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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太莽txt下载     太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雪狼山

    地底空幽寂寂,走得久了便让人忘却的时间和距离,仿佛不知不觉走到了另一个只有一双男女的世界。

    团子煽着小翅膀,在前面卖力探路;左凌泉背着脸儿发红似是熟透了的桃桃,讲着乱七八糟的琐碎事,看起来就好似带着宠物闲庭踱步的情侣,速度虽然很快,但在毫无景色可言的地下,没有参照物,也体现不出来。

    谢秋桃聊了会天,把身体不好描述的反应给压下去了,但心里却越来越乱,隔着团儿和衣襟,都能感觉到心跳的颤动。

    可能是为了舒服些,谢秋桃在聊天时,已经不知不觉的趴在了左凌泉背上,下巴搁在肩膀上。

    谢秋桃望着前方的团子,余光瞄了瞄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小声问道:

    “左公子。”

    “嗯?”

    “我发现你喜欢的姑娘,都挺有共同点的,嘻~”

    左凌泉略显意外,回头道:

    “是吗?”

    谢秋桃贼兮兮道:“是啊,静煣姐她们都知道,你喜欢胸脯大、屁股大、年纪大……”

    “诶诶。”

    左凌泉连忙正色:“姻缘讲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和身材有什么关系?”

    “那你找的媳妇,怎么都是这种?”

    “我才二十出头,在修行道能遇到的人,比我大六十岁都算同辈年轻人,遇到的姑娘,年纪自然都比我大。。还有就是身材,修行中人重养生,这女子保养好了,自然前凸后翘身材好,你在修行道,见过长成歪瓜裂枣的姑娘吗?”

    “多的去了,只是左公子从来只热衷于成熟美人,像那种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你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自然没映像。”

    左凌泉有些无奈:“我怎么会只热衷于成熟女人?修行道的成熟美人可比青涩女子多,你见我注意过几个,千秋乐府的薛夫人够成熟吧?那身段儿……”

    “哟,还对薛夫人念念不忘呀?”

    “……”

    左凌泉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嘻嘻……”

    谢秋桃笑了下,被搂着的腿儿,也在空中轻轻摇晃,踢着裙摆:

    “放心好了,我给你保密,不告诉灵烨姐她们。话说薛夫人天赋高,府主天赋倒是一般,几百年之后,肯定就会重新名花无主,到时候呀……”

    左凌泉眉头一皱:“诶,别说这话。男女姻缘是一辈子的事情,丈夫没了女子得多伤心?人家恩恩爱爱,应该祝人家白头偕老,岂能在这里打灵堂……咳——”

    “灵堂什么?”

    “没什么。”

    “……”

    谢秋桃眼神儿狐疑起来,作为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老江湖,又看了无数杂书,有些丧尽天良的话题,还是能理解。

    她往前趴了些,看向左凌泉正儿八经的侧脸:

    “左公子,你好像一点都不正经呀。”

    左凌泉也觉得自己的灵魂充满了恶趣味,他想了想道:

    “圣人说过,人性本恶,所以才要用道德礼法约束自身,避免受欲念驱使,走上歪路……”

    “哪个圣人说过这话?”

    “等我以后成了仙帝仙君,这就是圣人教人向善的至理名言。”

    左凌泉勾起嘴角,回头道:“你一直跟着我,以后还可以把我说的话记载下来,编撰成册,就叫《泉语》……”

    谢秋桃耸了耸小肩膀,调侃道:

    “咦~那这书怕是卖不出价钱;今天‘泉曰:是又如何’,明天‘泉曰:瞅你咋地’,后天‘泉曰:宝儿我错了’……”

    啪——

    寂寂无声的石洞里,响起一声弹性可人的轻响,调侃话语也戛然而止。

    “叽?”

    埋头往前飞的团子,回过头来望向两人。

    左凌泉用手拍了下臀儿,孑然不同的手感传来,才让他惊觉背后不是自个女朋友。

    背后的谢秋桃,则是瞪大眸子,表情怪异。

    屁股被拍了下,她想装作无事发生,又觉得不对,所以反应很快地在左凌泉肩膀上拍了下,做出恼火模样:

    “你打我作甚?这本来就是你说的话,还不准让人重复啦?”

    左凌泉见此,自然也做出随手打闹的样子,把秋桃往上背了些:

    “呵呵……要记有哲理的话,我只说这些吗?”

    “你打架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和女人聊天话倒是多,什么都能往外说……”

    谢秋桃嘀嘀咕咕,声音稍微小了几分,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抱住了左凌泉的肩膀,不动声色退开了些。

    左凌泉发现秋桃拉开距离,心中不免尴尬,正暗暗思索话题的时候,眉头忽然一皱,在原地急急停步。

    结果因为惯性,刚刚分开些的谢秋桃,又撞到了左凌泉背上,撞得胸脯发闷。

    谢秋桃轻“喔~”一声,以为左凌泉故意调戏她,心中羞怯,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正蹙眉堵嘴的时候,就察觉道一股冲天妖气,从前方压来。

    “叽?!”

    飞在前面的团子,察觉不妙掉头就飞了回来,落在了左凌泉背后……

    -----

    “呜——”

    苍狼啸月,远传百里,在群山之间带起万狼回响。

    滚滚黑云被推开,露出黑色山脉之间的崎岖大地,一只体型如山岳的巨狼,冲下雪峰,直逼冰川上渺小的五道人影。

    雪狼上方,有一名身着书生袍的男子,悬浮于空,高抬双臂,衣袍随狂风乱舞,倾泻出红色雾气。

    红雾在苍穹之上蔓延,不过片刻之间,就把整片冰川化为了诡谲的暗红色,天上那轮明月化为了血月。

    百里开外,山脊之上,四道人影遥遥眺望着浩瀚天威,齐齐退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四人同样是修士,为首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袍,容貌俊朗气度儒雅,正是跟随仇大小姐步伐来到这里的东方旭。

    东方旭是映阳仙宫少主,和仇大小姐出自同门,装束自然相差无几,不过法器是手里托着的一枚金色光球;虽然有阵法遮蔽,光球依旧刺目,看起来就好似一轮缩小版的太阳。

    背后的三人,则是东方旭的随从韩隆,和两个往日交好的道友。

    韩隆是映阳仙宫的人,职责和韵芝差不多,都是豪门贵子身边的心腹,阅历眼界都不低。

    瞧见笼罩整片山脉的暗红光影,韩隆脸色发白,急声道:

    “是玄蛇血雾,尚未现出真身便有此等规模,道行恐怕入了玉阶中期,绝对是玄阴蛇祖;那只狼王不用想都知道是‘狼骇’,道行只高不低,我们绝无胜算。”

    东方旭清楚当前的形势,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纠结。

    东方旭是阳神东方烛照的嫡系子孙,天赋谈不上旷古烁今,但也在一线水准;有位列十仙君的老祖宗手把手教导,十多年前就入了玉阶,战力方面不敢说同辈无敌,眼界、大局观绝对是同辈翘楚。

    此地位于雪狼山脉内部,等望川城的修士过来,这边恐怕已经打完了,而且望川城的高境仙尊还不一定敢过来,基本上是孤立无援。

    正道这边目前的可用战力,就仇悠悠、紫锋、鲍岚山,外加他和身边的一个道友,总共五个玉阶,其中只有仇悠悠步入了中期。

    对方虽然只有两只大妖,境界差距也不离谱,但他们的胜算依旧渺茫。

    首先是战场问题,雪狼山脉被幽萤异族掌控,对方后援过来,必然比他们快一步,在实力没法碾压的情况下,两只大妖进退自如,几乎处于不败之地。

    其次是两只大妖本体为玄蛇和雪狼,在生灵之中,本就是为杀戮而生的猎食者。

    人族走中庸之道,依赖器具、智力成了万灵之尊,体魄底子放在生灵之间很平庸,和强势妖兽本就存在天赋差距。

    人族修士和雪狼王哪怕彼此同境,差距也和普通人面对普通狼王差不多,比拼战力是自取其辱,面对蛟龙之属的玄蛇也是同理。

    仇悠悠加上两个玉阶道友,对上雪狼王和玄阴蛇祖,结果不用猜都知道是被碾压;加上他们,也最多争取些逃生的机会,不存在在此地斩杀两只大妖的可能性。

    东方旭现在过去帮忙,或许能让仇悠悠等人逃出生天,但被全歼的风险也落在了他的头上,而且他暴毙的可能性远比仇悠悠大。

    换做往日,遇到这种情况,东方旭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直接就逃回去搬救兵了。

    但世上总有些事,会让人陷入进退两难的抉择。

    东方旭对仇大小姐心仪已久,可以说志在必得,因为他作为阳神的子孙,能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子,只能是其他仙君的嫡传或子孙,他总不能娶个二流仙家出生的仙子。

    能有这等背景的未婚女修,正道加起来也没几个,再加上年纪相仿、天资卓绝、倾国倾城等要求,能成为他道侣的目标人选,可以说就只有仇大小姐和女武神那个嫡传了。

    女武神的嫡传嫁了人,那东方旭能追求的人就只剩下仇大小姐。

    当然,这也不是说东方旭没得选,才心仪仇大小姐。

    东方旭作为映阳仙宫的少主,眼界同样不低,在选道侣的事情上,岂会因为点面子,强迫自己去娶个看不上的女子。

    东方旭和仇大小姐都在映阳仙宫,彼此认识几十年,在他眼里,仇大小姐可谓完美到无可挑剔。

    首先是性格,仇大小姐面若冰山,但人其实很不错,张弛有度,作为代理师长,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关怀的时候也是真平易近人。

    曾经有一次,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女弟子,晚上在屋里偷偷哭,仇大小姐巡夜发现后,得知是刚离开凡世,想家了。

    这种事在仙家宗门很常见,为了安全过度不留心结,正常都是一年给几天假回去探亲,直到双亲故去没了牵挂后,才彻底脱离凡世。

    而仇大小姐则不然,从那之后每隔半月,就带着那名女弟子不远千里回家探亲,路上教授修行功课,坚持数年风雨无阻,直到弟子学会御剑后,才让其自行往返。

    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儿,但难就难在仇大小姐对所以师弟师妹都是如此。

    仇大小姐也并非无脑溺爱,她带的弟子,几乎都怕她怕得要死,因为她在修行方面实在太严苛了,永远用一种“就这?”的眼神看人,连东方旭都能被看得陷入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仙家二世祖。

    除开刚柔并济的性格,更让人钦佩的是仇大小姐的志向。

    仇大小姐因为生母的原因,对修行近乎痴迷,却又不钻牛角尖,很明白自己未来的道路——在活着的时候全力以赴,在该死的时候不惜此身。

    可以说仇大小姐背井离乡来到华钧洲的那一刻,为的就是在自己死的那一天,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而不是什么长生久视。

    这样的人在俗人眼里看来命不长,但东方旭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老祖宗对此评价极高,说过‘只有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的人,才能真正走到山巅;而为了长生而长生的人,道行再高也不过是人间过客’。

    从这些方面,东方旭便能看出仇大小姐,是个很有责任心、治家有道的女人;未来在修行道前途不可限量,能扛得起大梁。

    东方旭本人不算出众,扛不起映阳仙宫的大梁,所以很需要这样一个贤内助;而且仇大小姐容貌也是真不俗,哪怕没有这些品质,光凭容貌也能让东方旭产生高攀之感。

    越是觉得仇大小姐高不可攀,东方旭便越是心仪;仇大小姐越不搭理他,他便越有自信,因为仇大小姐连他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其他男人?

    虽然说起来有点自负,但东方旭心里面确实如此做想——这世上除了他东方旭,还有哪个男人,论容貌、气质、背景、天资,能配得上仇悠悠这等女子?

    等仇大小姐看过千山万水,发现世间男子没有一个能与她相配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世上唯一能和她同行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

    东方旭一直这么想的,但现实和想法总有偏差,比如现在,就出了岔子。

    东方旭瞧见冰川上场景,就知道现在是他最好的机会——仇大小姐遇险,他‘未卜先知’跟在后面,及时英雄救美。

    此事过后,仇大小姐即便不开窍,也总得记他个大人情,以后老祖宗再劝两句,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但‘英雄救美’的前提,得自己是‘英雄’。

    瞧见两只巅峰大妖在山崖间肆虐,东方旭知道自己上去,大概率是‘英雄就义’。

    虽然不能和仇大小姐终成眷属,但勉强能落个死则同穴。

    东方旭求得显然不是这个。

    道侣只是一种追求,再痴迷也没命重要,东方旭不可能脑壳一热,就和仇大小姐一起为正道献身,还死得毫无价值。

    但现在不上去帮忙,仇大小姐往后怕是宁可回老家嫁个东洲土著,也不可能再多看他一眼了。

    所以东方旭心里极为纠结,逃也不是上也不是,只能站在山脊之上进退两难观望。

    而无论东方旭怎么想,冰川上的血战已经开始,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第十八章 一点寒芒先至

    轰隆——

    巨狼踩碎冰川,狼爪如同切割天地的巨刃,扫过地面之上抱团的五道人影,刹那间在冰川之上留下四道爪痕,深达数十丈,一直往前蔓延,直至削断了远方的山脊。

    仇悠悠右手持碧青长剑,左手掐诀,在半空闪转腾挪,体型与山岳般的巨狼对比,就好似以凡人之躯迎战神明的渺小蝼蚁。

    虽然传承自荒山尊主的鬼魅剑锋,在雪狼的皮毛上破开了几条血口,但这只能增加雪狼王的凶性,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雪狼王狼骇纵横在冰川之上,不过来回几个冲撞,鲍岚山布下的大阵,就被撕开了口子。

    在这种规模的搏杀之下,宋驰和韵芝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宋驰飞身上前给了一拳,狼骇躯体都不带晃动,也没还手,目的估计是先留着宋驰,最后再和他算账,让他明白‘指狼为狗’的代价。

    而其他人就没了这么好的运气。。

    紫锋作为武修,单人一枪冲在最前,境界、体魄和狼骇有着天生差距,每次都是一个照面被扫飞出去,虽然在狼爪之上留下不上伤痕,但本身伤势更重,不过片刻已经遍体鳞伤。

    仇悠悠玉阶中期的道行,术法武道兼修,加之与生俱来的霸道天赋,攻守兼备尚没有受创,但落败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玄邺也加入了战场。

    悬浮于空的蛇祖玄邺,在布下遮天蔽日的血雾后,就当空坠下,倒持两把蛇牙匕,落在了战场之间。

    玄邺本体是蛇,但幼年和老农有渊源,又被人族出生的妖王腾笙收为门徒,早早就化身为了人形。

    玄邺可以变回蛇身,但体型大对敌,有优势也有劣势——对付体型‘渺小’的人族,太大必然没人族修士灵活,很难处理细节;而且遇上大范围术法,体型太大就是活靶子,凭空多承受损伤。

    所以有狼骇以真身碾压五人就足够了,玄邺以人身在战场穿插,互补长短的情况下,战斗力比两只大妖现出本体只强不弱。

    玄邺天赋就是速度和鬼魅,还有与生俱来的蛇毒,被它手中的蛇牙匕碰一下就是重伤,虽然战力逊色于雪狼王,但就目前的危险性来说,比雪狼王还有大几分。

    紫锋只打了两个照面,就知道不是对手,牵扯狼骇的同时,怒声大喊:

    “东方旭,你看你娘,还不快过来!”

    声音远传到山脊之上,东方旭四人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东方旭等人也是正道中人,不算无情无义,但正邪相争,最忌讳的就是热血上头,做出没必要的牺牲,哪怕是正道仙尊教导弟子,也是能屈能伸‘尽力而为’。

    东方旭此时没走,还在看有没有转机,已经算放不下仇大小姐,比较仁义了。

    如果换做杀伐果断的修士,在机会渺茫又威胁到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扭头就走了,哪里会冒险站在这里,看有没有挽回战况的机会。

    仇大小姐对于东方旭的反应半点不意外,也没指望过东方旭,此时单人一剑,防着身法鬼魅的玄邺。

    虽然仇大小姐能依仗天赋,暂时扭曲空间躲避攻击,还能给予玄邺较大威胁,但也仅此而已。玄邺根本没有和她硬碰硬的意思,一直在周边迂回攻击背后四人。

    在于玄邺过了几招,未曾伤到对方,医师鲍岚山反而被毒雾波及后,仇大小姐自知斩敌无望,开口道:

    “撤!”

    但这时候想安然撤走,谈何容易。

    狼骇以山丘般的身躯锁死退路,猩红狼瞳盯着五人:

    “小猴子,你真当九洲是你家后院,什么地方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玄邺性格淡漠阴冷,加之已经感觉到蛇窟被焚,眼中杀意比嗜血成性的狼骇还重。

    不过玄邺行事作风更像人,没有太多兽性,此时沉声道:

    “速战速决。”

    狼骇是见此也不在和人族修士学‘外语’,四肢踩踏大地,浑身银色毛发猛然炸开,如同千万根钢针,继而身形骤然加速,冲向了持枪的紫锋。

    方才紫锋硬接狼骇的冲击都颇为吃力,此时狼骇爆发全力,他只感觉一座山以他避不开的速度撞了过来,抬枪横扫千军,尚未挥出一半,就被狼爪扫在了面前,若非配枪不是凡物,恐怕当场就被分尸。

    仇大小姐道行最高,又攻防极强,见此放弃并肩撤退的想法,飞身冲向狼骇:

    “你们撤,让东方旭接应,我拦住它们。”

    话落一剑横扫,只听‘轰隆——’一声雷鸣,黑色雷霆划过冰川,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条黑线,巨大的吸扯力瞬间搅碎了附近的一切。

    仇大小姐自幼天赋异禀,能感知到忘机境才能寻摸的天地本质,从而影响改变周边空间。

    这个天赋,境界越高越强,但想要完全掌握还是得入忘机,目前仅仅是能接触皮毛而已。

    不过‘空间’术法的强横就在于,稳定掌握就是最强的防御,真正的万法不破;不稳定也是极强的杀招,忘机之下的修士只能规避,没人敢去触碰。

    狼骇作为一方大妖,体魄强横到变态,但再强也是天地间的生灵万物之一,不敢轻易触碰空间裂隙,所以在黑线之前急停,转头就冲向了仇悠悠。

    玄邺保持人形,在灵活性上占了极大便宜,从横贯大地的黑线下方直接穿了过去,继续逼向四人。

    紫锋有心援助仇大小姐,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对付一个玄邺都吃力,仇大小姐战力最强,除了她殿后也没其他生路,所以联合抵御攻击,飞身撤向外围。

    狼骇攻击人族修士,可没有什么男男女女、怜香惜玉的说法,毕竟它是狼,看人族修士,就和人看猴子差不多,母猴子长得再美若天仙,在狼眼里恐怕也没一条母狗眉清目秀,下手极为狠辣。

    轰——

    不过一瞬之间,狼骇就冲到了仇大小姐面前,狼爪横扫。

    仇大小姐手持碧青长剑格挡,但她术法武道兼修,两头兼顾体魄必然没有纯粹武修强横,正面中一爪,比紫锋还狼狈,直接被拍飞出去,撞碎了百丈外的一面石壁。

    仇悠悠与幽萤异族有血海深仇,此时心中依旧没有半分惧意,从倒塌的石壁中冲出,虽然嘴角挂着血丝,白袍染上了些许嫣红,依旧娇斥一声,提剑再次迎上,直刺狼骇咽喉:

    “喝——”

    狼骇体魄太大,单点攻击躲无可躲,只是偏移身躯用不重要的地方接剑,以伤换死逼迫对手变招。

    但狼骇也是头一次遇见仇大小姐,小瞧了一招东洲闻名天下的剑术。

    只见仇大小姐单手持剑跃至半空,抬剑前刺指向狼骇粗壮的脖颈,所有动作、目标一目了然,没有特殊之处。

    狼骇按照预判化解,哪想到一股铺天盖地的鬼魅气息传来——面前飞过来的小猴子,好像瞬间分为了千百道人影,提剑从四面八方刺向了它的全身,根本没法捉摸方位。

    眼前的仇悠悠只有一人,但感受到的剑影却是真真实实的千百道,似乎出现在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

    狼骇在冰川上急急停步,尚未摸清剑招袭来的方向,就发现后颈传来剧疼,剑气在银色毛发之间炸开,瞬间爆起漫天碎肉和血雾。

    “嗷呜——”

    狼骇身体趔趄了下,后颈被剑气削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可见皮下白骨,猩红双瞳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而紫锋等人对此却不意外,因为仇大小姐用的正是荒山尊主独创的那式剑一,号称世间最鬼魅之剑。

    仇大小姐其实没掌握老祖宗的剑一,如果荒山尊主出手,剑不出鞘对手就死了,没人知道剑从什么地方而来;她用出此剑的方式,是取巧,依仗独有天赋,把剑气转移到了狼骇后颈。

    虽然原理有所不同,但效果大同小异,忘机之下遇上同境对手,能做到必杀,所以也称得上‘剑一’。

    但‘剑一’杀力也有上限,目标仅限于同境人族,妖族多数天生铜皮铁骨,很难做到同境一剑必杀。

    狼骇遭受重创,被激起了凶性,没有半分凝滞,张开吞天狼口就对着仇悠悠喷出一口冰雾。

    冰雾出口便化为冰枪,尺寸足以贯穿山峦,直击仇悠悠正面。

    仇悠悠毕竟不是左凌泉这种走极端的怪胎剑修,全力以赴施展‘剑一’后,重新调集灵气需要的时间再少,也足够对手反戈一击。

    所以这一下仇悠悠被正面击中,瞬间被冰枪撞得倒飞出去,在冰川之上擦出一条数丈宽的凹槽。

    冰枪凝聚的力道极大,没能碾碎仇大小姐,便顶着仇大小姐擦过冰川,又滑上陡峭雪崖,从山脊上飞向半空,足足飞去数里。

    “妞妞!”

    韵芝瞧见此景,脸色煞白,想驰援却有心无力。

    而另一边,东方旭往前跨出一步,却被身旁的韩隆拉住了隔壁:

    “少主切勿冲动,咱们过去毫无胜算。”

    东方旭自然知道胜算渺茫,可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仇大小姐被狼骇斩杀,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回去恐怕也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结。

    东方旭受托烈日,眼中纠结难言,知道不能上前送死,但又找不到一个合理苟活的借口,只能把目光投向逃过来的紫锋等人,想着稍微接应一下。

    这样即便仇大小姐死在雪狼山脉,他也是尽力而为之后无能为力,算不得袖手旁观坐视同门横死。

    但东方旭尚未考虑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

    咻——

    凄厉剑鸣,犹如九霄龙吟,刺破暗红血月,刹那间闯入群山,钉在万千雪狼和每个人的心底!

    剑斩神佛的骇人剑意当空压来,威慑力之大,就好似有一尊天外神人,划破天地壁障,降临在这片他本不该出现的尘世。

    先不论此剑杀力几何,这股举世无双的剑意,足以镇住诸天神魔。

    没有人能在这道剑意之前无动于衷,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雪狼山的人是如此,雪狼山的妖同样是如此。

    还在犹豫的东方旭,察觉这道剑意只觉毛骨悚然,掉头就往外飞奔。

    紫锋、鲍岚山等人,则是面如死灰,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让正道枭雄不敢轻易地冒头巅峰妖族剑修,连逃生的念头,都在感受到剑意的瞬间荡然无存。

    正道诸多修士陷入混乱,异族两尊大妖其实也不逞多让。

    倒持两把蛇牙匕追击的玄邺,本来脸色淡漠冷血,但剑意从头上压来的瞬间,双眸就化为了错愕,没有丝毫迟疑,身体就从追击,变成了撞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雪狼王狼骇,本来在追杀仇悠悠,那道剑意正对着它而来,惊的这只在雪狼山脉纵横数百年,见过无数人族枭雄风采的狼王,原地急急止步,望向苍穹之上,如临大敌,眼底甚至闪过一抹畏惧。

    因为这种可怕的剑意,很容易让妖族想到仇悠悠的外公——那个让异族仙尊不敢轻易过海的正道杀神!

    咻——

    剑鸣声响起的一瞬间,血月之下的仙魔战场,就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东方旭脑子转的快,知道如果妖族第一剑修来了,他跑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的剑,所以逃遁途中回头看了眼,目的想来是瞧瞧妖族第一剑修长啥样,好死个明白。

    但这一瞧,直接让东方旭死不瞑目!

    只见苍穹之上,一剑东来!

    人未到,剑先至。

    璀璨剑芒刺破长空,在血月之下划出一条白线,落在了冰川之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纹,似乎一瞬间震碎了整个冰川!

    嚓——

    那是一把青鞘宝剑!

    朴素简洁,看似寻常,却带着一股堪比神明的威压!

    青鞘宝剑落下的瞬间,已经在红雾弥漫的冰川上砸出一个空洞,压下了天地所有喧嚣。

    而后一道人影,从云海之上落下。

    人影白袍如霜雪、双眸似寒星,飞身而下的姿态,犹如天降谪仙,莅临世间鸟瞰苍生万物。

    扑扑——

    人影落下的声响微乎其微,但在场所有人却听到清清楚楚,瞧见那道身影后就再难移开眼神。

    仇大小姐被冰枪撞向半空,产生了些许神魂震颤,等转瞬回神,就发现自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准确说怀里。

    ?!

    仇大小姐没感觉到危险气息,错愕回头看去,却见背后是个男人——一个身着白袍、面如冠玉的公子。

    白袍公子长着一双剑眉,双眸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冽,冷到让国色倾城的绝世佳人,都觉得靠在他怀里,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俊朗脸庞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好看、俊美,而是锋锐;明明长得很俊,可以说男色版的祸国殃民,但整体看起来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忌惮,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仇大小姐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面颊,微微愣了下,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愣,可能是没料到背后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不认识却又让人一眼难忘的人吧。

    仇大小姐只觉得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在白袍公子头顶旋转,那张脸却始终没动,场景和做梦一般。

    远处。

    东方旭回过头,愣愣看着那个宛若天仙的白袍公子自高空落下,半途轻描淡写地单手搂住飞出去的仇大小姐,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卸力,稳稳当当落在了雪崖之巅。

    踏——

    白袍公子左手,搂着仇大小姐的腰。

    那无数人魂牵梦绕,却从来没人碰过的纤腰,落在白袍公子手里,却好似抱着再平常不过的东西,眉宇间没有半点荣幸或窃喜,反应平淡得让人费解。

    仇大小姐高挑的身段儿被搂成了后仰的盈盈细柳,贴在白袍公子怀里,那张让无数修士夜夜辗转难眠的绝色脸颊,还在望着白袍公子的侧脸。

    虽然仇大小姐的眼神意味不明,但东方旭却发现,自己此时竟然如此了解仇大小姐,仅从这一个捉摸不透的眼神,就猜到了仇大小姐此刻心中所想:

    哇~

    那是惊艳!

    东方旭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但碎掉的不是道心,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

    剑意冲霄,天仙降世,说起来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只因山巅修士反应快的出奇,心里活动才比较多。

    从青鞘宝剑划破长空,再到白袍剑仙接住仇大小姐落地,东方旭等人也不过跑出几步。

    短暂凝滞后,一声意外的呼声,就打破了雪狼山的死寂:

    “呦!”

    声音是韵芝附近的宋驰发出的。

    宋驰抬眼望着雪崖上那个眼熟的身影,明显有点错愕,想开口打招呼,发现场合不对,又连忙闭了嘴。

    这一开口,在场所有人与妖都回过了神。

    紫锋等人见来着面生,都提心吊胆;狼骇更是如此,见玄邺直接跑了,想骂娘又不好妄动,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白袍剑仙。

    仇大小姐稍微愣了下,才发现被陌生男子抱在怀里,楼的很紧。

    来人看起来是相助,仇大小姐自然不好计较这点男女之防;见白袍剑仙冷眼盯着大妖,似乎忘记了松手,她连忙扭动水蛇般的腰儿,从白袍剑仙胳膊间挪出来,倒持佩剑拱手:

    “阁下是?”

    所有人全神贯注,盯着白袍剑仙。

    白袍剑仙面色冷峻,如同被打扰了清修的世外仙尊,声音淡漠:

    “滚。”

    这话显然不是对仇大小姐说的。

    但仇大小姐听的心惊——光是这口气,她都怀疑这位白袍剑仙,是正道那位极少现世的散修仙君了,毕竟其他五个仙君她都认识,没见过和面前这位类似的。

    冰川之上,狼骇后背的毛发被鲜血染红,眼中狰狞嗜血稍微收敛,变成了谨忌惮。

    听到一声‘滚’后,狼骇是想滚,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它打量着白袍剑仙,迟疑稍许开口询问:

    “阁下在装腔作势?”

    这个疑惑,其实仇大小姐心里也有,但是不敢开口问。

    她玉阶中期的道行,刚才被贴身抱着,自然能感觉出身边人的大略境界。

    以周身气象来看,这个白袍剑仙底子很扎实,但撑死了也才玉阶第一重的幽精境初期,可能还不到。

    但仇大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场正邪双方,玉阶修士加起来有七个,刚入玉阶的东方旭,都不好意思加入战场,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半步玉阶的修士,敢一头冲进这里‘英雄救美’,还装这么大!

    所以仇大小姐也在悄悄等着白袍剑仙的回答。

    而白袍剑仙的回应,非常干脆:

    “是又如何?”

    “……”

    ……

    极远处的一个山顶上,伺机而动的秋桃,听见这句熟悉的开场白,微微耸肩有些无语……

第十八章 惊堂

    凄冷红月,洒在满目疮痍的碎裂冰川之上。

    雪狼王在青鞘宝剑前方驻足,仰望山脊上那道身影,毛发血迹斑斑,狼瞳散发出凶戾嗜血的煞气。

    韵芝知道此战凶多吉少,她不清楚白袍剑仙的道行深浅,自然把这名横空而来剑仙当成了救命稻草;此时紧张望着山崖上的白袍剑仙和仇悠悠,眼前紧张中带着期盼,就差直接来一句:“只要剑仙能救下小姐,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暖床叠被也在所不辞。”

    不过白袍剑仙气质太冷峻,连悠悠都不感兴趣,恐怕也瞧不上她这除了会伺候人,其他一无是处的大龄女修,这话说出去也是惹人白眼,所以韵芝除了观望,也不知该说什么。

    紫锋是华钧洲货真价实的翘楚,虽然当不起‘小武神’的称呼,但战力放在同辈之间也鲜有敌手;他不认识这名白袍剑客,自然不会当做同辈中人,只当是某位未曾见过面的仙家长辈。

    听见狼骇询问‘你在装腔作势?’,白袍剑客回应‘是又如何’,紫锋便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毕竟若是没一身通神道行,谁敢在雪狼王之前这么目中无狼?

    紫锋判断了下局势——狼骇已经被仇大小姐击伤,如果再来一名杀力通神的玉阶剑修,两只大妖很可能不敢硬碰硬,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念及此处,浑身浴血的紫锋,提起了手中长枪,再次逼向被‘夹击’的雪狼王,朗声道:

    “前辈,此地不宜久留,我来冲阵,务必速战速决。”

    鲍岚山见此也开始重新布阵协助。

    紫锋率先冲阵,并非狂妄自大,让白袍剑仙来给他打配合,而是修行道除妖本就该如此分工。

    剑修是走极端的路数,过于追求杀伤力,没有余力在防护上下功夫,战斗力是惊人,但容错率也是真低,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出第二剑的机会,脆得和纸一样。

    正统武修则不然,注重均衡之道,用俗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体魄坚如磐石、攻防兼备,持久力惊人。

    所以结伴除妖的时候,武修永远都是冲在前面挨最毒的打,给同伴找机会。

    紫锋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自然是为了吸引火力,给白袍剑仙找出手的时机;他本以为这名白袍剑仙,会明白他的意图,彼此配合。

    但让紫锋等人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山脊上的白袍剑仙,偏过头望向他们,平淡来了句:

    “你在教我做事?”

    “……?”

    紫锋脚步猛地一顿,眼底闪过茫然之色,对这位白袍剑仙是那边的人,起了迟疑。

    仇大小姐站在白袍剑仙跟前,刚才觉得这位剑仙深不可测,此时则感觉不明就里了,有些疑惑。

    白袍剑仙目光重新回到狼骇身上,右手负后,缓步走下山脊:

    “一条断脊之犬,何须兴师动众。退开。”

    紫锋这次明白了意思——这位剑仙要和雪狼王单挑,让他们滚,别在旁边碍事儿。

    紫锋等人面带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敬畏和叹服,当下哪里敢多言半句,连忙往后方撤去,给白袍剑仙腾位置。

    踏踏踏——

    白袍剑仙自山脊走下,速度不紧不慢,就好似在花园中闲庭信步的公子,身上骇人剑意,却未曾消散,反而愈来愈强。

    狼骇四肢扎在冰川之上,望着走来的人影,毛发蓬张,露出了尖锐獠牙,面目狰狞;但露出这种兽类威慑敌人的姿态,也说明了狼骇的心虚。

    以狼骇的道行,能看出这名人族剑修,境界大概率不会超过玉阶初期。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但狼骇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威胁,这威胁来自插在冰川上的那般古怪长剑,来自白袍剑客身上那股让人难以直视的锋芒,或者说自信。

    狼骇只在妖王身上感觉到过这种锋芒,强盛到让它觉得自己命如草芥,连在面前坦然站直都困难。

    但妖王是仙君。

    这个人族剑修境界比它低,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能把它都视为剑下蝼蚁?

    狼骇不相信此人真如气势展现的这般强横,所以一直没跑,天生的凶性,让它宁可冒着被斩杀的风险,也要看看,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踏踏踏——

    轻微脚步声在冰川内回响,天地似乎都在此刻凝滞。

    所有人屏息凝气,等着那位白袍剑仙悍然出手。

    虽然白袍剑仙不紧不慢,但没有人会在此时产生急躁,只是觉得气氛越来越压抑肃然。

    但可惜的是,白袍剑仙还没走出多远,一道声音,就打破了冰川上的死寂:

    “好胆识。可惜,这些些先声夺人的把戏,骗得了狼骇,骗不了本尊。”

    已经快要退到血雾边缘的紫锋等人,闻声察觉不妙,当即回身,却见方才潜入地下的玄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血雾边缘,倒持两把蛇牙匕,锁死了他们的退路。

    远处,在左凌泉后方潜伏的谢秋桃和团团,瞧见此景暗道不妙!

    刚才谢秋桃和左凌泉一起冲出地底,借夜色掩护潜行到附近,就发现仇大小姐、宋驰等人被两只妖魔吊着打。

    谢秋桃认识仇大小姐,一直把仇大小姐当做便宜师姐,自然是想助一臂之力;左凌泉和宋驰相识,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两人的道行,没法左右当前战局,莹莹姐和静煣不在,贸然上去和白给无异。

    为了帮几个人逃出生天,谢秋桃就出了个主意——让左凌泉先声夺人,用气势镇住两只大妖;然后先让宋驰等人退到可以逃离的安全范围,他们再和仇大小姐一起逃遁。

    到时候人分成两拨,两只大妖分头追的话,彼此压力要小很多;如果两只大妖都来追杀仇大小姐,以仇大小姐方才的表现来看,也会垫后让他们先逃。

    虽然这法子有风险,但只要成功,至少能跑出去好几人,总比干看着五人被绞杀得好。

    本来一切按计划进行,宋驰等人都快跑到可以脱身的安全地带了,谢秋桃已经准备接应左凌泉撤离。

    但没想到玄邺如此机警,竟然把宋驰等人拦了下来。

    如此一来,宋驰等人想脱身算是难了,两只大妖反应过来,肯定要对左凌泉展开攻击。

    事实也正如谢秋桃所想。

    如临大敌的狼骇,听见玄邺的言语,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眼神就化为暴虐,再无迟疑,张开巨口,喷出了一阵冰雾。

    冰雾凌空化为冰枪,激射向山坡上的两人。

    左凌泉和仇悠悠反应如出一辙,同时拔地而起跃至高空,躲开了来势迅猛的冰枪。

    轰隆——

    冰枪长达数十丈,瞬间撞破了山壁,在原本的山脊线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虽然两人都毫发无损,但这一下,让在场所有人和妖,都大略看清了这位白袍剑仙的深浅。

    左凌泉和仇悠悠同时飞身躲避冰枪,哪怕左凌泉速度再快,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还是比仇悠悠慢了些许。

    这细微的差距,低境修士难以察觉,但狼骇和仇大小姐却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躲避,那说明这个白袍剑仙也不敢硬接狼骇的攻击,没气势表现得那般不可撼动;而展现出来的反应虽然迅捷,但和仇大小姐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实力大概就是半步玉阶之巅,或者幽精境初期。

    仇悠悠瞧见此景,眼神不禁愕然,既佩服此人的胆识,也觉得此子太过莽撞——这点道行跑来‘英雄救美’,不是白送是什么?

    不过仇大小姐心智不低,从白袍剑仙方才的言行中,猜出他是想虚张声势,给紫锋等人争取逃离的机会。

    如今底子已经被人摸清,计划失败,这个智勇双全但道行偏低的白袍剑仙,显然落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以狼骇嗜血成性的性子,岂会放过这般戏弄它的人族修士?

    仇大小姐察觉不妙的瞬间,就已经飞身上前,挡在了左凌泉前方,沉声道:

    “快走!”

    狼骇后背中剑,鲜血染红的毛发,此时暴怒之下,浑身血气蒸腾,以低沉嗓音怒声道:

    “小猴子,这点道行,也敢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被看穿深浅的白袍剑仙,悬浮于空,面色冷峻,气势并没有因为实力的暴露,而发生任何变化。

    因为他向来如此,刚才也不是装的!

    左凌泉在冰川之上悬浮,身上白袍随风猎猎,眼神锋芒毕露,淡漠开口:

    “你可知,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狼骇气势凶戾,但始终没越过插在冰川之上的那把青鞘宝剑,因为它感觉得出,此剑远比面前的白袍剑客厉害。

    狼骇把目光投向青鞘宝剑,眼底又显出三分忌惮,略微琢磨后开口询问:

    “叫什么?”

    “惊堂。”

    左凌泉御风越过仇大小姐,缓缓往前飘去:

    “此剑便是人间的惊堂木,手持此剑,便要以天公之姿,裁定人间是非正邪——这是上任剑主的对这把剑的寄语。”

    左凌泉低头俯瞰狼骇,眼神冷冽:

    “如今剑在我手中、正道在背后、妖魔在身前。你觉得我在装腔作势?”

    声音平淡,却气贯长虹。

    仇大小姐微微一愣,这说话的口气,乃至这把有些熟悉的剑,让她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但面前的背影,又太过陌生,让她没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所以有些茫然。

    冰川上的狼骇,确实挺忌惮这把剑,但它堂堂雪狼山脉之主,岂能在自己地头、万兽之前,被一个人族剑修吓住。

    眼见远方的玄邺,已经开始攻击紫锋等人,狼骇没有再试探,抬起利爪大步狂奔,怒声道:

    “既如此,有种便来取本尊项上人头!”

    轰轰轰——

    山岳般的身躯碾碎冰川,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但狼骇并没有张狂到从青鞘宝剑上跨过去,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山壁上绕了个大弯,直扑向御风凌空的左凌泉。

    仇大小姐在左凌泉身后,见狼骇汹涌袭来,想把左凌泉拉开,哪想到下一瞬,她就看到了让人惊悚的一幕。

    飒——

    冰川之上响起一声龙吟般的剑鸣。

    仇大小姐没看到剑如何出鞘,但悬浮于身前的白袍剑客,却在剑光亮起的瞬间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已经到了狼骇面前!

    仇大小姐和狼骇,都想过左凌泉的出手方式——隔空御来青鞘宝剑,或者闪转腾挪,以灵活身法寻找杀机。

    但一人一妖万万没想到,这个气势近乎蛮横的白袍剑仙,搏杀风格比气势还霸道,竟然直接冲狼骇的正脸!

    这一下速度快得非人,只能说半步玉阶的速度极限有多高,这一剑就有多快,已经到了正常修士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仇大小姐只在十二郎身上见过这么快的剑,但十二郎靠风法辅助,和白袍剑仙可谓云泥之别。

    白袍剑仙不仅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还没有损失半分精准。

    从正面硬冲雪狼王,几乎把一切暴露在对手面前;而那名白袍剑仙,手持古朴佩剑,竟然以骇人速度,从狼爪的指缝间穿了过去。

    这样惊险的突进方式,对身体的控制稍有偏差,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仇大小姐瞧得心惊胆战,都不知该说此子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运气好了。

    狼骇被低境对手以骇人速度突脸,几乎擦着它的爪缝穿过,也稍微愣了下。

    不过狼骇境界摆在这里,反应再慢,也不可能被半步玉阶的人族修士一剑斩首,察觉不妙当即张开大喝:

    “嗷——”

    左凌泉以迅雷之势,冲到硕大狼头之前,抬手一剑直刺猩红眼瞳。

    但彼此差距过大,手中玄冥剑爆发出的骇人剑气,离开剑锋不过几丈,就被雪狼的咆哮震散。

    轰——

    巨响后,墨色剑气在狼骇面前爆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往外扩散,掀起了巨狼脚下的冰川。

    左凌泉只觉被一面城墙撞在了身上,范围大到无处躲避,也没有丝毫空隙可循,整个人化为了白色炮弹,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左公子!”

    “叽!”

    谢秋桃和团团已经摸到了山脊上方,谢秋桃见状没有丝毫迟疑,从山脊后跃出,身在半空皮肤上已经浮现鳞甲纹路,双手倒持铁琵琶,凌空悍然砸下。

    轰——

    狼骇震散剑气,尚未来得及追击,就被天降陨石般的铁琵琶,就抡在了后背上。

    狼骇山岳般的身躯晃动了下,出现了半圆凹陷,不过皮骨马上弹起,把谢秋桃给弹飞了出去。

    另一边,左凌泉被狼嚎震退,冲击之大差点没握住手中的玄冥剑,一直飞到山脊上方,才撞到了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被柔劲儿停住了身形。

    这次攻守之势异也,换成了仇大小姐半空接住了左凌泉。

    可能是形势太过危急吧,仇大小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手去接,男人撞进怀里,她也没多想,急急扶住左凌泉:

    “别冲动,你们先走,我垫后。”

    说话间,仇大小姐飞身而上,攻向狼骇侧翼,提醒试图攻击狼骇的谢秋桃:

    “快走!”

    谢秋桃血脉天赋就是抗揍,施展‘神门’之后,体格堪比妖兽,比紫锋都抗打;但站在正儿八经的大妖面前,这强项就没了太大用处。

    狼骇扫了谢秋桃两爪,发现没破防后,直接就不再搭理谢秋桃,因为以谢秋桃的道行,同样没法破它的防,等把这两个剑修猴子打死,有的是时间对付这只铁皮母猴子。

    谢秋桃被大妖无视,自然怒火中烧,却也没有太大办法,只能急声道:

    “左公子,怎么办?”

    狼骇眼神极为凶戾,又带着几分轻蔑,望向了左凌泉:

    “不过如此。你大可离去,但明天你就能瞧见这些人的人头,摆在望川城外。你们人族不是经常把‘正道义气’挂在嘴边?本尊看你今天逃了,往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狼骇这么说,是典型的激将法——仇大小姐有点难缠,用命死保的话,玄邺在对付紫锋等人,它很可能拦不住这两只胆大包天的小猴子。

    仇大小姐怕左凌泉年轻气盛真过来以卵击石,急声提醒道:

    “该走就走,勿要听信妖言。”

    左凌泉提剑在山脊上站定,并没有折身离去。

    但此举并非中了狼骇的激将法,放不下脸面;而是没有全力以赴之前,他就不能轻言放弃。

    宋驰那边的四人,没有仇大小姐相助,对付蛇祖玄邺极为吃力;如果他一走,仇大小姐生机渺茫,宋驰等人几乎必死,没有生还的可能。

    左凌泉如果拔出青鞘宝剑,有可能和狼骇两败俱伤;但旁边有个蛇祖玄邺,此地又在婆娑洲内腹,强行拔剑后失去所有战力,只会增加暴毙的风险,不可取。

    背后也没有老祖、莹莹姐当保护伞,面对两只大妖,他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事已至此,左凌泉确实该走了,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

    但下一次了?

    仇大小姐、宋驰等人,对左凌泉来说,可能无关痛痒,但现在的情况摆在这里。

    如果仇大小姐换成了灵烨,韵芝换成了清婉,宋驰换成五哥,他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此逃遁?

    显然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左凌泉拼尽一切,都得在此地杀出一条生路!

    虽然仇大小姐不是灵烨,韵芝也不是清婉,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现在的无计可施,就是以后面对挚爱命悬一线的无能为力!

    老祖和莹莹姐是不在背后,但背后没高人坐镇,他难道就不会用剑,没法自己独当一面了?

    左凌泉练剑,为的是有朝一日站在老祖和莹莹姐前面,当她们的擎天柱,而不是一辈子活在老祖羽翼之下。

    因为背后没人他就跑,那有朝一日老祖和莹莹姐遇险,他该怎么办?

    种种心绪瞬间充斥心头,左凌泉手持佩剑,冷冷盯着肆虐的狼骇,眼神渐渐浮现杀意。

    这股杀意,并非针对狼骇,而是出自左凌泉心底的那股执念——如果今天灵烨她们遇险,面前就算是神明,他也要用手中剑,杀给灵烨她们看。

    既如此,为什么现在无计可施?

    难道一头野狼,比天上神明更不可战胜?

    显然不可能。

    所谓打不过,只是想要逃避的借口罢了。

    他还没有绞尽脑汁,想尽所有办法,状态全盛、手中有剑,他凭什么化解不了当前局面?

    ……

    轰隆——

    暗红的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一声炸雷。

    一股纯粹的天地威压,骤然降临于雪峰山脉,霎时间方圆数千里的鸟兽,皆能感知到这股浩瀚天威。

    正在交手的数人,齐齐停手错愕抬头,望向了天幕。

    遮天蔽日的血雾被狂风驱散,苍穹之上雷云滚动,开始当空盘旋,漩涡云海的正下方,正是那个持剑而立的白袍剑客!

    狼骇和玄邺瞧见此景,眼中出现了一抹茫然。

    仇大小姐和紫锋、东方旭等人,眼底则是错愕。

    错愕的不止冰川上的众人。

    雪峰山脉外,正在搜索三名散修下落的上官霸血,转头望向北方群山,难以置信道:

    “哪位道友在雪峰山里面度大雷劫?疯了吧这是?”

    ……

第十九章 人间但有此剑在

    轰隆——

    苍穹之上雷云滚动,方圆近百里的漩涡云海,在众人与万兽的头顶逐渐成型。

    突如其来地异动,打断了血战的正邪双方。

    玄邺首先在天威之下停手,与紫锋等人拉开距离,观察天空异象,确认这是不是雷劫降临世间的前兆。

    其实这根本不用确认,玉阶大雷劫带起的天地异象太大,一旦出现,整个洲的山巅修士都能有所感应,根本没法遮掩。

    在场都是玉阶上下的修士,岂会辨认不出天地异象的门道。

    玄邺之所以会出现疑惑,是因为它难以相信,有人竟然敢在战场之上、搏杀之时大摇大摆渡雷劫。

    仇大小姐等人也停了手,想法蛇祖玄邺相差无几。

    雷劫是天罚,风险极大,扛过去才能破镜,所以才有‘渡’的说法。

    寻常小雷劫已经足够骇人,而入玉阶、忘机两境的大雷劫,对修士来说,就是修行道上的两道鬼门关——世上幽篁巅峰千千万,玉阶修士却凤毛麟角,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此劫的难度。

    正常想要过大雷劫,得提前准备许久,还得挑极为安全的地方,以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捣乱。

    就比如在九宗,修士入玉阶,尊主必然在跟前护道,没人敢在荒郊野外乱搞,更不用说在雪峰山脉这种地方,当着两只大妖的面渡劫,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就算狼骇和玄邺很讲武德,不外加干扰,想在这里渡劫也是痴人说梦。

    首先这里没有任何正道前辈在场,没法帮忙抗雷;其次没有提前准备各种渡劫的阵法、天材地宝。

    修士想要在这里渡大雷劫,就只能用体内的五样本命物,硬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仇大小姐出身仙家豪门,经常和仙君、剑神谈笑风生,什么样的修行奇才都见过;但能不依赖任何外力,只靠五样本命物抗过大雷劫的修士,她闻所未闻。

    就算面前这个白袍剑仙,是古今未有的怪胎,能硬抗雷劫;两只大妖可就在面前站着,你还能一手抗雷,一手斩妖不成?

    仇大小姐瞧见山脊上的白袍剑仙气势节节攀升,心里都惊了,急忙开口:

    “你做什么?快停下,别乱来!”

    狼骇同样错愕,都忘了攻击仇大小姐,望着山脊说了句:

    “这么清新脱俗的自尽之法,本尊倒是头一次见。”

    此言并非讥讽,而是实话;因为在场无论人还是妖,都明白在这种时候强行渡劫是自杀。

    但很快,仇大小姐等人眼中的焦急,和狼骇等妖眼中的戏谑,都化为了震惊。

    因为接下来的场景,让他们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轰隆——

    天空雷云滚动。

    漩涡云海的正下方,是一袭白袍的年轻剑客,和那把插在冰川之上的青鞘宝剑。

    白袍剑客没有理会众人言语,只是慢条斯理把玄冥剑归鞘,继而平伸右手,作握剑之状:

    “惊堂!”

    声如天公低吟,清澈嗓音回荡在每一个人心头。

    下一刻!

    只听一声震荡九霄的剑鸣,从冰川间响起。

    插在冰面之上的青鞘宝剑,首次有了回应,震碎冰川化为青色惊鸿,在天空之上拉出一条尾迹,眨眼便来到了白袍剑客手中。

    剑在手,白袍剑客好似瞬间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狼骇瞬间眼中的戏谑化为了谨慎;因为白袍剑仙握住青鞘宝剑的瞬间,它忽然感觉到对方身高万丈,好似天地间砸下来了一尊神明。

    不对,不是好似,就是砸下来了一尊神明!

    “嗷——”

    一声虎啸,响彻在苍穹之上。

    众人错愕抬头,却见漩涡云海的西方,出现了一只遮天蔽日的白虎虚影,低头鸟瞰苍生,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那是神威!

    “这……这是剑灵?”

    仇大小姐望着白袍剑仙手中那把未出鞘的宝剑,眼神震撼。

    如果天上的白虎虚影,是这把青鞘宝剑的剑灵的话,那这把剑的品阶就太可怕了。

    在大雷劫跟前,气势都能反客为主压过浩瀚天威,寻常仙剑在此剑之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众人此时总算明白了,这位白袍剑仙为何敢在雪狼山渡大雷劫——有这把本命剑在,确实有抗过四十九道天雷劫可能。

    仇大小姐眼中显出喜意,想改变战略,帮白袍剑仙护道,让其可以依仗本命剑尽快渡劫。

    但让仇大小姐难以置信的是,她以为白袍剑仙掏出了最强底牌,却没想到天上的白虎虚影,仅仅只是开始。

    白虎虚影出现后,山脊上的白袍剑客,双手将剑插在了天地正中,空中轻吐:

    “木!”

    “昂——”

    一声震荡九霄的龙吟!

    无数青色流光,从白袍剑仙周身倾泻而出,如同从冰川倒流向九天的碧绿江河,眨眼间在正东的天幕上,化为一条青色天龙。

    蛇祖玄邺本在打量白虎,余光瞧见威势不弱半分的青色天龙,眼中当即化为震惊。

    作为蛟龙之属,它岂会不认得这条青色天龙是什么东西:

    “这是青龙之力?!”

    玄邺话语未落,山脊上的白袍剑仙,再次沉声道:

    “水!”

    “昂——”

    又是一声龙吟。

    白袍剑仙身上黑色雾气倾泻而出,汇入天地正北,化身海中龙王。

    水龙虽然和天官五兽中的玄武有些许差距,但作为东海龙王,展现出的威压依旧骇人。

    紫锋等人有些懵逼,完全没弄得白袍剑仙要做什么。心中猜出可能是在以本命物摆五行大阵抗雷劫,但世上真有人能凑齐五位天神赐予的本命?

    答案显而易见,有。

    龙王现世,白袍剑仙浑身涌现出金红色的洪流,霎时间染红了南方的云海。

    “火!”

    “锵——”

    火凤燎原,火焰双翼把冰川化为赤红冰晶,凡人妖兽难以目视那道遮天蔽日的虚影。

    “土!”

    白袍剑仙双手握着剑柄,浑身再次倾泻出黄色流光,往天地正中汇聚。

    在场所有人震撼到无以复加,知晓下一个出现的,必然是雄镇天宫的麒麟神主!

    但……

    “咻——”

    类似吹口哨的清澈声音响起。

    一只顶着两只大角的梅花鹿虚影,出现在苍穹正中。

    大角鹿的体型,较之周边的四位天神,小了好几圈,就如同四尊石狮子之间,摆了个滥竽充数的木雕。

    “……?”

    众人目光一呆。

    虽然知道这只大角鹿,必然也是守护一方的天神,容不得凡人评头论足。

    但旁边四位的规模实在太惊人,就这么个小不点,你也好意思站中间?

    你配吗?

    这些杂念,只是在场众人震撼之余的胡思乱想。

    瞧见五道虚影锁死天空,众人彻底明白,这是白袍剑仙确实是在掏本命物,结为五行大阵,对抗天罚。

    虽然众人想不通,这个白袍剑仙怎么凑齐五天神本命;但能把这五样东西掏出来,当前这寻常修士畏之如虎的大雷劫,对白袍剑仙来说已经毫无压力了。

    他们看得出,白袍剑仙的‘本命土’是明显短板,这种情况若是出现在寻常修士身上,是万万不敢渡雷劫的,但放在白袍剑仙身上却没啥影响。

    因为哪怕是‘最短’的本命土,也必然比在场大部分玉阶修士最强的本命物‘长’。

    五样神赐本命加身,要是连个玉阶雷劫都过不去,这世上还有谁能修到玉阶?

    事实不出众人所料。

    五行大阵出现的同时,盘旋的云海正中,就出现了第一道紫色天雷,粗如擎天巨柱,砸向下方的冰川。

    轰隆——

    雷霆落在五道虚影结成了天宫大阵之上,天空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雷霆冲击波。

    但除开正中的大角鹿有所晃动,其他四道虚影半点反应都没有,势如‘牙签搅大缸’!

    双手握住剑柄的左凌泉,在雷击过后,气势暴涨,不过一瞬间就突破了半步玉阶的极限,向真正的山巅稳步迈去!

    “我滴娘诶……”

    紫锋摊开双手,哪怕是紫霄城主的嫡传,也露出了惊为天人的表情,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评价。

    仇大小姐也是看懵了,回想起自己往日小心翼翼渡劫,还被劈得外焦里嫩时的模样,只觉和这名白袍剑仙,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天地变色的雷罚,也让狼骇和玄邺,从五天神现世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狼骇双眸化为忌惮和凶戾,率先冲向山脊,怒声道:

    “先杀此子,勿要让他过雷劫!”

    玄邺本就聪慧,知道让这比妖孽还像妖孽的人族剑修渡劫成功,它和狼骇大概率被第一个用来试刀。

    玄邺没有迟疑,倒持两把蛇牙匕,绕过紫锋等人,冲向远方的山脊。

    仇大小姐也反应过来,朗声道:

    “护道!”

    紫锋等人不用提醒,已经提枪追向玄邺,连远处看懵了的东方旭等人,也驰援了过来。

    轰轰——

    两道雷霆再次落下,刺目电光照亮整个雪峰山脉。

    左凌泉气势再涨三分,望着冲来的狼骇,双手离开了青鞘宝剑的剑柄,继而身形一动。

    嘭——

    山脊破碎,冰川上亮起一道寒芒。

    左凌泉身如坠入凡世的流星,带着璀璨剑芒,眨眼来到了狼骇之前。

    这一下的速度,是左凌泉生平最快;毕竟他此时的境界,是生平最高。

    仇大小姐发现左凌泉从上方越过,双眸又是一震,没想到左凌泉真敢一手渡劫、一手降妖。她急声道:

    “你安心渡劫,切勿分心,我给你护道。”

    左凌泉并未因此停步,因为他的剑就是他的护道人,何须旁人为他庇护?

    左凌泉抬手一剑,直刺狼骇双瞳。

    狼骇身躯太过庞大,没有躲闪的余地,便又张开巨口,发出一声狼嚎:

    “嗷呜——”

    势不可挡的冲击波,瞬间震退了冲来的左凌泉。

    左凌泉如最初一样,倒飞出去撞碎了后方的山壁,但几乎同一时刻,又从碎石中弹射而出。

    轰隆——

    随着雷霆再次砸下,这次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狼骇察觉到左凌泉的速度在肉眼可见地节节攀升,若让他继续渡劫,被天雷夯实体魄,只会越来越近棘手,所以震退左凌泉的同时,已经狂奔追击。

    但仇大小姐和谢秋桃也不是看戏的。

    仇大小姐见劝不住左凌泉,就飞身而上,和左凌泉交替攻击,不给狼骇追击的间隙。

    谢秋桃打起架来比左凌泉都莽,仗着不破神门,提起铁琵琶抽冷子敲闷棍,哪怕破不了狼骇的大妖之躯,总能给予不少限制。

    被谢秋桃嘱咐别乱上的团子,瞧见了天上的朱雀,胆子也壮了起来,飞出来对着狼骇就是一顿乱喷。

    轰轰——

    “看锤……”

    “叽叽叽……”

    ……

    冰川之上剑光与雷光并存,凤鸣与狼啸交汇!

    说起来,虽然左凌泉、仇大小姐战力过人,但想破狼骇的妖兽之躯并不容易,秋桃更是在刮痧。

    来回攻防几次,三个人造成的伤害,还没团子一口火喷的大。

    不过团子也只喷了一口,狼骇起初没发现体型‘小如沙尘’的团子,才不慎被凤凰烈焰灼伤了后腿,烧掉大片皮肉。

    等察觉不对后,团子就没了‘出嘴’的机会,还差点被一脚踩进地底。

    轰轰——

    一道接一道的雷霆在冰川上闪烁,每一道雷霆落下,砸在五行本命之上,都将左凌泉的体魄夯实一分。

    在巨狼周边穿插的左凌泉,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连紫锋等人都看不太清。

    狼骇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山丘般的体魄血迹斑斑,双瞳中的凶戾却不减反增,流露出纯粹的杀气和兽性。

    可能是察觉到难以短时间降服左凌泉,狼骇再次震退三人后,仰头望天,苍狼啸月:

    “嗷呜——”

    嗡——

    仇大小姐被音波冲击,只觉神魂震荡,而眼前的巨狼虽然停步,但庞大身躯之上,却冲出了一道虚无狼影。

    狼影和狼骇本体一模一样,带着骇人气势,直接冲向了左凌泉。

    谢秋桃见状一惊,知道狼骇是被逼急了,施展神魂出窍的神通,想以神魂直接攻击左凌泉。

    谢秋桃没法攻击神魂,迅速改为抱着琵琶,猛勾琵琶弦,想以镇魔调压住狼魂。

    但狼骇道行太高,神魂何其强横,能被谢秋桃压住就出问题了,对此直接无视。

    仇大小姐也是心中一急——她短时间没法斩杀狼骇本体,若是让狼骇神魂冲击到背后的白袍剑客,他即便入了玉阶,神魂不够强横也会被震得心神失守。

    此时正在渡劫,若是昏厥失去对本命物的掌控,不用狼骇动手,恐怕都会当场暴毙。

    眼见狼骇神魂冲来,仇大小姐迅速抬手掐诀,在面前布下雷网,急声道:

    “快退!”

    但让仇大小姐恼火的是,背后的白袍剑客是真倔,从头到尾没一句肯听她的!

    左凌泉眼见庞大的狼魂虚影冲来,手持三尺青锋斜指地面,没有后退半步。

    此举并非左凌泉托大,而是天上的四十九道天雷,在三人搏杀之时,已经快劈完了!

    他现在已经站在了通往山巅的玉质台阶上,所差的仅是等最后几道天雷落下,稳固当前境界而已。

    在突破界限的体魄支撑下,往日呕心沥血都没法触摸到的东西,此时感觉却如探囊取物、闲庭摘花。

    就比如……

    咻——

    光怪陆离的冰川之上,剑鸣骤起。

    此剑之强,让正在说话的仇大小姐都声音一噎,差点咬了舌头,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从背后传来,直接破了她的身子、洞穿了她的神魂。

    死死缠住玄邺的紫锋等人,被惊得一抖,好在今晚上已经震惊了太多次,此时都快适应了,并未分心。

    不过这一剑强横,也让人没法忽视!

    疯狂冲杀的狼骇,瞧见左凌泉的眼神,瞬间清醒,一股寒芒倒竖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但狼骇尚来不及回到躯壳,剑光已经在山脊上亮起。

    “给我死!”

    左凌泉往前踏出一步,手中玄冥剑,如同搅动雷池黑水的神兵,带着黑雾和滚滚雷霆,指向了扑面而来的狼魂。

    霹——

    剑气如雷蛟,丈余粗的墨色剑气,裹挟着扭曲电蛇,刹那撕裂了冰川。

    众人只觉电光一闪,整片冰川就被雷蛟贯穿。

    凌空飞驰的无形狼魂,本不该被剑气所伤,但狼骇的胸口,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个扭曲空洞,强横神魂被扭曲电蛇瞬间搅碎,化为了虚无。

    剑气贯穿狼魂,并未就此停下,继续以奔雷之势,落在了后方的本体之上。

    嚓——

    坚如铁石的狼王躯壳,触及这道足以斩碎天地万物的剑气,好似一瞬间变成了滚刀下的牛油。

    狼骇虽然操控本体,抬起狼爪阻断,但剑气落在狼腿之上,不过一瞬间就把数丈粗的狼腿刺穿,刺在了狼骇胸口。

    轰隆——

    裹挟雷霆的剑气在巨狼胸口炸开,血肉与骨头的碎块横飞,将冰川染为血色。

    此剑虽然没能直接贯穿山岳般的身躯,但透过肆虐剑气剜出来的洞口,已经能看到胸腔里千疮百孔的内脏!

    “嗷——”

    狼骇神魂瞬间归位,发出一声凄厉惨嚎。

    远处,玄邺瞧见此景眼神惊悚,拼着中紫锋一枪,飞身冲向狼骇,人在半空已经化身为体长百丈的巨蟒。

    “吼——”

    巨蟒当空咆哮,以骇人气势逼退试图补刀的三人,一头撞入冰川,蛇尾缠住了狼骇的焦黑的后腿。

    轰隆隆——

    冰川上地动山摇,两只大妖不过眨眼就消失在巨大的坑洞之中。

    雷劫尚未结束,左凌泉并未去追穷寇,只是手持玄冥剑,悬浮于巨型坑洞上方,望向了北方的黑色山脉。

    他知道山的那头,有数道神识,正在千万里之外盯着他!

    左凌泉微微仰头,眼神漠然,抬起手中玄冥剑,剑指北方群山!

    仇大小姐望着这道令人终生难忘的身影,只觉俊朗非凡,却又不明所以。

    谢秋桃却是明白此举的意思:

    人间但有此剑在,何方妖魔敢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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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爱小薰】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你的回答并不重要】大佬的三万赏!

第二十章 上官灵烨,你给我等着!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雷云退散,一轮银月从星河间探头,照亮了寂静的千里雪峰。

    一座山头上,身着华美宫裙的女子,在寒风中安然肃立,澄澈双眸眺望着冰川上那道风姿绝世的身影,眼中既有欣慰惊艳,却又带着些许难以描述的酸味。

    后方,小画舫以山丘为遮掩,隐藏着行迹。

    姜怡身着赤红麒麟甲,手提佩剑站在甲板上,可谓全副武装。

    瞧见宫装佳人神色复杂,姜怡褪下了脸上的面具,凑到身边的熟美小姨耳边,询问道:

    “小姨,灵烨狐媚子是不是吃醋了?”

    吴清婉穿着一袭青色法袍,手里拿着木杖,也是随时待命的模样。

    此时那边打完了,她没了出场的机会,就把木杖收了起来,柔声回应:

    “八九不离十。。灵烨和仇大小姐是冤家,彼此看不顺眼,刚才就想过来,在仇大小姐面前‘人前显圣’显摆来着。结果凌泉从天而降抢了先,还当空英雄救美搂住仇大小姐,那场面看得我都酸,更不用说灵烨了……”

    “他都没有那么抱过我……”

    “唉,想开点,灵烨现在肯定比你不是滋味……”

    “也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被自己相公抱着,一起斩妖除魔、同生共死……唉~……”

    ……

    小冷竹踮着脚尖,站在画舫窗口犯花痴,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言语。

    站在山头上吹冷风的上官灵烨,却是听到清清楚楚——或者说背后两个妹妹,是在故意说给她听。

    俗言道‘偷人相公者,相公必被偷之’,上官灵烨现在总算明白,她当年把姜怡扔一边,自己带着左凌泉去斩妖除魔,姜怡是什么滋味了。

    不过灵烨可不是姜怡这种小受气包,她眺望几眼后,略微琢磨,暗暗一声轻哼了一声……

    ------

    雪狼山一战,婆娑洲全境皆有感应,八位玉阶仙尊混战,可以说是正道北伐以来,发生过的最大一次冲突。

    蛇祖玄邺裹挟生死不明的雪狼王潜入地底,众人不敢深入敌腹追击,也不好在战场前线疗伤叙旧,等左凌泉渡完雷劫,就一起退出了雪狼山脉,来到鬼燎川西北的伏鳞国。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鱼肚白出现在了东方的天际线上。

    十一人外加一只鸟,在辽阔草原上驻足,分成三队各自休养,彼此距离不近不远。

    左凌泉身上无伤,但消耗较大,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迎着月光盘坐,青鞘宝剑插在右手边,玄冥剑则放在双膝之上。

    左凌泉早就入了半步玉阶,以前之所以没法攀升,是因为‘本命金’根本不听他使唤;而刚才他在无路可走却不想放弃之时,忽然感知到了青鞘宝剑的存在,才得以迎来破镜的契机。

    入了玉阶后,左凌泉尝试了下,虽然能感知到青鞘宝剑,但还是没法和玄冥剑一样如臂使指。

    这也正常,青鞘宝剑品阶太高,从上次瞬秒双锋老祖的威力来看,能完全掌控它的只有世间最顶端的那些人物。

    玉阶虽然是凡人眼里的顶流仙尊,但放在各大仙君眼里,也仅仅是‘踏上了通往山巅的玉质台阶’而已,对于这把剑来说还是低了。

    而玄冥剑则不然,以前道行低发挥不出仙剑的最强战力,属于‘小马拉大车;如今入了玉阶,左凌泉的长短,刚好符合玄冥剑的深浅,相辅相成算是磨合到了最佳状态。

    左凌泉安静盘坐恢复气海,营地的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谢秋桃和雪狼王交手数个回合,虽然没能造成有效战果,伤害却是扛了不少,消耗也比较大,此时坐在左凌泉跟前,以同样的姿势调养。

    另一边,仇大小姐五人在一起。

    紫锋身为武修,今日一战最惨,被打得遍体鳞伤,走到这里就再难支撑倒下了;众人也是因此才停下来,鲍岚山在跟前给紫锋治伤。

    仇大小姐受了点轻伤,无伤大雅,已经休养得差不多,此时正在给有所剐蹭的韵芝调理气息。

    宋驰今天啥都没干,也没挂彩,坐在旁边有点悻悻然。

    东方旭四人,只是快结束的时候冲上来蹭了点助攻,身上干干净净连个泥点都没有,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最远处当岗哨,也没人过来交谈。

    至于飞了一晚上的团子,算是在场最活跃的一个了。

    团子昨天打了整整一天,光是喷火都把自己喷瘦了一圈儿,连口水都没喝上,走到这里饿坏了;见左凌泉和秋桃在休息,它就自己找起了吃的。

    不过团子自己找东西吃,可不是在草原上捉虫虫,它直接蹦到仇大小姐面前,张开鸟喙,摆出一副‘鸟鸟快饿死了’的可怜模样,讨要英雄救美的酬劳。

    团子一口火,差点把雪狼王后腿变成烤狼腿,战力之强让众人记忆犹新,加上是白袍剑仙的‘战宠’,仇大小姐等人哪里敢亏待,掏出了一堆天材地宝,让团子挑想吃的。

    团子从来不挑食,照单全收,坐在仇大小姐旁边啃灵果,吃两口还“叽叽叽……”嘀咕几句,说的约莫是——不错不错,没白救你……

    鸟鸟看你有奶娘之姿,以后在泉泉面前多表现,鸟鸟帮你撮合……

    仇大小姐肯定听不多团子的鸟语,只觉得这小白球很可爱有灵性,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呼呼——

    初夏的微风吹过草原,带起浪涛般的涟漪。

    随着东方亮起金色晨光,左凌泉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帘。

    步入玉阶,六识感知产生了飞跃,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清晰可闻;周边千里的天地异象也能依稀感知,无数信息同时涌入脑海,不免让人产生嘈杂之感。

    左凌泉稍微适应了下,才把不值得关注的冗余信息扫出脑海,转眼看去,却发现桃桃真盯着他。

    谢秋桃早已经调养完毕,从盘坐变成了抱着膝盖坐着,偷偷瞄着左凌泉,有点出神。

    虽然看不出秋桃心中所想,但左凌泉能猜出,她肯定在想昨天发春、打屁股的事情。

    左凌泉屈指在秋桃脑袋上轻弹了下:

    “想什么呢?”

    “啊!”

    谢秋桃猛然惊醒,连忙坐直,抬手揉了揉脑壳:

    “左公子,你做什么呀?……我在想事情呢……”

    左凌泉打量谢秋桃的身段儿:

    “昨天没受伤吧?”

    “没,我能受什么伤……昨天我俩真厉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至少能传唱个几百年……”

    谢秋桃有点心不在焉,闲谈间不好意思去看左凌泉的眼神,就在左右随意打量,结果就瞧见远处的火堆旁,一袭白裙的仇大小姐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仇大小姐来了,肯定是感谢你的。”

    左凌泉回过头,正好和仇大小姐四目相对,瞧见这位宝儿大人的‘旧友’,说实话心里感觉有点古怪——倒不是心动,而是在想,灵烨要是知道了昨晚的事儿,会不会把他弄死……

    杂念一闪而过的功夫,仇大小姐就走到了跟前。

    仇大小姐是女剑修,容貌冷艳中带着三分英气,但此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冰山美人,举止规矩,眸子里甚至显出了几分拘谨,走到跟前拱手一礼:

    “在下仇悠悠,见过左剑仙。昨日多谢左剑仙出手,狼骇遭此重创,即便不死往后也再难称雄,可谓是给正道除了一心腹大患,此事左剑仙拿首功,我回去必然通告天下仙家,让正道修士知道左剑仙的威名……”

    左凌泉站起身来,抬手回了一礼:

    “恰好撞见罢了,都是正道修士,做的是分内之事,仇大小姐不必如此见外。在下左冷馋,往年倒是经常听说仇大小姐的大名。”

    “左冷馋……”

    仇悠悠有些疑惑,觉得这不是对方的真名。

    她昨天觉得青鞘宝剑有点像女武神那把剑,但她只在九宗待了十几年,都没见过女武神本尊,也不确定;她起初猜测此人是那个名声鹊起的‘剑妖’左凌泉,但对方展现的剑术与天赋,实在不像二十多岁的小屁孩。

    见对方有意遮掩身份,仇大小姐自然不追根问底了,只是微笑颔首:

    “左剑仙的名字倒是特别。”

    谢秋桃此时也站起来,抬手行了一礼:

    “仇师姐,你还记得我不?”

    “嗯?”

    仇悠悠目光转向谢秋桃,稍加回想,露出三分茫然:

    “我以前和姑娘见过面?”

    谢秋桃眨了眨眼睛:“嗯……算是见过吧,我以前映阳仙宫客居,宗门大典的时候,仇大小姐坐在长老席上,观摩弟子斗法,我当时就在广场上面旁观……”

    “额……”

    仇悠悠不知道该说什么。

    宗门大典围观的修士动辄好几万,谢秋桃个子又娇小,这要是能记住,她不得成神仙了?

    谢秋桃“嘻~”的笑了声:“开个玩笑罢了,仇师姐不用当真。”

    “是我疏忽,以前都没发现宗里来过这么厉害的姑娘……”

    仇悠悠此言并非吹捧,昨晚谢秋桃的结实体格,确实让她叹为观止。她说两句后,又看向两人,询问道:

    “谢姑娘和左剑仙是道侣?”

    谢秋桃就知道会被误会,毕竟孤男寡女结伴在外闯荡,说是单纯朋友,那是当别人傻。她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仇师姐误会了,我和左公子是……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和道侣没关系……”

    “哦……”

    仇悠悠微微点头,对此也没怀疑。

    毕竟眼前左剑仙太过孤冷,一看就是对女色没兴趣的纯粹剑客。

    两人即便关系匪浅,也该是这位谢姑娘暗恋左剑仙,但怕说出来被拒绝,连朋友都没得做,才以朋友的身份结伴同行……

    仇悠悠昨晚对左凌泉的表现惊为天人,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那道风采绝世的身影,虽然没有其他意思,但确实想和这个她都觉得高不可攀的剑仙,交个朋友。

    仇悠悠心中酝酿了下,想邀请左凌泉坐下说话,聊聊昨晚热血澎湃的战斗,消减彼此之间的生疏。

    但仇悠悠还没开口,余光就瞧见了一道她此时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不该出现的地方。

    呼——

    衣裙破空的轻微细响,惊动了营地里的所有人。

    背对众人东方旭、躺在地上的紫锋、偷瞄妞妞暗中鼓劲儿的韵芝阿姨,都转过了头,看向了东边的天空。

    天空之上飘来了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华美的金色宫裙,气质雍容贵气,长发墨黑、双眸如柳,配以樱红双唇及背后的金色晨光,看起来犹如九天之上刚刚下凡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不过现身的一瞬间,就成为了整片天地的焦点。

    鲍岚山等人眼中下意识流露出意外之色,毕竟世上仙子千千万,但能在容貌、气质、风姿之上,都与仇大小姐难分高下的仙子,天下间很难找到第二个。而且这个仙子,气势好像比仇大小姐还强几分,他们自然好奇是何许人也。

    韵芝阿姨瞧见此女,脸色则是一黑,和见了鬼似的;但仇大小姐没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

    仇大小姐的表情,远比其他人要精彩。

    本来仇大小姐斯斯文文,带着几分小紧张,但瞧见宫装美人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与生俱来的孤傲淡漠,也重新浮现在了脸上。

    仇大小姐站直身形,先对左凌泉颔首一礼:

    “不好意思,老友到访,我先去打个招呼,左剑仙稍等。”

    “……”

    左凌泉看似面色冷峻,实则面如死灰,哪里敢吱声。

    谢秋桃则是低着头,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偷偷等着看戏。

    仇大小姐自然不明白左凌泉此时的心惊胆战,她颔首一礼后,就缓步走向了东方。

    虽然只是闲庭信步,但仇大小姐的气势,却在步步攀升,脚踏虚空,来到了宫装美人平等的位置,拦住了去路: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上官灵烨悬浮于空,脸上早已没了年少时的目中无人,带着几分‘已婚女人’的慵懒,她面带笑意:

    “妞儿,瞧见我不高兴?”

    要是打架的时候来,仇大小姐说不定还会以礼相待,这个时候跑来打岔,仇大小姐怎么可能高兴?

    “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你冒冒失失往雪狼山里跑,结果出事儿了,就过来帮忙。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

    “……”

    仇大小姐见灵烨态度亲和,没有和往日一样鼻孔看人,心里有点意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多年不见,你变化挺大的。已经打完了,让你白跑了一趟,等回了望川城,我们私下好好聚聚。”

    上官灵烨落在了草地上,笑道:

    “变化是挺大,毕竟转眼八十载,你我都成大人了,再计较往日恩恩怨怨,会被年轻人笑话。那行吧,有缘再会,好歹相识一场,下次需要帮忙的时候,提前招呼一声。”

    仇大小姐感觉上官灵烨完全变了个人,看起来比往年舒服多了。她也落在了草地上,露出三分笑意,目送灵烨离开。

    但……

    上官灵烨说完话后,转眼望向了营地,笑容很甜:

    “相公,走吧。”

    “哦……”

    霹雳——

    长空万里无云,却好似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

    正在治伤的鲍岚山一个趔趄;身负重伤紫锋,则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望向了仇大小姐,眼神复杂。

    其他人的反应也如出一辙,毕竟昨天仇大小姐和左凌泉同生共死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本来他们还以为,仇大小姐遇到了自己的天命之子。

    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境界相差不打大,又都用剑,有这般同生共死的经历,更进一步谈婚论嫁,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仇大小姐一改往日恬淡做派,早早跑去搭讪,显然也是想和这个白袍剑仙结交。

    结果搞了半天,这个高冷剑仙有道侣了,道侣不比仇大小姐差,甚至还和仇大小姐是关系不咋滴的老相识。

    这不虐心吗?

    仇大小姐呆立当场,眼神一瞬间不知变换了多少种情绪,直至最后依旧是难以相信,回头确认了一眼。

    营地里冷峻不凡的白袍剑仙,把两把剑挂在了腰间,和几人拱手告辞,宋驰含笑抬手道别。

    继而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冷傲剑仙,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容和煦而阳光,温暖得让人窒息,似乎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

    白袍剑仙带着圆脸小姑娘,从营地走了过来,对着她拱手一礼:

    “仇大小姐,有缘再会。”

    “仇师姐再见……”

    ……

    白袍剑仙擦肩而过,走到了面带微笑的宫装美人跟前。

    那个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死对头,此时竟然恬不知耻地当众拉起了白袍剑仙的手,十指相扣,转身往东方走去,还偏头仰起脸颊,柔声询问:

    “昨晚没受伤吧?”

    “没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团子!”

    “叽~”

    小白鸟从零食堆里探头,依依不舍地飞了过去,站在宫装美人肩膀上,回头对她挥了挥小翅膀……

    ……

    晨曦之下,三人一鸟渐行渐远,哪怕不明底细的外人,也能看出这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仇大小姐始终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其中一道背影,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紫锋等怕被仇大小姐打死,连上去恭送的念头都不敢有。

    韵芝怒火中烧而又无可奈何,仇大小姐还没说话,她倒是先被气哭了。

    毕竟这实在太欺负人了,让妞妞遇到这么让人心动的男子,彼此共患难后,转头就送给了妞妞的死对头,老天爷是瞎了眼不成?有这么捉弄人的?

    不过,仇大小姐终究和灵烨一样,不是寻常女子,岂会因为输得体无完肤,就被压垮了心智。

    在左凌泉三人走出数步后,仇大小姐恢复了冰山般的面色,淡然开口道:

    “上官灵烨,你故意的?”

    “嗯?”

    上官灵烨回过头来,挽住左凌泉的胳膊,双眸稍显疑惑:

    “我故意什么?”

    “……”

    仇大小姐眼皮轻轻跳了下,没有回应,只是用眼神示意‘你给我等着’,然后冲着营地轻轻挥手:

    “走!”

    上官灵烨微微耸肩,半点不忌惮……

    ------

    家里人明天去外地,要送人外带收拾出租屋搬家回去,更新可能会晚几个小时orz。

第二十一章 你想惊谁?

    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团子小翅膀煽出残影,追着谢秋桃,在草地上起起落落。

    谢秋桃则把装着小鱼干的盒子放在背后,甜甜的嗓音在晨光下回响:

    “你刚才还吃了仇师姐那么多灵果,鱼干要省着以后吃……”

    “叽叽……”

    ……

    后方极远处,两道人影并肩缓行,看起来像是早起踏春的年轻情侣。

    男子依旧笑容明朗,双眸满含柔情;女子的面色,却再无仇大小姐之前那股腻死人的小媳妇味儿。

    上官灵烨双手叠在腰间,露出手腕上的‘大妇镯’,面色严肃认真,就如同早朝时垂帘听政的女帝:

    “左凌泉,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儿?”

    左凌泉望着前方打闹的一人一鸟,淡然一笑:

    “昨天到沙江上游追查修士失踪的事情,发现了一只成精的大螃蟹,那螃蟹精不得鸟,足有磨盘大小……”

    上官灵烨暗暗翻了个白眼:“我问的是,你怎么会跑到雪狼山来?”

    “呵呵……说来也是巧合,驼峰岭附近的蛇窟,就是昨天那条蛇精的老巢,地下直通雪狼山,我和秋桃一路追查,就跑过来了。”

    “然后就发现仇妞妞遇险,团子拉着你上去英雄救美?”

    “叽?”

    远方的团子,听见这话,感觉自己口粮不保,连忙摇头:“叽叽叽……”,示意它可没拉左凌泉,是左凌泉‘自愿’去英雄救美。

    上官灵烨微微眯眼,本就比较冷的脸色,现在更冷了。。

    左凌泉就知道灵烨会多想,摇头道:

    “什么英雄救美,我们都是正道中人,瞧见道友遇险,力所能及之下自然要帮忙;再者仇大小姐身边的宋驰,还是你当年领进门的,我遇上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没说你拔刀相助有问题。但你帮忙就帮忙,先声夺人跳出来,抱着仇妞妞是什么意思?”

    左凌泉表情一僵,转过头来:

    “宝儿,你昨天在附近?”

    上官灵烨对此并未隐瞒:“动静这么大,我自然过来了,藏在暗处观望。本来仇妞妞打不过,我还想跳出去解围,结果刚好看到你从天而降,搂住仇妞妞的腰,还转了几圈儿,那场面……”

    左凌泉听见此言,知晓昨晚的情况灵烨全瞧见了,他想了想道:

    “秋桃让我扮作世外高人,镇住两只大妖……”

    “秋桃让你抱着仇妞妞?”

    “不是不是……即兴发挥,那时候仇大小姐正好被击飞,我顺手就接住了,算是事急从权,也没安其他心思……”

    左凌泉解释了两句,见灵烨眯着眼半点不信,只能凑近道:

    “宝儿,你不会吃醋了吧?”

    上官灵烨淡淡哼了声,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仇妞妞即便进了左家的门,也是给我端茶倒水的妹子,我犯得着和她吃醋?我只是好奇你心里的想法罢了。”

    左凌泉眼神无奈:“我能有什么想法?昨天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仇大小姐是灵烨宝宝,身陷重围我该怎么办’,所以才死战不退。面对两只大妖,我哪有时间起歪心思。”

    上官灵烨略显意外,回头望着左凌泉,半信半疑:

    “真的?”

    左凌泉抬起手来:“我以剑心立誓……”

    “诶!”上官灵烨忙把左凌泉的手按了下去,双眸间多了几分欢喜,嗔道:

    “我又没说不信你,你乱发什么誓?你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虽然好色成性,但也有点眼光,像仇妞妞那样没胸没屁股的,你看不上。”

    没胸没屁股?

    左凌泉回想了下……

    还没想出什么,后腰就被掐的生疼,他连忙正色道:

    “还是宝儿了解我。”

    “哼~”

    上官灵烨在仇大小姐面前旗开得胜,心情其实很不错,也不和左凌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她望了眼西北方:

    “我这次出来,有自己的差事儿,得先走了,不然待会姜怡等急了,又说我偷偷跑出来吃独食。”

    左凌泉刚和媳妇重逢,自然不舍:

    “这么着急?姜怡和清婉在哪儿?”

    “在附近。婆娑洲势力混杂,眼线众多,你昨天刚出了大风头,和你走太近容易走漏行迹,等过几天我安排好,再和你好好聚聚。”

    “哦……”

    左凌泉见此也不好多说,但就这么直接分别,显然也不像回事儿。

    左凌泉抬眼望向谢秋桃,见秋桃很懂事,离得很远不打扰他,轻笑了下,抬手搂住灵烨的腰:

    “行吧。亲两口也不耽误事儿,好久没见了……”

    说着就往灵烨脸上凑。

    上官灵烨向来都是‘你想要我就不给,你不要我自己动’的性子,虽然心里也想念情郎久已,脸上还是做出不感兴趣的模样:

    “你老实点。几个月不见,顺耳的话没听你说几句,见面就知道动手动脚,你脑子里只有这点儿事不成?”

    左凌泉略微回想,认真点头:

    “嗯。”

    ??

    上官灵烨双眸微眯,不过很快又哼了声:

    “其实我脑子里也整天想着这些……但想‘修炼’也得挑时候,这里是战场前线,你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仙尊了,出门在外该注意的风度,还是要注意……”

    仙尊……

    左凌泉听见灵烨的话,风度什么的他没考虑,倒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现在和灵烨同境了!

    而他同境无敌,那就是比灵烨厉害了!

    按照往日的约定,谁道行高听谁的……

    左凌泉心神一动,被宝儿大人支配多年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入了心底。

    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了道行若还不振夫纲,那这道行岂不是白修了?

    ……

    上官灵烨居高临下望着面前的男人,起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但慢慢就发现,左凌泉的眼神从温柔,变成了霸道,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官灵烨不明所以,站直了些,眼神微凶:

    “你在想什么?”

    左凌泉偏头示意脸颊:

    “宝儿,亲我一口。”

    “凭什么?”

    “凭我是你男人!”

    左凌泉可能是第一用这么霸气的口气,宣示自己的身份。

    说完不等灵烨瞪眼,就搂着灵烨,直接按到了草地上。

    “嗯?”

    上官灵烨略显错愕,不晓得左凌泉吃错了什么药,想要起身:

    “你造反呀你?”

    左凌泉抬手在灵烨饱满挺翘的臀儿上拍了下:

    “你再凶试试?信不信相公在这儿把你就地正法了?”

    ??

    上官灵烨瞧着左凌泉态度大变不怕她了,慢慢也回过味来——身上的男人已经和她同境,翅膀开始硬了!

    上官灵烨愣了下,眼神从被冒犯的恼火,变成了‘恍如隔世的复杂’,略微沉默后,微微偏过头去:

    “我信,我错了行吧?”

    话语一反常态的服了软,但神色明显有些失落。

    左凌泉第一次瞧见灵烨露出这种模样,觉得自己过火了,手脚连忙老实了些,哄道:

    “唉,开个玩笑罢了,又没真凶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的性子,无论以后道行多高,床上床下都是你大。”

    灵烨柔柔回眸,神色我见犹怜:

    “真的?”

    “我左凌泉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我……我……”

    左凌泉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灵烨收起了我见犹怜的凄楚,恢复了往日的居高临下:

    “算你识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话我可记下了。”

    ??

    左凌泉脸色一黑。

    灵烨从身下翻了出来,坐起身拍了拍裙子:

    “还有,你真以为入了玉阶,就能把我揉圆捏扁?我可比你先入玉阶,让着你罢了。”

    “……”

    左凌泉半点不信,连起身的兴致都没了,抱着后脑勺一副躺平的架势,爱咋咋地吧。

    上官灵烨本来想走,但瞧见左凌泉被套了话,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就这么走也不合适;稍作犹豫,又俯下身来:

    “算了,赏你一口,下不为例。”

    “没兴致,懒得动。”

    “嘿?”

    啵啵啵~……

    ……

    远处,团子蹲在一个小土包上,望着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叽叽……”两句,应该是在说——他们在作甚?拉扯半天不还是亲上了,有意思吗?

    谢秋桃偷偷望着,脸蛋儿有点红,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叫打情骂俏……咦~左公子怎么把手往灵烨姐裙子下面伸,这是想摸哪儿呀……”

    说着捂住了团子的小眼睛。

    “叽?”

    ……

    -------

    等一口亲完,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左凌泉送别灵烨后,带着秋桃和团子返回沙江上游。

    虽然距离千余里,但对玉阶上下的修士来说,也就饭后散个步的距离,用不了多少时间。

    在回到驼峰岭之前,左凌泉先来到了附近的深山之中,在小溪的源头找到了发现蛇窟踪迹的深潭。

    左凌泉要去斩妖,带着大螃蟹不方便,就把螃蟹精留在了这里,嘱咐过它不要乱跑——之所以不直接放生,是因为螃蟹精并未作恶,留在婆娑洲的荒山野岭,以后不走上歪路成妖,也大概率会被正邪两道当做野怪打掉。

    左凌泉本以为离开这么久,螃蟹精会自己逃跑,但也不知螃蟹精是笨还是聪明,隔了一夜依旧老实巴交躲在水潭边的草丛里,还在身上弄了堆小树枝做伪装。

    左凌泉见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招招手把大螃蟹带上后,先在驼峰岭附近找到了程九江等人。

    程九江和上官霸血很好奇昨夜雪狼山的情况,左凌泉不想吹嘘自身功绩,只是稍微解释了下,就把大螃蟹交给了程九江,让他帮忙抓船送回东洲;能找个负责的主子最好,找不到就送去铁簇府当吉祥物,反正多少是只灵兽,还从婆娑洲而来,不怕混不到一口饭吃。

    忙完这些后,时间已经快到了下午,左凌泉操心莹莹姐的伤势,谢绝了上官霸血的邀请,回到了玄蛇老祖的尸体旁。

    斩杀了这么大一条妖魔,正道不可能没动静,一大早已经有修士过来‘收尸’;至于所得收益,自然不用左凌泉操心,该是他的少不了,交给专门负责的修士去处理即可。

    悬空阁楼本来停在蛇妖的尸体旁,但因为有人过来,为了清静考虑,已经升空隐匿踪迹。

    左凌泉找了半天,才在云海之间发现了阁楼的行踪,忙带着秋桃和团子进入了其中。

    阁楼里很安静,听不到半点声响。

    左凌泉知道莹莹姐肯定在养伤,直接就上了三楼;谢秋桃则带着熬了一夜的团子回屋补觉。

    左凌泉跟随感知,来到三楼的睡房外,听见里面有两道轻柔呼吸声,就推开了房门,本想招呼一声,但入目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意外。

    房间窗户关着,墙上挂着梅近水和崔莹莹小时候的画像。

    此时架子床外摆着两双绣鞋,两个容貌熟美动人的女子,紧紧抱在一起,身上轻薄被褥,只露出脸颊。

    左凌泉一愣,脚步下意识变成无声无息,轻轻关上房门,凑近瞄了眼。

    静煣抱着莹莹姐,看气息是睡着了,嫩豆腐般的脸颊很宁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莹莹姐脸上已经没了昨夜中毒时面若霜雪的痕迹,想来毒已经解了,但此时尚未苏醒,神色有些异样。

    左凌泉凑近仔细打量,发现莹莹姐本就媚若春水的脸颊,脸颊呈现出粉红色,嗯……和昨晚秋桃胡思乱想时有点像;呼吸也是,稍显急促不稳,额头上甚至挂着香汗。

    这也就罢了,莹莹姐的手也不怎么老实,无意识之下,放在了尺寸不俗的胸脯上,脸颊还在静煣肩膀上轻轻磨蹭,场景看起来和两个美人磨豆腐似的。

    “……”

    左凌泉有些好笑,暗道:这是把静煣当成我了?这怎么行,我这当男人的可还没死呢……

    心里杂念一起,左凌泉眼神就不太正经了,抬手偷偷伸进被子里,想帮莹莹姐抚慰一下躁动不安的心神。

    但可惜的是,左凌泉手刚一动,静煣就睁开了眼睛——不对,眼神威严而淡漠,透着股睥睨九洲的压迫力,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堂堂。

    左凌泉刚把手探入四个团儿之间,被丈母娘般的眼神一盯,不正经的表情自然僵住了:

    “额……”

    上官玉堂眼神威严中透着几分无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左凌泉——静煣睡着了,左凌泉却能顺顺利利进入阁楼,甚至走到两个睡着的女子跟前,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她在背后撤去了阵法;就这还敢偷偷动手动脚,看来男人动了色欲,做事是真的会不过脑子。

    上官玉堂见左凌泉愣住,因为昨晚的优秀表现,倒也没动怒,只是平淡询问:

    “摸够没有?”

    左凌泉听见这句正儿八经的询问,差点岔气,他悻悻然把手从软和的温柔乡抽出来,尴尬道:

    “上官前辈,嗯……我刚回来,一时情不自禁,没有冒犯前辈的意思……”

    这点上官玉堂自然能看出来,若是左凌泉故意借机摸她,她已经把左凌泉摁着收拾了。

    上官玉堂瞄了闺蜜一眼,见她还没醒,吃了一打龙阳丹,反应不怎么上的台面,就用薄被把她脸颊也蒙住了。

    上官玉堂掀开薄被起身,套上了静煣的绣鞋:“她还在调养,别打扰。”说着走向房门。

    左凌泉瞄了眼眉目含春的莹莹姐,没有多说,跟着老祖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对面的练气室。

    上官玉堂本来神色威严淡漠,没什么表情,但进入练气室,把房门关上后,脸色就是一沉,回过头来:

    “左凌泉,你给这把剑,取得什么名字?”

    上官玉堂把剑交给左凌泉后,从来没说过名字——主要是她取名困难,无论是弟子还是随身法宝,名字都很接地气,金锏叫‘打神锏’,盾牌叫‘玄武盾’,佩剑自然叫‘白虎剑’,名字格调不够高,干脆就让左凌泉自己去想了。

    至于寄语?在上官玉堂眼里,这把剑就是把厉害点的兵器,遇见合适的人直接就白送了,哪会郑重其事地整个文绉绉的寄语。

    老祖忽如其来的神色变化,让左凌泉心中一紧,连忙回应:

    “叫惊……惊……”

    “惊什么?”

    左凌泉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硬把快出口的字咽了回去,改口为:

    “惊雷!”

    上官玉堂吸了口气,歪头望着左凌泉。

    “额……”

    左凌泉知道老祖肯定什么都晓得了,有点尴尬:

    “本来是取名叫惊堂,意指‘惊堂木’,绝不是镇住玉堂前辈的意思;我也是刚发现冒犯了前辈的名讳,以后就改名叫惊雷吧……”

    上官玉堂严肃片刻后,收敛了气势,平淡道:

    “这名字挺好,它不介意,本尊自然不会强迫你避讳姓名。”

    左凌泉暗暗松了口气,轻笑了下。

    上官玉堂夸奖弟子前,都会故作严肃先训一顿,以免弟子心生傲气飘了,此时也是如此。

    等敲打完后,上官老祖严肃的神色就收了起来,亲和了些许:

    “本尊虽然没取名立意,但你昨晚说的话,确实是本尊把此剑交给你的用意,你往后要铭记于心,切不可当成撑场面的虚言,说说就算了。”

    左凌泉昨天的话,可不是瞎编,而是把老祖的所作所为和对他的期望说了出来。他回应道:

    “话说得再好听,也得看以后怎么做,前辈既然把剑给我,我以后便不会辜负了这把剑和前辈。”

    “你不辜负此剑即可,至于本尊,你没辜负的本事,也没什么东西能回报本尊的。”

    “额……也说不准。”

    ……

第二十二章 天干物燥

    “本尊是你半个丈母娘,你真想回报,以后对灵烨好一些即可。”

    “灵烨待我如何,我记在心里,自然得以诚待之;前辈待我如何,我同样心里有数,不能混为一谈……”

    ……

    细细碎碎的男女闲谈,透过阁楼的门窗,传入幽静闺房之内。

    天色已经转暗,灯台自行亮起,把环境清雅的房间渲染成了暖黄色;一道时急时缓的呼吸声,在床榻间回响。

    “嗯……呼……”

    窸窸窣窣——

    可能是被说话声惊扰了春梦,尚未苏醒的崔莹莹,抬手掀开了盖在头上的薄被,露出了一张白里透红的粉润脸颊。

    相由心生,崔莹莹性子随性散漫,往日总带着几分似醉非醉的柔媚,看起来很欲;但有山巅尊主的气势压着,并不会让人往‘红绸帐里斩天仙’的肉欲之事上联想。

    但此时则不然,崔莹莹香额挂着细汗,樱桃小口鲜红欲滴,媚意自生的脸蛋儿暗含春意,嫩得似是要滴出水来。

    可能是觉得‘燥热’,崔莹莹本能地解开了领子,露出了下面绣有桃花瓣的抹胸。。

    抹胸布料上乘,谈不上轻薄通透,但很柔软贴身,勾勒出了圆润丰腴的线条,侧躺翻身时,甚至会让人产生抹胸‘不堪重负’的压迫感。

    这般少妇怀春的燥热神态,又没有山巅尊主的气势遮掩,直接让崔莹莹变成了‘半步斩男’的人间尤物,恐怕再心无邪念的男人瞧见,都会当场大脑充血、心生凡念。

    好在屋里并没有人。

    崔莹莹眉儿微蹙,显然睡得不踏实;倒不是床不舒服,而是‘梦里看花、水中望月’,梦见了让人意乱神迷的场景,却总是走不到最后一步,让人不上不下憋得慌。

    崔莹莹转辗反侧几次,手儿在被褥旁边摸索,实在摸不到东西后,神识逐渐归位,慢慢苏醒了过来。

    “嗯……”

    崔莹莹侧躺在枕头上,口吐温热香风发出一声呢喃,觉得口干舌燥,就睡眼惺忪地撑起上半身,望向床头的小案。

    这动作看起来是渴醒了找水喝,但崔莹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山巅老祖,于是又改为手腕轻翻,取出了朱红色的酒葫芦,送到唇边灌了一口。

    咕噜——咕噜——

    一滴清亮酒液,顺着唇角滑下,自光洁下巴和雪腻脖颈,滑到了饱满的团儿上,又往深不见底的沟壑汇聚。

    “哦……”

    崔莹莹只觉头昏脑胀,一口烈酒下肚,非但没解渴,心里面还跟烧了,很想被左凌泉摁着往死里破瓜……

    ??

    崔莹莹皱了皱眉儿,感觉自己好像不对劲儿。

    她用丝巾擦拭胸口和脸颊上的汗珠,目光望向左右,确定是在自己房间后,又感知身体状况……

    身体也没啥异常,就是燥,如饥似渴那种。

    作为医师,崔莹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补品吃多了,元气过盛,需要合理的手段发泄。

    崔莹莹本想心里的无名邪火压下去,但一动手就发现,身体反应比较古怪,竟然压不住。

    这点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无论是人还是鸟兽,精气神都是越旺盛越好,主动补充的法子千千万,主动降低的法子几乎没有。

    其次龙阳丹的药性,就是为了给那些‘看淡红尘’的山巅高人,找回十八岁时的冲劲儿,用以润滑道侣间的情谊。

    丹药方子可是医道大家呕心沥血琢磨出来的,防的就是山巅仙尊的无暇心境,要是心念一动就能压下,这丹药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崔莹莹道行很高不假,但还没到上官老祖这种无懈可击的地步;就算是上官老祖,遇上静煣发情,该发春还是发春,崔莹莹又哪里能改变体魄最底层的构架,把对‘阴阳相合’的欲望都给压下去。

    不过,崔莹莹有如此境界,也不至于被欲念驱使,用五姑娘做出‘自己安慰自己’的事儿。

    察觉压不下去,崔莹莹又倒头躺了回去,闭上双眸,准备靠时间冲淡心里的邪火。

    但……

    不是一般的难熬!

    崔莹莹睡着的时候,尚能压住心念,醒过来就不一样了,满脑子都是左凌泉的模样,以及往日把她抱着、摁着、搂着亲的场面。

    唇齿间的触感历历在目,想扫开思绪,但又哪里忘得掉那个早已不知不觉间住进心底的男人,凝神片刻没扫开思绪,身体倒是越来越热了。

    好在快要失神的时候,隔壁的话语,又隐隐传了过来:

    “你爹和你娘身体好着,不用担心,注意好自己,别让他们操心,我在左府过年这段日子,你娘天天念叨你……”

    “额,娘没和前辈说什么吧?”

    “说什么?”

    “呵呵……娘不知道前辈的身份和年纪,那什么……”

    “身处俗世,当娘的都这样,儿子长大了自然想着娶个好儿媳妇,抱孙子什么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为此尴尬。”

    “是啊。嗯……娘亲不会准备让前辈也……咳——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开前辈玩笑的意思。”

    “哼……你倒是了解你娘。前年那么多人回去,去年就我一个人上门,你娘肯定对我影响好;和以前对老妖婆一样,话里话外都在夸你,让我考虑考虑,还费尽心思,把你祖父传下来的玉佩从你爹手里要过来,硬塞给了我……”

    “啊?”

    “那块衔龙佩,应该是你左家的传家宝吧?听你娘说,你二叔以前好像还争过,但你祖父还是给了老大,你二叔一气之下,就自立门户去跑船了……”

    “唉,陈年旧事罢了……前辈你真接了?”

    “推不掉,帮你保管着。你以后要是忘了父母养育之恩,本尊就替你爹娘把你逐出家门,把玉佩给你五哥……”

    “额……?”

    ……

    崔莹莹听见这些话语,心神稍微清醒了些。

    听起来,衔龙佩好像是左氏一族家主的信物……

    能把左凌泉都逐出家门,那左凌泉身边的女人,岂不也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想休谁休谁……

    凭什么?

    她一个外人,配吗?

    崔莹莹也不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反正心浮气躁躺不住了,就故意咳嗽了两声:

    “咳咳——”

    隔壁的说话声一顿。

    继而‘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男子声音从外面传来:

    “莹莹姐?”

    崔莹莹只是想打岔,可没想左凌泉这时候过来,她连忙道:

    “我没事儿,喝口酒呛到了罢了,你和玉堂继续聊……”

    吱呀——

    话没说完,房门已经打开,左凌泉走了进来。

    崔莹莹见状,连忙把东歪西斜的枕头、床单恢复如初,压着心头的各种悸动,在被褥下合拢衣襟,起身做出长辈模样,往左凌泉背后看去:

    “玉堂呢?”

    房门外,姿态柔婉的汤静煣走了过来,眼神儿有点恼火,碎碎念道:

    “死婆娘走了。真是的,每次睡得正香的时候跑过来,弄得人和鬼压床似的……对了小左,刚才那块玉佩是不是给左家家主的东西?被婆娘拿着,那岂不是……”

    汤静煣刚说两句,发现崔莹莹躺在床榻上,气色不大正常,以为伤还没好,就及时打住了话语,转而道:

    “你先给莹莹姐看看伤势,我去找团子。这小破鸟,出去跑一天,回来都不知道上来报个平安……”

    说着转身欲走,不过汤静煣想了想,又回头道:

    “对了,婆娘说莹莹姐中了伤元气的蛇毒,体内有寒气,最好让人抱着睡,你……”

    左凌泉一愣,严肃道:

    “是吗?”

    “不是!”

    崔莹莹瞧见左凌泉的反应,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连忙道:

    “你们别听上官玉堂胡说八道,她又不是大夫。我体内寒毒早就没了,再者,静煣火气旺,她抱着我还有点效果,其他五行亲水的人来,抱着只会更冷。”

    这个‘五行亲水的人’,明显是指左凌泉。

    左凌泉见此,心里有点小失望,不过脸上还是欣慰点头:

    “毒解了就好。”

    汤静煣不想打扰莹莹姐养伤,说完话后,就自顾自下了楼梯。

    左凌泉准备关上闺房的门,崔莹莹却是眉儿一皱:

    “你也下去吧,待在我这儿作甚?”

    “昨天莹莹姐为了护着我受伤,我总不能不管不问。”

    左凌泉把门关上,来到架子床跟前,正想询问莹莹姐的伤势,忽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床榻之间弥漫着淡淡香气,温度比其他地方略高,莹莹姐捏着衣领屈腿侧坐,能瞧见额头上有细微汗珠,皮肤也呈现出潮红色,和喝多了似的……

    左凌泉不明所以,就在床榻跟前坐下,去握崔莹莹捏住衣襟的手,探查身体状况。

    但崔莹莹现在心和小猫挠似的,和左凌泉孤男寡女坐在床榻上,心神双重的躁动让她都快维持不了尊主气势了,哪里敢让左凌泉碰,忙把手收回去:

    “我没事儿……”

    捏住衣襟的手一收,衣领就耷拉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抹胸,和两轮白皙半球……

    大、白、嫩、软、圆……

    !!

    左凌泉本意是想把手拉开,探查身体顺便占点小便宜,莹莹姐自己把手藏在腰后坦诚相见,他自然惊了。

    崔莹莹察觉不对,又连忙抬手合拢,开始扣扣子,恼火道:

    “你看什么?!快出去……”

    “……”

    左凌泉眼神有些异样,都不知道说什么。

    赏心悦目是其次,主要是莹莹姐这反应有点太不自然,和智商下线似的,明显慢了半拍。

    如果是寻常人还好说,山巅修士出现这种情况,得心神不宁到什么程度,实在难以想象。

    左凌泉以为崔莹莹是压着伤势,才会如此心神不宁,他认真了些:

    “莹莹姐,你有伤别强撑,这可不是小事儿,来,让我看看。”

    崔莹莹气息不稳,不敢靠左凌泉太近,见他一股脑往跟前凑,只能无奈道:

    “我真没事儿,你好好坐着行吧?”

    说到这里,崔莹莹又察觉些许不对,仔细打量左凌泉的气息,意外道:

    “你入玉阶了?”

    左凌泉尝试摸莹莹姐无果,只好规规矩矩坐在了跟前,微笑道:

    “是啊,昨晚刚渡的劫。”

    崔莹莹眼神惊异:“入玉阶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和出门遛了个弯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左凌泉想了想道:“额……确实是出门遛了个弯就破境了。实力到了破境理所当然,感觉没激动的必要。”

    崔莹莹找到了话题,心里杂念稍微消了些,她认真道:

    “入玉阶可不是实力到了就破境那么简单。陆剑尘实力到没到?灵烨以前实力到没到?陆剑尘都玉阶守门人了,不照样和其他人一样,摸不到破境的契机,在半步玉阶卡到死。”

    “也是……”

    “入玉阶可是仙家豪门头等大事,换在九宗,门徒晋升玉阶境,宗门得召开大典广邀各方道友登门,整个正道的豪门都会来信祝贺;要是简单,仙家岂会搞这么大排场。”

    崔莹莹回想了下,继续道:

    “我当年入玉阶的时候,师尊已经走了,庆典是玉堂给我办的。当时不光三元老全来了,华钧洲的豪门都过来不少人……当然,这是因为我师尊往年的影响力太大,哪怕误入歧途,当年受过照拂的人,还是会给我面子。”

    左凌泉瞄了眼画像,察觉崔莹莹说起梅近水有些伤感,就及时岔开了话题:

    “莹莹姐当年入玉阶,也挺简单吧?”

    “怎么可能简单,我在半步玉阶卡了好多年,怎么都摸不到破境的契机。入玉阶的要点在于神魂,需要‘心境无碍’,心境稍微有瑕疵的人,就会陷入‘当局者迷’的状态,一辈子都没法破境,又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左凌泉点了点头,又询问道:

    “老祖在半步玉阶卡了多久?”

    “她呀?”

    崔莹莹微微耸肩,眼底露出了几分‘望尘莫及’的悻悻然:

    “她出身不好,难在练气、灵谷二境的摸爬滚打,幽篁境无依无靠,孤身游历找天材地宝,也花了不少时间;但后面就不是常人能媲美的了……

    ……上官玉堂刚找齐本命物那天,直接就入了玉阶。玉阶境攀升,难在炼魂,唯一的捷径,是炼化其他生灵的魂魄为己用;上官玉堂那时候刚好撞上窃丹之战,遍地都是妖魔鬼怪,一仗打完就成了九宗首脑,直到今天都没人能追上她。”

    左凌泉略微回想——他以前本命剑不听他使唤,如果本命剑为他所用的,他应该也能找齐本命物就入玉阶,和老祖的差距好像也不大……

    “我就没上官玉堂那么好运气,幽篁境以前,师尊不让我打打杀杀,全在学医术,学了一身娇娇小姐脾气,心境如同纸糊;等师父离开自己修行、重建宗门,好不容易稳住了心境入玉阶,窃丹之战早就打完了,我又不敢……咳——不好孤身去外洲降妖除魔……”

    ?

    左凌泉微微坐直了些,显然是想笑不敢笑。

    崔莹莹一时嘴快说错字,见左凌泉敢笑,脸色一沉:

    “本尊说‘不敢’,意思是不放心九宗安危。九宗当时还没药王塔,就桃花潭一家走医药的宗门,我出去打打杀杀把自己折外面,就和村里唯一的郎中死了差不多,不出事儿还好,一出事儿全完。我是为大局着想,不意气用事,你以为我是不敢一个人出来打打杀杀?”

    左凌泉笑了下,点头如团子:

    “那是自然,莹莹姐对九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然也不会几百年不管事儿,三元老都不敢说你啥。”

    “知道就好。”崔莹莹淡淡哼了一声。

    左凌泉看了崔莹莹两眼,又问道:

    “那莹莹姐现在为什么出来了?”

    “现在……”

    崔莹莹张了张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嘴边的话,并未说出来。

    她一个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医师,敢孤身跨洲跑到仙魔战场来,无非两个原因。

    一是上官玉堂说她护不住左凌泉,她不服气。

    二是想做点实事,让左凌泉对她,和对上官玉堂一样敬爱有加。

    总结下来,就是她这次出远门,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而已……

    ……

    左凌泉等着莹莹姐的回答,却见莹莹姐凝望他的眼神,有点躲闪,虽然尽力遮掩,但还是掩不住那份欲语还休的不言自明。

    这显然不是莹莹姐一贯的作风。

    左凌泉有点疑惑,不过想了想,还是尝试着往前凑去,柔声道:

    “是因为我?”

    ……

    -----

    写着感觉不对,有点‘为推而推’的意思,所以得斟酌下……

第二十三章 郎情妾意

    阁楼悬浮在云海之间,月亮悄然从天边升起。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窗纸,房间里的一双男女,都没有察觉到已经入夜,床榻上依旧回荡着轻声细语。

    一袭白袍的左凌泉,在雕刻镂空桃花瓣的架子床边侧坐,眼中带着三分笑意,望着身边的绝色佳人。

    身着墨绿裙子的崔莹莹,坐在床铺里侧,双腿弯曲交叠,枕在张力十足的圆臀上。

    崔莹莹起先在床上翻来覆去,裙子弄的有点乱,露出了脚踝处的自制丝袜,隐隐可见晶莹剔透的裸足;白皙脚丫,随着心底的紧张微微弓起,又轻轻放开。

    崔莹莹的双手蜷在胸口,刚才匆匆忙忙合上衣襟,衣领的布扣还扣歪了一颗,从侧面可以瞧见一抹引人浮想联翩的白皙;脸颊也在不知不觉中显出二月桃花般的红晕,从朱唇到眼角尽显春色。

    但这些衣着神态上的异样,崔莹莹完全没有发觉,只是眼神躲闪没话找话,压着心底乱七八糟的杂念,以免面前的男人,看出她心底的春心荡漾。

    “是因为我?”

    温柔嗓音,从男子口中响起,传入崔莹莹耳中。

    左凌泉这句询问,态度明显从对待长辈的敬畏,转变成了对红颜的调侃。

    崔莹莹心神微震,忽然就清醒了些,这才意识到方才两人闲聊,左凌泉问她为什么出来了,她心里想的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瞧见左凌泉和往日胆大包天调戏她一样,又露出了那双对她来说很‘危险’的温柔眼神,崔莹莹知道自己今天扛不住,下意识往后靠了些:

    “你别做梦。本尊只是因为和上官玉堂闹别扭,想出来散散心罢了;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你答应过对我和上官玉堂一视同仁,你一视同仁了,我自然也得和上官玉堂一样庇护你……”

    嘀嘀咕咕,解释了一堆。

    但说到最后,还不是因为左凌泉才出这趟远门?

    左凌泉坐在身边宁静端详着崔莹莹局促的神色,能清晰听到她的心跳,时急时缓地温热鼻息,也清晰可闻。他眼中带上了笑意,往跟前坐了一些:

    “不是因为喜欢我?”

    “……?”

    崔莹莹话语一顿,本就心乱如麻,这么直接的攻势,让她根本没心力应对,想了想只来了句:

    “啐~你配吗?”

    左凌泉自然不生气,在床头靠坐着,幽幽一叹:

    “其实我知道不配。。”

    “嗯?”

    崔莹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迟疑了下,又继续道:

    “我不是看不起你,嗯……本尊的意思是,我是和玉堂一辈儿的长辈,咱俩辈分不一样,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但以你的天资和心性,也没有配不上的女子……”

    左凌泉摇了摇头,笑道:

    “我没有自怨自艾,我的意思是,我‘目前’还不配让莹莹姐主动喜欢我。莹莹姐道行高深;对百姓的功绩,世间能媲美的人屈指可数;性格、容貌也无可挑剔。这么完美的天上仙子,能让莹莹姐主动喜欢的,至少也得是和上官老祖差不多厉害的人物。”

    崔莹莹挺喜欢这话——其实她师尊当年就说过,上官玉堂要是男儿身,她哪里会和玉堂闹别扭,恐怕见面的第一天起就情根深种了。

    崔莹莹小时候很不喜欢这说法,但位列山巅千年后才发现,真是‘一见玉堂误终身’——见过上官玉堂这么霸气无双的女子后,世间男子无一例外都成了‘娘娘腔’,哪里能入她的眼。

    崔莹莹眼神柔和了些:“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心智过人,未来成就不一定会比玉堂差,只是还年轻罢了。”

    “呵呵……”左凌泉继续道:“我现在呢,论道行,比莹莹姐差得远;论功绩嘛,对百姓的最大贡献,就是当地主家少爷的时候,没带着狗腿子调戏良家小媳妇……”

    “嗤——”

    崔莹莹本来听的挺认真,最后这句直接没绷住,掩嘴笑出声了。

    结果上身一动,衣领的空隙又大了些,引来了左凌泉的偷瞄。

    她低头一看,才发觉不对,连忙把胸脯捂着,又瞪了左凌泉一眼。

    左凌泉移开目光,重新酝酿情绪:

    “我对正道的贡献,更是屈指可数,能拿出来说的,无非在北疆破了异族的暗中谋划,那还是莹莹姐当得主力;后来到了华钧洲,落剑山是私人扬名,千秋乐府也是莹莹姐在帮忙……”

    崔莹莹听到这里,插话道:“落剑山本尊也帮忙了,我在背地里布了好久的阵法,虽然没用上,但心意到了……我没邀功的意思,就是和你说一声。”

    “是嘛?”左凌泉笑着点头:“莹莹姐有心了。后来的双锋老祖,属于私人杀人夺宝,靠莹莹姐帮忙,也谈不上功业;要说我对正道的贡献,就只有昨天战退两只玉阶大妖……”

    崔莹莹一愣,蹙眉道:“昨天就一条玄阴蛇祖,哪儿来的第二只?”

    左凌泉说的这个,眼中自然露出了几分得意:

    “那就应该是三只。昨天打完大蛇后,我和秋桃去斩草除根,结果一路跑到了雪峰山里面,遇见了雪狼王和另一条大蛇……”

    “嗯?!”

    崔莹莹一震,表情严肃起来:“是雪狼山脉的首领狼骇?”

    “应该是吧,浑身白毛,长得和萨摩耶差不多……”

    “萨什么?”

    “额……好像是一种土狗的名字,我也不记得出自哪里了,反正昨天就遇上了……”

    左凌泉把昨晚惊心动魄的搏杀过程讲了一遍——当然,抱着仇大小姐,和灵烨抓现行的事儿一笔带过,没敢细说。

    崔莹莹以为昨晚干掉玄阴蛇祖,就打完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大的场面。她听得是心惊胆战,最后有些恼火的训道:

    “都说了让你别深追,你怎么又乱来?我不在跟前,你出事儿怎么办?”

    左凌泉拍了下腰间的长剑,认真道:

    “我之所以说自己还不配让莹莹姐喜欢,就是因为,我现在需要莹莹姐和老祖站在背后,才能扛得起大梁。我自幼练剑,是为了成为身边人的依靠,而不是把身边人当做依靠。”

    左凌泉望向有些后怕的崔莹莹:

    “莹莹姐现在道行比我高,功业比我大,仙家的地位也比我高,必须以长辈身份护着我;这些原因,让莹莹姐连喜欢我,都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说出口,这不是莹莹姐的问题,而是我这当男人的没做好……

    ……我昨天也好,以前也罢,想得都是有朝一日,能让莹莹姐和……咳——和灵烨她们,能大大方方说一句:‘这是我男人’,不用担心外人的看法。”

    崔莹莹抿了抿嘴,虽然不太想承认这话,但这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里——她和左凌泉其实没什么师承、辈分上的阻隔,不敢承认心里的想法,只是因为她是九宗尊主,害怕老牛吃嫩草,在道友面前抬不起头……

    左凌泉坐起身来,面向身前的佳人,认真道:

    “我现在会让莹莹姐犹豫,只能说明我还不够优秀。我要做的是继续去拼,拼到莹莹姐可以毫无顾忌说‘这是我男人’那一天;而不是让莹莹姐委屈自己,顶着世俗眼光的压力,嫁给我这样一个晚辈。这是我娘的话,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左凌泉目光灼灼,自信且坚毅,就如同他剑一般,带着让人没法怀疑坚定和执着。

    崔莹莹望着那双眼睛,嗫嚅嘴唇,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左凌泉能做到,那一天无非早晚而已,而她也必将引以为豪地说出那句‘这是我男人’;哪怕她在装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也否认不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如果真等到那一天,她才肯大大方方承认,是不是显得太虚荣了……

    等到男人成长起来才肯表露心意,和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势力女人有什么区别……

    崔莹莹心中念头不停闪过,眼神变得有些犹豫,迟疑少许后,才柔声道: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我又不是死要面子的女人,如果喜欢你,你没修为,照样会嫁给你;不喜欢你,你说啥都没用……”

    左凌泉微微点头。

    崔莹莹目光躲闪,想了想又道:

    “嗯……我被你玷污了清白,也嫁不了别人……你以后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让我不在道友面前太为难,我自然高兴,毕竟我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徒子徒孙也在意嘛;不过私下里,事情只要不传出去,我其实也没那么不近人情,毕竟这事儿只有我俩知道……”

    柔声细语,吞吞吐吐,透漏的无非一个意思——私下里还是可以偷偷接受的。

    这就算是表白了。

    左凌泉勾起嘴角笑了下,等这句话不知等了多久了。

    见莹莹姐终于松了口,左凌泉自然不再客气。凑上前去,搂住了崔莹莹的腰身,低头凑向面若春水的动人脸颊。

    !!

    崔莹莹心中一紧,她虽然说出来心里话,但也知道这一口亲下去,她今晚大概率变成正儿八经的女人!

    崔莹莹守了三千年的女儿身,就这么交代怎么想都有点草率,她哪怕不忍拒绝,还是不太敢接。心中急转道:

    “等等……嗯,我身子不舒服,不想亲嘴……就让你抱着聊天行不行?”

    “……”

    左凌泉自然不介意,他大大方方把莹莹姐搂在怀里,手儿顺着腰背轻轻摩挲:

    “哪儿不舒服?我帮你揉揉?”

    下面不舒服……

    崔莹莹眼神儿古怪,身体的异样哪好意思说出口,她忍着心湖的惊涛骇浪,为了给左凌泉点甜头,还是把脸颊靠在了肩膀上,轻声道:

    “也没什么,歇一会儿就行了……你手别乱摸,把我惹毛了,我随时说话不算话,上官玉堂都拿我没办法……”

    左凌泉帮忙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悻悻然收了回去。

    孤男寡女搂着躺在床榻上,却又不亲亲不乱摸相敬如宾,眼前又没什么景色可看,说起来还挺尴尬。

    崔莹莹怕自己克制不住欲念,擦枪走火,想想找话题道:

    “你想不想看看当年我收拾上官玉堂时的样子?”

    “嗯?”

    左凌泉心里挺想,但是不太敢。

    崔莹莹心领神会,抬起手儿,点在了左凌泉的眉心。

    左凌泉以为是和老祖追溯过往差不多的神通,但很快就发现莹莹姐的神通不大一样。

    只是眉心被触及的瞬间,左凌泉便发现宁静的闺房开始发生变化,眼前景色在扭曲,继而房间迅速扩大,化为了一整片占地辽阔的山水园林。

    左凌泉依旧抱着莹莹姐,不过两人的位置,变成了曾经到过一次的梅山之上,那座鸟瞰梅山全景的半山楼阁内。

    眼前的山水,和当代的梅山区别不大,但群山之上种的全是梅花树。

    山外的大湖依旧在,石壁上巨幅画像并未被毁掉,可见上面雕刻着一个在湖畔抚琴的女子。

    山水之间有很多人影来回,但都看不清面容,应该是莹莹姐记忆不清晰所致;万千人影中,只有一道人影清晰而醒目。

    左凌泉眯眼望去,却见是一个男装打扮的姑娘,沿着石道走向了梅山,正在沿途查看路边崭新的石碑。

    姑娘背着一面盾牌,上面斜插铁锏,个子很高,衣着朴素瞧不出身段儿,面色冰冷带着几分‘生人勿进’的气势,附近的路人遇见了基本上都是绕着走。

    崔莹莹眼底露出几分调侃之意,用手指着那高挑姑娘:

    “那就是上官玉堂,她第一次来梅山的时候,还不会打扮,特别土气,比现在丑多了,是吧?”

    左凌泉坐直了些,看得很专注。

    要说相貌,山道上那个高挑姑娘,自然比不上现在足以惊艳世人的上官老祖,但差距只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气势和不会打扮。

    美人在骨不再皮,论起底子,也是罕见的美人胚子,甚至比现在看起来更有女人味。

    毕竟现在上官老祖本尊站在那里,世上除开左凌泉,没人敢把她老人家当美人看。

    莹莹姐在跟前,左凌泉也不敢猛夸老祖,对此只是含笑回应:

    “是比现在稚嫩了些。”

    崔莹莹微微挥手,山水景色就开始变幻,高挑姑娘跑到了山里的一块石碑旁。

    而后石碑附近就涌现流光,无数阵法冒出来,把高挑姑娘困在了其中。

    随后高挑姑娘开始无能狂怒,在阵法里横冲直撞;外面还有个穿着襦裙的小姑娘,抱着胳膊嘲笑。

    小姑娘从面容上能依稀看出崔莹莹的影子,但稚嫩得多,除开胸脯比同龄人稍大,其他地方和现在相距甚远。

    可能是双方说的话,影响了崔莹莹的人设,画面被消音了,左凌泉听不到两人的话语,但不用想也知道老祖在说“等我出来弄死你”,莹莹姐在说“你有本事就出来呀”。

    崔莹莹靠在肩头,和看戏似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看到没有,上官玉堂也不过如此,当年被我拿捏的死死的。”

    “是吗?”

    左凌泉觉得老祖应该不会如此容易被摆平,还想等着看结果。

    哪想到还没看完,莹莹姐就抬手一挥,画面开始变幻。

    “诶?最后呢?”

    “最后都是这,没啥好看的。”

    崔莹莹怎么可能当着左凌泉的面,把后面她被上官玉堂按着打屁股的场面放出来,抬手一挥,就把画面跳到了一座小楼里。

    这次小姑娘躲在楼外的树林里,踮起脚尖偷瞄。

    高挑姑娘则坐在屋里,桌上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一手拿着美人画册,一手拿胭脂,在脸上描绘,化妆的技术……

    一言难尽。

    左凌泉轻咳一声,知道这事儿被老祖发现,他肯定会被打死,不太敢看了。

    崔莹莹稍显不满,用手把左凌泉的脸颊转回来:

    “你怕什么?”

    “我怎么会怕,就是……”

    “我又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上官玉堂,你放心看就是了。”

    左凌泉是真不敢看,搂着莹莹姐柔声道:

    “唉,怎么老看老祖的事儿,莹莹姐小时候什么样?让我看看?”

    “我有什么好看的……”

    崔莹莹自然不答应,她小时候尽调皮捣蛋,比秋桃都疯,把小时候的所作所为给人看,就和给人看自己的日记差不多,还不把她尴尬死。

    不过玉堂的糗事儿,从小到大加起来也就这么几件儿,其他都是她被吊着打,也没法继续回忆了。

    所以崔莹莹直接就把周边的场景,跳到了一棵桃花树下。

    桃花树应该是桃花潭那棵祖树,但并不大,也就丈余高;树冠上开满了粉色的花瓣,天上悬着金色太阳,周边是被渲染成金色的云海,放眼望去,天地间只有这一颗桃花树,和树下的一双男女,仙气十足。

    左凌泉就靠在桃花树下,看向左右,疑惑道:

    “这又是哪儿?”

    桃花尊主坐起身来,身前出现了一张琴,摆在了双膝上,微笑道:

    “是我小时候待的地方。那时候正在灭窃丹,南方四处是火海,基本上没完整的地方,我就在这里待着,等师尊回来。这里漂亮吧?”

    左凌泉站起身来,迎着阳光环视空旷浩渺的天地,周身弥漫桃花与美人的香气,略显陶醉地点头:

    “漂亮。嗯,我想想……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里……不对……”

    挠头。

    崔莹莹翻了个白眼:“你给师尊的梅花诗那么工整,到我这儿就这?”

    “唉,忘了,我仔细想想……”

    “快想!”

    ……

    -----

    另一侧。

    桃花洞天,真正的祖树之下。

    一袭金色龙鳞长裙的上官玉堂,在树下闭目盘坐,看似已经入定。

    但不知为何,今天总是没法静心,有件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给老妖婆吃了那么多龙阳丹,怎么没反应……

    上官玉堂诱导静煣给老妖婆喂龙阳丹,本意只是顺手整老妖婆一下,让她醒来后发春,又不敢让人知道,只能偷摸摸憋着。

    按照上官玉堂的估算,用不了多久,老妖婆就能察觉倪端,过来质问她“你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

    然后她就可以把锅甩给静煣,让老妖婆有苦说不出。

    但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老妖婆始终没反应。

    以老妖婆的性子,不可能吃了亏默不作声,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她可能低估了老妖婆的脸皮……

    她不会没憋住,真拿左凌泉泻火吧?

    “……”

    上官玉堂感觉自己犯了蠢——以老妖婆的性子,啥事干不出来?

    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上官玉堂迟疑了下,心声道:

    “静煣。”

    悬空阁楼一层,大厅之中。

    谢秋桃和汤静煣,并肩坐在大门外,双腿悬空,看着天上的星星。

    团子则小爪爪朝天,躺在汤静煣腿根儿睡大觉。

    谢秋桃话比较多,正在讲着昨天热血澎湃的经历——当然,重点都放在左凌泉抱仇大小姐、灵烨过来抓人,差点把仇大小姐气死的事儿上。

    静煣对这些女人间的八卦十分感兴趣,正听得津津有味,耳畔忽然就传来了老祖的低语,她心中回应道:

    “怎么啦?”

    “你去楼上看看左凌泉和崔莹莹在做甚。”

    “什么意思?”

    “没什么,崔莹莹伤没完全好,左凌泉医术不精,有可能照顾不周……”

    “你自己过来上去看不就行了?”

    “你去不去?”

    “……”

    汤静煣抿了抿嘴,其实她也好奇小左和莹莹姐在做啥,这么久都不下来……

    但作为媳妇,她跑上去打岔,万一两人在亲热,撞见了多尴尬。

    汤静煣犹豫了下,还是把团子放在了秋桃怀里:

    “小左好久没下来了,我上去看看。”

    谢秋桃用胸脯想都知道,左公子现在肯定和莹莹姐在说一些小姑娘不能听的事情。

    她以为静煣吃醋了,对于这种事儿自然不掺和,当做啥都不知道,抱着团子开始挠肚肚。

    汤静煣和猫儿似的,无声无息来到三楼,隐隐听见房间里传来男女的嬉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汤静煣暗暗松了口气,按照老祖的指点,隐匿气息小心翼翼来到门口,从门缝往里面打量……

    “嘶——”

    “他们在做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

    上官老祖迟疑了下,才通过静煣的眼睛,查看屋里的情景,结果……

    崔莹莹在床榻上盘坐,膝上放着枕头,做抚琴之状乱弹,摇头晃脑哼着:

    “嗯哼~哼哼哼~~……”

    左凌泉站在圆桌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左手负后,右手上还拿着崔莹莹的一只绣花鞋,故作风流的摇摇晃晃: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这奇葩场景,汤静煣实在不忍直视,心中小声询问:

    “他俩是在唱戏不成?还是都喝醉了?”

    “唉……算了,下去吧,眼不见为净。”

    ……

第二十四章 热心肠

    琴曲相依,美酒为伴。

    桃花树下没有昼夜交替、星河流转,从长辈晚辈彻底蜕变为情侣的男女,也不知玩闹了几个时辰。

    左凌泉在花香酒香之中迎风而立,手里拿着一束桃花枝,借着酒意,绞尽脑汁回想了不知多少前辈先贤的诗词歌赋。

    崔莹莹则尽展所学,给左凌泉弹奏东洲数千年来最美的琴曲,期间还起身轻舞,在桃花树下展现起比二月桃花更美的舞姿。

    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神经病,拿着鞋子、枕头,在床铺上乱蹦跶。

    但这并妨碍此时此刻的浪漫,毕竟在幻术的影响下,两人眼中只有一树桃花和彼此。

    左凌泉憋不出诗词后,重新靠在了桃花树下,手里拿着朱红酒葫芦,面色微醺,凝望着面前起舞的佳人。。

    崔莹莹提着裙摆在树下转圈儿,脸颊酡红,也带上了三分醉意;摇摇晃晃转了两圈儿后,有点晕了,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左凌泉怀里,偏头看着左凌泉的脸颊,眼神……嗯……有点饥渴?

    左凌泉扶着崔莹莹,本想说句“小心点”,但瞧着那双春意十足、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的眸子,话语停了下来,醉意消减,体内的气血,也随着心念飘忽,迅速往阳气最盛处汇聚……

    “嗯?让你把剑丢一边,你怎么还挂在腰上……”

    崔莹莹倒在怀里,被‘剑柄’硌了下,微微蹙眉,晕乎乎把手探入臀儿下,想把碍事的佩剑移开,但……

    “……?!”

    “嘶——轻点,断了……”

    “呸——”

    崔莹莹瞬间清醒,和不小心从被窝里摸到蛇似的,触电般把手儿抽开,想要起身。

    左凌泉软玉在怀,感觉不是一般的舒服,哪里会让崔莹莹起来,他抱住柔若无骨的腰儿,把崔莹莹摁在怀里,笑道:

    “是我不好,没压下心中杂念,这就平心静气,你不用起身……”

    崔莹莹脸颊涨红如血,她身上药劲儿未散,刚才嬉戏打闹尚能压下色心,忽然来这么一下,只觉整个人都酥了。她哪里敢坐在怀里,急道:

    “臭小子,你……唉,你别抱着我,我受不了……”

    “嗯?”

    左凌泉一愣,暗道:蹭一下就喊受不了,要是来真的,还不得起飞咯……

    崔莹莹察觉到心神动摇得厉害,再被挑逗下去很可能坚守不住,她只能开口道:

    “我……我昨天受伤了,也不知是谁给我吃了补气固元的丹药,吃得有点多……嗯……副作用比较大,你别这样……”

    副作用?

    左凌泉抱着神色扭捏的莹莹姐,眼神不解——补气固元的调养丹药,不存在任何危险性,吃多了也无非精力过剩睡不着什么的,这对不用睡觉的修士来说,根本就不算副作用。

    补气固元……

    见莹莹姐话语不似作假,左凌泉回想了下昨天的情况——昨天是静煣在照顾,丹药肯定是静煣或老祖喂的;他把疗伤丹药都给了静煣,里面补齐固元的丹药……

    左凌泉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识在玲珑阁里查看,想找冷竹小棉袄送的贴心小礼物,结果自然是不见了。

    我去……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目光稍显怪异,望向了怀里的风韵美人:

    “莹莹姐,你不会吃了龙阳丹吧?”

    崔莹莹压不下心中邪火,就知道肯定吃了龙阳丹之类的东西,她从左凌泉怀里起身,坐在了旁边:

    “你这么看我作甚?我封闭六识疗伤祛毒,丹药又不是我自己吃的……你晓得这丹药的药效,别这么抱着我,我……难受得很……”

    左凌泉神色间的不正经烟消云散,转为了认真和关切:

    “龙阳丹药效很霸道,据说药性能持续七天七夜,一点就着……”

    “我知道。”

    崔莹莹没去看左凌泉的眼神儿,尽力做出‘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你不乱动,我压得住,不用担心。”

    压它做什么呀?

    左凌泉坐直了些,正儿八经道:

    “心火旺盛,可不是一般的难熬,强压对身体有害无益……”

    崔莹莹瞧见左凌泉这口气,哪里不明白他打什么主意,眼神微恼:

    “你什么意思?看不得本尊受苦,想勉为其难当本尊的解药?”

    左凌泉要是没这心思,还叫男人?

    不过直接说未免太色胚,他笑道:

    “莹莹姐不乐意,我又岂会心生不轨之意,只是在和莹莹姐商量罢了。”

    崔莹莹不满道:“这能商量个什么?我才答应私下里和你走近些,你就准备借坡上驴……”

    “上什么驴,我可没这癖好,不是,没这意思……我就是看莹莹姐难受,随口说说罢了。”

    “那种事,你想都别想。”

    崔莹莹提起人伦大礼,露出了几分羞涩:

    “我……我再怎么说也有师尊和好多徒子徒孙,婚配之事,即便不用他人做主,还是要告知一声,岂能就这么把事儿办了……以后再说吧……”

    左凌泉微微颔首,关切道:

    “那现在怎么办?”

    崔莹莹眉儿微蹙:“都说了以后再说,你还想怎么办?”

    左凌泉抬手搂着莹莹姐的肩头,温声道:

    “婆娑洲乃是非之地,被药性乱了心智,万一出岔子可不是小事儿,而且莹莹姐硬熬着,也确实难受,总得想个解决之法。”

    崔莹莹扭了扭肩膀:“这还能怎么解决?你……你别胡搅蛮缠啊。”

    左凌泉摇了摇头,凑到崔莹莹耳边:

    “心火旺盛需要发泄,又不一定真的那什么,嗯……莹莹姐可以自己……”

    嘀嘀咕咕……

    崔莹莹侧耳聆听,脸色越发红了,先看了下白皙手指,然后抬手在左凌泉胸口砸了下,神色肃穆:

    “胡说!本尊怎可能做那种事儿?修行中人讲究清心寡欲、洁身自好,你……你当本尊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让上官玉堂自己解决?”

    左凌泉就知道莹莹姐会恼火,他认真道:

    “事急从权嘛,为的是调理气息,又不是被欲念驱使自娱自乐;而且此事就你我知晓……”

    “不可能!打死我,我都不会做那种事儿。”

    “那我帮莹莹姐吧……”

    “嗯?”

    左凌泉抬手穿过崔莹莹的腿弯,把她抱到了怀里,手很熟练地顺着脚踝,往上滑去。

    “诶?!”

    崔莹莹一愣,没明白左凌泉‘帮她’的意思,还以为左凌泉要把她就地正法,急忙扭动挣扎:

    “左凌泉!你别太过分……我……都说了现在不行,你敢乱来,我把你丢出去了!”

    左凌泉眼神纯净,不带丝毫邪念。见莹莹姐误会了,他想了想,从玲珑阁里取出清婉缝的眼罩,把眼睛蒙上,然后道:

    “莹莹姐,你当我不存在即可。我又没中药,能坚守心神,绝不会乘人之危;就算我想做那种事,也会等到莹莹姐心甘情愿的时候……”

    “那你现在想作甚?”

    “帮莹莹姐按摸,调理气息。”

    左凌泉左手搂住崔莹莹丰腴柔润的身子,右手顺着腿上的黑色丝袜,滑到了膝盖上方……

    “诶诶,你别……”

    崔莹莹如遭雷击,双腿紧紧并拢,手儿压着裙摆下的大手,想要躲避。

    但她本就满心春水无处宣泄,被这么一碰,直接就没了力气,近乎用讨饶的口气说道:

    “凌泉,你别这样,我真没事儿,不用帮忙……呜……”

    一声触电似的娇喃。

    崔莹莹连忙捂住嘴,又羞又急;哪怕隔着贴身衣裤,难以描述的触感,还是让她一瞬间大脑陷入了空白。

    左凌泉带着轻薄眼罩,其实也能用神识窥见莹莹姐的一切反应;不过为了让她放松点,还是正襟危坐,做出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柔声道:

    “别紧张,放松点。”

    崔莹莹怎么可能放松,她紧紧捂着嘴,上半身后仰,望着上方的桃花树,秀发都垂到了地上。

    她眼中满是羞急和紧张,裙摆下的双腿在空中轻蹬了下,腰肢不停扭动躲闪,憋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你……”

    左凌泉指尖温润,就如同触及刚出锅的热豆腐,甚至有点烫手。

    他尽力做出风轻云淡之色,还说起了闲话,来让莹莹姐放松身心:

    “刚才聊到桃花诗,我倒是想起了个故事,话说以前有个姓唐的书生,挂庙会的时候遇见了个叫秋香的丫鬟……”

    这些轻柔言语,崔莹莹此时哪里听得近去。

    作为九宗尊主,数万弟子的仙家老祖,崔莹莹以前再随性,也保持着高人的气势;而此时这份气势,却已经荡然无存。

    崔莹莹脸色涨红羞涩,泪汪汪的,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区别,软成了一汪春水;手儿捂着嘴唇,如同蛇儿般在男人怀里扭动,想要坚守心神,却阻断不了体魄的逐渐无力。

    崔莹莹根本接受不了这种羞死人的事情,但左凌泉蒙着眼睛,正襟危坐说闲话,终究给了她心里安慰。

    在和心魔抗争许久后,崔莹莹还是败了阵,抵触在指尖的温柔触碰下慢慢减少了。

    她自欺欺人地装作左凌泉真看不到她反应的样子,咬着下唇,媚眼如丝,逐渐放松了身心。

    坚守的心神一旦放开,就没了回头的余地。

    崔莹莹瞬间陷入了失神之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哪里,只是跟随身体本能发出阵阵娇喃……

    ------

    话分两头。

    望川城,阴阳仙宫驻地。

    楼台庭院接连成片,数名阴阳仙宫弟子,在廊道之间来回,交头接耳,说着让整个望川城炸锅的奇闻:

    “战场渡劫也罢,怎么可能还边渡劫边斩妖,这传言未免太虚了……”

    “少主亲口所言!少主向来不苟言笑气质沉稳,这次回来却四处访友,逢人就说和那位剑仙结伴斩雪狼王的经历,岂会有假……”

    “若实情真是如此,这位剑仙,恐怕是实打实的仙君之姿……”

    ……

    驻地后方,是映阳仙宫师长和嫡传的落脚地,其中最核心处的一栋庭院,是仇大小姐的居所。

    庭院环境清雅、绿水环绕,正中是一间高楼,楼里没有人影走动,只在顶楼传来击打器物的声响:

    咚咚咚——

    咚咚咚——

    顶楼是宽敞的演武厅,没有杂物,透过四面的窗口,可以鸟瞰望川城全景。

    此时演武厅的正中,摆放着一个上了岁月的木头人——准确来说是机关傀儡。

    傀儡由仙家打造,造价不菲,会做攻防动作,一般只有家底雄厚的豪门弟子,才会在修炼初期,用这东西打底子。

    正常的傀儡,都是一个木疙瘩,但这尊却比较特殊——穿着一身黑色铠甲,脑袋上还贴着一张画像,上面是个趾高气扬的女仙子,依稀能看出灵烨的几分神韵。

    仇大小姐穿着一袭白色武服,双臂绑着护腕,在傀儡之前演武,拳风猎猎英姿飒爽;表情也很到位,就如同面临真正的强敌,唯一的缺点就是动作比较轻。

    不过动作轻可不是心疼对手,而是这尊傀儡,最多抗住灵谷巅峰的弟子殴打,她一个玉阶中期的修士,稍微用点力就打碎了。

    韵芝站在演武厅外,瞧着仇大小姐和傀儡打了一整天,眼神便有点无奈,又回想起了往年的场景。

    当年在九宗的时候,仇大小姐和上官灵烨年纪相仿,都天赋异禀、背景雄厚,又都是女子,可以说六岁入门起,就被人放在一起对比。

    但上官灵烨天赋太霸道,生来亲和天地五行,施术不用掐诀引导灵气流转,说简单点就是术法出手比武修出招都快,同境单挑基本无敌。

    而仇大小姐感知阴阳操控天地的天赋,放在玉阶之下和没有区别不大,和上官灵烨单挑无一例外都是被吊着打。

    以前每次打输了,仇大小姐都会把自己关在演武厅,打这尊量身定做的傀儡,激励自己发愤图强,有朝一日雪耻。

    可惜后来还门找回场子,仇大小姐就去了华钧洲,上官灵烨也去了凡世。

    仇大小姐最开始还会把这尊傀儡拿出来练练,但随着境界攀升、心智成熟,这东西就变成了收藏品,往日的胜负心也淡了。

    但韵芝做梦都没想到,八十多年后,两人再次相遇,妞妞又被上官灵烨惨无人道地碾压了一顿!

    新仇旧怨一起来,又没法找回场子,妞妞自然气疯了,回来后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又关进了演武厅,翻出这尊老旧傀儡来出气。

    但幼年打傀儡,能磨砺体魄武技,现在都玉阶仙尊了,打这玩意儿不是纯粹浪费时间吗?

    韵芝旁观良久,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劝道:

    “妞妞,别和那女人计较了,她就是故意拿左剑仙气你的,你真生气岂不正中下怀。”

    仇妞妞和木头傀儡互相攻防,平淡回应:

    “左凌泉是看在同为正道的份儿上,助我一臂之力,和她没关系。她事后跑过来,不提前打招呼,直接当众叫左剑仙‘相公’,就是虚荣心作祟,想在我面前显摆……”

    “是啊,她不就找了个好相公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家妞妞不比她差半点,以后找了道侣,也不会比那左剑仙……”

    韵芝本想说‘不会比左凌泉差’,但话到嘴边,实在没底气说出来——就左凌泉在雪狼山那气场,都赶得上老剑神了,同辈天骄拍马难及,能媲美的也只有各洲的首脑;妞妞才百来岁的小姑娘,总不能嫁给江成剑这些几千岁的老爷子吧?

    为此,韵芝只能改口道:“我瞧左剑仙道心如铁、善恶分明,剑术也冠绝当世,容貌更是俊朗非凡。这么优秀的年轻人,配桃花尊主都不算高攀;前些日子听说桃花尊主跟着他,我还真怀疑桃花尊主动了凡心……他怎么会看上灵烨那丫头片子?”

    仇大小姐其实也想不通:

    “左凌泉一看就是杀伐果断的性子,对美色应该兴趣不大,但左凌泉碰到上官灵烨的时候,好像有些‘女强男弱’的意思。上官灵烨厉害归厉害,但没左凌泉这么离谱,不至于怕她才对。我估摸……估摸是上官灵烨请女武神出马点鸳鸯,左凌泉才会忍辱负重,娶上官灵烨为妻……”

    韵芝微微点头:“可能性颇大……不过咱们知道也没办法,女武神不比老剑神地位低,她老人家钦点的女婿,咱们请老剑神出面,也抢不过来……”

    抢?!

    仇大小姐动作一顿,微微蹙眉:

    “韵芝,你什么意思?把左凌泉抢回来作甚?”

    韵芝连忙笑道:“呵呵……我就随便说说,也没啥意思。”

    仇大小姐重新殴打傀儡,想了想又道:

    “紫锋受伤,暂时没法出门办事儿,队伍里缺个人手。你在望川城里走动一下,看能不能联系上左剑仙,请他和谢姑娘过来,替上武修的位置。”

    韵芝对于这事儿自然没意见,毕竟左凌泉加谢秋桃,比紫锋能抗能打多了,结伴除妖安全性倍增。

    不过对于仇大小姐的动机,她倒是有点狐疑:

    “妞妞,左剑仙是上官灵烨的道侣,叫他过来的意思……是真准备虎口夺食?”

    仇大小姐眼神无奈:“什么叫虎口夺食?我仇悠悠犯得着和她抢男人?把左凌泉叫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若他真是迫于女武神之威,才成了上官灵烨的道侣,作为共患难的道友,自然要帮他一把。这样的男儿,又是剑客,本就该顶天立地、傲视群雄,岂能对女人强颜欢笑?”

    韵芝微微点头,觉得有道理……

第二十五章 他乡故人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左凌泉眼前幻境消散,靠在床头,脑子里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女人都是水做的……

    不过这个念头,肯定不敢当着女子的面说出口。

    低头看去,莹莹姐依旧坐在怀里,美艳动人的脸颊,呈现出勾人的粉红色,呼吸轻柔,闭着双眸,尚未缓过来。

    方才在幻境之中,左凌泉看不到周边状况,此时才发现,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

    两把随身的宝剑,被丢在了地上;凳子也倒了,莹莹姐的绣花鞋,一只丢在了床底下,另一只不知怎么被挂在了窗户上,看起来很是奇葩。

    不过此时此刻,左凌泉也没法起身收拾。

    因为他的手还被夹着。

    左凌泉搂着微微发烫的丰腴身段儿,右手被浑圆的腿儿压住,能感觉到指间细腻火热的触感,想抽出来,又舍不得。。

    崔莹莹看起来颇为狼狈,秀发稍显散乱,贴在水嘟嘟的脸颊上;衣襟的布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往下滑了些的抹胸,依稀能瞧见山巅的一抹粉色,但最关键处又被遮挡了。

    裙子更乱,不过并未褪去,只是裙摆撩起来了些,露出了细腻腿儿,和自制的黑色丝袜。

    说起来,崔莹莹的丝袜有点怪,因为只看过老祖撩起裙子露出的半截丝袜,余下的部分全是崔莹莹脑补出来的,只能算过膝袜,上面还是平角安全裤。

    左凌泉久经沙场,技术过硬,哪怕隔着轻薄布料轻拢慢捻抹复挑,依旧帮崔莹莹驱散了体内无处发泄的心火,但他自己却差点憋死!

    毕竟忙活大半天,莹莹姐的火气是发泄了,他心里的邪火却越来越旺了。

    好在左凌泉心智过硬,莹莹姐好不容易送了口,他能先过过手瘾也知足了。

    见崔莹莹闭着眸子晕乎乎歇息,左凌泉就想让她好好睡会儿,下去看看静煣她们发现异样没有。

    但左凌泉刚有动作,怀里的大美人就醒了。

    “嗯……”

    崔莹莹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飘飘欲仙,腰酸腿软有点晕,稍微懵了片刻,才逐渐回神,望向左右。

    左凌泉面带笑意,柔声道:

    “醒啦?舒服些没有……嘶——”

    话没说完,左凌泉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刚刚缓过来的崔莹莹,迅速坐起身来,把衣襟合拢,抬手就给了左凌泉一针,面红如血带着几分羞愤,和被恶人玷污清白的无辜女子一模一样。

    “你……你……”

    崔莹莹咬牙切齿、羞怒难言,说了两句,又准备再来一下。

    左凌泉人都蒙了!

    他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莹莹却提起裙子就不认人,眼神自然无辜,连忙道:

    “诶诶,莹莹姐,你作甚?”

    崔莹莹无地自容,恨不得把面前的臭小子戳死,她恼火道:

    “左凌泉,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明知道本尊吃错了药,心志不坚,你还乘人之危,逼我做下此等见不得人的事儿……”

    左凌泉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以前放倒灵烨的时候,灵烨也是提起裙子不认账,怪他乘人之危。

    但灵烨那是装的,莹莹姐好像真觉得他在乘人之危。

    他乘人之危了吗?

    自然是有一点……

    所以左凌泉也没说什么,只是握着崔莹莹的手腕,柔声解释:

    “莹莹姐别生气,我这是在帮你化解药性,现在不就恢复正常了嘛。”

    “需要你帮忙吗?明明我自己缓几天就好了,你非得抱着我用手……”

    崔莹莹回想方才的场景,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轻轻啐了一口。

    她低头看向衣裙,忽然发现裙摆上有些许水迹,脸色瞬时涨红,用薄被把裙摆挡着:

    “你出去,再不走揍你了!”

    左凌泉看出崔莹莹没真生他气,只是羞的下不来台,发发小脾气维护尊主的脸面罢了。

    见莹莹姐已经无碍,左凌泉自然不会留在这里旁观她沐浴更衣——主要是想看莹莹姐也不会答应——他翻身而起道:

    “那我先下去了。”

    “快走快走……”

    崔莹莹羞恼难言,拿起枕头作势欲砸,但左凌泉含笑快步出门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严肃来了句:

    “此事你敢告诉其他人,我……”

    “莹莹姐放心,这事儿我马上就忘掉。”

    “还有,你说过对我和上官玉堂一视同仁……”

    “嗯?!”

    左凌泉脚步一顿,微微摊手,示意——莹莹姐,你想我死就直说……

    “……”

    崔莹莹想了想,觉得这主意确实不切实际,就改口道:

    “算了,这般作践女子的事情,我不想你再做出第二次,暂且饶过她这一回。”

    “怎么能叫作践,莹莹姐刚才……”

    “你走不走?”

    吱呀——

    左凌泉迅速把房门关上,偏头在门上倾听,结果枕头就砸在了门上,他只得摇头一笑,缓步下了楼。

    偌大悬空阁楼里只有四人一鸟,看起来很是空旷,二楼根本没人影。

    左凌泉直接来到一楼大厅,刚走下楼梯,就看到静煣和秋桃站在大门外……烤串儿?

    悬空阁楼外的飞檐下,是环绕阁楼的走廊,可能是三更半夜在天上飘着无聊,谢秋桃把在剑江弄得小炭炉弄了出来,给团子做饭。

    团子刚刚醒过来,还有些睡眼惺忪,在小烤炉旁边滚来滚去,“叽叽叽~”的嘀咕,不用想也知道在说——饿死鸟鸟了……

    汤静煣在旁边搭手,脑子里还想着方才所见,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小左。”

    “嗯哼。在烤……这烤的什么东西?”

    “烤蛇信果,秋桃刚去下面的地里摘的。”

    汤静煣说了两句,就来到左凌泉跟前,上下打量:

    “小左,你刚才在做什么呢?怎么站在桌子上,拿着只鞋吟诗作对?”

    左凌泉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很逗逼。他笑道:

    “刚才莹莹姐施法,让我看了下以前的事儿,有点情不自禁罢了。”

    “哦……莹莹姐身子没事儿了吧?”

    “没啥事儿了……”

    ……

    谢秋桃哼着小曲烤果果,等两个人聊了两句后,才回头道:

    “左公子,刚才望川城来讯,让我们回去一趟,要不要回去呀?”

    在婆娑洲的正道修士,都会发放身份牌,虽然没有天遁塔即时传讯,但望川城可以通过身份牌单向传递简略信息,以便临时调度。

    左凌泉估计望川城召回他,是因为雪狼山脉大展神威的事情,他虽然对名利之事兴趣不大,但在这里帮正道助阵,还是要听上面的调度,想想回应道:

    “驼峰岭的事儿已经忙完了,刚好回去复命,现在就出发吧。”

    “哦,好……”

    ……

    ------

    婆娑洲地域不算广袤,但也有半个玉瑶洲的大小,穿过东部的雪狼山脉,才算到了内腹。

    正道修士尚未推过雪狼山脉,目前都集中在鬼燎川,内陆一直到西北沿海,属于异族的势力范围。

    不过婆娑洲也不是异族老巢,这里的本土修士,也就雪狼王、玄邺这些成名大妖,其他大部分人手,和正道一样也是从外洲跨海而来。

    西北沿海,有一座大城,名为霜花城,上古时期便是各洲交汇的主港;如今被幽萤异族占据,霜花城并未没落,毕竟异族同样得坐渡船、运物资。

    五月初,天气已经逐渐燥热起来,炎炎烈日之下,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从杂草枯黄的平原上,走向坐落于海边的城池。

    走在前方的,是个身着公子袍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折扇不摇着,看起来像是俗世少爷。

    背后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着手走走看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谈:

    “老陆,那女魔头到底住在哪儿?我本来还想着拐回来,给老七当暖床叠被的丫鬟,结果可好,咱们都走了快两年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里是异族的地盘,不要叫‘女魔头’,要叫梅仙君、法神……”

    “怕个啥,就我这道行,跑去幽萤异族面前,说我是正道的细作,他们估计也得回句‘你配吗?’……”

    “也是……”

    “所以说,要大方一些,真被邪道堵住了,大不了当场‘弃明投暗’……”

    “你以为想当幽萤异族的狗腿子,人家就要你?”

    “嘿?老陆,你这话就过分了,我虽然道行低了点,但天资好呀,一手剑术连你都怕,异族凭啥不要我?待会咱们就去异族的报名处报道,据说正道过来投奔的人,还有奖励,帮忙安排师门道侣啥的……”

    ……

    走在后面的老陆,听着这些扯淡的话语,不禁摇头轻笑。

    老陆年轻时,最远只走到了绝剑仙宗,也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以前老陆以为,幽萤异族全是恶徒,扎根的地方也必然是满地骷髅头的人间炼狱。

    但亲自走到婆娑洲西北,他才发现幽萤异族没想象中那么不堪。

    幽萤异族是统称,内部派系分明,总体来说分为三支——仙君商寅统帅的奎炳洲仙家势力、仙君梅近水统领的北狩洲仙家势力、妖王和妖祖旗下的各洲非人族势力。

    梅近水和商寅的关系,就类似于上官玉堂和冥河老祖,除了是一路人,会彼此协防配合外,其他牵扯并不大,更没有谁听命于谁的说法。

    这么大的势力联合体,就等于半个九洲,用善恶正邪来评价太过笼统了。正道有的规矩,幽萤异族同样也有;正道有双锋老祖这种见财起意的恶徒、幽萤异族同样不缺心系苍生的圣人。

    要说两者的差别,只能说对‘大道’的理解不一样,所求之道相驳,导致了如今的势不两立。

    不过幽萤异族的地盘,在老陆看来确实要比正道乱一些。

    以上官老祖为首的正道势力,都遵循的是‘人道’,把人族安危看得重于一切,管你是什么鸟兽成精,不按照人的规矩行事,一缕按妖魔论处。

    而幽萤异族从弱势地位慢慢发展起来,拉拢了妖族和诸多邪魔势力为己用,难免会出现尾大不掉、骑虎难下的情况。

    就比如妖族,妖族里面很多族群都以人为食,这是人家的天性。而商寅等异族首脑,作为人族修士,肯定不会允许妖族肆意吃人,但又离不开妖族的助力。

    在这种局面下,异族只能立下各种乱七八糟的规矩,比如某地不能吃牛羊、某地要修建老虎祠庙等等,来换取妖族的与人为善。

    这样的场面,对于老陆这种出生正道的修士来说,能想到的形容词很多——与禽兽为伍、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帮狗吃食、狗仗人势……反正打心眼里看不上。

    老陆虽然没有投奔幽萤异族的心思,但跑到这儿来了,自然不敢以正道修士自居,专门弄了个北狩洲散修的假身份遮掩行迹。

    顺带一提,在异族地盘,修士不可能自称‘我们邪道’。

    在异族修士眼里,他们走的才是遵循天道自然的正道,而正道修士则被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上古余孽’。

    老陆和左云亭一路闲谈,来到了位于西海岸的霜花城。

    这几年在打仗,霜花城内异族修士挺多,外面也有人巡查。老陆势单力孤,道行也不算太夸张,稍微解释了几句,就顺利入了城。

    至于左云亭?

    守城的异族供奉,见老陆带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行走,才没啥戒心,哪里会巡查。

    左云亭酝酿半天说辞,却被直接放行,差地被气死,进了城还碎碎念道:

    “什么眼神儿,就这还守城?好歹问一句姓甚名谁、家庭背景呀,万一我是走错路的正道天之骄子咋办……”

    老陆摇头轻笑,负手走在街上,看着霜花城内的街景。

    霜花城规模很大,但街上的场景,和正道仙家集市区别并不明显,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大型飞禽走兽,场景看起来和疯狂动物城似的。

    老陆目的地是港口,准备坐船去北狩洲,抓个仙君梅近水的手下,询问心中放不下的那件旧事儿。

    两人走到沿海港口的时候,尚未找到船只,倒是被一阵交谈声吸引的注意力:

    “……牡丹江可不像往日那般荒凉,我让后人专门打理,如今游人多的很,里面的山洞还是以前的样子……”

    老陆神色微动,以余光查看,却见说话的是相伴走向港口的一对男女。

    男的穿着一袭青色书生袍,打扮寻常,面带笑意;女子则比较高大,模样很英气,腰间挂了个虎头娃娃玉佩,并无出奇之处。

    牡丹江是九宗望海楼附近的一条小江,不过九洲江河重名的太多,老陆也不确定,就假意和左云亭闲谈,侧耳倾听。

    戴着虎头玉佩的女子,举止有点豪放,闻言叉着腰道:

    “后人?侯书玉,你现在应该儿孙满堂了吧?纳了多少小妾呀?”

    “过继的儿子罢了,我终日与鸟兽为伴,没心思做生意,就领养了俗世兄弟的子嗣打理家业……”

    “我不信。这次回去,我去查查,要是发现你另娶他人,哼……”

    “唉……”

    ……

    轻声言语入耳,老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的红颜知己,葬在望海楼附近的‘仙子坟’,那跟前有一个修行世家,家主‘四象神侯’,名字就叫侯书玉,他过去祭拜亡妻的时候,对此有了解。

    老陆在惊露台住那么久,‘四象神侯’叛逃的事情,自然听说过的;而侯家的位置,就在牡丹江下游……

    老陆对在这里撞见九宗叛逃的修士事儿,并不意外,毕竟这里是幽萤异族的交通枢纽,撞见梅近水都不算稀奇;他疑惑的是女子那句‘这次回去’。

    通过此言,老陆明白两个人此行是准备回九宗。

    现在正邪两道打仗,来往审查本就比较严,侯书玉即便能穿过婆娑、华钧两洲,回到玉瑶洲,以九宗对异族的巡查力度,和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

    老陆心有疑虑,便佯作找渡船的散修,和左云亭在港口闲逛,注意着侯书玉的动向。

    结果最后发现,侯书玉和身边的道侣,上了一艘挂有阴阳鱼徽记的大船;以老陆在婆娑洲行走的见闻,这个宗门徽记,代表的是仙君梅近水麾下的向阳城。

    渡船上修士很多,其中不乏山巅仙尊,老陆不敢随意窥探,但心里难免生出一个念头——这艘船,莫不是准备去玉瑶洲?

    念头刚起,老陆就暗暗摇头。

    世上没有任何仙家渡船,能绕过南屿、华钧两洲,中途不经任何补给直达玉瑶洲。

    就算异族炼器师技法通神,又把渡船更新换代了,也难以遮掩大军跨海的动静。

    要是就这么一艘渡船偷偷摸过去,上面就算有一百个玉阶,到了九宗被正道三洲合围,不照样白给?

    老陆琢磨片刻后,就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打消了……

第二十六章 旁敲侧击的妞妞

    翌日正午。

    悬空阁楼在平原上停泊,左凌泉和谢秋桃相伴走出大门,前往望川城复命。

    平原上景色稀疏,除开偶尔经过的修士,瞧不见其他景色。

    迈着八字步,走在两人中间的团子,有点无聊,走出些许距离后,就驻足张开了小翅膀:

    “叽~”

    只可惜,旁边的两人都有心事,没能注意到团子‘要抱抱’的动作,直接就从它两侧走了过去。

    团子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满眼震惊:

    “叽叽叽?”

    左凌泉脑子里想着昨晚揉莹莹姐过程,暗暗回味难以自拔,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回头把团子抱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谢秋桃和左凌泉独处,难免回想起前两天发春、拍屁股的糗事儿,心头尴尬,正愁不知该怎么交流,瞧见此景,算是找到了话题,抬手把团子接了过去:

    “静煣姐让你出来走走免得长胖,这才几步就往人怀里钻,要是静煣姐瞧见,你晚饭又没了……”

    结果团子听到晚饭,感觉又饿了,张开鸟喙:

    “叽~”

    “……”

    秋桃无言以对。

    左凌泉看着秋桃和团子玩闹,摇头一笑,收起了心中杂念,快步来到了望川城内。

    望川城逗留的修士很多,虽然修行中人不惧寒暑,但也没人喜欢顶着五月份的太阳在街上转悠,无事可做的修士,都在各种人群聚集地待着,街道上时而能听见交谈声:

    “……雪狼山渡劫的那位仙尊,据说是东洲人,从处事风格来看,大概率就是华钧洲前些时日冒头的‘剑妖’……”

    “这等霸气无双的仙尊,称号带个‘妖’字,感觉不太合适……”

    “确实,‘妖孽’对寻常人来说是夸奖天资,放在这等人物身上,就是诋毁了,嗯……有天神地祇助力修行,说是仙帝之姿都不为过,要不以后叫‘剑帝’算了……”

    “诶!这扯得有点过了,‘剑帝’二字,立意过高,长生道断后没人敢称‘帝’字,玉阶的道行顶在头上,实在哗众取宠,依我看,还是叫剑王吧……”

    “剑王……吧?道友,你说话可得注意些,‘王’后面别带吧……”

    ……

    谢秋桃暗暗旁听,心里寻思凭什么当不起剑帝,听见这话稍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顿时绷不住,差点笑出声。

    左凌泉对这些私下玩笑之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拉着秋桃快步离开街道,来到了东洲修士的集结地。

    左凌泉是玉瑶洲的修士,雪狼山脉剑斩雪狼王的消息传回来,同乡修士自然与有荣焉,各栋楼之间人声鼎沸,都在聊着雪狼山之战的细节。

    左凌泉不想兴师动众,低调来到了第一次过来时进的楼里,找给他安排任务的南宫摘星。

    南宫摘星是铁簇府的执事,已经通过了上官霸血的言辞和传闻,确定了‘左冷馋’的身份,召回令也是他发出去的。

    此时楼里没有外人,南宫摘星负手在放满卷宗的书架前来回踱步。。

    “南宫仙长。”

    “哎呦!”

    南宫摘星瞧见白袍剑侠和圆脸姑娘并肩进来,哪里还有上次的长辈气度,连忙走过来迎接,遥遥拱手一礼:

    “当不当不起,左剑仙太平易近人了,直接叫我小南即可……”

    “小南?”

    “唉,俗姓为南,入了铁簇府后,师父给取名‘宫摘星’,铁簇府弟子有很多都是如此……”

    南宫摘星态度十分客气,邀请两人在早已准备好的茶案旁落座,连团子都给贴心准备了小蒲团和瓜果,说话间望向门外:

    “汤仙子今天……”

    “一切安好,今天没过来罢了。”

    左凌泉从袖子里取出‘调查沙江’的卷宗,递给南宫执事,按照流程,需要执事审核盖章记录在册,日后由九宗论功行赏。

    但南宫摘星哪里会把这小差事当回事儿,双手接过去,笑道:

    “是在下眼拙,低估了左剑仙的本事,给您安排了这么个杂活儿,还望左剑仙别介意才是……”

    “除魔卫道,事无大小,南执事不必如此客气。这次召我们回来,可是有要事安排我等去处理?”

    “这个……”

    南宫摘星表情稍显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左凌泉通神战力和道行之后,自然不敢再和调度寻常散修一样,让一位实打实的玉阶剑修上门来见他。

    但昨天仇大小姐的跟班韵芝跑了过来,说找左凌泉有要事,让九宗这边帮忙联系。

    仇大小姐祖宗是荒山尊主,九宗顶层的八位话事人之一,南宫执事总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才发出了召回令,让在外的左凌泉等人回来。

    此时左凌泉到了跟前,南宫摘星却不知仇大小姐要做啥,心里不免为难,正想稍微圆滑点,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之时,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左凌泉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较为成熟的抱剑女子,缓步来到门口,举止优雅态度恭敬,欠身一礼:

    “左剑仙,在下韵芝,小姐请您和谢姑娘去府上一叙,不知您现在方不方便?”

    左凌泉知道韵芝,仇大小姐的跟班,明白是仇大小姐叫他回望川城,当下也没没多说,与执事告辞,和秋桃一起出了门。

    东洲南盟过来驰援华钧洲,各宗率队的宗门长者都在一起;华钧洲则不然,各大仙家豪门都有独立的落脚之地。

    映阳仙宫作为华钧洲巨头之一,修士集结的位置在城中央,隔壁就是有武神老祖宗坐镇的紫霄城。

    左凌泉跟着韵芝,从小道直接来到了映阳仙宫落脚地的后方,穿廊过栋后,到了一间环境清雅的园子里。

    园子景色怡人,正中有一栋高楼,门户大开,身着一袭白裙的仇大小姐,站在飞檐下静候。

    也不只是因为是居家待客,还是有其他心思,仇大小姐的打扮,不似雪狼山脉里那般英气。

    仇大小姐没有佩剑,腰间挂的是一块儿芙蓉玉质地的玉佩,头发也挽成了未出阁的小姐款式,一只银簪斜插在墨黑长发之间,配上质地轻柔的白裙,看起来就好似书香门第的二八佳人,气质如素笔勾勒的水墨丹青,彬彬有礼、平易近人,看不出半点仙尊的架子。

    蹲在谢秋桃怀里的团子,瞧见刚认识的‘投食姬’,眸子自然一亮,抬起小翅膀晃了晃打招呼:

    “叽~”

    仇大小姐抬手挥了挥回应,走下台阶来到近前,盈盈一礼:

    “左剑仙,谢姑娘,昨天休息得还好吧?”

    左凌泉昨天休息的都快飘了,不过这些闺房之事,自然不能当着外人说,他只是颔首回应:

    “挺好的,仇大小姐的伤没事吧?”

    “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

    谢秋桃知道仇大小姐私下找灵烨姐的男人私会,肯定有猫腻,她虽然想旁听吃瓜,但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仇大小姐不好开口,就笑眯眯道:

    “仇师姐,这里景色真好,我带团子去逛逛,你们先聊哈。”

    说着就带着团子跑去了高楼侧面的小花园。

    仇大小姐对此自然没制止,只是让韵芝跟着招呼;待两人走远后,她才抬手示意:

    “左剑仙,进去说吧。”

    左凌泉对仇大小姐没什么不满的地方,但有灵烨在背后,他再怎么也得在乎灵烨的看法,不太好和仇大小姐走太近,只是和煦回应:

    “都是修行中人,不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仇大小姐叫在下过来,可是有要事?”

    “其实也没什么,请左剑仙过来,主要是想为雪峰山的事情,当面答谢一句……”

    仇大小姐站在门前,稍微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又道:

    “雪狼山之战告捷,异族短期内必然调兵遣将重新构筑防线,是探查敌情的好机会,我本想稍加修整后直接翻过雪狼山,看看异族一直避战在搞什么把戏。但雪狼山一战,紫霄城的紫锋道友受了伤,短时间难以上阵,我这儿缺了个人手……“

    左凌泉宁静旁听,慢慢明白了意思:

    “仇大小姐是想让我入伙,一起过雪狼山探查敌情?”

    “雪狼山西北是异族的地盘,深浅难以捉摸,此举风险颇大。不过左剑仙道行足以胜任此职,有我在,也能确保左剑仙安危……”

    仇大小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前两天被凌空抱住的场面,又改口道:

    “唉,确保的话说大了,指不定还得让左剑仙确保我的安危。斩妖除魔就是如此,没有人能十拿九稳保证不出岔子,不过左剑仙和我一起走,安全性肯定高过自己独行,还望左剑仙考虑一下。”

    左凌泉过来就是为正道助阵,这种纯粹公事,没有拒绝的必要,回应道:

    “大家都是为正道出力,没有谁给谁帮忙的说法,仇大小姐既然缺人手,我刚好在这里,跟着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仇大小姐脸颊上显出喜意,不过迟疑了下,还是询问道:

    “左剑仙不和夫人商量一下?”

    “……?”

    左凌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是一愣。

    他看仇大小姐的眼神,就明白仇大小姐的意思——怕他在家里被媳妇管得严,私自往出跑会被媳妇骂,所以让他先和媳妇打个招呼,别自作主张。

    说简单点就是觉得他怕媳妇。

    左凌泉怕媳妇吗?

    那自然还是有点怕的。

    但这个‘怕’是‘关爱、宠溺’的意思,可不是妻管严。

    再者就算是真怕媳妇,又有哪个男人,会在外人之前表现出来?

    “来了婆娑洲,就是为了斩妖除魔,灵烨知晓大是大非,心中自有分寸。我既然答应了仇大小姐,灵烨就不会制止。”

    仇大小姐眼神儿半信半疑,迟疑了下,笑道:

    “我和灵烨是老相识,对她的性子也算了解。嗯……她比较好强,无论在修行道还是在私下,都很强势,喜欢管着别人。看左剑仙的口气,倒是把灵烨管的服服帖帖,本事是真大……”

    左凌泉经常被灵烨骑在脸上欺负,对这吹捧之语还有点不好意思,摇头道:

    “修行中人,夫妻间都是平等以待,哪有俗世男尊女卑、谁管着谁的说法。”

    仇大小姐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套话,打探左凌泉‘入赘’铁簇府后的处境,对此继续道:

    “唉,修行道说的是阴阳平等,但人与人之间总有强弱之分,哪儿能做到真正的夫妻相敬如宾。修行道说起来,比俗世还要功利,背景、道行、天资等等,都能决定夫妻之间的尊卑……”

    左凌泉不明所以,只是点头附和:

    “倒也是。”

    “我出身算好的,以前在山巅豪门之中,瞧见过不少对外相敬如宾的道侣,私下里却如同主仆。男强女弱还好些,有俗世惯例在前,女修老老实实操持家业,倒也没什么委屈之处;而男子就不一样了。”

    仇大小姐把话题拉到了关键处后,神色认真了些许,望了左凌泉一眼:

    “华钧洲的老派豪门很多,里面背景雄厚的仙子自然也不少,就比如我那师妹东方云稚,容貌才艺皆名声远扬,祖宗更是位列仙君的阳神,这样的仙家女子,自幼被捧在手心长大,不可能外嫁,有了心上人一般也是招赘。”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没理解仇大小姐的意思。

    “仙家入赘,说起来比俗世还窝囊。在俗世慢慢熬着,等老人身故,膝下有了儿孙,指不定还能熬出头。而入赘仙家豪门则不然,境界低的时候得仰仗豪门赏口饭吃,境界高了也别想扬眉吐气;就比如映阳仙宫吧,你只要进了东方家的大门,哪怕熬到半步忘机,见到阳神依旧得噤若寒蝉,有阳神在,就不敢亏待东方家女子半分……”

    “额……这情况确实有点难熬……”

    “这还是女子教养比较好的情况下。若是女子自幼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入赘之后日子才叫凄苦;我以前便听说过,一个天资不错、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被某个豪门的大小姐看上,招为了赘婿。起初还好,但恩爱不过两年,那仙家大小姐就没了兴致,因为男子一句话说的不高兴,就让其在宗门广场上跪了一整天,被世人传为笑柄……”

    左凌泉眉头一皱,还真被仇大小姐的话题引起了兴趣,询问道:

    “然后呢?”

    仇大小姐面带唏嘘,摇头一叹:

    “除了憋着,还能如何?豪门老祖可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必然向着自己子孙。那男修士受此奇耻大辱,也不敢多说半句,在宗门里还得见人三分笑,生怕老祖觉得他心生不满起歹意,把他灭了,唉……”

    左凌泉微微颔首,也跟着叹了声:

    “修行道水太深,差距不是知耻而后勇便能弥补的,寄人篱下,有时候确实没办法,也怪不得这修士没脊梁骨。”

    仇大小姐瞄了左凌泉一眼:

    “灵烨性子就比较傲,师尊也是名震九洲的女武神,我以前便担心她有了夫婿,会和哪些不讨喜的女子一样,目高于顶不给夫君好脸色。若真是如此,恐怕就算是左剑仙,也对此没丝毫办法;毕竟女武神的霸道九洲出了名,世上的年轻男子,再天资卓绝,又有谁敢在女武神面前说个‘不’字。”

    “嗯?”

    左凌泉听了半天,此时才明白仇大小姐,说这些八卦之语的意思——怕他娶了灵烨受欺负,又碍于上官老祖的威名,敢怒不敢言。

    左凌泉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他怕老祖吗?

    好像怕得要死……

    不过怕归怕,左凌泉也间接亲过、摸过老祖,老祖都快习惯了,能平淡说出‘摸够没有?’之类的话,这关系显然和仇大小姐的担忧扯不到一块儿去。

    见仇大小姐旁敲侧击打听这个,左凌泉道:

    “灵烨今非昔比,性子改了不少,仇大小姐多接触,自然就了解了。”

    “是嘛……”

    仇大小姐当众被灵烨干碎,可不觉得上官灵烨变好了,她想想又询问道:

    “左剑仙的年纪,比灵烨小得多吧?你们结为道侣,是女武神牵线搭桥,还是……”

    左凌泉稍作回想,微笑道:

    “说来话长。上官老祖性格高寡,肯定不会干涉这些事儿,我和灵烨算是日久生情,嗯……最初是灵烨先追的我……”

    “是吗?!”

    ……

    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女,在飞檐下并肩闲谈。

    正在小花园里蹦跶的团子,听到这一句,有些茫然地“叽叽?”了两声,显然是在说——奶娘什么时候追过你啦?明明是鸟鸟卖萌,把奶娘拐回来的好吧……

    左凌泉听到了团子的嘀咕,但完全没心虚。

    毕竟他和灵烨第一次出现不一样的心跳,是在太妃宫上面喝酒、彼此四目相对的时候。

    而那次喝酒是灵烨叫他过去的,说灵烨主动先追她,应该没毛病吧?

    不对,团子不会把这事儿和灵烨说吧?

    看来待会得拿小鱼干叮嘱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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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心态欠佳,写的有点淡orz……

第二十七章 咦~……

    咚咚~~

    阳光洒在窗台上,干净整洁闺房里,琴音寥寥。

    朱红色的酒葫芦,放在茶榻中间的小案上,一袭淡绿睡裙的崔莹莹,在小案上斜靠,听着往日记录下来的曲子,双眸凝望墙壁上的画像,愣愣出神。

    画像没有丝毫神念,里面的手拉手的两人,却好似活物,把往年欢笑同游的场景,摆到了眼前:

    “师尊,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莹莹为什么想长大呢?”

    “因为师尊好看呀,等我长大了,应该也和师尊一样好看……”

    “女儿家长大就要嫁人,师父可舍不得。”

    “我才不嫁人,师父都没嫁人,莹莹要一直跟着师尊……”

    “那要是以后师尊嫁人了怎么办?”

    “嗯……那我还是跟着师尊,师尊嫁谁,我就嫁谁……”

    “呵呵……”

    “师尊笑什么?莹莹以后要是嫁人,师尊也得跟着,你要是不走,莹莹就不嫁了……”

    ……

    崔莹莹回想着幼年的童言无忌,面红耳赤躁得慌,却又难免带着三分失落和唏嘘。

    毕竟谁能想到,师尊尚未看到她彻底长大那天,就已经踏海而去,从此相隔万万里,再难如幼年那般亲密无间地重聚。

    崔莹莹活了三千年,不问公事整日喝大酒,天生的随性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想把自己锁在懵懂无知的幼年,怕自己有朝一日真的长大了,成了独当一面、有自己生活的女人,曾经的记忆就真的成了记忆。

    但天地规律就是如此,哪怕站在人间之巅,能操控天地万物,在永不停歇的时光长河之前,还是渺小如沙尘;过去的没法挽回,该来的也难以阻止。

    如今她到底成为真正的女人了。

    虽然没有被破瓜,但崔莹莹知道这最后的倔强,不过是徒劳的自欺欺人。

    心中已经有了归属,她再如何逃避,也改变不了她心里面住进另一个人的事实,破瓜的事情,只是早晚而已。

    想到有朝一日,她带着自己最亲密的男人,再次见到曾经视作一切的师尊,心里便有些愧疚。

    毕竟师尊那时候,心里感觉肯定不会太舒服,应该就像是看到‘辛辛苦苦养好白菜,被野猪拱了一样’……

    不对,怎么能说左凌泉是野猪呢……

    应该是色中饿狼……

    ……

    崔莹莹心绪飘忽,脸颊显出了一抹晕红。

    虽然体内过盛的精气已经平复,但那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却难以忘怀,胡思乱想之际,心思难免飘到被抱着揉的羞耻时刻。。

    崔莹莹下意识咬着唇瓣,忍不住去回想被‘欺辱’时的场景,但刚想出点感觉,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

    左凌泉和秋桃复命去了,楼里现在只有两人。

    汤静煣留在楼里,本意是照顾还在‘养伤’的崔莹莹。

    但崔莹莹做了没脸见人的事情,哪好意思下楼,而且被折腾完后,药性是化解了,化解药性的方式却不能让人知晓,所以她一直躲在闺房里,连左凌泉都未曾再见过。

    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崔莹莹连忙停下了房间里的伴奏,起身回到床榻上装睡。

    吱呀——

    房门打开,身着一袭鹅黄家居裙的静煣,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先是探头望了床榻一眼,然后就开始原地愣神儿。

    崔莹莹知道静煣这是在和上官玉堂沟通,闭着双眸平心静气,装做什么都没发现。

    汤静煣原地驻足片刻后,把房门关上,轻手轻脚来到床铺跟前,抬手想摸崔莹莹交叠在腰间的手腕。

    崔莹莹好歹是一方尊主,这都没反应,就装得太假了,见此只能做出被惊醒的模样,睁开双眸:

    “静煣?你怎么来了……”

    “额……莹莹姐,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汤静煣收回了手儿,转为在床榻边侧坐,解释道:

    “我就是见你几天没下楼,想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

    崔莹莹猜测静煣是被玉堂婆娘使唤来的,毕竟以静煣对医术的造诣和境界,让她看,她也看不出所以然。

    崔莹莹可不觉得玉堂是操心她的身体状况,想想微笑回应:

    “已经无碍,休息几天就好了,让你操心了。”

    汤静煣抿嘴轻笑,因为找不到由头查看身体状况,就在心里恼火道:死婆娘,你就不能自已过来看?我这么点道行,现在让我说啥?

    刚念叨完,汤静煣眼神就涌现出金色流光,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崔莹莹心中一紧!

    很快,上官玉堂莅临闺房之内,原本脸上的和煦微笑,变成了居高临下的淡然。

    崔莹莹见状,坐起了身,望着身前的女子,显出了三分戒备:

    “你来做什么?”

    上官玉堂目光审视,上下打量崔莹莹几眼后,询问道:

    “你体内的药劲儿,已经化解了?”

    口气好似质问。

    崔莹莹本来有些紧张,但听见这‘恶人先告状’的口气,心里就是一气,沉声道:

    “你还好意思说?是不是你给我吃的龙阳丹?”

    上官玉堂神色坦然:“本尊只是教静煣辨识药性,该如何用药,静煣自己拿主意;龙阳丹确实可以补充气血精元、克制玄蛇寒毒,静煣用此丹并无不妥之处。就算是本尊授意,你还能恩将仇报,怪本尊给你治伤不成?”

    上官玉堂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把崔莹莹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会给她在道理上站住脚的机会。

    崔莹莹张了张嘴,却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势稍微软了几分:

    “本尊自然知道这丹药有用,只是有些副作用罢了……药性尚未化解,我休息几天就压下来了,不用你操心。”

    上官玉堂跑过来,就是怀疑崔莹莹体内的龙阳丹已经化解,毕竟崔莹莹躲在屋里不敢见人的架势,像极了刚破身的小媳妇。

    上官玉堂总不能当场给崔莹莹验身,略微思索,只是摆出了‘看透一切’的仙君姿态:

    “你体魄已经恢复如常,为什么要装作药性未散?怕本尊知道你没抗住欲念诱惑,委身于左凌泉了?”

    崔莹莹面色一凝,坐直了些:

    “上官玉堂,你别胡说八道,本尊像是扛不住欲念的女人?”

    像……

    上官玉堂心里如此作想,但瞧崔莹莹理直气壮的模样,又觉得她应该没踏出最后一步,所以询问道:

    “龙阳丹药性极为霸道,以你的道行,也要七日方能自行驱散;你没和左凌泉做阴阳相合之事,如何化解的药性?”

    崔莹莹正襟危坐,努力摆出不弱于堂堂的架势:

    “本尊乃医道圣手,自有不传秘法……还有,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个外人,本尊需要把细节告诉你吗?”

    上官玉堂神色威严肃穆,如果望着不听话的晚辈:

    “本尊是灵烨的师尊,左凌泉的丈母娘。女婿和其他女人关系不清不楚,本尊稍加了解内情,有什么问题?”

    “你还还意思把左凌泉叫女婿?你和他……你现在还躲在桃花洞天不敢出门,不敢让灵烨知道……”

    “本尊借用静煣身体,有所擦碰属于无心之失,没放在心上;在桃花洞天封闭六识主动划清界限,也说明本尊没有动凡念,此事就算让灵烨知道,也有理有据说得通,只是不想让灵烨操心这些杂事罢了。”

    上官玉堂眼神坦然说完,望向有点怂的崔莹莹:

    “你则不一样,你作为长辈,和左凌泉暗生情愫,本就愧对于灵烨。灵烨如今正在外面捍卫正道,你却没抗住欲念,在这里和左凌泉行人伦大礼。本尊作为灵烨的师尊,多少也得和她打声招呼,免得她被长辈偷家了,还被蒙在鼓里……”

    崔莹莹已经下了水,上官玉堂却还站在岸上,可以肆意落井下石,她哪里斗得过。

    见上官玉堂说要把子虚乌有的事儿告诉灵烨,崔莹莹有些急了:

    “上官玉堂,你岂能用子虚乌有的事情辱人清白?我本来就没和左凌泉做那种事儿……”

    “那你怎么化解的药性?”

    上官玉堂目光严肃:“本尊只知道,想要化解龙阳丹,只有找道侣双修或靠时间熬两种方式;你两样都不符合,难不成这药性凭空消失了?”

    “……”

    崔莹莹感觉上官玉堂很无聊,怎么逮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问?

    问出来你有好处吗?

    但崔莹莹也没绕开话题的法子,只能恼火回应:

    “都说了我有秘法,不能外传,你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上官玉堂微微颔首,也不多说,起身欲走。

    崔莹莹察觉不对,蹙眉道:

    “你去哪儿?”

    “去找左凌泉问问,他肯定清楚,而且不会瞒着本尊。”

    “他才不会告诉你。”崔莹莹一挺胸。

    “你确定?”

    上官玉堂回过头来,也是微微挺胸,双眸间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崔莹莹张了张嘴,还真觉得左凌泉斗不过玉堂婆娘,恐怕会让她把那羞人的事儿逼问出来,想想还是怂了,服软道:

    “你怎么这般烦人?我……我反正没和左凌泉有肌肤之亲,连衣服都没脱过。化解药性,只是用了些特殊的法子。”

    上官玉堂重新在床榻旁坐下,洗耳恭听。

    崔莹莹实在难以启齿,纠结良久,只能凑到上官玉堂耳边:

    “我……我自己……”

    嘀嘀咕咕……

    上官玉堂面色平淡,宁静旁听,听着听着,眉儿就是一皱,把崔莹莹捏着她袖子的手打开:

    “咦~啧啧……”

    这很女儿家的神态,说实话几百年也不一定能在上官老祖脸上见到一次。

    但崔莹莹肯定不会觉得有趣,臊得脸色涨红,抬手就在上官玉堂肩膀上锤了下:

    “都是女人,你‘咦~’个什么?本尊事急从权自己化解药性,又没碍着别人,你还要我怎样?”

    上官玉堂心里有点异样,想笑,但绝不会笑出声,只是略显质疑:

    “此法能化解药性?”

    崔莹莹被逼得自爆‘糗事’,心里有点气,见状直接把上官老祖摁倒在枕头上,手学着左凌泉的模样,往裙子下面滑去:

    “你不信试试就知道了,本尊今天就让你好好做回女人……”

    结果……

    上官玉堂又没啥特殊癖好,被崔莹莹隔着裤袜摸静煣的大腿,除了觉得古怪,能有啥特殊反应?

    上官玉堂表情淡漠,让崔莹莹摸了两下泄愤后,才坐起身来,认真道:

    “行,本尊信你一次,此事为你保密。”

    崔莹莹想折腾上官玉堂,依旧在静煣玲珑曼妙的身段儿上揉揉捏捏,还疑惑道:

    “你没感觉吗?”

    上官玉堂本想回句“就你这手法,毛毛糙糙,比左凌泉差远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怎么能知道左凌泉的调情手法?

    所以上官老祖推开了崔莹莹的手,继续说起了正事儿:

    “雪狼山一战后,左凌泉的身份和行迹已经暴露。左凌泉起势太迅猛,幽萤异族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正道新秀,往后必然会针对。你虽说没法担任护道人之职,但性格够怂……”

    “上官玉堂,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你真以为我怕你是吧?”

    “好吧……性格够谨慎,进退有据知晓分寸;以后跟着左凌泉,要审时度势判断异族的意图,别他一股脑往前冲,你这当前辈的也夫唱妇随跟着冲……”

    “哟?玉堂,你怎么开始劝弟子稳健了?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难不成你心里没底,怕了幽萤异族不成?”

    “本尊是怕你不中用,高估你的本事从而产生误判,让左凌泉陷入绝境……”

    ??

    崔莹莹忍无可忍,鼓囊囊的衣襟都快崩开了……

    ……

    ————

    婆娑洲西北,一座群山环绕的湖畔之上。

    炎炎烈日洒在群山之上,居中的湖泊,却在五月盛夏结为了冰湖。

    冰湖正中躺着一具体形如山岳的白狼,浑身焦黑夹杂着斑斑血迹,已经看不出白色的原貌;胸口巨大的剑创,淌出的血水染红了半个冰湖,除开内脏的些许跳动,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息。

    几个身着长袍的人族修士,站在白狼的躯体下方,修修补补,脸上都带着愁色,远处观望的人也是如此。

    湖泊的边缘,是一栋两层竹楼,外面则是篱笆小院。

    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远逊色于修士如云的霜花城,但这处深山密林中的小楼,才是调度婆娑洲异族修士的帅帐。

    篱笆院里放着几个蒲团,书生打扮的蛇祖玄邺,手里拿着一碗茶,目光放在狼骇风中残烛般的躯体上,眼中没什么对同胞的怜悯——毕竟它是蛇族,狼和人,对它来说没本质区别,只因为人族势力太大,它才和狼骇结为了临时盟友,没任何感情可言。

    玄邺眼底,只有心有余悸——好在雪狼山中,打头阵的是狼骇,如果换成它来接左凌泉这一剑,它的命估计没狼骇这么硬,当场就交代在冰川上了。

    玄邺的身旁,还有两人盘坐。

    居中的是个白发老者,名为荀明樟,异族都唤其为‘荀老魔’,奎炳洲洞冥宗的老祖,人族修士,仙君商寅的心腹,全权负责此次婆娑洲的战事。

    旁边一位则是个虬髯汉子,名为伏尨,身形魁梧面似罗刹,身上没半点缥缈仙气,看起来和妖族首脑似的,但实际上也是苗正根红的人族。

    伏尨是出身人族底层,说起来比上官老祖的出生地还贫苦些,直接在孤悬于北狩洲海外的小洲——终北极境。

    终北极境和终南极境一样,地盘还挺大,但已经是远离尘世、鸟兽禁绝的海外飞地,不说人族,连鸟兽都瞧不见几只。

    伏尨出身在冰川之间的小部落里,起初连名字都没有,但伏尨运气比上官老祖好太多,平平安安长大,外出打猎时遇到了濒死的高境灵兽,得了一番大机缘。

    后来靠着修士的悠长寿命,伏尨跑出了终北极境,来到人族的版图。

    虽然本体是人,但伏尨的出身决定了他和弱肉强食的鸟兽没区别,根本不被人族接纳;他叫‘伏尨’,本意是想取个人名,融入人族,觉得‘尨’比‘龙’多两撇,很厉害,就这么叫了。

    结果最后才发现,‘尨’有多毛狗的意思,配上他不羁的长相,那是受尽了人族的白眼。

    伏尨能从蛮荒死境杀出来,自然不是老实人,既然和人族玩不到一块儿去,干脆就不管自己是啥了,一门心思求长生,无论人还是妖,敢挡道都一视同仁、照杀不误。

    没想到的是,这么个‘天道心境’,还真让他心无郁结,一路给闯到了山巅。

    到了山巅之后,想独自打通长生道是痴人说梦,伏尨最终还是投身到了九洲最强炼器师商寅门下,以道行换资源,为异族出力,算是个非人非妖、亦正亦邪的人物。

    此时两人一妖坐在篱笆院里,商量的自然是狼骇被重创的事情。

    荀明樟是此地异族首脑,眉宇间带着三分凝重,开口道:

    “狼骇坐守雪狼山,如今遭遇重创,东边必然会西进;若是让他们发现婆娑洲西北守备空虚,恐怕会坏了商老祖的谋划。”

    伏尨只管打打杀杀,有心计但不会给他人出谋划策,没回应。

    旁边的玄邺,被妖王腾笙教导,虽然是妖族,反倒比较擅长谋略,对此回应:

    “他们不清楚婆娑洲内腹的深浅,短期内西进,也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即便过了雪狼山,想摸清我们的底细也得好几年,时间足够几位仙君布局了。”

    荀明樟摇了摇头:“商老祖刚刚叮嘱过,左凌泉此子很邪门,冥冥中似有天意引导,去哪儿哪儿坏事儿;而且和女武神一样敢打敢拼,你觉得他会进一尺,他必然就会进一丈。”

    付尨听到这里,声音粗犷地回应:

    “那意思是,我们觉得他会过雪狼山,他实际上会直接跑这儿来,把荀老揍一顿?”

    玄邺被左凌泉打一顿,对此子的认知,和看神仙差不多,插了一句:

    “太保守了,有四天神庇护,他忽然跑到奎炳洲,找商老祖问句‘你想做啥’,我都不稀奇。”

    荀明樟没搭理两人玩笑之语,认真道:

    “商老祖说,把此子当成女武神年轻时对付即可;如果此子真和女武神一样强横,大概率会一路向西走,什么时候遇上对手,什么时候停步,不阻拦的话,走到霜花城也不无可能。”

    玄邺摇头道:“狼骇遭遇重创,能不能抗过去尚未可知,我肯定挡不住此子;东边过来的玉阶境修士,不下二十位,都得防着;想抽出人手合适的人手,专门盯着此子西进,不容易。”

    玄邺说话间,目光看向付尨,意思很明显——我打不过,他闲着没事儿,你让他去吧。

    荀明樟斟酌了下,摇头道:

    “左凌泉底蕴太厚,而且身边不可能无帮手,付尨一人应对,只能挡路,没法留人;玄邺,你还是跟着,在旁边搭个手,若是能斩杀此子,也除去了我等日后的心腹大患。”

    玄邺见识过天神降世的风姿后,连走到左凌泉千里之内的兴趣都没有,对此道:

    “此子深不可测,不能以常理揣摩。若是付尨没找到人,让他摸到了大后方,荀老不一定招架得住,我留在这里给荀老当门神,要稳妥些。”

    荀明樟看得出玄邺畏战,略显不悦:

    “玄邺,你若不想参与此事,大可和妖王明说,妖王自会换人过来;不愿和妖王开口,那本尊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不要说这些无稽之谈,伤了彼此和气。”

    玄邺沉默了下,终究是碍于荀明樟的道行和地位,点了头……

第二十八章 苦口婆心

    “咕叽叽~~咕叽叽~~”

    环境雅致的庭院里,白毛球似的团子,蹲在厕屋的窗台上,看着韵芝阿姨切灵果,还听从娘亲嘱咐,在外人面前努力做出不馋的模样,憨憨哼着小曲儿,引得韵芝摇头直笑。

    而不远处的高楼里,也响着阵阵欢声笑语:

    “仇师姐,真没骗你,左公子当时往台上一站,来了句‘我有一剑,未曾示人……’,啸山老祖那表情可有意思了,感觉就像是在说‘你还有一剑?你家开剑庄的不成,怎么没完没了……’”

    “左剑仙当时是真有一剑,还是诈啸山老祖?”

    “自然是真的,左公子从来说一不二,后来砍双锋老祖的时候,那一剑不就冒出来了嘛……”

    ……

    高楼一层,便是仇大小姐的客厅,虽然身处婆娑洲,只是暂时的落脚之地,但仇大小姐身份摆在这里,又是此地顶流的正道仙尊,居住环境自然不差。

    客厅里雕梁画栋,摆有数件水墨瓷器为点缀,两侧坐席后,还放着两扇屏风,上面画着山水图,分别是绝剑崖和惊露台的山水美景,想来也是为了让仇大小姐闲暇时间看上一眼,用以回忆家乡。

    身着居家白裙的仇大小姐,在主位上就坐,手边放着有一杯香味淡雅的茶水,眸子里笑意恬淡,听着秋桃绘声绘色讲解从玉瑶洲一路跑过来的各种故事。

    谢秋桃向来自来熟,又常年以仇大小姐师妹自居,此时显得十分活泼健谈,就和刚从外面旅游回来,瞧见姐姐的小妹子差不多。

    左凌泉端着茶杯,坐在茶案的另一侧,看着两个姑娘闲聊他曾经装逼的经历,说实话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打岔,除开偶尔低头抿一口茶,也未曾说多少言语。

    今天过来,是仇大小姐想让他入伙,结伴过雪狼山脉,探查异族的动向,顺便宰几只大妖,给仇大小姐的一些同门报仇。。

    左凌泉答应了下来,但也不可能拉着仇大小姐就走,这么大的事情,得由正道高层商讨,同意之后才会让他们出发。

    此时等在这里没回去,就是仇大小姐通报了正道这般的主事人黄御河,也就是仇大小姐的舅舅,等着长辈的答复。

    仇大小姐虽然百来岁,但放在山巅仙尊之间,这个年纪着实嫩得白里透粉。

    和其他天之骄子一样,仇大小姐往日除开修行就是历练,话也不多。

    两个人本来站在屋檐下,聊了些灵烨的事情,但左凌泉不好交浅言深,也不能当着仇大小姐面秀恩爱,聊了几句就没了话题,所以秋桃才跑来插话圆场。

    仇大小姐坐在主位上,一直是听着秋桃说,等聊到双锋老祖时,她心中一动,询问道:

    “听上官霸血说,桃花尊主好像也来了婆娑洲;桃花尊主应该一直跟着左剑仙吧?我只在九宗待了十几年,说起来还没见过她老人家。”

    左凌泉听到‘老人家’,想着昨天还把莹莹小心肝揉得江河泛滥,心里就有点古怪,回应道:

    “桃花前辈在驼峰岭为了庇护我,受了点轻伤,目前正在外面调养,过些日子应该就能见到了。”

    仇大小姐有点好奇,询问道:

    “桃花前辈向来深居简出,基本不过问九宗事务,这次能出来给左剑仙护道,我着实没想到……嗯,左剑仙应该和女武神走的更近,听说女武神和桃花前辈关系……我就挺奇怪的。”

    左凌泉总不能说‘莹莹姐看上我了,才和我一起出来’,他对此只能回应道:

    “上官前辈不方便离开九宗,可能是嘱托了桃花尊主吧。其实我也不需要人护道,就是长辈不放心。”

    “长辈都是出于好意,毕竟天才夭折的事情太多了,我娘……”

    仇大小姐说到此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及时打住了话语,改口道:

    “我爹就是这样,生怕我在外面出事儿,恨不得我一天给他汇报三次动向;其实我爹和我一个境界,他爽灵境后期,我初期罢了,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我对手,哪里护得住我。”

    仇大小姐的爹,自然就是惊露台的执剑长老仇封情。

    左凌泉听见这句话,起初还有点意外,暗道:仇大剑仙道行这么低?

    但略微转念,他才意识到,不是仇封情道行低,而是他如今道行已经有点高了。

    “仇大剑仙是九宗的后备尊主,能和陆剑尘称兄道弟,想来不止境界高低那么简单,仇大小姐说这话,怕是低估了仇大剑仙。”

    仇大小姐知道自己亲爹很厉害,但当年没拦着娘亲的事儿,让她一直没法释怀,不太想聊这个,只是笑了下。

    谢秋桃大略了解仇大小姐爹娘的事情,不由就联想起了自己幼年失散的父母,眸子里也显出了三分失落。

    不过谢秋桃向来乐观,即便心里再苦,也不想让旁人知道,及时就岔开了话题,笑眯眯道:

    “对了,我才想起来,左公子在千秋乐府大展神威,好像得了……”

    谢秋桃话说到一半,余光忽然发现,左凌泉面如死灰!

    秋桃察觉到不对,瞬间就反应过来——《草堂剑经》是仇大小姐娘亲的东西,说出来左公子肯定得给!

    左公子一给,回去灵烨姐一问,明天估计就看不到左公子了!

    谢秋桃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改口道:

    “得了一张古琴,叫青霄鹤泣,要不要我弹给仇师姐听听?”

    仇大小姐正好无心闲聊,自然点头。

    然后秋桃就把古琴掏出来,开始弹棉花……

    铛铛铛~~~

    -----

    三人闲谈许久后,园子里终于出现了动静,一道人影落在了高楼外。

    左凌泉转眼看去——来人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年龄难以捉摸,腰间挂了把铜色古剑。

    仇大小姐连忙站起身来:

    “三舅,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谢秋桃一听称呼,就知道来的人是正道这边的大统领黄御河,停下了弹棉花的动作,准备起身招呼,左凌泉亦是如此。

    黄御河是黄潮老祖的儿子之一,常年都在望川城坐镇,并非近两年才过来;虽然一直待在这蛮荒之地,但自幼出身顶流仙家豪门,气质谈吐都很儒雅,未进门就含笑开口:

    “谢姑娘不必起身,青霄鹤泣这张琴,黄某也只在书上见过几次,据说和阳神那张‘枯木龙吟’不分高下。今日一听,果然不同凡响。”

    谢秋桃被这夸奖说得怪不好意思:

    “黄剑仙过奖了,我就是瞎弹,哪里展现得出此琴的深浅。”

    “诶,不必自谦,至少比妞妞弹得好多了。当年妞妞拿着阳神的枯木龙吟弹着玩儿,把爱琴如痴的阳神,听得差点留下心结,据说私下里还骂了老祖一句‘你怎么教的外孙女?咋没见你把佩剑借给妞妞切菜?’……”

    “嗤——”

    谢秋桃没憋住,直接笑出声。

    左凌泉也是一愣。

    仇大小姐本来气质冷艳,听见舅舅揭短,直接绷不住了,脸上罕见显出一抹羞恼:

    “三舅,你从哪儿听来的流言?阳神何时说过这话?”

    “你舅娘信上说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黄御河爽朗一笑,进入了客厅,望向左凌泉:

    “左小友的名字,黄某如雷贯耳,没想到真人还这般俊俏,以后谁再敢说‘天公对万物一视同仁’,黄某可得把左小友抬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老天爷偏心……”

    左凌泉抬手一礼:“黄剑仙不必这般客气,我们都只是年轻小辈,再夸就该飘了。”

    黄御河专门过来,显然不只是为了夸人,他来到主位坐下,收敛笑容一声轻叹:

    “妞妞方才说要过雪狼山,我已经和阳神、老祖他们商量过了,女武神那边也通了个气……”

    仇大小姐害怕仙君们不答应,询问道:

    “外公他们怎么说?”

    “女武神倒是直接,给了句‘生死有命,让年轻人自己闯’,老祖和阳神却不敢这么放养后辈。”

    黄御河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明白,正道的好苗子就那么多,像左小友这种,千年不一定出一个;如今有仙君顶着,你们有所损伤,看似不影响大局,但千年之后,正道青黄不接,没你们这样的人扛大梁,受到影响的可不止一两家宗门,而是整个人族。”

    仇大小姐就知道会说这些,她都快听习惯了:

    “十大仙君,谁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如果畏惧不前,根本就走不到千年之后,又何来抗大梁的说法。”

    黄御河并未否认这话,轻轻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该怎么走,还得谨慎安排。你性格比较率直,不够……嗯……怎么说呢,你要是有东方旭一半的谨慎,三舅哪里会管你的事儿,你见阳神管过东方旭吗?”

    仇大小姐不悦道:“东方旭不是谨慎,是做事瞻前顾后胆小,我若像他,以后便能扛起大梁?”

    “这可说不准。修行道说白了,还是比谁命长,熬死所有道友,哪怕你成不了仙君,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

    黄御河说到这里,又看向左凌泉:

    “妞妞性格不够圆滑,出去我这当三舅的着实不放心,左小友……”

    左凌泉顿时意会,拱手道:

    “黄剑仙放心,我行事向来稳重,会提醒仇大小姐。”

    我呸——

    黄御河眼皮跳了下,暗道:你管自己叫稳重?单穿落剑山、剑斩双锋老祖,姑且算你艺高人胆大;幽篁巅峰战场渡劫,顺手干两只玉阶大妖,这要是算稳重的话,十仙君恐怕都得自认怂包。

    你还提醒妞妞?

    妞妞跟着你,不被你带着莽到奎炳洲去,我都谢天谢地烧高香,还稳重……

    黄御河硬是心智过硬,才没露出异样。他呵呵笑了下:

    “左小友说话倒也风趣,黄某知晓左小友有今天的成就,绝非鲁莽之人,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左小友想来懂得。”

    左凌泉微微点头。

    “雪狼山一役后,幽萤异族不会默不作声,按照往日惯例,以后必然会针对左小友。”

    黄御河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有些话说着不合适,但作为妞妞的长辈,我还是得说一句:现在这情况,左小友最好待在望川城按兵不动;如果要出去,那妞妞跟在你一起,没任何好处;妞妞性格太直,很可能为了掩护你撤退,葬送性命……”

    仇大小姐面露不满:

    “三舅,你这说的什么话?能到婆娑洲来的修士,谁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异族盯上左剑仙,我有能力掩护他后撤,即便战死不也是应该的?因为怕死便不敢和他走一起,那我和背信弃义、抛弃战友的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黄御河微微抬手:“三舅并非不让你们过去,只是提醒你们此行的风险。你们真要深入内腹探查敌情的话,最好轻装简行,鲍岚山他们分头行动,扮作你们的样子在外围游走,给你们打掩护。这样做不容易被异族盯上,而且你们一旦没克制住,在内腹与异族起了纷争,异族倾巢而出围剿,也不至于把鲍岚山他们都搭进去,你们明白意思吗?”

    左凌泉微微颔首,明白黄御河的意思——他们此行孤立无援,又被异族盯上,一旦出事儿便是有去无回;仇大小姐太过讲义气,很可能为了掩护他送了性命,让他慎重考虑。

    左凌泉稍微斟酌,就开口道:

    “正邪相争,总得有人走前面探路,换做往日,这个人肯定叫‘上官玉堂’;我身为后辈,受上官前辈照拂,又岂有屈居人后的道理。此行既然风险颇高,仇大小姐跟着不合适,我便独自前去吧。”

    谢秋桃也是点头:“没错,我和左公子,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知道进退,岂会因为被异族注意,就不敢露头。此行我和左公子去,仇师姐坐镇望川城要更好些。”

    仇大小姐有些焦急,连忙道:

    “左剑仙,谢姑娘,你们这是什么话?我岂是畏战之人。三舅,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对剑客来说,该死到时候没堂堂正正赴死,即便活下来,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我心意已决,你不用说这些自损士气的话了。”

    黄御河见此,轻声一叹,望向了左凌泉

    “既然妞妞心意已决,多的话黄某也不多说;此去之后,妞妞的安危,便寄托在了左剑仙身上了。”

    “黄剑仙言重,正道修士在外除妖,靠的是互相扶持;仇大小姐如果跟着,以我道行,该依靠仇大小姐才是。”

    ……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左凌泉确定了出发时间,便带着秋桃,和在外面吃撑了的团团,起身告辞。

    仇大小姐站在门口送别,等两人离开后,才回过身来,看向坐着喝茶的黄御河,神色稍显恼火:

    “三舅,你今天怎么老揭我短,还替我打退堂鼓?你明知道我会和道友同进退,不在意生死,还故意说这些话,要是左剑仙寒心,看低我该怎么办?”

    黄御河的神色,化为了温和长辈,柔声道:

    “刚才和老祖聊过,老祖点评左凌泉,说此子大方向没问题,但太过在乎身边人,在乎到‘自私’的地步;如果有朝一日遇到取舍,为了守护身边人,可能正道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东西。”

    仇大小姐在椅子上坐下:“这难道不对吗?俗世都说‘没家哪儿来的国’,修行一道,连身边人都没法保护,那捍卫的‘正道’,又算个什么东西?”

    黄御河一愣,倒是被侄女这句话,说得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想了想,点头道:

    “这话不错。但关键点在于,你是他身边人吗?”

    “……”

    仇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三舅的意思。

    “你对左凌泉来说,什么都不是,真遇上风险,他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而不是舍命相护。”

    黄御河望着仇大小姐,叹道:

    “三舅说这些没用的啰嗦话,是为了加深你在他心里的柔弱印象,让他对你产生‘责任感’,这样遇到取舍,你就算不走,他也不好抛下你。若是知道你道行高,又不会在意他‘暂时隐忍’,他遇事儿岂不是跑得心安理得?”

    仇大小姐明白了三舅的‘用心良苦’,但依旧不高兴:

    “三舅,正道中人结伴行事,应该坦诚以待,岂能在背后搞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

    “你是我侄女,你想做什么,三舅拦不住,但你指望三舅对你和左凌泉一视同仁,也不可能;三舅就是护短,希望你存活率比其他人更高一分。”

    黄御河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左凌泉已经有了道侣,三舅方才就说有意把你许配给他了,以左凌泉的心性,绝不会抛下未婚妻,哪怕是八字没一撇的……”

    未婚妻?

    仇大小姐浑身一震:“三舅!你作为正道长者,说话能不能注意身份?这话被外人听见,我以后还怎么在外行走?”

    “在侄女面前,三舅就不能说两句心里话?你几个舅舅舅娘,就宠你这侄女,若不是知道左凌泉有道侣,他去绝剑崖的那次,就别想再走了,洗剑池借给他洗脚都行。你外公不答应又如何,在外人面前,你外公是‘剑神’;在你舅面前,他就是我爹,啥事儿我办不成……”

    仇大小姐被三舅说的面红耳赤:

    “三舅,左凌泉已经有了道侣,你说这些,除了乱我心智,还有什么意义?”

    “唉,修行道也不是没有两女共侍一夫的事儿,左凌泉此子太过优秀,又是剑客……”

    仇大小姐彻底恼了,站起身来:

    “三舅!我仇悠悠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和上官灵烨共侍一夫,此事你想都别想。”

    黄御河观察仇妞妞神色,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面露欣慰:

    “你能说这话,此行出去,三舅就放心了。我就怕你太年轻,见了左凌泉这等英才,又共事之后,动了凡心,忘记了自己身份。你可是剑神的外孙女,论天资、身份半点不比女武神的徒弟差,若是跑去和女武神的徒弟共侍一夫,可就闹大笑话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仇悠悠莫名其妙,实在摸不准三舅弯弯绕绕的意思,干脆不说了,转身出了客厅。

    “唉……”

    黄御河端着茶杯,等仇大小姐走后,才收敛笑意,露出几分唏嘘,心中暗道:

    “你娘当年,也是这么倔,堂堂剑神嫡女,下嫁给一个东洲小剑修,劝都劝不住,弄得老祖得管仇泊月叫祖宗……希望你这丫头,真能出息些吧……”

    ……

第二十九章 两个道侣?

    从望川城回来已经到了下午。

    团子吃得太饱,都圆成球了,回家怕挨揍,拉着秋桃在小河边遛弯儿。

    左凌泉先行回到阁楼里,一楼没有人影,转了一圈儿,才发现静煣在二楼的演武厅里‘练功’。

    静煣对修行兴趣不大,但在修行道走得久了,一直不务正业光吃天赋,也不可取,私下里没事干的时候,静煣还是会按照功法秘籍,自己练练。

    五月的斜阳,洒在采光极好的演武厅里。

    汤静煣穿着一袭家居薄裙,在厅中练着秋桃传授的慢悠悠拳法,动作姿势都很标准,但静煣身段儿珠圆玉润,鹅黄色的裙子又较为宽松舒适,摆出拳架没有半点武修虎虎生威的气势,反倒平添了几分别样韵味,就和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没事在屋里跳健美操差不多,嘴里还有模有样小声说着:

    “呼……哈……”

    左凌泉来到窗口,便顿住了步伐,含笑旁观。

    虽然看不出任何武学门道,但媳妇练武的动作着实养眼,蛇儿般灵活的腰臀暂且不提,仅是随着动作上下颠簸的衣襟,便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静煣胸脯规模是很可观的,虽然赛不过豪横的清婉,和后来居上的莹莹姐,但也不容小觑,形状如倒扣玉碗般完美而养眼,配以山巅樱桃的点缀……

    咳……

    左凌泉感觉自己心神有点飘,静煣明明穿着衣裳,怎么想到这种不正经的事儿上面去了?

    也不知道老祖现在忙不忙……

    ……

    汤静煣虽然没有武修的气势,但练功的时候还是很认真,自顾自演练半天,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左凌泉站在窗口,用一种‘媳妇都懂’的眼神瞄着她。

    汤静煣眨了眨眸子,可能是怕被左凌泉笑话,连忙收起了架势,变成了温温柔柔的模样,快步走到窗口:

    “小左,你回来啦!秋桃呢?”

    “带着团子在外面散步,待会就回来了。”

    左凌泉进入厅中,见静煣气息稍显急促,额上挂着些许香汗,取出了手绢儿,给静煣擦拭脸颊,顺手搂住了发烫的腰儿:

    “累了吧?走下休息会儿,我帮你疏通下气穴。”

    汤静煣光是看左凌泉的眼神儿,就知道他想‘疏通’什么地方的气穴。她踮起脚尖在左凌泉唇儿上点了下,嘴角带着笑意:

    “莹莹姐还在上面呢,在这儿让你乱来,待会莹莹姐听见不得用针扎你。”

    虽然话这么说,汤静煣还是乖巧地解开了衣襟上的一颗布扣,衣襟顿时弹开,露出了下方的雪腻肌肤和团团肚兜。。她拉起左凌泉的手放在了怀里,想想又小声道:

    “对了小左,刚才婆娘过来了,和莹莹姐说话,也不让我旁听。感觉婆娘这几天怪得很,经常偷偷打听莹莹姐在做什么,就和俗世的婆娘捉奸似的……”

    “是吗?”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略微琢磨,猜不透上官老祖的想法,便没有多想,专心给媳妇揉揉按按,缓解运动后的疲乏。

    汤静煣早已经食髓知味,哪里受得住相公的挑逗,感觉受不住要有反应了,怕被婆娘训,就及时按住了左凌泉的手:

    “好啦好啦,晚上再说吧,我待会和婆娘打好招呼,你先去看望下莹莹姐,她好久没下楼了……别又和上次一样,上去就不下来了,站在桌子上扭秧歌,我昨天干等了一晚上,都想抱着秋桃睡了……”

    “呵呵……”

    左凌泉面带笑意,手指在静煣不知羞的脸蛋儿上刮了下,就转身上了楼。

    三层空旷幽静,寥寥琴音伴着斜阳,在廊道里时隐时现。

    左凌泉正了下衣冠,缓步走到闺房外,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窗户开着,崔莹莹身着淡绿睡裙,侧靠在窗口的茶榻上,手里拿着酒葫芦,醉眼惺忪。

    瞧见左凌泉进来,崔莹莹就坐直了些许,把套着黑丝的裸足收入裙摆,神色严肃:

    “你上来做什么?”

    彼此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左凌泉自然不会再摆出晚辈姿态,他来到茶榻跟前坐下,含笑道:

    “想你了呗。”

    “……”

    崔莹莹不大适应情侣的关系,但都被抱着揉馒头了,尊主气势也摆不起来;她不想做出娇羞的小女儿姿态,想想直接说起了正事儿:

    “望川城叫你回去,有什么事儿?给你论功行赏?”

    “也没什么,仇大小姐叫我过去,说是要趁着狼骇受创,过雪狼山探查婆娑洲内腹的情况……”

    左凌泉把今天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后,询问道:

    “莹莹姐是跟着我一起,还是继续在背后当高人护道?”

    这话有调侃的意思。

    崔莹莹稍显不满:“本尊如何行事,需要你过问吗?你走你的,当我不存在即可。”

    左凌泉知道崔莹莹肯定会跟在后面,对此只是含笑点头。

    崔莹莹斜靠在小案上,和左凌泉独处聊了不过两句,便觉得心湖波动不太对——就和龙阳丹的药性尚未化解干净差不多。

    龙阳丹的药性明显已经化解,此时心湖还有波澜,那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但崔莹莹不想承认,目光有些躲闪,想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珠子,递给左凌泉:

    “这枚魂珠,你现在用得上了。里面封存着忘机修士死前未消散的神魂之力,只要成功炼化,提一个小境界问题想来不大,你找个机会赶快炼化了。”

    左凌泉步入玉阶,明白修炼神魂的难度,说滴水穿石都是快的,不走捷径自己慢慢温养魂魄的话,修行速度基本以甲子算,这也是为何玉阶老祖大多不现世,都窝在后山闭关。

    明白玉阶修行的难度后,左凌泉自然明白了这枚上古修士以自尽之法保留的魂珠,是一份儿多大的机缘。他并未伸手接,而是道:

    “莹莹姐留着自己用吧,我年纪太小,攀升速度太快,阅历跟不上,说起来也不是好事儿。”

    “我倒是想自己用,但这枚魂珠,只能用在玉阶初、中期,再高的话,神魂已经趋于圆满,用着就只是锦上添花了。”

    崔莹莹说到这里,望向左凌泉,语重心长道:

    “你也别觉得境界高、修行快,是一种大好事儿,值得和亲朋好友互相谦让。境界高确实是好事,但到了九洲之巅,道行反而成了一种没法卸下的担子。”

    崔莹莹把魂珠放在桌上,目光望向了墙上的画像:

    “天塌了,都是高个子顶着,你到了那个位置,就没法独善其身。就拿我和玉堂来说吧,我比玉堂只差了一线,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区别其实不大,都是山巅老祖,但我和她的境遇天差地别。

    “我自位列尊主之日起,就没操过一天心,整日醉生梦死、游戏人间,享尽了人世间能享受到的一切清福,到现在肩膀上也没什么压力重担。

    “上官玉堂则不然,她站在山巅之上,说是位列十仙君、受万灵膜拜,但肩膀上扛着‘正道’的担子,你可见过她清闲哪怕一天?

    “境界高到一定地步,人都会变得谨小慎微,不敢松懈哪怕一刻钟;因为整个天地的走向,都掌控在他们手中,稍有松懈,就是拉着整个族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我站在二线,哪怕有朝一日,想撂挑子当一只闲云野鹤,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怪我。而上官玉堂则不行,天若塌她若不抗,那她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她站在九洲之巅,就必须扛起这份责任。”

    崔莹莹说到这里,望向左凌泉,又道:

    “你和上官玉堂性子差不多,道行、境界对你们来说,只是守护心中之道的工具,道行越高,肩膀上的担子自然就越重;不出意外,千百年之后,你也会和上官玉堂一样,坐在一个远离尘世的宫殿里守望苍生,直到找到接班人寿终正寝的那天,才敢真正松上一口气。”

    左凌泉轻轻笑了下:“只要身边人都在身边,身处何处,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崔莹莹轻轻哼了声,继续道:

    “所以说,这颗魂珠也好,玉堂的剑也罢,都不是给你的机缘,而是你将来扛起重担的基石,你把这些让给身边人,算是推卸责任。

    “我师尊那辈人,当年给玉堂机缘,玉堂从来不会推辞,因为她知道把机缘给她的目的,也不负众望坚守至今,没有辜负先辈给的每一样东西。”

    左凌泉见此也没有多说,把魂珠收了起来。

    崔莹莹微微点头,可能是以长辈姿态说教,心里有点飘飘然,还来了句:

    “孺子可教。”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觉得莹莹小心肝实在太不礼貌了,他起身坐在了崔莹莹身边,笑道:

    “说好地私下以道侣身份相处,怎么又变成长辈模样了?”

    崔莹莹身子一紧,老祖气场荡然无存,坐直了些:

    “道侣……不就是共同探讨大道的伴侣,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

    左凌泉微笑了下,凑向崔莹莹故作严肃的脸颊。

    “……”

    崔莹莹往后缩了些,但犹豫再三,还是没避开。

    毕竟她亲口答应私下以道侣身份相处,说话得算话不是。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亲了……

    -----

    雪狼山脉西北,是疆域辽阔的丘陵地带,其上有三条大江,深山密林之间不乏鸟兽占据的山头,地广人稀,只在上下游散落着几个小国和大量小部落。

    太阳刚刚落山,一艘小船沿着江水顺流而下,进入沥泉国的都城,在街道旁靠岸。

    沥泉国地处婆娑洲内腹,地域面积比偏居一隅的大丹朝辽阔得多,但身处蛮荒之地,境内的景象比相对富饶的大丹朝凄苦太多,一路来穷苦遍地,只有作为国都稍微繁华些,但也仅仅只是人口稍多,论生活水平,可能还赶不上大丹的县城。

    做俗世行商的姜怡,站在船头,看着市井街巷里面黄肌瘦的百姓,不免暗暗皱眉。

    吴清婉站在姜怡身侧,穿着俗世妇人衣衫,打扮得像是姜怡的姨娘,很是朴素,但秋水双眸中的温润并未改变。

    来到这外洲的异国他乡,吴清婉才体会到桃花尊主对九宗的贡献有多大,她回望东方一眼:

    “这里水土还算肥沃,等以后仗打完,让凌泉把桃花潭的种子弄过来,再找人教导种植,应该就能改善了……”

    姜怡对此轻轻摇头:“正邪两道打仗,都持续几千年了,婆娑洲作为战略要地,双方不倒一个,就不可能安稳下来,这仗哪里打得完。”

    “唉,也是……”

    两人在船头观望片刻后,转身回到了舱室。

    小船外表有所遮掩,看起来只是俗世小客船,里面的陈设则变化不大。

    上官灵烨在书桌后坐着,面前摆着沥泉国近年记载的事迹,正在认真翻看;冷竹坐在对面打下手,白猫则蹲在桌子上,用爪子拨着挂在笔山之上的猫铃铛。

    姜怡来到跟前,询问道:

    “咱们不是来探查异族动向吗?怎么跑到俗世来了?”

    上官灵烨无论身在何处,华贵优雅的气质永远不变,她拿着金笔在卷宗上勾画,平静道:

    “俗世是仙家的根基,无论正道还是异族,彼此联系都千丝万缕。沥泉国能在妖魔横行的婆娑洲存续数百年,皇族肯定和仙家搭上了线,这里是异族的地盘,背后之人自然和异族有关。”

    上官灵烨说道这里,放下了金笔:“沥泉国的国师王义,是一个幽篁散修,明面上是本土修士,老实巴交毫无背景,但没有高人相助,怎么可能在地方修到幽篁境,必然是异族放在这里的眼线。”

    “哦……然后呢?”

    上官灵烨站起身来,抬手轻挥,身上的华美衣裙,就变成了一袭寻常妇人衣衫,面容也有所变化:

    “既然是眼线,肯定有联络上层的方式,知道异族内部情况也说不准,过去看看吧。”

    姜怡见此,也整理了下自己乔装,和留守的清婉告别后,踏上了街道。

    小船停在都城最繁华的街道外,距离皇城不远,外面最气派的一座建筑,就是国师府。

    姜怡跟在上官灵烨身后,在国师府外面探查警戒阵法,这些事儿由灵烨来做,她搭不上手,就询问道:

    “左凌泉应该也会过来吧?”

    上官灵烨在街上闲庭信步,余光观察着国师府,回应道:

    “狼骇受重创,雪狼山脉的防线就出现了缺口,望川城必然会西进,左凌泉打头阵很正常。”

    “仇悠悠被左凌泉‘英雄救美’,心里应该很感激,此行怕是会和左凌泉一起。”

    ??

    上官灵烨目光一凝。

    姜怡说这话,心里面其实也醋海翻波,但一想到灵烨比她更窝火,心里就好受多了,还补充了一句:

    “说不定现在仇大小姐就和左凌泉在一起呢,你带着我在前线斩妖除魔,左凌泉却和你的老对头,花前月下谈笑风生,想想就不太合适哈?”

    “……”

    灵烨看似风轻云淡,但心里面哪能没点波澜,几句话说下来,姜怡当年有多憋屈,她心里就有多恼火,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看看左凌泉现在在做啥。

    但灵烨终究不是小女儿家心性,这些杂念压在了心底,还以姐姐口气,训了句:

    “办正事儿,不要说这些无稽之谈。”

    姜怡心里暗爽,点到为止不再以牙还牙,停下了话语。

    灵烨在偌大的国师府外探查良久,绕开几道警戒阵法后,来到了府邸内部。

    任何地方都有人上人,地处乱世的婆娑洲同样如此,寻常百姓吃不起一日三餐,并不影响肉食者的穷奢极欲。

    国师府内极为奢华,虽然不是仙家府邸,但用料设计放在大燕王朝,都能算的上堪比王侯。

    灵烨无声潜行,可见府邸内部人数不少,但有修行痕迹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他都是国师王义的俗世家眷。

    修行道碍于仙凡寿命差距,正常都不在俗世娶妻生子;但婆娑洲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想找个志同道合的道侣真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稀奇。

    灵烨来到宅院后方,在书房中,找到了沥泉国的国师王义,尚未靠近,就听到了父子闲谈的声响:

    “爹,咱们还是跑吧,雪狼山出大事儿了,东边肯定马上就得打过来;您是这里的国师,用屁股想都知道和西边撇不清关系。临阵脱逃被上面逮住,最多拖去喂妖兽;被‘正道中人’抓住,那可是要进雷池永世不得超生的……”

    “能往哪儿跑?天下就正邪两道,跑了还有何处让你爹我容身?”

    “唉,上面说有仙尊在钟鹿谷布置法阵,让你提前清理周边,这不摆明着说战线要推到沥泉国来了?仙尊打架动辄方圆千里尽成焦土,你不跑留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跑肯定没得跑。你爹我担任国师,也斩杀了不少作乱的妖兽,多少有点功业,就算上面没打过,真被正道仙师逮住,说不定还能投诚……”

    “爹,你瞧瞧你这口气,都开始叫‘正道仙师’了;想改换门庭,现在跑去东边通风报信,还算有诚意,等人上了门你说这些,正道高人会听你啰嗦半句?”

    “现在雪狼山还没破,你爹我难不成大摇大摆飞过去?”

    ……

    灵烨和姜怡暗中旁听,对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对夹缝中求生的散修父子。

    钟鹿谷……

    灵烨琢磨了下,看向了西南方……

    --------

    雪峰山脉东侧。

    皎洁月色,洒在花香阵阵的草原之上,视野的尽头,便是巍峨的黑色群山。

    鲍岚山、宋驰等人组成的修士队伍,在月色下前行,再次踏入了雪狼山脉,这次没了山中无狼王,一行人的神色要轻松许多。

    后方的草原之上,一袭白色武服的仇悠悠,手里提着碧青宝剑,眺望着东方,安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此行深入内腹,风险颇大,仇大小姐并未带上韵芝,只是孤身一人。

    本来按照仇大小姐的想法,是和左凌泉两个人深入敌腹——当然,这并非想和左凌泉双宿双飞发生点什么,而是两个玉阶剑修千里奔袭,只要不冒失,正常遭遇战都没人挡得住,要更稳妥。

    但左凌泉要带着谢秋桃,仇大小姐知道谢秋桃小小的个头有多皮实,所以也没说什么。

    此时站在草原上,无所事事,仇大小姐还有点好奇谢秋桃和左凌泉的关系。

    说两人是普通朋友,仇大小姐肯定不信,但左凌泉又已经有了道侣。

    若是谢姑娘暗恋左凌泉,那以后得多可怜呀,左凌泉已经娶妻,一辈子的爱慕却难以得不到结果,想想就让人揪心……

    胡思乱想间,东方的天际传来破风声。

    仇大小姐迅速扫开杂念,本以为是左凌泉和谢秋桃过来了,但定眼一看,来的却是三个人。

    只见东方的天际之上,除开一袭白袍的左凌泉,和小巧玲珑的秋桃,背后还跟着一个风娇水媚的女子。

    女子看气质不像修行中人,但偏偏又能御风而行,身材珠圆玉润很有味道,怀里抱着只白团子,遥遥就能听见娇声训斥的言语:

    “你老实点,要过去不会自己飞?一直拍我,是把我当坐骑使唤不成?”

    “叽叽叽~”

    团子摇头如拨浪鼓,变得非常老实。

    仇大小姐本以为此人是桃花尊主,但看气象实在天差地别,心中疑惑之下,上前迎接,开口道:

    “左剑仙,谢姑娘,这位是?”

    左凌泉在草原上潇洒落地,含笑示意背后的静煣:

    “这是我内人,叫汤静煣,仇大小姐叫静煣即可。”

    “内……啥?”

    仇大小姐一呆,眸子里有些不可思议:

    “那灵烨……”

    汤静煣落地之后,举止斯文了些,微笑道:

    “见过仇大小姐。灵烨和我是姐妹,我比她先进门。”

    ??

    这次不光是仇大小姐,连谢秋桃都愣了下,暗道:这意思不就是说灵烨姐是妹妹?哎呦喂……

    左凌泉自是不敢搭腔,只是模棱两可的笑了下。

    仇大小姐很是震惊,听见静煣说先进门,才显出些许释然——估计是这姑娘先遇上左凌泉,上官灵烨横插一脚,左凌泉不肯抛弃糟糠之妻,才会有两个道侣……

    没想到以上官灵烨的霸道性子,也会退让至此和人共侍一夫……

    仇大小姐暗暗摇头,前几天被灵烨干碎的小心灵,又弥补回来一些,含笑道:

    “还真是没想到,左剑仙竟然有两位道侣。”

    汤静煣本想提醒‘是五六个’,但这样说显得相公太色胚,想想还是算了。

    左凌泉自然不好吹嘘自己有多少媳妇,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

    “走,出发吧。”

    仇大小姐从震惊中缓过来后,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静煣身上。她看得出静煣道行没到玉阶,步伐气息也不像强横武修或者术士,不免有点迟疑:

    “此行不是儿戏,静煣姑娘跟着,没问题吗?”

    谢秋桃笑眯眯道:“静煣姐不跟着,我和左公子才不敢乱跑呢,仇师姐可别小看了静煣姐。”

    仇大小姐半信半疑:“静煣姑娘莫不是医师?”

    “叽叽~”

    团子连忙摇头,示意自己娘亲只擅长把人火化,不会救人,结果被静煣拍了下脑壳。

    左凌泉知道仇大小姐不放心,微笑道:

    “静煣的本事,仇大小姐以后就知道了,先出发吧。”

    仇大小姐知道左凌泉不是带着姑娘瞎浪的愣头青,见此不再多说,转为暗暗打量起静煣,眸子里的意思,明显是:

    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强势,和上官灵烨争宠,肯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竟然敢在外自称姐姐,凭啥呀……

第三十章 钟鹿谷

    沥泉国帝都,国师府。

    国师王义在沥泉国出生,艺成后在此地扎根多年,作为凡人眼里的‘得道仙师’,每天登门请其看风水算吉凶的王公贵子,几乎能踏破门槛,今日亦是如此。

    不过作为主人翁的王义,最近显然没心思见客,都让儿子在外招待,自己则待在后方的书房里。

    后宅的书房,是自制的炼气室,没有仆人敢过来打扰,很清静。

    面相年过半百的王义,穿着一袭黑色道袍,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愁云密布,还在思考儿子劝他逃跑的事情。

    修行道能来去如风的人,只有那些毫无根基的散修,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遇事儿就跑没啥顾忌;而真正慢慢爬起来的修士,能有安稳居所,谁乐意当身若浮萍的散修?

    王义好不容易修到幽篁,成为沥泉国的王朝供奉,一旦临阵脱逃,辛辛苦苦积累的地位、家业全没了,幽萤异族对他格杀勿论、正道更是容不下他,傻子都能明白把正邪两道全得罪的下场。

    但不跑也不行,东边打过雪狼山脉,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到时候命没了都算善终,万一遇上个心狠手辣的,直接关雷池永世不得超生都不算稀奇。

    王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尚未考虑好去留,一声突如其来的话语,就在旁边响起:

    “转够没有?”

    声音清冷淡漠,未见其人,就能让人想象出是个俊朗孤傲的年轻男子。

    王义浑身一僵,余光看去,旁边的茶案跟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身着白袍头束玉冠,佩剑悬在腰间,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光看气质就知道是杀伐果断、不食人间烟火的正道剑仙。

    王义背着的双手,手指下意识动了下,但马上又压住了气息——毕竟对方能无声无息进来,要杀他肯定就是抬手的事情。

    王义反应极为迅速,脸上表情瞬间从惊恐变为惊喜,以一种‘相见恨晚、喜极而泣’的语气,开口道:

    “小道王义,拜见仙长。小道在此地静候多年,仙长终于来啦……”

    “……?”

    正襟危坐的左凌泉,本来还想摆出仙尊气场,拷问这作威作福的邪道宵小,对方跪的这么快,不禁满头黑线。

    王义可能是怕对方一言不合就把他弄死,话不带停:

    “小道为异族所用,实在是出身如此身不由己,其实小道心一直心怀正道;仙长不信可以看看中堂后面的暗阁,里面供奉着正道仙君,小道日日上香祭拜……”

    左凌泉微微抬指,掀起中堂字画,可见后面放着几尊小木头雕像,有男有女,个个正气凌然。。

    左凌泉把‘女武神’的雕像拿过来,观其刻痕:

    “这是刚刻的吧?”

    “仙长果然慧眼如炬,小道在此地担任国师,时常有异族妖魔登门巡查,不敢久留这些圣物,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更换……”

    左凌泉微微抬手,打住了王义的胡扯:

    “看在你平日未曾作恶,也斩了不少作乱妖兽的份儿上,饶你不死。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如实托出,搜魂乃禁术,本尊不想轻易动用。”

    “谢仙长不杀之恩……”

    王义哪里敢多嘴半句,把得知的情况,从头到尾全交代了一遍。

    但王义本身就是异族放在明面上的岗哨,必要时也是弃子,涉及一洲战略布局的消息,怎么可能被他知晓,唯一有价值的消息,只有异族高层近期在钟鹿谷活动。

    左凌泉大略听完,确定王义没说谎后,就假装在王义身上留了道神魂印记,悄然离开了书房,来到了城外的江畔。

    地处沥泉国都城,城郊的江景算得上山清水秀,三个女子都站在江边的小树林里等待。

    左凌泉无声无息落在小树林外,就瞧见背着铁琵琶的秋桃,脸蛋上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笑死我了……我还以这个国师脊梁骨能硬些,没想到跪得比前几个小喽啰还快,竟然还提前刻雕像准备着……”

    汤静煣抱着团子站在跟前,也面带笑意,不过没有说话。

    仇大小姐提着碧青宝剑,站在两人身侧,对国师府里面的情况习以为常,回应道:

    “正邪相争,和底层只想求长生的修士关系不大,谁拳头大他们听谁的,不光是异族如此,正道底层的修士也是这般识时务……”

    前两天过雪狼山脉后,左凌泉和仇大小姐一起往内腹摸排,一直都在打探消息,遇到的几个异族眼线,无一例外都是秒跪,至于得到的情报,和王义招供的区别不大。

    左凌泉来到跟前,回头看了眼都城:

    “这些小喽啰,能被轻易找到,肯定没掌握有价值的消息。但附近的几个修士,最近都接到了通知,近期清理钟鹿谷周边,我感觉这消息有点蹊跷。”

    仇大小姐点了点头:“大概率是诱敌之计,散布假消息,引诱我们探查。”

    谢秋桃想了想,询问道:“那就是陷阱,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左凌泉和仇大小姐,对此都有些迟疑。

    幽萤异族放的消息很假,稍加调查,就能判断出钟鹿谷是个坑,这并非异族不善谋略,而是用的光明正大的阳谋。算是明摆告诉望川城,我们在钟鹿谷图谋不轨,有种你就派人来查。

    左凌泉过来为的是摸清婆娑洲内腹的情况,说简单点就是摸清异族高境修士的分布情况,以便后方定点清理推进。

    既然钟鹿谷是个陷阱,里面肯定有高境修士等着,相当于关卡,不去摸清底细拔钉子,那左凌泉跑到内腹来还想干啥?

    绕过去继续往内部摸索的话,一旦出事儿就是腹背受敌,这个风险左凌泉都不敢冒。

    但明知对方有备而来,还一头莽进去调查,也不合适;只要左凌泉不敢冒进被拦住,那阻碍正道西进的目的就达成了。

    仇大小姐斟酌了下,开口道:

    “异族大概率针对的是你,既然敢放消息引你过去,就不忌惮你。要不就先摸到这里吧。”

    仇大小姐的意思,显然是稳健为主,到此为止,等着大军推过雪狼山,再调集人手拔掉钟鹿谷。

    左凌泉自然能看出这形势,在身处敌腹不明底细的情况下,确实想听仇大小姐的建议,稳健一回。

    但可惜的是,左凌泉稳健,有人帮他不稳健。

    站在旁边的静煣,不擅长这些,本来只是安静旁听,但听着听着就开始愣神儿,继而开口道:

    “小左,婆娘让你现在去钟鹿谷。”

    “婆娘?”仇大小姐一愣,左右四顾:“什么婆娘?”

    “叽叽……”

    团子张开小翅膀比划了下,示意家里的大婆娘,谁都得听话的那个,结果又被静煣敲了下脑壳。

    左凌泉得到老祖的授意,自然不再审时度势:

    “走吧,看看异族在钟鹿谷搞什么花样……”

    仇大小姐有点迟疑,但见左凌泉和秋桃都打定主意要过去,她也不说什么了,飞身而起跟了上去……

    ————

    钟鹿谷。

    残阳如血,自山谷落下的瀑布,被染成了金红色,一只麋鹿站在林间,好奇望着山谷内布置阵法的两道人影,瀑布上方盘坐的两人,则望着林间的麋鹿。

    “玄邺,你是一条蛇,却变成人样,算不算覆宗灭祀、变古乱常?”

    “不算。”

    “为何?”

    “妖王说过,蛇踏上修行道,就不再是蛇;人踏上修行道,也不再是人了。你我如今并无区别,都只是苍生之上、天公之下的寻道者。”

    “那你说,我们如果有朝一日,得了大道,飞升天外,又是什么?”

    “不清楚。不过天上人看我们,应该和我们看麋鹿一样吧。”

    玄邺话至此处,抬手轻勾,林间窜出一条黑蟒,张开血盆大口,将探头的麋鹿拖入林中,便没了声息。

    相貌粗犷的伏尨,见状皱了皱眉,抬眼望向金红色的天幕:

    “若真如你所言,我们把这天打开,算是作死?”

    玄邺望向东方,摇了摇头:“把长生道打开,是不是作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埋伏,是请爹入瓮。”

    伏尨收回目光,望向玄邺,眼神戏谑:

    “堂堂玄阴蛇祖,被一个小辈打得叫爹,至于吗?”

    玄邺叹了口气:“伏仙尊莫要轻敌,此子身上机缘太强,即便本身不是伏仙尊对手,他背后的人,也不会让他轻易葬身此地。”

    伏尨笑了一声:“都玉阶剑修了,能站在背后当大树的人,无非对面的几个仙君;我们背后又不是没人,此子真能把东方烛照这些人逼出来,我倒是乐得看仙君混战。”

    玄邺知道十仙君不会下场,毕竟每个仙君都是定海神针,关系到了一洲势力的存续;稍有折损,就好比东洲没了上官玉堂、南屿洲没了冥河老祖,当场就得改天换日。

    与仙魔两道基本盘的稳定相比,婆娑洲暂时的得与失都算不得什么,更不用说一个才入玉阶的修士了。

    不过即便仙君不来,双方可还有不少忘机境的山巅巨擘,比如东洲的伏龙尊主、帝诏尊主、剑皇城主这些人。

    而幽萤异族这次的主攻方向,根本不是婆娑洲,妖族、人族的高境修士来了不少,但山巅主力反倒是抽调走了大半。

    对面的忘机修士真过来一两个,孤立无援的可能就变成他们了。

    玄邺善于心计,对此战的结果担忧态度,但不拦在这里也不行;让左凌泉这些人长驱直入的话,还是会被发现婆娑洲西北主力稀缺的事实,乱了上面的谋划。

    所以此时,玄邺也只能赌一把,赌左凌泉等人没那么莽,会步步为营推进,不会贸然深入此地;赌伏尨底子够扎实,碰上左凌泉这种天神下凡般的人物,也能游刃有余把对方击退乃至斩杀。

    但可惜的是,‘莫染赌,十赌十输’的真理,放在修行道也通行。

    玄邺还没琢磨透当前的形势,就发现钟鹿谷外有了动静……

    ————

    红日挂在天边,夕阳洒在偌大山谷之内,虽然景色赏心悦目,天地间的气氛,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山谷外是连绵不绝的丘陵,身着墨黑铠甲的上官灵烨,无声无息在山岭间行进,接近视野尽头那座山谷。

    上官灵烨心思聪慧,在沥泉国打听到钟鹿谷的消息,就看出异族不光是在此地布阵那么简单。

    上官灵烨受命于师尊,是过来调查异族确切动向的主力,左凌泉只是明面上给她吸引注意力的打手而已。

    按照计划,她只负责深入敌腹研究异族动向,打架的事情交给望川城来做,以免被异族盯上针对。

    但上官灵烨过雪狼山后,查来查去就查到钟鹿谷可能存在异族高层,这地方不处理掉,她也不敢贸然深入。

    因此上官灵烨在和师尊确定左凌泉等人目前的位置后,先行来到了钟鹿谷。

    如果谷内修士道行一般,她能独自应付,就抓来搜魂拷问;如果没法应付,也能呼叫后援,把打架的粗活儿交给相公和那个手下败将处理。

    上官灵烨为了小心起见,让幽篁境的姜怡和清婉都隐匿在了外围,独自潜入,以免被对手提前发觉行迹。

    但上官灵烨还是小瞧了对手的警觉性。

    伏尨等人这次针对的是左凌泉,明知对方有五天神助力,警戒程度自然拉到定格,伏尨始终以神魂感知方圆百里,从过来起就没停下来过。

    上官灵烨穿过一片林地,感知到神魂波动的瞬间,一道声音便从远方的山谷遥遥响起:

    “道友自喻‘正道中人’,光天化日行走,为何躲躲藏藏形如宵小?”

    声音洪亮,在山谷内回荡,四道人影也同时从山谷内冲天而起,其中两人左右散开,以包抄之势锁住左右。

    上古灵烨见被发现,并未惊慌,身形缓缓从林间飘起,来到半空,望向山谷正上方的那个虬髯大汉:

    “你是人是妖?”

    伏尨负手悬浮于空,听见声音不免疑惑——对方穿着密不透风的黑色铠甲,声音也不男不女,只能大略看出有玉阶道行,不清楚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伏尨没有回应,先看向了悬浮在身侧的玄邺,眼神询问。

    玄邺刚才还有点谨慎,瞧见这么个铁皮王八,放松了许多,直接回应:

    “不是,那人没这么怂。”

    此言没有遮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上官灵烨并不在意这些战前嘴炮,她目光放在伏尨身上:

    “你们在等人?”

    伏尨尚未判断出对方底细,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道:

    “前几天,狼骇被你们所伤,这仇得有人找回来。看你道行不高,不会独身来此地,那个姓左的若跟在后面,让他直接出来吧,我身边就这三人,不和你玩阴的。”

    上官灵烨淡淡哼了声:“你不会以为,整个正道,就一个姓左的剑仙能扛大梁吧?”

    伏尨吸了口气,眼神轻蔑:

    “说实话,那姓左的在我付尨眼里,也不过是个运气好些的雏鸟,至于你,连个东西都算不上。”

    ……

    ————

    写的有点少orz!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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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莽介绍:

左凌泉刚出生,便拥有了凡人能拥有的一切。
名门贵子、俊美无双、家财万贯……
但蹒跚学步之时,却发现这世界不属于凡人。
妖鬼精怪、御风而行、大道长生……
毫不意外,左凌泉踏上了追寻长生的路途。
高人曾言:
九域莽荒,太虚无迹。
修行一道,如长夜无灯而行,激流无桥而渡。
我辈修士,当谋而后动,万事‘从心’。
左凌泉谨记教诲,就此凡事顺应心意,为所欲为……
高人:“等等,是‘从心’,不是让你想杀谁就杀谁,你这娃儿咋就听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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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已有万订完本作品《世子很凶》,多主角架空武侠,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瞅一眼。太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