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柳妃中毒
“太后，臣妾最近为两件事忧愁不已。
皇上也常常宽慰臣妾，要臣妾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把这些事太放在心上，可是臣妾总不由自主便去想、去烦忧……”
太后皱眉问：“哪两件事？”她并不想听瑶贵妃的破事，但她得为皇嗣考虑，这是她一直期盼之事。瑶贵妃心情好了，怀身孕的希望就大，而且保持愉悦的心情，生下的孩子也更健康聪明。
萧仙仙满面愁容：“公主不辞而别，同赤云皇子远去赤云王朝，明明臣妾与公主前些天还有说有笑，公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听她提乐阳，太后探究地注视着她。
“臣妾牵挂公主一路的安危，幸好皇上告诉臣妾，赤云大皇子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京城，想来是与公主同行。
大皇子武功高强，又带了不少侍卫，臣妾这才放心不少，可是……”
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可是什么？”
萧仙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
太后没什么耐性：“瑶贵妃有话不妨直说。”
“是。”萧仙仙蹙起愁眉，“可是太后一直认为是臣妾对公主说了什么，公主才与二皇子离开……
太后，臣妾真的没有。臣妾若知道公主有离开京城的念头，一定会竭力劝说、留住她。
臣妾在这宫中，能说说话的除了皇上，也只有公主了。公主一走，臣妾孤孤单单的，怎么会任由公主离开呢？”
太后深深望着她：“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你是说，因为哀家怀疑你与公主私奔之事有关，所以你为此事日夜烦忧，睡不好心不宁？”
萧仙仙低下头，咬着的下唇透露出她默认了太后的话。
太后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这倒是哀家的错了！”
萧仙仙连忙“惊慌”站起：“臣妾不敢！”
“呵！”太后没什么好语气，“那瑶贵妃不妨再说说第二件令你忧愁之事，是不是也与哀家有关？”
萧仙仙捏着衣角，嗫嚅道：“没有，第二件事只怪臣妾自己不争气。
皇上如此宠爱臣妾，臣妾却一直没有身孕……”
太后探究地打量着她：“你确定没有再携带麝香香囊、或偷喝避孕汤之类？”
萧仙仙坚定地抬起头：“没有，回太后，臣妾可以发誓。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不想那么早就要孩子。可是在那次见到皇上眼中的失望后，臣妾就后悔了。
臣妾现在只想早点生个小皇子或小皇女，太后吩咐御膳房备的温养身子的补汤，臣妾也一直在喝，可肚子却总不见动静。
所以臣妾才日夜忧愁……”
太后深深望了她一眼：“哀家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乐阳的事，哀家就暂且相信你，哀家也已经派人去追她。
至于皇嗣……
哀家曾与皇上有约定，待明年春天还没皇嗣，哀家就作主选秀、往后宫填充新人。
所以为了瑶贵妃能保持愉悦的心情，哀家就不再催你。”
萧仙仙抿抿嘴角，这是不催？都拿选秀威胁了……
不过，好歹明春之前耳根子可以清静一阵子了。
太后有些疲倦地摆摆手：“你退下吧。”自从乐阳离开，她这当母亲的就牵挂不已。不知瑶贵妃是不是真的夜不能寐，但她确实是真睡不好。
萧仙仙行了礼，走出慈宁宫，立刻扬起嘴角。
*
“太后，柳安宫的兰儿过来了。”
徐海轻轻唤了唤正坐在宽大梨花椅上闭眸假寐的太后。
太后睁开眼：“叫她进来。”
兰儿进来跪下：“太后，御医已经为柳妃诊过脉。”
太后见到兰儿脸上的泪痕，有些惊异：“御医如何说？”
兰儿低着头：“回太后，御医说娘娘受了风寒发烧，还说……
娘娘中了毒。”
“中毒？”太后立时沉下脸，“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毒性如何？”
“奴婢也不知娘娘为何会中毒，不过幸好发现及时，御医给了颗解药，现在娘娘已经醒了，只是精神有些不济、全身乏力。
御医说，那毒药虽不致死，但若发现不及时，会致女子不孕。”
兰儿的泪委屈地流下来：“幸好娘娘风寒发烧，才误打误撞招来御医，令御医及时发现中毒症状。”
太后冷着脸站起，勃然大怒：“后宫竟有这种下作阴险之毒！”若是别的毒，她也不至于会气成如此模样，可竟然是致人不孕的毒！
她心心念念只想抱皇孙，如今后宫就只有两个妃，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二人身上，可竟然有人对柳妃下手！
对柳妃下毒的会是谁？
这后宫就只有两个妃，若是柳妃不孕，受益者似乎只有瑶贵妃……
虽然瑶贵妃现在得宠，不代表永远得宠。柳妃现在不受宠，也不代表永远不受宠。所以，对瑶贵妃来说，柳妃确实是个威胁……
而且除了瑶贵妃，整个后宫找不出第二人有对柳妃下毒的理由。
但是……
虽然瑶贵妃总惹她生气，但目光澄明，并不像那种会使下作手段的阴险小人。
太后脸色黑沉得可怕，太后回宫这么久，是第一次动如此大的怒，以至于徐海都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
“哪个御医诊治的？”
兰儿战战兢兢地回道：“王御医。”
太后怒声吩咐：“徐海，去传王御医给瑶贵妃请个平安脉。”她要先看看，瑶贵妃有没有中这种毒。若是仅有的两个妃都中了此毒，那事情就复杂得多，极可能是留在京城的那几个王爷觊觎皇位。
若是瑶贵妃没中毒……
那就只是后宫的龌龊手段！
徐海领命，立刻吩咐人去传王御医。
太后怒不可遏，手渐渐握紧：“哀家到柳安宫看看，徐海，等王御医给瑶贵妃诊完脉，命他去柳安宫回话！”
“是！”
太后由碧荷搀扶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柳安宫去。
柳安宫内一片寂静，兰儿推开寝宫的门：“娘娘、娘娘？”
柳妃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没有回应。
兰儿不顾太后在场，急忙奔过去……
第七百九十七章 瑶贵妃中毒了吗
兰儿紧张地伸手探向柳妃的鼻息，似乎松了口气，推推柳妃：“娘娘、娘娘？太后来看您了！”
被推了几下，柳妃终于睁开眼，看上去很虚弱，声音更是虚弱无力：“太后？你怎么能惊动太后……
咳咳，扶本宫起来……”
兰儿就要扶柳妃，太后上前，神色温和了些：“柳妃既然身体不适，就躺着吧。”
“是。”柳妃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太后，臣妾何德何能，竟能劳驾太后亲自过来，臣妾受不起。”
碧荷搬了把椅子放在榻前，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观着柳妃的神色，问道：“柳妃现在感觉如何？”
柳妃声音虚弱：“回太后，臣妾没什么大碍，只是昨天去御花园受了风寒，是臣妾身子弱。”
兰儿抽抽嗒嗒地哭了：“娘娘，太后已经知道您中毒的事了。”
太后有些辛酸，这柳妃明明中了毒，却还在替别人遮掩：“柳妃，你中毒的事，哀家已经听兰儿说过了。
你可知是何时中的毒，曾吃过或是用过什么？”
“太后，臣妾一切行动如平常，臣妾也不知何时中的毒。不过幸好发现得早，并未对臣妾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劳太后惦念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嫔妃中毒，乃是大事，何况又是如此阴损之毒，哀家定当让皇上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柳妃虚弱地垂下眼：“谢太后。
其实臣妾并无大碍，若真查出下毒之人，还望太后和皇上能给下毒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后有些生气：“你就是太懦弱，才致使别人敢对你下这种毒。
别人并不会因为你的唯唯诺诺、善解人意就饶过你。”
“太后，王御医过来了。”
太后拍拍柳妃的手背：“你先安心休息，哀家去问王御医几件事。”
太后来到一珠帘之隔的隔间，徐海领着王御医进来。
王御医行过礼，便立至一旁，静等太后问话。
太后问道：“瑶贵妃脉象如何？”
“回太后，瑶贵妃脉象一如从前，脉象沉着有力，身体健康。”
太后沉了目光：“就这些？”
王御医不解太后为何这样问，一时没有回答，沉思片刻，补充道：“瑶贵妃仍旧没有怀孕的迹象，不过娘娘身体健康，怀孕是迟早之事，还请太后不要太挂心。”
太后抬起眼，威严地注视着他：“瑶贵妃可有中毒迹象？”
王御医以为太后是担心瑶贵妃也像柳妃一样被人下毒，急忙道：“没有，瑶贵妃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中毒迹象，请太后放心。”
寝宫内响起一阵咳嗽声，然后就听柳妃使劲喘了几口气，虚弱道：“瑶贵妃没有中毒，那我就放心了。”
兰儿的声音传出来：“娘娘，您还病着，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太后沉着脸问道：“你可诊出柳妃的中毒时间？”
王御医回道：“回太后，柳妃虽中毒，但幸好发现及时，毒性刚刚要发作。
从脉象上看，柳妃应是昨天下午或傍晚左右中的毒。
此毒先蛰伏在人体内，发作不会那么快，为柳妃争得了时间。”
“昨天下午……”太后挑开珠帘，走进寝宫，“柳妃可还记得，昨天下午以后吃过什么或是接触过什么？”
柳妃回忆片刻，虚弱地说：“臣妾平时的作息很规律，在御花园逛了片刻，便回柳安宫。
昨天胃口不好，并未吃水果或其它东西，只用了一点晚膳。
不过，昨天的晚膳兰儿也吃过。”
她忽然担忧起来：“太后，可否麻烦王御医帮兰儿诊断？
兰儿自小服侍臣妾，与臣妾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照顾臣妾细心周到，她不会也……”
兰儿擦擦泪，说道：“娘娘，兰儿只是个宫女，怎能让王大人看诊？
况且奴婢已立誓终生服侍娘娘，所以即使中了毒，对奴婢也没什么损害，奴婢此生又不嫁人，能不能怀身孕没区别。”
太后开口：“兰儿让王御医诊断一下，你能不能怀孕不重要，但此事干系到毒下在何处。”
“是。”
兰儿来到珠帘外，虽然王御医不想自降身份、为一个宫女诊断，但既然太后发了话，他也不好不诊断。
兰儿抬起腕，王御医覆帕凝视诊断片刻，说道：“太后，此宫女没有中毒迹象。”
“没有？”
“没有。”
两声没有，却是一疑问一松口气。
柳妃虚弱地笑了笑，对走进来的兰儿说道：“幸好你没事。”
太后摇摇头：“柳妃，她只是一个宫女，即使她陪你中毒，那也是她的福分。
不过……”
太后看向兰儿：“柳妃昨晚吃的菜，你可每一样都吃过？”
兰儿回道：“回太后，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奴婢每次都会先为娘娘品尝试毒，然后才敢让娘娘用。
所以，奴婢每一样都尝过。
而且，娘娘昨天胃口不好，只动了两样菜，也只吃了几口，便赏给了奴婢。”
太后沉思道：“如此看，毒并不在菜里，那茶水呢？”
“娘娘用的茶水，奴婢也都是先试喝。”
太后点点头，边思边分析：“下毒，总要有个什么途径。”
王御医隔着珠帘禀报：“太后，此毒不一定非要下在饮食之中，若嗅闻过量，也可致毒。
此毒气味与麝香相仿，但若仔细嗅闻，又有一点点刺鼻。柳妃可回想一下，在哪闻到过此种味道？”
柳妃回忆着摇了摇头：“太后，臣妾并未闻过到。”
太后拧起眉：“你可接触过什么人，或是什么物体？”
柳妃回道：“没有。”
然而她话音落，兰儿却一副明显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似在示意她不要说。
太后看两人明显有什么在瞒着她，厉声喝问：“兰儿，如实说来！”
兰儿扑通跪地，委屈的泪水落下来：“回太后，昨天下午娘娘在御花园曾……”
虚弱的柳妃急忙喝止她：“兰儿……”然而，没等她多言，急切的她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第七百九十八章 皇上驾到
珠帘外的王御医提醒：“娘娘，您刚解毒，又在病中，情绪最好不要过于激动，尽量保持平和。”
兰儿急忙帮柳妃顺气，一副委屈的模样。
太后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柳妃，你应该知道欺瞒太后的后果，兰儿，你说。”
兰儿看了看柳妃，才低声道：“昨天下午娘娘在御花园曾与瑶贵妃近距离说过话。”
柳妃的气已喘匀，虚弱地说：“说话而已，又没怎么样。
太后，不关瑶贵妃的事，是臣妾主动去找的瑶贵妃。”
太后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她原本心下就有些怀疑瑶贵妃，因为后宫再没有第三个嫔妃。没想到，柳妃竟然真的跟瑶贵妃接触过……
柳妃望着太后黑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太后，真的不关瑶贵妃的事。
瑶贵妃原本在御花园赏花，并不知道臣妾会过去。可能……
可能是臣妾不小心在别处沾染了这种毒。”
碧荷见太后脸色难看，说道：“柳妃娘娘，后宫干干净净，您从哪里沾染这种毒？而且还恰恰是能导致不孕的毒？
事情如何，太后心中自有决断。”因为蓝诗薇的原因，她一直牵怒于瑶贵妃。若不是瑶贵妃，蓝小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得到那样的下场？
帘外的王御医垂着眉不敢发声。非亲眼所见，非亲自经历，他一个外臣不能轻易作出判断，只能说出自己所知的事实。
太后阴沉着脸沉默半晌，语气不明地问：“柳妃，你可曾闻到瑶贵妃身上有王御医所说的气味？”
柳妃轻轻摇头：“没有。”
兰儿似有顾虑地说：“太后，后宫娘娘们的衣服本就熏了香，殿内又都设有香炉，沐浴又常用花瓣，身上本就有香气。
所以靠近瑶贵妃，自然能嗅到香味，但至于是什么香，奴婢当时未曾留意，所以……说不好……”
太后皱着眉看向王御医：“你刚才为瑶贵妃诊脉，可闻到那种气味？”
“没有！”
太后追问：“真的没？”
“回太后，真的没有。”王御医顿了顿，说道，“太后，容臣大胆假设，若是瑶贵妃携带这种毒，那她嗅闻得更多，也会中毒。”
太后眸色暗沉：“她可以吃解药。”
她越思，越发觉得瑶贵妃可疑。宫禁森严，除去内务府和御膳房几个买办，寻常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宫，更别提往宫里带东西。
但瑶贵妃不一样，她有皇帝御赐的玉牌，可以随时出入皇宫。不仅她，瑶池宫的小喜子同样也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若是瑶贵妃想带什么毒粉进来，对她来说极为容易，毕竟她是最受圣宠的贵妃，御林军盘查再严再紧，也不可能冒犯她。
然而，王御医却摇摇头：“太后，若是昨天中毒，即使马上解毒，今天也仍能在脉象上查出虚浮的痕迹。
但臣刚才给瑶贵妃请平安脉时，瑶贵妃的脉象沉着有力，并无虚浮迹象，也没有中过毒的迹象。”
太后沉思片刻，说道：“王御医，你且退下，有事哀家会再传你。”
“是。”王御医巴不得赶紧走。
太后看向面色苍白的柳妃：“你先好好养病，你中毒之事，哀家会跟皇上讲明。”
柳妃似是异常虚弱与疲倦，眼皮不停合上，她又努力撑起，太后看到，说：“你刚解了毒，先睡吧。”
“臣妾……”柳妃开口，声音低得似在呓语，话没说完，眼皮再次重重合上，似乎昏睡过去。
太后叹了口气：“兰儿，你好好服侍你家主子，不必出来送哀家了。”
“是。”兰儿屈膝，直到太后走出寝宫，才直起身。
出了柳安宫，太后脸上又重现怒容：“皇上在哪儿？”
徐海回道：“这个时辰，估计已经下朝去瑶池宫用早膳了。
太后，您身体要紧，柳妃的毒已解，不急在一时，奴才斗胆请太后先用早膳。”
“也好，哀家先用早膳，才更有精力跟皇上说这件事。
若真是她……
那未免也太没容人之量了。
柳妃向来本分，从不跟人去争什么，可纵然如此，还要遭遇横祸！”
她越说越声音，隐隐有些激动。
徐海急忙道：“太后，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一定就是瑶贵妃。您先保重身体，这件事皇上一定会查清的。”
太后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最好如此！”然而想到皇帝平时待瑶贵妃的不同，她又对皇帝秉公处理没什么信心。
*
用过早膳，太后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些。虽然想起下毒之事仍旧生气，但已没之前那么怒不可遏。
徐海说得对，她要先保重身体，还好发现得早，并没对柳妃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皇上驾到！”
帝祈胤进来，淡淡地问：“母后叫朕过来，是有何要事？”
他一下朝就直接去了瑶池宫，并不知柳妃昏迷的事。他刚在瑶池宫用完早膳出来，正要去御书房，便遇到来请他的徐海，说太后有要事相请。
太后倚着靠背，碧荷正立于她身后，帮她揉太阳穴。最近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气得她头疼。
“皇帝，乐阳到哪了？”
帝祈胤淡淡地说：“朕不清楚，乐阳有赤云两个皇子相护，朕很放心。”
“不清楚？”太后哼了一声，“是不清楚，还是不肯告诉哀家？
怕哀家的人找到她，强拉她回来？”
帝祈胤作势就要走：“母后若是为乐阳的事叫朕过来，朕真的不清楚，近日朝中事多，朕还要忙着去处理朝政。”
“且慢！”太后坐直身子，碧荷停了手，退至一旁。
“皇帝，柳妃中毒了。”
帝祈胤漫不经心道：“哦，这后宫之中何时有了毒药？”
“皇帝！”见他这毫不关心柳妃的模样，太后被压下去的气又升了起来，“你可知柳妃中的是什么毒？”
帝祈胤淡淡望着她，没有附和追问的意思。
太后气道：“能致不孕的毒！”
她话音刚落，帝祈胤立时就变了脸色，转身就往外走。
第七百九十九章 杀人诛心
太后怒喝：“你去哪儿？”
帝祈胤没回头：“朕去看看仙仙有没有中毒。”难道仙仙迟迟没有身孕，也中了这种毒？
太后气得一个杯子就摔到地上：“皇帝，瑶贵妃没事！”
因着第一次见太后动怒摔杯子，帝祈胤正要迈门槛的脚顿住，回过身，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皇帝，你只关心你的瑶贵妃，对柳妃的毒丝毫不闻不问。
哀家已经命王御医给瑶贵妃诊过脉，她一切正常，身体健康，皇帝可以放心了！”太后语气有点冲。
听到萧仙仙没事，帝祈胤放了心，并没在意太后的语气。
“皇帝，你不想知道是谁给柳妃下毒吗？”
帝祈胤微扬眉，再联系太后的神色，心中有了猜测，微沉下脸：“母后知道？”
太后深吸口气，想努力压下怒意，她真怕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哀家已了解了情况，至于下毒之人是谁，哀家想，听完情况后皇帝会有决断。
据王御医诊脉推断，柳妃是昨天下午至傍晚这段时间中毒。
柳妃昨天的饮食，哀家已经彻底排查，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柳妃昨天下午只出过一趟柳安宫，其余时间一直待在柳安宫内，未与其她人有什么接触。”
太后观察着帝祈胤的神色，继续说道：“据王御医所言，此毒不一定非要下在饮食之中，嗅闻也可使人中毒。
昨天下午，柳妃去过御花园一趟，只遇到过瑶贵妃，并与她近距离说过话。
皇帝，这事你怎么想？”
帝祈胤面色微沉：“母后话语里的意思，朕已明白。
母后是想说，是仙仙下的毒。”
太后没点头也没摇头。
对于太后的误解，帝祈胤心中不悦：“母后，朕知道你对仙仙一直颇有微词。
但看一个人的好坏，不能仅凭别人几句话便妄做定夺，母后忘记蓝将军的女儿了？她在母后心目中，可一直是温柔善良的存在。”
提到蓝诗薇，太后就认为是揭她的伤疤，让人知道她是多么得糊涂和识人不清，顿时更生气了：“皇帝，现在是柳妃中毒，与蓝诗薇有什么关系？
哀家也没有仅凭别人的只字片语就做判断，否则哀家早已命人拿下瑶贵妃，而不是现在叫你过来。
皇帝，你的后宫就只有柳妃与瑶贵妃两人，若是柳妃中毒不孕，谁会受益？”
帝祈胤立刻否决：“不管中不中毒，柳妃都不会有身孕，因为朕根本就不会碰她。
仙仙自然清楚这一点，何必多此一举，还落个恶人的名声？
昨天下午，是朕约仙仙去御花园，她有没有持毒药，朕很清楚。中途两位尚书求见，朕便去了御书房。
柳妃应当是后来相遇，难道仙仙能提前预知会遇到柳妃？”
太后努力将语气缓和：“她虽然不能提前预知，但也不代表她就不会随身携带，或是让她的宫女携带。
哀家也不想怀疑她，但她出现得太过巧合，哀家又想不出有理由做出这件事的第二个人选。
皇帝，能随意出入皇宫并带东西进入的，也只有瑶贵妃，种种迹象，令哀家不得不疑心她。
若皇帝说不是她，还请皇帝给出证据。”
“证据？”帝祈胤似觉得有些荒谬，“依母后之言，被怀疑之人就要自证清白，那朕也可以说是你身边的徐海所下。”
被点到名的徐海腿一软，跪到地上：“皇上，奴才不敢！”
太后怒道：“徐海一直跟在哀家身边，哀家可以证明不是他。”
帝祈胤淡淡道：“那朕也可以证明不是仙仙。
这慈宁宫中下人众多，太后每个人都能证明？为何不是慈宁宫这些下人，而是瑶贵妃呢？
依朕看，柳安宫的每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比瑶贵妃更加可疑，因为他们接触柳妃的机会更多。
而且……”
帝祈胤目光中多了抹蔑视与戾气：“下毒的也可以是柳妃自己。”
“荒唐！”太后一拍桌子，怒道，“皇帝，你对柳妃毫无同情与怜悯之心也就罢了，竟然怀疑她是凶手？
柳妃又不傻，怎会对自己下那种阴狠的毒，稍有不慎，便会终生不孕。没有女人会拿这种毒开玩笑。
柳妃身子骨向来弱，昨天在御花园吹风受了凉，晚上不注意，洗得有些凉了，得了风寒。
今天早上一起，风寒发烧与中毒一齐发作，导致昏倒在柳安宫门口，这才侥幸发现中毒。
幸好柳妃不在这里，否则，你这番话被她听到，该有多心寒？
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
太后喘息几口气，又说道：“况且，对自己下毒，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何苦要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帝祈胤淡淡道：“如太后所怀疑，她成功将下毒之事栽赃给瑶贵妃。”
“不可能！”太后声音抑制不住地提高：“你可知，柳妃没提过瑶贵妃半句。
是哀家从她宫女的口中逼问出来，即便如此，柳妃还一直为瑶贵妃开脱，说不关瑶贵妃的事。
如此善良之人，你竟然还怀疑她对自己用毒，皇帝，即便你不喜欢她，也不该如此寒她的心。”
太后的一番话，非但没打消帝祈胤的疑虑，反而令他更加肯定了几分。
太后深呼吸两口气：“哀家过来时，柳妃又昏迷了。
你身为皇帝，去柳安宫看看她吧。
一则你见她的虚弱模样，就知道她没你想的那么阴险。二则，顺便调查一下下毒的事。
毒药这种东西，是绝不能在后宫出现的。
还望皇上查到下毒之人，能够秉公处理，不要寒了后宫所有人的心，更不要寒了外朝忠臣的心。
哀家相信，哀家生了一个明君，而不是为炎夏王朝培养了一名昏君！”
太后头疼又疲惫地抬了抬手：“你去吧，可以带你的瑶贵妃去柳安宫当面对质，实情总会水落石出。”
帝祈胤深深看了太后一眼，转身向外：“母后保重身体，朕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径直出了慈宁宫，却未往瑶池宫去。
第八百章 奴婢愿替娘娘受罚
帝祈胤带着小路子，径直前往柳安宫。
他刚才在瑶池宫用膳，仙仙明显不知此事。
他不想让萧仙仙为这种事烦恼和生气，更不想让她蒙受冤屈，调查是必须要调查的。
待他调查清楚再告诉她，可以减少她许多烦恼。
帝祈胤出现在柳安宫，柳安宫中的下人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
皇帝听说柳妃娘娘中毒，竟然亲自前来，还没有太后的陪同，可见皇上心中也是有柳妃一个角落的。否则，皇上大可以派路公公等人调查此事。
帝祈胤来至后院寝宫前，小路子自动停住。虽说柳妃没受过宠，但也毕竟是一位娘娘的寝宫。没有皇上和柳妃的允许，他不得擅入。
当帝祈胤走进内殿时，听到动静的柳妃正掀开锦被，要从榻上下来行礼。
可能过于虚弱，她的脚刚沾地，便腿一软，栽倒下去……
帝祈胤掀开珠帘走进来，冷漠看着她狼狈栽下去，没有丝毫要出手相扶的意思。
在柳妃虚弱的惊呼声中，兰儿及时将她接住，避免了她与大地接吻的狼狈，然而兰儿还是晚了片刻，她的腿已重重跪在地上，磕得生疼。
柳妃眼中噙泪，虚弱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臣妾惶恐，驾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兰儿也扑通跪到地上，心疼的泪水已经无声滴落：“皇上，娘娘只是一时急于迎接圣驾，身体太过虚弱才致使失仪，求皇上恕罪！”
帝祈胤睥睨着她，眼底有着厌恶与冷蔑：“先将失仪之罪记着，起来回话！”
“是。”兰儿吃力地扶起柳妃，柳妃脸色泛白，穿着白色的中衣，黑长的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没有丝毫凌乱。
帝祈胤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你中毒一事，朕已听太后传达。
昨天下午你与瑶贵妃说过话？”
柳妃虚弱地倚靠兰儿站着：“回皇上，臣妾确实与瑶贵妃说过话，但臣妾已禀明太后，下毒之人绝不是瑶贵妃。”
“哦？”帝祈胤极具穿透力的视线扫过她，“为何如此肯定？”
柳妃虚弱地说：“瑶贵妃并不知会在御花园遇到臣妾，而且是臣妾主动上前给瑶贵妃请安，所以一定不是瑶贵妃。”
帝祈胤冷漠地问：“那你认为是何人？”
柳妃思了片刻，轻轻摇头：“臣妾不知。从御花园回来后，臣妾在柳安宫没出去，后来就是用晚膳、沐浴……”
帝祈胤犀利的目光射向她：“如此说来，你宫里的人更加可疑。”
兰儿惊慌跪地：“皇上，柳妃娘娘平时鲜少让其她人直接服侍，平时都是奴婢贴身伺候。给奴婢千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下毒害柳妃啊。”
因为失去兰儿的支撑，柳妃身子晃了晃，便跌坐在榻上，又要撑着起来。
帝祈胤瞥了一眼，厌恶道：“你且坐着。”
柳妃含泪道：“谢皇上！
皇上，兰儿与臣妾自幼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她不可能害臣妾。而且，她整日伴在臣妾身边，也没有机会出宫买到毒药。”
帝祈胤眼中多了丝深意：“出宫……
柳妃是在提醒朕，谁能随便出宫？”
柳妃睁大无辜又委屈的眼睛，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一时失言。
臣妾人拙嘴笨，向来不会说话，求皇上恕罪。”
帝祈胤冷蔑道：“朕进来连盏茶的时间都不到，柳妃已经两次求罪。”
“臣妾、臣妾……”似不知该如何解释，柳妃委屈地咬着下唇，垂着头吧嗒吧嗒落泪。
兰儿磕了个响头：“皇上，娘娘是为了奴婢才说错话，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娘娘中了毒，又风寒发烧，经不起重罚了，皇上，奴婢愿替娘娘受罚！”
帝祈胤嘴角多了丝轻蔑：“朕过来，不是看你们演主仆情深戏码的，柳妃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中毒。
朕想，你应该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是谁？”
柳妃死死咬着下唇摇头。
兰儿额头磕了个红印，含泪道：“皇上，昨天下午娘娘同瑶贵妃讲过话后，心情有些低落，就回了柳安宫。
一直在正殿待着，并未接触她人。
因为没什么胃口，晚上的膳食也只用了一点点。”
帝祈胤意味深长地扫了兰儿一眼：“心情低落，你的意思是瑶贵妃说过什么伤她的话，才令柳妃心情低落，更致晚上没有胃口用膳。”
“没有。”柳妃委委屈屈地说，“皇上，臣妾只是吹了风，身子有些不适，才没有胃口吃饭。是兰儿误会了。”
“娘娘，您为什么不直说？”眼中含泪的兰儿似在为柳妃报不平，“皇上，瑶贵妃昨天警告娘娘，让她不能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人和物！”
帝祈胤深深望了兰儿一眼，这个宫女跟柳妃一唱一和，倒是善于挑唆。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他误会仙仙，暗示瑶贵妃是怕柳妃夺宠，才对柳妃警告和下毒？
可这名叫兰儿的宫女实在太蠢！
莫说萧仙仙没有下毒，便是真报着这样的目的下毒，他也只有高兴。
不过，那句警告的话应该是萧仙仙确实说过，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更容易迷惑人。
思及此处，帝祈胤心中隐隐有些愉悦。萧仙仙这样警告柳妃，就说明仙仙极为在乎他，想独自占有他。
这样的仙仙，只会令他更加珍爱。
柳妃似被气到，急喘两下，虚弱低斥：“兰儿，在圣驾面前，不可胡言！”
“娘娘，奴婢没有乱说，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
柳妃似更生气了，急忙解释：“皇上，您不要听兰儿乱言。
她只是怕臣妾受委屈，才有些口不择言，还望皇上恕罪！”
兰儿似极不服气，使劲憋着心里的委屈。
帝祈胤冷漠的目光扫过两人，静静看两人作戏。若不是言语太做作，单看表情，极似真情实感。这么会演，不去戏台上唱戏，真是屈才。
柳妃余光见皇帝只是打量她们，目光中似在质疑，低斥道：“兰儿，再胡说本宫就生气了，还不下去！”
第八百零一章 皇帝中毒
“是不是胡言，皇上问问跟随瑶贵妃的宫女太监便知。奴婢告退！”兰儿委委屈屈地退下。
攫欝攫。“皇上，兰儿她……兰儿她……”
帝祈胤唇角冷蔑：“柳妃是想告诉朕，兰儿犯了欺君之罪？”
柳妃似很惶恐，扶着榻沿跪地：“皇上恕罪，兰儿她……”
她咬咬下唇，内心似充满了挣扎与犹豫，才开口道：“瑶贵妃确实警告过臣妾，但臣妾只是蒲柳之姿，的确不能与瑶贵妃争辉。
瑶贵妃说过警告的话，但下毒之人绝不可能是瑶贵妃。”
帝祈胤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她：“你的确不配与她……”
话未说完，他忽然晃了晃，猛地扶住门框，努力支撑着忽然瘫软无力的身体。一种燥热，由内而外泛出，眼前视线朦胧又模糊……
跪在地上的柳妃暗中打量着倚靠内殿门框、已站立不住的帝祈胤，只见他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红，双目更是透着炽热的猩红。
她试探地问：“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帝祈胤没有回答，似听不到外界的声音，骨节分明的大手触在明黄的衣领处拉拽着，似要舒解体内的炽热，却又解不开系扣。
柳妃站起，慢慢走近他：“皇上、皇上？”
听到呼唤的帝祈胤终于抬头看向她，双目猩红，眼前朦朦胧胧，似乎看到萧仙仙从一团白雾中向他走来，笑盈盈的，只穿着洁白的中衣……
他唇角上扬，向她伸出手：“仙仙、仙仙，朕又热又难受，快帮帮朕……”
尽管被唤成萧仙仙的名字，柳妃心中还是无比的狂喜与渴望。
她精心筹划，终于把皇帝骗了过来。这殿内香炉里燃的香混合着催情香，兰儿暗指瑶贵妃下毒的事，足够转移皇帝的注意力，让他忽略熏香里那淡淡的催情香味。
毕竟，在皇帝眼里，萧仙仙可比谁都重要！
她一直计算着时间，在催情香即将发生功效时，将兰儿赶了出去。
她知道，待皇帝一清醒，必定会追究此事。但她那时已侍过寝，太后就要遵守承诺，封她为贵妃，何况谁也不知，她会不会一次侍寝就能成功怀上身孕。
这些日子，她依靠从祖父柳御医那里学来的医术，每日调理自己的身体，使身体更易怀身孕。为了一次侍寝就能怀孕，她可是做足了准备。
这香一直在燃，药效持久，令她怀身孕的机会增多。她的母亲就是成亲当夜就怀了她，精心调理过的她必然也会如此。
太后为了早日抱皇孙，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所以一定会大力保她，绝不会让皇帝惩罚她。
百密一疏，她也已为失败计划好退路。
即便事败后，皇帝仍旧不肯放过她，她也就认了。
在后宫待了这么久，她已看透。封后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一旦萧仙仙当了皇后，她想要侍寝就更难了。
自己不争取，就永无出头之日，难道她真的要守着清白之身，在后宫孤独终老，成为她人的笑话？
“皇上……”
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手，柳妃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苍白的脸有了红晕。那张如同谪仙一般俊美的脸，那伟岸挺拔、长身玉立的身躯，以往遥不可及，现在却近在咫尺……
。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就在骨节分明的玉指快要触到她时，帝祈胤突然咬破舌尖，嘴中的腥咸与疼痛带给他片刻的清明。这一瞬间，他将眼前之人看得清清楚楚。
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他想出手掐死她，可是双手却使不出多大的力道，而身体的燥热难耐似要化为熊熊烈火将他焚烧，令他心下明白，不可再在此殿有片刻逗留。
利用疼痛舌尖唤回的那丝清明与力量，他决然地跌跌撞撞奔出寝宫。
小路子就候在寝宫外，见到如此形象的帝祈胤，顿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皇上？”
帝祈胤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扶朕速去瑶池宫！”
“是是是！”
小路子顾不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扶着帝祈胤就往外走。
从柳安宫到瑶池宫距离不近，单靠他扶，很是吃力。而且看情形，帝祈胤似乎有些撑不住，压在他肩头的重量越来越重。
小路子边走边连忙吩咐：“速去传龙撵，快！”
“是。”
柳安宫的小太监同样不知发生何事，听到小路子吩咐，又见皇帝神色大变，生怕摊上大事被波及，撒腿就跑。
抬龙撵的太监，也在他的催促下，一路跑着过来。
所以等龙撵抬来时，小路子扶着帝祈胤刚走出柳安宫不远，此时的帝祈胤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背已汗湿，靠咬着舌头，勉强保持着神智的清明。
小路子将他扶上龙撵，顾不得喘口气，就连声催促：“快，快送皇上去瑶池宫。
你，赶紧去御医院，传王御医即刻前往瑶池宫。”
他已隐隐猜出是怎么回事，因为帝祈胤一直在撕扯衣领及前襟，还有那不正常的泛红脸色，在宫里已有十来年，他就是没见过也听过后宫那些龌龊手段。
他万万没想到，柳妃竟然如此大胆，敢对皇帝用这种药。柳妃就不怕砍头、不怕家族被株连吗？
抬龙撵的太监在他的催促下，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几人明显有轻功底子，虽然走得飞快，龙撵却依然抬得很稳。
到瑶池宫，几人抬着龙撵就直接进去。
萧仙仙接到消息出来，看到瘫坐着龙撵被抬进来、神色有异的帝祈胤大惊，快步迎上去：“皇上这是怎么了？”
龙撵刚一落地，帝祈胤就直接抱上萧仙仙，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清香，他终于有了力气，可体内的熊熊烈火却似更盛，似要将他由内而外燃烧殆尽。
来不及解释，他拥着她快步进了正殿，殿门一关，隔绝开外面的一切视线……
*
小路子这才松口气，腿一软，坐到了廊下。使劲大喘几口气，才吩咐：“你们几个回去听赏，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言。”
第八百零二章 柳妃中毒
“是！”
几名太监抬着龙撵离开。
一脸懵的沁雪从惊滞中回过神：“路公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路子发黄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什么都别问，多烧点热水预备着，再多备点沐浴用的花瓣。”
“哦，是。”
王御医在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来到瑶池宫。
“路公公，皇上怎么了？”听闻是皇上身体不适，又传得急，他一路跑着过来，出了一身汗。
小路子面色已恢复如常，从台阶上站起来：“王大人，现在……”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尽管隔音不错，但还是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您来迟了……
皇上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请王大人先回御医院，等皇上出来，奴才再派人请您过来。”
这种时刻，让王御医诊脉才是最明智之举。但他若敢现在去打扰，只怕话都没说，就人头落地了。
柳妃给皇上下药，无非是为了侍寝，所以那药只要及时得到舒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龙体，王御医会开药给皇上慢慢调理的。
王御医大脑迟钝片刻，便从小路子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中会意过来，心下大骇：“好。”
*
“太后！”一名小太监匆匆走进慈宁宫。
太后扫了一眼，是皇帝离开慈宁宫时、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怎么，皇上没去柳安宫？”
“回太后，皇上去了柳安宫，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冷声问，难不成为了护着瑶贵妃，反把病中的柳妃给喝斥一顿？
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进去不久，就从柳安宫出来了。”
太后也没指望皇上能在柳安宫多待：“他能去看望柳妃，已经很给哀家面子了。至于中毒之事，哀家也没指望他能亲自查。
若他真的亲自查，哀家这里还不放心。”
“只是……”小太监唯唯诺诺地说，“皇上出来时很不对劲。”
太后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不对劲是何意？你不能一次把话说明白？”
小太监扑通跪到地上：“皇上出来时站立不住，脸色更是泛红，路公公派人用龙撵将皇上直接送进了瑶池宫。
而且似乎很是急迫，抬龙撵的太监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瑶池宫的。”
太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你还看出什么？皇上可有受伤？”
小太监叩下头去：“皇上外表并没有受伤的样子，但路公公也传了御医。
皇上出来时，手不断拉拽衣领和……玉腰带……”
他能猜出皇上是中了那种药，但不敢妄言，只能将所看到的如实禀报太后，由太后自己体会。
太后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柳妃好大的胆子！
柳妃现在如何了？”
“奴才不知，奴才并没见柳妃出来，也没见皇上吩咐什么。”
太后阴怒着脸喝道：“你速去瑶池宫，看看皇上现在情况如何，回来禀报。”
“是。”小太监领命离开。
太后面色阴云翻滚：“徐海，你扶哀家去瑶池宫看看。”
太后走得慢，行至半路，便见那名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过来，行礼后禀报：“太后，王御医已经去过，只是没能见到皇上。
皇上现在与瑶贵妃单独在殿内，路公公在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太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皇帝果然中了药。
柳妃真是好大的胆子，她虽许诺柳妃只要侍寝便可升为贵妃，但她的目的是激柳妃主动去争宠去侍寝，而不是只闷在柳安宫里什么都不做。
谁曾想，看似老实懦弱的柳妃，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皇上下这种药。这种虎狼之药用那种方式解毒，会伤元气，虽然有医术精湛的御医在，但恢复元气也要好几天。
太后怒道：“去柳安宫。”
既然皇帝在解毒，实在不宜打扰，那她就去找柳妃问罪。
中了那种药，神智难以清醒，皇帝能从柳安宫出来已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与克制力，应该无暇去处理柳妃。
来到柳安宫，就见柳安宫的太监与宫女神色举止都慌慌张张的，似被什么吓到。
听闻太后驾到，众人连忙下跪，却依旧难掩惊慌的神色。
徐海斥道：“出什么事了？”
众人低着头跪在地上，无人应话，其中有几个宫女身体在发抖。
徐海抬脚就踢了一个太监一脚：“你说，出什么事了？
太后面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回、回太后，”这名太监结结巴巴地说，“兰、兰儿她、她、她……”
徐海见太后皱眉，便又踢了这太监一脚，喝道：“不会说话，把舌头割了！”
太监的话顿时无比利落：“死了！
太后，兰儿一条上绫、自尽了！”
徐海惊讶：“自尽了？”今天清晨兰儿还去慈宁宫说柳妃昏倒的事，隔了一顿早膳的时间，就自尽了？
“太后？”徐海迟疑地看向太后。
太后紧皱着眉问：“柳妃在何处？”
跪在地上的太监说道：“回太后，柳妃娘娘在寝宫，似乎出了什么事。
杜青芸正守着娘娘，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不过她派人请了御医。”
太后眉头皱得更深：“哀家过去看看。”
徐海留了下来，问道：“兰儿的尸身在哪儿？”
“回徐公公，奴才们刚发现兰儿自尽，不敢擅动，所以……”
徐海皱眉：“先把她抬下来放到地上。”他随手指了一人，“你去报给内务府。”
“是。”
徐海吩咐完，这才也来到后院，太后已进了寝宫。
太后还没进内殿，就听到杜青芸的声音：“柳妃，你再坚持一下，御医马上就进来。
再坚持一下。”
在她的一声声鼓励中，不时听到柳妃不由自主发出的难受声音。
太后掀起玉帘，进入内殿，就见柳妃正衣衫凌乱地蜷缩在榻上，而杜青芸正紧紧压着她的腕。
专心鼓励和安慰柳妃的杜青芸，察觉到殿内多了个人，转头看时，见是太后，急忙松开手跪地行礼：“奴婢叩见太后！”
第八百零三章 柳妃何时醒
可她松手的瞬间，柳妃得到自由的手已在无意识的扯衣服，脸上是不正常的红，眼睛似蒙了一层白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知太后到来的事。
杜青芸焦急又担忧地看了柳妃一眼。
单看柳妃这失仪失态又狼狈的情形，太后就知柳妃也中了药，冷着脸问：“怎么回事？”难道柳妃在给皇帝下药的同时，也给自己下了药？
杜青芸担忧地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在前院见皇上被路公公扶出去，神色不太好，就赶紧过来了。
一过来，就看到柳妃正倒在地上，似是很难受。
奴婢还发现……”
她看了眼原本摆放镂空雕花香炉的角落：“奴婢发觉香炉里的熏香气味不对，就立刻屏住呼吸，把香炉端了出去，让人熄灭，而且把窗棂也打开了。
可是娘娘……”
正说着，就听窗外响起徐海的声音：“太后，王御医过来了。”
王御医原本是刚从瑶池宫出来，正往御医院走，半路遇到要去找御医的柳安宫太监，把他请到了这里来。
太后看了看已不忍直视的柳妃，皱起眉：“你去跟御医说说情况，要颗解药。
等柳妃静下来，再让他进来诊脉。”
不管柳妃做了什么，总要等她清醒过来才能审问。
“是。”杜青芸走出去，很快便吃力地提着一桶冰块进来，“太后，王御医已命脚程快的太监跑去御医院取药。
王御医说，中了这种药得赶紧解毒，他命奴婢先给柳妃用这个压制。”
还没靠近，太后便已感受到桶里散发出的寒意，她退开几步：“用吧。”
杜青芸不畏寒凉，便拿起一大块冰块，放到柳妃怀里。
柳妃似感觉不到凉，使劲抱着，似乎在汲取它的凉爽，不似先前那么扭动了。
见有好转，杜青芸提起桶，便将冰块全倒在柳妃身上，还拿起一块冰到柳妃的额头上。
柳妃安静了些，只是偶有扭动，神智却明显还不清醒。
太后问道：“杜青芸，你可知兰儿自尽之事？”
杜青芸垂下眼，似有些难过：“回太后，奴婢听人说了。”
“你可知为何？”
杜青芸摇摇头：“从皇上离开，奴婢就一直在这里，没注意兰儿，也不知为什么。
不过昨天她还好好的，没见有什么想不开。”
在冰块堆里的柳妃忽然打了个寒战，眼中雾散，似乎清醒了些，转头看到太后，急忙爬起来要下榻，却无奈力道不够，又倒在冰块堆里。
她茫然地看了看榻上的冰块，虚弱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脸色不太好：“不必行礼了，既然你清醒了，该告诉哀家是怎么回事？”
柳妃眼中一片茫然之色，似在回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她虚弱地问：“皇上呢？
臣妾记得皇上在这里，后来……”
她的眉头深深皱起，她拍了拍脑袋：“后来的事，臣妾为什么想不起来？”
太后仔细盯着她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装：“你可知兰儿自尽？”
柳妃霎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兰儿、兰儿她……”
她紧皱着眉，双手抱头：“臣妾好难受、好难受。
兰儿、兰儿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
青芸，兰儿呢，兰儿呢？
啊，我好难受！”
药劲似乎再次涌上来，柳妃不断揪着衣服：“热、好热。”
“娘娘，药来了！”徐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后拧着眉吩咐：“送进来。”
一名宫女将一颗药丸送进来：“太后，王大人说，这颗药丸嚼食或吞下都可以。”
杜青芸接过药丸，将它填入柳妃口中：“娘娘，您吃。”
柳妃下意识咬了一口，看表情似是很苦，便想吐出，被杜青芸捂住了嘴：“娘娘，咽下去就不难受了，咽下去。”
柳妃吐又吐不出来，便将药丸给吞了下去，忽然眼一闭，昏了过去。
杜青芸急忙晃晃她：“柳妃，柳妃？”
柳妃没有动静，杜青芸求救般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她……”
太后被这事搅得头疼：“把冰块收起来，给柳妃整理好，放下帘帐，再宣王御医进来诊脉。”
“是。”
太后转身出去，看柳妃刚刚清醒时的表现，似乎不是柳妃给皇帝下药……
她走出寝宫，王御医正候在外面。
太后说道：“柳妃服解药后忽然昏迷，过会儿有人喊你，你再进去诊脉。
哀家去正殿等消息。”
“是。”
徐海上前扶着太后走向前院。
在正殿呆了会儿，王御医回来复命：“太后，柳妃本就中过毒，又风寒发烧，身体虚弱。
刚才又中了那种药，一时不得解，导致身体虚耗过大，才昏了过去。
不过不打紧，待她睡一觉，补补元气，就会醒来。
臣开个方子，等柳妃醒后服用。”
太后有些烦躁：“柳妃何时醒？”
王御医说道：“照柳妃现在的身体状况，早则今天晚上，晚则明天清晨。”
“这么久！”太后拧起眉，“哀家知道了，有事再传你，你先退下。”
“是。”
太后头疼地揉揉眉心：“徐海，你留下，命人查看从寝宫端出来的香炉有何异常，还有调查一下兰儿的死因。
哀家倦了，先回慈宁宫等消息。”
“是。”徐海留了下来，命人送太后回慈宁宫。
*
“太后！”
太后正侧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享受碧荷的按摩，徐海回来了。
太后睁开眼，眼内明显平静了许多：“查得如何了？”
“太后，奴才命人把香炉端给专门调香制香的太监，经他分辨，里面有一块香熏是外界的催情香，并非宫中所制。”
太后眯起眼，坐起来：“非出自宫中，那就是来自外界。
这催情香总不能是瑶贵妃带给柳妃的，这柳妃三番两次中毒，只怕真的与瑶贵妃无关。”
“是。”徐海从袖中拿出一张写有字的纸，呈给太后，“太后，这是在兰儿的睡榻上发现的，据与她相熟的宫女说，这字正是兰儿的字迹。”
第八百零四章 比当皇后还累
太后看过去，纸上的字如初学者一般稚嫩规整：
攫欝攫。
太后拧起眉：“柳妃可知这封信？”
徐海回道：“应该不知，发现这个时，柳妃还没醒。奴才就直接拿着来慈宁宫了。”
太后将纸上的内容又浏览了一遍：“如此说来，柳妃中毒应该是兰儿所为。
虽然可恶，但对柳妃倒是忠心，初衷也是为了让柳妃得宠，只可惜采用了错误的方式。
唉！”
太后叹了一口气，眉头又深深皱起：“柳妃昨天中的药，只怕也是兰儿所下。”
徐海猜到原因，却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太后，这是为什么？
兰儿她既然忠心，为什么要害柳妃不孕？”
太后唇角轻轻牵了牵：“你活了这大半辈子，连这都看不透？
哀家今天清晨去柳安宫时，兰儿句句暗指瑶贵妃下毒。”
徐海附和：“难道是为了栽赃瑶贵妃？”
太后摇摇头：“这只是其一，瑶贵妃毕竟是贵妃，凡事要讲求证据，贵妃可不是那么好栽赃的，所以只能算是顺带。
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皇帝进柳安宫，以便进行接下来的动作，帮柳妃赢得侍寝的机会。
虽然办法拙劣，倒也是个有点心机的宫女，毕竟哀家还是让皇帝过去了。
至于能致不孕的毒，不是在毒性发作之前就及时发现了？虽然让柳妃身体虚弱了些，但也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徐海如同醍醐灌顶，顿时“茅塞顿开”：“太后果然慧眼如炬，聪慧过人，一眼就看透兰儿的伎俩。
奴才眼拙脑笨，白白跟了太后这么多年。”
太后被他夸得心情略好了些：“不过，下毒虽是兰儿做的，但毒从何来？
就如柳妃所言，兰儿一直伴在她左右，从未出过宫。
一定有人私下跟兰儿串通，你命内务府和慎刑司都派人好好查查。”
“是，太后，那皇上那边……”
提到皇帝，太后又浮上一丝担忧：“多命几位御医在瑶池宫候着，等皇帝出来。
皇帝日理万机，龙体不得有失。
只是皇帝毒解后，一定不会放过柳妃。
但这件事毕竟是兰儿擅作主张、瞒着柳妃做的，柳妃连续中了两次毒，受尽苦楚，虚弱得不成人样，也是受害者。
柳妃那里，你派个人去盯着，皇帝一旦过去或传柳妃，立刻来禀！”
“是，奴才遵旨！”
太后幽幽叹了一声：“唉，当太后本该颐养天年，怎么比哀家当皇后时还累！”
*
帝祈胤从殿中出来时，天已黑。
各处挑起宫灯，将瑶池宫照得灯火通明。
龙袍虽然穿得齐整，但他身上透出深深的疲惫，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
小路子不敢往漆黑的正殿看，低着头道：“皇上，王御医、丁御医等几位大人正在偏殿等候。”
“嗯。”帝祈胤低低应了一声，吩咐道，“命人抬顶轿子来。”
“是。”
偏殿的几名御医收到消息，纷纷出来行礼。
王御医上前一步：“皇上，请容臣为皇上请平安脉！”
帝祈胤伸出腕：“就在这里诊。”
“是。”
王御医不敢说什么，凝神为他诊脉。他诊完后，丁御医又诊。
待丁御医诊过后，又一名御医要上前，帝祈胤却收回手：“如何？”
王御医斟酌着措词，缓缓道：“皇上体内毒素已解，只是体力消耗过大，脉象有点虚。
皇上需要立刻休息，补充体力。
汤药可以不喝，但参汤燕窝之类进补食物不能缺少。”
小路子悄悄吩咐人去御膳房要参汤。
帝祈胤面色很冷：“朕知道了，你们退下！”
几名御医垂首退下，帝祈胤冷漠地看了眼小路子：“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可曾处置？”
小路子知道他问的是柳妃，恭着身回道：“皇上，听说柳妃也中了药，太后命御医给了解药。
柳妃服过解药后，身体本就虚弱，又损耗过大，昏过去了，现在应该还没醒。
太后也派人来问过皇上的情况。”
帝祈胤直接忽略太后，冷冷地道：“还没醒？”
小路子垂首回：“是，听说可能要明天早上。”
正说着，轿子抬了进来。
帝祈胤虽是疲惫，但戾气极重：“朕与瑶贵妃还要休息，就让她多活一夜。
派人围住柳安宫，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来！”
小路子神色一凛：“是！”
“另外，传令下去，明天早朝取消，就说朕龙体欠安。”
“奴才遵旨！”
帝祈胤转身回正殿，不一会儿就抱着沉睡过去的萧仙仙出来。萧仙仙身上裹着毯子，围得严严实实，只有那一头如瀑的黑发垂落下来。
他抱着她进了轿子。
轿子被稳稳抬起，向元阳宫走去。
厚重的轿帘隔绝开夜间的冷意，帝祈胤爱怜地抚过萧仙仙沉睡的小脸。真是辛苦她了，他，欠她的！
轿子被抬进元阳宫后院，帝祈胤抱着她下来，直接进了温汤池。
暖暖的温汤包围着两人，这才为帝祈胤卸去了些许疲惫。看着萧仙仙身上、他留下的点点痕迹，他更加心疼与自责。
帮她仔仔细细梳洗过，用崭新的毯子再次将她裹起，抱着她出了偏殿。
小路子端着托盘候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道：“皇上，这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参汤与燕窝，请皇上趁热喝。”
帝祈胤淡淡瞥了一眼：“端进来。”目光在看向萧仙仙时，又盈满了柔意。
小路子将参汤与燕窝放在殿内的桌上：“皇上要用膳吗？”
“你退下，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是！”
第八百零五章 朕定当如你所愿
小路子退出去，帝祈胤将萧仙仙抱进内殿舒软的龙榻上，为她盖好锦被，这才出来喝汤。
因为有药性的加持，两人从未如此疲惫过，一觉醒过来，天已大亮。
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动了动，帝祈胤睁开凤眸，就见萧仙仙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攫欝攫
“好累！”萧仙仙一动，全身哪哪儿都酸，但还是难掩关切地看向帝祈胤，“皇上，你……好了吗？”
“嗯。”帝祈胤大手抚着她的秀发，从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仙仙，谢谢你帮朕解毒。”
萧仙仙小脸不争气地浮上丝粉云：“昨天都快被你吓死了，后来才明白你这是中了药。
谁这么大胆，敢给你下药？”
帝祈胤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轻轻为她按摩：“这些事，仙仙不必管，朕不会放过她！
朕会命人一刀一刀……”
他忽然闭了口，他不能跟仙仙讲如此残酷血腥的事，便换了话题。
“仙仙，累就好好休息，朕去把饭菜端进来。”
“好。”萧仙仙实在是不想动，只是抬抬胳膊，就牵扯得全身又酸又痛。
帝祈胤起身出去，吩咐了小路子几句，复又进来，在隔间梳洗。
周遭很静，萧仙仙听着他梳洗走动的声音，看到明黄色的帐顶，这才后知后觉发觉这里是元阳宫。
她轻轻叹了口气，连什么时候来的元阳宫都不知，可见昨夜睡得有多沉。
也不知是谁敢给皇帝下这种药，难道是柳妃？
不对，她记得给太后请安时，兰儿说柳妃昏过去了。
可不是柳妃，还会是谁？难道是哪个宫女？
饭菜的香味打断她的思考，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昨天就吃过一顿早膳，隔了这么久，又付出了大量的体力，难怪脑子懒得动，原来是饿的。
帝祈胤将饭菜放好，温柔扶起她，将枕头放到她背后倚着，这才舀了一勺参汤送到她嘴边：“先润润嗓子。”
萧仙仙张口喝下，发现帝祈胤端进来的五六道菜全是荤菜。
帝祈胤夹了块肉给她：“昨天辛苦，多补补。”
*
慈宁宫中，徐海匆匆走进正殿。
太后问道：“如何？
昨晚皇帝醒了，不许打扰，现在还不许？”
“太后，听说皇上身体已恢复如常，正在陪瑶贵妃用早膳。”
太后起身：“走，随哀家去元阳宫看看。”
刚走了两步，她便停下，思索道：“不，我们直接去柳安宫。
皇帝既已恢复，一定会处置下药之事。
这事虽是柳妃的宫女做的，但柳妃也是不知情。
依皇帝的脾气和多疑，极可能会把柳妃处死，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当初胡嫔宫里虽查出火油，但也没有确凿证据指向胡嫔，她不还是被处死？
把兰儿的绝笔信带上，我们去柳安宫等着。”
“是。”
徐海扶着太后出了慈宁宫。
太后神色有些凝重，她并不是没有怀疑。兰儿虽留有一封绝笔信，但一切也只是兰儿在信里所言，并不能保证没有说谎。
柳妃并不一定就没参与，但她不想深究。
这后宫若再失了柳妃，就只剩下萧仙仙。依帝祈胤的性子，要想再往后宫塞新人，极为困难，可萧仙仙侍寝这么久，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
万一萧仙仙生不了孩子，她的皇孙怎么办？炎夏的江山怎么办？
有柳妃在，至少还能让她有个希望。
即便下药之事真有柳妃参与的身影，经过这次，柳妃失去最得意的贴身宫女，应该也已汲取到教训，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
*
元阳宫中，萧仙仙吃完饭漱过口，帝祈胤便又扶她躺下：“再睡会儿。”
吃饱喝足的萧仙仙眼皮已经在打架：“嗯，皇上也睡。”
帝祈胤温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先睡，朕忙完事情再来陪你。”
看到萧仙仙疲乏地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帝祈胤这才出了寝宫，来到前院。
此时的他一脸冷酷，眼底充满戾气，与刚刚在寝宫的他，宛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小路子，传沁雪过来伺候瑶贵妃，你和春生随朕去柳安宫。”
“是！”
小路子与春生带着几名太监，随帝祈胤前往柳安宫。帝祈胤步伐又大又快，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冷意与不悦。后面的太监快步跟着，大气儿不敢吭。
来到柳安宫，就见太后正站在门外。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指了指将柳安宫团团围住的众太监，这些太监明显都有武功在身。
帝祈胤淡淡道：“看守犯人。”
太后沉下脸：“皇帝，在事情的真相查明之前，柳妃可不是什么犯人。”
帝祈胤的声调极为冷漠：“母后，柳妃是不是犯人，朕最清楚。”
“你不清楚！哀家昨天查出一点事，有话跟你说。”
太后走向柳安宫正殿：“来人，去看看柳妃醒了没，没醒就叫醒她，命她速速前来正殿。”
“是。”一句宫女急奔向后院。
进了正殿，太后坐下来：“皇帝昨天一出事，哀家就接到了消息，连忙赶过来。
哀家过来时，柳妃药性发作，而她的贴身大宫女兰儿却自缢身亡。
徐海！”
徐海恭了恭身，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呈给帝祈胤。
太后说道：“这是兰儿死前写的绝笔信，你可以好好看看。”
帝祈胤快速浏览一遍，嘴角多了丝冷冷的讽刺：“太后相信这上面的鬼话？”
太后反问：“皇帝不信？”
帝祈胤将信掷到桌上：“朕当然不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柳妃设计的！
竟敢对朕动手脚，朕定要命人将她千刀万剐！”
刚走进来的柳妃恰巧听到这句话，扑通便软倒在地，泪水流下来：“皇上，臣妾罪无可恕，请皇上赐死。”
帝祈胤冷冷斥了一句：“你倒承认得痛快，朕定当如你所愿！”
“且慢！”太后阻止道，看向柳妃，“柳妃说罪无可恕，哀家想听听你犯了何罪？”
柳妃磕了一个头：“太后，皇上，臣妾今天一醒来就听青芸说，兰儿留了信，承认那种药是她所下。”
第八百零六章 不得不为柳妃求情
“兰儿是臣妾的贴身宫女，服侍臣妾多年，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她，才使她误入歧途。
她对臣妾下药，臣妾也就认了，可她竟敢对皇上用药，简直罪无可恕、死有余辜！
臣妾没及时发现并制止，也难辞其咎，皇上和太后要怎么惩罚臣妾，臣妾都绝无怨言！”
帝祈胤冷蔑地盯着她：“朕定当成全你，来人，将柳妃拖入慎刑司，行千……”
“皇帝！”他的话被太后打断，“此事还有待商榷。
攫欝攫。兰儿要做这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事，必然会极力瞒着柳妃，又怎会令她发现？
况且柳妃接连两次被下毒，现在身体虚弱至极，已算是惩罚过了，好在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皇上若要再罚，哀家也不拦着，但也要量刑适宜，不可过重。”
帝祈胤目光冷厉，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感情：“朕处理朕的后宫之事，要如何做，还要经太后同意？”
他这种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太后：“皇帝，哀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柳尚书是两朝忠臣，若仅仅因为一个下人的错，就要了柳妃的命，岂不会寒了忠臣的心？
原本皇帝处置前几个嫔妃时，过于残酷，外朝大臣已颇有微词与异议，难道非要寒了所有人的心，只讨得瑶贵妃一人开心，皇帝才乐意？”
太后缓了缓语气，劝道：“皇帝，这后宫之中，就只剩下瑶贵妃和柳妃，瑶贵妃迟迟未孕，皇帝何不先留着她？
若实在不愿见柳妃，可以禁她的足，也不会寒了忠臣的心！”
帝祈胤声音冷漠：“残酷无情，不一直都是朕的行事风格？”
太后怔了怔，是啊，帝祈胤不是一直如此？行事果断狠辣，一旦他认定的事，决不听取别人的意思，向来一意孤行。
但是……
似乎又不对。
自她从皇家别苑回来后，看到的帝祈胤似乎没以前那么冷酷了，甚至有时还能在他脸上见到笑容。
似乎，温和了许多，以至于让她忘记他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帝祈胤唇角多了几丝戾气：“敢对朕下手，就要预估到这样做的后果！
不只柳妃，整个柳安宫的人，朕一个都不想留！”
柳妃跪着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她没想到，太后的言语在皇帝面前竟然没有半分份量。怎么办，还没有扳倒萧仙仙，也没有侍过寝，她不甘心！
凭什么萧仙仙时常嚣张跋扈、不敬皇上，却依然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而她，做事说话小心翼翼，却得不到皇上半分的垂怜！
她不甘心、不甘心！
太后显然也气极，急促的呼吸声，响在这安静的正殿，她的声音因为气极而发颤：“皇帝，你是哀家的儿子，你被下药，难道哀家就不生气不着急不担忧？
若真酿成什么后果，即便不是柳妃的错，哀家也饶不了她。
但你并没受到什么伤害，正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罪魁祸首兰儿已经自尽，整个柳安宫的人都不知情，他们何错之有？”
“皇上，瑶贵妃来了！”小路子硬着头皮进来禀报。
原本一脸冷酷的帝祈胤在听到禀报后，立刻站起，脸现忧色，快步迎了出去。
很快他便打横抱着萧仙仙进殿，旁若无人地温柔发问：“仙仙，你身体正虚，不是正在补觉，怎么过来了？”
他将她放到铺了虎皮座垫的椅子上：“不好好休息，怎么来这种晦气的地方？”
萧仙仙的出现，令太后原本就怒容满面的脸更加阴沉。
萧仙仙的声音微微有点哑：“臣妾醒来不见皇上，又听说皇上昨天是在柳安宫中的药，就过来了。
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是坐着步撵过来的。”
帝祈胤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这里的事，朕自会处理，你好好休息就行。”
太后冷哼了一声，态度极不和善：“这么说，瑶贵妃现在过来，是为给皇上下药一事？”
萧仙仙并没介意她的态度，反正太后就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是。”
太后将气出在她身上：“给皇帝下药的，是柳妃的宫女兰儿。现在兰儿已经自尽，你是不是要看着柳妃也跟着死，才安心？
也是，柳妃一旦死了，这后宫就再不会有任何人与你争宠。”
若说刚才帝祈胤只是冷酷，现在的他已经怒了：“母后，处死柳妃是朕的决定，与仙仙有什么关系？
莫说仙仙之前不知情，她就是知情，让朕处死柳妃，那也只代表她在乎朕，在乎朕的身体、在乎朕的健康！”
太后脸色更加阴沉，气喘得更厉害。
萧仙仙看看僵持不下的两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下药之人，不管是兰儿还是柳妃，要说柳妃不知情，她是绝对不会信的。不光柳妃知情，而且一定是柳妃指使！
柳妃胆敢对帝祈胤下药，确实罪该万死。
但是……
萧仙仙头疼地皱起眉，一路上，她坐在步撵上一直在为这事烦躁不已。
随着封后大典的日期临近，她的肚子又毫无动静，一旦柳妃被处死，那封后大典就是她被强制传回现代的那一天！
帝祈胤肯定是想处死柳妃，她若为柳妃求情，帝祈胤一定会生气。
她不想与他为一个外人而闹矛盾生气，但为了留在炎夏王朝，她又不得不为柳妃求情……
她头疼不已之时，就听帝祈胤喝道：“来人！”
萧仙仙心一惊，立刻打断他：“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帝祈胤看向她时，眼底的戾气散去，声音也柔和了一些：“仙仙要说什么？若是累了，朕处理完柳安宫的事，抱你回去。”
他越这样说，她就越内疚，心越不安，可是……
萧仙仙咬了咬唇，再抬起头，目光坚定了些：“皇上，臣妾想为柳妃求情！”
不止帝祈胤，太后与柳妃也同时大惊。
特别是柳妃，昨天在御花园，萧仙仙曾出言敲打她，警告她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从昨天的对话，可以知道瑶贵妃并不待见她，就如她不待见瑶贵妃一样。
第八百零七章 如你所愿！
瑶贵妃竟然拖着虚弱的身体特意过来为她求情？
难道……
是为了让皇帝和太后看到她瑶贵妃有多善良？
想到这里，柳妃眼中的期待瞬间散去。瑶贵妃是为了表现善良，那就只会假仁假意地随口说几句。
不，瑶贵妃已经得到盛宠，没必要再假意表现善良。
那原因是……
柳妃低垂着眼，余光扫到萧仙仙坐在椅子上、手还扶着纤腰，不时揉几下，顿时明了。
萧仙仙，就是彻彻底底来炫耀圣宠和嘲笑讽刺她的。
嘲讽她：皇帝都中了那种药，竟然还不肯碰她，宁愿咬破舌尖、用着强大的意志去瑶池宫，也不肯碰她一下！
柳妃死死咬着下唇，只能将最后的一点渺茫希望寄希望于太后。
太后不可置信地问：“瑶贵妃，你说你要为柳妃求情？”在她看来，这后宫即便谁都可能求情，求情的人里也不可能有萧仙仙。
因为一旦柳妃被除去，这后宫对萧仙仙来说，就不再有任何威胁。
而且皇帝昨天中药，从萧仙仙脸上的倦意与扶腰的动作看，被折腾得不轻，如果瑶贵妃是来落井下石，她觉得她也可以理解。
萧仙仙应了一声：“是。”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帝祈胤，见他瞬间阴沉冰冷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一声。
帝祈胤声音极冷，身上的寒意更是迅速扩散开来，似要将整个大殿冰封。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意：“理由！”
谁都可以求情，唯独萧仙仙不可以！他与萧仙仙彼此相知，柳妃对他设计用药，萧仙仙竟然还要为对方求情？
萧仙仙垂下眼帘，触到帝祈胤眼中的寒凉，心不自觉抽痛。她低声道：“刚才太后说，这件事是兰儿做的……”
她再也说不下去，闭上眼想把委屈的眼泪憋回。
帝祈胤身上散发的寒意溢满整个大殿，殿内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他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滔天怒意与刺痛，深深盯了萧仙仙一眼：“好，既然瑶贵妃求情，朕就饶你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朕贬你为下等宫女……”
“皇上！”已将泪水憋回去的萧仙仙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臣妾……”
帝祈胤寒凉的目光夹着警告射到她身上：“你还有何话说？”
萧仙仙闭了闭眼，再次开口：“臣妾仍想为柳妃求情，可不可以不要贬她为宫女？”
感受到帝祈胤如阴云翻滚的气场，看到他眼底的失望，萧仙仙鼓足勇气：“臣妾没有说不惩罚柳妃。
可以贬她为嫔、昭仪、甚至才人，可以罚她禁足、或者棍刑！
只求皇上能留她一命，并且……”
萧仙仙忍着心底的痛楚与不适，深吸口气，拼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只求保留她小主的身份。”
帝祈胤冷寒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毅然决然地向殿外走去。他冷酷刺骨的声音传来：“如你所愿！”
他一走，殿内强大的威压消失。
柳妃瘫坐在地，全身汗湿，似从水里捞出来，再也无力起来。
萧仙仙脸色比来时更加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似失魂落魄一般，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太后看了看两人，起身来到萧仙仙身边：“瑶贵妃，你……没事吧？”
萧仙仙擦了把泪，声音哽咽：“没事。”可为什么泪水似决堤一般，掉得这么凶？心似乎缺失了一块儿，空落落的，难受、疼！
徐海低声道：“太后，回慈宁宫？”
太后却没动，反而伸手扶起萧仙仙，叹了一声：“哀家送你出去。”她今天才发现，她有些看不透瑶贵妃。
瑶贵妃似乎与她所想所认为的，很不一样。
她回皇宫也有大半年了，没见瑶贵妃与柳妃有什么来往，只不过去给她请安时能见见面而已。瑶贵妃为什么会给柳妃求情？
为什么在明知皇帝大怒的情况下，仍旧坚持给柳妃求情？
皇帝震怒离开，瑶贵妃怕是要失宠一阵子了。在明知自己会失宠时，仍然给柳妃求情，实在不合常理，难道她有什么把柄在柳妃手里？
但似乎又讲不通，若是有把柄，柳妃还会等到现在？
不管怎样，现在瑶贵妃的脸色很让人担心，她得把瑶贵妃安全送回瑶池宫。
萧仙仙脚步机械地迈着步伐，被太后扶出柳安宫。送她过来的步撵还停在那里，太后亲自将她扶上步撵，看着她呆滞流泪的目光，心里也有些难受。
她轻轻拍了拍萧仙仙的手背：“瑶贵妃，你还好吧？”
萧仙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太后看她仿如失恋的样子，轻声安慰：“坐稳了，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你别担心。过两天等皇上气消了，哀家会帮你说话的。
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好好休息。哀家命御膳房多准备点药膳，帮你补补身子。”
“谢太后！”萧仙仙回答的声音透着飘渺。没想到，她也会有被太后关心的一天，可这终究也填补不上她内心的窟窿。
太后顿了一下，又说道：“若实在难受，等身体恢复过来，你就去宫外散散心。
你有出宫令牌，可以随时出宫，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多随心些，不过要记住，多带几个人保护你。”
“谢太后。”萧仙仙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太后对一个皇妃说出宫散心，想必是费了很大的精力去克服内心那些宫规礼束吧？
太后退了两步，吩咐道：“你们抬稳一些，将瑶贵妃安安全全送回瑶池宫。贵妃若有任何闪失，哀家拿你们是问！”
“奴才遵旨！”
几名太监将步撵稳稳抬起，向瑶池宫走去。
徐海刚要去搀扶太后，太后说道：“你去跟着，要亲眼看着瑶贵妃进瑶池宫，这帮奴才做事不细心，哀家不放心。”
“是。”徐海跟着步撵离开，太后这才往慈宁宫而去。
柳妃独自瘫坐在大殿内，杜青芸见太后离开，走进殿内，扶起柳妃……
第八百零八章 本宫就没想久活
柳妃仿佛被从水里捞出来，额头、脖颈全是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被杜青芸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娘娘？”
柳妃有气无力地说：“应该无事了，只是不知皇上临走说的‘如你所愿’，是要如何处置本宫。
不过，本宫不会被贬为宫女，这可以肯定了。”
杜青芸试探地问：“娘娘，为什么瑶贵妃要为您求情？”
柳妃嘴角多了丝讥讽：“还能为什么，以她素来的嚣张，自然是留下本宫的命，来欣赏她有多得宠。
皇上中了药，都不肯碰本宫一下，宁愿忍受着折磨去瑶池宫找她。
她此刻，心里不知有多得意！”
杜青芸拧起眉，有些不解：“娘娘，可是皇上刚刚离开时很生气，瑶贵妃怕是要失宠了吧？”
“呵，”柳妃嘴角的讽刺更盛，“她会失宠？
你看着吧，不用几天，她就会如从前一般享受盛宠。
她就是要让本宫看着，即便她得罪冒犯了皇帝，皇帝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依然宠爱她。
而本宫再温柔贤惠，皇帝也会捏住那一点点小错，要本宫的命！
没有本宫见证和欣赏、羡慕，她的宠爱再多，又能向谁炫耀？
不能炫耀、不能被羡慕嫉妒的宠爱，又有什么快乐？”
杜青芸若有所思，目光阴暗下来：“正是这样，这才是萧仙仙的一惯所为。
当初奴婢只不过是将她与南靖王私下来往的事禀报给太后，便落得如此下场，她可从来不会好心，什么向皇帝求情，还不是为了她的私心？”
柳妃伸出双手，握上杜青芸的右手：“青芸，如今兰儿已不在，本宫就只剩下你了。”
杜青芸的左手连忙覆上去：“娘娘，奴婢一定会接替兰儿，尽心尽力地服侍您。”
柳妃目光苛厉下来，没有半分以往假意的温柔：“经此一番，本宫的心已经凉透了。
等皇上原谅萧仙仙，她恢复宠爱，就是本宫彻底心死之时。
封后大典日近，待她当了皇后，本宫更不可能得到皇帝半丝的温暖与宠爱，前景无望，一片黑暗。
以后即便本宫能够苟活下去，也只不过是日复一日守在自己的一方土地上过日子，还要时不时看萧仙仙与皇帝恩恩爱爱，接受她的各种炫耀，忍受她的各种精神凌辱。
一想到这些，本宫就咽不下这口气！”
杜青芸眼睛亮了亮：“娘娘的意思是……”
柳妃看向她，目光坚定：“本宫同意你之前的提议，我们再把提议细细商讨一遍。
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圣旨到！”
殿外响起小路子高亢的声音。
柳妃与杜青芸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迎了出去。
两人率领柳安宫的人下跪，小路子宣读皇上口谕：
“皇上有旨，废去柳氏妃位，贬为昭仪，禁足怡然宫，钦此！”
柳昭仪平静地叩首领旨。
小路子说道：“柳昭仪，您可以带走两位宫女一位太监，剩余的人，奴才会交给内务府重新分派。”
“好。”
杜青芸磕了个头：“奴婢愿追随柳昭仪。”
小林子也磕头说道：“奴才愿继续侍奉柳昭仪。”
小路子看了看两人，没想到还有两个对柳昭仪忠心的。柳昭仪此番被贬为昭仪，不可能再复起，跟了她，那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小路子问道：“还有吗？”
其余下人都伏在地上，没人抬头，也没人应声。
小林子气道：“一个个没良心的，主子白疼你们了！”
柳昭仪轻声开口：“小林子，人各有志。他们不跟着本宫，也是明智之举。
路公公，就他们两个吧，本宫事少，不需要太多人。”
小路子笑笑：“那怎么行，请柳昭仪收拾一下，先去怡然宫。
稍后奴才会派个能干的粗使宫女过去。”
柳昭仪也没拒绝：“那就多谢路公公了。”
柳昭仪收拾一番，将属于她的东西带走，包括太后前几天的赏赐。
宫里都是些踩低捧高的奴才，如今她由妃被贬昭仪，那群狗奴才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她的人。但有了银子，小林子和杜青芸出来行事，就不会被故意刁难。
三人提着包袱来到最偏远的怡然宫，几个太监正踩着梯子换匾额。
原先最偏远的是冷宫，后来冷宫被烧，皇帝就把离冷宫不远的怡然宫更名为冷宫。萧仙仙被打入冷宫时，曾在这里被禁足过一阵子。
柳昭仪心中哂笑一声，现在冷宫之名又改回怡然宫，还真是讽刺。
进了院子，杜青芸看向偏殿：“昭仪，当初瑶贵妃被打入冷宫禁足时，就住在这间殿里。奴婢曾随姜嫔苏嫔她们来过。”
现在想想，明明是去年的事，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姜嫔、苏嫔都已不在，而她，也成了宫女……
小林子小心翼翼地问：“昭仪，您住哪间？”
柳昭仪径直走向正殿：“萧仙仙住过的地方，本宫觉得恶心！”
“可是……”小林子犹豫片刻，说道，“奴才听说，当时瑶贵妃之所以选择偏殿，是因为觉得这里的正殿晦气。
在正殿住过的吴昭仪、胡嫔，一个被溺毙，一个被乱棍活活打死，要不，你还是住偏殿吧？”
杜青芸喝道：“小林子，你胡说什么！”
小林子连忙跪下，扇了自己一巴掌：“刚才都是奴才在乱说，请昭仪责罚！”
杜青芸安抚道：“昭仪，您别往心里去。”
柳昭仪唇角牵了牵，有丝阴暗：“起来吧。
这皇宫里，哪座宫哪座殿没死过人？特别是这后宫，历朝历代不得好死的嫔妃多了去，还不是每朝天子都有新人入住？
若是计较起这个来，那就索性住御花园好了，那里死的人应该少一些。”
小林子站起，急忙道：“昭仪所言极是！昭仪，该用午膳了，奴才去御膳房要菜。”
看着他离开，杜青芸将拿来的包袱打开，将东西一一整理。
柳昭仪轻蔑地嗤了一声：“本宫就没想久活，还怕晦气？”
*
萧仙仙被抬回瑶池宫，沁雪见到她苍白的脸色与泪痕，顿时大惊。
第八百零九章 要劝你去劝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萧仙仙无力地说：“扶我去寝宫，我想一个人静静。”攫欝攫
“是。”沁雪不敢多问，扶着萧仙仙进了寝宫，服侍她宽衣躺下，才退了出去。
回到前院，她便让小喜子出去打听。
小喜子很快便回来：“奴才出去正好遇到路公公，趁机问了问。”
沁雪连忙问：“路公公怎么说？”
“路公公说别问了，命我们这几天伺候好娘娘，多哄娘娘开心。
听他的意思，似乎……”
沁雪皱起眉：“娘娘又跟皇上闹别扭了？”
小喜子也愁容满面地点点头：“看娘娘这番光景，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只是闹别扭，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唉！”沁雪长长叹了口气，“跟了娘娘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娘娘哭成这样。
这若是被萧府的人看到，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
等萧仙仙从寝宫出来时，天色已黑。
沁雪踮着脚不知往外看了多少次，一直没见到皇上的身影，直到听到打探的太监回来说，元阳宫已经摆晚膳，这才死了心。
看到萧仙仙来前院，沁雪立刻吩咐人去传膳，悄悄打量着萧仙仙。萧仙仙的气色已不像刚回来时那般苍白，而且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些精神，沁雪这才放下心。
她就知道，她家娘娘忘性大，不愉快的事很快就能抛到脑后。
小喜子抱着一只毛绒绒的雪白团子进来，见萧仙仙的目光从他进殿，就一直落在雪白团子身上，喜庆地陪着笑：“娘娘，奴才下午出宫去品茗轩时，路上见有人卖猫。
奴才见这只猫尤为漂亮可爱，心想着娘娘一定会
第八百一十章 差点被你吓出病来
今天下午他听到瑶贵妃失宠的传闻，也听说柳妃被贬为昭仪的事。
虽然他不知瑶贵妃做了什么，导致突然失宠，但她可不是普通的贵妃，她可是瑶贵妃，瑶贵妃怎么会失宠？
即便失宠，也只是暂时。
皇上若真有心冷落她，早就把贵妃的称号废去，还有正如火如荼准备着的封后大典，也会下令停止准备。
可见，皇上只是一时生瑶贵妃的气而已。
小路子转身就进了元阳宫：“要请你去请！”
御膳房总管摸摸后脑勺，对身后的小太监们说：“你们先回御膳房等消息，杂家去慈宁宫请太后。”
*
翌日，睡了一夜安稳觉的萧仙仙元气恢复，心情也好了些。
用过早膳，她就抱着雪白的团子出了皇宫。
太后说得对，她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她已经好一阵子没出过皇宫了。
小喜子去品茗轩放信，她与春生来到萧氏酒楼。
不是饭点，酒楼里客人比较少，萧煜正在柜台处翻看帐本。见到萧仙仙，立刻含笑迎上来：“仙仙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把大哥忘了。”
“怎么会？”萧仙仙随着他去了二楼，“最近生意怎么样？”
萧煜的笑容更大：“比开业时还要红火，现在许多外地客商特地慕名前来，咱们的酒楼声誉越传越远。
我特地花重金聘了有名的酿酒师，菜好，酒的质量也跟上去。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商量，打算在城南再开一家酒楼。”
萧仙仙惊讶：“现在？买店铺、装潢等等，开店投入银子那么多，生意再红火，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回本。
现在就要再开一家？”
萧煜自信道：“银子的事不必担心，大哥跟你说过，我在赤云王朝赚了很多钱。
咱们在京城又有人脉，莫说开一家，就是再开十家，咱也开得起。
这些资金闲置着，那就跟没有一样，不如运作起来，以钱生钱。
你夫君不同于常人，将来万一发生什么大事，朝廷库银不足，我们也能帮衬一二。
而且，你不是说要在整个炎夏王朝开办学堂？”
萧仙仙有些动容地望着他：“大哥，你愿意在朝廷库银不足时，把钱给朝廷用？”
萧煜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们本就是炎夏王朝的子民，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兴盛、百姓生活富足？
若国需要，自然当仁不让！
何况你马上就是炎夏王朝的皇后了，大哥当然要做你的坚强后盾。娘家强大了，夫家自然不敢小觑你。”
他望到萧仙仙感动的目光，会心一笑：“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是一家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仙仙微垂了目光，犹豫片刻，试探地问：“大哥，我最近听到了一件稀奇事。
你说，如果有人自称来自未来，就是来自千年以后，你信不信？”
萧煜哈哈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问这种傻问题，这些就只是神话传说，当故事听听就好，不要当真。
你是不是听赤云王朝的人讲的故事？”
萧仙仙挑了挑眉：“大哥为什么这么问？”
萧煜笑笑：“我在赤云王朝做了近两年生意，知道他们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萧仙仙感兴趣地说：“大哥给我讲讲。”
“好。以前赤云王朝、炎夏王朝，同现在的明泽王朝一样，民风保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却对女子的言行举止限制甚多。
当赤云王朝的皇位传至崇智皇帝时，崇智皇帝开始推行一夫一妻制，还推行女子跟男子拥有一样的待遇，可以读书、可以经商、可以为官。
当然这中间遇到了很多困难与阻碍，都被崇智皇帝一一解决和扫清。
历经五年，赤云王朝的百姓们逐渐接受这些变革，而这些变革也为赤云王朝带来了明显的改变，最显著的改变就是，百姓们的生活更为富裕了。
又过了两年，一切都变得更好，赤云王朝明显比炎夏与明泽更为繁荣和昌盛。
也就是这个时候，崇智皇帝突然在一日上早朝时对大臣们说，他来自千年之后。”
萧仙仙眼睛亮了亮，好奇地问：“然后呢，大臣们相信吗？”
萧煜笑道：“听说崇智皇帝为了证明他来自千年之后，说了很多大臣们听不懂的话。
至于后来大臣们信不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只是个传说，至于真假，已经无法考证。不过赤云王朝的百姓们都私下传言，崇智皇帝……疯了。”
萧仙仙倍感意外：“疯了？”
萧煜摇了摇头：“这也只是传言，真假不知。不过据史官记载，崇智八年，皇帝退位，新皇即位。
史册没有更多的记载，民间传言，崇智皇帝神智不清，被新皇关在宁寿宫，再也没出来过。”
萧仙仙感慨地叹了一声：“所以，百姓们认为崇智皇帝来自千年之后是疯话，对吗？”
萧煜笑道：“正是，也幸好他是皇帝。
若是寻常百姓这样说，开玩笑就罢了，但若是坚定认为自己来自千年后，只怕会被朝廷认为妖言惑众给抓起来。
轻则打入大牢，重则……烧死。”
萧仙仙不自觉得打了个激灵。
萧煜笑着问：“所以，仙仙是听谁说？”
萧仙仙打个哈哈：“看来也是一个疯子。”
又跟萧煜说笑一回，两人逗了一会儿猫，萧仙仙起身告辞。
小喜子早已送信回来：“夫人，您还想去哪儿？”
萧仙仙抚摸着顺滑的猫毛，在大街上走走停停：“随便看看。”
“萧仙仙！”
有人猛不丁用扇子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吓了她一跳。
转头看到是南靖王，萧仙仙拍拍胸口：“差点被你吓出病来。”
南靖王看看四周：“怎么没见……二哥？”
“他忙。”萧仙仙不想多谈帝祈胤，因为提到他，她心里就隐隐约约地疼，觉得对不起他。
她出来，不正是为散心吗？
她反问：“你怎么有空出来？”
南靖王笑道：“多新鲜，本王又不参与朝政的事，最是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