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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林家成     玉氏春秋txt下载     玉氏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章 谁杀死了她?

    领沉默了。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时刻,玉紫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这位娇娇,领能走到今日,可不是任着性子,胡弄瞎闹能成的。”

    是的,他能走到今日,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他出生便是庶子,注定不能继续家业。于是,他投到了公子集的门下,仗着剑术上的天份,和坚持不懈地努力,日渐得到了他的看重。

    接近蜜,得到蜜,曾是他计划中的一部份。他想,娶了她,妥善经营她的嫁妆,他总有一天会与继承家业的长兄一样,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也许根本就不值得。

    蜜虽是公子集的嫡女,可她的性格这么鲁莽,高作。如果娶了她,是不是意味着,得到了大批嫁妆的同时,也要一直给她擦屁股?嫁给了自己后的蜜,不再是公子集在室女儿的蜜,她闯下的祸,自己真的能担得起么?

    娶了她,会不会不但不能给自己带来地位权贵,反而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而且,与蜜相处,真的很累,很累,很疲惫不堪。

    在领沉呤时,蜜恼火了。她见他居然没有表现,脸孔一青,声音一提,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嫁给公子出当夫人了!”

    她是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出来的。

    她还在等着他痛不欲生。

    可是,领却依然没有反映。

    蜜的脸铁青了。

    她压低声音喝道:“你耳朵聋了?”

    这一喝骂,领终于抬起头来。

    看到他抬头,蜜马上下巴一昂,像个女王一样傲慢地鄙视地望着他。

    蜜对上了领的目光。

    咦,他的眼中,为什么没有痛苦,也没有泪水?

    蜜惊住了。她睁大眼,狐疑地望着他,不知不觉中,她张着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在蜜地盯视中,不安中,领抬头看着她,双手一叉,缓缓地说道:“臣,祝福娇娇。”他说得很慢,很艰涩。

    这五个字一出口,领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下了。

    于是,他头一低,深深一揖,语调轻快地再次祝道:“领以后不能相伴左右,望娇娇保重。”

    说罢,他缓缓退后。

    看到他退下,蜜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嗖地一下,脸孔涨得紫红紫红。

    她咬着牙,急急问道:“你去哪里?”

    领不曾抬头,他坚定有力地回道:“臣去请求主公,调回他身边。”

    蜜呆住了,完全地呆住了。

    看到领毫不犹豫,毫不回头地走出几步,她突然清醒过来。当下,她冲了过去,在“砰砰”冲倒两个人后,她右手一扬,想要甩他一个耳光,可看看左右,那只扬起的手,便垂了下来。

    蜜嗖地伸手扯住领的衣袖,咬牙切齿,声音颤抖地低喝道:“出来,你与我一道出殿。”

    在蜜冲撞而来时,殿中不少人都看到了,众人纷纷转眸,诧异地望向这边。

    公子出也看到了。

    他挑了挑眉头,目光淡淡地瞟向公子集。

    公子集的脸色变了。

    他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向女儿走去。

    而这时,蜜已扯上了领的衣袖。

    与愤怒至极的蜜不同,领这个时候,是眼观六路的,众人地反应,他一一了然于心。在看到公子集怒视的目光时,他心中格登一下。

    就在蜜拉着他向门口走去时,领沉着脸,有点恼怒,也有点厌恶地说道:“娇娇,公子出在看你呢。”

    说罢,他重重扯下衣袖,急急地向公子集走去。

    “滋——”地一声布帛碎裂声响起,当领从蜜的身边擦身而过时,她的手心中,正飘扬着他一小片衣袖。

    而那个昨天晚上,还对她誓言不悔的男人,已急急地迎上她的父亲,恭敬地低着头,不断地解释着。

    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突然间,从来没有过的寒冷侵上了她的身。

    她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站着。

    直到她的父亲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低低地传来,“蜜儿,你又在胡闹甚么?莫非,你要令得公子出厌恶不成?”

    是了,还有公子出。公子出可比领强十倍,百倍,千倍!

    呸!那个领,那个领,他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报复他,我一定会让他明白,他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蜜咬牙切齿地想着,面目铁青而狰狞。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便急急地转向公子出,远远地向他抛去一个僵硬的,讨好的媚眼。

    公子出正好抬头。

    他收到了蜜的媚眼。

    当下,一口酒朝咽中一呛,公子出连忙以袖掩脸,低低地咳嗽起来。

    跪在他身边的玉紫见状,连忙在他的背上轻轻捶击着。

    直过了好一会,公子出才伸出手,示意玉紫停下。

    他抬起头来。刚才呛咳过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

    玉紫见他的嘴角,还有点湿渍,便掏出手帕,凑到他的面前,为他轻轻地擦拭起来。

    一股馨香传来。

    公子出转眸看向玉紫。

    盯着她佼好的眉眼,他慢慢地垂下了双眸。

    正在这时,韩公主蹦蹦跳跳地跑来,她扯了扯玉紫的衣袖,欢喜地说道:“玉姬,你来一下,你来一下。”

    玉紫看向公子出,见他不曾理会自己,玉紫盈盈一福,跟着韩公主退了出去。

    喧嚣声中,韩公主的嘻笑声不绝于耳,“玉姬,公子喏知道你哦,他说你商才不凡呢。嘿嘿,我跟他说啊,你不止是商才了得,还懂狐媚之道呢。。。。。。嘻嘻,他居然不信!”

    玉紫傻呼呼地看着一脸欢笑的韩公主,讷讷地说道:“我真不知狐媚之道。”

    她的话,淹没在欢笑声中了。韩公主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她继续扯着玉紫衣袖,掇着她连拖带推地向前走去,走着走着,韩公主突然松开她的衣袖,撞入人群中,大叫道:“喏,喏,我也喜欢你这玉佩呢,你给我罢,给我罢。”

    玉紫停下脚步,望向围着一个瘦削的青年公子蹦蹦跳跳的韩公主,在看到韩公主脸上的红晕,和把玉佩举到头顶,逗弄着韩公主的公子喏那专注的双眸时,她灿然一笑。暗暗忖道:果然是春天来了。

    玉紫悄悄地向后退去。

    玉紫见到公子出的身边,又围上了一堆人,便转过身,朝角落里走去。

    角落里,却聚集了贵介子女。玉紫望了望,摇了摇头,只得又转身。

    在一个稍稍偏一点的角落里,蜜还在紧紧地盯着领。

    望着这个毕恭毕敬站在父亲身后的男人,她就是胸口怒火直冲,就是想大声尖叫!

    蜜不断的深呼吸着,手也按在自己胸口,试图压制下胸口的怒火。每当怒火难抑的时候,她便会向公子出看一眼。只有看着那个高华无比的男人,她的怒火,才稍稍缓解一些。

    虽是缓解了,可那怒火,终是难以除去。

    这时,举着酒斟的公子集站了起来,他盯了女儿一眼,低声喝道:“别让人家公子出小看了你。”

    公子集在得到女儿点头后,他转过身,大步向公子出走去:刚才女儿的举止有失风范,也不知公子出有没有在意?这一次联姻事关重大,还是去跟他解释一下吧。

    大步离去的公子集,没有发现,他的女儿这个时候,已咬着牙,低声命令道:“领,过来!”

    领没有过来,他摇了摇头,徐徐说道:“臣已是家主之臣,非娇娇之臣了。”

    蜜的脸色,刷地铁青铁青。

    她恨恨地瞪着他,瞪着他,却绝望地看到,这个男人,真的不同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哪里还有半点讨好,半点柔情?

    呼地一声,蜜站了起来。

    就在她站起时,她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缓步走向领。

    领看到她向自己走近,头更低了。

    蜜径直来到他的面前,在离他仅有一步不到的地方才停下。

    仰着头,望着这个熟悉得让她轻鄙的男人,蜜压住心头的恨苦和怒火,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领,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领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他这个样子,让蜜痛恨无比,她再次咬着牙说道:“你,你给我说话!”

    领抬起头来。

    他看了蜜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他回道:“娇娇说了,娇娇会嫁给公子出为夫人,臣祝贺娇娇。”

    “那你为什么不痛苦?”密脱口而出。

    领没有回答。

    蜜又急急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痛苦,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跪在我面前求我?”

    领依然没有回答。

    蜜右手一伸,揪向他的衣袖。

    就在这时,领的身后,传来一个喝问声,“何人撞我?何人撞我?”那声音急叫中,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领身后的几。

    那一撞之力极猛,当下,那木几一飞,腾空而起,“砰”地一声,向领的脚下一滚而来。

    领急急回头,在看到那木几滚到了自己脚前便停止了时,他毫不在意地准备转头。就在这时,他听得“滋”地一声清响,他听到了自己长剑出鞘的声音。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上,被人强行塞了一把剑。在他急速回头的那一瞬间,那人抓着他的手,举剑朝前面重重一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了殿顶,冲上了夜空!这叫声,是人在绝望中,在临死时,拼尽全力喊出的!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领像一个木偶一样,慢慢地回头,慢慢地抬头,他张大嘴,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柄血淋淋的佩剑。现在,那佩剑的剑尖,正深深地插在蜜的胸口上。

    它插得如此之深,剑尖已透胸而出,血,一道又一道,如溪水一样,顺着剑柄,滴滴哒哒地洒在地上,形成一个血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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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对我的人举剑的,都该死!

    所有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一瞬间,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道,把所有的声音都抽去了。

    无比的安静中,蜜胸前的血,滴滴哒哒,溅在地板有的声音,是如此清脆。

    震惊只是一瞬,转眼间,便有人清醒了,一个声音高喝道:“领,你居然杀了娇娇?”

    这个声音,是公子集带来的另一个剑客传出的。

    同时,又有一个剑客暴喝道:“领!你敢当众弑主?”

    这喝声中,已带有杀气!

    这暴喝声极响,极沉,声如惊雷,一下子便把所有人都震醒了,嗡嗡地议论声,惊呼声中,还没有走到公子出身边的齐公子集一声厉嚎,他慌乱地转身,冲向领,口中嘶叫道:“领,你敢杀我女儿?”

    领惊醒了!他望着瞳仁中的光芒渐渐散去,一脸痛恨,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蜜。他右手突然一松,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是有人。。。。。。”他脸白如纸,四下张望着,寻找着那个拔出自己的剑,握着自己的手刺出这一剑的人!

    可是,四周又哪里有那个人在?领的大叫声一下子哑了。

    看到他这模样,公子集更是痛恨,他老泪横流,纵身扑向领,他的声音颤抖不已,“为何?为何?我对你不薄!我家娇娇也对你不薄啊!”

    寻找了几下,也没有寻到真凶的领,在迎上众人目光这一刻,完全地清醒过来了。他脸色灰败,扯着嗓子高喝道:“我没有,我没有。是有人握着我的手,刺出这一剑的!是有人!”

    叫到这里,他转向冲过来的公子集,眼巴巴地看着他,急急地说道:“家主,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我爱慕娇娇都来不及,怎忍心杀她,怎忍心杀她?”

    领叫着叫着,声音已是越来越低,他绝望地看着公子集那痛恨的双眼,看着众同伴那指责厌恶的眼光!

    他脚下一软,向侧踉跄退出半步。

    这一退,他的人完全离开了蜜。众目睽睽之下,长剑透胸而过的蜜,兀自屹立不倒!她的嘴角汩汩地流着血,她瞪大双眼,用一种痛恨的,控诉的,不敢置信地目光瞪着领!

    坐在主塌上的齐太子看着嘶吼声声的公子集,以及语无伦次地辩驳着的领,眉头皱了皱。他低沉地喝道:“来人,清场!”这个清场,可不是赶走众人的意思。

    剑客们整齐有序地应道:“诺。”

    应答声中,十几个剑客走出。他们从四周一围而上。

    几人来到蜜和领的身边。其中一剑客转头向公子集叉了叉手,告罪道:“恕罪,你家娇娇已然无幸。”他也不等公子集反应过来,头一转,右手一伸,拔出了把蜜刺个对穿的长剑!

    “哗——”长剑一拔,一股血泉冲天而起!

    已经穿胸的长剑一抽出,支撑着蜜的最后一点生机也就逝去,随着这股鲜血冲出,密吐出最后一口气,瞪着兀自带恨的双眼,尸体硬梆梆地向后砸去,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剑客,伸手扶住,抬起她的尸体,便向殿外撤去。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剑客大步向叫嚷着的领走去。这时刻,他们的手都按在剑鞘上,双眼警惕地盯着领,防备着他暴起杀人!

    领没有暴起,他还在急急地看向公子集的方向,还在不停地求着他,“家主,我没有杀娇娇,真不是我,不是我啊——”

    凄厉地自辩声中,剑客们架着领走向殿门。在领走出的同时,两剑客堵在齐公子集的面前,一人架住他一只手臂,倒拖着声嘶力竭,目眦欲裂的公子集也走了出去。

    剩下的剑客,抬的抬塌几,清的清理血迹。他们行动如风,几息不到,殿中便又恢复了干净,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浓厚的血腥味,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了变故。

    喧嚣声再响。

    这个世道,刺杀是常事,死人更是常事。转眼间,欢嘻取闹声照常响起,众人的话题中,提也不提刚才这一幕了。

    玉紫张着小嘴,脸白如纸地看着那一块空荡荡的地板,直过了好一会,她才暗暗叹息一声。对于蜜,她没法同情,要不是蜜听到自己有四个剑客相随,她是不会罢手的。若是去年的自己遇上了她,那只有受死的份!想来,要是自己倒毙在领的剑下,应不会有半个人发出感叹吧?

    刚才这一幕,曾惊动了所有人,可坐在最前面的几个权贵,都是头也不曾抬一下。

    公子出便是其中之一。

    他举起酒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饮着,饮着。那风淡云轻的模样,让人感觉到,纵使他坐在稻草堆上,牛马棚里,也会把那当成金马玉堂!而他就算坐在金马玉堂,也会是这般的风淡云轻。

    一个瘦削的武士来到公子出身边,他慢腾腾地曲膝坐下,也不等主人吩咐,径自举起酒樽,自斟自饮起来。

    喧嚣声中,武士喝了一大口酒,撕了一块羊肉,吐词不清地说道:“第一次见你因为一个妇人杀人。”

    公子出举着酒斟的手,僵了僵。

    他垂下双眸,优雅地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在我的视野中,对我的人举剑的,都该死!”

    那武士仰头把斟中的酒一饮而尽,咕囔说道:“是对你的妇人举剑吧?赵出,你对这妇人,挺上心啊。”

    姓氏姓氏,自古以来,姓和氏是分开的。公子出的姓为嬴,氏为赵,所以他被唤为赵出。

    姓,代表的是血统,血统可以追溯到母系氏族社会的女性始祖,所以古姓多为女旁字,嬴姓也有一个女字底。

    氏,是姓的支系,是姓族的分支标记,氏是源于同一父性始祖的被分出去的各支系(庶子)的开氏始祖的符号标志,是大氏族、部落、部落联盟的称呼。公子出的家国是赵,所以以赵为氏。

    那武士说到这里,伸袖抹了一把嘴,把酒斟朝几上随意一放。

    他目光一转,这一转,他怔了怔,皱眉问道:“赵出,你的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在那武士地盯视中,公子出闭上双眼,他嘴唇扯了扯,徐徐笑道:“你说得对,我对这妇人,太上心了!”

    那武士摇了摇头,嘀咕道:“实难明白你。”说罢,他按几而起,摇摇晃晃地走向另外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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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放弃

    时辰过得飞快,转眼间,夜宴散了。

    腾腾火焰中,一辆又一辆马车驶出了齐王宫。

    玉紫跪坐在公子出身侧,久久一动不动。她的心,还在刚才那一幕上。不管是殿外的惊魂,还是殿中的血泊,都让她胃液翻滚。

    一直闭着双眼的公子出,睁开了眼。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

    看着她的眉,看着她的眼。

    玉紫感觉到他地注视,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公子出垂下双眸。

    这时,玉紫低低地说道:“人命,当真如草。”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犹带着劫后重生的余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公子出说起这些。如他这样的上位者,是不会明白她地感受的。

    果然,公子出的嘴角微微一掠,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后,他问道:“姬又悲伤了?”

    玉紫转过头,看着马车外的星光,回道:“然。”

    她的头上一暖。

    却是公子出伸手抚上了她的头顶。他摩挲着她的秀发,动作缓慢,温柔。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玉紫竟清楚地感觉到他动作中的温柔。

    情不自禁的,她向他偎了偎。

    她这般依偎着他,他这般抚摸着她,两人轻轻相靠,彼此肌肤的热度,隔着裳服透射而来,彼此的心跳,在静寂中,细细倾听的话,还会交融。

    “格支格支”的车轮滚动声不绝于耳,马车中却一片宁静。

    炭火‘劈劈啪啪’的燃烧中,温暖中,公子出低沉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了,“方才宴间,齐王问起了你。”

    齐王?玉紫眨了眨眼,刚才她忙着看这看那,还真没有注意那个老头子。

    公子出淡淡地声音还在飘扬,“齐王以为,你一妇人,能在短短数月,谋来十倍之利,有过人之能。而且诸位夫人,从韩公主嘴中,得知你甚是有趣。他开口要求你到齐王宫中暂住一阵,与诸夫人,公主和王后做伴。

    到齐王宫暂住?

    玉紫先是一怔,转眼她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吴袖曾说过的一句话,“老东西喜与他郎君一起玩我,让人甚是难耐,休得提他!”

    她一直怀疑,这句话中的老东西便是齐王。

    就算那老东西不是齐王,可自古王宫皇宫,都是世间最为肮脏可怕的地方。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玉紫抬头看向公子出,嘴唇哆嗦着,问道:“公子,可否不去?”

    公子出笑了笑,“齐国至贵之人,邀你前去齐国至贵之地。姬怎似不愿?”

    他的语气中,依然是嘲讽的。

    玉紫白着小脸,她挤出一个笑容,讷讷地说道:“正是因为那是齐国至贵之地,妾一小小姬侍,实不敢近也。”

    说到这里,她退后一步,在他腿边跪下,以头点地,求道:“妾心中惶惶,求公子勿许。”

    公子出闭上了双眼。

    他冷漠而平淡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我寄居齐国,堂堂齐王开口向我要一姬妾,我怎可不许?”

    他,他早就许了?

    玉紫僵硬地伏在那里,半晌半晌,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时,公子出也是闭着双眼,不曾向她看上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紫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她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游侠儿,想道:我怕什么?齐宫再可怕又怎么样?我好在也看过这么多宫庭电视剧,所谓的阴谋阳谋,也欣赏过不少。我一客居姬妾,以不变应万变,只求一个自保,谁又能奈何我?

    她想到这里,心下稍安。

    公子出慢慢睁开眼睛。

    他本来以为,玉紫还会向他苦苦哀求,还会跪在那里,求他收回成意。他真没有想到,这一睁眼,看到的是一脸冷静,镇定自若的玉紫。

    这个妇人,明明知道齐王宫绝非善地,为什么不继续苦苦相求?看来,她还挺了解他的,知道他一旦决定了,便再难改变!

    车轮滚动声中,黑暗中,前方的街道,出现了玉紫熟悉的景色,宫的店面就在这附近。

    玉紫低低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妾,想见过父亲。”

    “去吧,带两剑客相护。”这次参加宴会,玉紫的剑客没有贴身相随。

    “诺。”

    马车停了下来。

    望着玉紫缓缓跨下马车,那坚定而纤细的背影,公子出再次目光一滞。

    宫还在店中。在这个时节,凡是大开的店面,几乎都是有着强硬的后台的。如公子出的六百家店面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游侠儿喜作彻夜之欢,这时的临淄城,还是灯火通明。而许多店面,晚间也会开张,如宫的店面便是。

    宫现在睡在店中,他总觉得,做为公子出的食客,自己并不够格。为了报答他,宫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替公子出赚钱。

    当玉紫来到宫的店面外时,好几个游侠儿,正在喝浆,吃豆渣饭。玉紫站在街道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腾腾的火把光下,忙碌的,满脸红光的父亲,突然想道:我不能告诉他。反正对父亲来说,十天半个月不见我一面,也是寻常事。我告诉了他,只能惹得他担心,于事无补。

    想是这样想,可玉紫不想离开。

    只有站在这里,看着那个干瘦的老人,她的心才是暖暖的,才感觉到一种慰贴。

    就这般,在街道中站了一刻钟后,玉紫才悄然转身,向公子出府中返回。

    她只能返回那里。

    坐在马车中,望着点点星光旁的浮云,玉紫的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冷笑:还真是朝不保夕啊。

    终有一天,她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再随意摆弄她,所有人!

    玉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右手。也许,人活在任何时候,都只有紧握着自己的手,依靠着自己的!

    玉紫回到府中时,已近子时,她稍做梳洗,便来到寝宫中。

    寝宫中,牛油灯火光飘忽。公子出正跪坐在塌后,翻看着手头的竹简。

    玉紫来到公子出身侧,在他的腿边跪下,低着头,呆呆地望着地板出神。

    静寂中,沙漏流过的声音,特别的响亮。

    玉紫抿了抿唇,地板上,公子出高冠博带的身影,幽幽晃晃,古老而遥远。

    片刻后,她低低地说道:“公子,那四个剑客是你赏赐给妾的,请允许妾带入宫中。”

    说罢,她侧头看向公子出。

    黑暗中,她的双瞳幽亮,闪炼着沉静而神秘的光泽。

    公子出放下竹简,对上她的双眼。

    他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垂眸,淡淡地说道:“齐王后宫而已,又不是战场,何必带剑客?”

    他这却是拒绝了。

    玉紫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求道:“公子?”

    公子出微微别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玉紫的心,慢慢地向下沉,向下沉。

    她低下了头,慢慢退到一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玉姬?”

    “然。”

    。。。。。“无事。”

    玉紫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正在叩击着额心地公子出,隐隐的,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自我厌恶之色。只是这表情一闪而过,心思重重的玉紫,也无心弄清,她垂下双眸,应道:“然。”

    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又过得如此迅速。

    沙漏声中,纱窗外腾腾燃烧的火把,渐渐转暗,渐渐转暗。外面的喧嚣声,谈笑声,渐渐转少,渐渐转少。

    当沙漏流尽时,公子出放下竹简,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几个侍婢便躬身而入,为他宽衣解带。

    听着他宽衣,听着他入塌,听着帏幔飘摇,听着四野寂寂,再无人声。

    玉紫慢慢地缩回了自己的床塌里。

    僵硬地睡在被塌中,听着外面的风声,树梢呼呼作响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玉紫久久没有入睡。

    明天,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玉紫本来以为,自己会一晚无眠,哪里知道,这一晚,她还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醒来时,公子出已经出去了。在两个侍婢的服侍下,梳洗后的玉紫一出门,四个剑客便侯在外面。

    对上玉紫,四人同时叉手,“公子有令,我等随姬一道入宫。”

    玉紫朝他们盈盈一福,脆声道:“有劳了。”

    “姬多礼了。”

    不过,玉紫并没有马上跟他们走,她悄悄地回到藏金的地方,取出二碇金来。然后,她找到嬖人管事,把二碇金换成刀币。

    提着一个大包袱,玉紫在四个剑客的筹拥下,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启动时,玉紫转过头,看向寝宫所在——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见到公子出。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灵深处,突然很想看他一眼。

    只是,看他一眼,远远的。。。。。。

    终是看不到。

    马车驶出了府门,缓缓的,如同每一次出府那般,毫不迟疑地向外面驶去。

    回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所在,玉紫的眼中,不知不觉,有点酸涩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她不能想,她不想自己这样想。自从公子出开口让她入宫的那一刻,她便敏感地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决绝!

    那是一种放弃!

    她原以为,自己对他有用,他就不会放弃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还是要放弃?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己跟他讨价还价了么?

    玉紫真是不明白。

    她只知道,他放弃了她,虽然说是‘暂住’,可归来的日子是遥遥无期!

    当公子出的府门消失在视野中时,玉紫闭上了双眼。

    半晌后,她睁开了眼。

    再次睁开双眼,她的眼神中,已添了一分凛冽,一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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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怀孕了!

    春天了,又是一个艳阳天。街道中的树木,还是光秃秃的,天地间灰朴朴的一片,春意不曾染上枝头,更不曾染上人们的脸。

    大战在即啊!

    马车是从一道侧门驶入齐王宫的。

    因为走的是偏僻小道,玉紫一路所见,都是光秃秃的树木,以及座落在树丛中的殿落。

    齐国有钱,又曾出过一些喜欢奢华的王侯,所以齐宫中,围绕着九层土台,四周如星辰一样,散落着房屋无数,而这些房屋,都是宫殿。

    这些宫殿,用石头打基,以石头立柱,以木作门,作飞檐墙壁,盖的是蓝色的瓦。

    每一座宫殿,都占地数亩。而在宫殿与宫殿之间,便修有青石板路,和花园。

    这里的花园,说是花园,实是天然的。都是原本便长在那里,已有数百上千年的树木,略加修整,再挖个池塘,造个假山什么的。

    这个时代相信阴阳,所以,有水便有山,必有火。山是假山,位于树林间,而火,则是在池塘中心建一石台,石台是专门用来插火把,或燃火堆的。

    足足走了五六里路的样子,马车在一处宫殿拱门外停了下来。

    几个宫婢迎了上来。她们朝着马车中的玉紫盈盈一福,笑道:“是玉姬么?王后正与几位公主相聚呢,姬请下车,出见王后。”

    玉紫应了一声,跨下了马车。

    四个剑客跳下马背,站到了她的身后。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地从宫墙的拱门走入。在玉紫跨入拱门时,四个剑客站住了。他们朝着玉紫深深一揖,朗声道:“我等告退。”

    玉紫挤出一个笑脸,朝着他们盈盈一福,道:“有劳了。”

    “告辞了。”

    目送着四人跨上马,筹拥着空马车转头离去,玉紫久久都没有动一下。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想道:终是身不由已啊。

    这时,几个宫婢的催促声传来,“姬,可行也。”

    “然。”

    一条可容三辆马车并行的石板路,一直通往对面的大殿中。刚一入内,玉紫便听到一阵娇笑声传来。

    那几个侍婢一转,带着玉紫,朝那笑声传来处走去。

    远远的花园中,以石台为中心,二三十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玉紫的视野中。那些女人中,坐在塌上的,只有六七人,她们的衣裳粉红艳绿,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坐在最中间的贵妇,应该便是王后吧?她约摸二十七八岁,皮肤雪嫩,身材丰满有致,圆脸大眼,整个人带着一种富贵气,以及少妇的媚态。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额心的玉块中央,镶着一颗亮晶晶的祖母绿宝石。

    散在她下首的几个塌几上,坐的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女,这些少女正在娇娇沥沥地说着什么,格格笑声不断,给整个院落,带来了一种春天的气息。

    至于站在旁边的,都是宫婢,或一些地位低下的姬妾。她们嘴角含笑,恭敬而温驯地侍侯着王后和诸位公主。

    在几个宫婢地带领下,玉紫来到了花园的石子路旁,在离众女还在二十步远时,玉紫便停了下来,朝着王后盈盈一福,低着头,声音清脆地说道:“妾,公子出之姬玉氏也。见过王后。”

    王后抬起了头。

    几位公主也转过头,朝玉紫看来。

    “近前来。”

    “诺。”

    玉紫曼步向前走去。一直来到王后身前五步处,她才再次停步,盈盈一福。

    “抬起头来。”

    “诺。”

    玉紫应声抬头。

    她一抬头,几位公主便同时向她打量而来。有坐在角落的一个公主,更是站了起来,蹦跳着跑到她的面前。

    王后朝着玉紫细细地看了两眼。

    盯着盯着,她笑了笑,“甚是可人。”

    “谢王后奖。”

    王后脸上的笑容更淡了,她盯着玉紫,特意的在她的眉眼间瞟了瞟,冷冷一笑,“姬眼波流动,眉梢带春,却是狐媚之相也。怪不得太子与公子出这样的丈夫,都中意于你。”

    玉紫心中一沉。来到齐宫,除了齐王令人担忧外,她另外害怕的便是吴袖经营多年,恐与王宫的人都有来往。果然,这齐王后一开口,便提到了太子,语气中的厌恶更是如此明显,定是吴袖说了什么她的坏话在前啊。

    想到这里,玉紫朝着齐王后盈盈一福。

    她抬起头来,目光静静地迎上齐王后,清声说道:“妾,鲁国妇也!幼承家训,从不知狐媚为何物!”

    她清脆有力地继续说道:“妾以一妇人之身,行商户贱业,短短数月,便为自身博得四名剑客相随地待遇。妾以为,太子和公子出,皆是大丈夫也!他们中意妾,应是中意妾的才能吧?”顿了顿,她温婉地笑道:“妾的相貌不过尔尔,比王后及诸位公主,都要逊色太多。”

    玉紫这话一出,坐在齐王后左侧的那公主频频点头,她娇声说道:“母后,她说得有理呢。我看她那长相也不过如此,宫中比她美貌者大有人在。再说,太子又不是好色之人。”

    说罢,那公主右手托腮,嘻嘻笑道:“儿之容,便胜她多矣。”

    她这话一出,众公主同时嘻笑出声。齐王后也是一笑,她朝着挤眉弄眼的十九公主摇了摇头,道:“也是有理。”

    听到齐王后这句话,玉紫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齐王后吩咐道:“紫苔殿清出没有?”

    一宫婢上前,应道:“已经清出。”

    “善!妥善安置玉姬。”

    “诺。”

    齐王后伸手朝玉紫招了招。

    咦,还要走近啊?玉紫纳闷了,她再次提步,一直来到齐王后身前一步处时,才在她的示意下停下。

    在如此近地距离下,齐王后朝玉紫盯了又盯,上上下下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后,突然一笑。她这一笑,很媚,也有点冷。

    齐王后右手挥了挥,示意玉紫靠近。在玉紫倾身上前时,她轻启檀口,笑盈盈地说道:“紫苔殿中备有浴殿,姬今日可要好好清洗一番。晚间家宴时,王要见过玉姬呢。”这语气,带着某种暧昧的亲昵。

    玉紫心中一紧:怎么我前脚一来,后脚齐王便要见我?齐王见我,为什么齐王后特意吩咐我清洗自己?莫非?

    心如电转间,玉紫已是一笑,在齐王后地盯视中,她低着头,笑得颇为羞涩,腼腆,欢喜,玉紫讷讷说道:“妾上月不曾来得天癸,恐已怀有公子出的孩儿了。妾不知,以双身子见过我王,是否妥当?请王后示下。”

    玉紫这话,声音并不高,可也足够让几位公主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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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孕事

    齐王后呆住了。

    她瞪着玉紫,半晌才吸了一口气,急问道:“当真?”

    玉紫睁大纯真的双眼,很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齐王后抿紧了唇,她皱着眉头,咬着牙恨恨地骂道:“贱妇误我!”

    脱口骂出这几个字后,齐王后站了起来,她朝玉紫挥了挥手,道:“退去,退去。”

    “诺。”

    玉紫刚退出几步,齐王后又喝道:“且慢!”

    玉紫回头,目光清脆而单纯地看着齐王后。对上玉紫,齐王后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来,她温柔地说道:“姬先休息。今晚之宴,姬无需出席。”

    “诺。”

    “明日为姬唤来大夫诊脉。”

    “谢王后。”

    玉紫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跟着两个宫婢,向紫苔殿中走去。她才走了几步,一个公主已惊叫道:“玉姬怀孕了?她怀了赵公子出的子嗣?这可得妥善安置才是。”

    “母后,何不把她送回公子出府?”

    “然也,若有损伤,未免会交恶于公子出,母后,还是把她送回吧。”

    这时,齐王后地喝声传来,“此事我自有主张,休得多言!”

    几个高低不等的声音嘀咕间,络绎应道:“诺。”

    在一片议论声中,玉紫腰背挺得笔直。

    对玉紫来说,她并不怕秘密被拆穿,一直以来,公子出不曾碰她的事,除了他和她,再无第二人知晓。就算服侍公子出的几个侍婢有所怀疑,她们的身份,也注定她们永远不敢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去!

    所以,就算她怀孕的事传到公子出的耳中,他最多啼笑皆非。他总不能反驳说: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至于大夫和巫,她就不信,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么高明的诊治手段!就算有,事关子嗣大事,如果他们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也不敢轻易来否决!

    如她所知,像扁鹊那样的神医,是要数十上百年才能出现一个的。

    不管如何,她已为自己赢了一点时间。

    紫苔殿,位于齐宫九层土台的第四层的西侧。它由五六幢石底木屋组成,屋前种满了花草,还有一个池塘,不过现在已全部干涸。

    因为处于王台楼阁里,那木屋树木,都极见精致秀美。

    紫苔殿中已经有了几个宫婢,殿中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玉紫到时来,宫婢们恭敬地跪在两侧,迎侯着她。

    寝殿很大,飘飞着层层纱帏,站在纱窗前,可以眺望到临淄城外,层层叠叠的屋檐院落——这,便是这个王城中,至高权利者才有的享受!

    玉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寻向公子出的院落。看着那片熟悉的蓝瓦飞檐时,玉紫伸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想道:也不知公子出在宫中的奸细,把我怀孕了的消息传给他听时,他会有什么表情?

    玉紫想到这里,大是得意。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一别,不再看向那片院落。

    石台九层,每一层都建有一个大浴殿。现在还是上午,玉紫料得位于东侧的那个齐王燕姬不会去沐浴,便在宫婢地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泡了一个温水澡。

    上午泡澡,下午坐在寝殿中,一边翻看竹简,一边寻思着应对之策。转眼间,到了晚间了。

    这时,一个宫婢欢喜的,压低着声音的叫声响起,“噫!吁!时辰至矣!”

    “看去看去!”

    乱七八糟,叽叽喳喳的欢叫声中,玉紫站了起来,她来到纱窗边,与众宫婢一样,好奇地向下看去。

    这时,一阵低沉的鼓声,在雾茫茫的夜色中响起,鼓声只响了三下‘咚咚——咚’!随着鼓声一落,几乎是一瞬间,无数个火把同时燃起,无数个池塘中的火堆也同时燃起。竟是一瞬间,整个齐王宫,便成了一片热腾腾的,焰火的海洋。

    就在火焰齐齐点起时,众女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

    原来是看这个热闹啊。

    玉紫一笑,她转身向塌几走回。服侍她的宫婢也游贯而入,在殿中每一个角落的石托中,点起牛油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数个清脆的女子整齐唤道:“王设宴,请玉姬列席!”

    什么?还要出席?

    玉紫呆住了。

    她腾地站了起来,‘吱呀’一声打开殿门。

    殿外台阶下,八个举着火把的宫婢,排成两列侯在那里。

    玉紫打量了她们一番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稍侯。”

    “诺。”

    玉紫一返回殿内,其中的四个宫婢便跟了过来,她们来到她身后,一个宫婢朝玉紫盈盈一福,说道:“奉王后之令,为姬梳妆。”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玉紫低声回道:“不敢。”

    几女上前围住了她。她们的手指,特别灵活,动作轻缓而温柔,就着镜面,看着她们拂花穿柳般的速度,玉紫暗暗想道:齐王后派来给我梳妆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过只一会功夫,玉紫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玉紫这身体,最大的长处在皮肤上。她的皮肤特别娇嫩,全身上下毫无暇疵。这样的她,在白日以素妆见人时,最是美丽。

    现在嘛。

    她歪着头,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晕黄的铜镜中,那个眉目清丽的少女,脸上被涂了一层薄薄的铅粉,双颊被涂上了又红又厚的胭脂,额头上吊了一个指头大的玉块,看起来,真是与这宫中的任何一个美姬都没有区别。可以说,这种梳妆,把玉紫本来的优点全部掩盖了,那姿色硬生生地下降了半个档次。

    对着铜中的自己,玉紫满意地眨了眨眼。

    梳妆过后,换一身裳服,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狐皮裘衣,玉紫跟在那八个宫婢的身后,向第九层土台走去。

    土台的阶梯上,众武士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偶尔有人朝玉紫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玉紫住在第四层土台,这土台每上去一层,便又高贵一层。基本上,从第五层起,每一层住的都是齐王的宠姬,和夫人。第八层住的更是齐王后。

    这样想来,那第四层的紫苔殿,供玉紫这么一个客居姬妾住,便含着某种明白的示意。

    当玉紫来到第九层土台时,殿中里里外外,都燃满了熊熊的焰火,仿若白昼的大殿里,丝竹声混在笑闹声中。

    玉紫是从侧门而入的。

    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八个宫婢在送她来到殿外时,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去唤别的客人了。而玉紫跨入大门时,也没有人喊号。

    殿中坐了上百号人,玉紫一眼便看到,坐在殿中的,除了一个五十来岁,头戴王冠的肥胖老头外,还有几个大臣。

    至于齐王的身后身侧,则是满满一堂的女人。这些女人争奇斗艳,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照得大殿中,光芒都有点耀眼。

    玉紫悄无声息地向里面走去。她来到右侧,在右侧中间处,发现了几个客塌。于是她挑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角落有点背光,玉紫坐下后,便如一个模糊的背影。

    公子出府中。

    看着纱窗外的火把,公子出举起手中的酒斟,仰头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的,是那须发苍白的食客,他按下一颗黑子,笑道:“公子今晚,似心有戚戚然?”

    公子出垂下双眸,他伸手按下一颗白棋。

    这白棋一按,顿时把边角之地全部堵死,除了那食客的几粒黑棋,连他自己布下的两颗白棋,也再无出路。

    那食客愕然地看着公子出,奇道:“臣竟不知,公子此棋何意?”

    公子出伸手捡出那废掉的四颗黑棋,两颗白棋,随手把它们扔到一旁后,他沉声说道:“无他!大丈夫者,当能舍能断!况,弃子也能杀敌!”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顿,迟疑中,他低低地说道:“此刻,她已被齐王相中了罢?”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低很低,那食客压根没有听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剑客来到了公子出身侧。

    他朝着公子出一叉手,便侯在一旁,再无言语。

    公子出转过头,见到是他,眉头微皱,他淡淡地说道:“齐宫之事,就不必说了。”

    “诺。”

    那剑客应声便退。

    他刚退出五步,公子出举起酒斟,仰头吞了一口后,低声喝道:“回来!说罢!”

    “诺。”

    那剑客重新上前,他低头叉手,朗声说道:“宫中传信,玉姬向齐王后坦言,她已怀有公子的子嗣!”

    噗——

    酒水如泉,喷薄而出,直如一道瀑布,冲出了老远!

    众人同时抬头,同时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公子出掏出手帕,缓慢优雅地拭去嘴角的酒水,他俊美的脸上,隐隐带着一抹红晕。看来,这位优雅的公子哥,为他平生第一次失态喷酒而羞愧了。

    拭去嘴角残存的酒水后,公子出优雅的,淡淡地问道:“玉姬怀有我的孩儿?”他这话,问得很慢,很慢,问的时候,他的双眼微微阴着。

    那剑客回过神来,他叉手道:“然也!”

    公子出笑了。

    他笑得很温和,很优雅,要不是那俊美的脸上,红晕犹存,众人根本看不出,他刚才那么失态过,“她何时说的?”

    “玉姬一见齐王后,便坦承有孕。”

    “有孕啊?”

    公子出笑着笑着,双眼眯得更厉害了。他慢条斯理地敲着几面,微笑地说道:“一见到齐王后,她便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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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偏不吃这药!

    什么叫‘一见到齐王后,她便有孕了?’公子出这话有语病。

    那须发苍白的食客皱了皱眉,他退出塌几,朝着公子出深深一揖,朗声说道:“主公,姬既有孕,岂能借居他处?宜速速接回,善加对待才是。”

    那食客说到这里,声音高昂,已有点兴奋地说道:“主公及冠近二年了,一直都没有子嗣啊。”

    那食客的声音一落,众人同时向公子出深深一揖,齐刷刷地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公子出笑了,因为笑得太欢快,他的眼角都现出了笑纹。他敲打着几面,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玉姬有孕了?我有子嗣了?甚好,甚好!”

    他磨着牙,一字一句,很费力气地说道:“此刻挺想见她一见!”

    玉紫的几上,摆得满满的,有各类肉食,还有酒,浆,澧等饮品。

    玉紫举起那浆,轻轻地抿了一口,便索然无味地放回几上。

    饶是她坐在黑暗中,也有七八双美目,在向她看来。

    女人心细,饶是玉紫是悄无声息进来的,可那些美姬中,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主座上,齐王搂着一个美姬,在她的胸乳间狠狠地拧了一把,惹得那美姬娇叫出声后,齐王转向身侧的王后,笑问道:“听闻公子出之姬玉氏在此,怎地不见?”

    齐王这话一出,他怀中的美姬便不依了。那姬扭动着身躯,娇滴滴地说道:“大王有奴家呢,怎地还念着别人的姬侍?”

    齐王闻言猥琐地一笑,他扯开那美人的亵衣,当着众人,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轻咬了一口,道:“公子出者,风流之人也。他最看重的姬妾,孤当然心动矣。”

    齐王这话一出,坐在下方左侧首位的一个大臣眉开眼笑了,这大臣三十五六岁,脸色白净,五官清秀,留着三络长须,看起来像个端方君子。他伸出手,在旁边一个齐王夫人的大腿上明目张胆地摸了一把,嘿嘿说道:“闻此姬甚为美艳,愿请一见。”

    齐王对这个大臣很是和善,他双手一拊,唤道:“玉姬何在?”

    丝竹声中,齐王的声音虽然不响,却在一瞬间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同时转头,向四下张望着,寻找着。

    玉紫慢慢放下酒斟,走出了塌几。

    她昂着头,腰背僵硬,步履从容地向前走去。

    众人正在寻找,一见到她出现,百数双目光嗖嗖嗖,全部聚集到了她身上。

    一阵失望的低语声传来。

    玉紫走到了主塌前十步处。

    齐王盯着盈盈一福的玉紫,皱眉道:“便是这玉姬,令得公子出那等风流丈夫,也失魂于她?”

    齐王的语气中,满是不信,也满是失望。

    右侧那君子还在盯着玉紫打量,他盯了一阵后,突然说道:“细瞅之,此女目清而明,有从容清冽之美。大王宫中,可不曾有!”

    齐王闻言,咧着泛黄的牙齿哈哈一笑,道:“甘公好眼力!”说罢,他转向玉紫,声音放低了,那细长浮肿,宛如金鱼一样的眼睛眯了起来,“姬,坐孤身侧!”

    齐王的声音一落,齐王后已轻声喝道:“大王且慢。”在齐王不满地盯视中,齐王后慈祥地看着玉紫,说道:“大王有所不知,这孩子,已怀有公子出的子嗣呢。”

    殿中安静了。

    不等齐王开口,那甘君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居然有孕?”

    甘君的话音一落,坐在甘君身侧,任由他在大腿上摸来摸去的南夫人开口了,她娇嗔道:“姐姐好糊涂,公子出有孕的姬妾,姐姐也给弄来。就不怕天下人因此指责我家大夫无礼无德么?”

    齐王后的脸上,闪过一抹愠怒怨毒之色,她低着头应道:“妹妹所说甚是,是姐姐糊涂了。”

    这时,坐在左侧的一个美人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美人,她肌肤如玉,柳叶眉,樱桃嘴,五官如画。玉紫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人。

    那美人扭着腰肢,来到玉紫身侧。

    美人盯着她的腰,臀,胸,围着她转了半圈后,那美人突然伸出纤纤玉手,抚上了玉紫的颈锁处。

    美人的手,很温很软,可抚在玉紫身上,却令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的手,如蛇一样,慢慢地在玉紫的肌肤上游移,摸着摸着,那美人娇声笑道:“玉姬肌肤滑嫩,犹胜于妾。”她这话一出,殿中的几个男人双眼都是一亮。那美人叹道:“惜哉,竟有身孕!”

    叹息声中,那美人扭着腰肢,坐回了塌几。

    她一退下,齐王后便转向齐王,认真地说道:“姬既怀有赵公子出的子嗣,便不可轻慢了。大王令她回去吧。”

    齐王盯着玉紫,点头道:“姬回罢。”

    “谢大王。”

    玉紫盈盈一福,缓步退后。

    来到殿外,随着冷风嗖嗖一吹,玉紫才发现,自己已遍体湿透。

    今天晚上,可真是危险啊。

    想到殿中那几个男人的表情,以及那一殿的夫人宫妃,玉紫摇了摇头,想道:这齐王宫,当真污秽得让人恶心!

    她转过身,大步向回走去。

    回到殿中,玉紫挥退宫婢们,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塌几上,良久良久,才喘出一口气。

    这时,敲门声响,一个宫婢在外面曼声说道:“玉姬出见。”

    玉紫站了起来。

    随着殿门打开,两个陌生的宫婢出现在她面前,最前面的那个手中托着一个木盘,她朝着玉紫盈盈一福,双手把木盘举到头顶,说道:“奉王后之令,为玉姬奉上药羹。”

    玉紫还以一礼,示意左右接过那托盘,“妾,谢王后厚恩。”

    “冬寒药易凉,请姬速饮。”那宫婢仍旧低着头,却不退下,反而催促玉紫。

    玉紫闻言,双眼眯了眯。

    她看向那托盘,淡淡地一笑,道:“呆会再饮。”

    那宫婢声音一提,道:“王后有言,姬需速饮。”这话中,已是语气强硬的命令了。

    玉紫感动了,她眼中含着泪光,朝着王后所在的方向盈盈一福,以袖掩脸,泣不成声地说道:“王后对妾如此盛情,妾虽死难报。”

    玉紫说到这里时,那宫婢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这时,玉紫放下衣袖,恭敬地用双手接过托盘。她把托盘举在头顶,对着东方慎而重之地下跪,磕头,喃喃祝道:“这一碗药羹,含有齐王后拳拳之意。妾无以为报,只能上谨苍天鬼神,妾愿与鬼神一道,共享此羹。”说罢,玉紫把那药羹慎而重之地举到头顶,然后把它放在东方屋檐之下。

    把那药羹摆好后,玉紫转过头,感激的,兴奋地望着那宫婢,道:“妾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凡有所赐,愿与鬼神共享之!”

    那宫婢张大嘴,这一次,她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了!

    半晌半晌,那宫婢才愕愕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她朝着玉紫盈盈一福,无精打采地说道:“姬,事鬼神至敬,鬼神定当偌之。”

    玉紫还以一礼,她温软地说道:“谨承吉言。”

    “我等告退了。”

    。。。。。

    望着那两个宫婢远去的背影,玉紫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她虔诚的,感激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她才拂了拂衣袖,转身回殿。

    至于那药羹,自然还摆在屋檐下,奉给鬼神的东西,她区区一个普通妇人,哪里有资格真去享用?所以,那句‘与鬼神共享’的‘共’字,大可忽略,绝对不会有人因此指责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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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号脉的大夫

    抱歉,今天有事,更新晚了,这是第一更,第二更七点前会送来。另,再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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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殿中,玉紫坐回塌几。

    一灯如豆中,她低着头,任由额侧的长发披垂而下,挡住了她的脸。

    刚才那药,绝对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那药是不是真是齐王后赐下来的?也不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用的?

    对于这齐王宫,对于齐王后和众夫人姬妾,她是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啊。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不行,还是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齐王宫才是。

    玉紫以为,自己会失眠的,没有想到这一个晚上,她还睡得特别香。可怜的她,终于不用睡地铺了。

    玉紫是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嘻笑声中醒来的。

    嘻笑声,是从东侧传来。玉紫支起身子,就着纱窗看向外面。

    视野中,一队宫婢围着一个丽人,正在光秃秃的花园中漫步。那丽人身材高挑,鼻梁也高,五官轮廓颇深。

    看了几眼,玉紫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一个宫婢在外面唤道:“玉姬,大夫来了。”

    大夫?

    玉紫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了。

    她连忙站起,声音清冽而缓慢地说道:“稍侯,容先洗漱。”

    “然。”

    几个宫婢游贯而入,她们手捧着托盘盐和毛巾,走了进来。在众女的服侍下,玉紫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梳洗妆扮完毕。

    再一次,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被掩盖在铅粉和胭脂之下。不过这一次,是玉紫坚持要求的。

    弄好一切后,玉紫坐在塌几,唤道:“请大夫入殿。”

    这时,可没有什么男女之防。

    一个四十来岁,面孔瘦削,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被迎了进来。

    那中年人朝玉紫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他走到玉紫对面坐好,伸手抓住她的腕脉。

    大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同时,纱窗处,人影绰绰,这片刻间,竟有好几个脑袋伸过来。

    玉紫垂眉敛目,一脸温柔的,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那大夫把她的左手号过,又来号右手。

    号着号着,玉紫突然轻声说道:“妾无礼。”那大夫还在怔忡间,玉紫右手缩回,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小嘴掩在袖后,低着头,小小的干呕了一声后,玉紫伸出手,冷冷地命令道:“来人,拿净水来。”

    这时的玉紫,举止雍容,命令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之气。

    一个侍婢连忙端着陶盆过来了。

    玉紫在她的侍侯下,把手放在水中拭净,拭手时,玉紫转向那大夫,微笑着说道:“我家夫主尚无子嗣呢。夫主说,妾若一举得子,便是他赵公子出的大子!”

    果然,那大夫的手抖了一下。

    看来有鬼啊!玉紫就怕这大夫被人收买了,不管他号不号得出,他一口咬定玉紫不曾怀孕,那就惨了。

    现在她轻轻点出自己夫主的身份,以及这腹中孩子的身份,便是要让这个大夫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人。让他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谨慎,都不敢随便说话。

    更重要的是,她那句‘夫主说’,更能让眼前这个大夫以为,她怀了孩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公子出的耳中。事已通天,纵这大夫是被人以性命收买,想来也不敢枉为。

    玉紫只是一眼瞟过,便含着笑容,伸出秀美的小手,再次横在大夫的面前。

    那大夫三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脉,号了一会后,他轻叹一声,摇头说道:“老夫无能。”

    这是说,他号不出了。

    玉紫收回手,就在塌几上盈盈一福,道:“大夫慢走。”

    “姬多礼了。”

    那大夫皱着眉头,苦着脸,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几个宫婢便围着燕姬走了进来,她盯着大夫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对着玉紫惊异地问道:“玉姬有孕,你家夫主已然得知了?”她的语气中,夹着不敢置信,“你家夫主得知姬有身孕,为何还要送姬入宫?”

    玉紫没有回答,而是愕然反问,“妾来齐宫,只是暂住而已。稍待时日便会回府,燕姬怎地如此惊异?”

    燕姬连忙挤出一个笑脸,在玉紫眈眈地盯视中,她勉强笑道:“妾以为,姬既有孕,你家夫主定当珍而视之。”

    燕姬的话音末落,玉紫已是哧笑出声,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燕姬,道:“听姬的语气,似乎这齐宫还是虎穴一般,妾在这里很不安全?”

    “无,无,断无此意。”

    “甚好,来人,送燕姬!”

    强行把燕姬赶走后,玉紫懒洋洋地坐回塌几。

    奶奶的,这谎是越扯越大了。

    寻思了一会,玉紫站了起来,向几个宫婢吩咐,“来人,给我梳妆,我要求见大王。”

    几个宫婢面面相觑。

    玉紫回头,冷冷地说道:“怎么?”

    两宫婢连忙上前,道:“愿为姬梳妆。”铜镜中,玉紫瞟到,另外几个宫婢,顺着墙角溜了出去。

    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玉紫笑了笑。

    她这个身体,并不是什么绝色,又不是什么大有来历的女人,想来那齐王本人,是对她兴趣泛泛的。只是一些另有用心的人,似乎很想把她推到齐王怀中?也许,还有一些别的阴谋吧?

    再在脸上扑了一层粉后,玉紫穿上粉红色的姬妾服,在两个宫婢地带领下,向着土台第九层走去。

    她走得很快。当她轻手轻脚地爬到第八层时,几个宫婢挡在了她面前。她们朝她盈盈一福,脆声说道:“我家夫人,愿见过玉姬。”

    玉紫笑了笑,继续举步向前走去,她毫不在意地与她们擦身而过,直到把几个宫婢丢在身后,玉紫的声音才传过来,“待妾见过大王后,再来与夫人相见。”

    “玉姬!你,你好生无礼!”

    身后传来的,是一个宫婢的喝骂。

    玉紫笑了笑,她不回头,也一脸的不在意,只是继续向第九层土台走去。

    这时的她,已是铁了心了。她一个没后台没资本的客居姬妾,这齐王后宫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付她。而她,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资本与她们暗中周旋,玩那些阴谋阳谋。

    既然她已处于风浪中心,已经肯定有人对她不利了,已经知道自己处于敌暗我明的境地了,为什么还要等着那里,束手待毙?何不主动出击,主动破开一条路来?

    这第九层土台,并不是齐王唯一的寝殿,只有当他享乐时,才会留宿在此。不过玉紫早打听到了,齐王昨晚会留宿此处。

    这时,时辰已到了午时初,想来那齐王再是荒淫,此时也已经起了塌吧。

    因此,玉紫一来到齐王寝殿外,便微微敛襟,朝着守殿的武士朗声说道:“妾!公子出之姬也!愿见过大王。”

第119章 玉紫和艳使

    这一章的内容,彻底修改过了!大伙一定要重新看一看。这种修改的情况,订阅了的是不会重复花钱的。

    呵呵,我写文很少修的,这一章修了两次,怎么也不满意,直到现在这个才让我感觉到舒服。这才是本来应该写的嘛。

    看来,以后写文,还是不能太赶,不能仓促写完,便仓促上传。

    耽误大家了,请见谅。另,修改过后,标题便已与内容不合了,标题的修改要通过编缉,就不管了,大伙知道就行。

    ??

    那武士点了点头,道:“姬请稍侯。”

    齐王荒淫,喜与姬妾们做彻夜之欢。当他宿在这里时,姬妾夫人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因此玉紫一禀报,那武士便毫不犹豫地步入殿门,叉手回禀,“大王,公子出之姬求见。”

    半晌,殿中传来一个含糊的,暗哑苍老的声音,“公子出之姬?进来吧。”

    “姬请入内。”

    “诺。”

    玉紫整理了一下衣袍,伸手推开了殿门。

    殿门才开了一角,一股温暖中夹着靡浓肉欲之气扑面而来。玉紫连忙侧头避开,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才推开殿门,缓步入殿。

    玉紫踏入侧殿中。

    从侧殿门口,可以看到正殿中飘扬的帏幔,数层帏幔中,齐王的身影若隐若现,在他的身侧,坐着几位美人。整个大殿中,燃烧了十数盆炭火,红腾腾的火焰令得整个殿中温暖如春。看到这情景,玉紫不由想道:这么多炭火,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玉紫低着头,双手敛在袖中,她朝殿中踏出一步,便在殿门口跪下,脆声说道:“公子出之姬玉氏,求见大王。”

    一阵饮酒声,和女子的娇笑声传来。

    响声啧啧中,齐王似是听不清玉紫的自我介绍,他慢腾腾地问道:“姬,何人?”

    玉紫声音微提,再次说道:“公子出之姬玉氏,见过大王。”

    “公子出之姬啊?”齐王刚含糊地吐出这句,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美姬掩嘴笑道:“大王忘了,王后昨晚还说,此姬怀有公子出的孩子呢。妾真不知,她若真怀了孩子,公子出怎舍得让她出府?此姬说起假话来很顺啊。”

    这美姬的声音有点熟悉,玉紫瞟了瞟,是了,她是昨晚上见过的南夫人。

    南夫人的声音刚落,另一个美姬,叫徐夫人的在旁边笑道:“南夫人所言差矣。我等妇人,若不是真真肯定,断不会将怀子之事轻率告知夫主的。此姬癸水只一月末至,若不是见到王后姐姐可亲,她怎会出口?何况,刚才医期给她诊脉了,他也没有断定姬不曾有孕啊。”

    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的玉紫,听到这两个夫人的对话,心中瞬时明白了一些东西。看来,王后还是希望她有孕的。只是这南夫人,为什么要针对她?

    两个夫人在这里争持时,齐王不耐烦地喝声传来,“静一静!”

    两女连忙低头应是。

    透过重重帏幔,齐王看向玉紫,问道:“姬因何而来?”

    玉紫抬起了头。

    她刚才入殿时,便注意了一下方位。现在她所跪的地方,一缕光线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毛孔,在明亮的阳光下,是纤毫毕现。

    在玉紫抬头时,她感觉到,齐王直直地盯上了她。

    与昨晚一样,齐王的眉头再次皱起来了。看来,再次面对姿色不过如此的玉紫,齐王又失望了。

    玉紫迎上齐王的目光,她一脸端庄,眉宇中带着凛然之姿。抿着唇,玉紫认真的,以一种鲁国妇才有的刻板守礼说道:“妾是来向大王请辞的。”

    请辞?

    这说话很新鲜!

    一时之间,殿中众人都被玉紫给吸引了,他们齐刷刷地,愕然地看着她。

    玉紫依然端庄有礼,刻板严肃地望着齐王,她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妾乃公子出之姬也,妾腹中有子,若是丈夫,便为公子出之大子。”

    以一种极为严肃地态度指出这个事实后,玉紫朗声说道:“妾这样的身份,居于大王后宫,实是不妥。大战在既之时,大王不必因为一个无德无容的妾,惹得稷下贤士非议纷纷。”

    齐的稷下宫,是天下间出了名的学府。在这里的贤士,都养成了一种空谈的习惯。他们目无余子,喜欢对国政指手画脚,时不时地对齐王指责一番,齐王深以为苦,这些,知道的人不少。

    果然,玉紫这话一出,齐王动容了,他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哎哟,”娇笑着的是南夫人,她瞟着玉紫,嘻嘻笑道:“玉姬以玉为名,定是肌肤如玉,塌上温凉宜人。如此佳人,又何必说什么‘无德无容’。”

    这话又恶毒,又淫秽。

    这句话一出,沉呤中的齐王连忙抬起头来。他盯着玉紫,哑着声音笑道:“姬且近前来!”齐王的声音中,已含有某种欲望。

    玉紫心中暗恨。

    她警惕地盯了一眼帏幔下的南夫人,缓缓起身,向前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

    一边走,玉紫一边暗暗寻思。

    走出七步后,玉紫突然以袖捂嘴,干呕起来。

    看到她要呕吐,齐王皱着眉头,厌恶地喝道:“退出去,退出去!”

    玉紫向后倒退而出。

    当她退到殿门口时,玉紫放下了掩在嘴上的大袖,现出了干干净净的小嘴,她轻声说道:“妾失礼了,幸不曾有秽物污及君王双目。”

    然后,她低着头,朝齐王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后,叹道:“公子出者,天下闻名的贤公子也。当公子出来到齐国时,临淄满城欢呼,人人都说:我王有贤德,致使贤才归附,诸侯仰望!妾真不知,若世人知道,公子出有孕的宠姬,被大王置于后宫时,又会如何感叹?”

    她说到这里,目光瞟向齐王身侧的南夫人,道:“妾之容色,当真有南夫人这么美么?”

    她所站的地方,依然是那光线最好的所有。明亮的光线,把她脸上厚厚的铅粉,以及两腮的胭脂,照得明明亮亮,刺人双眼。

    齐王皱起了眉头。

    他认真地盯了一眼玉紫,摇了摇头后,挥了挥手,叫道:“来人!”

    “诺。”

    “将玉姬置于南苑客殿中。”

    “诺!”

    这命令一出,南夫人脸色微变,而另一个美姬,却是得意一笑。

    玉紫也在微笑。

    她朝着齐王盈盈一福,说道:“大王务必使人知会妾的夫主,请他前来迎回妾。”

    齐王还没有开口,南夫人在一侧厌恶地喝道:“你一小小姬妾,还敢命令我家大王乎?”

    这话一出,齐王连连挥手,“退出退出!咄!姬甚无礼!姬甚无礼!”

    玉紫再次一福,优雅地退出了大殿。

    一走出齐王寝殿,一直双手敛在袖中,低眉敛目的玉紫,便暗暗吐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打消了齐王对她的企图。只是,只要没有离开齐王宫,便不可放松啊。

    那两个宫婢,还在殿外侯着玉紫。她们看到玉紫走近,同时迎了上来。

    迎上玉紫的,还有另外两个宫婢,她们面无表情地喝道:“奉大王令,玉姬置于南苑客殿中。”

    两个宫婢一怔,一抹失望之色飞快地闪过。她们低头敛襟,一福,“诺。”

    得搬家了。

    南苑客殿,并不在九层土台之内。它位于土台的南边角落中,是安置各国来的客人,客姬的居所。也就是说,那里,才是玉紫本来应该安住的地方。

    玉紫缓步向石台下走去。

    隐隐中,每一层的宫殿中,都有人伸出头,向她瞅来。

    玉紫来到了第四层土台,然后,稍一收拾,她便跟在宫婢的身后,向南苑走去。

    玉紫的身后,是一片指指点点地议论声。

    玉紫挺直着腰背,一边走,一边想道:我得罪的人只有吴袖啊,除了吴袖,谁还要害我?那南夫人,为什么一定要齐王碰我?

    寻思着,玉紫随着宫婢,来到了南苑中。

    南苑中很热闹。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停满了马车牛车,如星星一样散落的木屋中,人声鼎沸。玉紫一路走去,看到了不少身着燕国,韩国,秦国服饰的姬妾夫人,还有一些身着华服的公孙和高级武士。

    这里,倒是一个好所在。

    玉紫暗暗想道。

    安排给玉紫住的地方,是最靠近中间的一个院落。这院落由六间木屋组成。

    现在,陪在玉紫身边的,只有两个宫婢了。不能住在土台上,意味着她的身份降低了,只配拥有两个宫婢侍侯。

    院落中间,种着一棵大大的槐树。六间木屋呈环形,围着中间的井水和槐树座落。

    玉紫把东西放好后,便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院落。

    南苑很大,让玉紫惊异的是,这里有一道侧门,居然直通宫外!当然,宫门有十数个武士日夜把守,如她玉紫,是没有办法自由出入的。

    玉紫数了数,南苑中,如她那样的院落,足有三四十个,每一个院落中,都有人进进出出。而且这些进出的人中,都是穿异国服饰的。

    这些人中,男女都有,他们在看到脸上粉涂得厚厚的玉紫时,都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玉紫一直转到傍晚,用过晚餐,才回到房中。

    她穿过连接两个木屋间的木制走廓,走寝房走去。

    夕阳的余光,丝丝缕缕地铺在走廊上,玉紫一边走,一边倾听着脚下木头传来的空响。这时刻,她的心,竟感觉到一种宁静。

    她来到了寝房外。

    她伸手推向寝房的木门。

    就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时,玉紫浑身一僵!

    木门后有人!

    一个高冠博带的青年男子,站在她的寝房当中!

    在听到房门大开的声音时,那青年男子转过身来。

    这人,脸孔瘦削俊美,轮廓很深,他沉郁着脸,静静地盯着玉紫。

    他是齐太子!

    断没有想到是他,玉紫先是一惊,接着是一喜,再接着,却暗暗有点隐怒。他这么快便知道自己的住处,难不成,自己在齐宫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了?

    四目相对。

    齐太子盯着她,低沉地唤道:“鲁氏?”

    玉紫垂下双眸,她朝着他盈盈一福,“妾见过太子。”

    脚步声响,齐太子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低着头盯着她,齐太子笑了笑,“鲁氏甚是聪慧,竟能得脱,甚好。”

第120章 齐太子和写给赵出的丹砂留言

    上一章内容已全部换过,请看过的朋友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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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太子看着玉紫,语气温和,“姬受惊了。”

    这话,有点温柔。

    若是以前的鲁娇娇,许会感动吧?

    这一瞬间,玉紫的脑海中,竟浮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阴沉的男人,心中却是沉静之极,甚至连恨意也没有多少。

    不过,这样可不好。

    当下,玉紫垂下双眸,她轻轻地说道:“那南夫人,一再向大王吹捧于妾,似是很想让大王相中妾。太子可知,她是谁的人?”

    她这话,其实是直接问,那个南夫人,会不会是吴袖派来的?

    在玉紫的心中,一直是有疑惑的,以她与吴袖之间的仇恨,就算她有意害自己,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弄上齐王的塌吧?她倒是相信,如吴袖的立场,更应该借他人之手来毒死自己。

    这是玉紫与齐太子说话以来,少有的温和平静了。

    齐太子盯着她,暗叹一声,他摇了摇头,道:“不是吴袖。”

    “那她是谁的人?”玉紫迅速地问道。

    齐太子眉头皱起来了,他沉着脸,淡淡地说道:“鲁氏便这般与我说话么?”

    玉紫盈盈一福,她朝一侧的塌几一指,恭敬而疏离,隐带嘲弄地说道:“太子乃贵客也,请上座。”

    齐太子没有动,他盯着她,沉沉地说道:“鲁氏,你定要如此说话么?”

    玉紫没有看向他。

    她一看到齐太子这张脸,便忍不住想唾弃他。她知道,也许这人知道一些内情,她应该忍一忍的。

    于是,她低眉敛目,朝着他盈盈一福后,低低说道:“妾无礼。”

    这三字一出,齐太子的脸上,闪出了一抹笑意来。

    他伸出手,握向玉紫的右手。

    玉紫没动。

    就在他冰冷的大手握上她的手指时,齐太子的动作僵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已怀有公子出的子嗣?”

    玉紫垂眸,半晌,她才回道:“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回答这个然字。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在回答了这个字后,她会抬头看向齐太子的脸色。

    齐太子的俊脸上,闪过了一抹愠怒。

    他抿紧了薄唇。

    在对上玉紫的眼神时,他薄唇抿得更紧了,半晌,他伸手一拊,“来人!”

    嗖地一声,一个剑客应声出现。

    齐太子从那剑客手中接过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只陶碗,他把它递给玉紫,命令道:“喝下它。”

    陶碗中,是半碗黑黑的汤汁,玉紫没有接过,她笑了笑,问道:“可是坠胎之物?”

    “然。”

    玉紫垂着双眸,她压抑着怒火,徐徐说道:“太子可知,妇人一旦坠胎,极易不孕?”

    这是一个绝大多数妇女,只能生育一胎,营养医疗极不到位的年代。再则,因为药物不够丰富,这时的坠胎药极其有限,就玉紫听过的几种,都是对人体有巨大伤害的虎狼之药。所以坠胎后不孕的机率,相当之高,远远高于后世。

    齐太子没有回话。

    玉紫很想笑,很想笑。这个男人,真是无情得过份啊!

    她也笑了,玉紫微笑着接过那碗药,然后,她微笑地看着齐太子,手一斜,那碗黑黑的药汁,滴滴哒哒,如溪水一般,汇流成线,倾了一地。

    齐太子的脸,沉寒得宛如结了冰。

    玉紫把那碗药全部倒掉后,随手扔掉药碗,冷冷地说道:“此处鄙陋,太子乃金贵之身,还请移步。”

    她这是驱客了!

    天下间,哪有一个姬妾,敢这么跟堂堂齐太子说话?

    那端药来的剑客大怒,他嗖地一下拔出长剑,剑尖一弹,指向玉紫的咽喉,那剑客喝道:“好生无礼的妇人!”他看向齐太子,唤道:“太子,臣要杀了她!”

    齐太子还在盯着玉紫。

    他盯着兀自脸带微笑,显得从容,自信,镇定,竟是视生死于不顾的玉紫。半晌半晌,他喃喃说道:“依然如此。。。。。。”

    说罢,他挥了挥手,“收剑!”

    “太子!”

    “收剑!”这是一声暴喝。

    那剑客咬了咬牙,哗地收剑还鞘。

    齐太子长袍一拂,转身朝外面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向玉紫。

    玉紫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平静,温和地站在那里。

    她眉目微敛,那厚厚的铅粉和胭脂,掩不去她那内敛的张扬,艳丽的夕阳光中,她那深谭一样的双眸,仿佛有波光荡漾。

    这个妇人,他已看不透了。

    可不知为什么,以前的妇人,甚是无趣,可这次见到后,变了的她,却令得他的心,有点起伏了。。。。。。

    暗叹一声,齐太子收回目光,大步踏出房门。

    齐太子一走,玉紫便走过去,把房门掩上。

    她厌恶地摇了摇头,想道:世上怎么会有自我的人?

    刚刚转身,两个宫婢小小声地唤道:“玉姬,刚才那是太子?”也不知她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看到了齐太子的背影。

    玉紫回头盯了她们一眼,这一眼,有点冷。两女吓了一跳,连忙缩着头。玉紫冷冷地说道:“你们只是小小的宫婢!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太子知道了,那后果会如何,你们应是知道的!”

    她这话中,已含有杀气。

    这两个宫婢,也不知来历如何,她这警告必须摆出来,一定要让她们养成不乱嚼舌根的习惯。

    两女吓了一跳,她们同时跪下,连声说道:“不敢,万万不敢。”

    玉紫轻哼一声,衣袖一拂,带上了房门。

    回到寝房中,玉紫重重地倒在床塌上,她右手撑腮,暗暗忖道:那指使南夫人的,不是吴袖又会是谁呢?我认识的人不多啊,谁会与我有仇啊?

    想了一会,她也想不出那人是谁,干脆晃了晃头,把这事甩开。

    在玉紫看来,那些人阴阴郁郁的,她理是理不清的。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主动出击!

    转眼间,玉紫心神一动:这地方,齐太子能来,公子出的人也一定能来!

    是极是极!以那家伙阴阳怪气的性格,多半齐宫土台都能去,何况是这种地方?说不定他的人什么时候便摸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玉紫的双眼阴了阴。

    腾地一声,她坐了一个笔直,朝着外面大声唤道:“来人,拿一块木板和一盒丹砂来!”

    宫婢不解地声音传来,“木板和丹砂?请姬稍侯。”

    “速去速去。”

    “然。”

    脚步声远去了。

    玉紫双手枕头,小足翘得高高的,口里还轻哼着歌,这,便是那拿了丹砂木板回来的两个宫婢看到的景色。

    令两女把木板架在寝房中后,玉紫用筷子沾上丹砂,用标准的齐国字,在木板上大大地写下三行字:禀赵出!南苑龙蛇混杂,刺客易入!若误伤了妾腹中大子,奈何?奈何?

    三行字,三行血红血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地呈现在木板上。

    在两个宫婢瞪目结舌中,玉紫双手一拍,笑嘻嘻地说道:“把木板摆在我床塌之侧。”

    “啊,诺,诺。”

第121章 各方反应

    玉紫笑嘻嘻地望着摆在自己床塌之侧的木板,木板上,那几十个血红大字在幽暗的房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纵是再夺目,毕竟只是在寝房中,一个小小姬妾的寝房中。除非别有用心,一般人是看不到她这些字的。

    玉紫转过身,懒懒地睡去。

    就在她睡去时,一个宫婢低低的对另一宫婢说道:“腹中不适,容暂离去。”

    “然。”

    殿中安静一些了。

    约过了二刻钟后,低微的,却有点乱的呼吸声中,另一个宫婢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见她睡得香觉,她搓着手,有点不安地走动着。

    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却是那个宫婢回来了。

    这个宫婢大为欢喜,她迎上去,低低地说道:“怎地才回,我已腹有不适了,你守着姬。”

    “诺。”

    听着第二个宫婢远去的脚步声,背对着她们,睡得好不香甜的玉紫,却突然睁开眼来。她盯着里侧的墙壁,得意地一笑,暗暗想道:我这一招,是应该叫做虚张声势,疑兵之计?还是叫做打草惊蛇?或者叫提醒提醒?

    笑着笑着,她的笑容一收,暗暗沉呤:终不是长久之计啊!

    就在第一个宫婢离去不久,土台腾腾的火把光中,一个宫妃皱着眉头,她盯着前方,疑惑地问道:“如此说来,那玉姬,与公子出有联系?”

    她说到这里,也不用对方回答,便站了起来。

    在原地踱了几步后,她揉搓着额心,喃喃说道:“也不似。公子出既已把她送出,怎会再理会于她?莫非,莫非,她真告知过公子出,她怀有身孕?因此,她的身边,已有公子出的剑客在暗中相护?可若真是如此,公子出为何会将她送入宫来?莫非,公子出别有他意?再则,她怎么一去南苑,便想到会有人刺杀?莫非?”

    她已是越想越乱。那宫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脚步一顿,沉声命令道:“葜!”

    “臣在。”

    “刺杀之事,暂且推后!等查明之后再行安排!”

    “诺!”

    二刻钟后,齐宫东苑明亮华丽的殿堂中,一个年轻的身影在喃喃说道:“这是何意?这是何意?”

    齐太子宫中。

    一个剑客叉着双手,朗声说道:“殿下一离去,此妇便有如此作为。”

    齐太子皱着眉头,久久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喃喃说道:“姬所言有理,南苑易招刺客。而姬,还不能死。”

    那剑客正是刚才在玉紫的房中,对她举剑的那个,这时的他,已完全明白了太子的心意。当下他叉着手,惭愧地说道:“是臣鲁莽!”

    如齐太子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玉紫有利用价值,或某种他放不下的缘故,他怎么会降驾屈尊,一而再地贴上她的冷脸呢?

    若是因为她态度不恭便可杀,那玉紫,已可杀了无数次了!

    顿了顿,那剑客说道:“臣愿暗中保护玉姬!”

    齐太子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还在沉吟,“她为何在暗室中写上这么一句话给赵出?莫非,她与赵出本有约定?或者,她的身边,有赵出的眼线?”

    那剑客见他沉吟不已,插嘴道:“赵出此人,手竟伸得这么长么?齐王宫中也有眼线?”

    齐太子摇了摇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南苑本是是非之地,在那地方有眼线的,多着呢。”

    “然!”

    “去吧,小心一点,现在,姬不能死!”

    “诺!”

    “密切观察,是否有赵出的剑客在暗中相护!”

    “诺!”

    。。。。。

    第二个宫婢去得太久,那个侯在玉紫身边的宫婢,有点不耐烦了,她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见她睡得甚香,便搓了搓手,悄手悄脚地,又走了出去。

    直到一刻钟后,两个宫婢才同时回到房中。

    而这时,玉紫已就着牛油灯,在塌上翻看着竹简。

    没有想到她竟然醒来,两个宫婢心中七上八下,她们小心地看向玉紫,见她神色不动,心中很是不安。

    这一晚上,玉紫睡得不好。

    这木屋,建得不够严密,缝隙中,时不时有一缕阴寒的风吹进来。

    寒风吹入也就罢了,木屋中燃有两个炭盆,暖和得紧。真正让玉紫睡得不好的,却是她的心中有点虚,她知道,这个南苑,真的真的很适合刺客混入。如果那有心人想杀了她,现在真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啊!

    胡思乱想中,玉紫朝床塌旁的那几十个丹砂写成的血红大字看了一眼。每次她心中不安,便会看向那些大字,从这些大字中,她可以得到一些力量。

    别的人,她是无法估计的。可是公子出,据她了解,他一定在齐宫中安排有人。以时人的性格习惯,公子出在齐宫中的剑客,在看到她这行字后,不管有没有命令,都会在暗中对她保护一二。

    因为,她这丹书中提到了‘大子’,除非公子出肯定地告诉众人,她绝对没有怀上他的孩子,否则的话,就算他不愿派人保护她,知道此事的剑客,也会顺便照顾她的!

    寻思来寻思去,玉紫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的做法,没有出现漏洞,便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来时,外面依然是阴沉一片。玉紫本来以为天还没有亮,直听到人声喧哗,支起头朝沙漏看了看,才发现已近午时了。

    居然这么晚了。

    玉紫低下头,朝自己瞟了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欢笑:甚好甚好,手脚还在,脑袋更在!

    跳下床塌,玉紫唤来宫婢,对着盆中清水中的自己,玉紫伸手拍了拍双颊,喃喃说道:“笑一个!再笑一个!”

    一边说,她一边对着清水中的自己眦牙裂嘴的。

    两宫婢看着这一幕,同时忍笑低头。

    玉紫在脸颊上‘啪啪啪’地拍了一阵,发现自己脸孔红润了些,显得精神了些后,她呵出一口白气,搓着双手蹦跳着取暖。

    看到她这样,两个宫婢忙活起来,一个燃起炭盘,另一个则从外面端来了一托盘的饭菜。

    ??

    今天有急事出门。

    另外,见到书评区有些异议,便把两更一并奉上。也就是说,大伙不必等晚上那一更了。再求粉红票,求大伙帮玉氏保住粉红榜上第三的位置!

第122章 又见公孙宁

    饭菜香气扑鼻而来。

    望着那饭菜香,早就饿了的玉紫,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她转过身,迎上一步。

    这一步刚刚走出,玉紫顿住了。

    她淡淡地瞟过两个宫婢,道:“放下食物吧。”

    “可是,姬。。。。。。”

    “放下!”

    这一声,已是暴喝。

    那托着饭菜的宫婢一惊,她慢慢地放下托盘,一直把托盘放到几上,她还不死心,“姬腹中不饥?”

    玉紫瞟了她一眼,她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我不饥,出去罢。”

    。。。。。“诺。”

    看着那宫婢退去。玉紫苦笑了起来:果然,这饭菜有问题!

    可是,饭菜有问题她又能怎么样?明知道这两个宫婢有问题,又能怎么样?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自己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中啊,自己毫无倚仗啊!就算自己杀死了两个宫婢,她们也可以派更多的宫婢前来。

    这时,肚子再次‘咕咕’欢叫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藏在袖袋中的刀币,暗暗想道:这些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转身朝外面走去。

    现在已是用早餐的时间,处处院落中都有炊烟。远远的,还可以闻到一阵酒肉浓香。

    玉紫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一阵粗犷的夷歌传来。那夷歌,带着一股草原风味,充满野性和癫狂。玉紫好奇,不由顺着那歌声传来处走去。

    夷歌唱了两句,便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燕国口间的歌声传出。这燕人歌,高昂清亮,吐词很快,有点碎,玉紫有点听不清。

    玉紫顺着歌声走去。

    还没有靠近,一阵笑声便传入耳中。玉紫穿过两道走廊,看到一个位于水中,约百来平方的石台。石台上散坐着二十几个汉子。这些汉子裳服打扮各异,有脸有杀气剑客,有贤士,有的面白如玉,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王孙。一个小小的石台上,竟然汇集了各个国家,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倒是有趣。

    这些人,三五成群,有的朝着食鼎着扔着肉块,有的则用火堆炙烧着食物,看来,这里成了一个自助餐台了。

    玉紫看了看,转身向一个圆脸大眼的中年剑客走去。

    这剑客,身边堆着五六只剥光了的鸡,他正用一根铜棍拄着这些鸡在火堆上翻烧。

    玉紫来到他身后,她瞧了睢他眉眼,感觉到这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后。脚步一提,来到他的旁边。

    玉紫朝着这人盈盈一福,脆声笑道:“君之食甚美,妾,可买否?”

    一堆汉子正在乱哄哄地说着话,玉紫这个清脆的女声一传,便有好几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对上阳光下,清丽动人的玉紫,这些目光都是一亮。

    那烧着鸡的汉子也在其中,他转头瞟见玉紫,呵呵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鸡,问道:“娇娇想买这个?”他挑眉乐道,“我这鸡甚是不凡,不知娇娇准备作价几何?”

    这话中,已带有调侃。

    玉紫一脸甜美的笑容,她歪着头问道:“不知,一百刀币买两只鸡腿,可否?”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天真。

    不止是天真,来自男女平等的现代的玉紫,还有着一种落落大方。

    那汉子看向她的眼神,更友善了。他哈哈一笑,伸手撕下一大半鸡肉,顺手递给玉紫,道:“娇娇若不嫌弃,尽可食饱。”

    玉紫伸手接过,她走到那汉子身侧,笑道:“如此美食,妾想日日食得。君可否开一个价?”

    那汉子怔了怔,他盯着玉紫,转眼,他瞟向跟在玉紫身后的两个宫婢,挑眉道:“日日食得?”

    玉紫笑了,她点了点头,道:“妾会每日前来,向君购买。”顿了顿,她补上一句,“别的肉食亦可。”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清脆地笑道:“妾平素最喜肉食了,奈何宫中都是羹汤。”她这话,是说给后面两个宫婢听的。

    那汉子对上笑嘻嘻的玉紫,挑了挑眉,说道:“日日向我买肉啊,呵呵,这南苑当中,娇娇可不是第一个。”

    在玉紫一脸的诧异中,他伸手在旁边的塌上拍了拍,示意玉紫坐下。玉紫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汉子手一伸,塞了一斟酒过来。玉紫伸手接过,她小小地撕了一块肉吃下,又饮了一口酒,脱口赞道:“好食!”

    汉子打量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说道:“娇娇尽可每日前来,我那肉食,保准干净!”咬重‘干净’两字后,那汉子低叹一声,喃喃说道:“怎地处处宫殿,处处都有不自在?”

    玉紫笑了。

    她知道,这个汉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向他买食,是因为不敢吃宫中的食物。

    据玉紫所知,这个时代的毒药,是极其有限的,花样也不多。

    她还真不相信,自己随便选一个人,食用这个人提供的新鲜肉食,也能被人下了毒去。

    那汉子饮了几口酒后,道:“我名为壁,娇娇给我一千刀币便可。”

    “多谢壁君。”

    这时,石台中又恢复了喧嚣。

    玉紫从怀中掏出一锦袋,这锦袋中,恰有一千刀币。她把刀币交给那汉子,便放松地大吃特吃起来。

    在两个宫婢面面相觑中,玉紫吃了个大饱。

    吃完后,玉紫没有急着回去,她与身边的汉子们聊了起来。这些汉子,来自各国。他们要么在本国曾是有名的商人,有名的贤士,有名的剑客,或一些不得志的王孙公子。来到齐地后,盘缠用尽,又找不到,或没有人愿意收用他们。于是他们便向齐王请求相助。

    而这个南苑,安置的都是这些请求相助的异国之士。

    坐在玉紫对面,正用筷子敲打着陶碗,放声高歌的燕国人,是个面孔清瘦中见俊气的王孙。

    这一顿早餐,足吃了一个时辰,众人才络络续续地散去。

    玉紫也在向回走去。

    好了,总算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了。

    沙石路上,玉紫一边曼步而行,一边寻思着电视中看到过的,那些宫妃们害人的招数。

    来到一处走廊中,玉紫回过头,望向那高高的土台。

    这样仰望着土台,直是高耸入云,遥不可及啊。

    感慨了一阵后,玉紫摇了摇头,踏入了房中。

    她一踏入寝房,便低呼出声!

    “姬,出了何事?”

    两个宫婢连忙踏入。

    她们顺着玉紫的目光看去。这时,一个宫婢惊叫道:“姬,木板不见了!”

    那用朱砂写着血红大字的木板,消失了。

    玉紫急急地向前奔出两步,她冲到停放木板的地方,看着看着,她红着小脸,欢喜地说道:“夫主这是告诉我,他知道此事了啊。”

    玉紫这话一出,两个宫婢面面相觑。

    玉紫显得很开心,她搓着双手,在房中转来转去,几乎把每个角落都欣赏了一个遍。

    两个宫婢见到玉紫心情很好,又无心理会自己,便又找了个借口,先后出去了一趟。

    宫婢们离去时,挂在玉紫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淡去。

    她盯着那木板消失的地方,想道:这木板,应该是公子出的人拿走了吧?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在警告我:我怀孕的事,压根是子虚乌有,本不存在的?

    寻思了一会,玉紫摇了摇头,再次跨出了房门。

    院落外,依然是人声喧嚣。

    站在院落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听着他们的叫嚷声,突然间,玉紫觉得很冷。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发出的寒冷,举目无亲,无人可依。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如公子出所说的,这个世道,本来人命如草,伤春悲秋实是太多余的事。

    她,还是筹划着脱身之计的好。

    玉紫提步向广场中走去。这南苑几十个院落,呈环形分布,中间有一个很大的,供马车停放的广场。

    玉紫信步走着。

    走着走着,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传来,“那定是齐国公孙!”“白衣昂昂,真丈夫也。”

    莫不,有美男子来了。

    玉紫心神一动,回过头去。她刚刚回头,一个有点熟悉的清润的男声传来,“玉姬!”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长相清俊的王孙。

    他身着白袍,身材颀长,气质清朗温和,却是公孙宁!

    院落里,好几个少女都在向公孙宁张望,朝着他指指点点。

    在这南苑中,居住的多是一些不得意的人。相比起他们,公孙宁满面春风,衣冠楚楚的模样,宛如一阵春风一样,让人一看就舒服。

    没有想到会看到公孙宁,玉紫的心中,诧异外,夹着一抹小小的欢喜。便与昨天见到齐太子一样,玉紫知道,这两人,至少对取走自己的小命是不感兴趣的。他们能出现在南苑,说明他们在关注自己。如果利用得好的话,也许他们还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公孙宁走到玉紫面前,他温柔地看着玉紫,笑道:“我向公子出打听你,这才知道你在齐宫了。”

    他伸出手,小心地抚上玉紫额头飘扬的散发。望着她,他的声音低而纯净,“宫闱无净地,玉姬,你出现在这种地方,可苦了你了。”

    见玉紫不曾避开,他的笑容更灿烂了,嘴角的酒涡,更是若隐若现。他手指抚上了玉紫的鬃角,春风一样的抚摸中,他笑道:“我的马车便在外面,姬可愿与我出宫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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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人在外地办事,今天只有这一更了。

第123章 三个男人

    出宫?

    狂喜像潮水一样涌来。但在狂喜的同时,一抹诧异也悄悄浮出她的心田。她一个长相不是绝色的‘孕妇’,何德何能让他另眼相看?

    玉紫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公孙宁,声音颤抖地问道:“我,我能出宫?”

    在她的期待中,公孙宁怜惜地看着她,“姬为公子出送入宫中的,宁无能,不能令得姬离开宫中。”

    他说到这里,见玉紫一脸失落,又连忙说道:“不过,姬若想出宫一走,宁可相伴。”

    玉紫收起脸上的失落,微笑着朝他盈盈一福,道:“如此,谢过公孙。”

    公孙宁的马车便停放在广场上。

    在公孙宁地扶持下,玉紫上了马车。

    公孙宁的马车很宽敞繁华,里面备有四个塌几,车壁暗柜中放满了酒,浆。炭炉也有四个。这样的马车中,睡上六七个人都不成问题。

    玉紫一坐马车上,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

    当马车驶出宫门时,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欢呼,便如一只重获自由的小鸟。只是她的欢呼声刚刚吐出,脸上的表情已转为黯然。

    公孙宁看到这样的她,表情更温柔了,他伸手抚上她的小手,低低地说道:“姬勿慌,宁当尽全力相助。”

    他这话,说得很温柔,很温柔。

    玉紫看向他,小脸上尽是欢喜和感激,她低低地说道:“有劳了!”

    公孙宁一笑,这一笑,异常灿烂。

    玉紫也回以一笑,她的笑容,于羞涩中尽是期待。

    她嘴角一扬,又欢喜地看向外面。这时,马车正缓慢地驶出宫城范围。望着越来越显热闹的街道,脸上浮现着羞涩和喜悦的玉紫,心中却在想着:也不知我这样做,会不会令得公孙宁起一丝半缕的怜惜之心?

    马车不疾不缓地驶到了临淄街道上。

    明明进宫只有几天,可再次看到街道中的人流,听着这熟悉的喧嚣,玉紫直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左右的街道,脸上的欢喜,也渐渐转为了真欢喜。

    这时,她的小手一暖,却是公孙宁的大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玉紫没有避开,她转过头,朝着公孙宁一笑。

    这一笑,眼波流转,有点媚。

    公孙宁双眼一亮。他的右手伸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他握得很紧,温暖的手掌,完全把她的小手包在其中。

    玉紫红着脸,低下了头。

    公孙宁痴痴地望着她晕红的小脸,低低叫道:“玉姬?”

    “然。”

    “姬为世间奇女子,宁,甚为倾慕。”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绵绵吹来。

    玉紫的脸更红了。

    望着这样的玉紫,公孙宁双眼都直了。

    他拿过她的小手,把它置在掌心,轻轻地抚摸着。

    掀开的车帘中,挤攘的人流中,马车缓缓地驶入了一条街道。这街道属于权贵们聚集的街道之一,街道比较宽,全用青石板铺路,因规矩多,易冲撞贵人,这里的人流最少。

    马车中,公孙宁的右手,徐徐地抚上了玉紫的细腰。就在这时,马车一晃,却是车队向一侧避去。

    公孙宁偏过头看向外面,问道:“何也?“

    公孙宁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我竟不知,鲁氏与公孙如此恩爱?”

    这声音,阴森而沉,竟是齐太子!

    齐太子的马车驶来了,公孙宁的马车避于一侧让道。没有想到,在马车擦肩而过时,他竟看到了两人。

    此时,齐太子掀开车帘,目光如刀一样盯着玉紫和公孙宁。

    特别在见到低着头,一脸羞喜的玉紫时,齐太子的眼神,已可以说得上是阴森。

    玉紫的脸上浮出了一抹冷笑。

    公孙宁仿佛没有察觉到齐太子的郁怒,他双手一叉,笑道:“宁见过太子。”

    齐太子沉沉地盯着他。

    公孙宁嘴角含笑,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齐太子笑了笑,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冷冷地说道:“公孙宁,你和甘公,少打鲁氏的主意!”

    这话一出,公孙宁一直微笑的脸变冷了。他沉声回道:“太子此言过矣!”他朝玉紫看了一眼,道:“如此佳人,君子好逑!”

    玉紫还是低着头,齐太子盯了她一眼,转头喝道:“启驾!”

    “诺!”

    公孙宁目送着齐太子离去,他轻哼一声,低头看向玉紫,温柔地说道:“太子之言,姬切勿放在心上。”

    玉紫哼了一声,道:“太子的话,妾从来不信!”

    公孙宁笑了,他朝玉紫深深地盯了一眼,目送齐太子的马车离去。

    话是这样说,玉紫却慢慢的,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公孙宁回头看向她,眼神有点失落,他叹息道:“姬,终是信了太子的话啊。”玉紫摇了摇头,咬着唇,低低地说道:“妾,腹中已有公子出的孩子了。”

    她就不信,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南苑的公孙,会不知道她有可能怀孕的这个消息!公孙宁一直不说,她倒要说出来,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公孙宁却是一笑,他毫不在意地说道:“有了孩子又如何?佳人难得!”

    这话,当真说得轻易啊。玉紫笑了笑,转头看向外面,想道:如果他真对有我心,必有妒忌独占之念。他这话说得如此顺溜,如此轻易,竟是半点阻滞也没有,是因为他根本不曾对我动心吧?

    他没有对我动心,却对我刻意讨好,这其中,必有原因。

    要是平时,她也许还有机会跟他慢慢蘑菇,可现在,玉紫只能赌了。她要赌,自己对他有价值!

    她咬着唇,抬头看向公孙宁。

    公孙宁诧异地望着她,问道:“姬怎地如此看我?”

    玉紫看着他,说道:“妾与公孙,都是行商之人。”说到这里,玉紫低叹一声,“公孙应当知道,妾在王宫,如履薄冰,便是今晨所食之物,亦有不洁!”

    公孙宁深深皱起了眉头。

    玉紫径自说道:“在王宫中,妾时刻有性命之忧。妾想知道,妾要如何做来,公孙才愿意把妾弄出王宫?”

    她看着公孙宁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妾能做到,君尽可直言!”

    两人共坐一塌,彼此相望,在外人眼中,完全是郎情妾意。可此时的玉紫,哪里还有半点小女人的娇媚?已浑然一副就商言商的语气。而且,她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很低,已完全是任对方漫天开价的架式了。

    公孙宁看着她。

    玉紫也看着他。

    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半晌后,公孙宁笑了,他苦涩地摇着头,一脸失落,“在玉姬眼中,我仅是一介商户?”

    他转头看向车外,声音淡了,“玉姬想出宫,宁自会尽力。交易之事,就不必再言。”

    这一下,玉紫是真诧异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这个男人真不是想图自己什么?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她低下了头。

    在她沉默时,公孙宁也沉默了。

    良久,他叹息一声,这叹息声中,颇多失落和伤感,仿佛玉紫刚才所说的话,真的伤害了他。

    玉紫咬了咬唇,她抬头看向他,再次求道:“既如此,公孙可否差两个剑客,暗中保护着妾?”她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妾在南苑,日夜惶惶,举目无依啊。”

    他公孙宁能带着她自由出入南苑,派两个剑客暗中保护她的事,应该是做得到的吧?

    如果这一点都搪塞犹豫,那么这个男人,是肯定对她没有诚意了。

    沉默中,公孙宁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诺!”

    一字吐出,玉紫真是欢喜无边了。这一下,她是真不怕了!

    玉紫破涕为笑。她眼中泪水滚动,这一笑却灿烂之极,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动人之极。

    公孙宁又是一痴。

    不知不觉中,他伸出右手,再次扣紧了她的细腰。

    坐在马车中,喁喁低语,含笑凝视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侧的酒馆中,有几双目光在盯着他们。

    “公子,齐太子离开了!”

    一袭青袍,俊脸掩盖在斗笠下的公子出,缓缓转头,看向街道中。

    这一看,他的双眼眯起来了。

    那琉璃般的,深邃如谭的眼神,淡淡地瞟过脸带欢笑的玉紫,移向公孙宁扣在她腰上的大手。

    看着看着,他轻轻敲击着几面,嘴角向上一扯,算是一笑。

    “公子?”

    站在他身后的那剑客轻声唤道。他看了一眼马车中的玉紫,皱眉道:“公子,姬既有孕,还是置于身边保护为好!”

    公子出的双眸,还在盯着公孙宁那扣在玉紫腰上的大手。他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休得多言,我自有安排。”

    “诺。”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按计划行事。”

    “诺。”

    顿了顿,他再次传来的声音有点冷,“那公孙宁,让他卧床久一些!”

    “诺!”

    “打断他的右手!”

    这个命令一出,不知为何,公子出却伸手揉向自己的眉心,苦笑起来,他低叹一声,说道:“告诉玉姬,我已收了她丹书,令她安份一些!”

    “诺!”

    盯了两人一阵,公子出起塌,转身大步离去。众人见状,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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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第一更。泪,玉氏现在又回到粉红榜第四了,大伙再扔我几票,帮我抢回第三啊。

第124章 夜间谁来访?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不一会功夫,马车来到一条街道上。望着这熟悉的街道,玉紫低声说道:“妾父亲在此。”

    公孙宁笑了笑,这一会功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冲淡温柔,“姬可愿与父亲见上一面?”

    玉紫咬着唇,望着宫所在的店面,半晌后,她低声道:“还是不要惊扰的好!”

    公孙宁看着她,半天,他突然说道:“姬事父至孝!”

    这个玉姬,她自己朝不保夕了,却还不想让老父担忧,确实可称得上一个孝字。

    在马车经过宫的店面时,玉紫把车帘小小地掀开一线,朝着红光满面的宫看去,看着看着,她的眼中一涩,玉紫连忙低下头。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同时,一只手帕伸出,轻轻地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拭去。

    公孙宁的动作,温柔而细心。

    感觉到他的温柔,玉紫摇了摇头,见到宫后,玉紫突然不想游玩了,她低声说道:“我们回吧。”

    “明日有幸,愿请姬再游临淄。”

    玉紫点了点头,道:“诺。”

    晚餐时,玉紫来到壁那里,取了一块肘子肉吃。

    这时刻,南苑的几十个汉子和女人,在广场中心点了一大堆火,围着火焰或歌或笑,或酒肉助兴。

    听着这些人的欢笑声,玉紫的心情也是大好。

    喧嚣声中,壁笑了起来,“我这肉食,日日有索买者。我因无人投靠而流落到了南苑,断没想到,到得南苑,反成富家子了。”

    壁这话一出,众人哄堂一笑。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白面公孙摇头苦笑,“羞愧,羞愧,我刚至临淄,钱财便被他人盗去,只能来到南苑。”

    “我等亦是。”

    “羞愧也!我堂堂丈夫,竟沦落到乞食境地!”

    坐在火堆旁,玉紫睁大眼,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听着听着,她发现这些来南苑的人中,大多数是对临淄太不熟悉,钱财用尽,不得不托庇于齐王的。

    这些大男人,生存能力还比不上她呢!

    玉紫呵呵笑着,在宫婢的催促下,向寝房走去。

    夜深了。

    因为知道有剑客在保护,玉紫躺在床上,第一次发现,这床塌竟是如此柔软舒适。

    她睁大双眼,望着床顶,一边倾听着侧房传来的两婢的呼吸声,和外面传来的喧嚣人语声,一边享受着这难得地放松。

    突然间,一阵砰砰地打斗声传来。

    那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处!玉紫一惊,迅速地坐了个笔直,这时,两宫婢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姬,有刺客!”

    玉紫没有动,她望着自己的头顶。

    那打斗声戛然而止!

    “砰”风吹门动的声音传来!

    玉紫伸手捂着嘴,迅速地转头,看向门口处。

    一盏牛油灯,幽幽光亮下,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两个宫婢。

    “啊——”

    压抑着嗓音,玉紫低叫出声。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所以她没有扯着嗓子呼救。

    就在这时,一阵风卷来。玉紫急急地向床塌里边一缩,当她定下神时,她的塌前,已站有二个黑衣人。

    “砰砰砰砰”

    两人顺手把四个昏迷的剑客扔到一旁。这四个剑客虽然也是身穿黑衣,裳服的式样却完全不同,似是出自两个不同的府第。那其中两个,必是公孙宁的人无疑,可另外两个是谁?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玉紫一看到公孙宁派来的剑客晕倒在地,白着小脸,张开喉咙便想呼救。这时,站在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开口了,“玉姬,公子有言。”

    是公子出的人!他们的剑在腰间剑鞘里,这话应该是真!

    玉紫呼地松了一大口气。

    她从床塌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冲了过来。

    那黑衣人向后急退一步,他清咳一声,道:“姬不必看了,这四人,是太子府和公孙宁府中的。”

    这话一出,玉紫怒了。她瞪着这个黑衣人,低喝道:“他们是前来保护我的!你拿下他们做甚?”

    那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你是公子的人。公子有言:姬无需他人保护!”

    这话一出,玉紫又气又恨,又是苦涩。

    她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直直要盯着这个黑衣人,她的眼中一涩,一股泪意一涌而出。

    玉紫红着双眼,哽咽道:“公子的人?齐王那老色鬼相中我时,怎地不见有公子的人出现?那些宫妃逼我服下药羹,逼我吃毒饭的时候,公子在哪里?”

    玉紫说到这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连忙转过身,以袖掩脸,背对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怔住了,他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上,那个长身玉立的同伴。

    那同伴面罩下,幽亮深邃的双眸,在一瞬不瞬地盯着玉紫。看到她哭着哭着,伸袖狠狠拭了一把泪水鼻涕时,那同伴低叹一声,嘀咕道:“哭得真丑!”语气中,隐隐有着温柔。

    这话,玉紫没有听到。

    她胡乱拭了两把泪水后,迅速地转过头来看向那黑衣人。

    玉紫朝他盈盈一福,仰脸看着他,颤声道:“公子他,不弃我了?”

    她眸中含泪,这般渴望的,卑微地望着那剑客。

    瞬时,站在门口处的那黑衣人放在腿旁的手扬了扬,却只伸出少许,便又收了回去。他转过头,不再看向玉紫。

    黑衣人低声回道:“公子说了,你的丹书留言,他已收下,姬可安份一些!”说罢,他提起地上的剑客,跳了出去。

    玉紫看到他们要离开,急急地跟上去,问道:“公子,公子何时接我回去?”

    两个黑衣人脚步一顿。

    片刻后,一个压低的,粗嘎的,玉紫隐约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稍待数日。”

    不等玉紫再开口询问,两人已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玉紫久久才回过神来,她拭了一把泪水,理也不理两个晕倒在地上的宫婢,径直回到自己的床塌上。

    两人离去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不管是刚才的打斗,还是两人的来去,声音都很小,再加上南苑的管理本来松范,便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硬挺挺地倒在床上,突然间,玉紫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简直是欢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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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害我的人

    在鸡鸣三次时,两个宫婢醒来了。

    这一睁眼,她们便已脸色大变,因为,她们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绑在柱子上,嘴里还塞了一把烂缎。

    两女同时扭动着,唔唔哼叫起来。

    一阵脚步声响。

    这脚步声轻盈,舒缓,却是玉紫走了出来。

    看到玉紫,两女扭动得更厉害了,她们不断地唔唔着。

    叫着叫着,两女的声音渐渐转小。她们发现,眼前这个玉姬,脸带冷笑,步履轻松,难不成,是她绑了自己?

    玉紫缓步来到两女面前。她围着左边那个宫婢转了一圈后,又来到右边的柱子旁,围着另一个宫婢转了一圈。

    一边转圈,她一边背着手,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各有主子!”顿了顿,她又说道:“现在,我想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她为什么针对我。”

    说到这里,她拿起一侧的炭盆,从其中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火炭。把那火炭在两个宫婢面前一晃,玉紫笑了,“呆会,我会让你们开口说话。谁若是想大叫大嚷,惊动剑客,我这炭火便插到她的脸上!‘滋——’”她模仿炭火烧肉的声音,在令得两女向后缩去后,玉紫补充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说。不知你们可否听过一种刑罚?这刑罚,叫人棍。所谓人棍嘛,就是像砍树一样,削去手,足,挖去眼睛,割去舌头,可这个时候呢,那人啊,偏偏还活着,偏偏还能想事,还肚子会饿!然后呢,把这人棍向牛圈中一扔,说不定啊,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

    玉紫这话一出,两个宫婢已颤抖成了一团,那脸色惨白得如纸一样。

    在这个时代,做为姬妾的,对一个奴婢喊打喊杀,是天经地义的,也是司空见惯的。在她们的意识中,还真没有想到,玉紫只会是嘴里说说,吓一吓她们!

    于是,一阵屎尿恶臭在房中飘散。

    玉紫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便把一个吓得屎尿齐流,另一个脸色青白如纸,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她皱着眉头,回到房中,拿把手帕把口鼻蒙上后,再次走了出来。

    她来到那屎尿齐流的宫婢面前,伸手抽出塞在她口中的缎,冷冷地说道:“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说出来后,我会当成没有听到,不处治你,也不惊动你家主子。”

    那宫婢已吓得话也不会说了,玉紫直喝了两声,她才一个径地点头。

    这个宫婢,便是早上为自己奉食的那个,在玉紫如刀一样的狠厉目光中,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燕姬,还,还有陈夫人,她们奉吴袖夫人的命令,说,说要弄死你。”

    玉紫皱起了眉头,她沉声喝道:“齐王后无干?”

    那宫婢结结巴巴地说道:“吴袖夫人那日,那日与太子争吵,王后怒了,说姬媚惑太子,得弄到宫中惩治惩治。”

    她这话有点不清不楚。

    玉紫理了想,问道:“你是说,吴袖夫人和齐太子,因为我的事,在王后面前争吵,王后因此动怒,说要把我弄到宫中惩治?”

    “然,然。”

    “太子当时反应如何?”

    那宫婢没有想到玉紫会提到太子,她想了想,半天才说,“太子不曾说话。”

    不曾说话?那就是没有在这件事上反对了?

    玉紫冷笑了一声。她暗暗想道:齐太子顺水推舟,把我弄到宫中,却又派人保护我,他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她甩了甩头,把这件事抛开,继续询问起来。

    这个宫婢,显然是只要不做‘人棍’,要她说什么她都愿意,当下玉紫有问必答。不过她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内容。

    玉紫问了一阵,问不出什么内容后,重新把厚缎塞到她的嘴里。

    她来到了另一个宫婢面前。

    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个宫婢的脸色好了些许,总算没有晕过去。

    玉紫扯开她口里的东西,不等她开口,她便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与她是不同的主子!你的主子是谁?痛快一点告诉我。否则,今天晚上,你就会成为人棍!”

    那宫婢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不敢。”

    “快说!”玉紫低喝一声,止住了她的语无伦次。

    那宫婢白着脸,哆嗦了一阵后,说道:“是,是南夫人。”

    南夫人?

    玉紫冷冷问道:“南夫人为何执意要我侍侯齐王?”

    那宫婢摇着头,颤抖地说道:“我,我不知。”

    “不知?”

    玉紫的脸阴沉了。

    那宫婢哆嗦得更厉害了,她的牙齿上下叩击着,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日,那日我听夫人对大王和甘公说,说姬肌肤甚美,床塌上,擅狐媚。。。。。。”

    南夫人?

    自己与她并无仇怨啊。

    玉紫寻思了一会,问道:“除了南夫人,还要哪些夫人想我侍侯齐王?”

    “有,有,还有崔夫人,韩姬。”

    玉紫眉心跳了跳,她缓缓说道:“你仔细想一想,这阵子,你从南夫人嘴里,还听到过谁的名字!”见那宫婢迟疑,她阴起双眼,“看来,今天晚上,你是一定要做人棍的了!”

    那宫婢大惊,她急急地说道:“我,我记起来了。南夫人说过,她说,她说,公子出!”

    公子出?

    “南夫人提公子出时,还说了什么?”

    那宫婢寻思了好一会,突然双眼一亮,叫道:“夫人说,你是公子出最宠的姬妾,还,她还提到了十五公主。她说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啊,她说了,十五公主也向大王提了,要你入宫陪她。”怎么扯到了十五公主?玉紫突然记起,那十五公主的生母,正是南夫人!

    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我是公子出最宠的姬妾?

    玉紫低喝一声,“还有甚么?”

    “无,无。”

    那宫婢连说了几个无后,想到自己地回答,玉紫这么不满意,看来做人棍做定了。当下她双眼一翻,向后一仰,晕倒了过去。

    玉紫轻哼一声,道:“晕了?可没这么容易!”

    她用水把这宫婢淋醒,再次审问起来。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也没有问出么名堂。眼看外面的天都亮了。玉紫暗暗想道:看情形,她们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想了想,她对两个哆嗦不已的宫婢说道:“这一次,你们地回答,我很满意!”

    两女大喜。

    玉紫声音阴沉地说道:“我会放了你们,你们也得在我身边侍侯着。”说到这里,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需禀报主子,先知会于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这一笑,却有点温和了。

    在两女的胆战心惊中,玉紫慢腾腾地说道:“今晚你们说的话,我当做没听到,你们也当做没说。想来,若是你们禀报时,表现自如的话,你们的主子,也不会察觉到你们出卖了她!到得我离开时,你们仍然可以回到主子身边,并且活得好好的。”

    她笑了笑,道:“这一切,只需你们装作不曾有事发生!听懂没?”

    她这一喝,两个宫婢连连点头。

    玉紫说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话后,也有点口渴了。其实,以她的性格,是不想说这么多的,可越是与这时的人接触,便越是发现她们的理解能力低下,一定要把话说得很透,她们才能领悟她的意思。

    玉紫见到两女满脸狂喜,颇有重获新生的味道,便伸手解开了她们的绳索。

    两女一得到自由,便齐齐地向玉紫拜倒在地,看向玉紫的眼神中,也只有惧意,不曾有恨。

    这,便是奴化教育的好处啊。

    玉紫感慨了一声,便踱出了房门。

    这时正是清晨,天地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春天越来越深了,树枝上,鸟儿的叫声中,都带着几分欢快。

    玉紫伸手揪下白杨树枝上的一棵绿芽苞,暗暗忖道: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我是公子出最宠的姬妾?

    想着想着,她心神一动:难道是说,正因为十五公主痛恨公子出,所以也连带痛恨公子出最宠的我?为了打击他,她便想把我弄进宫中,让齐王和甘老凌辱于我,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公子出?

    想到这里,玉紫觉得也大有可能。

    在十五公主来说,她说不定便是想着,把公子出最宠爱的自己弄到宫中,让自己失身于齐王和甘公,让自己被折磨死,便是自杀死。那样,公子出岂不是痛失所爱?

    想着想着,玉紫打了一个寒颤!那个十五公主,公子出也只是在宴会中拒绝了她,对她无礼了。她若真因此事便如此痛恨公子出,那也太可怕了,简直是蛇蝎心肠!

    不过真相如何,只能找到机会,询问当事人了。

    想了想,玉紫决定抛开这事。

    现在的玉紫,是无比地放松,她一想到自己的身边,随时有公子出的人保护着,而且他的人还承诺了,说过几日便接自己回去。那感觉,真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看着左右,那些光秃秃的,才有一点绿色的树干,也变得鲜艳明亮起来。整个天空,更是灿烂多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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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成粉红榜第二了。哈哈,太高兴了。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也是三千字。

第126章 回府前

    玉紫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平静了。

    今天玉紫跑来跑去,也没有看到公孙宁府和太子府的剑客的影子,一切都平静如故,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连好几天,公孙宁都没有来。

    不过玉紫并没有在意,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结交这些南苑的人物身上。

    又到了用早餐的时候间。放松了的玉紫,一溜小跑来到了石台上。

    她一个长相清丽,处事从容平和的少女,只要有心,最容易与人结交。不过一会功夫,她已与壁,一个秦国公孙叫华的,还有楚人栖,燕人桑,魏人瀵,交成了朋友。

    这几天来,整个南苑中的人,她已了解了个大概,而所有人中,她最为看好的,便是眼前这几个,重点结交的也是这几个。

    玉紫握着一条鸡腿,啃是很起劲。

    栖看着她,笑道:“公子出是天下间出了名的贤公子,姬是他的妇人,怎地入了南苑?”

    玉紫道:“世事无常,我只是一妇人。”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是一阵沉默。这几个人,沧落到了齐国王宫,也可以说是人生的失败者。玉紫这话一出,他们是深有感触。

    玉紫放下鸡腿,叹道:“我来临淄半年,那满街皆有的美浆和饱腹之食,都是我的手笔。可惜,虽有行商之能,我却终是一个妇人!”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看向她。华惊讶地说道:“姬,竟有如此之能?”

    燕人桑侧头盯着玉紫,道:“真没有想到,姬一妇人,竟有管仲之才!”

    玉紫笑了笑,道:“其实,我那手段并无出奇之处。”顿了顿,她又说道:“处处都可借用。”

    几人同时看向她。

    玉紫放下鸡腿,她冲着几人微微一笑,道:“坐马车,住豪宅,剑客开道,出入无白丁。这种事,不但王侯能为,行商之人也能为。”

    她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几人,道:“妾虽妇人,愿与诸君共谋富贵之计!”

    她这话,有点唐突。她只是一个妇人,而且,这些人她只是交往了数日,人性并不熟悉。

    不过,眼前这些人,都是胸怀大志,却又落魄的人。他们急于想出头,急于想证明自己。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想放过。

    这,才是玉紫看中他们的原因。

    公孙华闻言抬起头来,他坐在角落里,一直都是静静的,这时皱起了眉头,问道:“共谋富贵?姬有何策?”

    玉紫一笑,她吐出两个字,“走私!”

    顿了顿,她低声说道:“燕之良马,或运到魏国,齐之盐织,亦可运到鲁和秦。以妾想来,诸君可在边境多作经营。妾有了盐织,可令人转到魏国过境,瀵君再接收,然后批量销于魏国内。瀵君亦可收购、魏国之物,运到边境,悄悄渗入秦燕。如此,我们足不出境,费时不多,却能获得数倍,数十倍之利。”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仅如此。如这次,齐秦交战,若战事吃紧,齐国急需弓弩良马,妾可提前知会华君。华君在燕国大量收购,妾暗中藏起,只等齐国急需之时,妾便出手,谋得暴利!”

    玉紫的这一番话,不仅仅只是走私,其中还包括了现代的物流等概念。很容易懂,诱惑性也很强。

    这些人能周游列国,本身便是不凡,可以说,个个都是聪明人。几乎是玉紫的话一出口,他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妙处。一时之间,他们的呼吸都有点粗了,同时,他们看向玉紫的眼神中,已有一种崇敬。

    任何一种概念,第一个提出来的人,便是天才。现在,玉紫在他们眼中,便是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

    沉默了一会后,华率先说道:“愿回到房中,与姬细谋!”

    “诺!”

    一行人起身,朝着华所在的院落走去。

    这一商议,直到傍晚玉紫才走出来。

    玉紫与他们商定好细节,以及各种操作手段后,便准备尽快离开南苑,各自归国谋划此事。

    这些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身边随从不少。主人离开了,随从还留下一二人在齐,与玉紫交通消息。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不容易。对玉紫来说,她起先要回到公子出的身边,并争得一定的空间和自主权。当她能够不被公子出盯着,可以独自走商时,这想法才可实施。

    另外几人也是。他们还只有一个想法,要先回国,然后聚集人物,再经营,都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这个漫长的时间中,会出现很多变故,可能今天所说的话,根本没有实现的机会。可玉紫也罢,他们也罢,都想尽全力试一试。

    玉紫出来时,正是夕阳西下。她现在心情很好,便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走廊上。这木制走廊是中空的,每当她蹦跳时,脚下便传来一阵阵清脆空洞的音乐,直让她玩得乐不可支。

    “噫?此妇何人?居于南苑,颇得颜回之乐也。”

    一个清脆的,嘲讽的笑声传来。

    玉紫抬起头来。

    向她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华服少女,这少女一张略削的瓜子脸,肤色近乎苍白,一双不大的眯眯眼,笑起来眼波涟涟,颇具媚意。

    赫然是十五公主!

    玉紫的双眼眯了起来。

    十五公主的身后,宫婢剑客跟了一大群。她正朝着玉紫,迎面走来。

    转眼间,两人相距只有十数步了。

    玉紫眯着双眼,盯了她一阵后,笑了笑后,她朝着十五公主盈盈一福,让到了一侧。

    十五公主径直向她走来。

    走到她身边后,她朝玉紫身后,躲得远远的两个宫婢瞟了一眼,转头打量着玉紫,笑眯眯地说道:“玉姬,这齐宫的日子,习惯否?”

    玉紫笑道:“谢公主问,妾过得挺好。”

    “是么?”

    “不敢虚言以饰。”

    “我睹也是,这一处处皆有的走廓,玉姬也能玩得有趣,定是过得甚好。”

    十五公主说到这里,格格欢笑起来。

    她这一笑,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笑声,带着嘲讽,那是讽刺玉紫是个乡巴佬,连这走廊也玩。

    面对众人的哄笑,玉紫低着头,态度恭敬而有礼。

    十五公主盯着她,见她不曾动怒,眉头皱了皱。她盯向玉紫的肚子,笑道:“听闻玉姬有孕了?”

    “然。”

    “甚好。那玉姬好生养胎,这蹦跳之事,还是少做为好。”

    “谢公主指教。”

    十五公主格格笑道:“玉姬不愧是赵公子出的宠姬,这行事语言,怎地如此相似?”

    玉紫十分有礼,“公主过奖了。”

    “咄!”十五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朝着地上一唾,骂道:“鄙妇!”

    玉紫低下头去。

    十五公主盯着她,冷笑道:“姬因何垂头不语?可是恼恨于我?”

    她的话音一落,玉紫便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此时的玉紫,眼神清亮,表情平静,嘴角带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哪里有半点恼恨的模样?

    十五公主向玉紫走出一步。

    她盯着玉紫,紧紧地盯着,半晌后,十五公主阴阴一笑。

    她从玉紫的身边擦肩而过。

    跟在十五公主身后的众人,在经过玉紫身边时,故意把她一挤。玉紫脚步轻巧,十分老实地向后一退,直到紧紧地挤在走廊右侧木墙上。

    就在她贴以墙壁上时,一只脚踩上了她的左足背。那只脚刚刚离开,另一人又重新踩了上去。

    也不知这些人怎么配合得这么好,一个接一个的,直把玉紫的脚当成青石板狠狠的践踏。

    玉紫的脸上依然带笑,她无处可避,也就没费那个心。

    终于,十几个人都踩过了。玉紫的足,这时已痛得麻木了,她心中暗暗想道:幸好这个时代高跟鞋,幸好幸好!

    这时,十五公主回过头来。

    她对上的,依然是表情平静,嘴角含着恭敬的笑容的玉紫。望着这样的她,十五公主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朝左侧一人低低嘀咕道:“这妇人,竟有剑客之蛮勇?”

    这时的剑客,割自己肉下酒的都有,所以十五公主有此一说。

    被问到的宫婢没见过玉紫这种人,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这一群人终于去得远了。玉紫望着她们背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想当初,她在公子出府中时,对这些公主,她可以不假词色,可惜,现在呆的地方是南苑。

    最可惜的是,她现在还没有找到把十五公主一击致命的方法!所以,她只能忍。

    直到十五公主走得远了,两个宫婢才畏畏缩缩地靠近玉紫。现在她们一看到玉紫,便有点怕,平素更是连离她多远便多远。

    也不知她们怎么掩饰的,居然直到现在,还好生生地呆在玉紫身边,没有被各自的主子清洗。

    左足背已高高肿起,根本无法行走的玉紫,在两宫婢的服侍下,慢慢走回院落。直到她走得远了,身后的哧笑声还不时传来。

    玉紫的足伤并不重,休息两天也就全好了。

    第三天,南苑大门打开了。

    四个剑客,筹拥着一辆马车驶了进来。他们没有在广场上停下,而是驶过林荫道,来到了一个院落外。

    在众人的好奇打量中,一个剑客跳下骏马,高声喝道:“玉姬!公子令我等接你回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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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介绍:
她在乱葬岗上重生了。因为一本《鲁班攻城十器》,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谋害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春秋战国,来自现代的她,只是一个有着干净清丽外表的普通少女。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数学只是处于及格边沿,她动手能力低下。。。。。。
可是,她必须活下去。
她还要舒服地活下去。
于是,她用三脚猫的经商能力谋生,她用囫囵看过一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三十六计行事,她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在这个崇向武力,战火纷纷的世界中走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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