过的其它同学也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跑上去劝架。
直到路过林小浅看见了，大喊：“大哥哥打架了，快出来帮忙啊，都出来啊！”然后连忙跑了过去，几个混混见有女生来了，才是停手了一些。
“什么，大叔打架了？你说大叔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教室里几个学霸唉声叹气。
“走，兄弟们，大叔既然在我们班上那就是自己人，走操家伙去。”学渣飞第一个站了出来，仿照着电影里看过的古惑仔，跳到桌子上用手撩起了头发。
最后班上一些的同学操起了扫帚和撮箕，弩张剑拔地走出教室，气势汹汹而来，里面有学渣飞，也有学霸……黄毛见势不妙，捏了一手的鼻血出来，狠狠地盯着顾一凌，像是在说这件事没完，然后带着他同伙赶快溜之大吉了。
……
下午的时候教导主任发了很大的火，冲着全校广播吼了整整三分钟，说一中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那么大的斗殴现象……
政教处，黄毛一口咬定是顾一凌先动的手，顾一凌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戴小雨听闻以后，也匆匆地赶来了，看了埋着头的顾一凌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然后逮着黄毛就一顿猛批。
“你说你，就尽惹事，你说你一个星期要在学校里惹多少事，我看你是不是又想让你爸爸到学校里来替你求情了。”
“戴老师，明明就是那小子先动的手。”黄毛慌忙地用手指了指。
“不是你先挑事，别人能动手，黄毛，我看你是不是想退学了？”戴小雨瞪眼。
“好了好了。”
最后教导主任拍了拍桌子，看了一眼顾一凌，知道这个重读生成绩优异，而且心里明白多半是黄毛先惹得事。
“马上也快过节了，也不好搞得大家都不高兴，就让你们的家长各自打个电话跟我来说明一下情况，这件事情也当翻一页了。”教导主任说。
……
没多久就放学了，那辆保时捷已经停在了校门口，林筱摇下了车窗，遥遥地望着他。
顾一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看见林筱以后，从红肿的眼缝里挤出了笑容，所有压抑的、委屈的，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他钻进了她的车子里。
“顾一凌，今天的事情你们老师都告诉我了，为什么要打架……”
然而林筱话还没有说完，顾一凌忽然从副驾驶上坐了起来，一点点地凑过去，伸出手抱她，见她没有躲开，然后一把搂住了她。
林筱感到猝不及防，只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味和汗味，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肩膀：“小顾你松开，你知道你错了没有，上次都跟你说了，以后不能再打架了。”
“我没错。”他嘟哝，一抱着就不肯撒手似的，好想这样紧紧抓住她不放，就能过一辈子，“他们说你坏话。”
“怎么说的？”林筱有点好奇。
“既然是坏话，我怎么还能对你再说一遍？筱筱，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看月亮吧！”
“你疼吗？”林筱心疼地说，终是伏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不疼，我不疼。”明明全身上下都青的发紫，少年却轻描淡写地说，后而又问了一遍，“晚上一起去看看月亮吧，好不好？”
……
农历八月十五，十五的月亮圆又圆，顾一凌和林筱回到了老街天台的顶楼，互相握住手，坐在一块儿看了中秋节的月亮。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没有确认明确的关系，到底是男朋友女朋友，还是大姐姐小弟弟，其实有些话已经不用说了，说了反而会感觉奇怪和怪不好意思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而心照不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般。
可顾一凌打心眼里，还是想林筱有一天能在自己面前，亲口说出……她是自己女朋友这句话。
他会异常高兴的，然而顾一凌又有点害怕，因为他知道这句话里意味着的责任。
如今天台像是成了他们俩的秘密基地一样，当一个人郁闷烦恼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把他带到这上面，同他讲讲话聊聊天，然后一起注视着老街底下热闹的景象。
中秋节那天晚上回去以后，顾一凌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露出红肿的背。林筱盘着腿坐在一边给他擦药。
温暖的光线从卧室的天花板投了下来，有些时候药水渗透进磨破的伤口里，新伤加旧伤一起涌上来，痛得顾一凌直咬牙，还是忍不住沉沉地闷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吧，该不该打架？”林筱问。
“该！”顾一凌逞强，“有什么疼的。”
“还该？”林筱盯着他裸露的背脊骨，真忍不住想要像教训小孩一样戳上去两下，只是没舍得。
“就是该，反正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侮辱你，就是不行。你不在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有多难听，不上才不是男人。”顾一凌凶狠狠地说，没想到一急眼就又扯到了背后伤口上哪根筋，疼得直蜷了蜷身子。
林筱感动，垂了垂眼帘，似乎是一直帮着顾一凌处理伤口，忙活了太久，有些疲倦了，声音低低的：“你就是这样，爱逞强，唉。”
顾一凌也累，心里一道闪电掠过一样，鬼使神差地说：“也只对你这样了。”
第二天，顾一凌早上醒来，下意识拉开了窗帘，第二天身体就见着痛了，他发现自己还光着肩膀，一回头，看着床上还在睡着的林筱。
昨晚回家给他擦完药不知已经多晚了，两个人都不堪其倦，倒在了床上。
此时阳光从窗外晒了进来，顾一凌忽然感觉好高兴。
第140章：长大以后
顾一凌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帘，帮林筱把被子拉上来，但见她依然是熟睡的样子，甚至她上脸颊还有一些酡红般的红晕，顾一凌的内心忽然有些骚动。
本来他已经睡醒了，一点困意都没有，可为了多看一会儿林筱的睡颜,又默默地重新侧身在床上躺下，静静注视着她翘翘的鼻梁上，紧闭的眼睛。
“我喜欢你。”
顾一凌无声地说，脑海里又开始回闪林筱所有的画面，那个自信的、可爱的、阳光的、不高兴时也会犯委屈的女孩已经长大了，
他有点想伸手摸她的脸，可没一会儿,就觉察到她似是要醒了,她的睫毛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顾一凌连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装作正在睡觉，下一刻感觉到身旁的人坐了起来。
周围忽然没了动静，很安静。
顾一凌感觉到林筱似乎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看他的脸庞，还是背着自己悄咪咪的在看他的腹肌。
中秋节这几天顾一凌打完架的伤口发作，疼的好久都爬不下床，本来放假前几天计划去郊区的新湖玩，最后哪里都没去成。
不过有林筱和小怪兽在家里陪着他，顾一凌整天到晚都笑盈盈的。
他尤其喜欢趁林筱不注意的时候，坐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愣愣地端详着她的清新美丽的背影，不过他总是觉得她太瘦了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顾一凌终于鼓起勇气,通过观察她的生活，以及询问她身边的人,才是渐渐明白,她自己的十年是怎么过去的。
单位上的人说林筱就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整天不是早出，就是晚归，劝她谈个男朋友吧，似乎都完全挤不出来一点时间。她口上也老是开玩笑似的讲，谈男朋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升职涨工资吗，单身多好，单身万岁。
戴小雨说林筱是血脉纯种的宅女，就是那种一坐下来，能在沙发上坐一整天，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最不济，再翘着漂亮紧绷的小腿孤芳自赏一小会儿。
其实顾一凌回来以后，一直特怕了解她的这十年，不仅害怕那种岁月沧桑的流逝感让人伤怀不已，十年长到能让青春瞬间变得白发苍苍……更怕了解到她的孤独是因为自己而起。
中秋节以后，没几天就是国庆。当然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中秋节还不如过去的周末，因为只放一天半的假，而国庆节也才放了三天，就要回学校补课。
但是这俩个节假日一过，对于每个人而言，日子似乎就过的格外快了，家里有老人的，甚至已经开始筹备着过年的事情。
顾一凌每天早上6点40就要从家里出发，不然赶不上早读课。
林筱也重新回到公司上班了。
天气更是一天天地转凉，顾一凌从短袖换成了秋装，后来秋装里面还要加上一件保暖内衣了。
保暖内衣是国庆假期时一起和林筱去逛商场时买的，还买了一车的零食。
那天晚饭吃的必胜客，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顾一凌回忆起，以前他们读书的时候，好不容易省吃俭用两个月，一起去吃必胜客，也只敢巴巴地看着看着菜单点。
晚饭后，他们还去商场楼上的电影院看了一部电影，是吴京主演的《我和我的父辈》，可能这是顾一凌高考前去电影院看的最后一部电影了。
……
秋困是每个高三学生都忘记不了的噩梦，每天早读课上，都有不少学生读着读着就开始昏昏欲睡。
今天星期二，是戴小雨的英语早自习，因为顾一凌他们班上的英语老师还在外地学习没回来，所以仍然由戴小雨代课。
戴小雨捧着书，悄无声息地靠近，用书敲了敲顾一凌的脑袋：“顾一凌同学，太阳都晒屁股了，起床啦。”
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顾一凌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直身子，下意识把书竖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原来面前是戴小雨，他刚刚差点以为是他们以前班主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顾一凌，这是我这个月第八次发现你在早自习课上睡觉，如果再睡懒觉，老师要叫你的家长来学校里谈谈心了哦。”戴小雨低下头，在顾一凌耳边坏坏地说，很明显，她口中的家长指的是林筱。
“哪有第八次了。”听见戴小雨把林筱叫做自己的家长，顾一凌有点郁闷，小声地说，“对了，小……戴老师，林筱让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就是立冬了，天气一天天转冷起来，让你多添件衣服，千万别感冒了，她不忙的时候就会来看望你，你现在不止是一个人了，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小宝宝。”
顾一凌又接着十分关切对戴小雨说：“不仅是林筱让我转告你的，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话——周宝最近工作忙，你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筱筱打电话。”
虽然顾一凌嘴上没说，心里一直都很感激戴小雨的。这些年林筱一个人，还好有戴小雨不离不弃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独。
“我晓得了，小顾同学，你们的爱我都收下来，萌萌哒！”那么多同学面前，戴小雨不好在顾一凌面前停留太久的，笑而不语地端起了课本，一边轻轻读着一边继续在教室里巡逻。
可没过多久，一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顾一凌他们的教室门口，眼睛一直死死地盯在戴小雨的身上，一开始大家都在认真读书，还没人发现他。
直到过了一会儿，前面坐着的学生才大声喊了出来：“戴老师，有人找。”
是楼上十四班的张浴，顾一凌都认得他了。
只要是戴小雨的早读课，这个叫张浴的男生就总会出现，顾一凌总觉得这张浴看小雨的眼神不对劲，根本就不是学生看老师那种，气得顾一凌牙痒痒。
好几次他都想问一下戴小雨，这张浴到底是什么意思。
班上以微胖女生为首的八卦派，眼睛里闪着精光说：“我十四班的朋友告诉我，他们班上的张浴亲口在班上说过自己喜欢戴老师，据说还给戴老师送给玫瑰花。”
要说这张浴是心怀不轨，可他也仅仅只是捧着几道不会的英语习题来问戴小雨，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今天早上顾一凌终于忍不住了，在张浴问完题以后走出教室，顾一凌也起身，紧紧跟随在张浴的后面走出教室，在楼梯间的时候把他短住了。
“你想做什么？”张浴略略迟疑。
“你们班自己没有英语来说吗，每天都来找我们老师问题，戴老师的时间都被你占干净了。”顾一凌扫了张浴一眼，一开始从侧面出击。
他一米八的个子，堵在了楼梯口，对于瘦小的张浴来说，真的很有压迫感。
“我们班有英语老师，只是我觉得他讲的没戴老师好，而且，戴老师也只是你们的代课老师而已。”张浴好像没受启发，淡淡地说。
“那你仅仅只是来问不会的题？”顾一凌不想再客气了。
“当然了。”说这话的时候，张浴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躲闪，让顾一凌想起了做贼心虚这个词语。
“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都很出色，我打听过的，你们班的英语老师还是特级教师，深受学生喜爱，可你依然非要来问戴老师，你安的什么心？”顾一凌加重了声调，步步紧逼，想从这个畏畏缩缩的男孩眼睛里看出什么。
虽然顾一凌看的开放，觉得学生仰慕和追求老师也没什么，但戴小雨不一样。
戴小雨不仅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也是有家庭的人，甚至已经怀了周宝的宝宝……可是他现在竟然意外地发现，有人似乎在追求戴小雨，这在他眼中很不正常。
顾一凌觉得今天发现了张浴的这根苗头，就一定要把它掐灭在摇篮中，绝对不能继续萌生。
“有老师来了。”张浴匆匆说了一句，顾一凌回头看了看，这时还真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师从楼梯间下面走了上来，张浴趁这个机会轻车熟路地地跑上了楼，顾一凌又没能逮住他问清楚。
……
这次落了空，还有下次。
顾一凌回到教室里，继续准备着月中即将到了的11月月考。
前面两次他的月考成绩都很成功，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啧啧称赞，告诉顾一凌这次他回来没有白读书，以目前的成绩能看，只要能稳住，多半能去京北大学。
顾一凌虽然点头笑着，可心里却有些犹豫和不愿意。
他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离林筱太远了。
挂在黑板报前距离高考的时间每天都要往后翻一页，这让顾一凌想起不久前，他和林筱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有一天早上，他们一起去扯了一页，新的一页正好是距离高考还剩下99天。
这天下午的时候，老师让大家在黑板上写自己想去的大学。
顾一凌的新同学里面最八卦的微胖女生名字是秦雨萱，班上的人都叫她秦小妹，她首当其冲地在后面黑板上写了“宁海大学”。
最喜欢大叔的陈小娇去黑板上写了“江城大学”。
她的同桌，也就是那个带着黑框眼镜像书生一样的文静男生，趁着陈小娇走远了以后，也围在了黑板前，在陈小娇字迹的下面留下很小的字眼，“周子轩：江城大学”。
林小浅上去写了“厦门大学”，她知道过去林筱写的是“京北大学”，这次她有点想走一条和以前不太一样的路。
最后，黑板后面上满压压的都是名字。
顾一凌没去写，因为这次没有期待，以前和这些少年一样，他会第一个冲上黑板前，写下了和林筱一模一样的“京北大学”，但这次没有林筱，他以后的大学里也不会有林筱。
顾一凌知道，一样坐满同学的的教室，有一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不过这次上次的“走廊聚众打架”以后，顾一凌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更为融为了这个团体中。
好比说班上文体委员朱丽娇完成高中最后一期“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为主题的黑板报时，会一脸无措却憧憬地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被风鼓动的枫叶树和遥远的蔚蓝天空。
然后朱丽娇坐在顾一凌前面的凳子边，以为二十八的大叔是过来人，会不厌其烦地问他，顾大叔啊，这个的话，你觉得呢？
顾一凌哪儿懂什么，只能装腔作势地说，这个呀，我觉得就是这样的吧。长大嘛，就是要经历好多不同的路口，每个怀疑自己的时刻，可能再也没人能听见你的呼救与呐喊，就只有全部靠自己了。
当然这些全是顾一凌跟着感觉胡说八道的，他哪有什么长大后的经验。
然而，文体委员朱丽娇却一眼亮地蹦了起来，大声喊着我有灵感啦，然后在黑板报上狠狠写下了题目：“要做会发光的大人。”
虽然听起来感觉蛮中二和傻里傻气的，可青春不正好是这样吗？
再好比说，下课的时候，会有不少同学抱着作业本，来请教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学霸，一些自己不会的科目练习题，一时间大叔也在班上变得炙手可热。
甚至还有的时候，有人还来请教他感情题，少年们都认为顾大叔人长那么帅，个高，那么高龄了学习还不赖，脑子一定特别快，二十八岁长得就跟人家十八的小伙子一样年轻，命里一定冲桃花，说不定就是红颜祸水的主，情史丰富，很懂感情。
顾一凌懂个屁，不过别人都请教到他头上了，他也只能故作玄虚地道：“感情嘛，这是就是摸不着看不见，伸手越是往前抓，就跑得越远，要学会欲擒故纵，但也要有的放矢……”
文静黑框眼镜书生周子轩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我懂了，您的意思是我要追陈小娇的话……”
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情不自禁地太大声了，连忙回头看了陈小娇一样，发现陈小娇似乎没听见，仍在认真的写作业，他才松了一口气。
顾一凌点了点头。
周子轩小心地捂住嘴巴，用赞许和期许的眼神看着顾一凌，然后小声说：“大叔我明白了，我之前太过分暴露自己了，说白了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舔狗，从今天开始，我要有意疏远小娇……”
“这个……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顾一凌打着哈哈说，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教对……只能说一个人敢教一个人也敢信了。
在感情这条路上，他自己现在也很迷茫啊，喜欢是轻巧的，但爱是沉甸甸的，他还在一个单纯说喜欢的年龄，不讲道理，一句我喜欢你就要你一辈子，但是林筱早已经过去了这个年纪，她的喜欢更多的包含着现实与责任，爱则意味着重如万均。
他们两个人即便都说“喜欢”，那含义是不一样的。
但总之，林筱是顾一凌深深爱过的女人，顾一凌也是林筱深爱过的男孩，哪怕是在不同的年龄，不同的际遇，对于喜欢和爱的理解有所偏差和不同。
但无论何时只要是爱过的人，每当想起的时候，像有针刺破平静的湖面，心总是会忍不住轻轻地揪起来一下，刻骨铭心这个成语便这么来了。
“谢谢顾大叔，我懂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一次我一定请你吃饭。”周子轩毅然决然地转身。
第141章：朋友们的危机
日历表一页一页的翻过。
顾一凌在这个月中的时候，接到了林筱姥姥的电话，他有点意外。姥姥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老家装好了香肠和腊肉，放在阳台上晒去了，过年的时候，记得要带小筱筱一起回老家。
“好,好，谢谢姥姥。”
顾一凌很感动，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外婆。
外面的街道上枫叶落了一地，大树的枝干也变得越来越秃然了。
随着二十四节气中“立冬”这一天的到来，2021年的冬天似乎也如期而至。
一到冬天，似乎每个人都想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再也不起来。
顾一凌也不例外，特别是在昨天晚上为了完成一道数学压轴题，熬到了凌晨一两点钟,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睡他个地老天荒、天昏地暗。
“顾一凌，起床了，你今天还起不起床了？”林筱过来捉住他的被子，还看见顾一凌露了半截腿在被子外。
“你怎么不先敲门……就开门，筱筱你这样很烦人诶。”顾一凌迷糊糊的，在被子里缩来缩去，像光滑的泥鳅一样，林筱捉不住他。
“现在连我都开始烦人了是吧？”林筱有点乐又有点气，看着窗外冬日的阳光都已然晒了一半进窗户里，便掀开了他的被子。
顾一凌本来还沉醉地抱着枕头做美梦，本能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似乎被都阳光笼罩住，微微一惊，忽然睁开了眼睛,就见到林筱在自己面前，眼睛一亮,不住脱口：
“早安，筱筱。”
“靠……好冷。”顾一凌下一刻察觉到自己被子不知什么时候都被她拖走了。
大冬天的，他幸好穿了睡衣的，立即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林筱说。
“今天不是周末嘛，我多睡一下懒觉都不行了吗。”顾一凌愁眉苦脸。
“因为今天有事啊。”林筱眨眨眼睛说。
“有事。”顾一凌眼睛一亮，莫不是林筱想趁着周末的机会和自己一起出去约会。
比如到奶茶店门口手牵手一起买奶茶，然后老板心领神会地只递来一根吸管，他们你一口我一口？
亦或者是，他可以和林筱一起去街上逛街买衣服，在服装店里把她穿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的衣服全都看一遍，委实是大饱眼福。
顾一凌喜不胜收地傻笑着。
“你忘了吗，今天周宝约了我们上午一起去看看他新办的厂啊，这是他努力了大几个月以来的成果。”林筱微微一笑。
“哦哦对，对啊，我想起来了，周宝那家伙，说筱筱你投资了的，非要我们过去看一看，差点忘了这茬，筱筱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原来不是要一起出去约会，顾一凌先是失望了片刻。
不过去参观高中好兄弟办的厂，也很高兴了，顾一凌激动地甩开枕头，爬了起来。
“就这个时候叫你，你都开始说我烦人了，以后指不定还要上房揭瓦呢。”林筱眼神跳跳的说，眼角里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顾一凌才发现她今天化了淡妆，涂着一种他没见过的色号口红，清清凉凉的，柳腰长发，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筱筱你出去下，我换衣服。”顾一凌不自觉地嘴角咧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叹你真美，僵了三秒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
周宝的厂办在南城郊外的一座小镇附近，租的是一大片别人不用了的废厂，现成的，重新打扫一下，收拾出来就能用了。
他不久前才去江浙一带参加了不少展销会，一回来就把自己原本设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转让了出去，一头热血的专注搞办厂这件事。
周宝的志向不再只是开一家小卖部，做点小打小闹的零售生意，他的目标是成为学校附近所有小卖部的供货批发商，他说要让戴小雨过上连神仙都羡慕的好日子。
去郊外周宝厂房的路上，顾一凌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想要摸两下车。
一方面是他刚刚学会开车，真的很想上手。
一方面是看着喜欢的姑娘坐在身边的副驾驶，从车窗外飘来的秋风吹起了她耳畔的发梢，车内播音机里也播着轻松的调子，对岸花坛上秋水仙开了一地，这种感觉很惬意很自由。
刚把轿车停在厂子门口，周宝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高兴地挥了挥手，他穿着一套旧西装，可能刚刚才在厂里忙碌完，脸上显得黑黑的。
周宝笑盈盈的，一把拉开了顾一凌的门：“呦，我说驾驶座是谁长得那么帅，原来是我凌哥，什么时候都学会开车了，载着筱姐去兜风，好不爽？”
他又加快速度，赶紧跑到了林筱的面前，帮林筱拉开了车门，声音提高了八度：“筱姐，也请。”
“最近你的厂怎么样？”顾一凌有点受宠若惊。
“未来的路线清晰，估计能挣到不少钱。”周宝满脸笑容，笑的脸上要开花了一样，“走，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
顾一凌和林筱对视了一眼，感觉今天的周宝和以前差不多，似乎又有哪里有些不一样，可顾一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周宝哪里不一样。
“请，筱姐，凌哥，往里面来，我带路。”
周宝哼着歌走到了最前面，推开了半掩着的厂门。
里面的工人正在工间里忙活着，大概有十几个工间，十几个工人，有一定的规模但还不是很大。
外面是石灰地，没有铺地砖，一进去还有一股比较冲鼻的尘土味道传来。
“大家把手里的活先停一下，抬头来看一看，这位是筱姐，这位是凌哥，没有筱姐的第一桶金，我们的工厂也办不下来，大家都认清楚了，在座的都是元老，以后咱们厂做好了，挣了大钱，也不要忘记了他们。”周宝很有精神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小刘，不是说了今天上午有客人要来，让你们把外头打扫一下吗。”周宝皱了皱眉，有点不满，一进门就对旁边坐着值班的小伙子喊道，“去给凌哥和筱姐拿两个口罩过来。”
小刘支支吾吾的，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跑上楼，从柜子里翻出两只新的口罩下来。
周宝满脸赔着笑，把口罩递了过去说：“因为厂子才开没多久，只来得及把工间腾出来，外围还没有打扫，下次你们来就好了。”
“没事。”一开始没适应，顾一凌呛的咳嗽了一声，走到林筱面前，用手帮她扇了扇鼻子旁边的灰尘。
然而偌大的厂子，大家都沉默地忙着手里的活，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周宝不由得有点来气：“怎么了，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还是小刘走到周宝身前，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两句，周宝的脸色霎时就变了，精神全失。
不过在顾一凌和林筱的面前，他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恢复了脸上的表情，没被他们看出来。
“筱姐，凌哥，这样吧，今天厂里实在是灰尘大，冒昧就让你们来了，太不好意思，正好附近小镇上有一家农家乐，里面的菜品新鲜的很，马上也要到正午了，我请你们吃饭，以报筱姐的投资之谊。”
“小雨来过吗？”林筱往厂里看了两眼问。
“没让她来，我想到时候把厂子做得再好一些时，等挣到钱了，能看见希望，才带她一起来。”
周宝垂下头，有点愧疚地说，“我也才知道小雨怀孕的事情，可最近厂里实在太忙了，其它两个合伙人都去外地考察了，整个厂里就剩我一个可以主事了，我每天都争取早点回家，可有时候回家还是很晚了。”
“我还是那句话，周宝，我知道的你创业的本意是想让你们的小家好，但创业初期不易，有很多困难，有困难可以跟我提，跟其它这方面你认识的朋友提，忙是好事，但一定不要忘了小雨，抽空多陪陪她，有时给她打个电话，她现在其实很需要你的关心。”
“我知道，筱姐。”周宝犹豫看了林筱一眼，喉结滚了滚，最后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中午在农家乐吃饭的时候，每次周宝才坐下两分钟，吃了一两口，就又有电话打来，饭桌子的时间上周宝几乎都是在电话里度过的，坐回来也是如坐针毡的样子，强颜欢笑。
趁着周宝出去打电话的功夫，顾一凌压低声音，有点担忧地对林筱说：“我总感觉周宝心事重重的样子，筱筱你觉得呢？”
林筱也摇了摇头。
……
第二天，在学校里，下一节课是戴小雨的英语课，课间，英语课代表在发作业本。
“你们看见吗。”微胖少女秦小妹翘了翘椅子的后腿，很神秘地说，“刚刚我从楼上的办公室路过，看见那个十四班的张同学又去找戴老师问题了。”
“他又去了？”顾一凌还在打瞌睡，心里原本还想着等下是戴小雨的课，不用怕她，可以继续睡觉，却忽然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秦小妹意外地看了顾一凌一眼说：“顾大叔你怎么也八卦起来了啊？”
“问问题也不能意味着什么啊。”有一位同学继续补充道。
“这你就不懂了。”秦小妹低下头，很生动地说，“这就是十分出名的曝光效应啊，如果一个人经常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另一个人就会对他越来越熟悉，那么原本没感觉的，可能也会渐渐的产生感觉呢。”
“别乱说。”顾一凌有点心烦意乱，不禁打断了议论纷纷的少年们，“人家戴老师有家庭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戴小雨和周宝是顾一凌的高中同学，现在也是他和筱筱最好的朋友，顾一凌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不要出什么事。
“啊这。”秦小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我觉得这张浴应该只是单纯的对戴老师有点仰慕之情吧，很正常的，戴老师年轻漂亮，声音好听，讲课也讲得好，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喜欢戴老师呢，比如我，也路转粉，成了戴老师的骨干铁粉。”
文体委员朱丽娇也凑上来说，手上花花的，握着几根不同颜色的粉笔，正在完成高中三年的最后一期黑板报。
“为什么我隐隐感觉张浴不是普通师生间的那种喜欢。”秦小妹很大嘴巴地说，不过看见朱丽娇刚画完黑板报，满脸花猫的模样，秦小妹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之后班上就没人在讨论戴小雨的事情，高三了大家都很忙，和以前的顾一凌和林筱一样，要忙着看似乎看不完的书，刷似乎刷不完的题。
上课铃声打响，戴小雨今天是掐着点进教室的，顾一凌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她的脸色，她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强撑着精神。
“好了，请大家拿出英语课本必修1，翻到后边的单词表，再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最后复习一下，然后我们开始听写。”戴小雨平时很少开了麦的，这次上课开了麦。
……
“筱筱，明天上午我要去做产检，你能陪我去一下吗？”上完课以后，戴小雨回到办公室里，在微信上打了一排字，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次日上午，医院里，戴小雨提着白色淘气熊的小方包，一个人走进了偌大的医院里，周围人来人往，有病人有医生还有护士和家属，很喧哗。
妇产科前，她看见好多宝爸正在悉心地照料着宝妈。
周宝坐焦急得很，在机场的等候厅里，给戴小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马上他就要上机了，机场广播提示着：
“现在是BJ时间上午十点整，前往义乌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南城-义乌航班第17号航班已开始候机，请办理完登机手续，还未通过安全检查的乘客，尽快办理安全检查，然后到候机室候机，谢谢。”
昨天晚上周宝一晚上都没回家，也没合上眼，坐在厂里的二楼上，不停打电话，手机都要打爆了。
厂里另外两个人合伙人，带着一大笔款本来说去义乌考察谈合作的，前两天还说得好好的，忽然就联系不上了，打了整整一晚上电话，要么就是占线要么就是无人接听。
他还不敢给戴小雨说。
周宝紧紧绷着唇角，摇了摇头，坚决果断地起身，提上公务包，走进了候机室里等待。
第142章：平安夜的晚上
转眼间11月就过了，11月月考出成绩的那天顾一凌的新班主任李军走进来说，这次大家整体都考得不错，进步非常大。
尤其是班上新来的顾一凌同学，考了全校第五名，是全班中最有机会冲刺一下京北大学的，持此之外,周子轩、林小浅、陈小娇等同学也考得相当不错。
“顾大叔，厉害啊，以后我也能说自己是有京北大学同学的人了。”微胖少女秦小妹恭维说。
“对啊对啊，大叔最厉害了，也好想和大叔一起去京北大学啊，可惜我成绩实在一般。”陈小娇说,而她一旁的周子轩写着卷子，内心却也焦急不已,他喜欢陈小娇,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整天都和大叔嬉皮笑脸地讲话，有点吃醋了。
“还没到最后高考那一天，都不一定的。”顾一凌愣了一愣，摇摇头。
如果能去京北大学，那自然是好的，但是他不想离林筱太远。
“那是不是意味着大叔也有可能和我去江城大学啊！”陈小娇兴高采烈地说。
“陈小娇，我……”周子轩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敢说，
“周子轩，你烦不烦，没事别老叫我。”陈小娇有点生气，转回了头说。
……
冬天越来越冷了，随着两三次沥沥的小雨后，温度骤降。
周宝已经抵达了义乌快要一个礼拜了,联系了几个义乌老板和展销会负责人,全说没见过他的两个大学兄弟。
那两个大学兄弟以前和周宝的交情过硬，这次说一起开厂也是一拍即合。
从同学关系变为了合伙人,周宝还有点激动。
一开始说好了周宝留下来镇守大本营,其他人出去拉项目——想着都是兄弟，周宝也是很放心地把钱叫给他们就去做了……
“小雨，你这会儿在哪里啊？”冰冷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周宝望着天空，有点迷茫，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宝儿，我在学校，你在哪里啊，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周宝深深吸气，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我跟你说了吗，最近厂里有点忙吗，有点应付不过来吗，那个……你去做产检了么？”
“做了，医生说胎儿的状态还不错。”戴小雨说。
“那就好，那就好。”周宝长长地松了口气，对他而言，这仿佛是寒冷的冬天里的唯一慰藉。
“宝儿，我炖了一点鸡汤，给你送到厂里来吧。”
“不用，不用。”周宝有点慌了，仓皇解释道，“这不是厂里办得初有建树吗，今天我们几个合伙人一起出去聚餐了，我人不在厂里，你千万别来。”
“好吧，那最近天气转冷了，你自己在厂里记得要添衣服，不要感冒了。”戴小雨关心地说。
“好，小雨，我知道的……你也要一样，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周宝感动地说，忽然瞥见了前面有什么人似的。
“小雨，我有点事，先挂了。”他一阵激动，眼角忽然抽动了起来，把电话挂了以后，拔腿就追了上去。
“你们两个，往哪里跑？”
……
最近，林筱给顾一凌缝了一件毛衣，自从上次缝了平安结以后，她缝衣服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谢谢筱筱，又给我买新衣服了。”第二天早上，顾一凌就收到了这件崭新的毛衣了，十分高兴地说。
“对，我买的。”林筱说，“穿上吧，冬天来了，天气要冷了……你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袖子短不短。”
“好。”顾一凌脱下外套，在她面前三两下就把毛衣穿在了自己身上，耸了耸肩膀，林筱也走上来，帮他扯了扯衣角。
“还行，挺好的。”顾一凌说。
“走吧，今天是你自己去上学，还是我送你去。”林筱笑了笑问。
“我自己去吧，筱筱你忙你的。”顾一凌拿了桌上的面包和牛奶，塞进了、书包里，跑了出去。
“对了，今天晚上你记得要早点回来。”林筱站在门口大声喊。
“怎么了？”顾一凌回头。
“今晚是平安夜。”
“哦，哦，是平安夜，知道了，筱筱，我一放学就回来，你也要早点回来。”顾一凌挥挥手，钻进了上来的电梯里。
他想了想，自己已经有十个平安夜的晚上没有和筱筱在一起了，这次一定要在一起。
顾一凌想起来上个平安夜的时候，他和筱筱一起路过一家玻璃橱柜里有圣诞老人和圣诞树的店铺时，小筱筱指着那个圣诞老人说，好想有一天，也有一个圣诞老人在平安夜的晚上忽然敲开门，来给我送礼物啊。
“筱筱，无论发生了什么，以后的每个圣诞节都会有一位圣诞老人戴着红红的圣诞帽，来给你送礼物的。”
“做梦呢？”当时筱筱回答，“圣诞老人只是一个是美好的故事罢了，这世界上是不存在圣诞老人的。”
顾一凌在心里一直记下了这句话，他本来准备下一个圣诞节就扮成圣诞老人去给筱筱送礼物的……
教室里，有同学在互相发苹果，顾一凌收到了好多同学的苹果。
“谢谢，谢谢。”顾一凌不停地说。
顾一凌也没想过，自己在这个新班级上会那么受欢迎，收到了那么多苹果。
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新转来，在大家眼里又是大叔，很多同学好奇，就送了他苹果。
而且像班上的朱丽娇、周子轩这种同学，隐隐都有点要与这位大叔成为好朋友、忘年交的趋势，送他苹果自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学渣飞坐在一旁，看了看顾一凌铃铛满满的桌上，又闷闷不乐地把目光落回自己空无一物的桌上，是不是因为他成绩太差了，就总是成了被忽略的那个，最不起眼的那个。
这时，班上一个冰雪漂亮的妹子、生活委员胡瑞雪，长发飘飘，肌肤自得发冷，淡淡地走到了学渣飞的面前，递来了一个红苹果。
学渣飞呆愣住了，一整双眼睛骤然明亮了，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那妹儿长发如瀑，虽面若冰霜，却仿佛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学渣飞的眼睛里。
甚至学渣飞开始怀疑，这冰冷如雪的妹妹难道已经暗恋自己很久了？
妹子只是不好意思，才一直不和自己说话，其实心里是有自己的，终于到了平安夜这一天，在所有人都没送自己苹果时，只有她才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来向自己送苹果了。
“对不起，是我发现的晚了，辜负了……”
学渣飞含情脉脉的话音还未落下，冰雪妹妹却早已转身走了，大声道：“这是平安夜里，班上出班费买的苹果，不要急，每个人都有的。”
只留下暗自神伤的学渣飞，呆呆愣愣的，捂住左边的胸口，为什么忽然间好像……心碎了一地。
顾一凌回头，递给了学渣飞一个红苹果，因为他想起来，上次在走廊里打架时，是学渣飞第一个仗义地举起扫帚和撮箕冲了出来。
学渣飞感动极了，嘴里叨叨着：“没想到顾大叔是第一个送我苹果的。”
加上顾一凌的苹果，到了最后，学渣飞还是收到了五个苹果，一脸憨憨的笑容。也许是有的同学看学渣飞太可怜了，就把多出来的苹果送给了他。
下午放学以后，周子轩鬼鬼祟祟地非要跟着顾一凌一起。
“我听说顾大叔你要去买圣诞老人的衣服，我也想去。”周子轩小声地在顾一凌背后说，”希望能赶上晚自习之前买到吧。”
“你想扮给陈小娇看？”顾一凌很懂他。
“对，大叔，被你给猜到了。”周子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我趁老师不在教室的时候，扮成圣诞老人出现在小娇面前，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大叔，你呢，你扮圣诞老人是给谁看的？”
顾一凌想了想说：“是我最喜欢的人。”
“是你老婆？”
“不是。”
“那大叔，她还是你的女朋友吗，我还以为你二十八岁，早就都结婚了。”
“算是女朋友吧。”顾一凌说。
“什么叫算是？”周子轩在路上边走边说，有点疑惑。
“大概就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可是我们又因为分开了很长的时间，所以还需要重新慢慢磨合吧。”
“两个都喜欢的人，还会分开吗？”周子轩忽然叹了口气，“是不是说，如果到时候我和陈小娇有一个人没能考上江城大学，就会分开了，其实我十有八九都能考上的，我就怕小娇……”
顾一凌听着那黑眼眶的文静少年明明还没和人家确认关系，就开始想他们以后的事情了，不禁有些想笑。
想想自己以前也是那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整天到晚幻想着和筱筱的未来，同居以后，结婚以后，他把筱筱哄在怀里睡觉，筱筱在他累了的时候在床上帮他按摩，甚至还会在同一个浴缸里洗澡……
不过今天傍晚，顾一凌和周子轩在周围的大街上跑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卖圣诞老人衣服的服装店。
眼看着就要到晚上了，周子轩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顾大叔，可能来不及了，晚自习要开始了，我得回学校了。”
周子轩焦急地看了看表，他一直都是一个文文静静、循规蹈矩的男孩。
是学校里典型的文静书生那一款，有爱不敢直接表达，从来也没有做过迟到或者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这次和顾一凌一起出学校买圣诞老人衣服，都花了很大的勇气。
“就不能晚一会儿吗？”顾一凌问。
“什么？”
“我说你那么喜欢陈小娇，我们都找了那么久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找着了，难道你就要放弃了吗，不就是回去晚了被老师骂一顿吗，有什么的，少了这一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你就考不上江城大学了吗？你不是很想看见陈小娇笑起来，你不想和她在一起？”
“想。”
“要一起就一起，如果没勇气，你就回学校吧，现在回去，还赶得上晚自习。”顾一凌丢下一句话，走在了前面。
“不，不……”周子轩急了，最后还是追了上去，“顾大叔，你等等我，不管了，今天我是一定要扮圣诞老人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顾一凌嘴角不易觉察地有些微微扬起。
傍晚，在顾一凌强大的钞能力下，终于在一家金碧辉煌的商场门口，把前面导购员穿的圣诞老人衣服给买了下来。
周子轩也跟着沾了光，包里背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兴冲冲地跑回了学校。
……
时间越来越接近夜晚，平安夜就要到了。
到了十二月下旬这个时候，戴小雨已经怀胎7月了，现在已经能够明显地看出来，她怀了小宝宝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全班每个同学都知道戴老师怀孕了。
戴小雨再坚持上半月的课，到时候打算把产假和寒假一起连休。
周宝上个月也回家了，不知道这段日子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忽然变得很颓气，在家里陪了戴小雨几天后，又一头扎进了厂子里。
戴小雨终于忍受不过，在这天晚上时，围上了红红的围巾，戴上帽子，从学校出来，打了一辆车准备去周宝的厂里看一看，可外面很黑，忽然整条路上就堵了起来。
今天是平安夜，路上很堵车，时候已经不早了，顾一凌叫了一辆野摩回到家里。
先笨手笨脚躲在小区楼底的停车间里换好了圣诞老人的衣服，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揣进了红色的大口袋里，然后蹑手蹑脚登上了电梯。
与此同时，周子轩回到学校，果不其然，被教室里值班晚自习的数学老师臭骂了一顿，甚至今天教导主任都来班上串门了，和数学老师闲聊着。
数学老师感到很惊诧，因为平时从来不会迟到早退的周子轩，今天不知去干什么事情了，居然逃了整整大半个晚上的课，摸着黑满头大汗跑进教室里。
不过等会儿数学老师还有更震惊的时候，因为在老师们眼中一向安静听话的周子轩，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教室里有点热闹，每个人桌上都有一个两个红苹果，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周子轩气喘吁吁地坐回了板凳上，这时陈小娇拿了一个笔记本过来说：“这是你之前不在，数学老师评卷的习题，我做了笔记，你看看吧。”
周子轩接过陈小娇的笔记，感动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整整一晚上，数学老师和教导主任都没有离开过教室，周子轩抬头望着他们，知道再这样等下去平安夜就要过了，他就没机会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所缺乏的正是勇气。
下课的时候，在厕所里他换上了圣诞老人的衣服，当着所有老师和同学的面，跑到了陈小娇的面前……
一开始陈小娇还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娇，圣诞快乐。”周子轩的心砰砰直跳，戴上了红红的圣诞帽，整张脸也红了。
“卧槽，这是什么？”教导主任和数学老师傻站着，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下一秒，整个班上都沸沸扬扬了起来。
……
听见敲门声，林筱打开了门，这个时间多半是顾一凌回家了，可他明明有钥匙有指纹也录入了人脸识别，为什么还要敲门。
很久以前，林筱说她喜欢圣诞节和圣诞老人，好想有一天圣诞老人来敲她家的门，也送她圣诞礼物，但她也说过：“圣诞老人只是一个是美好的故事罢了，这世界上是不存在圣诞老人的。”
“我来了。”顾一凌说。
“虽然这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但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圣诞老人。”屋门打开了，隔着屋门，今晚走道上的日光灯一闪一闪的，明灭可见的光芒投在了顾一凌的表情专注的脸上。
他穿着红红的大褂，戴着红红的帽子，看起来滑稽极了，眼神却也认真透顶。
林筱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怔，下一刻眼睛忽然闪烁了起来，轻轻地眨动着睫毛。
“圣诞老人来给你送圣诞礼物了。”顾一凌轻轻张开了嘴唇，说道。
“谢谢你，我很喜欢……谢谢你，小顾！”
她站在原地没动，他也没动。
第143章：雪下那么大
“筱筱，收下吧，这是圣诞礼物。”扮成了圣诞老人的顾一凌往前迈出了一步，兴冲冲地走到林筱面前，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掌上是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小铁盒。
林筱打开了以后，看见里面有重新折好的纸星星,各种颜色的都有，满满当当的，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365颗星星。
然而除了那365颗崭新的星星以外，旁边还有一颗皱巴巴的星星，旧的泛黄,它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被插进到了里面。
其实送她什么圣诞礼物,顾一凌琢磨了好一会儿。
他如今有一个浩大的“工程”,送给筱筱的，可惜尚未竣工。
目前他每一有空就会上去加班加点地奋战，可临近高考，时间越来越有限，顾一凌预计等到完成时要过年那会儿了。
再其次，在物质方面，林筱并不缺什么，能给她选择的礼物很少，所以心意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顾一凌轻轻地开口：“上次的星星盒都破了，你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以后，很多星星早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所以我趁着课后的时间，重新给你做了一个，那种款式的星星盒我找了好久，现在都不找到了,我看这个长得差不多，你喜欢吗?”
林筱想起了,当年顾一凌说希望她一年之中的365天里，每一天都活得像天上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一样，所以折了366颗星星给她，而多出来的那一颗星，则意味着陪伴筱筱每一天的顾一凌。
十年前顾一凌曾真诚地把星星盒送给她，没多久就失踪的再也找不到，伤心欲绝的她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里，那些漂亮的小星，会随着厨余的油污、乱七糟八的垃圾，被倒进垃圾车的最底下，变得脏兮兮的，没有天日，再也见不得光泽，想想让人怪心疼的。
“那个皱巴巴的小星星，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是不是当年你把那些星星都丢了，却只是把我拿了出来，筱筱，你心里一直都有我的吧？”
顾一凌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男子汉，什么刀子拳头都不能让他流出一丝一毫的泪水，然而此时忽然有点想流眼泪。
“是不是，你的心里一直都有我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不会！”
年少的他再次向她保证，一如当年，可当年谁又想过，曾经许诺过年轻的誓言，有多少已经违背了许多年，那这些迟到了的誓言，这一次还能如约实现么？
林筱没说话，一直眨着眼睛，这时走廊上的日光灯黑了下来。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眼里却有晶亮的光掠过。
“筱筱，下一次不要把自己全部都弄丢了，唯独只把我留下来好吗？”顾一凌沉着声音，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认真地嘱托，“要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时时刻刻。”
后来顾一凌在脸上挤出了轻巧的笑容，瞳孔也有些微不可查的晶莹：“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把我丢了，也不要丢下你自己。”
“不丢，都一起。”
她忽然张开了嘴唇，声音很轻，眼睛也忽闪忽闪的，露在驼色大衣下的手指因为冬天冷的发紫，微微颤动着。
顾一凌猛然一震，嘴唇颤抖了下，短短的片刻之内，居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一个瞬间，他的心防如河水绝地，彻底地打开，是的，她心里有自己的，一直都有，她不会放弃自己，也不会丢掉自己！
那个女孩……那个蹦蹦跳跳的、活力四射的女孩，在记忆里仿佛沿着学校操场的跑道朝他狂奔而来，嘴里不停地使唤着他“小顾，小顾！”
今天平安夜的夜晚里，顾一凌终究平复不下激涌的心情，蓦地往前迈出一小步，伸出双臂抱住林筱，再次一把把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她心里也是一紧，由于他靠的太近，她的心也热了起来，下意识的出于本能般，更加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肩。
“那就……”顾一凌说，眼角隐隐有泪痕，侧过头来，靠着她的耳畔，闻见了她发丝的幽香，“那就在一起吧，你说好不好？”
“嗯。”
“真的？”他极力控制着有些发抖的声音，“我是男朋友，你是女朋友，那种在一起。”
“真的，小屁孩又傻又蠢，我从来不骗小屁孩的。”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地笑，“我做你的女朋友。”
“我才不是什么小屁孩。”他有点闷闷的。
“那你是什么？”她问。
他竟是有些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笑了起来，难不成说我是你强壮的大哥哥，这不符合情理，说我是你爱抱抱的老公，这样又太早了……
最后他们胸膛贴着胸膛，然后是呼吸透过呼吸，从走廊里一直拥进了屋内，一不小心碰掉了电灯的开光，一瞬间屋内黑了下来，然而这时有明亮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原来今晚是平安夜，林筱提前回家准备好了烛光，正在柜台上静静地燃烧，散发出暖暖微光。
顾一凌抱住她的腰，死死盯着她娇艳艳的耳畔，她发丝的香气正在缭绕，他情难自禁地说：“筱筱，我喜欢你，谢谢一直以来都有你陪我，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林筱回头一笑，笑容粲然令人难以忘记，她的心潮同样澎湃，控制不住地亲了他一口。
顾一凌原本只是拥抱着她，并未想对她怎样。
然而那个就像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让他震了一下，回过神来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她想要抽开的手臂，刻不容缓的俯身，堵住了她的嘴唇。
她已然记不清这是十年后的顾一凌多少次突袭偷吻她了。
十年后的顾一凌，对她时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时而热情似火激情四射。
林筱忘了青春期的男孩是不是都这样，胆小的时候可以一声不吭，然而胆子一大起来就要上房揭瓦，冲上天际云霄都毫无惧色。
“筱筱，你看窗外，下雪了！”顾一凌惊喜地尖叫了起来，松开了手，从林筱的嘴唇上把头缓缓升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林筱嗤之以鼻，只觉脸上热辣辣的，呼吸有些急促，口上这样说着，也朝窗外望了出去，脑海里轰然轻鸣。
对于林筱来说，下雪不少见，因为她经常出差，外地有很多下雪的时候，但在南城，这是相当意外的一件事。
窗外果然开始飘雪了，在南城市这个地方，地处盆地，群山围绕，虽是拦下了一年四季里大多数不太好的风雨阴晴，但也同样拦下了冬天美丽的雪景。
对于南城的孩子来说，可能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一场漂亮的雪景——这场雪几乎是十年未见。
不是齐秦有一首很老的情歌吗，调子十分出名，叫《大约在冬季》：
“啦啦啦……啦啦啦，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估计在南城长大的小孩，是很难领会到歌声里的这种意境了，想象着在冬季，你柔情微笑如雪花般，我的手臂也洁白，与你手牵着手，从青丝共同到白发苍苍。
“筱筱，你的手脚好冰冷啊，一直都是这样吗？”顾一凌握了握林筱的手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有好些年了，一到冬天手脚都会冻起来。”林筱喃喃地说。
“手给我，怎么都不知道戴手套。”顾一凌话说了一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反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冰冷的手指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用自己发烫的身体给她暖着手。
林筱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他腹肌上的轮廓，就听见他坏笑着的声音：“今晚是平安夜，筱筱，要不晚上我来给你暖暖吧。”
“晚上多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哼。”顾一凌可怜兮兮地抱怨着，“明明都说在一起了，还不同意……我都不小了。”
对面一栋楼的窗边，一个熊孩子把头伸了出来看雪，忽然似是隐约看见了对面的什么，兴奋地指了指说：“圣诞老人和仙女姐姐爱的抱抱了，爱的抱抱!”
……
“上不久才有人打架斗殴，今天就有人当众谈恋爱，像什么话，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今天我非处分你不可。”教导主任瞪大了眼睛，从讲台上跳了下来，直冲冲地走到了周子轩面前。
就连教室里沸沸扬扬的声音，都因为教导主任冲冠怒火的情况下，瞬间变得低落了下来，寂然无声。
滑稽的圣诞老人帽子掉了下来，周子轩勉强地抬起了自己的头，直视着教导主任同样瞪着他的眼睛，要是在过去，这是给文文弱弱的周子轩九十九个胆子，也不敢做的事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情陈小娇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是我一直在追求她，她没接受过，我愿意受到学校的任何处理。”
周子轩过去一向不敢说“不”字，一直逆来顺受的他，做了很多以前都不敢做的出格的事。
和顾一凌一起钻出校门去买圣诞老人衣服，在众目睽睽下扮成圣诞老人，大声和喜欢的女孩告白。还有此时与教导主任公然叫板……
子轩觉得今天自己才像是活出了一幅模样，他忽然发现，原来人的改变并不需要从“质”开始，从一件件小事起做得不一样，就开始变化了。
“好啊你，我有印象，记得以前还给你颁过奖，三好学生，你这三好学生还想不想当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我必须要处理你！”教导主任怒吼着。
“周子轩。”感受到对方的气势汹汹，周子轩吃力地仰起了脖子，仍旧没有落下自己的目光，壮着胆子，一字一句地说。
“好！好!好！我马上去开广播，你等着。”
“别，别，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和周子轩没关系，老师你不要处分他，他成绩很好的，如果因为这个污点没去成大学，他的人生就毁了。”陈小娇也哭了起来。
“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不处理他，校规校纪何在，对其他同学公平吗，哼！”教导主任怒极反笑，“除非南城开始下雪了，不然就不可能！”
在所有人的意识里，南城不可能下雪。
距离南城上一次下雪，已经是在十年前了，那都是这里在座的少年们六七岁时的事情了。
忽然有个靠窗坐的同学震惊地喃喃：“下雪了，下雪了！”
“下雪了！”
“那就算了吧，以后不准谈恋爱了，好了，都散了吧，都散了。。”
教导主任望着窗外骤然飘飞坠落的雪花，背过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也是一时怒急攻心，说了太多气话。
若一时性急真要给给了少年处分，毁了那少年，他之后会后悔很久的，还好这场意想不到的大雪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南城的雪，已然有十年未见了吧，想想这十年，真是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多年以后，少年故地重游，又会有多少人感觉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呢？
经到过沧海，看到别处的河流也就不足为顾了，游览过巫山彩云，别处的云就相形见绌，见过伊人，以后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便觉爱不另与，只可惜那都是曾经了。
……
雪没有停下。
另外一边，戴小雨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终于抵达了周宝办厂的地址，走出车门，帽子上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大半夜里，厂房的门居然没关，半掩着的。
戴小雨之前听周宝洋洋得意说过的，他厂里现在的规模虽然不算大，但也有十几个工间了，每个工间一天到晚都在忙活着，十几号工人嘞。
可今日，戴小雨门还未推开，只觉里面清冷，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一场雪的缘故，地上已经积了一些雨水。
一推开门，值班房内打开了微弱的灯光，一个穿着棉袄的小伙子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有声音，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了起来。
小伙子赫然是那天顾一凌和林筱有一面之缘的厂内值班厂员小刘。
“谁啊，送货的吗，这么早就来了吗？”隔着雪夜，小刘没看太清，嘟哝着。
“不是，请问你是值班的吗？”戴小雨轻声问。
值班室里挂着壁灯，小刘这才清醒过来，认真地打量了她两眼，竟觉眼前之人是一位有孕在身的姑娘，连忙说：
“雪越下越大了，您先进来避一下雪，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我找你们厂长，是周宝吧？”
“对对，我们厂长是周宝，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妻子。”
“哦哦，原来是老板娘，我听厂长提起过您的。”一见到是熟人，小刘也不犯困了，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叽叽喳喳着，“说您冰雪聪明，人善又漂亮，还是一位老师，好得不得了，每次厂长一提起您，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戴小雨也高兴地笑了笑，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别人叫她的老公厂长，感觉周宝一夜之间就变得高大上了起来，都成一厂之长了。
“对了，您坐，歇着些，我去给您倒一杯开水下来。”小刘搀扶着她坐下。
“好。”戴小雨点点头，又问，“你们厂长呢，就周宝，我怎么没看见他人呢？”
“厂长啊……”小刘摸了摸了脑袋，有点犹豫。
戴小雨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坐了下来，对他微笑：“没事的，我都知道的，你说吧。”
“哦，是这样的，您应该也听说了，厂长另外两个合伙人带着钱……”小刘有点愤愤不平。
“带着钱怎么？”戴小雨眨着眼睛，面上不说，心里隐隐已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妙。
“一开始厂长相信他们，是大学同学，把他们都当兄弟，大家一起办厂，结果他们拿着一票血汗钱，一个到现在不找着人，还有一个……总之就是厂长被他们在背后捅刀子，都出卖了。”小刘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连他都要感到义愤填膺，生气地拍了拍桌子。
戴小雨微不可查地一震，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翻江倒海的，发生的这些事情，周宝从未对她说过。
“有多久了？”戴小雨极力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起来。
她第一次来到周宝的厂里，就见到这幅模样，整个厂还没欣欣向荣几天，这里的命运似乎摇摇欲坠不知要走向何方，早知道当时周宝说要办厂，她就该意志坚决的反对，就不至于最后落到这种田地。
你说，她在学校里教书，周宝也在学校附近开一个小卖部，放学过后就能一起回家，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非要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好日子？
“您不是知道吗？”小刘有点狐疑。
“没事，你再说一遍。”戴小雨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发生一个多月了，据说当时在义乌，厂长把他兄弟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人也没还手，差点送他进公安，厂长最后还是心软了啊。”小刘没想太多地说。
“那现在周宝他人呢？”戴小雨望着窗外的飘雪，迷茫地睁大了眼睛，又回想起一起吃火锅的那个晚上。
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周宝满怀斗志的样子，信心满满地说要办厂，要给她富婆一样的好日子。
“我不要什么富婆一样的好日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戴小雨的心被隐隐刺痛，眼神有些涣散，风雪中，声音低至连身旁的人都听不太清。
小刘：“听说又找到另外那个人了，厂长连夜赶去了，不知这回要多久才能回来，希望能把钱追回来吧，不然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上了。”
戴小雨：“你们现在有多少工人？”
“本来有十几号人，可因为开不上工资，现在只留了一个最能干的，和我一个值班。”小刘有点落魄。
戴小雨一愣：“只剩下两个人了？”
“还有一个人在楼上睡觉，他能干，力气大，明天一早六七点钟的时候还有货要来，我和他扛得住。”
小刘担忧地看了看戴小雨挺着的大肚子，又忙说，“既然厂长不在，您回去休息吧，现在时间也晚了，估计不好打车，您晚上一个人也不大安全，要不您就到楼上厂长之前睡过的房间凑合一晚上？”
戴小雨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厂房的铁门，仿佛已经看见了周宝临走之前的失落，回过神来：“好。”
……
平安夜的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也许林筱永远都会记着，那个在圣诞节敲门给自己送礼物的“圣诞老人”，陈小娇也忘不了在课上大胆与教导主任对峙的“圣诞老人”，而戴小雨则有点迷茫，这是她与周宝结婚那么久以来，第一个平安夜的晚上，没有收到他的苹果与玫瑰花。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戴小雨已经醒过来了，摸着黑把白炽灯打开，刚穿上拖鞋，就听见了楼下传来了“嗡嗡”的货车声，师傅在车上不停地按着喇叭。
她换好衣服，收拾一下就下楼了，找了半天才找到手电筒。
现在正是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还在下小雪，由于是大冬天，天亮的晚，所以天色还没有亮透，厂房下面几乎都是黑乎乎的。
小刘把厂门拉开了，外边的货车开了进来。
他一边忙活着，一边说厂里面最能干的老王，昨天凌晨雪最大的时候，老家的老母亲因为地滑一不小心摔倒了，年纪大了摔着了没人料理，老王赶着回家了，现在厂里只剩下他和戴小雨两个人。
戴小雨点了点头，挺着大肚子，用手电梯把外边的走廊照亮了。
“老板娘，您去歇着吧。”小刘真有点担心她，“没事，我一个人慢慢来。”
“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上，您要紧，快进屋去歇着了，外面冷，如果您再在厂里出了什么事，厂长回来指不定有多难受。”
“好。”戴小雨原本想要搭把手，手刚刚伸出去了一半，冷的已经有些发抖，重新缩了回来。
这时，小刘突然大喊着肚子疼。
第144章：外面风很大，跟我回家吧
“昨天晚上喝凉水坏了，这会儿肚子疼。”小刘着急地说。
“没事的，你去吧。”戴小雨说。
“那您坐着这儿，别乱动，帮忙盯着一点就可以了。”小刘捂住肚子，转身跑上了楼。
“这里是送货单。”
这时，货车的司机师傅把单子从车窗上递了下来,有点担忧地看了着戴小雨的大肚子，地上路滑，怕她一不小心摔着了。
“还是再等会吧，等小刘下来再说。”司机师傅说。
“没事。”戴小雨摸了摸肚子，从椅子上挪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地伸手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师傅,这些货都是对的吧？”
“没问题。”司机师傅说。
“那现在是要把它们卸下来吗？”戴小雨惦着脚步走到了货车后面看货。
“对。”
“行。”她点点头。
“小雨，你大着肚子，回去坐好了。”
戴小雨刚想上去搭把手，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她怔了怔，刚刚转头，周宝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不知道才干了什么回来，身上是尘又是灰，头发也被雨水浸湿。
周宝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掌，抓住戴小雨冻得发紫的手，小心翼翼搓得热哄哄的。
“我来看看你的厂……没事的，都没事的,以后会好起来的。”戴小雨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哆哆嗦嗦的,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我好的很，我担心你……”
“小刘，小刘，你他妈的去哪儿了，你不知道这里是孕妇吗，你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周宝皱着眉头，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小刘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下楼一看见周宝严肃的神情，不敢吱声了。
“小雨，厂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周宝红着脸，犹豫了一阵问，他不想在戴小雨面前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没事的。”戴小雨朝他笑了笑，“其实你以前没开厂的时候，我们过得还是很好啊，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你还记得你高中追我的时候……”
“那时你就骑着一个破烂的自行车，在后面追着喊着我名字，一直‘戴小雨、戴小雨’的喊，可别提有多烦了，但我最后还不是上了你的贼车，你衣服上包的口袋虽然不大，但正好能装满我的手。”
戴小雨哈哈大笑，冲他比了一个好玩的鬼脸，继续笑了起来：“会英语吗？”
“Thefirstohebigwihme.”她说。
外面的风很大，跟我回家吧。
“你知道的，我连语文都不好及格的，更别说英语了，但是这些年每天到晚受到你的熏陶……”周宝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
戴小雨是英语老师吗，在家里经常会在自己的博客上面读一些英语的散文。
可一会儿后，他也轻声念了起来一个瘪嘴的英语句子：“Iflifeishard，willyoumovei?”
如果生活很苦的话，你要不要搬进我甜甜的心里？
“这是什么？”戴小雨问。
“你不是要求我说的……每日情话吗？”周宝很浪漫地牵起了他的手。
……
雪花已经落满在了戴小雨的头发，周宝看着她，鼻子有点发酸，胸口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心慌的很。
“小雨。”
“宝儿。”戴小雨微笑着应了一声。
“谢谢你，小雨。”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啊。”
“你上午有课吗，我开车送你学校……不不不，先找家早餐店去喝杯热豆浆吧。”
“走吧。”戴小雨也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想起自从周宝从几个月以前办厂开始，他们好久都没一块儿坐下吃过早饭了。
这场在南城十年一见的雪终于停了，如今整座城市笼罩在细雨里。
早上是城市里最忙碌的时候，道路湿滑，街道上满是落叶，上班族嘴里咬着未吃完的包子，夹着公文包慌忙地跑进了路边停靠的公交车里，师傅坐在在车上摁着喇叭。
满地的枫叶被路边起步的公车横扫而起，叶子沙沙作响，周宝坐在树下的小面馆里，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面，戴小雨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豆浆，看着周宝吃面时面红耳赤的脸颊。
“慢慢吃，别着急，没吃饱就再叫一碗。”她说。
“可以了。”周宝吃得很快，头埋的很低，一大口接着一大口，不敢停留片刻，好像想趁着大口大口的面条，就把心里的心酸全部都堵住，不在戴小雨面前显露分毫，让她担心。
周宝抬起头，微笑了起来：“要不你也尝一点我这个，不辣的，鸡汤面。”
“好啊。”
“老板，拿一个小碗过来。”周宝大声吆喝了起来。
学校附近的小面摊上，顾一凌没几口就把碗里的面吃完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吃着面：“昨天你扮圣诞老人去给陈小娇送礼物，怎么样嘛？”
顾一凌是在到学校上学的路上遇见他的，于是把摩拜单车锁在了一边，跑上去拍了拍那个少年的肩膀，正巧他们两个都没有吃饭，就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小面摊坐下了。
周子轩戴着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显得很文静，连吃面时都是慢条斯理的。
完全不像顾一凌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完了，连林筱都说顾一凌吃饭没有一点饭相。
每个班上似乎都有一个这样的同学，可能平时不是很爱说活，可能也有点内向，默默地喜欢着班上一个女孩，但偶尔也很仗义，兄弟有难的时候会站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扮了圣诞老人以后，陈小娇虽然哭了，但一晚上都没和我说话……”周子轩抱着面碗，有些闷闷地说。
“一晚上都没和你说话？”
“对，可能她并不喜欢圣诞老人吧。”周子轩的声音低了下来。
“不……不一定。”顾一凌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不一定？”
“可能她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吧……我觉得，一切来的有点突然，但她不是哭了，说明也不是毫无感动的。”
顾一凌又开始当少年的情感导师了，其实他和在座的男孩都一样大，但对方既然把他当做经历过世面的过来人，他也不能落了场面。
“你呢，大叔？”周子轩问。
“她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顾一凌心里甜甜的，脑海里又在回荡林筱明媚漂亮的脸颊。
“那真是太好了。”周子轩也替顾一凌感到高兴，憧憬地问道，“顾大叔，你的女朋友是特别好，笑起来特好看啊？”
“当然了，在我眼中，她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我也想通了，其实不管陈小娇那儿怎么样，我也收获了很多，昨天晚上我做了很多以前认为很出格的事情，发现也没什么……”
……
随着平安夜晚上的过去，冬天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了，南城自从那天晚上的大雪以后，也未再下过一场雪。
整个学校里也像冻了起来一样，但现在的教室里几乎都装了空调，开着热风，也不算很冷。
虽然冬天寒冷，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这是一件大家心里都十分期待的事情。
不过在新年之前，先是跨年和元旦晚会，辞旧迎新，过了2021年的最后一天，历史就要翻开全新的篇章了。
2022年即将到来。
对于顾一凌的新班集体而言，这是他们班上的最后一个元旦晚会，大家都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到了最后一年，大家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文体委员朱丽娇在班上到处吆喝着：“还有五天就是元旦节了，有没有人来报名来参加我们班元旦汇演的。”
以前这种事情班上人都不太积极，可今天有些意外，平时一个个不怎么举手的，今天犹豫了一会儿，都踊跃地站了起来。
“我我我……追风少年马霄飞报名！”学渣飞大喊。
周子轩心里也有小心思，他决定在舞台上再向陈小娇表白一次，第一个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就像当年的顾一凌一样在元旦舞台上大胆向林筱表白。
可顾一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激情，他居然已经生出了自己已不再是少年的苍老感觉。
其实他还是少年，只是同样的校园里，元旦舞会的台下已经没有林筱，所以所有的激情都消散了。
不过林筱虽然已不在台下，但正在家里等他，想来这也是遗憾之中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今年的元旦舞会，他虽然不会再扮成西装革履的成熟男孩，她也不会在脸上抹着红粉，穿成辣妹的模样，但也许他们会在天台、在车里、在桥边兴致使然地聊着天，叙说着那些年的往事，聊着聊着，可能就聊到那一年的晚会上……他蹩脚地穿着西装，她扮成辣妹，露出亮亮滑滑的肚脐，伸出手抱他的胳膊。
那时，小顾同学和小筱同学躲在在舞台后面的红幕下，两个人的脸都红红的，脑袋挨着脑袋。
小顾同学色从胆边生，伸出手指挠了挠“辣妹子皮肤”的筱筱光滑白嫩的小肚脐，把筱筱痒的捧腹大笑，直捂住自己的肚子，笑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嘟嘟：
“小顾，你快把手松开。”
“我就不，你以后还在不在大冷天的穿露脐衣，你再穿我就再挠！”
今年的元旦晚会，最后决定是周子轩、秦小妹、学渣飞、和朱丽娇一起上台表演歌曲，每天都在教室外面彩排。
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冬天，所有人心里隐隐都有所期待。
顾一凌期待和十年后的筱筱的第一次跨年，周子轩忐忑地期待着元旦晚会上的告白，周宝期待他的厂接下来能够顺利度过危机。
就算还有些人日子过得很平常，没什么好期待的事情，但至少要过年了——过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值得期待。
跨年前一天的下午，放学后，顾一凌骑了一会儿车，买了点水果去看望张叔。
小时候张叔对他们这些小孩都很好，每次路过时都要给他们糖，还把自己的小摊子无偿地提供给出来，给顾一凌他们当捉迷藏的场地。
而且顾一凌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十年后，第一个遇见的熟悉的人就是张叔，张叔的出现不仅给了他帮助，也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与信心。
所以，趁着跨年之前，顾一凌先是去探望了张叔，张叔和王嫂都笑嘻嘻的，还问他和那小女友怎么样了，追没有追回来？
顾一凌挠着头，很高兴地回应说：“追回来了。”
之后，顾一凌骑着车远离了城市的喧哗，穿进了郊外田园的小径里，慢慢骑着车，一直到了老爹的家里。
这是今年最后一件重要的事，看望老爹，顾一凌一直记在心里的，做完一切后，新的一年也就如约而至了。
老爹正坐在大别墅二楼阳台的摇椅上睡懒觉，头顶着一本《男人装》最新一期，毫不掩饰地翻开里面最性感的美女一页，阳台外面是保龄球场，偌大的球场上空无一人。
顾一凌敲门进去的时候，保姆刘姨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
刘姨刚把客厅清理干净，手里握着拖把，愣了一下，会心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顾总说的儿子小顾吧，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夫人回来了呢。”
顾一凌本来还笑着的，笑容缓缓凝结在了脸上，下意识开口：“夫人？”
刘姨才意识在顾一凌面前说错话了，连忙低下了头，继续拖着地：“小顾总，你的爸爸在楼上，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找他去问一问……我还要打扫卫生。”
“好。”顾一凌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把书包放在了沙发上，电视里还在播放没有看完的电视剧《甄嬛传》。
在顾一凌的印象中，老爹是不可能看这些古装宫斗剧的，而刘姨在打扫卫生更没空看，那么是谁之前坐在这里看电视呢？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渐渐地出现在了顾一凌的心里——刘姨口中的那个“夫人”吧，她是谁？和老爹又是什么关系？
“小顾总，你才来，渴不渴，要不我先给您倒一杯温开水来，您把水喝了。”保姆刘姨问。
“不用了。”顾一凌把书包放下以后，迈开脚步，转身朝楼上走去。
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里有些百感交集，不知见了老爹以后该说什么是好。
第145章：老爹的新夫人
到阳台见老爹之前，顾一凌先去了二楼一间很久没用过的卧室里，看见橱柜的玻璃里，仍然挂着那一张母亲的相片。
她那时大概二十五岁出头的模样，笑容灿烂，就和现在的林筱一样年轻美丽，然而可惜的是,在她走之前，自己不曾微笑着和她留下最后一张合影。
之后，顾一凌轻车熟路地走到楼上阳台，他因为三四个月前来过这里一次的，还住了好几天，所以大致能找到别墅上的方位。
顾峰一开始睡得很香,都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察到背后有一人。
“爸。”顾一凌喊道，再喊出来之前已经观察了前面躺着的老爹很久。
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顾峰脸上的《男人装》哗一声坠地,他有些意外，不到一秒就站起来，转身立正站好，匆忙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脸上露出了笑容：
“儿子。”
顾一凌愣了愣，直愣愣地盯着他，脱口：“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等着顾峰的回答时，顾一凌有点紧张，至于因何紧张，他想大概是之前在刘姨口中听见的“夫人”。
顾一凌不知道这个夫人是谁，但总之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早就走了，想到这里，顾一凌有点淡淡的忧伤。
“一个人？今天下午不是出了一阵太阳吗,我下午就拿了一本书在阳台上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顾峰一开始没有领会到顾一凌话语中的言外之意,笑了笑,反而问道，“儿子你下课了吗，怎么来这里之前都不说一声。”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两天，我给你买了一点水果来看下你……对了，爸，你吃饭了没有？”
“吃饭？”顾峰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也到饭点了，“楼下刘姨还在打扫卫生，儿子你饿了吗，要不我让她先做饭，或者我来给你下厨。”
“不，我来吧。”顾一凌说。
“你来做？”顾峰两眼放光。
“今天晚上我来吧。”顾一凌又说了一遍，“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以前回家晚，我等你快要到家的时候，就会在锅里下两碗面，等你回来就能吃了,我自己一碗，你一碗。”
“再用平底锅煎两个煎蛋，各添一碗,最后撒上一点葱花就大功告成了。”顾峰兴冲冲地说，可当他回忆到过去的时候，眼角有点湿润。
他笑了笑，又有点好奇地问：“儿子，你讲自己穿越了十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这些经历，我觉得都过去二十多年，很久很久了，而在你的印象里，就过了十来年。”
“对。”顾一凌想了想说。
“明白了。”
下楼的路上，顾一凌觉得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空落。
他也没想太多，电视里还在播《甄嬛传》，到了滴血认亲时那一集最精彩的片段，那一刻剧集里的矛盾不断放大，矛盾被激化到顶峰。
顾一凌走到了厨房里，埋着头在灶台前摸索了一阵，一直没找到面和鸡蛋放在哪里，保姆刘姨放下了扫帚匆匆地走了进来说：
“小顾总你干什么呢，饭菜等会儿我来做，沙发上有遥控器，你去看电视吧，屋里有WiFi，电脑在内屋里头，你想打游戏也可以。”
顾一凌扭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没事，今晚我想亲自给老爹下一顿面。”
“哦哦。”刘姨懂了。
“刘姨，鸡蛋和面放在哪里的啊？对了，还有小葱。”
“都在这儿，我去给你拿来吧。”
此时，水已经煮沸了，顾一凌把刘姨拿来的面下进了锅里，看着面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沸腾起来，他的心也不知随着徐徐冒起的白雾飘在了哪里。
……
“面好了。”顾一凌端着两碗面，回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到老爹的面前。
顾峰正坐在凳子上眺望外面的球场，球场外围有一片湖水，蓝绿色的湖面反射出明快和晴朗的光芒，这种奇特的光芒映照在顾峰的脸上，时而又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接过了面碗，有点兴趣盎然地说：“儿子，要不等会儿我们去打高尔夫吧。”
“不会。”顾一凌也看向了阳台外的美景。
上次来他觉得很美，自次却觉得美好得有点不真实，不知为何，自己又不能像上次来一样，放下所有，在碎金般的夕阳在西边的天空下坠时，和老爹一边肆意地笑着，一边尽情朝远方的湖里扔石子。
还是那个“夫人”，在他脑海里回荡不去，在他的心目中，任何女人都代替不了他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重要。
“我教你。”顾峰依然很有兴致。
“不想学。”顾一凌直截了当。
一片好意被拒绝，顾峰脸上也看不出来明显的失落，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面，鼻尖沾着油，惊喜地笑笑：“很像那时候的味道。”
“哦，因为就是和过去一样的做法，人没变，只是很多事情都变了。”顾一凌一直埋着头默默地吃面，没把头抬起来过。
顾峰看了看顾一凌，觉得他今天忽然像有什么很重的心事一样，顾峰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条，沉默了一会儿。
顾一凌听见旁边没了动静，抬起头看看老爹，刻板地露出了很标准的笑容：“吃啊，等下冷了面就坨了，不好吃了。”
顾峰：“好，只是觉得一吃起这个面，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忍不住感慨。”
顾一凌心里一跳，问：“那你有没有想到我妈妈？”
顾峰笑着继续说：“当然也想到了，你的妈妈很漂亮，当年就和现在的林筱一样光鲜艳丽。”
顾一凌加重了语气：“现在提的是我妈妈，你别转移到筱筱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明所以地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顾一凌的意思是，就算有一天林筱不在了，他也不会像老爹一样找新的女人吗？
“哦。”顾峰低了低头，看着碗里的面，小声说，“儿子，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问童阿姨的事情？”
“童阿姨？”
顾一凌怔了怔，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是自顾自仓促地摇了摇头，“童阿姨是谁？我没听说过。”
就在这时，来到阳台上的木质楼梯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啪啪啪啪”从上而下的脚步声。
一开始顾一凌以为是保姆刘姨来楼上打扫卫生了，可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不是，是一个没见过的……漂亮阿姨，眼睛很大，瞳孔十分明亮光洁。
漂亮阿姨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阳台上只有顾峰一个人，一到阳台上顺势扯了扯旁边挂着的床单，就开始放声说话：
“老顾，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好让刘姐那么忙的，也让她回家休息了吧，我刚去市里的大商场上买了一点韭菜、虾仁和饺子皮，晚上我们吃饺子吧，就我们俩，亲自动手，我喜欢吃虾，就包点虾仁进去，还有一瓶酒、蝴蝶炸虾，等会儿……”
“我刚刚还在楼下放了一首好听得很的音乐，我们一起下去吧……”
是的，隐隐有音乐飘了上来，是林志美的一首老歌《初恋》。
不知为何，顾一凌听着很不是滋味，心里七上八下的。
漂亮阿姨一身浅色简洁的造型，将披肩的长发别在了耳后，天蓝色的耳坠，戴着一款同色系着蝴蝶结的帆帽，时尚靓丽，看上去像是刚刚郊游完回来的。
顾一凌惊讶地转头，盯住了她，心想八九不离十，她就是保姆刘姨口中的“夫人”，老爹口中的“童阿姨”了吧，只是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年轻漂亮，大概只有三十几的模样吧。
顾峰也目瞪口呆地端着面碗，眼睛已经瞪得像铃铛一样大，一直用眼神提醒着漂亮阿姨，一边还坐着一个大男孩。
不久后，保姆刘姨也忙跟着匆匆跑楼上说：“刚刚我在里面拖卧室，不知道夫人您回来了，忘了告诉你，小顾总今天来了。”
漂亮阿姨捂住了嘴巴，才意识到自己说快话了，口上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愣愣地转头看向了顾一凌：“你是……”
“顾一凌。”顾一凌回答。
“你就是老顾口中的儿子小顾，老顾常常提起你的，很骄傲，我知道的，可你比我想的看上去年轻很多诶。”童阿姨眼睛闪闪的，热切地说。
“你也是。”顾一凌眼睛里没有情绪，更不可能有热情。
童阿姨悻悻地笑了笑，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不是不好也不是坏，就是那种正常人受到别人冷落之后，淡淡升起来的失落。
何况这个别人不是一般的人，是老顾的儿子，顾一凌。
顾峰赶紧出来哈哈地打着圆场：“既然这一天大家都在，就下楼聚一下吧。”
顾一凌不回答，只是开始收拾碗筷，声音平淡：“我煮的面如果你不想吃了，那我就端下去倒了，把碗洗了以后，我就要回自己的家了，你晚上和童阿姨一起吃饺子吧。”
他最重强调了“自己的家”几个字，好像说的老爹的家就不是他的家一样，只有林筱的才是。
“不不不，要吃的，要吃的，这不是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吗？”顾峰来不及伤怀，只顾着赶紧伸手去抢顾一凌手中的碗，他不能辜负了儿子的一片好意。
谁知道这一拉二扯的，装面的碗“砰”地一声掉落在了地上，玻璃碎了满地，面汤洒出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声响沉默了。
半饷后，漂亮的童阿姨从旁边站了出来：“我和刘姐来打扫吧，老顾，你先带着小顾小楼去。”
“不用，我自己来。”顾一凌淡淡的回应，然后弯下腰，捡地上的玻璃碎子。
顾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走下楼了以后，楼下还在播放林志美的《初恋》。
“问为何共他见一面，美丽映象似初恋，默默望着是，默默望着那目光似电……轻快的感觉飘上面，可爱的一个初恋。”
顾一凌只感觉站在这歌声里的每一分钟都很难捱，好像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一个人。
就像刚穿越到十年后的第一天，听张叔说你父亲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出国了的那种感觉。
似乎最亲热的人都走远远走高飞了，只有自己形单影只的被遗留在了原地。
他并不是抗拒老爹找新的爱人，他本来也愿意的，不想让老爹一个人那么孤单……可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爹贴心地对童阿姨微笑，心里一时间却很难接受。
“我要回家了。”
顾一凌跑了出去，一开始想给林筱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最后没打，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样失落的样子。
最后他坐在别墅外面的田野的枯叶上，裹了裹衣服，打开手机，把自己的朋友圈设置成了“仅林筱一人可见”。
其实他的朋友圈也没加多少人，就林筱、老爹、以前的一些老同学和现在的一些新同学。
后来手机就没电了，充电宝在书包里面，但书包忘在了老爹的家里，顾一凌不想再回去拿。
算算时间，那位童阿姨此时应该开始和老爹一起包饺子了吧，饺子的面屑飞扬在空气里，老爹应该会很贴心为她擦着脸上糊着的面粉吧。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顾一凌想扫一辆摩拜单车回家了，才想起手机没电了。
别墅里，老爹以为顾一凌已经到家了，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没回复。
电视里正在播放天气预报：“现在是12月30日，晚上八点半，由于本地受到珠三角强对流天气、冷风夹袭的影响，南城继三天前，十年难逢的大降雪天气以后，预计在今天晚上九点将会再次迎来一场大雪天气，本地温度最低将至零下十度以下，温差较大，请各位市民注意在今晚加厚衣服，非必要情况下，尽量不要外出，外出携带必备的雨具。”
“小顾回去了吗？”童阿姨望了望窗外，果然开始飘雪了，有点担心地问。
“还没回我呢，电话打不通，他书包都还在我这里，我马上问下林筱。”顾峰一脸忧愁。
林筱很快回复：“我还在公司里开会，小顾不是今晚去您那儿了吗，他说来给你尽一点孝心。”
顾峰：“他回去了，不知到没到家，电话打不通。”
林筱：“我也试了下，打不通他电话，马上我回家看看有没有人。”
顾峰：“好。”
第146章：漫漫风雪夜
就看见他的被子是鼓起来。
“又在睡懒觉，顾一凌，懒人就是瞌睡多。”
林筱没好气地说，同时走到了床边，一把揭开顾一凌的被子，结果发现里面并没有那个小孩，他只是今早去上学前偷懒没叠被子。
林筱忽然不吭声了,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小顾从您那儿走多久了？”她一开始还还很镇定，迅速地转身，在家里留下一张便签，如果顾一凌回家看见以后，就会给她回电话。
然后,林筱头也不回地回到地下室里，紧急发动了汽车,拨通顾一凌老爹的电话。
“大概是六点过走的。”顾峰回答。
“都快四个小时了。”林筱的心里陡然一沉。
“小林，怎么了，顾一凌还没回你家里吗？”另外一边，顾峰语速忽然变快了，神色也是瞬间慌了不少。
“他不在家里。”林筱回答，拉动了手刹，起步加速一气呵成，那一刻保时捷如同一只悍马朝着地下室外冲出。
林筱开着车，一边朝窗外望去，一边担忧地问，“今天顾一凌去您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此时，已然有冰冷的雪花从天空中降下，林筱看着它们坠落在轿车的玻璃窗户上，很快递融化成水渍。
车上的温度刻度表,提醒此时的室外温度已经低于零下十度，街上冷的连一只流浪狗都见不到了。
到了那么冷的天气，也只有真正的大冤种才会无所事事地在外头瞎逛了，不得冷成冰棍。
顾峰有些为难地说：“今天下午顾一凌见到他阿姨了,也就是我现在的……”
“我明白了。”林筱心领神会，自顾自地说，“您不用再说了，我正在往您家来的路上，我沿途看有没有他的人。”
“那小林你沿途找，我也马上出门。”
保时捷从马路的车流里呼啸而过，林筱的目光朝道路两旁穿来穿去，她脸上的忧色变得越来越深，由于下雪，街上的行人也很少了。
林筱不停看着时间，估摸在这条路上是很难找到顾一凌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顾一凌冷得直哆嗦，之前也没想过会下雪，而且雪变得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四面八方都是飘来的雪，他急切地加快了脚步，不由自主重新裹紧了衣服。
可是再怎么裹,雪点依旧是那样密而萧索，寒冷仿佛冻彻逆风里每一个人的骨髓。
他的脸庞很快就被冻得通红，出于本能般的,这个时候想要找回到父亲家的路，想要坐回到温暖的火坑旁边，才发现大雪天里一切都模糊了。
这里本来就是郊外别墅区，并不像城市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公路，而是一片片银装素裹的树林，他已然分辨不清哪里上哪儿。
没电的手机怎么也摁不开。
“顾一凌，你说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都多大的人了。”保时捷闯入了寒风中，灯光在林间的小径里劈开了一条光路，林筱焦急地摁开雨刷器，扇开车窗上堆积的雪水。
车上的广播持续播报着：“本地的大到降雪天气已经开始，预计还要持续三个小时，温度也将持续下降，请各位市民尽量避免出门。”
“小林，你找到顾一凌了吗？”顾峰又拨通了林筱车上的电话，他也摸着黑钻进了冰天雪地里。
“还没有。”林筱到处寻找着顾一凌，不知不觉开始害怕了起来，雪下那么大，天冷极了，害怕他会不会在雪中冻得晕倒了，甚至万一……
一向缺乏安全感的她，不自禁地想到了很糟糕的情况，瞳孔一下子就红了。
“明明就那么瘦的身子板，还逞什么能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这样吗，那么冲动。”
“早知道就听莉莉说的了，不要找那么小的小孩。”一关掉电话，林筱的眼睛很快打湿了，自言自语地啜泣了起来。
她才刚刚想好明天晚上跨年的时候，可以和这个小孩一起去人潮汹涌的市中心广场上，终于不用再坐在寒冷的电脑显示屏前看工作日报了。
一如回到当年，他们和周围纷扰的人群一样，一边牵着手一边看商场大屏幕上亲吻着的情侣，一起等待新年铃声响起，共同许下新年的愿望……
就在这一刻，车上的林筱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喜欢这个男孩了，期待着和他一起的日子，仿佛才是有活力与生气的，多么害怕第二天就将会见不到他。
顾一凌在雪里浑浑噩噩地行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有没有对。
他又想起自己穿越到十年后的第一天，就是想见到林筱，可不知道，这一次还能见得到她不。
世界已经变得白茫茫的一片，顾一凌感觉自己冷得快要迈不出腿了。
顾峰披上了厚厚的呢子大衣，拔出手电筒，好不容易才翻出负一楼杂物间里一辆好久不用的破旧电瓶车，冲了十分钟电，就要骑出去。
他勉强对一旁的童阿姨露出了笑容：“外头的小道多，骑电瓶好找路一些。”
“是我今天在这里，让小顾不乐意了吗？”童阿姨像犯了错误一样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
“没有没有，你不要想太多了，你就在家里等着，和我随时保持联系，如果小顾回来就告诉我。”顾峰也不好说什么，留下了一句安慰的话。
顾峰刚要骑车穿进风雪里，童阿姨追了上去：“对了，老顾，外面风大，要拿一个热水杯，还有，你把这帽子和手套都穿上，这边还有一副，你找到了小顾也给他戴上。”
“好好。”顾峰来不及再废话了，和林筱一样，也只想赶快找到顾一凌。
……
“小林，你找到小顾了吗？”过来一会儿，顾峰拨通电话。
“还没。”林筱强压着哽咽的声音，“您找到没有？”
“我骑的电瓶车出去，半路没电了。”顾峰无奈地说。
林筱的脸上也苍白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没有收到顾一凌打回来的电话，然而就在此刻，她的目光怔了一怔，注意到前方有一个哆哆嗦嗦的背影。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顾一凌，除了顾一凌以外，谁还会像个傻瓜一样，那么冷的天，闹脾气就从家里跑出来。
她找到他了，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顾一凌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路边走着，忽然察觉到背后有车灯射来，吃力地回头看，认出了那辆保时捷，红着眼笑了笑。
漫无边际的雪打在轿车的车顶，车喇叭声在风中轰鸣。
林筱刚刚想要扯开安全带，出去把顾一凌领回来时，顾一凌想也没想，已经混的很熟一样直往她的车里钻了进去，就像投靠她的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小马崽，熟练地扣紧安全带，然后瞥着她的眼神。
林筱没说什么，从后面的座椅上拿了一件从家里带出来的大衣，丢给了他。
汽车里十分安静，开着空调热风的最大档，让顾一凌情不自禁地想把脸凑近一些，赖在出风口上不走。
事实上，他只是想靠得左边的驾驶座更近一些，这样能更加清晰地看清她目光中的闪烁。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余光瞥着靠在座椅上，浑身都冻得僵硬的顾一凌，林筱本来想发火，顺手就可以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揪住他的耳朵。
但她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做，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特殊，她知道顾一凌不想在她面前总被当成小孩。
顾一凌把手撑在座椅上，撑起来了一些身子，下意识转过头打量着她的脸颊：“是不是因为没找到我，你刚才哭了？”
“没有。”她脸色苍白，目不斜视，一眼不眨地直视前方，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你眼睛都红了。”话还没说完，顾一凌忽然咳嗽了两声，抽了车上的两张纸递了过去，“你擦擦脸上，还有泪痕，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哦。”林筱接过纸巾，“你今天晚上冷坏了吧，快把衣服穿上吧，你刚才都咳嗽了。”
“好。”顾一凌咧嘴笑了，穿上了她之前递来的那一件大衣。
“我马上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报平安。”林筱说。
“嗯。”
“那你晚上还要去他那里吗？”林筱问。
“这次就算了吧。”顾一凌犹豫了一会儿。
“是不想见到那一位阿姨吗？”林筱又接着问。
“我爸都告诉你了吗？”
“告诉了一些。”
“其实也就是当时心里有些堵塞，后来想通了，老爹年龄大了，确实需要一个人陪陪他，没什么不好的，我应该体谅他的。”
“你真想明白了？”
“我觉得童阿姨也挺关心我爸的，不是马上就元旦节了吗，到时候我们再去看望他们吧。”顾一凌想了一会儿说。
“你能想通就最好不过了。”林筱轻声地说。
第二天早上，就在2021年最后一天的重大日子里。
没有什么意外，顾一凌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输着液，看来昨天晚上来自于保时捷轿车的温暖没有成功抢救到他。
顾一凌一再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很好，可诊断结果出来了，高烧不退加重度感冒。
他头很痛，脑海里一片浆糊，全身上下都酸的没有什么力气，仿佛病床的窗外有一阵冷风吹进来，他就又回到了昨天夜晚的大雪天里，冷得不停哆嗦。
给顾一凌办好医院的手续以后，林筱站在他的病床前，就接到了闺蜜田莉莉的电话，开了免提。田莉莉在电话里兴奋地说，说今晚是跨年夜，大家都带着男朋友出来一起嗨。
顾一凌听见了，一颗心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一瞬间头疼不见了，身体也轻飘飘了，快乐地正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只听见旁边护士小姐姐毫不留情面地呵斥：“一号床的病人，你脑子烧坏了吗，38.5度，还动，你动什么动，给我好生躺着！”
飘飘欲仙的顾一凌一瞬间就被打回原形，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身子也沉重的不得了。
“小顾乖，听护士的话。”林筱笑眯眯的，伸出手贴心地摸了摸顾一凌方方正正的脑门，当然除了必要的担心以外，她还有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你今天晚上是要去跨年了吗？”顾一凌兴奄奄地问。
“不然呢？”
“哦。”
顾一凌灰心丧气地垂下来脑袋，他之前想一千想一万都想不到，自己的跨年夜没有抱抱吻吻林筱就算了，居然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医院病床上度过的，就连林筱都出去和朋友一起享受跨年夜的狂欢了。
确实是这样的，到了晚上的时候，病房里就只有一道昏黄的光垂落下来，打在顾一凌的脸上，天色黯淡。
整个医院里都没有什么人气，你说哪个大冤种又会像顾一凌一样，上赶着要到跨年夜的时候，非要生病躺在医院里呢？
就连医院里唯一值班的小护士，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竖起手机，在值班台那里笑得花枝招展——正和男朋友开视频，聊得喜笑颜开呢。
顾一凌也想给林筱发一个视频过去，但一想着她扔下自己就跑去狂欢了，说不定还有多少美女帅哥陪着她呢，于是开始生闷气。
“切。”顾一凌不屑一顾地冷哼，打开了最新下载的终点小说app，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要开始沉溺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了，一定比林筱更甜。
不过没多久，他头又疼得什么都看不进去。
“我错了还不行吗……”顾一凌仰天长啸，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也没多久，就过去了十来分钟，顾一凌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先是模模糊糊的，然后是一张纯白无瑕的脸。
他愣了一愣，心脏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温暖冲击了一下，从那张脸上看见了熟悉的眉眼与鼻梁，毫无疑问，那仿佛染上了明亮的光晕般的脸颊就是林筱的脸。
“我不是天使姐姐。”
“啊？”他为之一愣，才意识到刚才这个词语，居然从自己的嘴巴里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
下一刻，顾一凌的整张脸都变红了，可他注意到，那一张白色的脸也红了，她温暖的鼻息已然触及到他的脸庞。
第147章：一颗真心
今晚的跨年夜如约而至，伴随着车站上的乘客剧增，地铁上全是人，商场上扶手电梯的人数爆满，年轻的女孩们系着漂亮时尚的围巾，投机地与身边的男孩攀谈着，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马路上的出租车车飞驰而过,司机抓起了对讲机：“兄弟们，前面红星广场的人和车都太多了，一下子就堵得老麻溜了，过不去，能不去就别去了。”
“今天是2021年的最后一天，新的一年就要到了，靓姐电台忠心地希望各位听众能度过一个愉快的跨年之夜……”大街小巷里的广播里传来了亲切的女声，人们走着走着，一抬头看,红灯笼就在半空中飘摇。
“小顾，新年快乐。”医院里的病房里，没有电台广播声，也没有行人的喧哗声，只剩下林筱轻轻的拜年声，还有她的笑声如清脆的银铃声般。
顾一凌心里微微一动，注视着那一双美好无暇的脸颊，有点机械却幸福地回应：“筱筱，新年快乐。”
这一次也想偷袭上去吻住她的嘴巴，可他才想起自己感冒了，要距离她远一点。
林筱站了起来，舒展身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体温降了吗？晚上舒没舒服些？”她问。
在她面前，顾一凌特意强调了两遍自己身体很棒,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很好：“降了，舒服多了,头也不痛了,脚也不沉了。”
“能走路了吗？”
“当然。”顾一凌又疑惑地问,“你不是和她们一起去参加跨年狂欢了吗？”
“算了，想了想，医院的病房安静一些，更适合我。”
“为什么？”顾一凌问。
“要办公。要过年的着一段日子里，酒店集团的事情都挺多的，会变得特别忙，我要给下面的人规划。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要接待更多来自天涯各处的旅客，当然还有不少一起来寻刺激的小情侣，在这个情景特殊、氛围又美好的夜晚，也许两人之间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通畅了。”林筱不假思索地说。
“办公家里不是更好，我知道，筱筱你就是想在跨年夜这一个重要的晚上，来医院里陪着我，你就是我天上地下都最漂亮都最好的筱筱。”顾一凌也不假思索说。
林筱愣了一下，被他给逗笑了：“随你怎么想咯，总之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别再旁边啰啰嗦嗦的烦我。”
“绝不。”顾一凌信誓旦旦地举起了右臂。
“对了，筱筱，你刚才说这个夜晚情景特殊、氛围美好,小情侣之间很多事情一下子就都通畅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顺畅地做一点……刺激的事情？”顾一凌忽然不怀好意地插嘴。
“不可能。”林筱推开了他坏笑着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
“切。”顾一凌觑了觑她，不屑的，“为什么？”
“没为什么。”
“我不服气的。”
“那么，这样服不服？”林筱忽如其来地凑了上去，吻了顾一凌的侧脸一下，芬芳缭绕。
顾一凌的心情好些，仍然嘀咕着：“差远了，明明都说可以在一起了。”
“你过去一点。”林筱说。
“哦。”顾一凌往边上挪了一点屁股。
之后，林筱就从公务包里拿出了电脑，趴在顾一凌床上，一边撑着脑袋，一边用触摸盘扫啊扫。
而顾一凌在一旁一直静静地端详着她认真的脸颊，也不知道她在那里扫啊扫的扫什么，但他知道她已经扫进了自己的心里，无论是那个十八岁的林筱，还是现在的，都一样。
过了半个小时，顾一凌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叫，他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饿了？医院没给你准备晚饭啊？”
“忘了呗，今天大家都忙着跨年去了，连隔壁小护士都一直和男朋友聊着天……”顾一凌满嘴跑火车，开玩笑的语气说，“说什么，今天晚上想一起做一件刺激的事情，就只有某人，到了现在，还一直不答应呢。”
顾一凌绝对的意有所指，欲有所图，林筱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没理他。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的商场大屏幕上正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
顾一凌也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她的身旁，喃喃地问：“为什么不直接放烟花，而要用商场的投影屏来放啊？”
“你走了的十年里新规定，主城区里不能放烟花。”
“哦。”顾一凌点点头，看着满天的“烟花”，又对她说了一遍，声音蕴藏着无比的坚定：“新年快乐。”
顾一凌微微仰头，仰望夜空，他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美丽的跨年夜上发誓，新的一年一定每一天都让林筱开开心心的。
一定么？那时候年少，总是认为说了一定就必然能够实现，就像此刻晚风宁静的夜里，外边灯火通明，车灯相映，他们双方都站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呼吸着对方呼吸过的空气，就单纯地以为，再也不会分开。
“新年快乐。”她也同样坚定的回应，过了一会儿，又问，“饿了吧，我们下楼吃饭，你想吃什么？”
“火锅！”
“顾一凌你是不是讨打，发烧才好能吃火锅吗？”
“怎么不行？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
最后林筱和顾一凌各退一步，预定了了一家泰式海鲜火锅，是以特殊香料沾酱为主的清淡口味。
“等会儿。”出医院大门之前，林筱瞥了一眼满脸冻得通红的顾一凌一眼，走到他后面，轻声说，“顾一凌，你把头低下来一下。”
“哦。”顾一凌听她的话，下一刻，感觉一个既温暖又毛茸茸的围巾被她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医院外边的城区里，外面的行人很多，很吵，人们兴奋地聊到了天南海北去，仿佛能说上一天一夜。
……
吃完了火锅，顾一凌和林筱脸上都热烘烘的，他看见路灯下有拉车的老汉在卖烤板栗。
“你等等我。”顾一凌走了过去。
“刚吃了饭，你还买吃的，我都吃撑了，那到时候你自己要吃完哦。”林筱同样也笑呵呵的。
顾一凌去买了两包板栗回来，站在林筱的面前，递了过去：“放进你的包里，热乎。”
“原来它们还有这种作用。”林筱下意识去接，转了转眼睛，把双手伸进了装热板栗纸袋的风衣口袋里，手指上的冰冷果然很快都被驱散了。
“对。”顾一凌很认真。
……
与此同时，学校里的元旦汇演也开始了。
虽然高考一天天临近，但这毕竟是高三学生们在中学里的最后一个跨年节日，所有人都热情洋溢。
很多班都选择演唱近年的流行曲目，比如五班是任然的《飞鸟与蝉》，七班是邓紫棋的《光年之外》，而顾一凌的新班级则是演唱陈奕迅的新歌，为LOL动画代言的《孤勇者》，这首歌11月才发行，没两个月，演唱难度还是很大。
分工下来，周子轩最后主唱，秦小妹和声，文艺委员朱丽娇就敲锣打鼓，扮小丑的工作则交给学渣飞。
总之大家在台上都表演的特别卖力，周子轩今天打扮的特别成熟，黑正装，头发抹了厚厚的发油能当镜子用。
“爱你破烂的衣衫，却敢堵命运的枪……”
学校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到操场上去了，遥遥的歌声传进了办公室里，戴小雨沉默着正在收拾小包，准备叫一辆车回家。
周宝颓废了半个月以后，又斗志勃勃地回到厂里去了，戴小雨很少叫他来接自己，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戴小雨叹了口气，算算时间，如今她已经怀胎七个月了。
临近过年，学校里的事情也多，她又总去想周宝厂里最近的进展，担心周宝的身体吃不消，晚上宝宝又老是踢肚子，休息不好。
所以，很多同学都感觉到戴老师最近明显的精神状态不好。
然而这一天，戴小雨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刚刚关上灯，肚子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脸色一霎苍白，捂住了肚子。
张裕刚刚上完台表演，正在厕所里洗脸上的妆，忽然听见隔壁的办公室里传来了戴老师的声音，妆都没洗完，连忙冲出了厕所。
“老师您怎么了？”
“肚子痛。”
戴小雨疼的扶住了一旁的门把手，大冷的天满头大汗，连说话都不利索。
“您、您不会是要那个了吗？”张裕看了看戴小雨的大肚子，焦急的紧蹙眉头，“您手机在哪儿啊，我帮您打120，学校里不让我们带。”
“包里，你帮我拿一下。”戴小雨低声说。
由于同学和老师都去看汇演了，走廊上并没有多的人。
张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方面的确是想洗脸上的妆，可他绕了几条路，特别来到英语年级组办公室旁边的卫生间，就是想看一眼戴老师在不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戴老师究竟有什么情感，只有一个单纯美好的愿望，就是每天早上上课的时候看见她。
这样就已经很开心，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老师你忍一下，我打电话。”张裕手忙脚乱的。
“好。”戴小雨脸色苍白。
“怎么救护车还不来，糟糕了，今天跨年，路上都堵车了。”张裕着急地望楼下望去，下面车来车往，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要不这样吧，我今天骑了电瓶来，我马上载着您去附近的医院，这样可能快些。”
张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一时情急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看着戴小雨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您不用顾虑什么，抓稳我。”
很快地，张裕把电瓶骑了出来，停在了戴小雨的旁边：“戴老师，您快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夜风中，张裕载着背后的老师，前往了医院，后面听见戴小雨痛的哭了，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哭了，别哭了，前面就是医院了。”一直到医院门口，张裕才松了一口气，忘了自己一脸的妆，像只大花猫，周围的人都在笑他。
……
“跨年的钟声即将响起，让我们一起大声数数吧。”广场上，按十分之一秒计位的时钟盘亮起了刻度，现在是23.59分，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下3秒钟，世界各地的角落几乎同时响起了这个声音。
“3！”
“2！”
“1!”
“2021年结束了，2022年来了，新的一年快乐。”满天烟火与升腾的红灯笼中，所有人互相恭贺。
“这个时候许愿有用吗？”有人问。
“听说跨年夜，许愿很灵的。”
“总之一年之中也没几个许愿的机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抓住机会吧，一年伊始，这是一个许愿的好机会，此时不待更待何时？”好心人回答。
有人默默地把双手合十，所有人在那一刻变得像少年一样天真，在一年之初始时许下了美好的愿望，就和小时候一样，以为过生日时诚心许愿就会实现。
顾一凌觉得自己许的愿望一定能成功：“新的一年所有人都要好好的，这一年，我要和林筱在一起了，还要一起抱抱，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而且不仅仅只是这一年，我们要永远一直到老。”
临产室里，戴小雨也闭上了眼睛：“希望我的亲人朋友们身体健康，心想事成，还有，我要当妈妈了，我要当一个好妈妈，周宝在这一年里也不要操太多心。”
周宝：“财源滚滚，厂一定要办好，给小雨好日子。”
周子轩：“和陈小娇都考上江城大学。”
陈小娇：“考上江城大学，另外……遇见我的大叔。”
林小浅：“做自己。”
许完了愿望，顾一凌偷偷地睁开眼睛，在人群里找到了林筱，她还闭着眼，唇角微微地动着。
他悄悄地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很不要脸地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巴边。
林筱觉察到了顾一凌的味道，睁开眼睛退后两步，一脸警惕说：“顾一凌，你要干吗？”
“我想听你的愿望。”顾一凌装成老实巴交的模样，“我可以把我的换给你听，我们极限一换一，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极限一换一是什么意思啊，不换。”她果断地摇摇头，半饷后，古怪地看着顾一凌，“顾一凌，你以为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换吗？”
顾一凌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抬起手指，仅仅只是忽然用轻微的力道，抓住了她的手掌，然后按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
林筱看着他冻得发青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温暖的笑容，同时，她的手心能感受到来自于他胸口一声声心脏的跳动，克制而虔诚。
她愣了一下，便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我活过的时间不长，没你长，只有十八年，十八年来，没去过太多地方，没见过太多人，没做过什么大事，思来想去，也只剩下这一颗真心，如果你看得起我的话，我用这颗真心来换你，行吗？”
林筱不知道顾一凌这句话是提前想好的，还是临时起意的，只是寒风夜里，那只忽然朝她伸来的手，忽然靠近的心跳声，让她自己的心跳也在不断地加快。
那个刹那，她也一瞬间豁然开朗，什么叫做“真心”二字，所谓真心，大抵就是二人这时不断加速和紧紧相对的心跳声吧。
……
第二天早上，顾一凌就收到了林筱新年快乐的大红包，一睡醒，坐在床上，高兴地傻呵呵笑了出来。
他也给林筱封了一个红包，放在了她的枕头下面。
第148章：史努比的印花
一大早上，顾一凌一脸高兴地把林筱给自己的红包压在了枕头底下。
作为小财迷的顾一凌还偷偷数了数里面有多少张钞票，崭新的十八张，还是连号，一千八百块呢……他的胃不太好，都够他吃好一阵子的软饭了。
“新年快乐，筱筱。”顾一凌走出了卧室。
“新年快乐。”林筱说,“今天上午我要去一下酒店。”
林筱正坐在餐桌上喝牛奶，而小怪兽趴在她的脚上，香香地舔舔她大腿，把顾一凌看得可嫉妒了。
他觉得小怪兽这只猫咪已经有发展成“舔猫”的趋势，从而夺取他在家庭之中唯一还拿的出手的一席之位。
“今天是元旦节，你都要上班吗？”顾一凌坐在了她一边，从保温箱里拿出了牛奶,今天早上的牛奶是林筱煮的。
“一年最忙的时候，除了春节也就这两天了,以前都要在公司里忙一整天，直到大半晚……”
林筱云淡风轻的，忽然笑笑，“现在想来，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多陪陪身边的人，你说是吧，小顾，之前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一个人一辈子也只有几十个元旦节，用完一个就少一个。”
“对。”顾一凌认真点点头。
他不知道，那个要林筱抽出时间多陪在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
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除了他还有谁，非他莫属啊。
顾一凌说的自己用真心对她，林筱也合唱团不是这样。
“那你多久回来？”顾一凌问。
“我去酒店里安排一下各部门的工作就成,花不了多久的。”林筱看了看表,“大概两个小时吧。”
“好,我在家里等你。”
“对了。”林筱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上次说元旦节时再去拜访你父亲，是要去吧？”
事到临头，顾一凌又开始踌躇了，直挠头发。
“怎么了，还是因为那个阿姨吗？”林筱又问。
上次顾一凌见到了老爹新找的童阿姨以后，总觉得心里郁闷，感觉她占据了母亲应有的位置。
顾一凌后来说自己当时完全懵掉了，不知道该对那位阿姨说什么做什么，总之脑子一热从老爹家里跑了出来。
之后手机又没电了，要不是晚上林筱找到了他，他估计都在大雪里冻成活脱脱的冰棍了。
“筱筱，我有一个问题，也不知道该问谁，想了一晚上，想来想去，也只能冒昧的问你了。”顾一凌把牛奶杯放下，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们之间不说什么冒不冒昧的，你有什么问题？”林筱好奇。
“你别生气。”顾一凌补充。
“不生气，你问吧。”
“好,你放松……就当我们随便聊聊天,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好朋友一样。”
顾一凌小心打量着她的眼神,“筱筱，就是你爸爸当年出事走了以后，你妈妈有没有找过那个……男朋友啊，那时候如果你妈忽然带了一个男朋友回来，你会怎么想？”
“就这个问题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她伸了一个懒腰。
“对。”顾一凌却很认真。
“可能是母女的原因，我和她都是很类似的人吧。”
林筱感慨，深深地看了顾一凌一眼，格外复杂地说，“我们都很难忘记生命里遇见的第一个人，后来听妈妈聊起我爸，当年父亲是城里本地的大学生，但人很踏实，高高大大的，人也帅，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当年我妈妈就骑着自行车，总是堵在他宿舍门的门口，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处的也还行，后面在大学就登记结婚了。”
“原来是你妈妈追的爸爸。”
“对啊，所以我妈一直忘不了爸爸，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
林筱接着说，“但我还是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妈忽然带来一个男朋友回来，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太习惯的，我还会比你更不好受，因为之前爸爸陪伴我十来年，如果有一天家里多了另外一个叔叔，可能一开始还会讨厌他，想把他赶走。”
“对对。”顾一凌频频点头，找到了知己般，紧紧抓住了林筱的手。
“可是……”林筱看着他，话锋一转，“我也会很高兴的，因为过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能陪着她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会祝福他们的。”
“是这样啊？”顾一凌愣了一愣。
“是的呀，我的小小顾，你看这个。”林筱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开，摆在了顾一凌的眼前。
“老年人联谊相亲会，这是什么啊？”顾一凌疑惑地问。
“我给我妈妈报名的，里面有很多老帅哥，就在今天上午开始，她应该已经在去的出租车上了。”
林筱在顾一凌耳边悄悄地说，“我骗她说是去那里劝架小两口的，嘿嘿。”
“我靠……”顾一凌喃喃地道，“筱筱，你这不是在卖你老妈吗？”
“这怎么能叫卖呢？我妈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平时我总是忙，我真得很想有个人能照顾她。”
“筱筱，你有一天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也卖了啊？”顾一凌有点害怕地说。
“行啊，我看你又肥又嫩的样子，皮儿也挺白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林筱愕然止步，也开玩笑，伸手扯了扯他胳膊上的肉，半打量着，“细皮嫩肉的，我看行。”
“我不肥，我体脂率特匀称特健康好不好，我还有腹肌的好不好。”顾一凌特别强调，然后很神秘地把头低在了林筱的面前，盯着她的一闪一闪的眼睫，坏坏地说，“筱筱，你想不想看一下。”
“顾一凌，多大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林筱略垂眼睫。
“是你先不正经的。”说着说着，顾一凌手臂往上一台，忽然抱住了她，一脸认真严肃，“你出门之前，先亲亲好不好，这是新的一年第一天，用我们的第一个吻打开，那就是一个全新的开端，林筱你说好不好？”
林筱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目光上移，和他对视了几秒，脸色变得姹紫嫣红般精彩的瞬间，忽然掂起了一些脚尖，与搂着她腰的那个男孩相视两红的时候，就像一位肝胆相照的女侠客一样，人狠话不多，直接出击，率先吻了上去。
“小屁孩。”轻微而具有挑逗性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无限温柔。
顾一凌却有点怒了，一开始本是静默地抱着她，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芬芳萦绕，呼吸停住了，也用上了力气，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她的眼眸，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终究，他的舌尖一阵轻痒后，伸了出来……
……
第二天元旦节下午的的时候，顾一凌和林筱就去拜访老爹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相见的人们互相道喜，老爹门上挂着灯笼，贴着新的红联，其他的别墅区里也灯火通明的，进进出出的很是热闹。
顾一凌去老爹家，也不光是为了拜新年这一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就上次童阿姨的事情，再一次好好地和老爹谈一谈心。
今天和林筱说了很多，顾一凌又有了新的收获。
林筱说的没错，他上次处理问题的方式太武断和草率了。
后来顾一凌仔细地想了想，他一直都为老爹能找到互相照顾的人而感到高兴的。
只是太过于在乎曾经的母亲，认为母亲的地位无可替代，因此一时间才没有接受童阿姨。
如果老爹以后老了，有一个人陪着他的话，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吧。
就像他如果没有林筱陪着，变成了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已经让保姆刘姨回去过节了，厨房里就只有童阿姨一个人忙活着，而老爹也不知道去哪里瞎晃悠去了。
灶台上正开着小火，在烧黄豆炖排骨汤，一阵扑鼻的香味散播到了客厅里，让人不知不觉想到了家的味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来给你老爹弄一下年饭。”童阿姨在客厅里重新系了一条围裙，笑着招呼他们，一开始显得还有些拘束。
顾一凌扶林筱在沙发边坐上，犹豫了一会，走进厨房里，把袖子挽了起来：“阿姨，我来帮你择菜吧。”
“不用的，这里我来弄。”童阿姨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笑着说，“你和小林去沙发上坐着吧。”
“我爸呢？”顾一凌主动把菜盆子拿了起来。
“老顾今天一大早听说你们要来，高兴的不得了，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踱着步，还不够，就跑到外面商场里买东西了，算算时间，估计也快要回来了。”童阿姨说。
“阿姨，看你人挺年轻的，没想到做饭的手艺还不错。”顾一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随口地笑着夸夸。
“只是看着年轻而已，也快四十了，老顾这个人呀，手懒，做不来家里的事，平时我有时间就来帮忙照看着一些啦。”
“阿姨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的？”顾一凌一边洗菜一边问。
“前两年和你爸一起做公益的时候认识的。”
“他还做过公益啊？”
“对啊，那会儿我问他为什么要做公益，他说我做公益也有为自己的原因，多积累善行，说不定就把老天感动了，让小顾你早点回家，我听了以后很感动。”童阿姨说。
没多久，老爹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水果、蛋糕、炸鸡、红酒、汤圆……全都是口袋，把汽车的后备箱都装了大半。
他刚刚一回到家，看见顾一凌在厨房里和童阿姨一起说着话，沟壑纵横的脸上微微地颤了颤，眼里有难以查明的感动与幸福荡漾。
后来顾一凌走来，想说什么，但喉咙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一直没能说出口。
他们父子俩站在阳台的大玻璃窗户边，外边的湖水在轻轻流淌。
两个男人之间很多话放在心里就可以了，顾一凌只是在最后微微地朝老爹露出了笑容。
但那一刻，顾峰擦了擦眼睛，他知道，自己在情感上已经得到了自己儿女的体谅。
第二天一大早，林筱刚起床坐在床边，就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好啊你林筱，你竟敢骗你妈妈了，昨天你是让你妈去赴鸿门宴了啊。”林母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样，见没见到合适的，我听说有一个退休机长呢，人刚刚六十岁，一点都不显老，人又高又帅。”林筱亲切地说。
“好了，就这样，你妈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以后别给你妈安排这些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妖魔鬼怪乱飞，你妈我不感兴趣。”林母说完以后挂断了电话。
林筱也不灰心丧气，把手机丢在了一边，看着冬日微暖的阳光斜穿过窗帘，那两盆放在床边的椰子草迎着光茁长生长。
本来一开始的确只有一盆的，顾一凌时而还会偷摸着进门，对它说十个美好的词语。
可后来顾一凌左看右看，总觉得光是一盆椰子草放在那里，它会不会太孤单了？
于是他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一盆回来，放在它的旁边，两个一起就不孤单了，做完一切后，顾一凌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掌。
看着它们每一天都在长大，林筱的心情也很好，想着今天是元月二号，去给顾一凌买几件衣服。
想着想着，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轻轻褪下内衣，舒展了一下身子，站在衣柜，开始挑选衣服。
这时，她的卧室门忽然从外向内打开了。
于是，惨案就发生了。
“顾一凌你是不是三天没挨打了皮痒的慌？”林筱的脸色瞬间又气又红。
当时她正在柜子里找小可爱，手一抖，不知抓了什么，就直接朝门外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顾一凌的脸上。
“筱筱天大的好消息，周宝发朋友圈说……”顾一凌激动地连话还没说完，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白色的身体，就被封住了眼睛，悻悻地关上门。
他真的只是太激动了，因为看见周宝今天一早发了朋友圈说自己当爸爸了。
顾一凌知道了以后为周宝感到高兴，迫不及待地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林筱，忘了林筱可能在里面换衣服。
关上门，顾一凌闻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仔细地嗅了嗅以后，才扯开了半罩在他脸上的一小根吊带，上面印着一只史努比的小印花。
他愕然地瞪大眼睛看了看——筱筱这是把什么东西扔出来打他了？
第149章：与筱筱相爱相杀
趁着林筱在卧室里换衣服的功夫里，顾一凌打开了手机屏幕，里面有他最近偷偷拍摄的一组组林筱的照片，比如，老街天台上穿着紫色长裙的林筱、早餐吃饭前抱着猫咪的林筱、晚上睡着了的林筱、隔着卫生间门在里面洗澡、隐约可见窈窕背影的林筱……
他手里默默地捏着那一根史努比的吊带，一张张地欣赏了起来。
没多久林筱就推开卧室门出来了，顾一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不要脸地把头凑近对她微笑，搞得林筱也很是无语。
林筱想的是：他又偷看自己，还一脸正义？
然而顾一凌的想法是：反正又不是偷看一次两次了，多看一次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总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一起做坏坏的事情了，是吧是吧？
林筱看着在门外望她的少年,依旧穿着阳光活力的T恤衫,背着挎包，和当年一模一样,正好十八岁，是人这一辈子里最有朝气的时候，笑容明媚似阳光。
最终她也只能皱了皱眉，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抬起头来：“你刚才想说什么大喜的事情？”
“你早上起床还没看朋友圈吗？”顾一凌问。
“还没看，怎么了？”
“周宝说他正式当爸爸了，还配了一张小宝宝的照片，是个小男孩。”顾一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周宝的动态，兴冲冲地把手机横在了林筱面前。
“就是小宝宝长得有点丑。”他不假思索地说。
“哪个小宝宝刚出生不是长这样的，这话你千万别在他们俩面前说，不把你打死。”林筱又有点担忧，“按理说小雨的预产期是年后，她这该不会是早产吧？”
“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周宝。”顾一凌也一脸严肃起来,转身回房间拨了一阵子电话，然后走出来。
“没事,都没事,母子平安，只是宝宝的体重较轻，医生说要好好调理一段日子。”他松了口气。
“没想到，那么快就出生了，小雨也当妈妈了。”林筱也松了口气，抬头望天，见到自己过去的同班一下子都变成了爸爸妈妈了，沉默了片刻，心里似乎有些五味杂陈。
“对啊，周宝也当爸爸了。”顾一凌鬼鬼祟祟地冒出了头，“你呢，筱筱，你想不想当妈妈了？”
“你说呢？”林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一凌一愣，鬼使神差地说：“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做准备活动吧？”
林筱蹙着眉头，思考了一阵顾一凌话语中的意思：“你闭嘴。”
她从旁边沙发上扯了一条围巾戴上，“我打算去医院里看望一下小雨，你等会儿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们一起吧，我也想去。”顾一凌尾随在了林筱的后面，换好鞋子以后帮她打开了屋门，“你的私人司机小顾已上线。”
“拿去开车吧。”林筱大方地把车钥匙丢给了他。
“小气鬼,从来都不给小费。”顾一凌向外走去，嘀嘀咕咕说。
“你想要什么小费？”林筱问。
顾一凌环顾四周，注意到四下无人后，朝林筱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电梯间前，林筱面无表情地走向前，掂起脚尖轻轻地亲了顾一凌的脸颊一口，顾一凌高兴极了，对她笑了起来。
“这样的小费，好不好？”林筱问。
“嗯嗯。”顾一凌一脸欢快地跑向了地下停车场，很绅士地帮林筱把侧门打开后，一路小跑钻进了驾驶座里，发动汽车，然后载着林筱的汽车嗡嗡地开了出去，朝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命诞生的地方！
医院里，周宝一听说戴小雨早产，就立刻放下了工厂里的事情，火急火燎地开着车到了医院中。
在产房外面等待了三个小时后，医生推开门说出“母子平安”的一刻，周宝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又笑又哭，好像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周宝大声地说:“正月十五，孩子的半月酒，谁不来就是不给我周某人面子。”
顾一凌摸了摸小宝宝的脑袋：“以后敢来欺负你，就来找你顾伯伯，你顾伯伯帮你把场子全都打回来。”
谁知道小宝宝一听见顾一凌的话，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筱筱，再让我抱一会儿吧。”顾一凌注视着抢走孩子不放的林筱，眼巴巴地说。
“小宝宝，睡吧睡吧，”林筱对待小宝宝很有耐心，把他捧在怀里，轻轻地晃动着。
看起来她也很招小宝宝喜欢，小宝宝对着她一直露出憨憨的笑容。
“叫什么名字，想好没？”林筱在病床前坐下，细心地问。
戴小雨似乎还有些疲惫，微微地笑了笑：“因为小宝宝正好是元旦节的凌晨的，就叫周辰诞吧，老公你觉得呢。”
周宝闻言后大力点头，一副“你觉得就是我觉得”的样子，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他凌哥，偷摸摸地说，“凌哥，我已经正式升级当爸爸了，不知道你还要等多久哦？”
顾一凌深深吸了口气：“先喝你的喜酒，然后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他看了看不远方抱着小宝宝一直笑着的林筱，把她的身影深深地定格进了自己的瞳孔里，语气是那么的大言不惭。
那时他的心里像有一道电光闪过，傍晚从医院里回家的路上，他开着车，瞥见夕阳缓缓地从林筱的脸上离开，天色渐暗，好希望自己可以和她能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夕阳西下，她抱着孩子，自己站在她身边。
……
数着时间，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学校里的日子也变得更加紧凑，元旦节晚会之后，紧接着就是一月月考，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
数学老师一进入教室，刚站在讲台上，就会开始讲：
“有志向考985211的同学，现在要开始练最后一道导数的大题了，其他同学也要趁着过年的机会，把前面没抓起来的基础抓牢固了，像这么大块儿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最后一个了。”
但在这样一个紧凑的日子里，学生们依然总会腾出时间，期待并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当年在校园的图书店里，要过年快毕业时卖的最火的有三样东西，一样是知音漫客，一样是同学录，一样是新年贺卡。
以前要过年的时候，小林筱总会来约着顾一凌一起去买贺卡，那时顾一凌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偷看柜子里面的《盘龙》和《偷星九月天》，偶尔也会逃课出去和上网和打篮球。
小筱筱非要拉着一脸不耐烦的他去书店里，然后是买贺卡。
“喂喂，筱筱你快一点好不好。”顾一凌总会在旁边咕哝着。
她要选特别久，选出来图案和色彩要最好看。
那一年的贺卡种类有很多，卡通图案的、立体图案的、美丽景色的、国外风景的、小爱心、或者是磨砂款式的……上面总是写着“happynewyear”或者是“Iloveyou”。
那时候要送的人也很多，小林筱小嘴里嘀嘀咕咕的：“小顾一张，小雨一张，周宝一张，小翠一张，杜老师一张……”
顾一凌没有收送贺卡的习惯，林筱非让她送给自己，然后把他们的两张贺卡单独地挑了出来，放在桌角。
他们认识的每一年都是这样，筱筱的贺卡会不加掩饰地写着：“小顾，我喜欢你。”
顾一凌不想和她写的一样，于是会像捣乱地一样画一只猪，然后再画一个箭头，箭头上面写着筱筱。
可现在，好像同学们已经不兴买贺卡了，同学录也快绝迹了。
大家貌似更习惯快节奏的联系方式，电子设备现在很发达，可以更快捷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于是朴实的纸张变得越来越少。
不过虽然送贺卡的人越来越少了，可林筱仍然保持着送贺卡的习惯，每一年，可惜往后的日子里，她满怀期待的打开信箱，收不到那张画着小笨猪的贺卡了，自己写的一封封贺卡也不知道寄到哪里去。
快要期末考试前的晚上，顾一凌从外边打完篮球回到家，林筱刚刚洗完头。
顾一凌为她吹好头发，她忽然拉了拉顾一凌的手：“走，我们去书店吧，我还约了小雨和周宝一起去。”
顾一凌有点好奇：“去干吗？”
“买贺卡。”
“哦。”顾一凌点点头，就答应了。
书店里，顾一凌站在林筱的面前，陪她选着贺卡，不经意地开口问：“你买贺卡是要送些谁啊？”
“快过年了，要送的人可多了。”林筱说。
顾一凌只想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自己，继续试探着问：“都要送给谁啊？”
“比如这张。”林筱拿了一张爱心的小贺卡出来，顾一凌一开始还满怀激动，以为这张是送给自己的，谁知道她接着说：
“给小雨的，最佳甜心妈妈奖，小雨虽然有孕在身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麻烦和困难，最后还遭遇了早产，但看着宝宝出身的那一刻，她脸上依然露出了世界上最甜蜜的笑容。”
“耶耶耶！”戴小雨推着婴儿车，高高兴兴地蹦了起来。
“这张这张？”顾一凌又问，臭美地指着一张林筱选出来的卡通帅哥贺卡，以为这张一定是给自己的了。
“当然了，这张最帅的卡通贺卡……”林筱笑了起来，缓缓地开口。
“哇塞，最帅的，那是谁啊？”戴小雨拍拍手。
顾一凌深深地吸了口气，已经把眼睛放得老大了，是他就是他，最帅小伙子，顾一凌！
“周宝！最帅爸爸奖！”所有人都开始鼓掌，楼林筱也毫不含糊，大声宣布，“作为贺卡附带的奖励，我想过年的时候，送你们一家三口一场去马尔代夫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真是太好了我的小富婆。”戴小雨差点要跳起来亲上去。
“切，这张贺卡也一点都不好看嘛。”顾一凌低下头，嘴上碎碎念着。
“那这张？”他又问。
“这个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贺卡啦。”林筱手里是一张山水画贺卡，她想了想说：“送给我集团曹董事长的，他对我有知遇与提携之恩。”
“还有这张呢？”顾一凌脸上一沉，不死心，心里怎么那么酸啊，一直在说”我的呢，我的呢”，明知道她手中最后一张漂亮的卡通女孩不可能是自己，仍旧指着问。
“这是送给我妈妈的，永远年轻贺卡。”林筱说。
顾一凌白了一眼，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转身就走远了。
“你干吗去啊？凌哥？”周宝不明所以地拉住了他凌哥的手。
顾一凌回头，最后终于忍不住气鼓鼓地看着林筱，开口问了：“为什么没有我的？”
“你？”林筱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对啊，我。”他从今天晚上就没高兴过，直勾勾地瞪着她，一股子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林筱是心里真的没有自己，还是故意在这里逗他生闷气。
“因为你很特殊啦，所以要送你特殊的东西。”林筱眨眨眼说。
“什么啊？”顾一凌又开始满怀期待，两眼放光。
林筱转身走到了旁边的书架边，从架子上拿出几本五三高考练习题，扔进了顾一凌的怀里：“送你这个。”
“就这？”顾一凌郁闷至极，眼中的光都熄灭了，恨恨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顾一凌也买了一堆贺卡回来，学着林筱的模样，坐在茶几边，手里握着笔，有模有样的涂涂写写着。
林筱有点好奇，走近了看：“小小顾，你在干什么？”
“我在写贺卡，要过年了，送人。”顾一凌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
林筱一眼就看见了头一张贺卡上，有她以前最喜欢的小龙女亦菲，下意识问：“这张明星贺卡是送给谁的？”
顾一凌心里嘀咕总之不是给你的：“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叫秦小妹，特漂亮，我送给她的。”
“这张？”林筱又问。
“戴小雨的。”
“这张？”
“我们语文老师的。”
“那这张呢?”
“童阿姨。”
“这张……这张？”
“张叔媳妇王嫂……楼下阿婆的。”
就这样一问一答，反复不下十次。
“好，很得好，顾一凌。”林筱冷着脸，横抱着双臂，缓缓地站了起来。
顾一凌一副大仇得报了的表情，沾沾自喜地扬眉看着她，心里想，呵，女人，感受到昨天晚上我的心情了吧，就这样让我们继续相爱相杀下去吧！
“因为你很特殊啊。”顾一凌学着她语气说，“特殊的人就要有特殊的新年礼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