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阴雨连绵
一次也没见过啊,这可真是奇怪。
“今晚我们就先住在这里,明日继续出发。”
结束了上个话题。
“那我们要怎么找啊,踏遍整个国境啊?”
“先从雨患最严重的地方找起。”
“哈哈,怎么感觉无从下手啊。”
“不必担心,青客一直在帮我们查找原因。”
“哦。”
沈非小口抿了一嘴茶,青客是一个小书架吧,谁查资料都找他。
他也一定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她要是向青客打听是不是也要花费一大笔功德啊。
在哪里都是没钱难办事。
“姑娘,你们晚上要住这里啊,几间屋子啊?”
店老板从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饭菜向楼上走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施慧云的门。
“一间。”
君千水说道。
“啊?”
沈非碰了碰君千水的袖子,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君千水瞪了她一眼说:“你知道两间要花多少钱吗,我们经费有限的,沈非姑娘。”
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啊嘞,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勤俭节约。”
“当然,能少花钱就不花钱,今天晚上我们……”
我们……沈非倒吸一口气。
“我们晚饭都不吃,为了省钱。”
君千水又笑了起来,“姑娘,出门在外,钱可要省着点花。”
我靠,你说你没钱,省着花,这不是明摆着装蒜么,你缺钱,你怎么会缺钱。
沈非偷偷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丫可劲装吧!
“不吃晚饭怎么可以呢?”酥软的声音响起。
施慧云开了门,示意店老板把饭端进去。
“姑娘,我们不饿。”沈非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在大款身边竟然没有钱吃饭,她混的也太差了吧。
“哦。”施慧云微笑的点头。
“姑娘这么早就吃饭吗,这才距晚上还早吧。”
此时店老板走了出来,解释道:“慧云姑娘只能吃凉饭,热饭吃了会难受,我每次都是早早给备上。”
“对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
施慧云带着歉意说。
君千水抬眸,施慧云正看着他。
“沈非,你是得了怪病了吧,废话这么多吗。”
君千水也向楼上走去,让店老板指了房间,经过施慧云的房间时稍微停了一下脚步。
“什么!”
这财神一下界就看她不顺眼了嘛,这样怼她。
她不要面子了吗?
君千水却是不理会她,直接进了他们的房间。
“喂!千水君。”
沈非也急急忙忙上了楼,钻进了屋子里。
“唔……”沈非一进门就被人捂住了嘴。
“别说话。”
君千水用法力把话传到了沈非的耳朵里。
沈飞实力较弱,只能听到别人传话,自己无法用法力传音。
“那个女孩有问题。”
君千水把沈非拖到了板凳上,他保持站姿。
“你刚才没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沈非摇摇头。莫非那姑娘是只鬼吗?这个想法使得她一阵恶寒,多漂亮的小姐姐啊!
君千水猜到了沈非在想什么,使出了自己的“无地自容之眼”。
沈非:“…………”为什么这样看我。
“不是鬼,但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狗鼻子?
沈非不能说话,感觉憋屈极了,上次好像就被某人封过口,这是什么特殊待遇。
“呼,什么奇怪的味道?”在君千水的允许下,她终于可以说话了。
“一股……浓郁的大蒜味。”君千水一本正经的说。
沈非此时想拿个大锤子向他头上抡去,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搞得她还紧张兮兮的。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呵,你是在玩弄我,等等……大蒜味。
沈非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在话本子上看到过,大蒜可以祛除邪物。
难道客栈里有鬼吗?那个店老板?不会,饭就是他做的。
沈非看向君千水,等着解答。
“我在这四周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们来的路上是何光景,那雨有腐蚀性质,所过之处无一破败不堪,只有这家客栈完好无损,店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但绝对不是鬼。”
“还有,你注意到了吗,我们喝的茶不是南宁国的水。”
什么!沈非当即就想把喝过的茶吐了。
这水还分国家吗,大江大河纵贯南北,天下之人共饮一江水也是可能的。
“那是哪里的水?”
“不知。”
“那有问题吗?”
“不知,看你会不会出事吧。”
茶只有沈非喝了,君千水未动杯,只是用法力将其蒸干了。
沈非:“…………”这就是以身试毒吗?啊,吾命休矣。
“这就是我叫你不吃晚饭的原因。”
“千水君,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啊。”沈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伪君子,这绝对是伪君子啊,你看看长的人模狗样的,咋就不干人事呢。
“姑娘不必在心中腹诽我,是你自己不小心。”
君千水看着沈非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说道:“都言胸大无脑,你是什么情况呢。”
沈非虽恢复了仙身,但因沈小五自小营养不良,所以她现在的身材只能用一般来形容。
“啊!”沈非突然倒在了地上,手紧紧的捉着君千水的衣服下摆,脸上表情痛苦万分,额头上沁了密密的汗珠,嘴唇变得苍白。
“千……千水君,我好像…不行了,我……现在好痛苦啊,这一程……我……陪你……走不……完……了,你……要……好好……的。”
身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眼睛还睁得很大,直勾勾的看着君千水,眼球却是不动了。
扑通一脚,直接踹到了沈非身上。
沈非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扑通扑通,又是好几脚。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如同死了一般。
脚使劲抬起,估计是大力的一脚。
“我靠,你有没有人性!”地上的人突然蹦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君千水。
怒气冲冲的说:“我都死了,你还打我!”
君千水缓缓的把抬起的脚放了下来,表情冷淡的看着沈非,:“死人没有知觉的,不怕疼。”
第三十一章 巫师
“你是不是疯了,你的同伴死了你就狠狠的踹几脚吗?”
“疼吗?”
君千水突然温柔的问。
“啊?”沈非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暖了一下,看来也不是毫无人性,小声开口道,“不是很疼。”
“不疼还废话那么多。”
“你简直无耻。”沈非瞬间炸毛了。
“是你演技太差。”
“你一丢丢关心都没有流露出来。”
“你想看我伤心啊,好,满足你。我现在很伤心,痛不欲生,我美丽可爱的沈非姑娘刚才差点与世长辞,我心里为她默哀。”
“啊!!”
沈非直接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盖上被子,表示不想听君千水说任何话。
君千水则坐到了凳子上,他知道那水没事,所以沈非喝的时候并没有阻止,刚才他的确心慌了一下,但也就是一瞬,很快意识到沈非是装的,倒地的动作太慢了,太假了。
床上躺的人任性娇蛮了许多,不再像刚上天宫时对他的恭恭敬敬,似乎现在才是她的本性。
夜深。
房门吱呀的打开了。
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门口,眼睛中闪着光,一头秀发披散着。
“公子。”
柔媚的声音响起,惹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吱呀一声。
房门再次关上。
翌日早晨,沈非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身上盖着被子,衣服未脱。她左右转转头,君千水没有在屋子里。
昨天她生闷气钻进被子里竟然睡着了,还睡的这么熟,这都什么点了!
房门被人打开。
“把衣服换了,我们去皇城。”
君千水拿着沈非昨天的衣服进了门,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翩翩贵公子。
“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啊?”
君千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这是什么小脾气?沈非接过衣服,打算穿上,瞪了某人一眼。
某男子同样回瞥了一眼,不屑,你的身材有人会看吗。
但还是背过了身子。
两人收拾完毕后,向店老板告别,施慧云正在楼下吃饭,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淤青,很是显眼,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君千水,娇羞的转过了头。
这一幕都被收在了沈非眼底。她想呐喊,她想尖叫。
搞事情啊!天界第一富豪为拯救黎明苍生下凡,却与一女子相逢,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巫山云雨后,两人含泪而别,自此卿为路人,我为白骨。
多么凄美的旷世绝恋啊,沈非想咬着手指,然后为他们撒花。高吟一句:“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虽然没有文化,话本子上的那些烂梗她还是知道的。
“客官这是要走了。”
“嗯。”君千水摇着扇子说。
“路不好走,公子小心些。”
店老板在柜台前对他们说,手里打着算盘,虽然没有客人,但老板的算盘很光,像是打了很长时间。
“三两二钱。”
算盘声停止。
桌子上出现了一锭金子。
“不用找了。”
君千水出了门,沈非紧紧跟上。
自始至终未和素纱女子说话。施慧云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眼中柔情不现,招手把店老板叫到了身边。
滴答滴答,雨未停,沈非再次钻到伞下。
“千水君不是穷吗,你付那么多钱,我们的贫穷人设就崩塌了。”
“人设不就是用来崩塌吗?”
“呃……”
她竟无言以对。
雨一直下着,一把伞遮住了二人,慢慢的走路。
突然君千水揽住沈非,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瞬间转移。
南宁国地域辽阔,从客栈的边境赶向皇城至少半月。如果慢慢走的话,等他们到皇城,南宁估计都灭国了。
皇城热闹一些,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很多人背着行囊,包裹着自己的孩子。
皇城天气晴朗,没有边境那么大的雨,君千水收了伞。
沈非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街边商铺有很多关了门,但是却把部分东西摆到外面卖。
“老板,你为什么不在店铺里卖啊,那样不还干净些吗?”
沈非在一个卖衣服的摊子前问道。
“这位姑娘,你没看到吗,这满街都是灾民,开了店铺是要被他们抢空的。”
沈非看了看街上走动的人,皆绫罗绸缎,只是都很瘦,衣服显得很不合身,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灾民。
“姑娘,看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了吗,昨个刚把我老哥的铺子抢了,急得老哥在家里一个人落泪,他们都是畜牲啊。”
沈非再次看向街上走动的人,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衣冠禽兽。
她急忙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又问道:“灾民这么多吗,皇城也可以随意进出?”
“姑娘,现在街上十个人就有七个人是灾民,不瞒你说,我也算一个。”
说完老板露出精瘦的胸膛,说道:“我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我现在卖的衣服就是我抢来的。”
沈非定格在那里,感觉瞬间石化。
“喂,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卖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领这一个小女孩也走到了摊子前。
“一件衣服半升米。”
大汉取下身上的腰包,拿出些碎银子。
“别,客官,只要粮食。”
那老板摆手,表明不要现银。
“你这老板,有生意为何不做!”
壮汉开口,旁边的小女孩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这位英雄,银子我家也有,我缺的是粮食啊。”
“那你用银子买粮食不就好了。”
“哎呦,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国库怕都空了。”
一个国家的买卖竟然到了物物交换的地步,这等原始的交换方式竟然在一个还算文明的国家出现。
南宁国已经颓败至此了吗,不过一年时间。
“你这国家忒是奇怪,边境大雨不说,皇城连个银子都不让花。”
那大汉脸上并无什么怒气,但说话的声音仿佛此人已动大怒,平生威严。
老板的声音弱了下去,:“英雄,整个国家都是这样了,谁知道这大雨一下一年,这皇城也是近几日才晴了起来。”
“国家没有存粮吗?”
开口的是沈非。
君千水在她身后。
第三十二章 铜铃
卖衣服的老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存粮是有,这大雨把粮仓淹了。”
“淹尽天下粮仓?”
“这倒是没有,可这耗子却像是成了精一样,下雨都躲进了仓库,有人看见它们在擦身上的雨水呢。”
“最为邪乎的是很多粮仓凭空消失了,这是上天要惩罚我们啊!”
竟是如此诡异,若说没有东西在做乱,任谁也不会相信。
“都这么严重了,你们为什么不搬家!”
壮汉开口。
“英雄啊,这南边的国家趁人之危,不停攻打我国,往哪里逃啊,这么多灾民,哪个国家能开城门。”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嘛?!”
“英雄,现在我们就指望着那些贵族大商能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开个粥棚,国师也已经在动法祈福了。”
“你们国师何许人也?”
“我们国师是位马上就要飞升的仙人。”
叮铃铃……
一阵铜铃声音响起,几人循声望去,瞧见小女孩手上一根红线系着两个小铜铃,她像是没觉察到,只是睁着一双无辜天真的大眼睛,表现出认真的听着大人说话的样子。
“怎么了铜铃,你喜欢这件衣服啊?”壮汉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画面很是怪异。
小女孩摇头,用手扯着壮汉的衣服,示意往旁边走,小脸红扑扑的。
那大汉很是听话,就那样任由小姑娘牵着,画面同样怪异。
“老板的意思是说贵族有粮食了?”沈非和壮汉关注的点不一样。
“他们平常存粮那么多,当然有了,这些有钱人大多都抠的很,现在家里都找了士兵,就怕别人强粮食。”
听到这话,沈非下意识地看向君千水。
看到某人不苟颜色的脸,又默默的转过了头。
“胡说!”
突然一锦衣华服少年走到摊前,瞪着老板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的那样。”
少年十七八岁模样,意气风发,“我江家每日都开粥棚的!”
手执一把剑,将其挥于胸前,丰神俊朗,独一人站出来。
“小伙子,你是谁啊?”老板问道,听见出现有人反驳他的话,很是好奇,这满皇城谁不是在骂商家大户。
“我是江家长子,江臣。”
江家,南宁国的第一炼器世家,财力雄厚无比,每年国家的兵器都由江家打造,垄断了整个兵器行业。
少年此话一出,街上路过的人就把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说江家的人。”
“你看他手里的剑,一看就是上好的。”
“江家就一个孩子,是他吗?”
“南宁国姓江的有几个,排的上号的就这一家。”
“江家前几天好像真的在开粥棚,就在城南。”
“是吗?那这么说这小子就是江家的那个独苗了!”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认定了这个少年就是江家独子。
当即就有个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江少爷,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江臣见此情景,马上要扶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这位大哥,你别这样,我现在先把我身上的烧饼给你。”
他从行囊中取出烧饼递给那个人。
那人立刻就站了起来,两眼放着精光,口中重复道:“谢谢江少爷,谢谢江少爷!”
直接拿着烧饼一溜烟就跑了。
围观的人见状,立刻跪倒了一片,“江少爷,你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饭吃吧。”
“是啊,江少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江少爷,我们全家都半个月没吃过饭了,一直在啃树皮,小妹她昨天直接给饿死了。”
说着说着,那人抹起了眼泪。
江臣看到这么多人跪下,急忙说道:“大家快起来,大家快起来,别这样。”
“江少爷不给我们饭吃我们就不起!”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跟着喊道:“对,江少爷不给我们饭吃我们就不起!”
“对,不给饭吃就不起!”
人群逐渐壮大,大街上的人都聚到了一起,纷纷起哄,其中就有刚才卖衣服的老板。
“各位快起来啊,江臣现在身上没有装着粮食,来,这位大哥,这个给你,你到时候去江府要粮。”江臣把自己的一块玉佩给了离着最近的男子。
众人纷纷拖着膝盖,都想往江臣身上扑。
“江少爷,也给我个信物吧!”
“江少爷,给我一个!”
“给我!”
“…………………………”
人群争相恐后,前头的几个人已经扭打到了一起。
场面不可收拾,几个人打着打着都红了眼,出手越来越狠,这些人显然不是练家子,下手没轻没重,当场就有一人被打晕了。
江臣看到此景急忙上去拉架,奈何他势单力薄,拉不开扭打的几个人。
“各位住手,我江臣一定会给大家粮食的。”少年无奈,只能大声喊道。
“我们这么多人,你能给几个啊!”
说着就出来一个长相高大的男子逼问江臣。
“各位放心,我江臣一定尽全力给大家一口饭吃。”
“空说无凭,你立个字据!”
这男子竟是步步紧逼。
人群好像也突然反应过了什么,大声附和道:“对啊,立个字据!”
“就是,立个字据!”
“你们这些有钱人就喜欢骗人,你快立个字据。”
“立字据!”
叫喊声越来越大。
沈非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这个江臣好心帮他们,如今竟是被逼到骑虎难下的地步。
但她不敢轻易出口,无理取闹之人如此之多,她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或者一人一个小拳拳,无论哪样她都受不住啊。
她脸皮子厚,还算是无所谓,要是连累了身边某人,嗯…………
虽然某人脸皮子也厚,但要被她拖下水,她会过意不去的。
江臣显然很生气,让他堂堂大少爷被人逼书,岂不耻辱,不由带着怒气说:“本少爷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允诺,字据根本不必立。”
“我看你是想反悔!”
当即冲出一人要抢江臣身上的东西。
人群见状纷纷效仿,蜂拥而上,都向江臣扑去。
少年面显慌乱之色,打算拔剑,向后退了好几步。
“欺人太甚。”
一把折扇横空出现,直接挡退了三四个人。
————分割线————
今天看到个段子,是关于一个叫“无人”姑娘的。
我不禁联想到了我的一个读者,她(他)也叫无人。
无人给我推荐票,无人给我打书评;
无人陪我聊剧情,无人陪我写完书;
无人送我打赏金,无人送我好书单;
无人看我新人书,无人看我零点击;
无人为我点收藏,无人为我打个气;
无人与我同愤慨,无人与我享欣愉。
无人是个好读者,我要好好珍惜她(他)。【哭脸】
第三十三章 少侠
折扇在空中饶了个圈又回到了君千水手里。
帅啊!
沈非听到刚才君千水平静低沉的声音还有些不相信,直到看见那把折扇,简直忍不住叫好!
以君千水的实力分分钟秒杀全场啊。
拿到折扇的君千水再次挥扇,扇面的金色流光在太阳照射下甚是刺眼。
薄唇轻启,大声喊道,
“快跑!”
大街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画面,某华服俊美男子拉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一路狂奔,后面跟着一执剑少年,以更快的速度赶超二人。
三人速度不分彼此,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后面还跟着一堆如狼似虎的人,也都拼了命的奔跑。
那场面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卧靠!
执剑少年在喊:“少侠,等等我。”
后面的大堆豺狼以更大的声音喊:“江臣,站住!”
沈非在喊:“千水君,你果然靠不住!”
为首的三个人逐渐跑到了一个死胡同,气喘吁吁,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
后面的人已经要追了上来,手里还抄起了家伙。
沈非动了一下喉咙,双手在颤抖。
“没办法了!”
只听啪的一声,面前大墙轰然倒下。
两个男子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沈非。
“发什么愣,还不快跑!”
于是两个华服男子和一个甩着手臂的姑娘继续跑了起来,不但没有丧失力气,反而越跑越快。
此三人若参加跑步比赛,定是种子选手,赛场上的黑马啊!
路上挥洒的不是汗水,是青春啊!
“姑娘,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
江臣边跑边喘声说道,三个人中他跑的最快,一看就经验丰富。
连绕几个巷子后,总算跑到了开阔地。
沈非和君千水在后面慢慢跑着,越来越慢,直至停下了脚步。
“不用跑了,后面的人跟不上来了。”
君千水已经摇起了扇子,他和沈非是仙身,这种凡人的疲惫他们是没有的,只是不能在人间随意显示,刚才追赶的人又多,两个人只好也假装吃力的跑着。
沈非拍墙的那一下并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借着空气的流动来了那么一下。
江臣急忙回头,后面果然没有人了,他大松一口气,脚步还有些停不下来,只好绕圈走着。
“这位少侠,你好生厉害,不知少侠尊姓大名?”他本想拱手作揖,奈何此时停不下脚步,做出的动作滑稽极了。
“他鄙姓君,名千水。”
“她贱姓沈,单一个字非。”
开口的两人仇视的互看了一眼,女子眼睛中燃着熊熊烈火。
“哈哈,”江臣尴尬的一笑,转着圈说道:“原来是君大哥和沈姑娘。”
转着累了,他又换了个方向,逆时针转着,“两位大侠估计听到了我的名字,我认为还需要再说一遍,我叫江臣,是江家的大少爷,也是唯一的少爷。”
沈非和君千水点头,表示知道。
江臣看着二人,又开始倒着走,“刚才谢谢两位大侠的相救,江臣想请二位去家中一坐。”
君千水不出声,救他本是顺手,并不想节外生枝。
江臣又继续说道,“我家是皇商,每月都有进宫的机会,我可以将二位高手引荐与陛下,陛下最近广招贤士,一定会重用二位的。”
听到可以进宫,沈非把准备拒绝的话憋到了嘴里,天下大旱,皇宫一定会有详细的资料,而且借助官方力量可能会轻松一些,还有那位快要飞升的国师,他们也要了解一下。
不过二人还是有些犹豫,入了皇宫可就行动受限制了。
君千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挥着他的扇子,沈非等着他做决定。
“沈非姑娘,你觉得呢。”
却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那我们就同小江一起回江家吧,也省的我们租客栈了。”权衡了一下,沈非答应了。
“太好了,二位大侠,我江府在城南,我放个信号弹让人骑马来接我们。”
“不行不行,我是个江湖剑客,怎能随意求助于人。”
说着话,江臣摸了摸自己的剑。
沈非的嘴角有些抽搐,这人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吧,江湖剑客什么鬼,莫非面前这位愣头青还是个幻想家。
这年头,只要拿把剑就能当江湖客,少年,你把江湖想的太简单。
“这位愣……江公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再跑到你家?”
沈非真想拍自己,差点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租一匹马好了。”
君千水开口,面如冰霜。
沈非发现他在看自己,而且还想扭头,瞬间一头雾水,这财神大人真是怪。
刚见面的时候好像想满足她所有需求,现在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的,这个神仙曾经一定和她有瓜葛。
江臣面上很开心,也不在那里转圈圈了,三个人寻了马一起上路。
沈非找了一匹最胖的,而且比较矮小,她没学过骑马,看着哪个最稳就要了哪个。
江臣的嘴一路上就未闲过,一直表达着对君千水的仰慕之情。
沈非冷哼,这财神可真有男人缘。
“君大哥,你的武功好生厉害,我看比我师傅还要强上几分,我一向仰慕高手,我可以向你学习吗?”
“君大哥,你是本地人吗,应该不是,这南宁国谁不知我江家。”
他还想继续问,但想到江湖相逢不必留名,不能唐突了人家,保持些神秘感才有意思,平日他最爱江湖人的交往,率真坦直,没有那么多勾勾角角。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仗天下以大义,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江臣的追求就是成为一个大侠,悬壶济世,为天下立正道。
“你不是练武的好苗子,我不收。”
君千水悠然开口,丝毫不留情。
“君大哥,我虽武功不如你,但我在南宁国的高手排行榜上还是挂名的。”
表明他的资质不算差。
君千水不再说话了。
每个国家都有高手排行榜,且多由官方制定,真实性有待考量,上榜的一眼望去皆是达官贵族子弟,很少有人把此当回事的。
这江臣一看就是在家中教养的公子哥。
马没有什么力气,跑的很慢,估计也是食不果腹。
第三十五章 江府
但实在是盛意难却,陪着江臣四处走着。
江府格局是按照八卦阵来构造的,向深处走,能听到阵阵打铁的声音。
江臣介绍道:“我们江府的兵器是全国最好的,削铁如泥。”
沈非点头,问道:“南宁国近日有战争吗。”
“应该没有吧,姑娘问这干什么?”
“没有,只是想到大家都吃不上饭了,怎么还在打造兵器这种东西。”
“这兵器应该是皇宫要的,所需数量多。”
江臣一向对家业无甚兴趣,虽贵为公子却对此毫不知情。
不多时江母就叫了他们去吃饭。
江夫人对自家儿子是百般溺爱,对儿子的决定也一向支持,这次江臣被允许独自一人出行也都是她在江父那里求的情。但她也知道自家儿子不懂事,一番舟车劳顿的朋友到家应该让人家坐着好好休息,她儿子倒好,又拉着人家转悠。
沈非他们把整个江府快走了一遭,对一些布局简单有了印象。
君千水兴意索然,只记得中途对沈非说过一句话,“如果韩准在这估计会很开心。”
这估计也是天上的一位仙官。
三人坐到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江父江母显然有话说,沈非他们打算起身告辞,江臣却丝毫不避讳。
江父只好一直沉默不发。
饭桌上的菜很是简单,并不能勾起人多大的食欲,看着彼此的样子也都是吃惯了这种饭。
江母见沈非不怎么动筷,带着些许歉意说:“姑娘,南宁国一年颗粒无收,我们江府虽有存粮也要细细打算,饭菜做的不可口,姑娘就将就着吃点吧。”
这句话可搞得沈非很是矫情了,她不想吃是因为净修,用余光瞥了瞥君千水,那人分明吃的很是满足,沈非心里不禁瑟瑟发抖,财神大人这个戏精,太能装了。
她带着一抹苦笑说:“夫人误会了,我一向食欲不振,最近又肚子难受,吃不了多少。”
江夫人表示理解,说道:“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别为了苗条伤了身体。”
沈非:“…………”
江父在饭桌上不说话,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食不言寝不语,对江夫人也是纵容,不出言教训。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江父把碗筷放下,盯着江臣问道,目光如炬。
这句话不是询问,是为下一句话做铺垫。
江父不会给儿子什么选择,继承家业是一定的,家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江臣不说话,他知道无论说什么,结局都是一样的,饭桌上陷入了沉默,颇为尴尬,动碗筷的声音显得异常之响,众人纷纷停止了进食。
屏着呼吸,像是听江父发布死刑命令一样。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臣横着一条心,壮着胆子说道:“我打算研习剑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胡闹!”江父声音低沉的说道。
等着江臣改变主意。
江臣这次却是硬气了起来,坚持自己的理想,也重复说了一遍:“我这次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心意已决。”
“好,那你说你如何在江湖上安家立命。”
江父了解自己的儿子,别人常说他固执己见,儿子又何尝不是呢。
“我,我已经习得了一身武功,在江湖中可以保护自己。”
“那你说说什么是江湖。”
江父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什么是江湖,这江臣还真没想过,在他眼里,四处流浪做个侠客就算是江湖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江父目光扫着儿子,看着儿子微微低下的头,有些失望。
“三日后江家要向朝廷上交兵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没等江臣回话就拂袖而去。
余下之人皆是一愣,竟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要江臣独当一面啊,往年都是江父入宫的,沈非很认可江父的做法,江臣还需历练一番。
江臣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父亲这是要让他继承家业的前奏,这些事情都交由他打理,这是要把他绑在江家啊。
江母准备对儿子说些什么,江臣摆手,表示他什么也不想听。
一顿饭不欢而散。
夜晚凉风习习,自南宁国连续大雨后,这也是少见的有月亮的夜晚,青砖绿瓦上一少年在独自喝闷酒。
江臣仰身躺着,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醉意熏熏,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眼睛却是未睁着,意识模糊,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他就晕了过去。
江父将毯子盖到了儿子身上,把倾斜的碗放平。
转身离去……
翌日。
“谁给我盖的毯子……?”江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身上的毯子掀开,一阵寒意侵袭而来。
这估计是母亲送来的。
“真冷啊……”
他下意识抱紧了胳膊,天还没有大亮,他急忙起身从房梁上跳了下去,这要是被他爹发现了,少不了一顿毒打啊。
他偷偷摸摸地向自己的屋子走,步子放的很轻,这件事他也算是各中高手了,熟能生巧,其它事不行,爬墙逃跑他还是在行的。
眼睛自觉的看向江父的屋子。
还亮着灯!
他想起这些年爹的操劳,鼻子微酸,他是不孝,可转念一想还是认为有梦想的人就没有错,人必须要有追求。
沿着墙壁悄悄潜进了自己的房间。
亮灯房间的窗子慢慢合上。
江臣一个人又趴到了自己的大床上,只能说两个字“舒坦”。
在外半个月,他有十四天是想家的,但不敢回来,因为他一无所成。
一路上见到过很多灾民,他无能为力,在自家的铺子给人家寻了粮食,一堆人就开始得寸进尺,每日围在铺子外面,毁了不少生意,他这一路上也开始躲躲藏藏。
也不知自己的老爹为什么会突发善心,每日开起了粥棚,他才成功脱了身,免了那些人没完没了的纠缠。
江家这么大的家族没有继承人,他也很为难,如果他没有办法拯救苍生的话,那他就继承家产,做一个阔少爷。
思绪如麻乱飞,到底该怎样选择!
第三十四章
“江公子,你身边平日不带个随从吗?”
沈非坐在马上无聊,就想说废话。
“我已经弱冠,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需要他人保护。”
声音慷慨激昂,仿佛抒尽心中英雄意。
江臣在马上伸开一只臂膀,眼睛里满是风采,打算把自己声情并茂的介绍一番。
沈非见此景,心中想的只有七个字,请开始你的演讲。
“这次我离家也有半个月了,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兴高采烈的说道:“都没有遇到君大哥好啊,结识君大哥是我这半个月最开心的事。”
“呕。”
沈非艰难的拍打了江臣一下,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位公子,你怕是对你的君大哥有什么误解。”
“什么误解?”一直沉默的君千水淡淡的开口,但沈非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认为江公子夸的太轻了,完全描绘不出你的英俊潇洒。”
沈非怪腔怪调的说道。
君千水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沈非可是不想让他有开口的机会,急忙对江臣说,“江公子,请继续你的介绍。”
“啊?姑娘还想听啊。”
沈非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我这次离家仗剑走江湖为的就是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想告诉他们,我是可以独立生活的。”
沈非问道:“你这半个月吃什么啊?”
整个南宁国都粮食短缺,他一个富家公子出来可如何生活。
“我江家店铺遍布全国,我怎么会饿到我自己。”
沈非:“…………”
少年,你已经靠你爹娘的钱独立生活了。
江臣又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沈非出于尊重都认真听了,心中暗想,真是一个率直的人。
三匹马虽然走的慢,但在天黑之前还是走到了江家。
隔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江宅的轮廓,门口是两头大狮子石像,一砖一瓦尽是豪华。
江家果然富甲一方。
江臣到家的时候,下人急忙去通报,沈非和君千水同他一起去了正堂。
屋子中早就有了等江臣的人,一个身材微胖,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男子像雕塑一般站在那里。
此人是江臣的父亲。
他用眼神打量了一番君千水,沉稳得体,是个好苗子,不由对儿子这次结交的朋友很是满意。
“爹,我回来了。”江臣看到自己的父亲时本能带着害怕,他从小就被严加管束,就是为了子承父业。
几年前他还是一个乖乖公子呢,不敢忤逆父亲的任何话,直到父亲为他请了一个江湖侠客当师傅,他认为之前的人生都白活了。
他向往师傅口中的江湖,羡慕侠肝义胆的柔情,愿驰聘疆场彰显男儿本色。
他开始对那些无聊的炼器之术感到厌恶,开始与父亲顶罪,认为父亲也不一定全是对的。
在他无数次的争取后,江父才答应了他的小请求。
他这次初入江湖,一心想闯荡一番事业,打出个响亮的名号来,谁知这半个月他是处处不得意,自认高强的武功面对敌人时简直不堪一击。
江父看着略有变化的儿子,比之前沧桑成熟了一些,心中比较满意,嘴上却还是说道:“这半个月玩够了吗,也没见你闯荡出个名堂来。”
江臣听到这话,虽知道这是对的,但他不想在老爹面前丢脸,硬气倔强的回:“父亲只给半个月,我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况且我这半个月也不是一无所获,你看,这是我结识的兄弟,君千水。”
他将手指向君千水,颇为自豪。
君千水对着江父拱手作揖,折扇叠于手腕,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江家主好,少公子为人坦亮正直,且助人为乐,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能认识江公子,是我的荣幸。”
江父当然知道人家是在可以恭维自家儿子,但心里还是很高兴,儿子给他长脸,他面上有光。
他将双手背于身后,又细细审视了一番君千水,只见少年平静如水,是这个年纪少有的老成,心中默默赞许。
他的目光能抗住的人不多,鹰一般的审视,一般人多会紧张落汗,好一点的也会言语出现漏洞,总而,没有人能在他的威压下还如此淡定自若。
如此一想,他对君千水又高看了几分。
君千水也是猜出江父所想,毕竟他活了那么多年,总不能在一个凡人面前败下阵来。
“哼。”江父声音低沉的冲着江臣说道:“你应该学学你朋友,还有,你母亲这些天很担心你,你快去看看她吧。”
正说着江夫人就走了进来,“臣儿!”
她直接就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将其看了又看,脸上就挂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的说:“瘦了,瘦了。”
江臣想要挣脱自己的母亲,他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一样,还是在别人面前,多丢脸啊。
“臣儿,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受委屈啊。”
“娘,你别说了,你儿子很好,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江夫人这才去看屋子内的两个陌生人,先瞧到的是沈非,眉眼间一惊,怎么带了个女子回来。
沈非报以一笑,她对长辈一向是尊重。
江夫人暗自打量了沈非,还算懂礼数,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
“娘,这位是沈姑娘,那位是君公子。”
江臣瞧着自己母亲的目光像是在看新媳妇一样,赶紧出言解释。
“哦,原来如此啊。”
这样一来,江夫人还有些尴尬,急忙离自家老爷近了一些。
“臣儿啊,你们吃过晚饭了没,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吃食。”
“好,我也是饿了,娘让他们准备吧。”
江臣看着父亲没有责怪他,又想带着君千水逛逛江府,就向二老告辞,反正母亲在这呢,肯定会替他说好话的。
他带着两位朋友匆忙的出了屋子,急切的想要带着他们游览一番。
沈非和君千水也只是乖乖的走着,说实话,上了天宫之后,沈非也感觉自己眼光高了,所以纵使江府气派豪华,她心里也并无多大感觉了。
第三十六章 故人
几日在家,江臣浑浑噩噩度日,大多时间躺在床上,美名其曰思考人生,事实上的确如此。
熬到了进宫的日子,他突然精神了起来,神采奕奕,身体中又注满了活力,打了鸡血一样。
沈非将此现象称之为“入选秀女”,江臣不怎么和她说话,她猜想,估计这孩子是认为江湖不宜儿女情长。
虽然这句话用到她身上不合适,但以她有限的文化水平,她想不出其它的了。
谈到进宫,难免就想起曾经小玉对她的悉心打扮,不过一月的缘分,却令她每每想起就心中堵塞。
人世间最美的缘分本就是萍水相逢,最怕日久生情,却没有来日方长。
她也算是没心没肺,很长时间不想杜鹃了,那个倒霉娘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神仙,估计能从黄泉路上以生死时速赶过来对她说一句,“你总算给你爹长脸了!”
她今日和君千水也要进宫,都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跟在江臣身后。
江臣着一身暗绿色长衫,若不是他年轻,还真驾驭不住这衣服,此身打扮倒也显得他成熟了几分,一人走在车队面前,也能让人夸上一句,“此子风流”。
兵器塞满了几大箱子,由江家死士护送,同时沿路设防,可谓天衣无缝。
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劫财,温饱的供求已经成了问题,还抢这些无用之物,抢回去估计也只会添堵。
沈非看着天,自从他们来了,南宁国就没有下过雨了,难道因为君千水是神仙吗,不会花了大笔功德来换这几日晴朗吧。
马车虽拉了重物,却依然行驶极快,不愧是江家养出来的马。
“君大哥,你认为一个男儿当以天下为重还是以家庭为重?”
江臣背身问君千水,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妥妥的是他的小迷弟了。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君大哥,区别可大了,守一家不过一生追逐欲望而已,守一国才是人本该有的使命。”
“你心中已有想法,何必问我。”
“可我想知道君大哥是怎么想的。”
君千水不疾不徐的走着,认真的回道:“我从来不想那么多,你有大抱负但我没有,在我看来做个俗人最好,日上三竿,软玉温香在怀……当然,这个可以没有。”
江臣听了大失所望,一个有能力的人不就该为社会做贡献吗。
“江公子,你不必为了引荐我们就故意说好话,你的这位大侠志向不在当官,但也希望能改善南宁此时困境。”
沈非猜出江臣所想,这是想问君千水要不要入朝为官,只是这也太拐弯抹角了吧,一堆废话。
“哈哈,被姑娘看出来了。”江臣略有尴尬,他说的够隐喻了吧。
“公子想要为官吗?”
沈非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吗,我不可能做官的,我们家那么大的产业还等着我继承呢。”
“哦。”
如果做不成官就要回家继承百万家产,好惨一男的啊。
为什么,她确是如此的羡慕,哭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江臣到此时也不敢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她也懒得开导了。
三个人气氛微妙的赶到皇宫,兵器由军器监的人进行清点,他们先去面见皇上。
走到正门前发现殿外跪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白道袍,手持浮尘,虽跪在地上但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那人高声冲着殿内喊:“皇上,不可再包庇了。”
包庇?
沈非三人暂时停住了脚步,来的不是时候吗,这都事前约好的呀。
“这位道友,包庇什么?”
君千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黑白男子面前。
他称呼面前之人为道友,即都是修炼之人。
那黑白男子看他,只觉面前之人道行在自己之上,心中不由恭敬几分。
回道:“道友从何而来?”
“玄真点苍山。”
说完君千水拿出那把折扇,扇脚处一个“玄”字。
黑白道袍男子看后,面上更加恭敬,从地上站了起来,又重新跪了下去,而后再次起身。
“师叔好。”
什么?师叔?怎么回事?
沈非和江臣皆是疑问脸,沈非心想,难道这是君千水的兼职,就像青客一样在人间有个身份。
“不必多礼,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师门了。”
君千水表情较为舒缓温和,很多年没有见到同门了。
在他飞升之前就是玄真点苍山的弟子,成神后点苍山为其塑了神像,只是保管不当被人给偷了去,说来也奇怪,那么多修道的人竟守不好一尊神像。
同门弟子中皆有这样一把折扇,他飞升后将其炼作为仙器,那个“玄”字还保留着,辩扇识人。
“师叔怎么来了这里,无恙也很长时间没有回师门了。”
君千水是几百年前的老人了,因二人都早早离开了点苍山,此时相认只认为是同辈,不过君千水的修为在黑白道袍之上,这才唤了一句师叔。
“姓何?”
君千水开口相问。
“君。”
二人竟是同姓,玄真掌门的关门弟子都赐姓“君”。
如此看来,君千水与君无恙所修同一道。
君千水微眯了双眼,面前少年是个修炼天才,当初他修道的时候可是逢了不少机缘的。
随意一扫,看出君无恙实力在天界的一些小仙官之上。
少年有为。
“无恙是南宁的国师?”
先前的卖衣服老板曾说过,这国师是即将成仙之人,看来就是君无恙了。
“是,师叔入宫是有要事?”
“陪朋友而来。”
君无恙这才看向了沈非和江臣,对江臣说了一句:“江公子。”
“国师大人好。”
江臣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国师大人何许人物,竟知道他,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心里是溢出来的欢喜。
沈非扶额,江公子这些年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吗,身为第一世家的公子做出这等反应,还真是有辱身份。
她不知道的是,江臣自小被父亲否定,虽身边之人对他赞不绝口,但心里一直渴望被承认。
“无恙在外可是出了什么事?”
君千水以略带些长辈的口吻对君无恙说话。
对自己的道友莫名感觉亲切。
第三十七章 国师
“师叔,我在劝战。”
君无恙一本正经的说道。
“要发动战争吗?”
“不是,我在劝王上止战。”
南宁国境况是何等凄惨,竟还要发动战争,只有一种可能,抢夺他国的粮食。
这国师跪地而求,看来是大王一意孤行誓要兴战了。
此时发动战争实乃万不得已,南宁国民饥不择食,面黄肌瘦,这要是上了战场岂不立刻被打得落花流水。
且军兵将帅在天命观的影响下早已士气低迷,南宁是盘乱棋,如今每一步都不好走了。
发动战争是败,安于现状也是败,当务之急是找出作祟的邪物,先把局势稳定了再说。
君无恙修为不低,理应对此有所查察觉,皇宫有天子之气庇佑是不会被外物随意入侵的。
“你劝战可是有更好的方法?”
“无恙无能,只是感觉这大雨来得异常,怀疑是有妖物,可我早已在各地设好阵法,均无任何收获。”君无恙的语气带着些许沮丧,压制着这些天的疲惫。
“不过前几日幸遇两位高人,说可以一试,无恙见其本事不凡,打算等高人做法后再从长计议。”
听这口气那二位高人实力在君无恙之上,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君千水轻轻拍打着扇骨,脑海中浮现两个人的身影,问道:“你想必知道了他们的底细。”
“高人从何而来我不得知,不是南宁国的人,但愿此时出手相助,我也不好过问太多。”
这国师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明面上这样说,背地里肯定调查人家好多次了,但应该是没什么结果。
“师叔既然进宫,何不助无恙一臂之力。”
君千水却迟迟不答应,双眸微合,手还是有频率的敲打着扇骨。
江臣疑惑,怎么君大侠还不答应,是真的不想入宫,害怕遭人赏识无法脱身吗。
沈非也疑惑,此行的目的不就在此吗,如今又有他的同门相助,事情理应会好办很多。
有国师大人的保驾护航,他们在宫中也会自在些。
“我在南宁逗留之日不会太久,刚寻得一处修行宝地,打算近日启程,可能对此事无法插手了。”
什么,竟然是给拒绝了,这财神脑子怎么想的,沈非心里有些着急,又想着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也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师叔,”
国师还想出言相劝,说出口的却成了:“师叔修为要紧,是无恙唐突了。”
不可强求,对方又是自己的师叔,再相劝就显得强势了。
“你尚未将两位高人引荐给大王吗?”
君千水无觉半分不好意思,自己的晚辈求取的是功名,修炼天赋是不错,可志向在朝堂,两人在这方面不是同一道,况且…………
“的确尚未告诉大王,是我无能,虽日日向上天祈福,可南宁情况并无半分好转,大王已经对我失去了信心,所以这几日都未接到传召。”
江臣听着他们对话,只觉自己人微言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师大人权倾朝野,如今见王上一面都困难了吗。
“传国师,江臣,沈非,君千水入殿。”
忽有一声传来,是大王的宣召。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急忙向宫中走去。
殿内隔一大屏风,四人在外,王上在内,君主并未直接出面见他们。
“国师,你可是有了什么对策,为何不让朕宣战?”
屏风内传来碰茶杯的声音,王上声音颇为沉和,不像是一个焦头烂额的君主。
“启禀王上,无恙最近觅得两位高人,想请他们先行作法,而后从长计议。”
“两个高人比国师还厉害吗?”
“实力远在无恙之上。”
国王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了一句。
“江家已经把兵器准备好了。”
“王上,幸不辱使命,江家已经连日赶了这批兵器。”
听到涉及到江家,江臣就开口回答了,江家打造兵器的质量独一无二,每次谈自己家的兵器他都很自信。
“哈哈。”
里面的国王笑了起来。
江臣听完不知何意,沈非三人则秒懂了国王的意思。
这个愣头青,沈非心里暗想,空有家国之志,无报家国之力。
“国师,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两位陌生的朋友,你们是江家的人?”
“是。”
君千水回答,多说了还要解释一番,不如这样直截了当。
“国师,提早安排吧!朕期待你的好结果。”
国王显然对国师很是信任,虽说令其在外跪了一天,可见面一听其言就改变了主意,国师在南宁国的地位可想而知。
只见屏风内的人挥了挥手,服侍的人对着他们说道:“诸位请回。”
这个国王倒是干脆利落,整个过程说了不过五句话,凡事都不多问,仅从刚才只言片语可以判断出是个贤明的君主,邪物为什么要来招惹南宁国呢?
这应该不是君主的错。
出了殿之后,君无恙对着江臣拱手作揖道:“刚才多谢江公子。”
江臣挠挠头,不知道国师是在说什么,刚才他帮什么忙了吗?他好像只是负责了报备兵器啊!
今年王上对他的接见比较简单,记得往年他跟着江父一起来上供兵器的时候,国王准备了隆重的宴席,而且对江家的生意兵器制造等很是感兴趣,谈了许多,还让其在皇宫内住了两夜。
这次他来只说了一句话,来时的心惊胆战此时显得真是颇为丢人。
“师叔,我带你们去见见那二位高人吧。”
“不…………不太好吧。”君千水这句话有停顿,显然临时改变了话的意思。
这样也说的过去,毕竟国王都没有召见那两位高人,他这等闲散人员那样做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礼数。
“师叔不必担心,我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妥当,那二位高人并未在宫里,而是在我宫外的住宅内,请师叔移步。”
“无恙考虑周全,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本打算和你小聚一场,如此甚好。”
君无恙手挥拂尘,远处就有一辆马车跑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妖道
江臣大为惊叹,此马竞如此通灵性。
“江公子没有见过修仙之人吗?”沈非打趣的问。
“见过,当然见过了,我在书上见到过!”
江臣感觉有些没面子,他的反应是小题大做了吗,想到沈非能够一巴掌拍碎一堵墙,不禁想,莫非这姑娘也是个修仙人。
“我们要去国师那里了,你呢?”
稍微有些眼力见的就知道不应该跟着去,江城也感觉自己一介凡夫俗子不应打扰他们办正事,但想到江家势力颇为为广泛,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而且他自我感觉武功还不差。
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国师,君大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江臣保证不会添乱。”
“啊哈?”
沈非乐了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来真的呀,愣……江公子。”
江臣脸微红,他一个大男人这是被嘲笑了呀!
“你别不好意思,姐带你一起玩,我同意了。”
“真的!”
江臣大喜若狂。
“反正我说了也不算,就先答应了哦。”
沈非对着他苦笑说,她好像欺骗了一个少年的感情啊。。。。。。。
“跟着吧。”
君千水淡然的开口,冲着沈非说道:“满足贱姓沈非的要求。”
什么!怎么说话呢!沈非立刻回了过去:“多谢渣姓君大侠的慷慨!”
说完君无恙就瞅了沈非一眼,她刚说什么,渣姓君…………
马车被仙力萦绕,速度其快,且君无恙之住宅属实偏僻,路上无人,更是畅通无比。
眨眼功夫就到了地方,环境清幽,住宅质朴,一种田园风扑面而来。
倒也符合君无恙的气质,房间黑墨山水格局,君无恙黑白道袍,款款下了车,手中浮尘一挥,房子外的屏障就破了,住宅显得更宽敞明亮了。
未走入院中,就听闻一阵铜铃声,众人一听,甚是耳熟,江臣拍了拍脑袋,这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铜铃,你这是要去哪?”
一道粗犷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哦!
这下沈非脑海中的映像清晰了起来,果然,迎面跑来一个小姑娘,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瞧着他们。
这不就是那日他们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两人吗。
难不成高人就是这两位,这小姑娘也是个狠角色吗。
小姑娘逐渐靠近沈非,身后跟着一个壮汉。
沈非面上含笑,说道:“仁兄,真是有缘。”
壮汉身材高大,看沈非的时候要低着头,待看清了来人后,也是憨厚一笑,“你们也是大兄弟的朋友啊?”
这大兄弟自然指的是君无恙。
国师大人点了点头,错愕的说:“你们认识啊。”
君千水:“一面之缘。”
彼此道明了身份,各自做了介绍。
原来这壮汉叫做护花,名字还算是文艺,和他本人形象倒是半点不符。
小女孩叫做铜铃,一直不开口说话,看来是个哑巴,问及二人关系,只说是主仆。
其它也不多问,只互相知道了名字,而且也都表明不是一般人。
壮汉开口说:“大兄弟,我们沿路走来加上这几日感知,东方似有邪气,沿路的树都只和铜铃一般高,一看就有怪。”
铜铃娇小,身子才到沈非胸口那里,要是树木也这般高,的确不正常,东方面阳,树木理应长得更高大些才是。
沈非他们来时走的是南方,阴雨连绵,建筑被腐蚀严重,天气灰蒙一片,也不曾记得有什么植物。
这样一想,好像那里的木宅不多,石头砌就的房子倒是有几处,他们住宿的那间客栈就是为数不多的木制,那家客栈果真诡异。
他们当时虽有察觉,第二天还是直接就走了,没有细究,当时是君千水提出异常又是他催促出发,这才把这事淡了过去。
护花壮汉面相生猛,竟是个心细之人,邪气天宫的仙官都难以寻到,他倒是有了感知。
沈非心中再次默念了一句:真真高手在民间。
“你说东方,那里我布有阵法,近些天未有动静,看来那邪祟实力不容小觑。”
君无恙用手指抵住太阳穴,闭着双眼又将那附近感知了一遍,忽而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看来是没有什么线索。
“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护花将军,铜铃妹妹,我们明日启程如何。”
不知何故君无恙称护花为将军,难道是提前允诺给人家的功名,国师在朝中威望甚高,给人安插个职务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这件事就交由你们来做好了,我和沈非姑娘这几日就委屈些,替你看家。”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打君千水口中说出,沈非还真是不意外,这财神在她心中的清风公子形象彻底荡然无存了。
“好,师叔。”
君无恙的话明显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邀请自己的前辈就是为了能使他回心转意,没想到自己的前辈还真是不改初衷。
“不行,君大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实力强大,不主动请缨还要自我躲避,岂是丈夫所为!”
江臣跳出一步说话,他仰仗仰慕大侠,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刚才的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咳,”
沈非背过了身,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不忍直视,你看她,明明和江臣一样的年纪,就成熟了这么多,这江臣要是有她一半机智估计早就被别人夸烦了。
多大的本事说多大的话,自己还是个小喽啰呢,去教训起来高手,这不是闹笑话吗。
沈非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她这个小弱鸡,能不喘气就一定闭着气,这才是安身之道嘛!
“江公子如此义愤填膺,看来是有把握能够铲除邪物了,公子要当英雄,可以,去便可。”
君千水也是很想扶额,他这么一个阳光开朗助人为乐的财神大人,你看看,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这倒霉孩子,就不能给他说好听话,这是要蹬鼻子上脸的。
“我当然会去,为了天下正道。”
沈非心里默默为其鼓掌,真是国家的好少年啊!
“令父那里总要说一下吧。”
“这……”江臣瞬间语塞,他爹还真不会同意这件事,他是独苗,都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啊。
第三十九章 对峙
“你是那天的那个小白脸?你纠结个啥,说就是了。”
护花壮汉看不惯男子优柔寡断,啥事说出来就是完事。
江臣直接无视了这句话,他要是回家和他爹商量估计直接就被囚禁了。
还是自己偷偷跟着国师去吧,等回来了再告诉家里,母亲一定会为他求情。
大侠做事不拘小节,不行不行,他还是回家争取一下吧。
根据江臣面部表情的变化,众人可以轻而易举的猜出他心中所想。
沈非眨眨眼,真想喝口水吐出来啊,江臣这个矛盾结合体!
“国师大人,我想借你马匹一用,这件事我要同家父商量。”
“江公子还是不要跟着了,此途凶险,交给我们就好了。”
君无恙礼貌疏离的说道,多一个高手跟随他肯定会答应,眼前这个江公子怕还是需要他们照顾。
“国师大人。”
江臣稍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句。
君无恙皱了皱眉头,这是江家的公子,不能做的太过分,只是……
“无恙借他马匹回家吧。”
意外的,君千水竟然支持江臣。
想当然,师叔一开口,国师秒变小乖乖。
拂尘一挥,一匹马快极速跑来。
江臣言了一句多谢,上马离去,他急于得到肯许,没有片刻迟疑,少顷,身影就消失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江府。
江母在屋子里叹着气,面前跪着自己的儿子,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屋子内燃的香慢慢消尽,还是没有人说话。
江父双手背于身后,宽厚的身子遮挡住了大片阳光,在江臣面前形成了一处阴影。
江臣慢慢将头抬起,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这次是真的决定好了。”
江父缓缓移开了身子,步子沉重地出了门,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江臣还是跪在地上,江母依然在叹气。
“臣儿,为什么要去冒那个险,你就听你父亲的话吧。”
江母试图拉起自己的孩子,江臣甩手,一动不动。
“你这是何苦呢。”
“母亲,我们南宁国如今是何等境地,我身为国家男儿却什么也不做,这怎么可能!”
江母拿帕子擦了擦江臣脸上的汗,心疼的说道:“你这倔脾气怎么一上来谁也劝不了呢,国家大事自有人管,你爹不是每日开粥棚吗,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母亲,这不一样!我自小学习经商,学习打造兵器,学鉴赏宝剑,可我知道我根本不是这块料,就因为我们的家业,我每天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江母又深深叹了口气,想扶起来自己的儿子,半空收手。
“臣儿,这些话为娘已经听你说了很多遍,快去跟你爹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江臣一声不吭,攥紧了拳头。
江母也要走出屋门,打算让自己的儿子静静。
“父亲什么时候不答应,我就什么时候不起。”
江母刚跨出房门一只脚,听到儿子说话,还以为是回心转意了,待听清楚心中瞬感失落,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先在这晾着吧,虽然这次儿子态度很坚决,但哪次不是呢。
江臣就在屋中跪着,腿脚渐渐发麻,一回到家他就表明了他的决心,知道一定会被否认,事实上,果真如此。
他向往的生活从来不是现在的样子,他这次一定要跟着国师一起去,如果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真证明了自己那么无用的话,他就接受父亲的安排。
就是单纯的想试一次,证明自己真的可以独当一面。
这些年,他真的听够了别人家的孩子,他也被人夸,可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
是,他不够成熟稳重,他武功不是很高却在高手排行榜上,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虚伪的,这些事实自己不是不知道,但一直强迫自己相信,进行着自我安慰。
只是单纯的想要坚持自己的梦想,这次一博,成则扬名立万,败则隐退江湖。
他就那样跪着,一炷香一炷香的燃尽,面前渐渐被人摆了饭菜,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几欲昏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还是没有人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自己僵在那里,痛苦万分的煎熬着。
“累吗?”
江父的声音突然在头上响起。
江臣不说话。
“五岁读书,七岁不知算盘。”
“十岁经商,贩第一把兵器,遭人骗去。”
“十三岁炼器,毁了半个宅子。”
“十五岁习武,登上了英雄榜。”
“我最后一句话,你认同吗?”
江父叙述这些事的时候,声音很沉稳。
江臣眼眶有泪水在打滚。
“这些年一事无成,没关系,道一句年轻,再给你五年,十年,三十年呢。”
江父又走出门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天早已黑沉,两根长烛化泪,窗帘迎风,梧桐树叶打颤,夜虫低鸣。
穿堂风一遍遍冲刷着江臣,四周好不安静。
打算起身,却是四肢麻痹,动弹不得,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已经被人嫌弃成了何一副模样,他爹根本就不想要他这个儿子吧,估计忍了好久,爆发了吗,说出来他心里还舒坦一些。
这些年他爹说的那一句话不是嫌弃,虽然从来没有明面说清,各种意思分明是不言而喻。
沉默更能伤人!
再一次牟足力气打算起身。
咣当一声。
一把长剑掉于面前。
捡起,重新拿于手中,回家匆忙,佩剑都没摘,还是起不来身,实在是麻,要尽快逃走。
双手使劲支于地上,打算再一次起身,面前逐渐出现了阴影,黑色衣服下摆映于眼中。
江父收走了儿子手中的剑,重新正了正他的身子。
“这把剑你拿着。”
江臣接过,三个大字剑柄上刻着,无悔剑。
江家的传家宝,这是……
“去吧,不要丢了江家的脸。”
江父声音依然平静,吐着厚厚的鼻息。
“希望这是你新的开始。”
江臣吃惊的看着江父,重重的点了点头,艰难的起了身,打算同父亲告别。
江父却说:“和你母亲说一句就行。”
又是重重的点头。
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不敢动,江父示意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酒杯,在江家他是被禁酒的。
轻松一饮而尽,江父又倒了一杯,他打算接过,却见江父将其喝下,一饮数杯。
他没敢出言阻止,脸上还淌着泪,甚为狼狈,偷偷用袖子胡乱一擦,静静的看着父亲喝酒。
六杯过后,江父摆手。
他知了意,起身拜别,酿酿跄跄的出了屋子,脚像踩在浮云上,刚才这话是从他爹嘴里说出的,到此刻,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第四十章 启程
心情激动的找母亲告了别,替母亲拂了几滴泪,言语不太利索的说了些祝福的话,又收了母亲给的平安福。
乘上快马,挥鞭前行,宝剑系与腰侧,一身锦衣华服,迎着淡淡微光,向着国师府就去了。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顺利,本以为要被圈禁起来做那金丝笼兽,打断腿骨,几月才可出门呢。
万万没想到,只跪了这几个时辰罢了,就放了行,心中欢畅一言难尽。
父亲身体不太舒服,等他这次除了妖魔,寻一味奇药回来,再多陪母亲说说话,好好弥补一番,以后的日子照样逍遥。
天黑的速度就是一眨眼的速度,赶到国师那里就不早了,他直接换了方向,向东行去。
天空虽没有星月,可他觉得今晚夜色格外合人心意。
国师府中护花和铜铃已经各自回了房间,早已入睡。
这厢沈非和君千水还在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又住着同一间屋子。
沈非不禁想夸奖自己一番,你看看她这个饱守压迫的女子,思想竟如此开放,和男子共处一室丝毫不脸红,心跳都不带加速的。
“沈非姑娘为何还不睡?”
君千水摇着扇子眼神盯着她。
“千水君不也没睡吗,天气也不热,千水君摇着扇子是不是表明你内心燥热,惶惶不安,心里像有一只小鹿在砰砰乱撞。”
沈非以八卦的口吻说,一只眼睛眯起来,用审视的姿态看着对面的人。
“小鹿乱撞倒是没有,但我的确脸红心跳。”
“哦?莫非千水君……”
“我很累啊。”
“为何,你什么事都不干,还是个神仙。”
“可我在你的心里脑子里跑了一夜啊。”
“呜,大兄弟,你懂我!”
沈非用手捂住了嘴巴,成五指并拢状。
刚才她说的话都是在书上看来的,好像叫什么《神仙土土仙》,虽然书名把人劝退,但内容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刚才那几句,是书里的经典台词,君千水竟然给她接上了。
神仙还具有窥探他人心思的能力吗。
“土土仙,好神仙就是我,我就是土土仙。”
君千水用调侃的语调说出这几句话,“姑娘是不是觉得异常耳熟?”
沈非快速点点头,露出自己的星星眼,莫非这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土土仙?
这句话在土土仙的每本书里都有,因重复强调,加上这句话自带jian字属性,她想不记住都难。
怎么办,面前是作者本人,要不要扔一颗大白菜,写的什么烂书,要不是她腻了,才不会忍辱负重污染眼睛的看下去那本书呢。
好纠结啊!
“你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是那本书的一个读者罢了,捎带说上一句,第一支持者。”
君千水一脸鄙夷的看着她,表示想用金子把她砸醒。
“你……也看过那本书?这书竟然如此火爆,天界都流传了起来!”
“咳,姑娘怕是有什么误解,那本书本就是一位仙官写的,在天界混不下去了,这才印了几本在人间,寻找有缘人。”
君千水这句话说的有些难以启齿,你说他们天界的文官怎么就这么丢人,这要是被那些凡人知道了,肯定不再烧香供奉了。
“这。。。。你们天界果然厉害,开拓三界市场,鬼界是不是也在卖你们写的书。”
那本烂书是神仙写的呀,嗯,大拇指要竖起来。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的东西不会轻易流通到鬼界。”
他想说的下一句是,那本书在送往鬼界检察官的时候,检察官好奇翻看了几眼,就那么几眼,检查官当场口吐白沫,整个鬼界大乱,响彻云霄的一句话从每个鬼嘴里说出来。
“要了鬼命哟!”
“要了鬼命呦!”
“要了鬼命呦!”
“一条死死地鬼命就这样没了哟…………”
众鬼大哭,对那本书骂不绝口,同时又充满了好奇。
何方法宝,片刻取鬼性命!
鬼界对那本书的好奇程度达到了一定境界,霎时间,各种假书横行,打着那本书的名号招摇逛市,销量一路飙升。
直接把鬼界的首辅大人急得日日发飙,本来还偷偷藏着那本禁书,看到情势演变的情况,摔杯下令,当场烧书。
那一日,鬼头攒动,是鬼界最热闹的一日,当时盛况万年难见。
当那本书化为灰烬的时候,每个鬼心里都种下了一个梦想,一定要知道书的内容。
鬼界各位官员紧急查封,这才没让那本书流传于世。
当时鬼界来讨要说法,还是他这个财神大人出了百万功德才罢休了此事。
想着想着,他咳嗽了几声,用一点点崇拜的眼光看着沈非,慢慢吐出几个字:“沈非姑娘看完这本书了呀,是个高人!”
沈非一根眉毛挑起,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说什么了吗?
“千水君,那本书……”
“别提那本书了!”君千水皱着眉头,还没等沈非说完直接打断,再想起那本书,会直接把他打成凡身的。
如此洪水猛兽,谁顶的住。
“那换个话题?”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沈非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触碰了人家的逆鳞啊,像君千水这种帅气又多金的男子,他的逆鳞只能是女人啊,最好霸气的说上一句:“女人,你在玩火!”
识趣的她还是主动跳过了自己的臆想,话本子看多了,给她留下这么个后遗症。
“千水君,我们真的不和你的同门一起去啊?”
“等。”
东方边境沉寂了几日,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几日的晴天仿佛就是为了这场雨蓄力,雨势之大旷日奇闻。
墙桅倾倒,悲风乱鸣。
白昼形同黑夜,越向东行就越像是走进了隧道,四周慢慢变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白日。
君无恙下令让跟着的军队后退。
接到命令的士兵迅速有序的撤离,能被带到这里来的都是精锐。
君无恙用拂尘朝空中挥了几下,堪堪瞧见了前方的大雨。
心中了然丘壑,他们所在之地却是一滴雨水都没有,前方必有妖!
第四十一章 东谜
前方乌云狂卷,遮路千里,此妖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护花将军,这道途真是凶险万分,我们车马就先停顿于此,先查清情况再做打算。”
“听国师的就行。”
护花将军下了车马,把铜铃放到肩上,借身材高大的优势,极力远眺。
“铜铃,你可有什么发现?”
护花将军在看了一周之后,竟是问起来铜铃。
铜铃摸了摸护花的头,让他安心。
“国师,目前还没有什么凶境。”
护花的声音雄厚有力,穿云冲雾,听完就让人有安全感。
君无恙用手抵住太阳穴,昨晚他观测的时候还风平浪静,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聚集了这么大的妖雾。
他在修道时遇过几个小妖,虽有些吃力,但还是能准确估计自己的什么胜算。
这次遇到的还不见踪影,他带的人不少,可再怎么多,他们终究是凡人。
他要真狠了心还真能来个“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这一路上位,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修道之人也不能轻易杀生,他破了道,这些事毁了他的修行,不悔。
成为国师之后,玄真点苍山的修炼之人就多了起来,更是改善了被冷落的迹象。
他出师门,为师兄师弟谋生存,如今,初心已改。
他对师门做的已经够多了,自己禁不住权色声马,功名利禄,他不会否认,只是可惜了师傅,作为唯一的关门弟子,他不孝不义。
“就在西南角吧,背风。”
声音夹杂着风声,没有听出什么异常。
护花背着铜铃向那里走去,君无恙去安排士兵。
果真是训练有素,此情此景无一人说话。
“人数清点了吗?”
“国师,一千人。”
“杜江。”
军队中无人应话。
“杜江。”
“到!”
一个身材矮小板着身子的士兵走了出来。
面路痴傻,一只眼睛大一只小,舌头还歪在一边。
任谁看到,都会以为这个人在做鬼脸。
“你留下,其他人原路返回。”
“国师?”
刚才点人数的士兵出口相问,应该是个副将。
“你带着他们回去吧。”
前方还真是个未知数,不想拉这些人冒险了,其中还有不少是玄真的同门,这些人留下估计也是送死。
“国师?”
那人再次问了一遍。
“你这此话多了,带他们回去吧,前方无大碍,交给我和护花将军就行。”
“不可。”那人单漆跪地,抬起头看着君无恙,目光坚定,语气坚决:“让我留下。”
君无恙看了他几秒,道:“不必坚持,带他们走。”
“国师,就让我带他们吧,让副将留下来。”
军队中又出来一名士兵,扭头对身后的士兵说:“向右行进。”
军队立刻照做,开口的正是君无恙的一个师兄,君无恙对其颇为敬重,如此,师兄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平日军队一般都在他手下训练。
君无恙只好默许了这种做法,师兄稳重,想必也看出了此行凶险,不再劝众人留下,而是主动带他们回朝。
“呵呵呵。”
口水流动的声音夹杂着笑声,让人一阵恶心。
“你做什么!”
副将开口,一把揪住了杜江,拳头挥于空中,又慢慢放下。
“呵呵呵呵。”
被揪住的杜江还是傻傻的笑着。
副将慢慢松了手,把他往旁边踹了一脚。
君无恙全程没开口,显然习惯了这些事情,手指了方向。
三个人一同走到护花那里,铜铃在一旁蜷缩着,眼睛半合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叮铃铃……
铜铃突响,少女铜铃睁开了眼睛,使劲拽着护花,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三人。
“铜铃,怎么了?”壮汉的声音带着警惕,看着君无恙问道:“国师,他们是谁,怎么就这两个士兵?”
护花把铜铃重新放到肩上,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国师,国师!”
一匹马快速而来,只见马上下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那人手握一把剑,气喘吁吁,习惯性的把剑持于胸前。
一股中二气息铺面而来,此人不是江臣还能有谁。
“小白脸,怎么每次见到你我家铜铃的铜铃就要响啊,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
江臣拔剑,指向护花。
杜江士兵动了一下,随即“呵呵呵呵”。
“这位护花将军,你的眼光独到啊,识货!我这把剑你一眼就看出来不凡,你瞧着剑刃,流着银光。”
江臣又把剑靠近了护花几分,脸上满是对自己佩剑的欣赏。
剑光之芒,甚是刺人。
的确是把好剑。
护花两根手指夹住剑身,慢慢将其收回剑鞘中,说道:“是把好剑,在你手上可惜了。”
“我……”江臣看着收回剑鞘的剑,想说什么住了口,这把剑在他手中他都没有办法掌控,被别人运用自如,他怎么斩妖除魔。
“江公子,你还是跟来了。”
君无恙冷冷的开口,到了这个地方,不用谈什么公子身份了,说话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国师大人,我放心不下你们,这就跟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回去吧,公子,你不适合来这里,闪开!”
一块大石头从天飞来,护花用手将其震碎,满天飞起来碎渣。
还没待缓神,又扑面而来几快大石,护花一举将其震碎。
“大家小心,这风怎么可能把石头刮的起来,一定是有人在作乱,提高警惕。”
又是一块巨石直迎这君无恙而来,拂尘一挥,巨石转了方向。
他忽然眉目一凝,看着江臣问道:“你来的路上可见我朝士兵。”
“士兵?我来的时候道路很畅通,没有见过一个人啊。”
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这就奇怪了,刚刚才安排了他们撤退,就算速度快也会和江臣打个照面的,脚下这段路刚好是唯一一条向东走的。
“你果真未见,是不是四周灰暗,所以没有瞧见。”
君无恙的声音出现了少有的慌张,那么多人,若是见了肯定会留意的,怎么可能这么笃定说什么也没碰上。
他这句话本就是多此一问。
“呵呵呵呵。”
杜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笑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清醒一点!”
杜江还是流着口水,一大眼一小眼的看着众人。
副将直接朝他挥了一拳,这一拳落到了实处,杜江差点倒地,身子摇摇摆摆的。
“不看好你,就会出事对吗?”
副将不知在哪里找的布条,直接把他的手和杜江的绑在了一起。
第四十二章 东途
空中的大石块越来越多,护花又是一拳一拳将其震碎,若只是这样几人还招架的住,可空中又多了一些小石块,一只手就可以攥住。
奈何数量至多,众人不免应接不暇,且铜铃还要被护花照顾,没有什么战斗力,几人已经有些吃力。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君无恙沉声说道。
五人急忙寻了避风地,巧的是,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此时也没有办法让江臣离开了,他武功在这几个人中虽是最弱的,挡几块石头还是可以的。
杜江被副将绑着,动弹不得,只呵呵呵笑着,身上毫发无损,倒是副将胳膊上还有一处伤痕。
君无恙拂尘在空中自动挥着,把飞往这个方向的石头引向一边。他心中正是烦闷的很,那么大的军队竟然不见了,莫不是被这些飞石伤了,就算往好的方面想,那些人也都凶多吉少,修道之人寥寥无几,即使有几个武功高的也挡不住这么多碎石。
几个人在这一片小天地中暂时安稳了起来。
江臣看着流口水的杜江,心生疑惑,怎么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旁边的副将看起来还是健壮,只是仔细看了好长时间愣是没有记住脸。
“国师大人,怎么带了这么一位兄台在这里?”
指的正是杜江,呵呵呵,他又傻傻的笑着。
“自有他的用处。”
君无恙显然懒得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砂石来向,用意念控制着拂尘。
“小白脸,你既然留到了这里,躲在我们身后便是,保你一条小命。”
护花粗犷的声音在风声的夹击下更是粗哑,颇像一个盗匪头子。
江臣也看出了形势,被瞧不起也不急于反驳了。
石头不断袭来,撞击着躲身的那块大石,此地不宜久留。
“国师,这石头攻势太猛,它既是从东来,我们就向北走。”副将用手接住了一块石头,开口说道。
“行,我看我们要分开一下,总这么抱团走,石头来了都不能伸展胳膊来把它挡了去。”
护花用身上的衣服裹住了铜铃,把她放到胸前的位置,见小姑娘眼睛还是瞪的贼大,无半点惧色,倒还有些新奇的样子,对她说:“铜铃先别闹,过了这一阵子就放你下来。”
铜铃果然乖巧了许多,眨了下眼睛,就把头埋在了护花胸前。
“分开走不能太散,我和江臣靠近一些,副将你就和杜江在一起,护花将军不用我们安排。”
几个人都赞同,就开始向东分头出发,保持一定的距离,彼此也都看着见。
江臣一出,就见碎石径直向他冲刺,拿出自己的无悔剑挡着攻击,开始还能将石头弹开,随着数量的增多,他体力开始不支,逐渐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君无恙的拂尘在前方开道,他则不断用神识搜寻四周,耳边风过,悲戚之声在四处流窜,仿佛也受了人控制,瞧见前方有盔甲,不疑有他,急于去探个究竟。
这厢护花拖着脚步,走的速度极慢,对巨石微挡,看着视野中消失的江臣,心中提高了些警惕,稍稍加快了步伐,也不去理会那巨石,只放纵它一遍一遍砸在自己身上,稍微小一些的石子直接被弹了开来。
“累赘。”另一边的副将绑着杜江,走起来颇有些不自然,渐渐落后,四周哪还看的见人影。
不过片刻功夫,五人就已失散,不禁令人啧舌。
“呵呵呵呵”
杜江还在痴傻的笑。
副将一只手向他脑袋劈去,等他晕了,直接扛在背上,一路狂跑,身上被口水沾湿,嫌弃的擦了擦。
冲着最暗的一处喊:“国师,国师,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大而洪亮,然风声早已将其淹没,他是国师亲自提拔的副将,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守在身边。
国师玩弄权术,身边走了一大批人,留下的都是平日的亲信,他就是其中一个。
任他怎么喊估计都不会有人听到,在一处找了灌木丛,慢慢蹲下,树枝刺痛了他一下,连忙甩手。
虽然武功也不是特别高,但跟着国师学过些功法,应对眼前的情况还能保身。
身上有了多处擦伤,把手向伤处覆盖。
“等等!”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下意识的反握,看着灌木丛中突然多出来的人,他折了一只树枝压住对方的喉咙。
“大哥,你放手。”
是江臣的声音,手收了回来。
“原来是江公子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树枝已经被扔到了一旁,黑暗中勉强看见江臣的轮廓。
“我与国师走散了,这位大哥,你这伤口不能用手去压,会感染的。”
这下知道了他突然出现的原因了,说了声:“多谢提醒。”
“大哥,原来你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方才巨石攻击的时候你总是躲在后面,身上还受了伤,比我还狼狈,你刚才指我这一下,你在稍稍用力我的命就没了。”
副将冷冷的说:“每个习武之人都可以做到我这般。”
国师的人都是这般冷冰冰吗,江臣尴尬的住了口,这人怎么给他一种国师的感觉,说话语气极为相似,都是听似敬重,实则远之。
刚才跟着国师,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看着像是往这个方向来了,他就急忙跟上,没想到和面前这位副将同时躲到了木丛这边。
“大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说。”
“这附近树木不像是灌木,一,灌木多出现在干旱缺水地带,可南宁连日大雨;二,灌木没有明显的主干,可大哥刚才却折了树枝。”
“江公子心还是挺细的,这个发现前几日就说过了吧。”
“前几日?”
“国师在军队里说过。”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先找国师吗?”
“不了,既然是有人让我们分散,这场邪风来的突然,背后捣乱的人肯定还会想办法让我们再次分开。”
副将欲起身,再次看了江臣说道:“江公子,你还是趁现在马上回家吧。”
“不……不必了。”
江臣心里痛了一下,这个副将刚才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委实恐怖。
他仔细看着对方,副将的眼睛明明清澈如水,看来是他看错了。
第四十三章 东知
东方的天空积蓄着大雨,马上喷薄而出。
副将扛着杜江,从悬崖边走着,江臣用剑支地,紧紧跟着。
“大哥,这里以前就是悬崖吗,我怎么记得南宁没有这样的路了,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
江臣把自己的剑从地上拔了出来,这把传世名剑被他当成了拐杖用,他家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从祖坟里爬出来纷纷拿着自己的佩剑敲他。
“江公子走过的地方不少吗?”
“自认走遍南宁。”
“哦,那你可曾听过什么传说。”
传说,他听过的太多了,而且那些大都是骗人的,南宁最有名的传说要属玄真点苍山编的故事了。
他对修道之人一向尊重,认为他们潜心修心不易,忍常人不能忍,又总会一些一般人学不来的东西,他对这帮人也是敬而远之。
自南宁国闹了饥荒之后,大家纷纷效仿玄真派,烧香供奉财神,这些事本不该财神管,但玄真的人说财神飞升于点苍山,会比其他的神仙更眷顾南宁国。
于是百姓们虽饿着肚子,还是建造了多起财神庙,求香之人络绎不绝,刚开始好像是有点效果,很多人的工资涨了,还在多地发现了金矿。
众人一头扎进了开采金子的浪潮中,金子越采越多,手中的银两愈来愈重,人们获得了满足,可过了段时间他们就发现一两银子已经一个馒头都买不到了。
钱是多了,可市面上根本没有东西可卖啊。
众人又去求财神,可任凭怎么求都是只多金子,不多粮食。
哪个人能忍三餐之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众人心中积怨已深,不知道谁带的头,一晚上三十多座财神庙被人给砸了。
捎带着众人也讨厌起来玄真派,骂他们是虚伪的道士,满嘴胡言。
如果不是国师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百姓们还真能砸了点苍山。
关于财神的传说也就没人信了。
副将听着江臣把话说完,语气不善地说:“那你听过另一个故事吗?”
“大哥且说,江臣说不定略有耳闻。”
悬崖边上的风这时停了,四周的回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副将坐在一根断木上,手指着东方说:“你听说过鬼撞墙吗?”
“这个当然听过,人尽皆知的故事。”
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会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去。
这种现象据说是真实存在的,很多百姓说经历过。
但是父亲向他解释过这些都是假的,还告诉他原因,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小时候了。
记得当时父亲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这种现象的造成是由自然来解答的。”
搞得他还真对这些感了兴趣,痴迷于一些志怪传闻。
父亲做过一个示范。
把一只野鸭的眼睛蒙上,再把它扔向天空,它就开始飞,但如果是开阔的天空,会发现,它肯定是飞出的一个圆圈。
他不信,动手自己试了一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在江府宽敞的后院中,凭自己的感觉走直线,最后惊奇的发现,他走的也是一个大大的圆圈。
父亲说了一句他毕生难忘的一句话。
“如果没有目标,任何生物的本能运动都是圆周。”
生物之所以能保持直线运动,是因为他们能够用眼睛在不断的修正方向,就像人大脑在做定位和修正。
“大哥,你还在听吗,这些是有些无聊,但我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江公子,你是在向我传师授道吗!”
副将的声音透露着不耐烦。
江臣急忙住口,对方是个武将,怎么会愿意听自己说这些。
但他的脑子中还在运转着这个故事。
鬼打墙,是人失去了方向感。
自己的眼睛和大脑的修正作用消失了,虽然感觉自己在按照直线走,其实是在按照本能走,走出来必然是圆圈。
很多人会在固定的地带,比如坟场,会遇到鬼打墙,这好象更神秘,其实这是因为这些地方的标志物,容易让人的感知混淆。
万事都是有其内在道理的,据说南宁国的历任国师在他们建造帝王的陵墓的时候,会运用这个规律。
人为的布置一些地面标志物,让人很容易在此迷路,感觉遇到了鬼打墙。
阵法师也精于此道,他们能用些树枝和石头,摆一个阵,人一走进去,就转不出来,其实都是这个道理。
“江公子,既然你学富五车,没有发现我们现在陷入了什么困境吗!”
什么困境?
在悬崖边走了好像很长时间了,这是鬼打墙!
“大哥,莫非?”
“呵呵呵呵。”
杜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阴森森的盯着江臣。
“榆木脑袋。”副将开口,又指着杜江说:“这是他说的。”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杜江“呵”个没停,江臣感觉甚是诡异。
“大哥,你的这位同伴为何一直在笑!”
“笑,他可能不是在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大哥,他分明是在笑啊。”
“江公子,他可能是想说些什么,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罢了,脑子笨的人都这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副将说的越多,杜江就笑的越卖力。
“你看这个人,笑的多开心啊,大哥,大哥,大哥你在干什么啊?”
江臣看到副将用空中吹来的树叶扇起了风,动作娴熟,明明只是一片很小的叶子,巴掌大小。
他感觉疯掉的不是杜江,是这个副将,不,是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江公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副将摇着那小叶,一步步逼近江臣。”
语气怪异阴森。
江臣没有后退,手指有些瘫软,这个国师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人。
杀意波动,来人像是要直取他性命,不得不拔出了自己的剑。
副将看江臣已经在悬崖边上,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慢慢向前推。
“啊!”
剑起,出鞘,收。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副将。
“我……把他杀了…………”
江臣颤颤索索的抖着嘴唇,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这样啊!
他将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的剑上,滴血未沾,他的脑子清醒了起来,面前根本没有尸体,他没有杀人。
杜江还蹲在那。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收紧了喉咙,向杜江走去,手想要把他扶起。
还未碰到,眼前之人就凭空消失了。
什么诡异情况?
悬崖道路上只有他一人了,或者,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第六十章 万里
沈非和江臣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听到这一语还有些不敢动。
他们没有听错的话,这是要自己走进人家的嘴里。
沈飞的脑海中此时闪过一大堆成语,这属于什么行为?瓮中捉鳖,请君入瓮,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不得好死,恶有恶报,颐指气使,傻不拉几,贱不兮兮。
噗~
越想越离谱,沈非急忙收住思绪,她怎么一到关键紧张时刻就爱走神,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小小,你莫要开玩笑,你让我们去哪里,到你嘴里去?”
沈非怀疑是小小说错话了,要不就是她误会了。
“沈非,你和江臣到我嘴里来,我没有开玩笑。”
小小的声音愈发清脆,听起来像是一个八岁孩童的声音。
“我们可以当你这句话是开玩笑吗?”
沈非觉得自己以前过的虽然是非人的生活,可不代表什么非人的事她都要去做啊。
小小是第一次喊她和江臣的名字,估计是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知道的。
“小球,不,大球,你这是饿了要把我们吞下去吗?”
江臣认为大丈夫可以为国而死,但是不能自己去当人家的下酒菜。
“你们放心,不会伤害你们的,这里很安全,沈非你还记得我咬你那一次吗?”
小小又放大了自己的身体,中间的凹槽处的确很平整,可以容下三四个人的样子。
“记得。”当然记得了,咬起来那么痛。
沈非又回忆起刚醒来时的情形,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呢,结果每时每刻都在被打脸。
当时的那种感觉,她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小小没有牙齿,当时的疼痛完全是被挤压的窒息感,手指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脱离人的身体。
“我们这样走太慢了,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淡,我有自信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
这个他估计就是当初给小小下咒的人。
沈非说道:“小小可有十足把握?”
“沈姑娘。”
江臣出言劝阻,这样就相信它了吗,他可是被怀疑了一路还没有洗清清白呢。
“当下也只能这样了,地上的两个脚印如何解释,分明是有人把我们引到这里,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厉害角色,你认为凭我们能逃得出去吗?”
沈非这样考虑是有道理的,小小如果可以下手早就把他们灭掉了,何必留到现在。
只不过这一路都受青客令牌的指引,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没有发现,神仙的东西也能被人随意控制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青客安排好的,这点不太可能,青客估计还没有找到她的位置。
“沈非,你相信我就好。”
说着小小又把自己的身体扩大了一圈。
沈非不再犹豫,把自己的脚迈进了那个酷似摇篮的嘴中,她必须先走这第一步,不然江臣那小子肯定被吓破胆不敢进来。
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两只脚完全进去之后发现踩起来还挺舒服的,冲着江臣喊道:“江公子,我都进来了,你不必担心了。”
江臣还是没有动,手里握着自己的剑,回道:“万一这是要把我们一锅端呢?”
“你的废话真多,如果不是沈非我也不会帮你。”
小小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天真无邪。
沈非在摇篮里呆着,突然感觉动了起来,四周风景开始变化,小小正在移动自己的身体。
“江公子,你再不上来就没有机会了,跟上队伍来吧!”
面对沈非的招手,江臣极不情愿的也进入了小小的嘴巴里。
“我们要上路了,请扶好边缘。”
小小奶声奶气的播报,沈非听着甚是有趣,不管怎样先出了这个地方再说,他们久留说不定会更危险。
“好,小小,可以上路了。”
绿团团听到指令缓缓动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逐渐变快,并且持续加速。
沈非还没看清面前是什么就已经又换了地方。
“正在持续加速中,请乘客一定要扶好边缘。”
小小一直善意的提醒,沈非和江臣待在里面很舒适,就像踩到了绵软的被褥上一样,位置还很空闲,这可比马车舒服多了。
“马上就要左转弯,请扶好边缘。”
“前方一百里出现障碍物,变换方向,请乘客当心。”
“即将向右行驶,扶好边缘。”
“距离目标方向还有三十里,请乘客们耐心等待。”
“急转弯……………………”
小小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沈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服务态度也太好了吧,她感觉自己能一直在里面呆下去。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小小,我们的目标方向是哪里呀?我刚才好像没有说啊。”
“额,目的地吗?”
小小突然停止行进。
“沈姑娘,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搞清楚要往哪里走吗?”
江臣感觉自己已经惊掉了下巴,神一样的同伴啊。
“沈非,你不是要远离那些脚印吗,我正在向西走啊。”
沈非欲哭无泪,都是她没有说清楚,他们的方向是东边啊!要往东走的!
“小小,我弱弱的说一句,现在向东走还来得及吗?”
小小:“………………”身为一个球的不完全体,我是有脾气的。
尴尬的气氛钟情,没有人开口说话。
沈非想自己的脑子莫非被丢到天宫了,一定是这样,不然这种糗事怎么会是她干出来的。
“是不是东边危险?”
“不危险。”小小回答,“那个地方也没有他的气息。”
“那现在…………”
“乘客请准备,现在向东前进,友情提醒下次上路请报出目的地。”
小小又开始疾速前行,没有多说什么。
沈非心里非常内疚,这都是她的错,只好连连说抱歉抱歉。
这次她都不随意观望四周了,微微低着头,江臣手里还拿着剑,他还没有放松警惕。
行驶了差不多三个时辰,路上可以看到灌木丛了,本来时间可以缩短一半的,他们刚才又多行驶了那么多路程。
沈非的手里握着令牌,这里面的灵力好像又充盈了起来,在出现两个脚印的地方时,她清楚的记得令牌从空中回到了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