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习武之人常年一身轻装束衣,披发长靴。
玉迟聆盘发挽髻,钗玉流苏墨发间,额间青丝微微扬起,拂过的是一张上过妆的如花小娇娘。
一身大袖梅色,精绣华服,银丝长裙,腰带也从从前的细软丝带变成了镶了珠边金叶的宽绅,玉佩银饰于腰际垂落裙摆,裙摆之下,穿着的是一双灵动小巧的绣花鞋。
“道长,你家小徒弟真是好看,穿上我的裙裳,更是锦上添花。”
秦家娘子笑着说着。
欧阳阴晴摇扇谢道:“还是秦娘子手巧啊。”
他们两人自顾自说着,一旁的玉迟聆正与自己脚上的绣花鞋作斗争,她穿不惯绣花鞋,今日也是头一次,走起来摇摇晃晃,好生为难。
秦娘子说过,步步要轻小柔稳,大家闺秀,姿态为首要,马虎不得。
玉迟聆虽然记在心里,但下一刻,一脚跨出,精准踩中裙摆,一个迎面倒地,摔了个腚朝天。
她小脸贴着地面,挤出声儿来:“师尊,救我....”
如此动静,欧阳阴晴和秦娘子皆不禁一惊回望。
秦娘子:“她如此这般,当真能去莫庄?”
欧阳阴晴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莫庄。
采女将三位少年郎带到大堂:“公子们稍作休息,我去请庄主过来。”
“有劳。”
他们环顾四周后,纷纷坐下喝茶。
褚悯看见玉盘里的糕点,便顺手拿起来咬了一大口,还没下肚,顷刻就被他皱眉吐了出来。
“这糕点好难吃,这么苦.....”
他抱怨着。
这时,莫长生走了进来,正巧闻见此言,于是开口言道:“不愧是传闻中秦娘子最喜爱的季夫,当真是恃宠而骄,极为挑剔。”
泼墨衣袂,月白浅纱竹纹生,挽袖步来,象牙头冠,眉眼俊若,年岁不过三十有几,一身素净却不失仙贵,只不过那一头如瀑泻下来的白发,平添沧桑经年之感。
他坐下后,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欢迎光临莫庄,本人莫长生。”
“见过前辈。”
他们起身致礼。
随后,顾还将拜帖递给莫长生,莫长生看了一番之后,再次开口:“算着时辰,欧阳道长和秦娘子也快到了。桌上皆放着伏苓膏,你们可以尝尝,就像季夫说的那般入口极苦,但化口回甘,别有一番滋味。”
傅钦南拿起一块尝尝,入口苦到蹙眉,但忍一忍,化开后果真甘甜不少。
“听说仲夫体弱多病,伏苓糕最好还是少吃。”
莫长生瞧见一说。
傅钦南闻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仲夫的角色,下意识竟然驳道:“谁体弱多病了。”
莫长生一愣。
“咳咳....”顾还见此,刻意咳了两声,只为提醒傅钦南。
好在褚悯机灵,连忙开口打圆场。
“哈哈哈哈,仲夫就是这样的,好面子不肯输,从来不承认自己体弱多病的。”
这下傅钦南总算是想起自己仲夫的角色,于是缓缓靠着椅背,抬袖扶额,故作难受的模样。
他还弱弱声道:“吃了果真不适,多谢莫前辈提醒了。”
“不适?”莫长生好生一副热心肠,“有缘你遇见我了,我来为你把把脉。”
傅钦南一惊。
顾还和褚悯连忙起身,正要去拦住莫长生。
就在这时,采女前来禀报:“庄主,秦娘子的马车到了,欧阳道长驰马而来,即刻便到。”
“好,快快迎接。”
莫长生挥袖吩咐下去,转首看向傅钦南,又道:“仲夫要是特别难受,我可先为你把脉,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了...吧。”傅钦南连连后退。
褚悯见机插身而入,挡在莫长生和傅钦南之间,他同莫前辈说道:“仲夫这病我最是了解了,待他见到家中娘子,自然病就好了不少。”
“对,向来如此,莫前辈见怪莫怪。”顾还也前来说道,不忘将傅钦南往门口推了推,转头说,“仲夫,娘子已到,不先去迎接吗?”
“噢,好。”
傅钦南应下,便前去大门口候着。
不一会儿,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玉迟聆揭开帘帏,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浅笑,对四周新奇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倏尔她回首远眸,便瞧见了立身在门檐下的傅钦南,目光相撞,遥遥一望。
马车上的帘坠随着轻晃,玉迟聆更是支出近半个身子,如花儿般笑着朝傅钦南挥手。
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他痴楞,头一次见她上妆打扮竟这般模样,稚嫩透着俏媚,清丽动人,宛如离画美人,直教人分不清是眉是叶,是眼是蕊,是睫是蝶翼,是红唇,还是春雨挂珠的幽梅。
等到傅钦南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了,马凳也安置在侧。
玉迟聆掀开前帘,弯腰踏出绣花鞋,一身华服款款玉落。
傅钦南朝她伸出手,她玉指柔柔握住,另一手仔细拽起裙摆,踩下马凳,似乎绣花鞋偏偏要和玉迟聆过不去,下一步她再次踩住了一侧裙摆,顿时往前一倾......
她一把连忙拽上傅钦南的臂袖,双脚还在马凳上,身子就已经跌进了他的怀中。
他惊诧低眉瞧她,只见一副雕花耳坠下勾勒出她漂亮的肩颈轮廓,光滑洁白如镜玉,服饰看似宽大,却恰巧裁出娇娇小小的曼妙身姿。
呼吸慢半拍,心跳紧张到要窒息。
玉迟聆也是一惊抬眸,即刻便要起身,却面对层层裙衣,一时略显无措。
而下一秒,傅钦南伸手环住她,抱她而起,其盈盈小腰,宛如一捧温软在手心,他辗步旋身,她裙纱起落,眨眼间,便稳稳落在地面上。
于此,他松开她的腰,她松开他的衣袖。
“走吧,他们皆在大堂等我们。”傅钦南搀着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夫人。”
玉迟聆本就觉得别扭,一听他说夫人二字回荡在耳畔,更是别扭又害羞,不由撇首,拂面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