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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玮岚     末世来信txt下载     末世来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减你加再相除

    冰岛。

    伊萨非厄泽。

    这里是冰岛西峡湾区最大的定居点,但说是最大,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过2600人。

    区区2600人,霸占着两万平方公里广袤无垠的西峡湾区,实在有点可惜。

    所以平衡局将基地设在他们的最东边,默默陪伴。

    穿过令人眩晕的丁坚地群山,走过深不见底的拉特拉尔角观鸟峡谷,等待万万只每年都会聚集在此的海鸟们不再吵闹,一栋外表跟连绵的山脉已经完全融合的高层建筑,便会出现在“有心人”的面前。

    平衡局一号基地。

    也是传闻中亚当“主体”所在的“伊甸园”。

    平衡局一共有三大部门,分别是编号组、特勤组和后勤组。

    不像编号组只服务于亚当,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像外勤组那样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可能被调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后勤组所负责的工作,无外乎就是指导、协调、监督和管理。

    在有亚当和编号组负责维护世界和平,特勤组负责擦屁股的情况下,后勤组在平衡局更像是一群闲人。

    一群朝九晚五,拿着高出市面上一百倍薪水,每年都有长达三个月的固定假期,签订了最严苛违反必死保密协议的,世界上最优秀的“闲人”。

    “喂喂喂,听工程部的杰克说,亚当亲自接触了那个SSS级的小子,还因此损失了一半的储备电力,有没有这回事?”

    基地四楼,公用茶水间。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高鼻梁蓝眼睛的白人看到工程部的安德鲁火急火燎的走进来,挑挑眉毛,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合上,端着咖啡走到正点餐的安德鲁身边,推推眼镜,开口问道。

    在外面的世界,他是大名鼎鼎黑客凯文·米特尼克的大儿子,是暗网排名第一的黑客“V”。

    而在这里,他不过是后勤组电脑科技小队的副队长。

    “嗨,别提了凯文,有三个主要电机超负荷运行,今晚铁定加班维修……昨晚熬夜看球看得太晚,喝完这杯咖啡我就得马上回去帮杰克,”安德鲁叹口气,对面前咖啡师说道,“菲利普,来一杯美式,多加冰,谢谢。”

    不多不少精准的四分半钟后,一杯由三届世界咖啡大赛冠军特级咖啡师菲利普调制的香醇美式咖啡端上吧台。

    平衡局与世隔绝,签订的保密协议涉及家人安危,在了解到亚当的厉害后更是想都没想过会跟外界有更多接触。

    在这样终身无法向外人透露秘密的地方,局内的八卦便成了后勤组员工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向来只有参加过编号考试以及获得编号的人才能在亚当的引导下得知这个世界的“最终秘密”,但平衡局后勤组的员工们在外面的世界本就是个中翘楚,求知欲极强,怎么可能对这样的秘密视而不见。

    尤其是凯文。

    作为一名黑客,在进入平衡局之前,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通晓了世界的所有秘密,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挡住他探索的步伐。

    但进入平衡局之后,别说他无法理解亚当这种超出他常规的全知全能智慧AI是如何运行和诞生的,日常对64编号们处理的“事件”进行归类整理时接触到的那些什么吸血鬼、狼人、怪兽、未知生物群、虚灵梦魇等等等等更是彻彻底底击碎了他的三观。

    在亚当那里,每一个人类都拥有对应的编号等级。

    作为平衡局的员工,凯文虽然是编号A,有权限整理和归纳各种各样的“事件”,还能在亚当的帮助下在计算机互联网方面取得跨越性的突破,但从进入平衡局开始,他最想知道的,一直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地球会源源不断产生这些“事件”,需要编号所属的超强人类去紧急处理,不然就会导致世界末日?

    没办法向编号们打听,编号们大概率也不会说,而被这个问题困扰到得了抑郁症,最终跑去亚当那里提问的电脑科技队队长,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后果不言而喻。

    所以,在一点点的试探下,清楚亚当不会监控局里人们的对话,也没有明确限制后勤组的人讨论这些问题这个规则后,凯文想到了一个温和佛系的探寻秘密的方法。

    八卦。

    通过从各种职能的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通过茶水间中同事们的“闲聊”,组成一块一块的拼图,最终拼成一副完整的图案。

    这种方法很蠢,大概率会拼成一副不伦不类的抽象画,得到一个乱七八糟的答案。

    但这至少证明自己还是在用黑客最高境界的“社交工程学”攻破难题,还是怀着一颗纯正的黑客之心。

    不过嘛。

    自从队长消失后,喜欢生大过于死的凯文早就对探索的答案兴趣减了大半。

    之所以这么做,更多的也只是打发在平衡局百无聊赖的时间而已。

    苗头有一点不对,亚当还没开口,他就会立马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毕竟,他可不想丢掉这份既能拯救世界又能收获恐怖报酬的工作。

    “用了这么多电力,亚当对那小子做了什么……而且话说回来,我处理过这么多资料,最高的也就是百慕大三角的S级海怪事件,记得当时损失了整整十五个编号,SSS的话,我们顶得住吗?”凯文咂咂嘴,抿了一口面前的卡布奇诺。

    “嗨,亚当说顶得住,我们就顶得住,哪天亚当没了,大家还不是只有一起死?想这么多干嘛,”安德鲁张口喝完半杯咖啡,擦擦嘴,拍了拍凯文的肩膀,挑挑眉毛,“倒是你,拼图完成多少了?能得出个大概结论吗?哥几个可都等着听呢……对了,刚刚我来时碰巧经过亚当的拟态房,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至少值两块拼图,要不要听?”

    “你说呢?”凯文眼神放光,身子往安德鲁靠。

    “啧……要说也可以,不过嘛……”安德鲁一脸坏笑,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不停搓揉着。

    “得得得,老规矩,放假后给你现金。”凯文摆摆手,示意安德鲁赶快放屁。

    “谢谢老板,要不说你们这些搞IT工资又高又大方呢……是这样的,刚刚我从电机室下来,恰好看到拟态房走出两个人,SSS级那小子你知道了,另外一个,你猜是谁?”安德鲁讲故事天赋一流,伸出两根手指,故作神秘的说道。

    “妈的,我怎么猜得到,快说。”凯文眼睛瞪得老大,满脸写着好奇心三个字。

    “是编号……”

    “咳……咳咳……”

    吧台内咖啡师菲利普传来的剧烈咳嗽声打断了交头接耳的两人。

    与此同时,茶水间门口挂着的风铃声响起。

    不出意外的话,那是菲利普出声提醒的原因。

    心里皆是咯噔一下,感觉到身体发重,眼皮发沉。

    二人缓缓转过头去。

    茶水间门口,站着一个人。

    如果姜子牙重写封神榜,倘若宙斯再排神位,那眼前这个人,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他打着哈欠,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胡子也没有刮干净。

    但这些不影响他身上发出的气场,令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便足以令茶水间所有后勤部的员工胆战心惊。

    活着的传奇。

    编号8。

    “嘿!菲利普,你果然在这儿!”柳伯牙伸出手,一边走向吧台,一边兴高采烈的打着招呼。

    “你给我介绍这么好的工作,我怎么可能不来?”菲利普擦拭着咖啡杯,满脸微笑。

    “哎,别说了,把你介绍进来,搞得我在外面完全喝不到好东西,这次我会在局里待几天,你可得用点心,拿出看家本事,给我调点最好的。”柳伯牙坐到凯文旁边的椅子上,拍拍桌子。

    “我做的每一杯咖啡,都是倾尽全力的作品,不存在好或者不好,只在于你喜欢不喜欢。”菲利普笑得充满自信,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弯下腰去拿前几天精心挑选的咖啡豆。

    “看到没有朋友,这就叫专业。”柳伯牙扬扬眉,用手背拍拍一旁的凯文。

    “啊……对……”凯文结结巴巴,下意识点点头,勉强恢复清醒。

    接着,便是令人抓耳挠腮的好奇心作祟。

    编号组和特勤组都有自己的楼层,楼层中拥有最顶级的基础设施,随叫随到的外卖服务,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本就整天忙得团团转,全世界乱跑的他们,根本就不会跑到后勤组来。

    而现在正逢编号考试期间,有编号组的大佬们回来,找到以前熟悉的咖啡师叙叙旧喝一杯,倒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稀奇的,是眼前这个拥有厚厚一大叠“功勋档案”,执行过无数不可能任务,这个自己只在档案中看过他的英勇身姿的神一样的英雄,居然,如此的开朗健谈?

    说不定……

    说不定自己能问出几块拼图来?

    “8号,局里新抓来的那位SSS级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客好奇心趋势的身体比思维更快,还没等凯文想到该怎么说,嘴里已经吐出一句话。

    “我也不太清楚,异常数据等级达到A级事件以上,就是亚当也无法完全掌握资料的领域,需要我们编号进行实地调查,随机应变……这次SSS级,我只能说亚当非常重视,听到那小子失忆后,不仅为他做了个脑部巩固的小手术将他的海马体封锁,还立马将他收编,让我做他教官,带他参加过两天的编号考试。”柳伯牙说着话,用小镊子从吧台上的杂料盒中夹出一个糖块,又拿了一小包牛奶,放到自己面前的纸巾上。

    “亚当为什么这么做?如果是失忆的话,趁着对方没有造成威胁以前,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凯文消化着柳伯牙话中的信息,将它们记在脑中,接着发问。

    “是这样的……”柳伯牙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摆摆手,“答应过亚当,所以具体的事情不能跟你说……我就讲个简单的小定律,你自己去细品,想听吗?”

    “听!”凯文下意识摸摸身上的荷包,想要给钱。

    “万事万物遵循‘熵增定律’,而一个物体熵值最高的时候,也就是它上蹿下跳或即将死亡的时候……当一个厉害到足以使得整个世界熵增过度的‘东西’出现时,如果没有有效的收容,控制,阻止或进行相应的熵减,放任它们持续增加,那所有的熵就会渐渐累积,最终产生恐怖的能量,使得整个世界失去平衡,最终导致……”柳伯牙摸着下巴,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个“东西”,不由浑身一抖。

    “导致什么?”凯文越听越心痒,脸越凑越近,恨不得跳进柳伯牙的脑子里。

    “接下来的内容少儿不宜,需要付费查看。”柳伯牙笑笑,端起菲利普调制的咖啡,吸了一口奶泡。

    “……哎哟喂柳大富豪,你可别开玩笑了。”凯文听到柳伯牙说要收费,最后绷着的一根筋终于断开,瘫在吧台上,知道自己再也听不到下面的内容了。

    档案资料上显示,眼前的钢铁大王柳伯牙,可能缺少跟儿子的沟通,缺少陪伴妻子的时间,缺少私人生活,但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既然提到钱,那就说明他单方面终结了这个话题。

    不过好消息是,自己至少摸清了为什么亚当会拉拢那位SSS少年的底层逻辑。

    说白了,就是对少年进行收容,控制他的熵增。

    而亚当,或许就是一台抑制世界持续熵增的机器。

    只不过……

    “嗯……你说说,这个世界的咖啡师们都是做同一种咖啡,凭什么你的就别有风味,喝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柳伯牙用纸巾擦擦嘴上的奶泡,对菲利普竖起大拇指。

    “洋葱,我加了洋葱。”菲利普笑笑,用水清洗着过滤器。

    “哟,你还看过华夏的喜剧电影《食神》吗?”柳伯牙将空杯递给菲利普,站起身。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加了洋葱。”菲利普皱皱眉头,从调料区拿起一颗剥开的洋葱。

    “……你当我放屁!”柳伯牙噗呲一乐,转身要走。

    “诶等等,柳先生,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凯文打起精神,叫住明显心情不错的柳伯牙。

    “得,今天我高兴,种下的种子结成了果,多了个底子超好的小徒弟,就再回答你一个问题。”柳伯牙拍拍胸脯,伸出一根手指。

    “我知道我们整个组织都是依靠亚当才建立的,我可能这辈子也没办法像你这样跟亚当进行一对一交流沟通,所以我想代表后勤组的大家问问你:我们真的可以完全相信亚当吗?毕竟你知道……它只不过是一个人工智能而已。”

    凯文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整个茶水间休憩的后勤组成员们通通竖起了耳朵,连赶时间的安德鲁也挑着眉毛,坐在吧台用吸管喝着一杯早就喝完的冰咖啡。

    “关于这个问题,你不管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柳伯牙没有再嘻嘻哈哈,沉下脸,扫视着整个茶水间。

    茶水间鸦雀无声,都在等着柳伯牙接下来的话。

    “无论任何时候,我们人类都可以完全相信亚当,他是这个世界最孤独的守护者,人类欠他的,永远也还不完。”

    不过,如果人类一味的依赖亚当,到了最后,我们跟圈养的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迷茫中的柳伯牙并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

    伴随着风铃声起。

    只留下一道米色的。

    潇洒背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编号考试

    平衡局编号组内部指导四大法则:

    1.第一思维是随机应变,做人不要这么古板。

    2.武力是最愚蠢的行为,有效的沟通交流能让人类跟任何“东西”都能达成共识,世界的平衡大于一切。

    3.不管命令多么离谱,永远相信亚当。

    4.保持心情愉快,好好享受生活。

    “原则上这些东西都是你考进编号组以后才有权限知道的,但咱俩这么有缘,真气的风格这么像,你又做了我的关门大徒弟,当师父的总得有所表示不是?”柳伯牙将一张写着以上四大法则的卡片塞到袁安的指缝中。

    而此时此刻的袁安,正被封上穴道,坐在床上以打坐的姿势双手合十,满头大汗,动弹不得,嘴里骂骂咧咧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已经有师父了,他叫陈宇,是十里八村最强的剑神,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强抢别人的良家徒弟?”

    “你的胸口已经有一股相当霸道的不明能量,而陈宇的剑气型真气更是霸道它爹……如果你继续这么修炼下去,两股同样霸道的能量总有碰撞的一天,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伯牙扎起马步,气沉丹田,将体内的真气凝聚在右手手心,“你本身天赋异禀,现在任督二脉又开,小周天运转流畅无比,不管是舍弃武功还是重新修炼都比普通人快好几十倍,趁着陈宇那股子剑气还没有将你带歪,为师还是把你领回正道吧。”

    柳伯牙满脸慈眉善目的笑,不等袁安回答,由上而下一掌轰向他的天灵盖。

    一股纯正厚重的真气瞬间流进袁安的所有经脉,袁安紧闭双眼,大汗淋漓,浑身冒起了青烟。

    “陈宇那边我负责跟他说,他那个人争强好胜,实在不行我就跟他打一架,他知道胜我不了,也会主动放弃……臭小鬼,这世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堂堂柳家第三十六代掌门人亲自收你当徒弟,还委屈你了吗?”柳伯牙眉头一皱,感觉到袁安正在试图反抗,不由得闷哼一声,加大了力道。

    身体的穴位被柳伯牙封住,无法动弹,袁安只能任由那股宛若滚滚长江般的醇厚真气由上而下将他体内那略显稚嫩剑气慢慢冲散,揉碎。

    他的浑身通红,身上冒出的烟越来越多,眼看着体内陈宇师父传授给的剑气就要被眼前可恶的柳伯牙逼出体内。

    想到那三天跟师父的朝夕相处,想到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眼神,想到师父半夜为自己熬药的身影,想到师父看到自己武功长进后的愉快笑脸。

    袁安勃然大怒。

    “我,说,了,我,的,师,父,只,有,一,个。”袁安咬紧牙关,瞪大双眼,恨得咬牙切齿。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伴随着袁安的一字一句的怒吼,他的胸口发出了异响。

    绝不是心脏。

    因为心脏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柳伯牙双眉拧紧,运起真气观体,查看袁安的胸口。

    的确不是心脏。

    声音的来源,是袁安体内的那团不明能量球。

    在柳伯牙真气的冲撞下,它好似在跟着袁安一起发怒。

    声音越来越大,跳动得越来越快,直到……

    不好!

    柳伯牙常年习武四处奔波培养出的绝强第六感令他整个人头皮发麻,眼睛赫然瞪大,赶忙收回自己的右掌,左手阴,右手阳,运起浑身所有真气,摆出了太极的防御姿势。

    上一次摆出这个姿势,还是抵挡那一发RPG火箭弹。

    而这一次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要挡的东西,可比火箭弹夸张多了。

    好似回应柳伯牙的思考。

    只见袁安大叫一声,浑身上下猛然一抖,从身体中发出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波。

    那股子能量波中夹杂着一些宝剑形状的“气”,又夹杂着一些手掌形状的“气”,以极快的速度,像是炸弹爆炸一样展开,直到撞上四周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袁安筋疲力竭,晃晃悠悠,栽倒在床上,生死未知。

    柳伯牙则喘着粗气,收起架势,看看自己有些发烫的双手,又环视四周。

    得亏自己将他带来了平衡局特制的练功宿舍,四周都是融合了金刚石的特殊金属,要不然凭刚刚那场爆炸的威力,说不定能炸掉这个基地至少半栋楼。

    更惊人的是,四周被爆炸波及冲撞到的超级金属,此时竟然被印上了各种各样的剑印和手掌印。

    这种威力。

    这种令人熟悉的怪异“攻击”。

    所以袁安体内的那股不明能量,是“异能”?

    但是,异能者身上的气也属于真气的变种,遍布全身,与经脉相连,并没有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

    而袁安这股“异能能量”,怎么可能会以球形状态,规规矩矩的存在于人类的胸口?

    除非……

    除非……

    SSS级,失忆,两个袁安,袁安胸口的注射痕迹,亚当的担心,最近眼皮的狂跳……

    宛若闪电穿透大脑,又如毛线穿过无数的细针。

    自认什么都见识过的柳伯牙,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有人已经掌握了能够使普通人类获得异能之力的某种方法?

    这种逃过亚当监控又很有可能会导致人类忤逆历史潮流突然进化的事件,的的确确,是当之无愧的SSS级事件。

    当初自己放走他们,会不会,其实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柳伯牙握紧拳头,看向面前床上羸弱的袁安,杀心骤起。

    “你……就算杀了我……我……我的师父……也只有一个……”袁安有气无力,缓缓撑起身体,靠住墙壁,“他叫陈宇……”

    “臭小鬼,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看到袁安那副倔强的模样,柳伯牙转怒为笑,忽然想起在天堂小屋外他为兄弟挡掌的画面。

    这种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善良,和那股天生的别扭劲,实在不像是个坏东西。

    大概率,所有的罪,都在那神秘的“另一个袁安”身上吧。

    想到这儿,柳伯牙释然,上前几步,抓住袁安的右手,手掌摁住他的天灵盖,真气观体。

    皱眉,又扬眉。

    柳伯牙哈哈大笑。

    “好小子,你可真算是因祸得福啊。”

    ———————————————————————————————————————

    平衡局七楼。

    编号组。

    公共食堂。

    64编号们整天都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也没有任何明确规定需要他们来基地报道,但即便如此,这个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很闲的编号组公共食堂,里面的厨师数量和食物储备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原因很简单。

    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64编号个顶个全是天底下最无情的“大肚汉”。

    尤其是编号靠前的怪物们,一顿饭吃个几百上千人饭量的食物,完全不在话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编号们回来的时间从来都不固定,也不会有任何事先通知,因此作为后勤,为了令编号们三百六十五天随时随地都能在基地得到“能量补充”,充足的人手和食物是必备的。

    毕竟,在这个绝不缺钱,连后勤基本员工待遇都拉满的平衡局中,除了亚当之外,编号组就是绝对的核心老大,甚至可以说整个平衡局不过都是为了他们服务而已。

    而今天,平时连个人影也没有的公共食堂异常热闹。

    “王厨,八号桌再来十份泡椒牛肉丝,七号桌十五份水煮肉片……小张,米饭呢,二十桶够个屁?先蒸五十桶再说……他们嘴巴都挑得不行,硬是要吃新鲜的,让屠夫们再杀二十头猪,十头牛!”满头大汗的传菜员小陈将手里的单子贴到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厨房的“川菜区”需求黑板上,对着四周指指点点,感觉自己快要累得吐血。

    “诶,小陈,你等等……”双鬓斑白的王厨扯下需求黑板上的单子,叫住正要跑出去收拾碗筷的小陈,“李厨刚刚炒菜炒到手骨折了,正在住院接受治疗,刘厨已经接到通知放弃休假赶回来了,王厨,咱川菜区就全靠你顶着了,你可要坚持住啊……”

    “我这把老骨头,能坚持多久哟……”王厨用手扶着自己的疼痛不已的腰椎,叫苦不迭。

    “哎,都他妈怪这个编号考试。”小陈咬牙切齿,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透过窗户看向热火朝天的食堂。

    在四楼茶水间听热爱八卦的凯文说,这次亚当一共放出了三个编号名额。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三个编号放出,意味着在这短短几天内,就有三个超强的怪物失踪或死去。

    而这三个怪物,分别是编号18的“大刀”王十八,编号22的“火箭腿”布鲁斯,以及编号40的“球棒”王民建。

    其中18和22,都是编号前四卦中赫赫有名的强者,连这样的人都挂掉了,足以证明现在的任务有多么棘手。

    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

    亚当制定的规则下,编号只有在出现死亡、失踪或退休传位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空缺。

    但这个世界上想要知道“世界的终极秘密”,获得“无与伦比自由”的强者还有很多很多。

    编号的空缺,意味着旧的英雄退场,同样也意味着新的英雄加冕。

    一次性放出三个编号名额,直接这次报名参加编号考试的人,达到了惊人的八十八个。

    这也是如今食堂人满为患的原因。

    八十八个大肚汉,考试结束后,恐怕得把食品仓库的上千吨食物全都吃空吧。

    想到又要带着一大帮兄弟长途跋涉运送物资,小陈长叹一口气。

    ————————————————————————————————

    “考试一共分成三大关,编号9和10作为副考官负责在第一大关对报名者筛选淘汰直至剩下精英,而编号1到4作为主考官会在第二关带着精英们进行‘实习’,而第三关则是‘比试’环节,胜者会由作为综合评委的编号5到8进行最后的评估……因此,并不是说你通了所有关卡就能得到编号,是骡子是马,不仅得让我来溜溜,亚当还会对新任编号们进行最后的心理测评……虽然你作为我的徒弟,但你也别想得到身为评委的我任何的优待,简单点说,整场考试困难重重,但绝对的公平公正,十分有趣。”柳伯牙想起了自己考得编号的那年那时,笑笑,用筷子优雅的夹着面前的牛肉丝,偶尔挖一小坨饭进嘴里,吃得慢条斯理。

    “我都说……了……我……才不是……你的徒弟……”好不容易被解放食欲,被柳伯牙告知“随便吃”的袁安满嘴菜油辣椒,对着面前桌上堆满的食物仿佛开启吸星大法,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同时,还要开口说话,“话说回来……这个编号……是根据个人实力……进行排名吗?”

    “64编号是根据周易六十四卦延伸得出的,也是亚当认为维护世界最稳定的结构,但跟周易六十四卦有所不同的是,亚当是以每八卦,也就是每八个数字划分为一个等级……越靠前的数字编号当然越强,但八卦之间实力差别其实并不大。”

    “……等等,也就是说,像你这么变态的,还有七个?”袁安捧着餐盘,呆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我一个的话不得累死?”柳伯牙耸耸肩。

    “嚯……”袁安砸咂舌,舔了一口盘子,忽然想起什么,挑挑眉毛,“柳大哥,虽然你不是我的师父,但你也好歹教了我一些本领,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作为好朋友,分享一下你考试的经验和内容,没毛病吧?”

    “臭小子,不用套话了。平衡局每次编号考试内容都是完全不同的,纯看考官们的心情,别说我不能给你泄题和指示,就算我给你讲了我的经历经验,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拖累……放心吧,只要你牢牢记住我给你讲的四大法则,凭这两天你练出的奇怪玩意,考到个编号还是很简单的。”

    “那考官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袁安撇撇嘴,又端起一碗饭。

    “这个嘛……”

    “阿秋……阿秋……哈……秋!”

    柳伯牙刚要开口,便被几声病恹恹的喷嚏声打断。

    额头上青筋凸起,眉毛拧成一团,柳伯牙侧过头,看到了肩膀上那双有些肮脏湿滑的黑手。

    “老八,这就是那个SSS级的小孩?阿秋……”

    顺着声音,袁安抬起头,看到了柳伯牙身后那个人。

    穿着不合身米色风衣,头戴黑色头巾,瘦弱矮小,露出来的头发有些营养不良般的发黄,整个人长得像一只老鼠。

    一只一看就是生了大病,喷嚏连天的大老鼠。

    “嗯,就是他。”柳伯牙明显有些不爽,伸出两根手指,将那人的手夹开。

    “有点意思,希望你能到达第二关,分到我这组……阿秋……”那老鼠的喷嚏简直停不下来,咧开嘴怪笑,露出一口糟糕发黄的牙齿,鼻孔中还流出刚刚没有吸溜进去的鼻涕。

    “借……借你吉言……呕……”刚刚吃了这么多,又突然看到这么恶心的人,袁安一时忍不住,竟然捧着肚子吐了出来。

    吐都算了,袁安还一边吐还一边伸出手对着老鼠摇摆着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因为你才……呕……”

    袁安跪在地上,吐得一地都是。

    “噗……”

    不仅柳伯牙,身边看热闹的报名者们,传菜时最好听八卦刻意停留在附近的小陈,全都忍俊不禁,噗呲一乐。

    但通通不敢笑出声。

    因为他们看到,那老鼠正在用极其狠辣的眼神环视在场的所有人。

    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感觉通体冰凉宛若堕入万丈冰渊,而知道他身份的人恨不得将眼镜挖瞎,找个洞钻进去。

    “小子,我可真是记住你了……阿秋……阿秋……阿秋……”老鼠因生气而不停的打着喷嚏,走到袁安身边,拍拍他的背,站起身扬长而去。

    袁安捂着嘴晃晃悠悠站起来,用柳伯牙递来的纸巾擦嘴的同时,看到四周目瞪口呆的人群,下意识耸起肩,小心翼翼的凑到柳伯牙身边发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啦,刚刚那只老……老又不老,年轻又不年轻的先生,他是谁啊?”

    柳伯牙一脸坏笑,叹了一口气,手搭在袁安的肩膀上,轻轻说道:“小安同学,你可真厉害,才来两天就得罪了连我也不愿意招惹的人。”

    “……”袁安张大嘴巴,等待着柳伯牙的死刑宣判。

    “他叫申艋溪,绰号‘病鸦鼠’,编号排名。”

    柳伯牙的微笑如阳光般灿烂,但嘴里吐出来的数字却让袁安好似正裸体经历寒冬。

    “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看我撞不撞你

    编号组。

    八楼会议大厅。

    虽是前所未有,报名者创历史之最争夺三个编号名额的热闹考试,但考前动员大会的现场布置却简陋得不行。

    偌大的讲台只摆着一个直立式话筒,中间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柳伯牙。

    唯一喜庆热闹点的东西,就是讲台上方挂着的一个大大的彩礼球。

    能容纳两百人的会议大厅,此时熙熙攘攘坐着八十八个形态各异的报名者。

    有背着弓箭的,有背着长枪大刀短剑的,有带着宠物的,有擦拭着枪械的,有赤身裸体的,有满身伤疤的,有运气打坐的,有穿着各式训练服的。

    简直就像是个精神病举办的漫展COSPLAY现场。

    有意无意,众人都坐得非常分散,但也有三三两两结伴的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

    “咳。”

    随着一声宛若和尚撞击晨钟,仿佛在耳膜前炸开的咳嗽响起。

    不约而同,八十八个人全都皱紧眉头,看向讲台上的柳伯牙,戴好座位上的亚当牌实时翻译耳机。

    “说是‘考试’,但在座各位都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字号,比起我这个‘正式员工’来说只强不弱,因此我并不会将你们当成学生看待,平衡局也不会把你们当‘新手’来优待,”气功加持的声音穿透耳机,震得众人十分不爽,明显有些显摆的意味,柳伯牙坏笑着扫视会场一周,接着说道,“平衡局对编号的要求是全方面的,考试考核的内容包括武力、智力、精神力、体力、魅力、临场反应力等等等等……在考试期间,平衡局不会为你们提供任何帮助,考试开始后,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后将你们所有人‘请’出这个基地,到时候不管是意外受伤,突然死亡,亦或是被警察追捕,黑道追杀,饿死在冰川荒野,掉落进深渊峡谷,通通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会派出任何救援……毕竟,如果连这些‘困难’都没办法克服,也没有资格成为编号之一。”

    “不仅如此,大家进入平衡局前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如果你们在考试期间透露平衡局的任何消息,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知道,然后对你们进行最残忍的追杀,躲到哪里都没用。”

    “整场考试下来,你们会完整的体会到作为一个‘编号’执行一次任务所需要的一切能力,而且,只要是通过前面两个大关的人,都有资格去见识‘世界的真相’。”

    “编号考试并不是每一次都一定会选出编号,因此你们面对考官并没有所谓的‘业绩需求’,他们会随自己的喜好制定千奇百怪的考试内容,就算第一关就淘汰掉所有人我都不觉得意外……所以嘛,祝大家好运。”

    柳伯牙走到彩礼球下,拉着绳子,看向众人:“你们座位上都有电子表,从我出了会议室开始,它们就会统一倒计时,时间是四十八个小时。”

    “考试,正式开始。”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惊诧表情中,柳伯牙拉开彩礼球。

    彩礼球向着两边分开,一块红布弹了出来,上面用黑色字体写着十四个中文字:

    “恶魔的中指从地狱爬出,指向天堂。”

    “来自友善和蔼的我最后的提示,你们的9号考官在‘这个地方’等着你们,四十八小时后没有过去报道并完成考试,通通淘汰……拜拜。”

    真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柳伯牙说完拜拜以后,会议室大门好似被一股龙卷风推开,而他整个人已经从讲台上消失不见。

    而众人座位前方小桌板上放着的电子表,随着滴答声想起,开始了无情的倒计时。

    一时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没有沟通,没有交流,因为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在场考生们纷纷用各自的方法记住讲台彩礼球上的十四个字,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会议室,与时间赛跑。

    直至最后,只剩下坐在第一排,咬着笔头,看着面前笔记本上记着的各种“问题”满脸犯难的袁安。

    1.柳伯牙有提到“9号考官在这个地方等你们”,因此彩礼球上的标语肯定是一个地名的提示,倒计时为四十八小时,还包括了考试的时间,那么足以说明这个地方不远,利用交通工具所需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半,所以当务之急是解开这个谜题,找到这个地方的确切位置。

    2.自己只会中文和一些相当简单的英文,出门沟通是个天大的难题。

    3.听柳伯牙说这里是冰岛,还是冰岛的无人区,一个小时之后就会被请出去,到时候怎么去人类社会?用跑的?

    4.老子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5.狗屁恶魔中指,我给你我的中指。

    呼。

    吸。

    冷静,冷静。

    袁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看向面前的笔记本。

    失忆前的他因泽让吉的受伤变得成熟,但性格也开始优柔寡断,不再一味的追求所谓的胜利,明确了自己拯救泽让吉的目标后,更是变成一个学习顾家型的好男人。

    但失忆后的他除了奇遇连连得到一身功夫外,脑子被清空一遍的他还意外觉醒了原本古灵精怪,善用战术,鬼点子超多,争强好胜,做什么都一定要赢的本性。

    尤其是听到柳伯牙说八十八个人可能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时,袁安心中那股子狂热的好胜心已经化为脑积水,淹没了他整个大脑。

    冷静,冷静。

    只要是考试,就一定有通关的办法。

    自己虽然记不住以前发生过的事没办法用“记忆”形成的“经验”去解决目前的问题,但好歹还保留着一些基本常识和生活习惯,尤其是最近利用汉语字典恶补各种名词的含义,至少出个门接触社会不成问题。

    这第一关,难点绝对不是那十四个字宛若脑筋急转弯一般的怪问题。

    它所重点考验的,其实是考生“侦查”和“探索”能力,而生存、社交、甚至是金钱方面的因素,也算是包含在其中的侧面考察因素。

    说白了,凭借一句话就能找到一个地方,找到一个人,甚至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赶到,这足以说明办到这件事的人拥有极强的侦探意识,在头脑方面绝对够用。

    动脑子,动脑子。

    冷静,冷静。

    一定要赢,不择手段,都一定要赢。

    袁安给自己下着心理暗示,反复查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第三条上。

    一个小时……

    为什么柳伯牙会留我们在平衡局待一个小时,而不是直接把我们赶出去?

    这一个小时,有什么意义吗?

    紧接着,袁安又瞥到了第四条。

    眼珠子一转,他满脸坏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四楼,茶水间。

    除了宿舍和袁安的练功房,这里是柳伯牙在基地待得最久的地方。

    菲利普的超棒咖啡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还是这里的氛围。

    没有编号组的人那么相互独立、冷漠和忙碌,茶水间中的后勤组员工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中组成了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小型社会。

    闲暇之余,柳伯牙会和他们一起聊闲天,聊八卦,聊足球,聊新闻,偶尔还会一起玩游戏,喝酒,唱歌……高兴起来,柳伯牙甚至还会分享一些他处理过的A级事件。

    编号考试正式开始,也意味着基地后勤组至少在最终的第三关“武试”环节到来之前可以停止忙碌。

    正值早上十点半,茶水间摸鱼的后勤组员工非常多,大家看着吧台座位上明显兴致不错的柳伯牙问东问西,好不热闹。

    “老柳啊,你觉得这次编号考试能通过几个人,有谁你特别看好吗?”编号组食堂的小陈捧着杯豆浆,坐在吧台外侧,远远发问。

    “不太好说,一次性放出三个名额,如果轮到我当考官,一定会把难度加大,尽量让他们一个都过不了……至于看好谁嘛,除了我的小徒弟以外,就是那个著名探险家的女儿,叫什么来着,”柳伯牙挠挠头,最后摆摆手,“我给忘了,反正她的综合素质相当高……编号中男女比例失衡非常严重,已经好几年没有女性编号诞生了,希望这次她能够成功,也不算辱了她们传奇世家的名号。”

    “诶那个,8号,听小陈说昨天你们在食堂碰见了2号……虽然都说八卦之间实力差别不大,但照你看来,如果你跟2号真刀真枪打一场,谁能赢啊?”坐在柳伯牙身边的凯文端着杯鸡尾酒,挑挑眉毛,满脸好奇的发问。

    一时间,整个茶水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柳伯牙的发言。

    人们为什么会喜欢体育?是因为体育可以分出高低,给出排名,只有最强最努力的那个才能得到第一。

    而之所以体育会诞生,就是因为核武器发明之后,世界步入了短暂的和平时代,明面上人类再也无法进行以生死相博的战斗,因此直接导致全体几十亿人类普遍的肉体实力也在极速的退化,符合了熵增定律。

    在这个人类强者凋零的时代,说到底,“体育”只是“强者争斗”的一个替代品。

    但关于人类个体强弱的探索和好奇心,就像刻在人类DNA中的基因一般想甩也甩不掉。

    尤其是,当你身处平衡局。

    这里不仅拥有着全世界大部分超强的人类个体,亚当排出的编号1到8更是无与伦比的非人怪物。

    理所应当,几乎每个普通人都会好奇。

    这八个大怪物,到底是谁比较强?

    听到这个问题后,柳伯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想起了当初编号考试时,第二关跟2号组队时的场景。

    手中真气四溢,他将手里捏着的咖啡杯整个融化成了原本的陶瓷泥土。

    “我不会输。”

    柳伯牙开口,看向凯文,脸上皮笑肉不笑。

    “……”

    看到柳伯牙这副模样,凯文哪里还敢说话,只能愣在原地,背心湿透。

    “对不起,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先走啦。”柳伯牙拍拍凯文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风铃声响起,柳伯牙掀开门口遮挡视线的门帘,刚踏出一步,便迎面撞上个从侧方冲出来的人。

    “哎哟……”那人冲撞的力道不算小,整个人扑到柳伯牙怀里,然后被弹开,掉到地下。

    “……小兔崽子,”柳伯牙看到来人后转怒为笑,抬手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你就要被赶出去了,还不赶快想办法离开,在局里瞎逛什么?”

    “……”袁安没有说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伸出右手,“师父,给我钱。”

    “?”柳伯牙先是一脸懵逼,随即明白袁安的意思,噗呲一乐,“这个时候想起叫师父了?晚啦。刚开会不是跟你说过,平衡局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从现在起我就是平衡局的人,还是综合评委,想走我这个后门?你当平衡局是个什么组织?你当这场考试是什么儿戏?”

    “我不管,你不给我钱,我就回去找我真正的师父给。”袁安愁眉苦脸,满脸气急败坏的模样。

    “别说我不帮你,据我所知,你那个‘代理师父’已经跑去华夏找你,从冰岛到华夏要飞二十个小时,你从这里去到有公共交通工具的地方最快也得一个小时,这期间你还得找到你师父,顺便解谜找到考场所在,再赶去考场,臭小子,四十八个小时够你用吗?亏我对你寄予厚望,在这儿当叫花子,你出去可别说我教过你!”柳伯牙絮絮叨叨,一脸恨铁不成钢。

    “呸。”

    袁安呸了一口唾沫到地上,做了个鬼脸,回过头扬长而去。

    “嘿你这小鬼……”柳伯牙大怒,刚要发作,眼睛余光却看到茶水间的众人都在瞧着他。

    “看什么看?”柳伯牙转移仇恨,对着茶水间怒目而视。

    茶水间众人作鸟兽散,赶紧各忙各的。

    “不争气的玩意……”柳伯牙骂骂咧咧,拍拍刚刚被袁安撞得皱了吧唧的衬衫,又整理了一下风衣。

    这一整理。

    柳伯牙乐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习惯于挂在内包上的宿舍钥匙,不见了。

    挑挑眉毛,柳伯牙转身进了茶水间。

    “嘿!菲利普,现在好像是欧洲杯法国在踢德国对吧?给我来整几瓶啤酒,弄两个下酒菜,老子要看球!”

第一百五十章 有时晴天有时雨

    虽然编号组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几乎用不上,但给他们配备的“员工宿舍”却占了整整一层楼。

    尤其是编号1到8的宿舍,里面的布置堪比七星级酒店,红木的床,波斯的地毯,卡瑞普的餐具,金色的吊灯,一边宿舍落地窗望出去是冰岛连绵不绝的雪山高原,另一边宿舍落地窗望出去是比天空还蓝的卡洛亚冰川湖。

    但此时的袁安并没有兴趣欣赏那片绝美的冰川湖。

    这老东西,可真穷啊……

    距离被赶出平衡局还有十五分钟,袁安看着红木床上忙活半天搜出东西,若有所思。

    明明这么大个房间,但有关于柳伯牙的私人物品却少得可怜,衣柜空空如也,一人来高的保险箱没有上锁里面啥也没有,金丝楠木茶几上只放着一包抽了一半的万宝路和一个两块钱的塑料打火机。

    没有钞票,没有金银首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大得跟他妈篮球场一样的房间,只在床头柜翻出了三样东西。

    一串带有编号的钥匙,一个设计新潮的耳挂式耳机,以及一张写着德语的长方形纸片。

    正所谓贼不走空,袁安既然已经打定注意搞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那就要干得彻底。

    他心里已经做好决定,甭管这三个玩意有没有用,都要全部带走。

    想到这儿,袁安拿起钥匙,仔细端详。

    钥匙匙把上写着8,也就是柳伯牙的编号数字。跟刚刚偷来的柳伯牙房间钥匙对比会发现,这把8号钥匙的钥匙头更大,因此大概率不是房间门锁的钥匙,而房间内另外一个可能用到钥匙的东西就是衣柜旁边的保险箱,但保险箱是密码锁根本不需要钥匙因此也可以排除掉。

    这两个一排除,会在房间里放这么一把钥匙,其仅剩的可能性不言而喻。

    交通工具。

    嘿。

    袁安挑挑眉毛,将钥匙小心翼翼放进卫衣口袋,又拿起一旁没有在脑海里的“常识”中搜索到的耳机。

    耳机通体黑色,只有一只,入耳式,后面有支架可以挂在耳朵上,有点像《七龙珠》里的战斗力探测装置,但它比要小得多。

    平白无故,这老头又不像喜欢音乐的样子,在抽屉里放个耳机干什么?

    袁安一脸疑惑,将耳机戴到右耳上。

    几乎是戴好的同时,右耳传来了刚刚在会议大厅翻译耳机中听到的熟悉声音。

    “你好,我是亚当,请你用母语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会为你翻译你所听到的一切。”

    中大奖咯。

    袁安狂喜,立马用普通话说道:“我叫袁安。”

    “你好,编号C87963751,我们又见面了。”亚当温柔又动听的沉稳男声从耳机中传来。

    “是啊,我现在可是为了加入你们正儿八经的努力奋斗,你当老大的不能给我一点什么特殊的优待吗?”袁安扶着耳机,坐到床上,拿起那张长方形卡片。

    “你说的正儿八经,是指偷取编号8的房门钥匙,洗劫他的房间这件事吗?”亚当的声音有些揶揄。

    “怎么,我有犯规吗?”袁安脸一红,但还是底气十足的挺起胸口。

    “不仅没有,你还做得很好。因为不择手段正是一个合格平衡局编号者所必需的优良品质。”耳机中传来了虚拟的罐头鼓掌声。

    “那你会帮我翻译吗?考试规则说平衡局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但你也属于‘平衡局’的一部分……”

    “当我被平衡局的人使用,我就是平衡局的一部分,但如果我被其他人‘捡’到,那我便不再属于平衡局。”亚当打着哑谜,意思相当明显。

    “是吗,那可太好了,所以我应该怎么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独立的翻译耳机,没有其他功能,不会回答你翻译以外的任何问题。”亚当打断袁安,语气变得冰冷。

    “……说得也是,”袁安耸耸肩,倒是接受得很快,随即看向手里的卡片,开口,“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吗,帮我翻译翻译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耳机右上方有红外线扫描按钮,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耳机电量仅剩6个小时,而做一次扫描翻译会花费2个小时的电量,请谨慎使用……以及,这款耳机只能在平衡局进行充电,请知晓。”亚当细心的为袁安做着科普。

    “……”

    如此珍贵能够解决出门沟通问题的亚当牌翻译耳机,一次性就用掉2个小时,去赌一次完全未知的翻译,会不会有点杀鸡焉用宰牛刀?

    袁安沉默着,瞅瞅手里的卡片,又抬起右手的表。

    距离平衡局赶人还有五分钟,卡片上的文字不知道是哪一国的,如果拿着它去外面到处问,别说会不会撞上柳伯牙被他没收‘赃物’,那些平衡局内部的人会不会帮助自己也是个问题。

    啧啧啧……

    袁安咂着嘴,摇晃着手里的卡片。

    房间如此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证明柳伯牙是个断舍离极

    强的人。

    这样一个人,没道理会在靠床的床头柜中放一件没用的东西。

    直觉吧。

    相信直觉吧。

    反正现在的自己,他妈的也只剩直觉了。

    “亚当,我要翻译这张卡片上的内容。”

    袁安说着话,摁下耳机上的按钮。

    与此同时,一道红外射线从耳机前方的一个针孔大小的圆洞中射出,对着袁安正前方的卡片上下扫描了一遍。

    不多时,耳机里传来了亚当的翻译。

    一字一句的听完,袁安先是皱紧眉头,接着又慢慢舒展。

    让亚当自动待机节省电量,袁安取下耳机,将它卡片一起收进荷包里,抬手看看表。

    在亚当的翻译下,袁安知道这卡片是一张私人飞机的机票,规则上写清楚了是凭票上机,而出发地是冰岛的伊萨非厄泽。

    在编号组食堂厕所大便时,袁安曾听到川菜区服务员小陈和同事抱怨过伊萨非厄泽送货工人们不负责任只肯把物资送到山脚,其中他们就有提到过,伊萨非厄泽在平衡局基地的最西边,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

    机票上起飞时间是两个小时后,而这个目的地……

    袁安扶着下巴,左看右看,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抽纸。

    抽出一张来,袁安将它揉成一团,放在床上。

    站在半米开外,袁安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

    气沉丹田,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到两根手指的指缝当中,感受到真气像毛线一样伸出去伸出去……

    最终,如丝的真气触碰到了那团纸,并将它完全包裹住。

    手指往左动,纸团也跟着往左动。

    手指往右动,纸团也跟着往右动。

    在与袁安体内的真气相连后,那团纸就像袁安多出来的手指头,想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

    得嘞。

    袁安眼前一亮,收了神通。

    虽然不知道这老东西为什么去那里,但“那里”也是能够帮助现在的自己解决大问题的地方。

    比起前面两个东西,这张机票的作用只大不小!

    看看表,还有三分钟。

    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号笔记本,撕掉一张纸,写上“谢谢你柳伯牙代理师父”几个字,将它小心翼翼放在床头柜上,用抽纸盒压住。

    也算是对柳伯牙这两天的传道受业表示尊敬,也算是表达自己偷盗的歉意,袁安对着那张纸拜了两拜,随即回过头,窜出房门。

    怕走电梯会碰上柳伯牙,袁安奔向楼梯,脚上运起真气,一跳就是一整节楼梯,以飞快的速度到了负一楼的车库。

    车库分内部和外部两个区,两个区之间被一道密码防盗铁门隔绝起来。

    袁安通过楼梯下到的是外部车库。

    编号考试的考生们不少都是自己开车过来,此时临近一个小时截止,外部车库已经看不到一辆车,而内部……

    袁安站在那半虚半掩的防盗铁门面前,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

    但门锁并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还想着用武力强行轰开,没想到这些考生可比我聪明多了。

    踏进内部车库,门口停了四辆巨大的运货卡车,往卡车方向往后开过去,是密密麻麻门框上方写着数字的独立车库,一共有六十四个,很明显就是编号们的专属。

    “8号,8号……”甩着手里的钥匙,袁安连飞带跑,很快站到8号车库面前。

    不出所料,至少能装下两台汽车的宽阔车库中,的确停着一辆很拉风的大号雪地摩托车。

    但摩托车上,却坐着一个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手里还拿着摩托车控制台钥匙孔后的红蓝白电线,明显就是在行窃。

    “?”

    “?”

    那人停下动作,看看袁安。

    袁安将钥匙抓在手里,也看看那人。

    真就是嗖的一声。

    不分青红皂白,那人窜上摩托车头,飞到空中,临空一脚像子弹一样踢向袁安。

    袁安觉得莫名其妙,但既然要打架,哪有不接的道理?

    运起真气,充盈全身,眼前黑衣人好似慢动作回放。

    稍稍侧过身体,袁安伸出真气贯绝的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脖子,将他拎在空中。

    “哎哟喂痛痛痛痛痛痛……大哥我错了是我不好,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搞你的摩托车了……”黑衣人身材矮小大概一米五左右,被袁安拎在半空,感受到脚脖子上被真气贯穿的剧痛,嘴上不停求饶。

    “……”听到对方说的是带点口音令人熟悉的普通话,又听他道歉得那么诚恳,袁安松开手,将他扔到地上。

    “这考试还真他妈卧虎藏龙,区区一个小屁孩,哪来这么大的本事……”黑衣人掉到地上后几个漂亮的后空翻退后好几米,重获自由后嘴巴一点也不饶人。

    “你是谁?”袁安不知道说啥好,随口问道。

    “你管老子是谁?王八羔子。”黑衣人比了个中指。

    一眨眼。

    中指被握住。

    “哎哟喂哎哟痛痛痛痛痛痛,大哥大哥我真错了,我这个人就是嘴贱你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叫时天,是那个时迁创办的神偷门第九代掌门人,说白了就是个臭小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时间马上就到了咱们在这里斗来斗去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自称时天的黑衣人痛得整个人向上弯曲,好像一条煮熟的中草虾,满嘴的求饶讨好。

    “……”袁安被他逗得乐到不行,但还是忍住笑,再次松开手。

    不愧是传说中大盗时迁的后裔,吸取教训,知道眼前这小鬼不好惹的时天这次的后空翻更加漂亮迅速,刮起一道劲风,再落下时,已经飞出去十几米。

    铃……

    待时天稳稳落地的瞬间,整个车库突然铃声大作,伴随着铃声而来的,是从四周喇叭发出的来自亚当的警告:“一个小时已过,现已派出特勤搜捕队清理考生,如若被搜捕队擒获,则视作考生主动弃权。”

    紧接着,整个车库红灯大作,每一间编号车库里面背后上锁的铁门全都开启,还能听到车库上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脚步声。

    被逮住就算弃权这还得了,袁安闻言赶紧往8号车库跑。

    但刚一挪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看二号车库,对着远处正蹲在地上揉手揉脚的时天喊道:“喂,偷子哥,这个二号里面还有一辆摩托!”

    “我他妈要你说?”时天撇撇嘴,一脸不屑。

    “那我不管你啦。”袁安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贱哥逗得忍俊不禁,几步跑进车库,坐上雪地摩托。

    将电线全都塞回原处,钥匙插进钥匙孔。

    上天保佑失忆前的自己会开这玩意吧……

    袁安心里默念着,双手握住两边把手。

    一时间,关于“如何驾驶摩托车”的肌肉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令袁安安心不少。

    轰隆声中,袁安发动雪地摩托,往出口驶去。

    路过2号车库,无意间往里面一瞥。

    只见时天满头大汗,痛得咬牙切齿,被袁安伤过的右手中指红肿不堪明显已经不能使用,此时正在坐在座位上,用左手和嘴巴捣鼓着那辆银白色雪地摩托的发动机电线。

    看那副模样,一时半会肯定启动不了。

    “……”

    理智告诉袁安,这个人又是玩偷袭又是满嘴脏话,此时这副窘境只能说咎由自取,关他屁事。

    但……

    不知为何,袁安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话。

    如果没做,不会有心理负担。

    但只要做了,就不会后悔。

    袁安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会想到的。

    大概率,来自失忆前的自己。

    他妈的,合着失忆前,我是个超级大圣母?

    袁安咬咬牙,叹口气。

    明明已经开过2号车库,冰天雪地的出口就在眼前。

    但想到这儿,还是立马,调转了车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勇闯天涯

    “快上摩托!”袁安停到2号车库面前,朝着里面的时天招手。

    “上你妈个头!这里距离伊萨非厄泽需要一个半小时,一辆雪地摩托的油耗量根本不够承载两个人,你他妈要是真的良心发现,就去拦住搜捕队,别打扰老子开锁!”时天嘴里咬着电线骂骂咧咧,手速越来越快。

    “亏得还说是什么神偷时迁的后人,连偷个摩托车都要这么久?”袁安叹口气,取下雪地摩托的钥匙,为了防止被眼前这小偷偷去,将钥匙放进胸口贴身的内包。

    “你他妈以为偷个车跟电视上面演的那样两根铜线一碰就行了?这是最新款的雪地摩托,线组乱七八糟老子完全没见过!”时天左手灵活的捏着十根不同的铜线,一根一根的做着尝试。

    “说到底还是能力不够,只会说大话。”袁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2号车库背后通往走廊的铁门处,拉开铁门,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四个穿着雪地作战服的特勤组搜捕队成员正举着防爆盾和防暴警棍从走廊中间的电梯中走出来,并排一起查看着每个车库里面的情况,眼看就要走向2号车库。

    “好了吗?他们人来咯。”袁安悄悄缩回脑袋,看向时天。

    “你能挡住二十秒钟吗……臭小鬼。”时天的黑衣已经被汗水全然浸湿,此时此刻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颇为俊俏,生得一副桃花眼的奶油小生脸。

    “你也要去伊萨非厄泽吗?”袁安扭扭脖子,蹦跳几下活动身体。

    “是。”已经无暇再出言不逊,时天咬住牙关,伸出受伤的右手帮忙。

    “你引路带我过去,我就帮你挡住搜捕队。”袁安打了个响指。

    “成交!”

    轰隆隆轰隆隆。

    时天脚下的雪地摩托终于发出几声轰鸣,看起来距离点燃引擎已经不远。

    而袁安,已经站到走廊之上,拦住了四个搜捕队成员。

    搜捕队四人停下脚步,看看袁安,又听到2号车库传来的轰鸣声,领头那天摁响肩膀上别着的对讲机。

    “全体注意,2号车库发现编号C87963751的考生,或在窃取内部用车,Over。”

    “阿秋……阿秋……阿秋!你说什么?那个臭小鬼在偷我新买的摩托?坚持一会儿,我马上下来!”病鸦鼠申艋溪气得咬牙的声音从对讲机另一头传来,吼得震天作响。

    听到那熟悉的喷嚏声,袁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发憷。

    这一天不到,已经得罪那个连柳伯牙都不愿招惹的病鸦鼠两次,关键他还是第二关的主考官,这要是今后落到他手里……

    “我啊,最讨厌的就是打小报告!”想到这儿,袁安生气的抓起一旁车库的铁门,用力一扯将它整个扯下,横着抓住,奋力一推将它推向面前的特勤组。

    特勤组的人下意识举起防爆盾抵挡,谁知袁安在铁门上附着了奇怪的真气,碰到防爆盾的瞬间直接将它撞得炸裂开,碎成几十块碎片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

    轰隆隆轰隆隆隆……

    “小鬼!”时天的声音从2号车库传来。

    “来啦!”

    袁安闻声窜进车库,发现时天已经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赶紧奔向摩托,袁安掏出钥匙启动,紧随其后追上时天。

    “是你先抢了我的摩托!别以为我会谢谢你!”时天用受伤的右手扶稳摩托车,在前面颤颤巍巍伸出左手中指。

    “……你就跟个化粪池里的石头一样,真是又臭又硬!”袁安哈哈大笑,捏紧把手。

    “我他妈是石头,你就是化粪池里的……把油门踩满,出口有问题!”临近出口,看到些许“异样”,前方的时天眉毛一皱,将摩托的油门踩到了底。

    “什么问……”袁安刚要开口,却也透过时天的背影,看到了前方的情况。

    只见那个原本敞开着的车库大门,此时此刻正被慢慢“封”上。

    而封上它的,并不是两侧的巨大铁门。

    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巨型透明液体。

    水。

    两股像是门一般宽阔,好似有意识的水一股在上,一股在下,彼此慢慢接近,就快要形成一道恐怖诡异的“水之门”。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玩意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二人,如果被这两股水合拢在一起,那他们铁定逃不出这个基地。

    一咬牙,时天站起身,拍拍雪地摩托后面凸起的尾椎,向着身后大吼:“小鬼!你有办法把我从空隙间弹出去吗?我的体重不够!”

    袁安看清时天的动作,立马明白他想干什么,随即抓起摩托控制台上的头盔:“找到个头盔,只有一次机会,你叫我扔我就扔!”

    “你这么强的小鬼,一次就够了……就是现在!”时天解放双手,整个人站起来,将身体所有重力都压在摩托后方。

    嗖。

    只听一道划破空气的劲风,那金色的头盔仿佛带着火焰,好似一条蛟龙般从袁安方向射出,砸到时天那辆雪地摩托的尾椎上。

    精妙绝伦的杠杆原理。

    时天连人带着摩托车一起飞到空中,旋转着从两道水门中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而他身后的袁安也照猫画虎,将所有真气集中到双掌之中,站在自己摩托车的后方对着尾椎猛然一拍。

    摩托高高飞起,在空中剧烈旋转,在水门合拢的一瞬间,也顺利的通过了缝隙。

    两辆摩托车在空中转了不知道多少个三百六十度,最终狠狠砸进外面的雪堆之中。

    “呼……呼……呼……”袁安躺在雪堆中看着碧蓝的天空喘着粗气。

    “小鬼,没事吧?”时天双脚好似鸟足一般稳稳站在雪地旁边一棵大松树的树梢上,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袁安摇摇脑袋,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中翻起身来,拍拍头上和身上的积雪。

    “既然没事,就把摩托车给我从雪堆中扯出来,如果不是我这方法,咱们指定逃不出来。”时天跳下树梢,落到雪地中,指着雪堆中的银白色摩托车。

    “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除了嘴贱,还一点都不懂为人处世,说个‘帮’字,有这么……”

    袁安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身体渐渐发凉。

    看看时天,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诧,浑身不由得微微颤抖。

    不约而同,二人一起缓缓转过身,看向车库大门。

    刚刚那道巨大的水门已经消失不见,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壮跟蛇一般灵活粗壮的水柱。

    那水柱弯曲成巨蟒的模样盘浮在空中,而水柱的末端,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矮小,贼眉鼠目,长得跟一只人形老鼠一样,此时此刻背着手立于水柱之上,眼神异常的阴森恐怖。

    而他由上而下散发出的杀气好似要撕裂、挤压淹没了周遭的所有氧分子,令人呼吸困难,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什么“病鸦鼠”,明明就是一头东海巨龙王。

    袁安感觉自己全身汗毛竖立,本能的有些害怕。

    但很快,这股杀气消失不见,水柱上的申艋溪一改平时病恹恹的模样,中气十足一边一边鼓掌说道:“两位考生既然已在规定的时间离开平衡局,那便算得上合格,希望接下来能够再接再厉,很期待你们成为我的同事。”

    “……谢,谢谢。”二人松了一口气,皆是道谢。

    “不过,还希望你们好生保管我的摩托车,因为我本人是个狂热的摩托车爱好车,通常情况来说,动我的坐骑,就跟杀了我全家一样。”病鸦鼠还是那副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恐怖至极。

    “……”二人一时沉默,身上的鸡皮疙瘩开始狂掉,汗毛往身体里倒着冲。

    “祝你们二位考运亨通,再会。”病鸦鼠一脸笑盈盈的模样,被水柱拖着,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确认病鸦鼠离开,良久。

    袁安看看时天。

    时天也看看袁安。

    “你完蛋了,偷人家的车。”

    “你完蛋了,叫我去偷人家的车。”

    二人异口同声,指着对方大叫道。

    ——————————————————————————————————————

    伊萨非厄泽。

    作为冰岛曾经最重要的渔业重镇,这里的鱼类烹调手法可谓五花八门,而其要说人气最高的,便要数机场附近的那一家潮汕人过来开的,结合了中式风格的鱼丸小店。

    两辆油量耗尽的雪地摩托停在小店门口的车库中,其中银白色那辆被擦拭得光彩照人好似崭新的一样。

    “……所以你有什么思路吗?恶魔的中指到处是个什么地方,你准备怎么找?”袁安瞅瞅手表上的时间,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而这个他跟着时天来的小店离机场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趁着这点时间,他继续跟着时天,进到小店内,想要互相分享一下情报。

    “诶这位小兄弟,我有跟你很熟吗?跟了一路还跟不够?老板,来十串招牌鱼丸!”时天对袁安爱搭不理,坐到座位上,拿起一份冰岛报纸,自顾自看起来。

    “恶魔和天堂是基督教才有的称呼,而基督教最多的地方是在米国,但给出的提示却是用中文字写的,这会不会说明,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生活在米国的华夏人?”袁安坐到时天对面,扶着下巴,絮絮叨叨的分析道。

    “什么?早上刚来了一条新鲜的雪山鱼?用清蒸吧,清蒸才能保留它的鲜味,正所谓最珍贵的食物往往需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这就叫会吃了?这算得了什么?五湖四海哪里我没去过?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清蒸鱼啊?你家鱼丸虽然勉强过得去,但看你长得就不像个会做鱼菜的人,厨房在哪?我来帮……”时天根本没听袁安说话,给过来搭腔的老板说得一阵白眼,转身逃也似的去到后厨。

    “还有个事儿比较不好意思……我身上啥也没有,能不能问你借点钱,随便多少都行,我保证下次一百倍还给你。”袁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拨弄着面前白开水的吸管,声音越来越小。

    “小姐姐,哪里人啊?HOW

    ARE

    YOU?阿里嘎多?斯米马赛?泰land?泰国人?你他妈该不会是人妖吧?哈哈哈哈哈。”时天基本无视袁安,放下报纸,对旁边桌的小姐姐吹着口哨,一副欠揍的模样。

    “你……”袁安终于发怒,猛然一拍桌子,伸手要去抓时天。

    但时天明显早有防备,还没等袁安抓住他,就像个泥鳅一样溜到门口,还对着袁安比了两个中指。

    “你可别被我逮住了……”袁安咬牙切齿,运起真气冲向门口。

    而时天更快,待袁安到了门口之时,却发现他早已不知连跑带跳到十几米开外的车库顶棚上,还露出半个光屁股挑衅。

    “老子真想用轻功跑,你以为你这个**崽子能抓住我?”时天用嘴模拟打屁的声音,在顶棚上翻起跟头。

    “……”袁安看看时天,又看看车库。

    嘿。

    袁安露出一丝坏笑,没有搭理时天,几步跑到车库中,将病鸦鼠那辆被时天所偷的银白色炫酷雪地摩托拖到了广场上。

    “……”时天站在顶棚上,看见那台被自己精心清理过还上了一层蜡的摩托车,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这小子该不会……

    “你知道吗时天,听我的代理师父柳伯牙说,那个2号病鸦鼠申艋溪是个有仇必报的超级狠人,论正儿八经决斗来说,他可能不是前八编号中的第一,但论阴险狡诈狠毒来说,这世间无出其右。”

    袁安将真气集中在右手手掌,捏住雪地摩托右前方的滑板。

    一撕。

    整个滑板被暴力扯下,摩托车往右前方虚弱的栽倒。

    “刚刚他说的话咱们都听到了,他说动他摩托,就跟杀了他全家一样……想想看,杀了这样一个人的全家,他又有亚当的帮助,我跟你,能逃到哪里去?”袁安走到摩托的另一边,抓住滑板,“我一身的本领或许还能多活几天,但我看你除了跑得快啥也不是,有胆子跟我一起面对这场恐怖的追杀游戏吗?”

    “住手!”时天急得大喝一声,从顶棚上窜下来,死死抓住袁安的手,“你要借多少我给就是了,你不想活别他妈拖我下水!”

    “嘿,这可是你说的。”袁安松开滑板,拍了拍灰尘,伸出右手。

    “王八犊子……要那个国家的,大概要多少?事先说明,我是走到哪儿偷到哪儿,身上的钱零零散散,没有多少。”时天将被袁安撕掉的雪地摩托滑板小心翼翼放到座位上,从后备箱中取出一个设计感十足的黑色挎包,拉开拉链。

    “这么厉害?还哪个国家的?那我要港币你有吗?”袁安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这小偷背包里都会放什么东西。

    “港币?你要那玩意干什么?”时天翻着翻着,抬起头,眉毛一挑。

    “去妈港。”

    袁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机票,举在空中摇晃,嘿嘿一乐。

    “赚点旅游基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幸福所需的数量

    看着窗户外的糟糕天气,不知为何,袁安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安心感。

    层层雨帘下,灯火辉煌的不夜妈港若隐若现,好似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虽然失忆,但袁安好歹也总结出一些经验。

    比如现在这种既视感,绝对不是曾经看过什么电影电视剧或者图文介绍那么简单。

    会产生这种感觉,证明失忆前,自己一定亲自来过这里。

    柳伯牙和亚当什么都不肯说,但袁安好歹问出了自己的年龄,十八岁。

    区区十八岁,就来过妈港?

    莫非失忆前的自己,是个纨绔的富二代公子哥?

    拿起面前小桌板上的葡萄酒杯,装模作样的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袁安想要找找那种富二代的感觉。

    这是一架不实名只凭机票编号登机的保密安全级的空中黑机,虽说不实名,但柳伯牙机票上的编号属于这个黑色公司的VIP贵宾,因此拿出来招待的酒也是其名下酒庄中最顶级的葡萄酒。

    看着酒杯中晶红剔透的液体,袁安给自己鼓鼓劲,又抿了一口。

    呕……

    富二代个屁。

    空乘小姐姐煞有介事的介绍了好几遍的葡萄美酒,自己喝起来就跟尿一个味道。

    记忆可以消失,但身体习惯不会骗人。

    这绝不是酒的问题,只能说明在失忆前,自己就没有品酒的能力。

    嗨,不想这些没用的。

    放下酒杯,袁安将窗帘拉开,他的潜意识很喜欢也很怀恋眼前这副大雨磅礴的妈港风景,似乎能让他思考都变得敏锐起来。

    看看手上的电子表,从伊萨非厄泽飞到妈港,一共花了十二个小时,算上在平衡局里耽误的时间和利用雪地摩托去伊萨非厄泽的路程,现在距离找到考官通过考试,仅剩三十三个小时,大约一天半左右时间。

    摇摇头,伸了个巨大的懒腰,用一旁的热毛巾敷了敷脸,袁安拿起面前小桌板上的笔记本。

    不管是柳伯牙还是自己的师父都有说过,一个高强武者想要达到最好的状态,系统的训练、多而精的饮食和科学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三大要素。

    气功原本就是聚集人体精气,调心调身调息的一种延年益寿锻炼法,因此充足的睡觉更是三大要素中最重要的环节,能够帮助自身迅速的积攒真气。

    所以,飞机上的十二个钟头,袁安打坐睡觉便花了八个。

    但剩下的四个小时,他可没有白费。

    面前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袁安对“恶魔的中指从地狱爬出,指向天堂”这句话的诸多分析。

    吃饱睡足头脑清醒又活跃的情况下,甚至还给袁安想出了一个只有利用这趟妈港赚钱之旅才有办法办到的鬼点子。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兴头上的袁安又开始哼唱着周杰伦的《简单爱》。

    冥冥之中,袁安总觉得这首歌的歌词跟失忆前的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说不定自己,其实还有个女朋友?

    嗨,想这么多也没用。

    一切的一切,等拿到编号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已经在这几天平衡局经历中训练出凭直觉和天性做事的袁安此时非常豁达,在他兴致勃勃的摇头晃脑中,私人飞机放下着陆轮,平稳的降落在靠近妈港海的私人停机坪上。

    机舱前的乘务舱门缓缓打开,漂亮的空乘小姐姐笔直的走到袁安面前,弯下腰,身上的香水熏得袁安鼻子痒痒:“先生,需要我们为您安排专车吗?”

    “不用了,我坐出租,顺便了解一下妈港的风土人情。”袁安微笑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您了,为保证先生您的行程隐秘性,从现在开始,我们只会放下飞机舷梯,外面下着大雨,但出口有雨衣和雨伞,请先生自便。”空乘小姐姐满脸职业化的微笑,微微欠身,转头回到乘务舱,拉上门。

    “谢谢啊。”袁安对着小姐姐的背影行了个少年队员礼,收起桌板上的笔记本,走到出口处。

    舷梯缓缓落下,抵达湿漉漉的飞机跑道上。

    拿了一把伞,又披上雨衣,袁安走下飞机。

    左看右看,只有长长的跑道和前方不远处被大雨欺负殴打的妈港海,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但身后的绿化防护林却不时传来一些闪烁的亮光。

    是车。

    袁安大喜,拎着雨伞跑到绿化林前,将真气运到脚面上,奋力一跳。

    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跃过五六米高的绿化林,袁安稳稳落到主干道上,余光一瞥,却看到一辆黄色出租车正向他冲过来。

    雨天路滑,又是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袁安,纵使那位出租车司机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踩满了刹车,但整辆车还是不受控制的撞向袁安。

    眼看着,车头就要碰到袁安的身体。

    “妈祖保佑啊!”司机闭上眼,往左猛打方向盘。

    嗤……

    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音划破雨夜,出租车在主干道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漂移,停到了逆向车道上。

    “呼……呼……扑你老母的该……这都叫什么破事……”上有老下有小才开工第三天的司机老胡一点也没有肇事逃跑的想法,虽然嘴里在抱怨,但极强的责任感还是让他迅速拉开车门,披上雨衣,拿起电筒,跑到大街上查看情况。

    左右看看,老胡发现除了地上那条长长的刹车印,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皱起眉头,他又看向那片绿化林。

    这是一条通往各种乡下机场的高速公路,大概率不会有人在上面走,而自己四十来岁还没有老到眼花的程度,因此能够确定刚刚那个人是从这绿化林后面突然跳下来的。

    但这片绿化林五六米高,想要翻跳过来,这得多大的本事?

    摸着唏嘘的胡渣,老胡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忽然察觉到,刚刚整辆车,好像并没有“撞上东西”的触感。

    这他妈的,是撞鬼了吗?

    老胡转过身,刚想去车头看看情况,却听见身后车顶方向,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大叔,我没事。”

    在这样大雨连绵黑夜无边荒山野岭的环境中,经历一场诡异车祸后又听到身背后有男孩的声音,纵使老胡自诩虎胆龙威,此时此刻也被吓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炸裂。

    哆哆嗦嗦,老胡支起电筒,缓缓转过身。

    “放心吧,我不是鬼,”电筒微光中,袁安捏着雨伞从车顶跳下,笑嘻嘻的道歉,“抱歉啦大叔,是我没注意到这边有车,啥也没想就跳下来了,幸好踩到你车上逃过一劫……我现在要去妈港市区,还做我的生意吗?”

    “……呼,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本领还真不小,上车吧。”老胡长舒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安,虽然心中万般好奇,但瞅着远处弯道向这边驶来的汽车,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好嘞。”袁安窜进后排座位,用车上的一次性毛巾擦拭着刚刚在空中做动作时沾到头发上的雨水。

    出租车调转车头,行驶到正常的主干道上,老胡的心终于平静许多,透过后视镜看着袁安,激起了出租车健谈好事的本性,开口发问:“小兄弟是偷渡过来的大陆客吧?看你本事不小的样子,想找工作吗?最近有家新开的‘公司’正在砸钱招人抢地盘,背后据说还有那个赌王何鸿生撑腰,我小姨夫在他们合资新开的赌场当荷官,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哟。”

    “哈哈,不用了,我是来赌钱的。”袁安从口袋掏出在时天那里借到的一万港币,捏在手里晃晃悠悠,“大叔,哪里的赌场比较好,能把我送过去吗?”

    “你们年轻人可真有本事,千辛万苦偷渡过来就为赌一把,这赌瘾有点我当年的影子了……不过话说回来,老牌赌场当然是银沙美高梅威尼斯人比较棒服务周到又专业,但要说最近最火热的,肯定就是我提到的,我小姨夫所在的那个‘涅槃’赌场,他们为了抢客户资源,如今搞出一个不抽水以及赌十赠一的活动,还在组建自己的马场和狗场,甚至变着花样搞了一个弹珠赛跑大赛,把全城的老赌鬼都拉过去大半。”

    “‘涅槃’赌场?这名字倒挺有意思。”袁安放下毛巾,那股熟悉的既视感又出现,令他十分好奇。

    “那可不,据说他们的董事长白云遮是个相当奇怪的人,原本是赫赫有名的叠码仔天王,在妈港前段时间发生的一次‘大型冲突’中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赌王何鸿生一命,从此和他成为了莫逆之交……这之后他在何鸿生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用于抗衡妈港根深蒂固三大‘社团’的公司,如今正疯狂的烧钱抢地盘,到处开赌场做活动,好像要把那三大社团挤出去一样……更离谱的是,听说那个白云遮还搞出一个‘涅槃’基金会,专门用于帮助别人戒赌,资助那些输掉一切的赌鬼……你说说,这些有钱的王八蛋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做的事前后矛盾,简直牛头不对马嘴。”老胡骂骂咧咧,恨不得所有钱都装进他自己的荷包。

    “白云遮,是吗……”袁安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紧皱。

    “怎么,认识吗?”

    “不……不认识,就是这名字还挺特别,那大叔你就把我送到涅槃赌场吧,”袁安掏出两张千元港币,拍到这健谈大叔的肩膀上,“我进去应该待不了多久,大叔我看你也算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你能在外面多等我一会儿吗?这两千块只算是定金,我现在浑身上下只有这么点钱,但到时候赢了钱出来会分给你更多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个本地人帮帮我指指路什么的。”

    老胡捏住钱,笑了笑,将它单手折起来放到中控台上,指着它说道:“嗨,小兄弟你还是太年轻啊……这钱吧有个名词儿,叫做‘兜命钱’,意思是你输光后,这点钱就能救你一条命,通常情况下‘兜命钱’都是你亲人或者朋友帮你保管,但今天咱俩不撞不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我不收你的车费,就在外面等你,如果你赢了,回来请大叔吃顿好的,如果输了,这钱也留给大叔我,我就算当个导游,带你在妈港玩个一两天,体会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事后我联系一个便宜一点的偷渡船,然后再给你好好送回大陆,怎么样?”

    “……那就麻烦你啦,”袁安也没有争辩,只是心中一暖,脑海中涌起一个想法,笑着拍拍这有情有义大好人老胡的肩膀,“大叔你有没有想过,大概多少钱能够解决你现在所有的烦恼?”

    “哈哈哈哈,钱这玩意从来都没有嫌少的,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啦,”老胡听到这话题,兴奋的叼起一根烟,“实话跟你说吧小兄弟,我老婆死得早,我这个人又有点长情,不想找新的,所以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老婆家是独生女,岳父岳母我总得照顾吧?他老两口身体结实还不算麻烦,麻烦的是我那中风偏瘫的老爷子……现在大的那个儿子还算争气,高中学校年纪前五十,另外两个女儿也不算太差,都是读书的料,我啊,现在就想给他们多挣点生活费,让孩子们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念书,也想多搞点钱给老爷子换一个好一点的疗养院……说起来,开这出租车也算是我的第四份兼职了,不过男人嘛,就得顶天立地,再苦再累看到孩子们的笑脸,也得咬咬牙撑起一个家。”

    “那如果现在的你有了一千万,准备怎么花?”袁安挑挑眉毛。

    “嘿,那当然是先给三个孩子一人整一套房子,再把老爷子接到最好的康复中心,然后自己开个小吃店,卖点我拿手的妈港特色小吃,再承包几辆出租车,搞点持续的收入,啧啧啧,美滋滋儿。”老胡吐出一口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知道想过多少遍,立马就脱口而出。

    “那如果有三千万呢?”袁安接着提高幻想的额度。

    “三千万?那我肯定要好好考虑讨个好老婆了,经济生活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她,但她一定要会过日子,懂得照顾孩子,尊敬爹妈,把咱们的家经营得好好的……接着我再买套超大的别墅,把岳父岳母也接过来,一家人齐齐整整,每天和乐融融,吃遍山珍海味,共享天伦之乐。”仿佛三千万已经在银行卡里,老胡拍打着方向盘,整个人飘飘欲仙。

    “确定只要有了三千万,你就确定自己能过上想象中幸福的生活吗?”袁安撇着嘴,好似《七龙珠》里帮人实现愿望的神龙一般沉声问道。

    “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是必须幸福!”老胡哈哈大笑,接着又长叹一口气,“谢谢你啦小兄弟,至少让我做了几分钟的美梦,咱们到地方了。”

    出租车缓缓停稳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面前,老胡指着隔壁不远处的露天顶棚车库说道:“我就在那里等你,祝你大吉大利,今晚赢个痛快!”

    “那必须痛快。”

    袁安说着,下了车,走到老胡面前,满脸灿烂微笑对着老胡比了一个大拇指。

    “大叔,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跳动的小球

    既然是公司,那么一切都要正规化,系统化,合理化,有组织化。

    就比如赌场抓老千的“鹰眼”。

    在涅槃公司成立之前,鹰眼们大多都属于雇佣兵性质,虽然老资格的赌场每个月都会耗费巨资聘请鹰眼充当随叫随到的“技术顾问”,但一旦鹰眼出现“打眼”,也就是判断失误导致赌场出现损失的情况,那赌场方面则一点情面也不会讲,轻则全行业封杀,重则赔偿损失赶出妈港。

    总得来说,“鹰眼”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受到大家尊敬的职业,因为每一个鹰眼曾经都是老千,越出名的越有本事的雇佣金越高的,其当老千期间诈骗的金额就越大,令赌场造成的损失就越重。

    在妈港这种赌博合理化,赌场正规化,以“赌”闻名于世的地方,没有哪个赌场集团会将这种有前科的“特殊职业者”当成自己正儿八经的员工。

    毕竟,“背后看场的是个大老千”这种事一旦被广为人知,对依靠声誉和信誉而活的赌场来说,只会产生诸多的负面影响,令人们不禁怀疑赌场方面是否也会出千。

    鹰眼这个职业,就好像巫师中的猎魔人一样,他们虽然为赌场捉拿那些牛鬼蛇神,但他们自己也是早早遁入魔道,令普通人感觉晦气,避之若浼。

    所以,对大多数赌场来说,鹰眼的地位甚至不如自家别墅饲养的看家狗,而妈港坊间类似于“小时不学好,长大鹰眼当”的打油诗更是传颂已久,堪称家喻户晓。

    但这种情况,在涅槃公司成立后,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一切,都要从“无法之夜”说起。

    在“无法之夜”最后的一个小时,妈港三大社团集体遭到重创,一直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刻意挑拨的他们最终将苗头指向了当晚恰好回港的赌王何鸿生。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大社团罕见的组成前所未有的联盟,对何鸿生发起了疯狂的反击。

    在那场载入史册的“最终冲突”中,赌王旗下第一杀手陈晓刀身受重伤,最著名的“铁臂”安保护卫团挂彩大半不说还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骗离何鸿生身边。

    危急关头,是西天王叠码仔白云遮挺身而出,将何鸿生从一片火海的安全屋中救出,带着他平稳度过了“无法之夜”。

    自那之后,白云遮与何鸿生义结金兰,成为了何鸿生继陈晓刀后第二个杀鸡宰鸭烧黄纸的异姓兄弟。

    在何鸿生的帮助下,白云遮不仅竞拍得到了被誉为“比石油田和黄金矿更加珍贵”的“妈港赌牌”(赌场运营权),取得开启并经营八家赌场的资格,还相继成立了涅槃公司、创建了用于帮助别人“迷途知返”的“涅槃”基金会。

    而在白云遮好友,曾经赫赫有名的“牌王”,也是现在妈港最专业的鹰眼之一阿乐的牵桥搭线下,本着“改过自新”“迷途知返”的原则,涅槃基金会拥有了第一个分支机构——鹰眼合作社。

    六险二金,正规编制,基础工资高于普通白领,有年终奖和绩效奖,上市后承诺分股,第一阶段合同十年,第二阶段合同终身,采取派遣式办公,朝九晚五,有年假,有法定节假日,有调休式双休——简单来说,待遇简直堪比银行职员、医生、律师和公务员。

    但其中更吸引人的,还属合作社提出的“工作失误权属制度”——即是说,作为合作社的正式员工,只要不存在“故意打眼”的情况,那么在鹰眼们“工作失误”后,合作社背后的涅槃公司会出面承担赌场所遭受到的损失。

    如此待遇优厚又解决员工后顾之忧极其适合养老的“鹰眼合作社”,短短三天,就将整个妈港百分之九十的优质鹰眼签下。

    而这些原本饱受非议的鹰眼们也仅用了三天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由涅槃专车接送到各大赌场进行“工作”的金领职员。

    聘请鹰眼的费用,当然也随着鹰眼们的“公司化”而翻了好几倍,但对于那些财大气粗金钱只是数字的赌场集团们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有了鹰眼合作社的存在,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鹰眼们串联外人陷害赌场,不用担心事后追责找不到人,也不用进行那些需要逃税避税多此一举的私下交易缺失发票。

    一个成熟合法的特殊体系社会,类似鹰眼这种没有编制的“散工”当然越少越好。

    况且,几乎所有妈港人都知道,只要何鸿生一天还是赌王,一天还没有跟白云遮翻脸,那势头火热的涅槃公司只会越做越大,鹰眼合作社也会慢慢走向正轨,成为涅槃旗下最出色的部门之一。

    跟这样的“未来之星”打好关系,区区几倍的雇佣费用,对这些赌场集团来说,就像是喝了个下午茶一样毫无压力,还不如打一场高尔夫花的钱多。

    此时此刻。

    涅槃赌场。

    中央监控室。

    正有一只涅槃的鹰眼正在进行自己的工作。

    “赤木先生,4号轮盘赌台有‘异常情况’,您要去现场看一看吗?”涅槃赌场巡场的经理来到监控室,对一位正吞云吐雾不停抽着香烟的白发中年人毕恭毕敬的问道。

    也不怪他身为经理态度还如此谦卑,毕竟眼前这位当值的鹰眼,是每一位沾赌之人都会奉若神明的活着的传说,十九岁时便击败黑道麻将大师瓦西子成功遁入麻将鬼神境界的日本“雀神”——赤木茂。

    “看着呢。”赤木茂盯着大屏幕上4号轮盘桌的监控影像,又点燃了一根烟。

    轮盘是一种令人着迷且十分刺激的游戏,涅槃赌场使用的轮盘机是国际轮盘,由一个轮盘、一个象牙制小球以及一张赌桌构成。

    轮盘以转轴为中心转动,并且分成

    37

    个细长沟道。36

    个沟道分别编号为

    1

    至

    36,一半是红色一半是黑色。另外一个绿色沟道标为

    0。

    玩家可以买单一数字或赌桌上的数字组合,当所有玩家投注后,庄家会放出一个小球,最后停在那个数字槽那个数字就是最后结果,小球落到0

    的绿色沟道上意味着通杀,庄家吃掉场内所有筹码。

    轮盘机几乎在全世界的赌场都属于前三的热门游戏,而它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于它那能够使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东山再起”“孤注一掷”的,押中一个数字即收获高达35倍奖励回报的“孤丁”玩法。

    押中自己的幸运数字,就能从100块变成3500块。

    从大数据来看,全世界被逼到绝境的赌徒,都会想利用轮盘机的这个玩法来实现大逆转。通常也只有最资深的赌徒才会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

    但。

    4号桌的那个少年,却有点奇怪。

    赤木茂纵横大小赌局上万场,有着丰富的阅人经验,而监控器里的翩翩少年,生得十分干净、长相清秀、意气风发,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仙气,一点也不像是个赌徒,反而像是一件刚晒干还带着洗衣粉味道的白衬衫。

    从那个少年进到赌场换取8000筹码开始,对“运势”有着超强直觉的赤木茂便已经盯上了他。

    少年目中无他,带着筹码径直走向轮盘区,没有任何多余的试探,在4号轮盘台的第一局便选择“孤丁”,将8000筹码全都压在8号球上。

    从轮盘台的复盘录像来看,橡木小球在轮盘停止转动后,原本是在8号旁边的12和29之间来回跳跃,但在最后时刻,竟好似被丝线扯了一下,稳稳落进了8号沟道。

    绿灯亮后,结算铃声响起。

    8000变成了250000。

    从监控录像来看,少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中得如此幸运的大奖,并没有表现得“很兴奋”,而是直接将二十五万的筹码全部推到押注池中——又压了8号。

    这间新开的涅槃赌场在搞大酬宾活动,今天不仅没有抽水,大厅上每个台子的限红还提高到了整整1000万。

    而二十五万筹码押中“孤丁”所获得的奖金,刚好就是九百八十万。

    赤木茂吐出一口烟,回想着离谱的第二局。

    那颗橡木小球在轮盘停止后明明是处于8号球对面的区域,但到开奖的时候,小球竟然完全违背物理规律,在没有任何通风系统的封闭轮盘中接连弹跳几下,直接跳进了8号沟道。

    毫无疑问,简直赤裸裸地出老千。

    但问题是。

    他怎么办到的?

    第二根烟还没抽完,赤木茂再接再厉,又点上一根。

    在赌场抓老千,并不能依靠“他不讲道理赢了很多钱”“这人绝对有猫腻”“他大概率是老千”这样的猜测,赌场之所以花大价钱聘请鹰眼,就是为了符合江湖上抓千的规矩——“猜出千术,当场抓获。”

    遇到玩牌的,必须当场搜出他袖口或手心里藏着的牌。遇到玩高科技的,必须当场找出他身上的高科技设备。遇到里应外合的,必须逮住他内部的接应。

    如果没有充足的服众的“证据”证明来人是个老千,那甭管多大的场子,都得恭恭敬敬赔钱,然后好吃好喝送走。

    轮盘机赤木茂每次当值期间都会亲自检查,此时距离晚班检查不过才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从回放录像上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接近过那几台轮盘机。

    再加上轮盘机是单独的机器,并非联网控制,也可以排除黑客的因素,因此少年大概率不是从轮盘机的构造下手。

    是某种“高频震动”吗?也不对。

    别说轮盘机利用最坚固的复合材料制作,地基焊得坚若磐石,就说少年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摇动轮盘机改变里面的小球走向,但从始至今,他的双手除了推出筹码以外,就没有从身上的卫衣口袋中掏出来过。

    所以,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赤木茂叼着烟,嘴角露出一丝棋逢对手的微笑。

    莫非他小小年纪,就跟自己当年那样,进入了轮盘机的“鬼神境界”,能够在某段时间内获得与世绝伦的“强运”,用极强的意念操控小球的走向?

    如果是私底下,赤木茂肯定会结交这位少年,跟他好好赌上一盘。

    但现在,少年在轮盘机上已经来到第五局,他只压八号,每次都是压满限红的二十五万筹码,已经赢了足有三千万不说,还有很多赌客在看到少年的强运后,开始有样学样的跟着买。

    虽然还没有看透少年的千术,但帮朋友阿乐办事,身为正规鹰眼员工的赤木茂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面,恐怕赌场这开业第一天就要创造一个今后也很难被“超越”的单日亏本记录。

    这种明显出千的砸场子赌法,摆明了不把赌场放在眼里,所以赌场方面也没有必要以礼相待,作为鹰眼也有将他驱逐出场的权利和义务。

    如此想着,赤木茂已经来到了少年身后。

    “8号,8号,8号,8号……”少年还是那副揣着手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周围的赌客们通通红了眼,举起拳头看着转动小球,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轮盘渐渐停止转动,众人也渐渐屏住呼吸,盯着那决定今晚是去大保健还是回家吃面的命运小球的最终走向。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小球掉进了一个沟道中。

    那是8旁边的19。

    还没等众人的叹息声响起,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却令现场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轮盘机结算规则是等轮盘完全停下来之后,由中心的荧光面板弹出此时此刻小球所在的沟道数字。

    而在轮盘停下来的前一秒,大家都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那个明明在19沟道的橡木小球,好似一个翻墙的顽皮小孩,竟然自己顺着左侧高高的栏杆,“溜”进了隔壁的8号沟道中。

    “八嘎呀路……”

    面对这种挑衅一般的出千举动,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中,赤木茂勃然大怒,捏碎了手里的烟盒。

第一百五十四章 袁安莫追

    如何鉴别“运气”和“猫腻”正是鹰眼的工作的主要内容。

    妈港赌场每年收入上千亿,明面上对所有赌客来者不拒,但暗地里其实也有一套黑名单规则。

    赌场毕竟是赌场,严格来说算得上是最赤裸最原始的资本家,他们可以接受你利用无与伦比的“强运”大赢一笔,赢好几个亿都无所谓,但是他们无法接受你“逢赌必赢”,哪怕只是赢了几万块。

    而在赌场,能够做到逢赌必赢的一定会上赌场黑名单的只有两类人——玩21点的记忆天才、数学大师以及令鹰眼也毫无办法的老千。

    早早遁入麻将“鬼神境”的赤木茂知道,每一款游戏中都有各自超然境界,这是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就好似体育中的“心流状态”,《黑子的篮球》里面的ZONE。

    进入这种状态后,你会发现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好似拥有自己的轨迹,仿佛能够短暂的预知未来。

    球没出手,就知道它一定会进。还没摸牌,就知道下一张是什么。MOBA游戏中的地图好似没有迷雾,对手在做什么一清二楚。CS游戏中跟别人对枪,毫不讲理的枪枪爆头。

    在这轮盘第五局之前,赤木茂还觉得眼前的少年有可能是进入鬼神境的高手。

    但在那个橡木小球“爬”到8号沟道之后,赤木茂彻底怒了。

    这哪里是什么鬼神境,这完全就是不把赌场当人的狗屁老千。

    小小年纪,不懂得什么叫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学到一点出千的小本事就公然挑衅赌场的权威。

    也就是进入21世纪后,世界变得越来越“法治”,如果放在自己那个年代,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老千,恐怕早就被不由分说砍断双手扔到大街上当乞丐。

    满头大汗的荷官接过巡场场务递来的筹码箱,依次派彩。

    这是他跳槽来涅槃赌场的第一天,没想到立马创造了自己的生涯派彩之最的不光荣记录。

    短短五局。

    区区五局。

    从自己这里派出的筹码彩金,已经来到四千多万。

    尤其是最后一局,那些路过的赌客一拥而上,跟着面前的少年下注,一局就赢掉赌场接近两千万。

    在妈港赌场这样极其讲求“气运”和“风水”的地方,背上这样一个记录,对荷官的职业生涯算得上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扫把星”这样的头衔一旦被坐实,那不管换哪家公司都要被雪藏打压。

    心中虽然苦楚万分,但职业素养还是令这位荷官脸上挂满亲切的微笑,最终将九百八十万筹码叠得整整齐齐,推给少年。

    无意间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荷官抬起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般眼前一亮。

    是鹰眼赤木茂!

    他会出现,就说明眼前这小鬼是个老千!

    谢天谢地!

    好似回应荷官的想法,赤木茂对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荷官立马会意,从地下的杂物台中取出机器检修的牌子放到押注区,整理好剩余的筹码放进箱子里,拎着它一溜烟跑开。

    而周围的赌客也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场景,抱着各自刚刚赢的筹码,唯恐被殃及池鱼,逃也似的一哄而散。

    袁安挑挑眉,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身后一共三个人,中间那个气息平稳缓慢,应该是个小老头,而站在他两旁的两个气息波澜壮阔,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别说现在失忆,就算是失忆前的袁安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鹰眼,什么叫赌场黑名单。

    在袁安的潜意识中,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就算是“作弊”,但这么大个赌场,没道理这点钱也输不起,还会派人出来“处理”自己——而在袁安潜意识的最深处,还存在着“赢得五十亿”的经验,所以区区四千万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

    所以只将后面三人当成来“抢钱”的坏蛋,袁安并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收拾自己赢到的四千万筹码,将它们一一放进筹码箱中。

    毕竟,自己两秒不到就能解决掉的麻烦,实在不值得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过多关注。

    “这位小兄弟,你本事不小啊。”赤木茂两边站着两个黑衣巨汗,都是空手道黑带的狠角色,原本想着给袁安一个下马威,但三人凹了半天造型,却发现袁安压根就不带搭理他们,搞得赤木茂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抢先开口。

    “……”袁安将最后的筹码推进箱子里,扣上锁扣,拎起来,看向赤木茂,皱皱眉头,“是不是要抢劫?是就快点动手,我赶时间。”

    “……抢劫?不不不不,我是赌场的代表,只是想跟你聊一聊。”赤木茂有些惊讶,怎么眼前这小子比自己当年还要不怕死?

    “怎么?才赢这么点钱就坐不住了?那你们不如倒闭算了。”袁安说话相当呛人,拎起两个筹码箱。

    “你看你说的,这点钱对赌场来说什么也不算,只是我仅代表赌场想跟你交个朋友,用这点钱买你一个‘千术’。”赤木茂中文很好,背着手,将千术两个字说得很重,面带微笑。

    “……什么千术不千术的,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袁安脸一红,羞耻心令他浑身一激灵,愣在原地,但还是嘴硬道。

    “小兄弟,不知你是想将筹码兑换成现金,还是银行转账?”赤木茂没有继续话题,而是接着发问。

    “只要现金。”袁安开口。

    “行,但是将你的四千万筹码兑换成现金的话,不管是调运还是盘算都需要一点时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我办公室聊聊?”赤木茂招招手,周围两个赌场场务赶忙跑到他身边,指着袁安的筹码箱,赤木茂轻声说道,“给这位客人兑换现金,等会送到我办公室来。”

    赌场场务的出现令眼前白发小老头的赌场管理身份坐实,袁安一身横练也不怕小老头会对他有什么图谋不轨,因此将筹码箱交给了场务。

    “请吧。”赤木茂摊开手,指向赌场后台走廊。

    “头前带路。”袁安招招手,顺便看看手上的电子表,有些不耐烦。

    两个场务一人拎着一个价值两千万的筹码箱路过赤木茂,赤木茂叫住其中一个,跟他耳语了几句。

    这种已经超千万港币的彩金派发,是必须要通知管理层的,自己的身份和权限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小老千暂时扣留住,而最终采取“何种手段”对付他还是得由老大——也就是涅槃赌场负责人,涅槃公司的董事长白云遮做决定。

    让场务通知赌场经理向白云遮汇报,赤木茂领着袁安,一路无话,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接客用的牛皮棕色沙发却非常豪华。

    为袁安倒上一杯茶,赤木茂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

    “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千术却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处?”烟雾缭绕中,赤木茂率先开口,直入主题。

    “嗨呀,哪里有什么千术,运气好,运气好罢了。”袁安摆摆手,抿了一口茶,还在狡辩。

    啪。

    一直和蔼可亲脸上挂满微笑的赤木茂忽然一反常态,右手狠狠拍到茶几上,将袁安那杯茶震得倾倒一边。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怒发冲冠,双目圆瞪,配合那头白发好像索魂的厉鬼。

    “鬼神赤木”重现江湖。

    “你们华夏有句老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轮盘赌连续买中五次‘孤丁’的概率是七千万分之一,连续开出五个8的概率也是七千万分之一,两者相加是一亿四千万分之一,足足是普通彩票几率的七倍之多,你在这里告诉我是运气好罢了?”

    随着赤木茂的怒吼,办公室门被猛然推开,四个黑衣大汉鱼贯而入,站成一排凶神恶煞的围着袁安,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赌场并非不讲道理的地方,虽然我们以后不再欢迎你来光顾,但眼下的四千万我们赔得起……但是,要想拿着钱安全的走出去,你必须将你这套千术‘卖’给我们。听清楚,我不是在请求和征询你的意见,而是命令。”赤木茂眼神渐渐变得冷漠,更是有两只黑衣大汉的脚狠狠踢向沙发,将袁安踢得整个人一震。

    “……”袁安看看赤木茂,又看看周围的大汉,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赤木茂这副充满杀气的凶恶模样,甚至不足病鸦鼠的千分之一,毫无威慑,而周围的大汉全是练外家功夫的,虽比普通人强出不少,但真要打起来,在自己手里撑不过十秒钟。

    说实在话,面对如此下马威,袁安压根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害怕,他顾虑的,只是自己这一动手,那四千万可能就会立马泡汤,而利用自己的武力去抢劫赌场,接下来铁定还会遭受到黑白两道的追击。

    自己坐飞机来妈港就是为了赚得“考试基金”,为此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而眼下自己还接了个“私活”,想要实现外面出租车司机大叔的梦想,如果现在再起这种不必要的冲突,沾上了一堆麻烦的话,那还参加个狗屁考试,不如趁早弃权。

    想到如果自己无法完成考试柳伯牙会摆出的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臭鬼脸,想到无法从八十八个人之中脱颖而出,袁安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痒。

    “……行吧,你叫他们出去,我表演给你看,”想到这儿,袁安叹口气,耸耸肩,“不过事先说好,我的‘千术’不管对你有没有用,在我展示过后,你都得把钱给我,我还有其他事,赶时间。”

    “那是当然。”赤木茂摆摆手,示意黑衣大汉们退下。

    收到命令,大汉们陆续退场,轻轻的关上门。

    “其实很简单,但我看你年纪这么大,从零开始学的话可能有点费力,毕竟‘气功’这种东西,听师父们说,最讲究的就是‘童子身’。”袁安说着,从抽纸箱中抽出一张纸,捏成一团,放到茶几上。

    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袁安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化为一把“利剑”指向茶几上的纸团。

    “我把威力调大一点,希望你能看到。”

    随着袁安话音刚落,他的右手一抖。

    一时间,他手指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一股肉眼可见的透明气体好似伸缩匕首一般飞出来,射向茶几上的纸团,将它整个包裹住。

    “得嘞。”袁安笑笑,摇晃着右手。

    而茶几上的纸团,也好似木偶舞般跟着他的右手一起摇晃。

    嘴巴张得老大,任由嘴里的烟烧得精光掉在地上。

    赤木茂傻了。

    所得斯勒……这他妈哪里是什么“千术”,哪里是什么“鬼神境”,分明就是“特异功能”。

    赌神系列诚不欺我,赌场输给这种人,一点也不意外……

    赤木茂瘫坐到沙发上。

    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令赤木茂恢复一丝冷静。

    看着眼前的少年正嬉皮笑脸的玩弄着茶几上的纸团,赤木茂只觉得头皮发麻,此刻很想要有人陪在身边。

    “进来。”

    铃铃铃,铃铃铃。

    待两个场务拎着两袋价值四千万的港币走进办公室的同时,赤木茂的手机响了。

    袁安还没有收功,此时感知能力处于极其敏锐的状态,能够隔空听到赤木茂手机的通话声音。

    赤木茂接起电话,对方的语气十分焦急。

    “……赤木先生吗?我是白老大的助理,白老大现在正在跟何老大开一场很重要的大会,但他看到赌场发过去的那位赌客的照片后非常着急,说是无论如何你都要把他留在……”

    没等对面说完,袁安动了。

    只一蹬地,袁安已经冲向那两个场务,双手运气对着俩人的后脖子轻轻一拍。

    感受到一股热流直冲大脑,两个场务双眼一翻,晃晃悠悠倒在地上。

    “拦住他!”赤木茂被眼前的情况打断,也没有听完对面的话,捏着电话对着门口大喊。

    袁安捡起地上装钱的行李袋,一手一只拎在手上,二话不说直直冲向门口,用肩膀轻轻一撞,就将门口堵住的两个大汉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别让他跑了,白老大的命令!”赤木茂赶紧追出办公室,为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从来都比较谨慎的他在走廊布置了八个打手。

    听到赤木茂的话,除开那两个被撞得晕乎乎的打手,另外六个在走廊上一字排开,面对几步窜得老远的走廊另一头的袁安,作虎扑状。

    这样被追……好像不是个办法啊。

    得吓他们一下。

    原本往前狂奔的袁安忽然想起平衡局那两天跟着柳伯牙练出来的新招式。

    没跑几步,袁安停住,放下行李袋,回过头。

    伸出右手成爪,袁安运足真气大喝一声,将五米开外的几个追兵震得骤然一停。

    “有种的,继续追下去。”

    袁安一脸坏笑,右手对着前方,轻轻一挥。

    一声巨响后,袁安满意的看着被吓到痴呆的众人,拎起行李袋,身轻如燕,扬长而去。

    而那几个打手,看着刚刚袁安制造出来的,将整个走廊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招式”,胸中只涌起一个想法。

    还追你妈个头啊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暗花出动

    涅槃赌场。

    大门口。

    加长劳斯莱斯还未停稳,涅槃公司董事长白云遮便匆忙下车,面带焦急的冲进赌场,直奔后台。

    此时的赌场后台走廊已经被黄条封上,除了在现场的“亲历者”以外,其余员工一律不得入内。

    还没走到后台口,鹰眼赤木茂早早的迎上前来,满脸歉意。

    “白先生,很抱歉,当时事态紧急,加上那个少年突然发作,身上明显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我们力不从心,没能‘留住’他。”赤木茂说着,深鞠一躬。

    “不怪你,是我没说清楚,”白云遮摆摆手,并没有追责的意思,随后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跨进封条,转过头说道,“刚刚赌场经理电话在里说得不明不白的,在我看监控之前,你重新跟我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赤木茂点点头,随即将袁安入场赌轮盘的经历事无巨细重新讲了一遍,一直讲到袁安最后使出一招中国武术“龙爪手”将走廊撕碎,赤木茂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好像自己在说什么鬼扯的武侠小说故事。

    “这就是他搞出来的?”白云遮皱皱眉,停下脚步,看向赤木茂口中那个形态恐怖的走廊。

    也怪不得刚刚赌场经理在电话中前言不搭后语。

    眼前这从天花板到右边墙壁好似被异形魔物用利爪撕碎过,印着五根深入天花板和墙壁半米之多可怕“爪印”的场景,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形容出来的。

    只有亲自站在现场,才能知道这样的场景有多么摄人心魄,才会很自然的对制造这个场景的“怪物”产生毛骨悚然的恐惧。

    但是……

    这个怪物……

    白云遮捏了捏手里的电话,走进一旁的监控室。

    关于袁安的录像早就已经准备好,待白老大一出现,当值的安保站起身打过招呼,便立马将所有视频做成九宫格,投放到中心的大屏幕上。

    涅槃新赌场引进的是08年最新款的监控系统,视频质量十分优秀,不说能看到毛孔,但看个堪比单反照片那样的清晰大脸还是能够办到的。

    九宫图上,袁安从进到赌场到逃出赌场期间的一切举动都拍得比电视还要清楚,看得白云遮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都出去。”

    白云遮的声音不大,但一直在旁待命,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手下们都听得很清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近段时间最火热的江湖传说会因为这件事草草结束跟赌王的大会,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但既然已经来了,大家都不想给这位势力只会越来越大的新任大佬留下什么坏印象。

    听到命令,众人散得贼快,不一会儿监控室就只剩下白云遮一人。

    找了根椅子,白云遮坐到监控台控制区,一边调试监控,操控电脑,一边拨通了电话。

    只两声。

    电话接通。

    “确认了吗?真的是袁安?”电话那头传来言星河焦急的声音。

    “监控录像的画面传真我已经给你发过去了,上次你们来妈港我没有特别仔细的看过他的样子,不太敢打包票。”白云遮说得很谨慎。

    “……对,这就是袁安!”没过多久,收到传真照片的言星河兴奋地简直要叫出声,赶忙连珠炮一般的发问,“他不是在瑞土吗?怎么会跑来你的赌场?他如果要钱为什么不来找你而是赌什么狗屁轮盘?等等,现在呢?现在他人在哪里?”

    “……言老弟,拜托,我比你掌握的信息还要少,比你更加懵逼,你这些问题我暂时不做回答,但我想先给你说说我的分析。”白云遮看着监控录像上袁安坐在轮盘机前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多年阅历培养出的观人经验令他挑挑眉毛,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说。”言星河也立刻冷静下来,知道这件事充满着不对劲,贸然抛出问题只会换来更大的问题,索性一个一个分析解决再说。

    “首先,我认为这个人并不是‘袁安’,至少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袁安’。”白云遮瞅着监控大屏幕上袁安面对赤木茂毫不畏惧的样子,扶着下巴,稍加思索的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言星河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到不安。

    “我刚刚有说过,上次我并没有好好的观察过这位‘袁安’,一方面是我被你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另一方面则是袁安这个小孩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还不如那个叫成岚的有‘特色’。”白云遮停顿一下,看着监控录像中袁安那副总是神采飞扬的行为举止,越看越觉得奇怪,接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龙泉,在那里最著名的‘十八般兵器房’中有一场表演,是由武生依次展示十八般兵器,最后再将它们放在同一张台子上,拉开序幕,让参观表演的观众投票选择‘最先’注意的兵器,你猜常年位居第一名的是哪种兵器?”

    “应该是‘戟’吧?又粗又长又大。”言星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错了,是‘剑’。”白云遮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知道言星河并不是那种人,接着说道,“比起前段时间在妈港我所认识的那个有些闷骚毫不起眼的袁安,现在的这个袁安,就好像一把‘剑’,只要出现在人堆当中,就会露尽锋芒,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你跟着我仔细看看照片,老实说,我甚至觉得他容貌都有些变化,他的眼角比以前更加细长,眉毛也好像剑一样尖锐,更别说他那副自信满满的微笑……我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观人无数,短短时间,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只有三种可能性:人格分裂、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巨大力量、以及失忆。”

    “……”言星河沉默。

    “上次我们分开后说得很清楚,这些钱都是你们的,我只是替代为理财和保管,只要你们需要,不管在何时何地,我都会立马将钱送过来……袁安当时也在场,没道理听不懂我说的话,所以,如果他身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完全没有必要跑来我的赌场赢四千万走,这个涅槃的名字可是你取的,涅槃也是最近妈港人尽皆知的机构,他也完全没有道理不知道背后的领导人是谁……更别提他现在身上拥有的超自然力量……”

    “所以你的猜测是……”言星河长叹一口气,终于开口。

    “袁安因为某件事脑补受到重创失忆,这期间获得了巨大的力量……或者说,袁安因为获得了巨大的力量,而导致大脑受损失了忆,如今跟你们失去了联系……我猜得,还算正确吗?”白云遮打了个响指,“言星河,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也知道你肯定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我还是想说,我很聪明,也是一个能够保守住‘秘密’的人,有时候,多一个帮忙的,并不是一件坏事,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

    言星河没有接茬,只是皱起眉头,捂住电话。

    透过高级私人精神调养医院走廊的落地观察窗,言星河满脸担忧的看向那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VIP私人精神调养区。

    大树下,摇椅上,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中年人正流着口水,目光呆滞,嘴里前言不搭后语的念念有词。

    那张脸,赫然正是不知为何突然换上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老年痴呆”的老袁安。

    所以。

    如果小袁安是失忆的话,那“紫藤酒店遇袭事件”之后发生的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

    老袁安所说那支药剂的“副作用”,对现在的袁安来讲只是失去记忆,但对二十多年后的老袁安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老袁安的主治医生说过,四十来岁患阿尔兹海默症倒也不算离谱,但离谱的是,通过核磁共振的图像来看,老袁安的海马体明显有些“过度萎缩”,简直像被人用手“挤”过一样。

    这种情况下,原本只是记忆力低下的老年痴呆症状,放在老袁安身上就好似给他夺了舍,让他变成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精神病小老头。

    距离“那一天”已经时日不多。

    这条时间线已经开始错乱,甚至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平衡局,冥冥之中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变数”,这几天的新闻更是报道出世界各地看到了血月和外星人的消息。

    如果不在“那一天”利用那股山崩地裂的能量将老袁安送回去,恐怕“世界末日”比老袁安推测的还要提前。

    但现在,时光机最核心的可控核聚变还没找到关键的助燃剂,而主导这一切的老袁安还他妈变成了一个大白痴。

    我连漂亮老婆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就要跟着人类一起灭亡了吗?

    老子才不要!

    当务之急,不惜一切代价,需要立马找回莫名其妙正在全世界乱跑的小袁安,将他记忆力恢复过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老袁安的确是言星河最好的朋友之一。

    看着疗养区藤椅上平时行为举止好像周润发一般充满自信的老袁安此时此刻那副口水哈喇流一地,任由大小便失禁的痴呆相,言星咬咬牙,一阵的心疼。

    时间,真的不多了。

    什么规则不规则,反正横竖都是死,管他妈这么多干嘛!

    “白云遮。”想到这儿,言星河心一横,拿起电话,开口。

    “我在。”白云遮翘起二郎腿,猜到言星河要说什么,有些兴奋。

    “我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知道履行约定,懂得掌握分寸的好人,但我同时也知道,从我‘未卜先知’赢得五十亿开始,你就很想知道我的‘秘密’,参与我所在做的事情当中。”言星河长舒一口气,那是卸下心房的声音。

    “是。”白云遮也不推脱,果断承认。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安全的找回袁安,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老实说,承受这些秘密的压力的确很大,我也希望有个可靠的伙伴能够跟我一起分担。”

    “‘多管闲事’是我最擅长的东西,我也相信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虽然言星河看不到,但白云遮还是拍了拍胸脯。

    “对了,有个特别特别强大的,属于‘光明’和‘白色’那方的组织正在追击袁安,所以最好不要搞得明目张胆兴师动众,千万不要搞什么寻人启事,可能会暴露袁安的位置……”言星河提醒。

    “放心,我可从来没有想过用那种一点效率都没有的‘正规手段’。”白云遮笑笑,看着监控屏幕上的袁安,选了几张清晰的正面照,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我也不瞒你,现在的袁安已经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力量连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在‘处理’他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不要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妈港的黑色世界人才济济,只要袁安还是个人类,就逃不出这张漆黑的包围圈。”白云遮走到打印机前,拿起袁安的传真照片。

    “那就拜托你了,时间紧迫,找到人之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顺便帮我请几个最好的脑科医生。”言星河最后交代道。

    “没问题,交给我。”白云遮搓了搓那几张纸,信心满满,但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对了,你们的钱还够用吗?近期有什么需要大笔支出的吗?”

    “不需要,随便用。”言星河在电话那头挑挑眉毛,瞬间明白了白云遮的意思。

    “嘿,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妈港可就热闹咯。”白云遮说着,挂断了电话,拿着照片,打开了监控室的大门。

    安保、打手、赌场经理包括好奇的赤木茂都在门外候着,看到白云遮出来,急忙迎上前来。

    “白先生,发现什么问题了吗?这个人,你认识?”眼尖的赤木茂率先瞥到白云遮手里的图像。

    “嗯,他是我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白云遮随口敷衍,扫视一周,接着说道,“你们今天表现的都很不错,去财务室领三个月工资作为奖金,也作为你们的封口费,这件事谁如果传出去,我就要谁从妈港消失……现在都退下吧,我跟赤木先生单独说点事。”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喜色皆是击掌庆祝,在一阵阵“白老大万岁”“白老大大方”“白老大威武”的奉承声中慢慢离开走廊。

    偌大的走廊,只剩下白云遮和赤木茂两个人。

    “白先生,单独留下我,想必是有事所求?”赤木茂点燃一根烟,接过白云遮递来的照片。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赤木先生,”白云遮笑笑,指着照片上的袁安,“我知道您在‘黑色世界’中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会来当鹰眼帮我们撑场面完全是看在阿乐的面子上,对此我十分感激……但现在,希望赤木先生能卖我一个面子,再帮我一点小忙……”

    “白先生不用多礼,我既依附于你,便是你的员工,别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话,这是我工作职责的一部分……至于黑色世界那边,我还算有几分薄面,不知白先生需要帮什么忙?”

    “很简单,帮我发一条‘暗花令’。”

    “是这位少年吗?”赤木茂举起手里的照片。

    “是的,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需要尽快找到他。”

    “生还是死?”赤木茂掏出上衣口袋的笔。

    “毫发无损的生。”

    “悬赏金额是多少?”

    白云遮伸出三个手指。

    “三亿港币,现金。”

    “嗯嗯,三亿港币,现金。”

    赤木茂在纸上一直写,将嘴里的烟换到左边。

    一直到写完三亿的最后一个零。

    赤木茂呆住了。

    三亿港币。

    现金。

    三亿港币,现金?

    三亿港币?

    三亿?

    “纳尼?????”

    赤木茂目瞪口呆,仍由嘴里的香烟掉落到皮鞋上,不可置信的大叫出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就叫专业

    价值三亿的暗花令宛如雪花般飘向世界。

    在这个只有刺杀总统才有可能会开出如此金额的时代,当然有人怀疑过此道暗花令的真实性,那些有头有脸的黑色组织第一时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作为妈港黑色世界的绝对帝王,何鸿生是最先得知这道暗花令的人,在跟白云遮电话沟通确认之后,为帮助自己无比信赖的“好弟弟”完成心愿,何鸿生为这道暗花令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这一下,可算是彻彻底底炸了锅。

    黑色世界或许不会买“老赌狗”赤木茂的帐,或许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狗屁白云遮。

    但赫赫有名,白手起家,其年少的发迹传奇故事被无数人津津乐道,可谓名扬四海的妈港赌王、赌神、赌博皇帝,那个永远无法被人复刻的何鸿生亲自作为担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几乎是何鸿生盖章消息传出的同时。

    世界第一雇佣兵团“龙神”接单。

    世界第一杀手组织“God”接单。

    世界第一安保集团“盾山”接单。

    这可是价值三个亿,三后面足足有八个零的暗花令,其任务达成条件,只不过是将一位十八岁的亚洲少年安全带回暗花主人面前。

    如此简单的任务,如此庞大到足以令一些小国发动战争的金额,令每个游离在灰暗世界的“特殊职业者”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任务,奔赴妈港。

    原本暗潮涌动的黑暗世界,原本平静的妈港,因这张暗花令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但这场海啸的中心。

    那个袁安。

    此时此刻。

    正在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清点钞票。

    “……九百八十万,一千万,得嘞。”袁安拉上拉链,将行李袋背到背上绑紧,随后从出租车后备箱上拎起两袋钱,走向车头。

    车头处。

    坐在引擎盖上的出租车司机老胡此时此刻头发糟乱,嘴上叼着三根烟同时在抽,嘴里还嚼着两颗槟榔,浑身正不住的颤抖。

    精神极度紧张的他看到袁安走过来,一窜就窜出老远,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吐掉嘴里的烟,双手举在身前,好似想要阻止袁安说话。

    “大叔,嘿,没有三千万,这里大概两千九百多万的样子,我没数过,你如果觉得不够,我就从我的‘旅游基金’中拿出来补上,毕竟答应过你嘛。”袁安满脸微笑,将两袋价值近三千万的现金放到出租车引擎盖上,拍拍手。

    “哎哟喂……”总算亲耳从袁安嘴里确认这个消息,老胡并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背脊发凉,浑身直冒冷汗,一边拼命摆手后退一边语气颤抖的说道,“小兄弟,虽然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从赌场搞到这么多钱,但说真的,咱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你莫名其妙因为一句玩笑话就给我三千万,我就不说赌场方面会不会找我的麻烦,你有好好问过你父母吗?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又不是玩你们那些什么网络游戏……这可是钱啊,这么多钱啊……”

    “被陌生人给三千万钞票”这种事堪比“出门碰上带着哮天犬的二郎真君”,属于一种世界奇妙物语,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已经一步步退到妈港大潭山山腰栏杆处,退无可退,背后悬崖的老胡完全是凭着本性和意识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好赌的人都喜欢‘分红’将赢来的钱分出去,散财免灾……但算上我载你的车费和咱俩之间的交情,你随便给个几万块甚至几十万的小费就够了,我也会替你高兴……但是小兄弟,你也就赢了四千万,但却要给我三千万,这……”

    “够了够了够了……耳朵都给我念出茧来了,你这大叔真是啰嗦,”袁安皱紧眉头,用左手掏掏耳朵,伸出右手示意老胡闭嘴,“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来赌钱只是为了赚点‘路费’而已,如果不是听了你的感人故事,我才不会多赢这么大堆‘破纸’回来……我有两个‘师父’,他们都教育过我,身为这个世界中硕果仅存的江湖中人,出门在外更是加倍的行侠仗义,好事有多少就做多少,咱这样混迹江湖的,多出来的钱只是‘身外之物’,而你……老爷子还想不想去疗养院啦?还想不想给你孩子们买房子啦?你老婆的岳父岳母你还管不管啦?”

    “……”老胡没有接话,虽然潜意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但听到面前的少年还记得自己家里的那堆破事,不由得心中一暖,渐渐停止颤抖。

    “合着你就是不相信这堆钱对我来说啥用没有对吧?”袁安抬手看看表,开始有点不耐烦,“大叔,我眼下急着做的事情可比钱不钱的重要得多,我还得让你送我一趟……这样,你不需要这笔钱对吧?咱们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袁安说着,拎起引擎盖上的一个行李袋,走到栏杆处,拉开拉链,从里面抓出四五叠钞票,向着悬崖随手一扔。

    在老胡目瞪口呆吓得胡子都好像长出一截的表情中,四十五万黄橙橙的港币随着大潭山清凉的山风飘向山脚,四处飞散。

    “快点回答我,要还是不要?”袁安拎起行李袋,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老胡。

    “……”老胡还没有回过神,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袁安。

    “得嘞。”袁安一脸坏笑,高高举起行李袋。

    “住手!”

    恍若隔世。

    老胡终于清醒过来,大声喊道。

    这两个字出脚底板开始酝酿,经过丹田胸口冲出嘴里的时候变得威力十足,震得大潭山上休憩的鸟儿都四散奔逃。

    “你这臭小子……”老胡喘着粗气,伸手指着袁安。

    “你这别扭的臭大叔。”袁安拉好拉链,将行李袋丢给老胡。

    接过行李袋,二人四目相对。

    皆是仰天大笑。

    ————————————————————————————————————

    赌,的确是最赚钱的营生,但如果妈港只有“赌”,它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盛世繁华的模样。

    作为全世界最著名的旅游城市之一,妈港有着许多标签,譬如赌博之城、购物天堂、历史古都等等等等。

    这些标签,除了证明它的繁华与热闹之外,还变相证明了另一件事——它在旅游方面所做的工作,它岛内旅游体系的健全程度,在全世界来说,都算得上无出其右。

    尤其是“对外旅游”方面。

    众所周知,来了妈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赌,而就算按照十赌九输的比例来说,也会有百分之九以上的人最终会赢钱。

    这百分之九以上的人来自世界各地,算上其中一半会选择回到自己家乡,那至少还有另外一半,会选择利用赢来的钱,顺便去其他地方“旅游”。

    赢来的钱没人会心疼,因此人们总会选择去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充实自己的人生,这可是除了“奢侈品消费”“昂贵食物”“星级酒店”“周边特产”又一条依附赌博而生的蓝海产业。

    在这些年上级有关部门资助外加赌场集团参与运营的共同作用下,妈港的旅游业极速发展,直到现在,其赫赫有名的“妈港世纪旅游中心”更是汇集了全世界最出名的旅游社和最见多识广的领队和导游。

    抬手看看表,又看看眼前这座金碧辉煌四四方方好似图书馆一般充满“智慧色彩”的妈港世纪旅游中心,袁安安心不少。

    第二任师父柳伯牙在劝服自己修炼“柳式真气”时曾经说过,练武实际上跟世界上其他技术行业没什么不同,除了勤奋刻苦以外,需要特别讲求的,就是“专业对口”。

    腿长有力的,没必要练什么洪拳。双手强健的,没必要死磕十二路禅腿。身上是柳式真气的光明大道,更是没必要学那种钻了牛角尖的陈式剑气。

    而柳伯牙这种“专业对口”论放到现实中来,便可以举一反三。

    想吃好吃的,肯定要去饭店找厨师。想坐飞机,肯定需要去机场找飞行员。想要治病,肯定得去医院找医生。

    同理。

    既然是“想要知道一个地点在哪”,与其靠着自己这失忆的半残废脑子去猜,还不如找到一个可以立马安排自己出发,拥有最丰富关于世界各地的知识和经验领队以及导游的,旅行社。

    “小兄弟,需要我陪你进去吗?”老胡摇下车窗,把手伸出驾驶室拍拍车门,满面春风。

    “不用了大叔,你就好好过自己的退休生活吧。”袁安回过神来,转过头,竖起大拇指。

    “刚刚咱们可说清楚了,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这些钱,绝对不会乱用,我给了你联系方式,今后在妈港有任何需要,大叔随叫随到。”老胡拍拍胸脯,十分洒脱。

    “好啦好啦,如果你一直这么啰嗦最好不要买什么别墅搞什么大团圆,不然一家人都会被你烦死……”袁安假捂耳朵,转身往旅游中心大门走。

    “通过考试记得来妈港找大叔喝酒啊!”老胡探出半个身子,朝着袁安的背影大喊。

    袁安高举右手挥挥了,潇洒的推开面前旅游中心的大门。

    “哇喔……”看清大门内的景色,袁安不禁感叹出声。

    整个世界拥有主权,登记在册的国家一共有197个,而眼前这个妈港旅游中心,整整拥有其中190个国家的旅行团。

    极具各国特色,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旅行社团在足有一个橄榄球场这么大的大厅中开得密密麻麻,销售、领队、导游们穿着各式民族服饰,皆是满带微笑,对来往的游客们殷切的打着招呼,大厅中心的八面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世界各地的人文风景奇观,其视频剪辑合理,拍摄手法也是非常的高。

    正值5月,既是雨季又是逐渐炎热的初夏,正是妈港每年来周边“生意”最清淡的时候,大厅的旅行团虽然很多,但游客却非常少,更是令工作人员们更加热情,对每一个疑似顾客都倍感珍惜,竭尽全力的展示各自负责地域的特色。

    袁安一进旅游中心,他那副相貌堂堂、英气逼人,气宇不凡的后生仔模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他身后背着行李袋也明显是可以“立刻出发”的潜在客户。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大个集体式旅游中心,如果旅行团们一见到顾客就不顾摊位一拥而上的揽客,不仅会乱成一锅粥不说,还会导致游客的反感。

    因此,大厅采取的是中央服务制,即是说由专门的“服务生”接待客人,再根据客人的需求为他推荐相应的旅行团,当然,如果客人不需要,服务生们也不会打扰,任由游客们自己闲逛。

    “这位小哥哥,请问你是想去哪里旅游?有已经考虑清楚的出行计划吗?”一位扎着双马尾,工号牌上写着‘蒋雯雯’的可爱少女看到袁安后眼前一亮,蹦蹦跳跳来到袁安身边,抓着手里的记事板,面带微笑的问道。

    “嘿嘿,还没有,这不是过来问一下我该去哪里比较好吗?”袁安挠挠脸又皱皱眉,发现自己心跳加快甚至还有些脸红。

    原来如此,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好像没有什么办法应付漂亮女生。

    “那小哥哥要不要试一试最近最火热的欧洲十二国游,现在正在做活动,跟团的话还送……”

    “不了,”袁安摆摆手,阻止蒋雯雯说下去,又抬手看了看表,“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类似于员工休息区的地方,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将你认识的一些很有经验的导游或者领队叫到那里去,我有事想找他们。”

    “茶水间倒是有,但如果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呢,理论上是不能提供给游客……”蒋雯雯刚要开口,忽然觉得面前的记事板一沉。

    “这里够了吗?”袁安将上衣口袋早就准备好的十五万港币掏出来递到蒋雯雯手里时,忽然从心里涌起一股熟悉感。

    自己好像……是见过别人用同样的手段“砸钱办事”?

    感觉用起来比想象中的轻车熟路啊。

    “……”蒋雯雯没有接话,整个人呆在当场。

    她只是大学生兼职,虽然一直听师兄师姐说旅游中心做兼职偶尔有豪客会大气的给小费,但上班半个月以来,她从来就没有见过。

    而现在。

    她收获了自己的第一笔消费。

    来自一个帅气的小哥。

    而且一给,就是。

    自己四年的大学学费?

    “喂喂喂,醒醒,加上这些,总够了吧?”袁安在痴呆的蒋雯雯面前打了两个响指,又掏出一卷十几万叠上去。

    “够了!”蒋雯雯尖叫着,回过神来,非常机灵的将记事板盖在胸前,遮住钞票,看着袁安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小哥哥,让我嫁给你都够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敌姐妹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

    何况是人。

    蒋雯雯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姑娘,为了让袁安想要办的事情进展得更加顺利,也为了报答给自己安排这份“美差”的表姐,放好袁安给的小费后,她第一时间就将袁安带到了旅游中心大厅经理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蒋雯雯的表姐,一个扎着单马尾,看起来十分干练,英姿飒爽女强人模样的御姐型美女放下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满脸诧异的问道:“雯雯?这位是?”

    “芳芳姐,这位小哥哥有点事想找你帮忙,”蒋雯雯朝着表姐眨了眨眼,侧身退到一边,又向身后的袁安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姐蒋芳芳,旅游中心的大厅经理,她有权利召集中心里的领队和导游……”

    袁安挑挑眉,立刻明白了眼前这女大学生肚子里的那点古灵精怪,但他也没有想要揭穿的意思。

    自从失忆跟着两位大师学艺成功,进入平衡局遇上亚当又参加了编号考试过后,袁安早就对世俗这点破事提不起任何兴趣。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作为编号考试的考生之一,袁安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平衡局那股“超然于世外”“影响世界,控制世界,保护世界”的特殊性质,而在柳伯牙那里潜移默化得到的一些启发中,如今的袁安更是开发出自己的一套“编号准则”。

    简单来说就是,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编号”,就得最大化利用自己的“能力”,合理掌握社会运行的“规则”,以最最有效的“方法”去完成“目标”。

    柳伯牙师父在动员大会上讲的很清楚,只要能够通关编号考试,那么必然会让每一个考生都能完整的体会到作为一个“编号”所需要拥有的综合素质。

    而现在,袁安也渐渐摸到了一些窍门。

    比如钞票,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不如擦屁股的纸。

    但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可是全能的通行证,事半功倍的无上法宝。

    “芳芳姐对吧?刚刚一路上听雯雯在讲,说你最近家里有些困难,丈夫做生意失败需要一笔资金周转,”袁安满脸微笑,将行李袋扶到身前,拉开拉链,随意掐出一叠,大概三四十万,放到办公桌上,“我时间不多,希望你能立马安排一场领队和导游大会,我需要问他们一点事,报酬当然是少不了的。”

    “……”跟蒋雯雯一样,蒋芳芳也是一脸懵逼,看着面前文件堆上黄灿灿的钞票,嘴巴张得老大,呆在当场。

    “你们姐妹可真像!”袁安竖起大拇指,又掐出一叠,放到上面,抬头举起电子表,一边看一边说道,“十分钟内安排妥当,我会再给一倍,现在开始倒计时。”

    “雯雯!”蒋芳芳恍若隔世,合拢嘴巴,将办公桌上果盆里的水果全都倒进垃圾桶,举起果盆一下盖住桌上的钞票,站起身指着蒋雯雯大喊出声,“出去叫人!”

    妈港旅游中心大厅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冷清过。

    而妈港旅游中心的集体会议室,从来也没有今天这么热闹过。

    只用了七分钟,蒋雯雯和蒋芳芳两朵姐妹花跑遍整个大厅,将平时交好,又的确有真材实料见多识广的各大旅行团领队导游们全都拖进了会议室中。

    只是叫个人,这位气质非凡的小帅哥就已经掏了一百多万,那替他办成一件事,得有多少?

    两姐妹叽叽喳喳兴奋的猜测间,一起拉上了会议室的大门,跟着会议厅的众人一起,看到了答案。

    会议室讲台的讲桌上,被袁安堆起了一座用钞票搭建的小山丘,那耀眼的黄色和空气中弥漫的钞票气味搞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有明眼人粗略一算,那堆钞票山大概有五百万的样子。

    所以这个令一向高冷的蒋家两姐妹忙前忙后,四处奔跑召开大会的后生仔,到底要干嘛?

    “芳芳姐,人都来齐了吗?”袁安将最后一叠钞票放到钞票山顶,将行李袋扔到一边,拍拍手,朝着讲台下满脸激动潮红的蒋芳芳发问。

    “来……来齐了,”蒋芳芳咽了一口口水,摊开手向袁安展示,“这四十几位都是咱们旅游公司经验最丰富,资历最深的领队和导游,其负责范围涵盖了世界上所有的主流国家,如果连他们也找不到你所说的地方,那我敢打包票,这个地方就不存在。”

    “嘿,那就多谢啦,现在再麻烦你帮我播放一下幻灯片,就是刚刚我给你说的那个。”袁安走到讲台中心,背着手,气沉丹田,准备发言。

    “没问题。”蒋雯雯拿起遥控器,摁下开关。

    讲台上的巨大幕布缓缓落下,投影仪开启,将一张白底黑字的照片照射到幕布之上,照出了十四个中文正楷字。

    “恶魔的中指从地狱爬出,指向天堂”

    没有话筒,但袁安的声音却像直接打印一般,出现在众人的大脑中。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必须要找到这句话所形容的‘地方’,要具体到某个国家的某个地名最好还有经纬度……你们可以将它当成谜语来解答,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思维和经验去分析,事先声明,我时间不充裕,只剩下一次旅游的机会,因此我只会挑选你们给出的答案中最合情合理的那一个……在场的每个人都拥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不管靠不靠谱,只要回答,就可以从这座钞票山上拿三万奖金走人,一直到我认为最合理的答案出现,那这桌上剩余的钱,就会全部归他。”

    “在座都是聪明人,我不想再说一遍,希望大家也不要浪费时间猜测我到底要干嘛,时间紧迫,我只给各位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你们可以随时回答,行动一切自由,不需要只待在会议室中。”

    “倒计时,开始。”

    袁安摁下电子表上的计时器,坐到讲台桌后,双脚放到讲台上,左手拿着蒋雯雯做的冰奶茶,右手拿着旅行杂志随意翻阅起来。

    茫茫然,四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蒋家姐妹。

    蒋家姐妹不停的使着眼色,皆是高举双手做着“OK”的手势,算是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一时间,会议室乱作一团。

    有打电话的,有掏出笔记本电脑查阅的,有冲出会议室找自己旅游手记的,有抱着双手冥思苦想的,有七嘴八舌激烈讨论的。

    当然,也有不信这回事,上去想要证明这年轻人是否在说谎的。

    而就在来自湾台旅行社的许汉光在乱答一通被袁安赶下讲台的同时拿到三万港币现金,并确认是真钞后,会议室更是彻彻底底的炸了锅。

    两个小时内回答出这个“谜语”,给出合理的地点,就能得到可以立马退休不干靠理财就能丰衣足食生活一辈子的钱,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恼感,不停的从自己的记忆和经验中检索全世界与此形容有关的地点。

    看着会议室这副热闹的场景,又看了看讲台上的钞票山和一脸悠闲的袁安,蒋芳芳咬咬下嘴唇,和妹妹蒋雯雯耳语了几句。

    蒋雯雯听得眼睛一亮,直呼姐姐聪明,赶忙整理一下衣服,走上讲台。

    端起袁安面前喝了半杯的奶茶,蒋雯雯笑颜如花道:“小哥哥,已经不冰了,我帮你换一杯。”

    “哈哈,那就谢谢啦。”袁安颔首示意,接着继续翻看手里关于瑞土因特兰肯的旅游资料。

    尤其是看到那个世界排名前十的紫藤酒店,袁安总觉得自己好像住过那里,看得是津津有味。

    “那个……小哥哥。”蒋雯雯端着奶茶,并没有走下讲台,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吗?”袁安放下资料,抬起头。

    “你说过,‘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对吧?那是不是可以说,我跟表姐,也都各有一次呢?”蒋雯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当然啦,怎么,你有答案了吗?”袁安噗呲一乐,对这一对“贪心”的俏皮姐妹花实在厌恶不起来。

    “没有!但我们肯定会想到的!”蒋雯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呼吸急促的跑下讲台。

    跟蒋芳芳讲了这个好消息,两姐妹牵着手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沉稳的蒋芳芳压抑内心的兴奋,拍拍胸脯平复心情,握紧蒋雯雯的手说道:“雯雯,咱们两个肯定没有那种本事猜出这个地点,但我们要好好合作。”

    “我都听芳芳姐的,要怎么合作呢!”雯雯握紧拳头。

    “我们加起来一共有两次机会,而且这些领队和导游们都还不知道,所以对我们肯定没有防备……走,我们去茶水间泡茶,然后巡场一周套套话,找出那种拥有多个答案但不能确定的,跟他合作,三个人平分奖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咱们再去……”蒋芳芳瞬间就想出好几个主意,说得蒋雯雯一愣一愣。

    “就这么办!”

    有了芳芳姐这么聪明的帮手,蒋雯雯兴奋到眼睛发亮,看着讲台上那堆钞票山。

    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种草已久的古驰包包,看到了一辆崭新本田轿车,看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户型套房。

    而那堆金钱背后的袁安,更是变得比心中的男神金城武还要帅个好几十倍。

    原来,自己也是个“拜金女”吗?

    蒋雯雯高兴地,叹了一口气。

    ——————————————————————————————————————

    两个小时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袁安此时此刻也有些焦虑。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不到一天时间,他几乎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个“旅行团计划”中,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准备什么Plan

    B。

    但现在……

    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计划了呢?

    袁安抖着腿,看看会议室剩下的十来个人,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这“答题”期间倒是有过一些不错的答案。

    比如在华夏桂林有一座“五指山”,其中中间那座“中指山”高耸入云,从山下看好像捅穿了整个天空一样,极其符合“指向天空”的寓意。

    比如在智利博美拉佩山脉中有那么一座拔地而起的“阿格利亚山”,与周边美妙绝伦的红色山丘不同的是,这座直译为“丑陋”的山丘长得沟沟渠渠,黑不溜秋,据当地人传说是这是天下掉下来的“恶魔大便”,也极其符合谜语中“恶魔”的元素。

    比如在尼泊尔安娜普拉山脉中有那么一座被当地人称为“神之禁地”的“西莉亚山”,这座山丘不仅地势复杂令许多探险家有去无回,据说在雷雨天的时候,从黑夜的闪电中看这座山,仿佛就像在看一个“恶魔的触角”。

    以上这些,虽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沾边”,但这可是八十八个世界级高手参加的编号考试,出题的更是六十四卦中第二梯队的“编号9”,如果只是“沾边”就能找到地点,未免也太过儿戏。

    抬手看看表,还剩五分钟。

    所以,这大概就叫丢了西瓜捡芝麻吧,为了赚什么旅游基金找什么旅游团来到妈港,早知道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当初还不如把那个鬼机灵的时天揍一顿绑架起来,逼着他帮我找考点。

    哎……

    袁安手放在讲台上弹着钢琴,准备好宣布倒计时结束。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蒋家两姐妹香汗淋漓,皆是一身运动打扮,一人手里捧着一本书,牵着一个双鬓斑白的小老头,急急忙忙冲进了会议室,嘴里还不停的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小哥哥我们找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

    “真的?”袁安扬起眉毛。

    他知道眼前这两姐妹的办事效率,也知道她们那“巾帼爱财,取之有道”的机灵劲,所以一时之间也不免高兴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她俩真的给自己猜出谜语,找到考点,把钱送给她们也算得上是一件合衬之事。

    “真的真的!”蒋雯雯喘着粗气,将那个同样气喘吁吁的小老头拉到身前,“多亏了白老爷子,他是西方文明的研究学者,对印第安文明更是了如指掌!”

    “印第安文明?”袁安嘴角渐渐上扬,直觉告诉他,或许自己真的要破案了。

    “对!印第安文明!”

    蒋雯雯举起手里的英文书,指着上面的图像,满脸兴奋的说道。

    “你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米国,落基山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勇气赞歌

    印第安人,是对除因纽特人外的所有“美洲原住民”的统称,并非单指某一个民族和种族,而他们结合到一起制造的灿烂历史,即被称为“印第安文明”。

    印第安文明拥有多样性和复杂性,15世纪末欧洲人抵达美洲时,美洲究竟生活着多少印第安人,由于缺乏统计数字迄今尚无定论。

    在今天米国这片土地上,土著印第安人也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共同体,而是分成了600多个不同的部族,讲着200多种不同的语言,其身材、外形、肤色、语言、信仰各异,文明的发展程度参差不齐。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美洲的印第安人留下了相当高的古代文明。

    以玉米为代表的多种农作物的种植和栽培,使其成为世界农业文明的摇篮之一;以“太阳神金字塔”为代表的建筑艺术,让人瞠目结舌,是世界建筑艺术史上的一个奇迹;以鹰羽冠为代表的民族服饰,色彩鲜艳、做工精巧,为世界民族文化增添了亮丽的色彩;纳斯卡荒原巨画为代表的令人不解的“斯芬克斯之谜”,至今仍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印第安文明的神秘、历史悠久以及各个分支部落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甚至包括那个都市传说般著名的因被米国殖民而降下的“总统诅咒”都充满了值得剖析和解密研究的魅力,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学者进行探索和破译。

    而其中,最受专家学者们青睐的,莫过于印第安文明中的“玛雅文明”。

    印第安玛雅人发明了最复杂有趣的玛雅文字,对天文学的研究造诣也相当深入,甚至培育出马铃薯、辣椒、西红柿、烟草、可可等作物。

    在玛雅文明最鼎盛的时期,他们的部落遍布世界各地,当然也在自北向南连绵横跨两个国度的“落基山脉”拥有自己的分支。

    而落基山脉名字的由来,也跟印第安人有关。

    在日不落帝国殖民者初到加大拿阿西尼波音地区时,刚好得知附近有一支印第安部落名为“石头”,加之该地的山像石头一样光秃秃的没有植被,于是将此山称为“石头山”,英语译为“rocky”,后来此名扩及纵贯南北的整座山脉,中文“落基”便根据此英文单词音译而来,流传至今。

    落基山脉是美洲西部的主要山脉,从加大拿西部不列颠哥伦比亚横越米国西部,直到米国西南部的新墨西哥州,绵延超过4800公,是属于米国、加大拿共同拥有,共同管辖。

    巍峨的落基山脉绵延起伏,除圣劳伦斯河外,北美几乎所有大河都源于落基山脉,是整块大陆的重要分水岭,太平洋海岸山脉和落基山脉平行延伸,无数的文明依附于此山脉繁衍生息,创造出多种多样值得深入研究讨论的奇特文化。

    说到这儿,白晓德老爷子端起讲台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三口,随后又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烟叶和烟卷,全神贯注的做起了自制卷烟,眉毛一挑一挑,有意无意看向会议室第一排正在“听讲”的袁安众人,好似在等人发问。

    哎哟喂这个臭老头……

    袁安急得火冒三丈,面对这玩起欲擒故纵,在讲台上过着“老师瘾”的小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作。

    “白老爷子,然后呢?这些跟袁安同学提到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吗?”右边座位的蒋雯雯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住身体焦躁不安往前倾的袁安的手臂,举起手对着讲台上的白晓德,一脸“求知欲”的问道。

    “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在发掘答案前,多学点与之相关的知识没有坏处,尤其是你,现在在旅游公司上班,这些专业的文明文化知识储备在脑海里,下次客人过来询问,你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对吧?”白晓德老爷子微微一笑,将烟卷叼在嘴里点燃,随即吞云吐雾起来。

    “我可以揍他吗?”看到小老头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袁安额头青筋一鼓,强压怒火,凑到蒋雯雯身边,举起拳头,轻声问道。

    “噗,可千万别,”蒋雯雯一乐,赶紧抓住袁安的拳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你别看白老爷子现在只是我们大学图书馆的管理员,但他退休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他这个人性格有点奇怪,加上多年没有教书心痒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咱们就让他过过瘾,反正我向你打包票,他既然告诉我他知道,那我就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跟你讲哟,也就是我,大一经常带着自制的便当去图书馆温习功课时看他形单影只挺可怜分给他吃又陪他讲话聊天,跟他交上了朋友,他才会答应过来帮你解题,要不然,就你这点钱,他可能还真看不上……你知道国内外有多少大学排着队请他去讲课吗?他可都没有去呢。”

    “这么说,我还算是赚到了,钱花得也不亏?”听到蒋雯雯这么说,袁安渐渐消气,拳头放松。

    “可不是呢,他这个人平时最厌恶世俗那些市侩的事,一开始听说你大手大脚的用钱开路,根本就不想搭理你,我和芳芳姐劝了好久好久,变着花样夸你勤奋好学,最后还拿出你的那‘十四个字’引起他的兴趣,他才答应过来开一堂课,你可得装像一点,好好当个‘学生’,不然得罪了他,咱们都讨不到好。”蒋雯雯摇着袁安的手,脸上尽是骄傲。

    “嘿嘿,辛苦辛苦。”

    袁安转过头,看向蒋雯雯。

    四目相对,又看看双方快要十指相扣的双手。

    “呀!”

    蒋雯雯大叫一声,撒开了袁安的手,转过身瞪大双眼,整张脸变成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还说要嫁给我呢,牵个手都不行啦?”这个版本的袁安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潜意识还封印着一个闷骚的高中生,因此他嘴里虽说着活跃气氛的话,但身体还是不免有些面红心跳。

    “人小鬼大,哼。”作为新时代的妈港女性,蒋雯雯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纠结太久,拍拍脸,她立马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袁安。

    “好了,别调情啦,老师要开课了。”坐在袁安左边的蒋芳芳一脸揶揄,轻轻拍了拍面前的桌板。

    三人一起抬头,却发现讲台上的白老爷子已经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袁安面前,那双一直轻佻和蔼的眼忽然变得目光如炬,好似一只暮年的老鹰。

    “老东西我的教书瘾也过够了,接下来,小兄弟,咱们谈谈正事,”白老爷子找了根椅子,坐到袁安面前,接着说道,“你让她们两姐妹拿着钱先离开吧,我们单独聊聊……至于你的这个谜语,我在四个小时前,就已经帮助一个跟你有着同样‘目的’的人解出了‘答案’,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袁安看着气势大变的白老头,眼前一亮。

    对方已经明说到这个地步,那自己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站起身,在两姐妹惊呼中,袁安脚轻轻一蹬面前的桌板,飞身上到讲台,从地上的行李袋中取出一个在老胡出租车上顺手拿的麻布口袋,将讲台上剩余的四百来万全都推进去。

    拉上拉链,袁安轻飘飘跳回两姐妹面前,举起麻布口袋,放到蒋雯雯面前的桌板上。

    “两位美女姐姐帮了我大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袁安满脸微笑,拍拍麻布口袋。

    “……”蒋雯雯和蒋芳芳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袁安,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那玩意,是在电视剧上看到的轻功对吧?

    眼前这个小帅哥,不仅是个富二代,还是个武侠小说的男主角?

    拍戏呢?

    “谢……谢谢……”最终还是沉稳的蒋芳芳最先回过神来,立马明白这里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待的地方,随即站起身抱起麻布口袋,拉起开始渐渐花痴的蒋雯雯跌跌撞撞冲出会议室,关上大门。

    “白老先生,咱们也别互相试探了,我知道钱对你没用,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那个地方具体在哪?”袁安坐到白晓德面前的桌板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玛雅文明在落基山脉曾经有一支特别繁荣的部落,名为‘星启’,他们认为天空的星象就是神明对人类的指引,因此只要谨遵星象的预言,整个玛雅文明乃至人类族群,便能得到神明的恩泽,生生不息,繁荣昌盛,”白晓德没有接袁安的话,而是站起身回到讲台上,拿起讲桌上的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接着说道,“一开始,星象的预言非常准确,星启部落根据‘上天的指示’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开疆扩土,蒸蒸日上,人口膨胀,社会分工明确,眼看就要建立自己的灿烂文明……但是,就在他们最鼎盛最繁荣的时候,星启部落,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

    “怎么回事?”袁安探探身体,来了兴致。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有说是他们的大祭司突然发疯烧掉了整个部落,也有说他们遭遇了陨石撞击,也有说他们集体穿越,印第安文明的谜题千千万万,这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神秘事件’。”

    “所以这个星启部落消失事件,又跟我要找的地方,有什么关系?”袁安越听越糊涂。

    “年轻人,不要这么焦躁,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所联系的,你听我讲完,自然会明白一切……我年轻那会儿,因为酷爱印第安文明,所以经常只身一人在世界各地寻找与之有关的古遗迹,一次在墨西哥玛雅遗迹考察时发现了一座祭司陵墓,在探索过程中,我无意间触碰到陷阱,被困在墓中,幸亏被同行的一位本领高强的探险家所救,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些年我和她偶有书信来往,交流对世界各种遗迹考古重大发现的推测,算是交情颇深。”

    “老东西我这些年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论到翻译印第安玛雅古语,我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五个小时前,这位探险家的女儿找到我,还拿着两本玛雅古语的玛雅历史书,让我帮忙翻译,顺便破解那个跟你一样的‘谜语’。”

    “这两本历史书虽然编著人不同,但都罕见的对那个神秘的‘星启部落’有过记载,原来,星启部落当初灭亡的最主要原因,是‘信仰崩塌’。”

    “……意思是他们最后发现所谓的星象学说只是狗屁?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神明’?”袁安扶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猜测。

    “没有那么简单……史书上虽然没有记载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他们信仰崩塌,但却详细记载了他们灭亡的经过。”

    白晓德老爷子转过身,指着屏幕上的十四个字。

    恶魔的中指从地狱爬出,指向天堂。

    原来,可歌可泣的星启部落,在无意间参透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并没有选择自暴自弃,而是团结一致的,想要“弑神”。

    据玛雅古书上记载,星启部落在自家部落中央建起了五座“通天塔”,它们通体漆黑,直冲云霄,其目的就是为了捅穿天际,借此杀掉“神明”。

    但因为一些没有被记载的原因,这五座通天塔最后只剩下中间那一座。

    但星启部落将这“最后的希望”保护得非常好,“中指塔”修得是越来越高,事情看似进展得很顺利。

    直到,“神罚”的降临。

    在一个恐怖的狂雷暴雨之夜,一股比“山脉”还要粗壮的雷电击中了星启部落最后的那根通天塔。

    “随着亮如白昼的圣光闪烁‘金天’,(玛雅计时中一天算是一金),云彩笼罩大地,星光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白晓德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说出自己对那本玛雅古书中,对于星启部落记载的最后那句话的翻译。

    他的眼睛发着光,丝毫看不出任何老态和厌倦,有的只是对印第安文明以及玛雅文化的无限的热情、向往和尊重。

    “好一场人类勇气的赞歌。”袁安拍拍手,由衷称赞。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突然袭击(求票儿~)

    “虽然星启部落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历史正文的资料,但我和那位探险家的女儿已经查到,在星启部落落基山脉布拉卡峰山脚下的旧址上,新建了一座以印第安人为主的‘戴蒙村’,据当地人流传下来的民间歌谣来看,村子附近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黑色高山,歌谣中称它为‘西奴亚’山,而西奴亚在玛雅古语中,正是‘恶魔’的意思。当然,这些或许都是巧合,但接下来在调查后得知的一件事,令我们终于确认,‘戴蒙村’,就是十四字谜语所指的地方……”白晓德说到这儿,坐回讲台后,端起茶杯,欲言又止。

    “哎呀老大爷你别在这儿跟我打哑谜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能说的,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袁安轻轻一跳,脚不沾地的跳到讲桌上,吓了白晓德一跳。

    “身手非凡,异于常人,目的明确,头脑聪明,身上还有一股游离在世界体系以外的独特气质,你跟我那位探险家朋友的女儿,简直如出一辙,”白晓德放下茶杯,满脸微笑,“原本我以为,她只是继承了自己探险家母亲的衣钵,不知道从哪里的古遗迹中找到这个谜语,然后想着进行保护性探索和考古而找上我,我跟她不算太熟,当然也没有细问她的目的,只是看在她母亲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无条件帮了她这个忙。”

    “但现在,你的出现,突然让我对这整件事有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啦,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雯雯那小妮子能赚点生活费,这或许也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白晓德意味深长的笑笑,又掏出烟叶和卷纸,裹了一根自制的卷烟,叼在嘴里,看向袁安,接着说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你们绝对不是去进行什么考古发现,而是受人之托,或者说是进行什么‘竞赛’,又或者说是……”

    “考试,”袁安盘腿打坐,看着不知为何明显苍老一些的白晓德,“我们是在参加一场‘考试’。”

    “原来如此,那可以讲给老东西我听一听吗?”白晓德眼前一亮,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咳嗽,“咳……咳咳……有关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件事。”

    “……”袁安沉默,想起了柳伯牙在动员大会上说的规则。

    在考试期间透露平衡局的任何消息,平衡局就会对考生进行最残忍的追杀,躲到哪里都没用。

    自己跟2号病鸦鼠结下那么大个梁子,如果要追杀自己,他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想起病鸦鼠那恐怖的“特异功能”以及他那副渗人的模样,袁安有些不寒而栗,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看到袁安这副难言之隐的模样,白晓德长叹一口气,微笑着伸出手,将头上的白色假发摘下来,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实话跟你说吧小兄弟,老东西我得了肺癌,末期,化疗已经做了两次,现在就是在等死阶段,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白晓德吐出一口烟圈,搓揉着手中的假发,嘴里虽然说着残忍的话,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悲伤,只是有些沮丧,“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像玛雅人那样,利用自己的无上智慧,去探索出‘世界的真相’,终其一生,我不过是在追寻他们的脚步,领略他们的文化,体会他们的伟大……到了现在,没几天可活的时候才发现,我越是了解他们,自己也就越是渺小无知,望其项背。”

    袁安听着白晓德的话,又看看他那个糟糕的光头,眉头一皱,随手一挥,一条长长的气功线从他手里射出,将白晓德嘴里的烟卷扯都空中,撵成碎片。

    “还抽,就是这个害的你你知道吗?”袁安翻身下了讲桌,用脚踩熄地上的烟叶,双手伸出,掐住白晓德的双手脉搏。

    “你这是?”白晓德病恹恹的小老头哪里挣脱得了袁安真气加成下好似铁锁般的手,只是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我帮你看看。”袁安说着,气沉丹田,双手一使劲,一股浑厚无害的真气运转进白晓德的身体,对他使用了真气观体之术。

    良久。

    袁安缓缓放下手。

    深吸一口气,袁安面带沮丧的低垂着身体,跳到讲桌上,懊恼的挠了挠头发。

    白晓德老爷子没有骗人。

    观体结果来看,他的肺部已经千疮百孔,体内的气息苟延残喘,宛若风中残烛,的确是命不久矣。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在剩下的日子中,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嘶……”被柳式真气贯通身体小周天的白晓德猛然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感觉?

    被眼前这小孩轻轻一捏脉搏,居然比医院那些昂贵的康复仪器要爽个好几百倍。

    莫非我……莫非我返老还童了?

    白晓德颤抖着举起手。

    没有。

    还是那双白嫩好似枯枝一样的老手,但整个人却有那种好想出去跑个几十圈的无限活力。

    “我这到底是……”白晓德嘴巴发颤,抬起头,看向袁安。

    “是‘气功’,也可以叫‘内功’,理论上的东西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我只是照着‘师父’的法子练而已。”袁安说着话,脸上悲伤的神情抑制不住。

    “哇喔,我就说你这小子不同凡响,没想到还是个气功高手,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死之前还能扩充扩充世界观,老东西我此生也算是不虚此行啦!”不同于刚才那副枯瘦的病老头模样,此时的白晓德整个人容光焕发,看起来竟像胖了一圈。

    “气功高手又能怎么样,甚至救不了你的命……”

    “嗨,你这小子……”白晓德心中一暖,瞬间对眼前这萍水相逢的善良孩子好感倍增,站起身,双手拍在袁安的肩膀上,“你以后总会明白,死亡对人类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在死之前后悔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老东西是我虽然无儿无女,但总算挑选了一个自己喜爱的事物,为它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因此也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你又何须替我担心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还没能好好报答你就要……”袁安说着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双手,“白老爷子,你刚刚说你还有两个月时间,对吗?”

    “没错,这是医生的保守估计,但你刚刚给我这一顿‘按摩’,让我觉得自己还能活个好几年。”白晓德拍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身体状况良好。

    “这股真气的作用跟兴奋剂差不多,只是一种无害的安慰剂,对你体内的病起不到任何帮助,既然你说两个月,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袁安目光坚定,看着白晓德。

    “什么约定?”白晓德眼前一亮。

    “我和你说的那位探险家的女儿都是同一类人,就好像你说的那些玛雅人一样,都是在追求‘真相’,而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成为‘世界的守护者’……现在就算我告诉你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只能给你留下一个更加心痒的谜题,因为我自己也半懂不懂,所以,还不如等我通过这场考试,像那些伟大的玛雅人一般掌握了‘真知’,再回到你身边,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是吗,世界的守护者,原来如此……”白晓德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长舒一口气,仿佛一瞬之间年轻了好几十岁,“事实上,在众多印第安文明的古籍和玛雅古书的记载中,都或多或少有提到过你们这类人……‘行走于黑暗,服务于光明,游离在世界之外,维护世界的安稳,清除所有的邪恶与噩梦,乃造物者之爪牙,乃人间的天使’,这是我在大学关于印第安文明研究发表论文的序言,原本我一直以为这些描述形容的是印第安文明中的某种宗教,但现在看来,我该推翻自己的论文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是不是属于这类人之一,但我第二任师父是,从我的观察来看,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天使,但他绝对有那个本事铲除所有的‘邪恶’啦。”袁安竖起大拇指,对柳伯牙的实力毫不怀疑。

    “小鬼,你有多大的信心通过这场考试?”白晓德掏出上衣口袋的笔和便签纸,用嘴咬着笔头,看向袁安。

    “有老爷子你为我加油的话,那就是百分之百。”袁安看着老爷子那副重获新生般的模样,也高兴起来。

    “哈哈哈哈,可惜了我没有女儿,不然我铁定把她嫁给你……咦,等等,你觉得雯雯这个姑娘怎么样?”白晓德一边在便签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对着袁安挤眉弄眼。

    “大爷,我今年好像才十八岁,别说我没这个想法,雯雯姐她整整比我大了一轮,这姐弟恋要是传出去,我堂堂七尺男儿,脸往哪儿搁?”袁安思想十分保守,耸耸肩。

    “嗨,所以说你这种小孩屁也不懂,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打住打住,你要是啥都懂,怎么到现在还是个老光棍?”袁安伸出手阻止白晓德说下去。

    “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叫‘不能与不为’吗?老东西我有印第安文明几千年历史陪我?你有什么?”

    “我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有个女朋友……”袁安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说什么呢?”白晓德盖好笔,拿着纸,递给袁安。

    “没什么,这就是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袁安接过纸,看清上面的内容,是那个戴蒙村的具体位置,甚至具体到了它的经纬度坐标系。

    “没错,之所以能确认是在这里,是因为戴蒙村实际上是一个多种族混合型村庄,印第安人是主流,第二多的,是华夏人。”

    “……原来如此。”袁安感觉有一颗灯泡在脑门上亮起,瞬间明白了白晓德的意思。

    “没错,你们的这十四个字是用中文写的吧,既然是如此严谨,挑选出世界守护者的考试,那用中文写这样西方化的句子肯定也别有用意,铁定在‘监考范围’之内……戴蒙村有华夏人,又有关于玛雅中指通天塔和恶魔山的民间传说,如果不是这里,那我也爱莫能助咯。”白晓德说着,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叶和一叠卷纸。

    “诶诶诶,你怎么回事?”袁安毫不客气的用手指着白晓德,满脸恨铁不成钢。

    “怎么回事?我现在有了活着的目标,我可不想被这玩意拖累我几天寿命,”白晓德笑笑将烟叶和卷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半开玩笑的说道,“抽了一辈子的烟,就这么一个爱好,临终前为你小子戒了,拜托你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当然。”袁安拱起肱二头肌,嬉皮笑脸的展示着。

    “哦对了,”白晓德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从脖子上取出一个末端挂着饰品的项链,举起来递给袁安,“这是我年轻周游世界考察的时候在南美一个印第安土著部落里,被他们的大祭司赠与跟中国的‘平安符’差不多效果的吉祥物,是个纯金做的乌鸦,不贵,但意义很大,这些年我都带在身上,形影不离……如今我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留着也没用,你这次要去的地方刚好和印第安文明有关,所以你拿去,图个吉利。”

    “……要是平时嘛我肯定不会收,但是现在嘛,嘿,我就当带着你的那份意志去冒险啦,回来再还给你。”袁安也不客气,接过那明显保管得很好,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金光四射的乌鸦项链,挂在脖子上。

    “哎,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跟别人聊过这么多天了,你小子也是,不嫌我啰嗦吗?”白晓德拍拍袁安的背。

    “开始的确想着揍你一顿逼你说出地点来着,但这不是知道你快死了吗,我吧,天性又善良又温柔,所以难过着呢。”袁安抹抹脸,假哭道。

    “哈哈哈哈,臭小……咦?”白晓德话说一半,忽然紧皱眉头,眯缝着眼,指着从会议室四周排气扇中掉下来的东西,“那是什么?”

    袁安回头,朝着白晓德注视的方向看去。

    只看见。

    窸窸窣窣,有好几十个冒着烟的椭圆物体,正源源不断的滚进会议室内。

第一百六十章 妈港奴隶

    平衡局的武器库中拥有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常规武器类型,柳伯牙曾经花了一个下午为袁安基本科普过一遍。

    毫无疑问,不管是空气中弥漫的甜甜的乙醚味道,还是那黑不溜秋小巧的椭圆状球体,眼前这不断被投放到会议中的东西,正是日不落国率先研制的“催眠弹”。

    这种炸弹以软质材料为弹体,因此爆炸时,其产生的爆炸物不会伤人,看起来虽然小巧玲珑,但催眠效果极大。

    其作用机理是利用催眠弹爆炸瞬间所产生的气流,将弹体内的高效催眠剂迅速在空气中迷漫开来,一枚催眠弹足以使几十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晕厥睡眠状态。

    几乎是瞬间,袁安真气护体,施展柳伯牙所教的“龟吸功”,屏住了呼吸,一个闪身出现在已经吸入催眠气晕晕乎乎就快栽倒的白晓德身后,将他后脑勺用手护住,稳稳放在地上。

    侧头看看讲台旁的行李袋,跑过去将拉链拉紧,扔到一个比较“顺手”的位置,做完这一切,袁安回到白晓德身边,趴到他身边,假装昏迷。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自己倒是可以带着白老爷子夺门而出,但是据柳伯牙说,催眠弹是造价最贵的炸弹之一,一颗最起码也要五六百美金,对方用了好几十颗,阵仗这么大,明显不可能是对付老弱病残的白晓德。

    对方的目标是我,那肯定也知道我的实力,所以外面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埋伏。

    带着白老爷子冲出去,别说冲刺过程中的惯性,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他中了“流弹”,被人误伤,老头子也活不到得知真相的那天。

    因此,敌不动,我不动。

    所以是赌场的人找过来了?他妈的,就赢这么点钱,至于吗?输不起?

    袁安捏紧拳头,有些火大。

    这催眠气体虽然对普通人无害,但现在白老爷子的身体极差,如果吸入的剂量过多,难保不会出事。

    速战速决。

    袁安悄悄闭上眼,真气环绕全身,保持着高度警戒状态。

    催眠弹的作用时间不长,只有一分钟。

    恰好一分钟后,被提前关上的通风扇恢复动力,将会议室所有催眠气全都排出。

    做这件事的人,当然不会考虑外面的人是否会吸到这个气体。

    因为在此之前,整个旅游公司的人都已经被他们用催眠弹催眠,好像世界末日般倒成一片。

    毕竟,这可是三个亿港币的赏金。

    区区几百个催眠弹又算得了什么?

    吱呀。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一前一后,有两个鬼魅轻盈的脚步进到会议室。

    他们脸上戴着厚实的防毒面具,一边说笑,一边靠近袁安。

    “二哥,早知道这三亿来得这么轻松,我们有必要浪费钱买这么多炸弹把整个旅游中心都给催眠吗?”后面那个男声似乎还没过变声期,略显稚嫩。

    “咱们门派办事讲求‘兵不血刃’‘来无影去无踪’,平时小打小闹的‘工作’当然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但今天,全世界有名有姓的枭雄豪杰们都在争夺他,我们料敌先机,场面搞得越大,得手后留下的故事就会越传奇,扬名立万就在今天,可不能让掌门失望,懂了吗?”前面那个男声听起来成熟稳重,说得是激昂慷慨。

    门派?掌门?三亿?争夺我?

    什么玩意?

    “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捆人技巧吗,来,让大哥看看你的训练成果。”沉稳那位脱下防毒面罩,走到讲台后,拿了根椅子坐到袁安旁边。

    “这都记不住,我还行走什么江湖?”稚嫩那位也将面具扔到一边,语气有些骄傲,蹲到地上。

    从背后掏出尼龙绳,稚嫩那位伸出手,去抓袁安手腕。

    “?”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手腕被抓住的,反而是他自己。

    那位明明已经“睡”过去的三亿袁安,此时此刻竟抬着头,满脸微笑,开口说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跑!”

    还是沉稳那位反应快,听到地上的袁安说话,立马明白他是在“装死”,从椅子上站起来,沉稳那位伸出右腿前脚掌就往袁安的后脖颈踢去。

    这招是他们门派的武功之一,叫做“袋鼠后踢”,讲求的是力度控制得刚好,能够把人踢晕而不至于踢死。

    眼前的袁安身体趴在地上,右手还抓着师弟,几乎是不可能躲过自己这一招。

    的吧?

    在沉稳哥惊讶到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袁安右手抓着一个手腕,左手抓着一个脚踝,以一个倒立的姿势浮在空中。

    “……”沉稳哥眉头一皱,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把脚踝从袁安的手里抽出来,但始终感觉整只脚都好像被钢筋混凝土浇盖住,完全动弹不得。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掌门让我们千万不要跟他正面交手,这人到底是什么天大的本领啊?

    还没等沉稳哥继续下一步逃脱动作,袁安却先放了手。

    借助二人的身体力的作用,双手一使劲,袁安纵身一跃,跳到讲桌上,作半蹲状。

    看向面前二人,袁安上下打量。

    眼前二人一身黑衣加头罩的熟悉打扮,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看起来倒是非常合衬。

    没等袁安开口,却见那冲动的矮瘦个大吼一声,踩着面前的椅子,对着袁安使出一招子弹飞踢。

    “不要!”

    待高壮个喊出这句话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矮瘦个已经飞向袁安。

    更快更狠的飞踢袁安都轻而易举的躲开过,这种程度的袭击完全就不叫事儿。

    稍稍侧过身体,袁安如法炮制,抓住那矮瘦个的脚脖子,将他拎在空中,同时向他的经脉注入狠辣的真气。

    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袁安也通过那相同的打扮和招式确定了面前二人的身份。

    像抓着一只待宰的小鸡,袁安将瘦高个举在一边,看向那沉稳的高壮个,挑挑眉毛,问道:“你们是谁?时天是你们什么人?”

    “……”高壮个见身份这么快就败露,咬咬牙,没说话。

    “不说话装高手呢?”袁安有些不耐烦,右手一使劲,矮壮个痛到已经喊不出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沙哑的嘶吼。

    “英雄!你快放了他!我什么都告诉你!”高壮个看到亲弟弟受到如此苦楚,急忙叫出声来。

    “我就说一件事,凭你们这没练到家的三脚猫功夫,别想着用轻功逃跑,时天我可能追不上,但你们两个我铁定追得上,相信我,被我追到了,就是一顿胖揍。”袁安说着狠话,轻轻一扔,将手里的矮瘦个扔到高壮个面前。

    袁安只是用真气刺激矮瘦个身上的痛觉经脉,并没有伤他的筋骨,因此摆脱他的手后,矮瘦个顿时觉得浑身轻松,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高壮个面前,脸上一红,悻悻的说道:“二哥……”

    “没事就好……”高壮个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你们把我刚认识的朋友迷晕了,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现在不仅很生气,还没什么耐心,一五一十,最好给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袁安坐到讲桌上,脸色阴沉,看向二人。

    “我们是神偷门的人,时天是我们的掌门,也是我们的亲大哥,我是他的二弟叫时空,这是我们的三弟叫时海……”名为“时空”的高壮个叹口气,挑明自己的身份后忽然不再说话,看着袁安发愣。

    “然后呢?”袁安一怒,一掌拍到桌上,印出一个可怖的掌印。

    “哎哟喂英雄你就问了一个问题,让我从何说起啊。”时空摊开手,满脸委屈。

    “好像也是……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来抓我,那时天心眼这么小自己打不过叫徒子徒孙玩阴的搞报复?”

    “英雄,你……你不知道吗?”时空一愣,有些惊讶,开口问道。

    “我知道什么?”袁安感觉莫名其妙。

    “妈港新晋涅槃集团老大白云遮在妈港赌王何鸿生的担保下向黑色世界发出一张‘暗花令’,任务目标是将一个完整无缺的你带回到他的面前……我想你一定是跟白云遮结下了深仇大恨所以他才会想要亲手解决你,不然……”时空想起那个恐怖的金额,欲言又止。

    “不然什么?妈的你说话这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的劲儿,那个满嘴脏话的王八蛋时天真是你大哥?”袁安很不耐烦的抖着腿,脸色不善。

    “不然白云遮也不会给这张暗花令开出三个亿港币现金的奖励了……”时空伸出三个手指头,咂咂嘴。

    “多少?”袁安以为自己听错,身体向前一倾,下意识加大音量。

    “三……三个亿,”时空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举着手,“英雄,这真不怪我们贪心,虽然不知道你跟他有什么恩怨,但这可是三个亿啊,是能让任何组织和个人都得到质得飞跃的超级巨款,也是妈港历史第三的暗花令,只比当年妈港‘赌王相争’时开出的金额少一点不说,任务还这么简单……我就跟你明说吧,现在的你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只要被人发现行踪,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有无数比我们俩不知道厉害多少倍的组织和个人围捕你……我知道你厉害,甚至可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袁安紧皱眉头,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他妈叫个什么事儿,不过是搞了涅槃赌场四千万,还是正儿八经作弊赢来的,白云遮这狗逼竟然用三个亿来追杀我?还要把一个活着的我带到他面前亲自“审判”?

    这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摆明了想用这件事来树立威信,让妈港人知道他有多狠。

    曾经听陈宇师父说过,年轻时的他一是为了锻炼,二是为了赚点“盘缠”,偶尔也会去接这种不被世人所知,在“江湖”上流通的暗花令。

    三个亿,恐怕足以能让陈宇那个级别的世外高人出山。

    想想师父曾经在雪山上给自己展示的陈式剑法杀招,袁安有些不寒而栗。

    而更让人担忧的,是这些人全都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袭击过来。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搞出这种幺蛾子……

    如果是平时,自己肯定要亲自过去跟白云遮当面对峙,让他撤销这张狗屁暗花令,但现在……

    袁安抬手看看表,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

    刚刚等答案期间无聊翻旅游杂志的时候有看到过,从妈港到米国,最快的飞机也要十四个小时,这期间还要寻找到那个在落基山脉中的神秘戴蒙村,更是还要完成来自“编号9”的考试,这时候再节外生枝搞这么多事,一定没办法通过这第一关。

    “喂喂,那个谁,时空对吧?”袁安想了想,伸手指向时空,“我不是针对你们,我只想问问,三个亿这么大的赏金,为什么会是你们两个臭鱼烂虾第一时间找到我?这得亏是我,如果换成其他人,面对这几十个催眠炸弹,可能早就栽跟头了。”

    “是时天大哥,他接到暗花令小心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你在妈港,目的地是这个旅游中心,据他说是跟你有点小小的私人恩怨,让我们不计代价的抓住你,为神偷门赚点‘活动经费’……”

    “这狗日的时天,千万别让我在考点碰上你……”袁安想到时天那副贱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又看到眼前两个时天的小弟,瞬间愤怒转移,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带身份证了吗?”

    “啊?”时空一脸懵逼。

    “身份证或者护照,听不懂吗?”袁安摊开手。

    “没……”

    “带了……”

    时空捂住脸,恨不得把身后那直肠子急脾气的三弟时海给揍一顿。

    “时空啊,你这个人脑袋灵光,性格沉稳,真的比那个脏话精更适合做大哥,拿出来吧。”袁安跳下讲桌,一步步逼近二人。

    打,打不过。

    跑,跑不掉。

    用计谋骗,也骗不了。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强悍少年,就好似一块钢筋铁板,自己这团不轻不重的棉花,拿他啥办法也没有。

    长叹一口气,时空从后面的隐藏腰包中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连着三弟的一起交给袁安。

    “不错,至少名字没有骗我。”袁安一边翻看着二人的身份证一边走向自己那个装着三百多万的行李袋,拉开拉链,将它们全都扔了进去。

    “啊英雄,您这是……”时空太阳穴一抽一抽,有点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父债子偿,又所谓长兄为父,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你们为夺暗花出手害我无可厚非,但你们大哥阴险狡诈,出卖熟人,实在可恨。”

    袁安拎起行李袋,将它背在身后,系紧,看向面前二人,一脸坏笑。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哪也不准去,就在妈港好好当我的‘奴隶’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耳刮子

    “二哥,老爷子醒了!”

    “愣着干什么,快去端热水!再把沙发挪过来!”

    迷迷糊糊间,在两个语气焦急声音的刺激下,白晓德老爷子奋力睁开好似被铅灌注过的双眼。

    “咳咳……咳咳咳……”好似是咳出那些催眠气体,又好似是因为催眠气体而导致身体更加虚弱,白晓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剧烈的咳嗽。

    “哎哟喂我的老爷子哟……”随着一声不知是心疼还是恐惧的哀嚎,白晓德感觉身体一轻,似乎被人抱在空中。

    “你……你是……”意识逐渐恢复,白晓德转过头看向抱自己那人。

    只见那人眉似卧蝉,虎目灼灼,长得好一副顶天立地大男儿模样,但脸上的表情却温柔如水,宛若一头细嗅蔷薇的猛虎。

    “老爷子我叫时空,您先别说话,等你稍微清醒一点,我会全都解释给您听的。”时空将白晓德轻轻放到真皮沙发椅上,接过三弟时海递来的热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老爷子的额头,又捧着一个装着温水的杯子,将吸管递到老爷子嘴边。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自立自强的白晓德从未被陌生人如此服侍过,心里那股别扭劲令他快速清醒,口干舌燥下喝了几口水,随即伸出手抓过时空手里的热毛巾,敷在额头上。

    随着意识的清醒,记忆也逐渐恢复。

    能记住的最后一刻,是袁安将突然发晕的自己,小心翼翼的放到旅游中心会议室讲台的地板上。

    地板上?

    白晓德看看周围的布置,眉头紧皱。

    面前多出两个满脸殷切素未谋面对自己热情四溢的后生仔不说,自己怎么还在一间,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酒店房间里?

    “老爷子,您感觉如何?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平时都需要吃些什么药,我们马上给你去买。”时空半弯着腰,脸上写满肉眼可见的担心。

    “老东西我暂时还没那么脆弱。”白晓德不耐烦的摆摆手,刚把毛巾放下,瘦小白嫩看起来好像一位书生的时海立马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将它接过。

    二人那副细心体贴的模样,简直比亲生儿子还要孝顺。

    白晓德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无妻无子的他没想到,除了蒋雯雯和袁安之外,还有年轻人能让他感觉到作为一个“长辈”理应受到的照顾和尊重,不免心中一热,对眼前二人多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那位刚结交的小兄弟呢……”白晓德瞅瞅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时空见状立马会意,赶紧让时海去开窗通风,而他自己则找了根椅子坐到白晓德面前。

    “老爷子,您听我说完可千万别生气,我们只是一时财迷心窍,但从来没想过伤人……您刚刚提到的那位小兄弟叫袁安,我们被他的本领折服,已经认他做大哥,而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袁大哥所吩咐的……老爷子,事情是这样的……”

    在袁安的“嘱咐”下,时空将包括暗花令和他们如何“算计”袁安的整件事前因后果,人物关系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给白晓德讲了一遍,讲到最后,时空说出了那个袁安跟他们定下的“霸王条款”。

    “……袁安大哥在走之前特意‘叮嘱’我们要好好照顾老爷子您。在他完成考试回来之前,您的衣食住行我们会全权负责,要让您感觉到堪比‘二十四孝’的‘临终温暖服务’……为此袁安大哥还给我们留了五十万港币,说是不管您有什么需求,想要干任何事情,我们都必须全程陪同,在这期间,如果老爷子您因身体原因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说是在我们的照顾下感觉到了‘不开心’,等他回来之后……”时空说着说着表情别扭起来,额头上滴下一颗冷汗,欲言又止。

    “怎么样?”白晓德挑挑眉毛,精神不仅恢复正常,甚至还有点亢奋。

    “老爹爹您可要救救我们两兄弟啊……”时空连滚带爬扑到白晓德身边,半跪在地握着白晓德手,“我们现在就是您的干儿子,等袁安大哥回来之后,请您一定要告诉他您过得很开心,我们照顾得很周到,要不然他就会挑断我俩的手筋脚筋,废掉我俩的武功……我们身份证和护照都被他扣押着,上面的地址是我们老家,住着时家家族大大小小一百多号人,他还说了,如果没让您满意,只要您一句话,他就会杀到我们老家去,把整个时家给灭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时空说完,白晓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

    孤独了一辈子,把整个人生都献给了学术研究,没想到在临死前,自己还能收到如此“厚重”的礼物。

    一位萍水相逢要帮自己找到“最终真相”,满足自己毕生愿望的善良小兄弟,两位会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好儿子”。

    如果在平时,这一个人呆惯了的性格,肯定不会容忍有两个跟班在旁边阿谀奉承。

    但现在,或许是人之将死,又或许是人老了心太软变得害怕孤独。

    白晓德对袁安给他包的这份大礼感到非常满意。

    毕竟,在认识袁安后,接下来两个月再去专研学术已经毫无意义,还不如好好的享受从未体验过的新生活,等待袁安将那个“答案”告诉自己,然后开开心心的趟进棺材,化为一堆快乐的骨灰。

    “那袁安他去哪儿了?”想到这儿,白晓德渐渐停止笑容,拍拍时空的手,眼神和蔼,眉目慈祥,轻声问道。

    “袁安大哥没有身份证,想要去米国只有坐‘私人黑机’,而在妈港,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那位人称‘黑鹰’的张天高。”

    “好吧,那我们只能祝他一路顺风了,”白晓德笑笑伸出手,看着时空,“想挣表现对吧?老爹我现在嘴巴不舒服,甚至还有点饿……”

    “儿臣立马带老爹去吃最滋补营养的蟹黄粥!”

    时空大喜,半弯着腰,扶着白晓德的手,将他小心的从沙发上扶起来,还十分贴心的拍着他身上的灰尘。

    凭外表看,又有谁能料到,这个态度如此谦卑,彬彬有礼,尊老爱幼的爱心青年,竟然是那个绰号“无影踪”偷天偷地偷空气的神偷门二师兄呢?

    ——————————————————————————————————————————————

    “黑鹰这绰号倒挺适合你,不仅人长得黑,连心都是黑的。”

    袁安将最后一个奄奄一息的打手随意扔到地下,跳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半蹲着,看向面前老板椅上一个正叼着雪茄,面不改色的黑人。

    “三个亿果然不同凡响,我这些打手最次也是个空手道黑带,别说揍你一拳了,连你的身体都碰不到,”绰号‘黑鹰’眼神犀利的黑人中文相当标准,嘴里咬着雪茄,双手鼓着掌,直言不讳的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理解,并不是我不遵守行业规矩想玩‘黑吃黑’,只是你的暗花令赏金高得实在太过分,高到足以让我直接退休……在这个金额下,任何原则和规矩都可以是狗屁,就算消息传出去,整个妈港江湖道上的都能理解我,也不会损害我太大的名誉。”

    “我能理解,所以,现在能给我安排飞机了吗?”袁安从一旁果盘中拿起个苹果,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

    “可以是可以,但我希望等下我安排好一切后,你能在我身上留下点被‘袭击’的痕迹,让别人看出我是被逼的……毕竟消息如果传出去,是我把‘三亿’放走,道上的找我麻烦都是小事,但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白云遮和他背后的何鸿生,我可得罪不起。”

    黑鹰的算盘打得很精,属于最“光明正大”的小人,袁安并不讨厌,所以只是笑笑,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落基山脉。

    但听到这个目的地,黑鹰眉头一皱,瞅瞅手机,又看看面前的电脑飞行表,咬咬牙,脸上的表情逐渐别扭起来。

    “怎么?飞不了?我可事先声明,我是有大事情一定要去那里,而且马上就要,你偷袭我我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但如果你没办法把我送过去……”

    袁安脸色一沉,跳下办公桌,左看右看,发现了房间角落处那个一人来高的巨大保险箱。

    走过去,袁安拍拍保险箱的门,右手平举,扭腰,狠狠一掌。

    砰。

    一声巨响。

    伴随着金属烧焦的浓烟。

    不知道什么合金反正就是很硬的保险箱大门,被袁安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印。

    “我不仅会把你这里面的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你整个‘公司’也会被我破坏得一,塌,糊,涂,”袁安一字一句,眉目上挑,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了……”刚才眼前这年轻人打败他的手下或许只能称之为“武艺高强”,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属于“超自然事件”,令黑鹰想起了自己非洲老家的野狼人传说。

    据那世世代代的民间故事所说,野狼人们力大无穷宛若神明,只会在每个月月圆之夜变身,平时就会伪装成人类藏匿于世间。

    眼前这小鬼,该不会是那个野狼人吧……

    看着袁安那张忽然充满野性和杀戮的脸,黑鹰不寒而栗,颤抖着举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克林顿机长吗?米国落基山脉那趟还没有起飞对吧……哦哦哦,那可太好了,你现在赶紧拖延一下时间,我这里要塞一个人上去……哎呀我知道是‘专机’,但如果这个人上不去,我们全得玩完……他妈的,劳拉家族算个屁,我都火烧眉毛了,得罪她们可能还能有条活路,但得罪这个人我立马就死,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不好过……听明白了吧?总而言之,想办法给我拖一下,我这边会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你先别告诉她有人,就说飞机故障!”

    黑鹰对着电话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最后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电话,看向袁安:“米国是一个严格空中管制的国家,如果没有飞行许可,那刚飞过它们的边境线,就会被战斗机无条件摧毁……而现在这个时间段,我手里拥有飞行许可的黑机就那么一架,而且几个小时前刚被人包下来,但幸亏还没有到预定的空中许可时间,所以还没有起飞!”

    “能让对方赶下一班吗,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一起坐。”袁安皱眉,脸色不善。

    “哎哟喂这位袁大勇士,如果是一般人那我早就给你安排了,但这个跟你同一个目的地的人,她也是再三强调自己赶时间,而且我是真得罪不起……说实话我现在也只敢让自己的手下拖延一下,等到你过去亲自解决,我甚至都不敢给她们家族说有这么一回事……”

    “什么家族这么厉害,能让你这妈港的地头蛇都害怕?”袁安饶有兴致,开口问道。

    “说真的,一般家大业大势力大的国外家族我黑鹰真没太放在眼里,但这个家族不一样,它可是最神秘诡异的克劳馥一族……”黑鹰吐出一口烟圈,那烟圈因他的嘴唇颤抖而变成一股锯齿状。

    “没听说过。”

    “不是吧,那个跟全世界最诡秘‘古代宝藏’‘古代魔物’打交道,著名的考古家族,据说身上背着无数诅咒,掌握各种各样魔法邪术的劳拉·克劳馥一家,你没听说过?”黑鹰大声问道,对眼前年轻人的无知感到惊讶。

    “我脑子出过问题,啥都记不起来。”袁安指了指太阳穴,耸耸肩。

    “是吗,那就可以理解了……反正吧,我是不想得罪你,但我也不想招惹她们,对我来说两种后果都差不多,因此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我一开始说的那个……”

    黑鹰从桌上取出便签纸,写下机场的位置,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制的上面刻着老鹰的小圆牌,放到办公桌上。

    “拿着这‘通行证’,楼下车库B1区到B8区的所有车你可以随意选一辆,让上面的司机载你去任何地方,给克林顿机长看这个,他会知道你就是新到的客人……你这么厉害,把克劳馥家族的人揍趴下自己上飞机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我就不参合进去了。”

    黑鹰解开自己的领带,松开西装,又把头发揉得一团糟,拍拍手,向袁安摊开:“来吧,揍我一顿,给我制造点‘被逼无奈’的感觉。”

    “我就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

    袁安跳到办公桌上,拿起便签纸和老鹰银牌,看向黑鹰,举起手。

    坏笑着,袁安轻轻一挥。

    一个大耳刮子带着破空声,势如破竹,飞向了满脸冷汗的黑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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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来信介绍:
未来和过去,我只拯救现在。
穿越时空,拨开迷雾,挑战灾难,勇者横拦。
18岁的少年袁安收到了三条来自未来的短信,自此,一段有关于勇气的冒险,正式拉开序幕……末世来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来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来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