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赏雪
“……左相……”
数不清的人私底下提到这个词语,这些京城的读书人深谙政事,全都意识到这是左相的布局。
方运心中思索,于尚书不去别的地方,偏偏去燕州,而康王就在燕州,说明左相与康王极可能已经联手,因为除了康王,没有人敢强行留下于尚书,阻止他回京。
方运冷冷一笑,宗家、雷家和左相等人能有如今的地位,果然不是凭空得来,哪怕自己面临月树神罚,也不给自己任何机会,看来是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这次要全力以赴。
“景国诸位,告辞!”徐长靖说完带着刑殿的人离开。
宗文雄和雷廷榆两位大儒却没有飞走,雷廷榆笑眯眯道:“景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正值冬日,自然要来赏雪。文雄兄,你我不如在京城逗留几日,等进士试结束后再离京如何?”
“景国雪景甲天下,老夫自然愿往。”
雷廷榆微笑道:“雷家在城外玉山上有一处别院,你我煮茶共话天下事!”
两人相视一笑,脚下生白云,缓缓高飞。
飞到半空,雷廷榆突然低头望着下方,舌绽春雷道:“哦,老夫忘却一件事,方运罪名未洗清,不得铸造虚圣像!不入虚圣园,谁敢妄称方运为虚圣,便是僭越,便是违礼!”
满场哗然。
大多数人只是愤怒,但是在场的大儒与大学士却都清楚月树神罚之事。
方运的虚圣像不入虚圣园,就不是真正的虚圣,若月树神罚降临,人族半圣可不出手相助。
东圣阁的严大学士微微张口又闭上,好似要对方运说什么,随后他的目光望向听雷大儒夜鸿羽的袖子,里面有饮江贝。其中有《诗经》《法经》与“惊龙笔”。
严大学士看向张衡世家的大儒张户,两人四目相视,微微点头。张户看了看方运,又看了看文相姜河川,和严大学士一样,欲言又止,最后静静地站在原地。
方运望着离去的雷廷榆,眼中杀机一闪,但最终轻声叹息。
挺不过月树神罚,一切都是虚妄。
夜鸿羽惋惜地看着方运。道:“雷廷榆所言不错,你之事在彻底查明之前,无法铸造圣像。不过我即刻回圣院,为你奔走,或许能在进士试前让你入虚圣园。”
“多谢夜先生。”方运拱手致谢。
“告辞。”夜鸿羽说完,回头看了看与自己一同前来的严大学士。
哪知严大学士给夜鸿羽使了一个眼色,道:“还请夜先生到一旁说话。”
夜鸿羽不知何事,跟着严大学士一起走到圣庙的偏殿之中。
大儒张户舌绽春雷道:“诗祖仪式结束,天色已晚。诸位请返家。”
众人见大儒下了逐客令,纷纷离开,许多人一边走一边骂庆国与雷家无耻,为方运惋惜。
方运告别诸位大儒和大学士。与杨玉环、奴奴、敖煌和小流星一起离开。
其余大儒与大学士纷纷离开,唯独张户留在圣庙前。
不多时,夜鸿羽与严大学士走出偏殿,夜鸿羽离开。严大学士走到张户身前。
“张大人,此次利用浑天仪定星路,之后请刘徽世家之人算轨迹、测天威。配合东圣大人的力量,不能出半点差错。南圣与其余几位半圣也已经准备妥当。”
“张家已经着手准备,浑天仪已经安置在张家老宅,恐怕连守京大儒都不曾知晓,大概只有陈圣一人觉察。”
“月树神罚,方运将亡,已成定局,但我人族绝不坐以待毙!”
“只是东圣大人他……”
“师公心意已决,我等只需办好分内之事。”
“唉……可惜啊……”
圣庙外,马车上。
奴奴趴在方运怀里,忧心忡忡看着方运。
杨玉环轻声问:“小运,你是否有大难临身?”
方运微微一笑,道:“是有些磨难,但终究会雨过天晴。”
“嗯,小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杨玉环见方运不多说,也没有多问,只是柔柔地看着方运,目光暖的能把人融化。
敖煌的龙头从外到里搭在窗棱上,舌头耷拉在嘴边,跟死了一样,偶尔睁开眼看看方运,有气无力。
车到门口,方运下车,就见刚从门缝里钻出来的砚龟一脸绝望。
奴奴纵身跳过去,抓着砚龟的脖子往里拖。
砚龟双目无光,不再挣扎,任由奴奴拖回书房,龟壳撞在地面门槛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却没有半点的墨汁溅出来。
方运与杨玉环聊了聊家常,然后回到书房。
敖煌对着门吐出一口气,进行隔音,尾巴一甩一晃飞到方运身边,道:“方运,你到底要怎么办?雷家和宗家太坏了,简直自绝于人族啊!雷九死了就死了,哪有活人重要啊!”
“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致我于死地,我若一直活着,让景国不断壮大,岂不证明他们错了?”
“你不能入虚圣园太可惜了。你若入虚圣园,所有半圣不得不出手相助,足足多了一成的生还机会。”
“宗家和雷家准备如此充分,断然不会给我……”
砰砰砰……
砸门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开门!刑部缉拿要犯方运,我数到一百,要犯若不出来自首,当以对抗朝廷之罪穿透琵琶骨,大刑伺候!”这个声音极为尖锐阴寒。
方运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情,于是对敖煌说:“你不用跟我走。我怕玉环她们受委屈,你帮我看护好她们。若我……不幸亡故,还请你多多照顾。”
敖煌眼圈红了,用龙爪拍着胸膛高喊:“在登龙台里,本龙差点被邪龙夺舍,多亏你救我一命!你放心,只要我敖煌一天不死,杨玉环和小狐狸就一天没人敢欺负!谁要是敢害嫂子,我跟他拼命!再说我姐也一定愿意帮助你家人。”
方运拍拍敖煌的肩头,走出书房,杨玉环正快步出来。
方运把饮江贝递给杨玉环,道:“我若回不来,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记得请敖煌相助。”
“相公……”杨玉环轻声一唤,含泪扑到方运怀里,泣不成声。
方运眼角湿润,用力拥抱杨玉环,轻轻拍打杨玉环的后背。
砰砰砰……敲门声还在继续。
奴奴用力咬自己身上的狐毛,可无论怎么用力,都咬不下狐毛。
小狐狸急得团团转,最后坐在地上,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夺眶而出。
小流星围着奴奴飞快旋转,束手无策。
敖煌猛地冲门外大喊:“敲你妈个蛋!再敲本龙吃了你!滚!”
敲门声戛然而止。(未完待续。。)
ps: 抱歉,更新又出现延迟。
一是不习惯白天写,二是自己有些事,三是正写到关键处,写起来较慢。
老火在此道歉。
第571章 游街示众
皎洁的月光下,方运轻轻推开杨玉环,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轻吻她的额头,然后又俯身摸了摸小狐狸,最后看了敖煌一眼,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微风起,衣衫轻荡,方运的脚步依旧稳健。
杨玉环望着方运的背影,轻轻擦拭泪水。
方运打开门,目光如剑,锋芒毕露,扫视前方。
方家门外刀兵林立,盔甲生光,一支足足有两百人的大队全副武装站在门外。
这些士兵前方有一辆木质的囚车,如同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笼子。
囚车前面是刑部与刑殿之人。
除了为首的刑部左侍郎原肃,其余之人无论是普通杂役还是进士官员,哪怕是刑殿人员和士兵也全都本能地后退半步,眯起眼睛,生怕被方运的目光刺伤。
原肃年近五十,成翰林多年,可在与方运对视的时候,眼睛仍然眯起而后才睁开。
原肃微笑拱手道:“方文侯,久仰久仰。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你触犯圣院的律法,见虚圣世家雷九面临死亡而不救,我们只能秉公执法。”
方运看了看囚车,直视原肃,道:“我乃圣前进士、三品文侯和内阁行走,除非犯下逆种大罪,否则不得上枷锁、脚镣与囚车!”
原肃随口哦了一声,依旧面带微笑道:“方文侯有所不知,就在方才,圣院刑殿有文书下达,你并未成虚圣,反而被蒙家列为世家之敌,蒙家家主追加控诉你杀死凶君、抢夺蒙家之物,你的一切特权已被取消!”
方运沉默。
在十国,世家就是天。
原肃微笑道:“你我都是景国人,我也不想重刑。只不过形势所迫,还望方镇国见谅。”
话音刚落,原肃突然变脸,一脸狰狞,挥手大喝:“拿下圣院重犯方运!此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万万不能大意,谁若与他勾结,斩立决!”
那些差役苦着脸走上来,小心翼翼为方运套枷锁和脚镣。
突然。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进士窜出来,对着为方运小心翼翼套脚镣差役的头狠狠踢出一脚。
“啊……”那差役惨叫一声,脑袋磕在地上,血流如注。
“混账东西!你是套脚镣还是绣花?你把方运当金枝玉叶还是大家闺秀?来人,此人与圣院重犯勾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流放千里!”那进士怒喝。
“放肆!”方运大喝一声,口中吐出的气好似化为利剑,就见那进士周身的衣服突然裂成碎片飘飞。变得赤身**。
“你……”那进士捂着裆部急忙后退,然后从身后的差役那里扒衣服,狼狈又愤怒地看着方运。
“原大人,您看看方运!明明已经成为阶下囚。还欲杀我!求大人做主,为学生报仇!”
原肃冷冷一笑,道:“吹气成剑,我也不过勉强做到。方镇国不愧是方镇国。不过,你意图伤害刑部官员,该当何罪!”
“嗯。我伤害了,然后呢?”方运冷冷一笑,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有月树神罚高悬头顶,已经没有必要顾忌什么。
横竖都是死,与其战战兢兢,不如轰轰烈烈。
原肃正要发难,就听不远处有人大叫:“谁敢囚禁方镇国!”
方运扭头一看,正是乔居泽带着一干景国学子匆匆赶来,而远处亦有学子发现这里情况不妙,快步赶来。
原肃厉声道:“圣院刑殿与景国刑部联合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乔居泽嗤笑一声,道:“方运是世家之敌,特权全无,可我们乃是景国学子,岂会让你如此羞辱同窗!”
原肃愣了,方运是没特权了,可还是景国学宫的学子,乔居泽等人为他出头乃是理所当然。
“乔居泽,你乃陈圣世家的女婿,身为世家之人,不可庇护世家之敌!”原肃道。
乔居泽淡然一笑,道:“你可以奏请圣院来抓我!”
原肃顿觉头疼,这种事圣院懒得多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派人调查,就算调查完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做出最后的判决。就算判决了,也可能只是罚没一些银子、禁足一月之类不疼不痒的处罚。
乔居泽违背世家之敌帮助方运,真正的问题是可能被其他世家仇视,可现在方运根本没有引发世家公愤,对众圣世家来说,方运可比凶君与蒙家更值得交好,乔居泽这么做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原肃身为翰林,又是刑部第二人,若是寻常进士敢阻挠,他必然将其骂得狗血淋头,可现在乔居泽不仅是上舍进士,而且是世家女婿,将来也必然是圣院进士,根本不是一个翰林可以压得住的。
更何况,乔居泽身后跟着大量学子,不乏世家豪门子弟。
原肃冷冷扫视在方运身边停手的差役,道:“看什么看!继续上枷锁!”
乔居泽正要阻止,方运道:“乔兄,你放心,他们不敢为难我。我口里,还有一柄舌剑!”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自方运的文宫中发出,形成无形的威压,那些普通差役和学子没有感觉,但有唇枪舌剑之人全部愕然。
所有人的唇枪舌剑竟然被这一声剑吟压得动弹不得,过了一弹指的时间才恢复正常,可这么短的时间足够分出胜负。
原肃终于退了半步,远离方运。
原肃乃是翰林,若在远处与方运文战,凭借神来之笔,完全有获胜的可能,但现在两人离如此近,方运的文胆又远远强于他,只要先以文胆之力攻击,再用唇枪舌剑,原肃必死无疑。
“如此便好。”乔居泽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整件事太复杂了,已经涉及到圣道之争。
远处的学子不断围过来,默默地看着方运。
没人骂那些差役,都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但看向刑部左侍郎原肃的眼神却充满了鄙夷。
原肃恍若未见,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套好枷锁和脚链后,方运被送上囚车,头露在囚车上方。
“啪……”马夫挥鞭。
“希聿聿……”两匹马齐齐叫起来,迈着马蹄,拉着囚车骨碌碌向前走。
刑部左侍郎原肃骑上高头大马,走在中间。
在原肃的前方,有许多差役举着红底黑字的仪仗官牌,有的上面写着“回避”,有的写着“肃静”,还有“翰林”“刑部左侍郎”“进士”“县伯”“解元”等等共九块仪仗官牌。
仪仗官牌越多,说明一个人的地位和影响力越大。
在原肃身后,是拉着方运的囚车,大量官兵和衙役押着囚车缓缓前行。
囚车上,方运神态从容,目光平静,既没有披头散发,也没有衣衫破烂,一点不像是囚犯,周围的差役士兵小心翼翼,反倒像是囚犯。
囚车上的方运随着囚车的起伏而轻轻颠簸着,他抬头望着夜空,嘴唇请动,竟然在默诵《礼记》。
完全不把刑部放在眼里!
乔居泽带领大量学子跟在囚车十余丈外。
走出景国学宫,数千学子依旧没有散去。
原肃扭头看了一眼后面,伸手止住车队,调转马头来到众学子面前。
“此地已不是学宫,尔等为何还要相随?身为学宫学子,不知一心向学,只知结党营私,难道要聚众谋反吗!”原肃呵斥道。
方运皱起眉头,从一开始相见起,这个原肃就故意摆出一副官僚作风,明显是想激怒所有人,把事情闹大,万一惹出点事,对自己极为不利。
乔居泽哈哈一笑,道:“原侍郎过虑了,我们只是尽同窗之谊,送方运而已。难道这刑部车队后面不让人行走?”
原肃凶狠地瞪了众人一眼,发现这些人不容易激怒,只得命令众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刑部的队伍来到人较多的街区。
一些人马上认出方运。
“方文侯怎么被抓了?”
“啊?那是方文侯?对对,真是方文侯,十国大比的时候,学宫光幕上就有他的样子!”
“谁敢抓方镇国,太过分了!”
街道上的人议论纷纷,许多人跟着刑部大队一起走,大声呼喊方运的名字。
原肃却面带冷笑,堂堂圣前进士被游街示众乃是奇耻大辱,再加上被民众质疑,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文胆蒙尘,心中留下阴影,对日后圣道非常不利。更何况方运年纪很小,哪怕天纵奇才,但心志未必有多么坚定,这种羞辱之法对年轻气盛之人最为有效。
原肃扭头看了一眼方运,发现方运平静如常,轻哼一声,心想现在只是开始,等人多到一定程度,方运必然会心慌意乱,心志动摇。
一刻钟后,刑部队伍两侧后面聚集了大量的京城人,有的只是看个好奇,但大多数十分愤怒,想知道方运犯了什么大错。
当时只有圣庙广场附近的人知道雷家状告方运见死不救之事,远处的人并不知道。
随着人越来越多,事情越传越不一样,形成了多个版本,但所有版本都有共同点,那就是左相勾结敌国要杀害方运,这个原侍郎是走狗。
“没想到景国也出了畜生!”
“人模狗样地骑着大马,简直衣冠禽兽!”
“竟然给方镇国上枷锁,猪狗不如!”
原肃愣住了,事态似乎和想象中有所偏差。
.(未完待续。。)
第572章 虎囚狱
随着跟随囚车的京城人增多,刑部左侍郎原肃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因为无论那些差役如何说方运的罪行,景国人根本不买账。
再加上学宫学子维护,周围人的怒火越来越旺。
终于,有人骂了出来。
“狗官!”一个卖鸡蛋的老妇人突然抓起一个鸡蛋抛向原肃。
“大胆刁民!”原肃身边的一个童生私兵突然抽刀,以刀面挡住鸡蛋。
啪地一声蛋液四溅,虽没碰到原肃但让几个私兵身上沾染蛋壳蛋液,略显狼狈。
原肃暗道不好,不等决断,就见附近的人手里拿着什么就扔什么,全都远离囚车,噼里啪啦往那些士兵衙役身上砸,而原肃周边是重灾区。
那最先扔鸡蛋的老妇人还把鸡蛋分发给周围的人,让他们帮忙一起扔。
“马上加速前往虎囚狱!”原肃大吼一声,手握官印,直接调动京城圣庙才气,形成庞大的无形护罩,保护住队伍,并把所有的民众隔开。
方运听到“虎囚狱”三个字,眉毛一动,继续念诵众圣经典。
那些刑部和刑殿之人全都露出不忍之色,而那些士兵原本就有些懈怠,听到原肃如此,更是有气无力。
民众的骂声突然加大,一些年老的读书人更是放声大骂。
“竖子原肃,害我景国麒麟!”
“狗官蛀虫,景国之龙不应受此大辱!”
“景国叛徒,左相走狗!”
众人皆知,像方运这等地位之人,一般没定罪最多是禁足在家,就算要下狱,也理应进条件极好的“若卢狱”那里关押的都是高官,再差也应该进关押普通小吏的“上林狱”。哪怕是陷害方运,最多也只能把方运押入京城府衙的“京狱”,那里是关押平民的地方。
可虎囚狱不同,乃是针对多次入狱的泼皮无赖或罪大恶极之辈,里面是全国环境最差的监狱,瘟疫虫鼠,腐尸污秽,过半的人往往会死在里面。
更可怕的是,虎囚狱不受圣庙才气加持,此时正值严冬。京城其他地方有圣庙力量加护,只比秋天冷少许,可虎囚狱中天寒地冻,每天都有人被生生冻死。
跟在后面的学宫学子义愤填膺。
一人道:“居泽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方运进入虎囚狱?”
乔居泽叹道:“世家不得干涉国家内政,而皇室不得干涉圣院事务,太后都无能为力,现在只有刑殿与景国刑部之人可以插手此事。刑殿已经把囚禁之权交给景国刑部,现在唯有原肃奸贼一人可以决定方运的住处。谁能想到左相与原肃早就在算计今日!”
乔居泽眼中的恨意远远超过别人。他是陈圣世家之人,已经知道月树神罚之事,万万没想到宗家和雷家在方运临死前都不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妄图将方运置于死地。
“你乃世家姻亲,为何不请陈圣世家前去请圣院刑殿相助?”
乔居泽轻轻摇头道:“众圣世家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在那些大儒甚至半圣看来,入虎囚狱根本不算什么。”
“气煞人!”一个学子忍不住抱怨。
十国律法森严。众人一见原肃动用了官印力量,不敢再过逼迫,只能停下脚步。一边骂着一边目视刑部的队伍离开。
队伍脱节,前方的人很难知道具体情况,再也没有多少人跟着,只有乔居泽却坚持向前走。
“乔兄,事已至此,我们去也无用。”
“从今天起,我日出前往虎囚狱,日落离开,不为其他,只为告诉景国人,左相奸党曾经把人族虚圣、景国栋梁囚禁于虎囚狱!”乔居泽继续向前走,脸上毫无犹豫之色。
“方文侯一日不出虎囚狱,我便罢课一日!我这就回学宫号召同窗罢课!方运在景国,不应受到如此羞辱!更何况,他还救了知星堂兄!诸位,谁愿与我制作传文,撒遍京城?”张承宇道。
“我!”
“我等愿往!”
上百人纷纷响应。
“好!其余同窗随乔兄去虎囚狱前声援方文侯,剩下之人跟我回学宫,连夜抄写传文,号召罢课!”
“方运在江州安然无恙,到了京城却身陷囹圄!景国各地的举子即将入京,不能让其余四州的人小瞧了咱们京城学子!奸党遮天,但,吾等有义!”
“走,为方镇国申冤!”
学宫学子两分,一部分向虎囚狱走去,一部分回学宫。
方运始终对外界不闻不问,默诵众圣经典。
夜色已深,万家灯火,方运突然感到周围的温度发生变化,睁眼一看,自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之前街道上的人衣衫单薄,悠闲安适,但这条街道上的人要么穿着厚厚的棉服,要么缩着身体快跑。
“嘶嘶……”周围不少人因为寒冷而发出抽气声,呼吸形成的白雾连成一片。
方运环视四周,这里的草木枯萎,肃杀寒冷,仿佛是一片死地。
方运身为进士,此等寒冷奈何不了他,但那些普通人若没有穿厚厚的棉衣,会很快冻伤。
不多时,方运看到一处不同的建筑,那里红墙极为高大,墙头有许多尖锐的碎石,而每隔十丈就有一处石制警戒塔,警戒塔内篝火燃烧,上面的守卫清晰可见。
车队停在一扇破旧的大门前,大门前的石狮子已经看不清面目,门上的油漆剥落,牌匾也缺了一角,上面三个字的金漆也几乎掉光。
虎囚狱。
方运目光从牌匾上离开,就听大门嘎吱嘎吱响着徐徐打开,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大门竟然是铸铁打造,需要用绞盘才能打开。
“把人贩押入死囚区,待遇等同罪大恶极的死囚,谁敢阳奉阴违,别怪刑场的鬼头刀太利!”不用原肃发话,就有小官颐指气使大喊。
差役把方运从囚车上押下来,送到大门前,交给狱卒。
就见一个身穿八品官服的人笑呵呵从里面快跑出来,他年约四十,边跑边喊:“下官见过原肃原翰林!”
原肃下马,一挥手,示意狱卒跟他进去,也不去看那人,边走边道:“霍司狱,可记得四年前的事?”
霍司狱立刻谄媚地笑起来,跟在原肃身后道:“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未完待续。。)
第573章 狱中
“记得便好。”原肃继续目视前方,依旧不看霍司狱。
霍司狱没有丝毫不满,依旧满面陪笑,区区八品举人司狱跟正三品的翰林侍郎之别犹如天渊。
“此人你可认识?”
霍司狱身体一颤,弯下腰恭敬地道:“认得,方运方镇国,在学宫光幕上看过他的十国大比。”
“你如何对待?”原肃问。
“一视同仁,不分贵贱!”霍司狱突然挺直胸膛,正气凛然。
“好!若你真能做到,那就是有功于社稷,本官必将保举你为‘官进士’,任一方县令,尽显其才。”
霍司狱大喜过望,深深作揖,道:“小人何德何能得大人垂青,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能否成为‘官进士’,成为一方父母官,就要看你接下来半个月的表现!”原肃道。
“属下一定尽职尽责,绝不让您失望!”霍司狱眉开眼笑,但语气中的寒意更胜严冬。
“很好!我要亲自带他入死囚牢房。对了,还有两位刑殿之人暂居于此,你好生招待。”
“当然,当然。”霍司狱立刻笑着望向胸前绣着“刑”字的两个进士,那两人一个面露讥讽之色,一个扭头望向另一边。
霍司狱的笑容僵在脸上,但瞬间恢复正常,心中大骂,口中却不敢说半句不敬之言,这刑殿进士在大学士面前都可以昂首挺胸。
众人一路前行,唯独方运脚下发出哗啦啦的锁链声。
方运身上的枷锁和脚镣都是最重的,枷锁四十斤,脚镣三十斤,足以把一个健壮青年压垮,但方运却视若无物,步履稳定。
一旁的狱卒看着暗暗咂舌,这东西可是锁大学士或妖蛮用的。
众人一路前行。绕过虎囚狱正堂,绕过地上牢房,进入地下牢房。
方运迈步进入,只觉阴风扑面,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臭味进入鼻腔,直入脑门,呛得方运眼前一黑。这臭味蕴含着腐烂的尸体、馊了的饭菜以及排泄物等等各式各样的气味。
方运不得不把才气送入鼻中,隔绝那些臭味。
此时正值冬日,外面只是干冷,但地下牢房却带着冷入骨髓的湿冷。好像冷气每时每刻都在自己周身环绕,透体而入,深入五脏六腑。
幸好方运吃过龙珠,又经过多次才气灌顶,最后又在登龙台被帝洛注入大量的生命之力,寒暑不侵,哪怕温度再低一倍,他也不会感到不适。
那些没有文位的狱卒明明穿着极厚的棉衣,却轻轻颤抖着。方运和刑部刑殿的读书人穿的很少,反而最耐寒。
原肃不开口,其他人也不说话。
众人下了楼梯,进入重犯地牢。
地牢的墙上挂着刚换上的火把。冷风吹过,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牢房阴暗,但在读书人眼里犹如白昼。
方运本以为这里的人遇到大官后会高呼冤枉。但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肮脏的面庞,一道道绝望的目光。以及挥之不去的死意,刺的人眼疼。
方运心中一凛,自己所知所见也不算少,可却从未见过这种人。
不过一丈方圆的小牢房,竟然关押着五六人,吃喝拉撒全都在这狭小的空间,生存环境之恶劣可想而知。
方运仔细一看,几乎每间牢房都有或直立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这些人全都被扒光衣服,皮肤又青又白,已然没了呼吸,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还有牙印。
那些活着的人或在不断活动,或者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方运原本古井无波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这些事情他都听说过,可亲眼看到,却难以抑制心中的惊讶。
如果要形容这些人,方运心中只有两个词语,绝望和麻木,若是再加上一个词语,那就是等死。
这些人的目光已经没了人类应该有的神气。
众人继续在通道中行走,通道两侧都是大小差不多的牢房,由铁条隔离。
最后,刑部左侍郎原肃停在一处牢房前,里面躺着整整四具尸体,每具尸体的衣服都被扒光。
牢房的上面写着“丁十三”。
“霍司狱,我看这丁十三牢房空着,不如就让给方运如何?”
“大人说的是,此间牢房正适合让方运入住。”霍司狱陪笑道。
“那好,就送……”
一个刑殿进士道:“慢!方镇国虽是嫌犯,但并未定罪,进入这虎囚狱已经是极限,若是再住这等牢房,未免太过。哪怕是世家之敌也不应如此!”
原肃不说话,霍司狱苦笑道:“刑殿的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牢房采光已经是最好的了,每天还能见一个时辰的日头,别的地方连日头都看不着。原大人是心善才让他住在这里。”
原肃诧异地看了霍司狱一眼,没想到这个举人如此会说话,满意地点点头。
另一个刑殿进士冷声一笑,拿出一块牌子扔给霍司狱,道:“马上把这间牢房打扫干净,铺上新的稻草。若敢阳奉阴违,小心刑殿的铡刀!”
霍司狱身体猛地一抖,每个读书人都被灌输过刑殿如何恐怖,知道的越多,对刑殿越怕。他哆哆嗦嗦拿着刑殿令牌,无奈地看向原肃。
原肃微笑道:“我原本就是想让霍司狱清空这里再让方运进入,不曾想两位误会了,霍司狱,这间房屋只准方运一人居住,不得让人打扰。”
“遵命!快去找人,把这里打扫干净!”霍司狱急忙去做。
不多时,外面的狱卒争先恐后进来,把丁十三牢房拾掇出来,虽然和普通的房间比一无是处,但是和其他牢房比犹如仙境。
那些绝望和麻木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有的羡慕,有的憎恨,有的暗藏杀意。有极少数人眼中的希望竟然死灰复燃。
“卸下枷锁!”原肃道。
“是,大人。”几个狱卒上前卸下方运肩头的枷锁,并没有动脚镣。
“搜身!”原肃又道。
两个狱卒立刻搜身。
方运早就把饮江贝给杨玉环,那兽皮等物也放在书房,身上空无一物。
“侍郎大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再搜!”原肃的声音稍稍大了几分。
“没用的东西!”霍司狱骂了一句,急忙上前亲自搜身。
一无所获。
“罢了。不过,方运乃是圣前进士,为了防止其越狱。理当封住其文宫!”
原肃说完,眼中闪过一抹奸诈之色,从袖口拿出一页淡金色的圣页。
展开圣页,上面写着一个“封”字,此字明明用笔墨写成,众人看在眼里却如同圣道轨迹,封天锁地,连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被锁住。
其余读书人下意识扭头,不去看这个字。
两个刑殿进士皱起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
方运冷冷地看着圣页,道:“宗家与雷家真是好手段,竟然舍得把如此重要之物浪费在我身上。”
“你可是方镇国,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去!”原肃把封字圣页抛向方运。就见圣页化光进入方运的眉心,化为无数的锁链困住方运的文宫,把他的文宫的力量与身体彻底隔绝。
没了文宫的才气支持,地牢里的各种臭味再次进入方运的鼻腔。
“霍司狱。方运乃圣院重犯,若稍有差池,提着你的脑袋来见我!”原肃转身就走。霍司狱急忙跟上。
两个刑殿进士向方运一拱手,转身离开。
方运带着脚镣进入牢房,狱卒急忙锁好门,然后快速远离。
突然,门口的火把晃动,狱卒拿着火把离开地牢,接着哐当一声,地牢的牢门被锁死。
外面朦朦胧胧的月光照进地牢,不仅没有让地牢显得明亮,反而多了一份阴森。
方运四处看了看牢房,这牢房长宽差不多各一丈,一根根铁条围成囚笼,坚固结实。牢房北墙的上面有一尺见方的窗户,窗户也有钢条,冷风从那里灌注进来。
之前那四具尸体就是被活活冻死的。
方运淡然一笑,这冷风对他来说犹如春风拂面。
方运收手捏了捏铁条,松开手,上面浮现浅浅的手印。
地面有干草,有新刷的马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连床和被褥都没有。
“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在这种地方。”方运摇摇头,坐在地上,倚着一侧的牢笼。
不等方运坐稳,相邻西面牢笼的四个人突然隔着铁栅栏伸出手,一人抓方运的头,一人抓方运的脖子,还有两人抓方运的手臂。
方运好像脑后长眼,在手臂被抓的一瞬间,一手抓住一只手,一拉一扯,就听嗤啦一声,两手各多了一条断臂,鲜血四溅。
“啊……”两个人惨叫起来。
方运放下两条胳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头上的手,一手抓脖子上的手,他的动作太快,这两人竟然没反应过来。
方运猛地起身向前拉,又是两声撕裂声,手中又多了两条手臂。
西侧牢房四个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四个人本来就身体虚弱,现在手臂再断,嚎叫了一阵便昏倒在地。
此刻天寒地冻,那四个断臂人又昏死过去,很快会死亡,其余牢房的人看着四个人眼冒绿光,但有方运在,无人敢妄动。
方运随手把四条手臂扔给东侧牢房里的人,随后里面好似传来咀嚼声……
“想死的话,尽管来!”
方运冷哼一声,继续靠着铁栅栏坐在地上。心道那四人未必是原肃派来杀他的,但故意把四个人安排在这里,必然是知道这四个人曾经杀过相邻的囚犯。(未完待续。。)
第574章 狱中诵经
许久无人说话。
四具尸体渐渐冰冻。
方运静静坐在稻草上,闭着眼,周围一切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无论是众人的呼吸声,还是身体抖动的摩擦声,就连能在严寒天气活动的虫子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见。
牢房的囚犯终于开始低声议论。
“这人是谁?好像和我们不一样,被刑殿送来,可不是一般的大人物。”
“身穿举人服,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好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别猜了,他叫方运,我进来之前听说过他。若是连他都死在这里,人族完了。”
“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人族完不完与我们何干?不过这人很不一般?”
“那我就说说他的事迹吧……”
方运感受到众人不再有敌意,闭着眼,脑海中不断思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又明白了许多事。
“恐怕从我离开登龙台后,雷家与宗家就开始布局,最终却一步一步把我逼到这里。不过,他们仍旧不愿意背上杀我的污名,方才那四个囚犯绝对不是他们派来的,他们应该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月树神罚上。”
“他们阻止我入虚圣园,但不知其余众圣世家为何不管不问,若我所料不错,应该可能有所准备,只是不知准备到了何种程度。若其余众圣世家真的不助我,那此刻人族的逆种文人至少会增加十倍!”
方运想了许多事,同时也在想脱困之法,又在几个脱困之法中挑选最佳之一。
许久之后,方运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天色微亮,已经到了早晨。
此时牢房极冷,方运静静听了听。众人的呼吸极为微弱,一个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多时,牢房门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开饭了!”
就见所有囚犯猛地起身,哪怕正在熟睡的人也在一眨眼的功夫窜到牢笼门前。
方运起身,发现监牢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每一个人都在防备什么。
不多时,四个狱卒走过来,三个狱卒拎着木桶,一个空手,其中一个拎着桶的人停留在原地。其余三人开始向前走。
方运扭头看去,就见甲一的囚牢前伸出四双手,空手的狱卒从木桶里拿出一块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粗粮饼,又从另一个桶中拿出一块拇指粗的咸菜,递给第一个人。
那人接到食物后,如同被闪电击中似的迅速缩回手,躲到一角,一边警惕地看着其他人,一边细细地咀嚼。
方运没想到这些重犯都很有常识。细细咀嚼可以更好吸收食物,若是狼吞虎咽必然会浪费。
不多时,三个狱卒来到乙十三牢门前,方运伸出手。
三个狱卒没有多看方运一眼。和对待别人一样,把一个粗粮饼和一块咸菜递给方运。
“谢谢。”方运在此时此地依旧没有放弃基本的礼貌。
三个狱卒诧异地看了方运一眼,两个狱卒没有表示,分发东西的狱卒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方运仔细一看,这粗粮饼是由多重杂粮混合在一起蒸的,放在鼻子下轻轻一闻。一股浓浓的霉味充斥在鼻腔中,那咸菜除了腌的过头,没有什么问题。
人族各地有读书人控制风雨,除了密州等与蛮族相邻的区域,粮食年年丰产,哪怕是牢饭也不应该如此差。
方运知道其中必然有贪墨,不再多想,把坚硬的粮饼送入口中,咬下一块,静静咀嚼。
“唔……”
方运差一点要呕吐,但最后强忍着不适,憋着气,继续咀嚼,又咬了一点咸菜咀嚼几下,最后咽下去。
方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孟子的名言。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方运来到圣元大陆后,受过累,除却在书山幻境中,却未曾真正吃过苦。
今日尝到了。
发霉的粮饼可能让别人生病,但方运身体强大,完全不惧这种程度的霉物,配合咸菜,只吃一块就可以维持一天的消耗。
不多时,那第四个狱卒拎着桶前来,每路过一个牢房,就用木勺打一勺水让人喝光,然后继续喂下一个。
狱卒来到乙十三牢房的时候,方运看了一眼浑浊的水,道:“谢谢,不必了。”
那狱卒立刻把水撒到地上,继续给下一个人喂水。
方运一招手,天地间纯净的水气在他的面前凝聚成一团水,张口喝光。
看到这一幕的囚犯和狱卒啧啧称奇。
吃过早饭,方运休息一刻,开始诵读众圣经典,从诸经之首的《易经》开始诵读,声音传遍整座地下监牢。
方运经历过七次才气灌顶,论质量还不如大学士,但论次数已经超过大学士,和大儒等同。
在成为举人的时候,方运的话语就接近大学士的“口含天言”,现在已经成为圣前进士,获得七次才气灌顶,已然拥有完整的“口含天言”。
方运正常诵读,但在口含天言的力量下,他对《易经》的理解自然而然化为神秘的精神烙印,犹如苍天之言进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连一些不识字的人在听后也立即学会方运诵读过的字,明白了《易经》中的意思。
不过,这些人虽然知晓了《易经》的意思,但也只能算是方运最好的学生,若不经过大量的学习和积累,这一切都会渐渐淡忘。
在场的囚犯们一开始还只是随便听听,但听着听着就意识到方运的诵读声和其他人不同。
很快,那些读过书的人本能地跪向方运,低着头,如同弟子聆听老师讲课一样。
接着,其余人陆陆续续跪向方运。
许多人慢慢沉浸在经典的奥妙之中,完全忘记了天寒地动,也抛却了所有的烦恼与苦难。
诵读完《易经》,方运开始诵读《论语》。
当方运诵读到“有教无类”的时候,一个囚犯突然哭天抢地。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杀人!我应以死谢罪!”就见一人猛地撞向石墙。
咚……咚……咚……
最后那人活活撞死。
有教无类乃是孔圣的名言,意思是什么人都可以接受教育。正是在这个理念下,孔子打破了教育垄断,成为人族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一些人则一边听一边流泪,忏悔自己的罪行。
一人喃喃自语道:“我愿流放北边,为人族而战洗刷罪行,若有机会,用心读书,考取功名!”
“官府虽无证据,但我罪当死!”
“我真是冤枉的……”(未完待续。。)
第575章 诗文抵罪,春秋决狱
牢房中,一个又一个犯下大罪之人撞墙自杀。
那些犯罪较轻的惯犯纷纷醒悟,陆续表示要重新做人,补偿曾经害过的人家,并决心读书学习。
只有四个人反复念叨自己是冤枉的。
方运口诵天言,但把一切都听在耳中。
读完《论语》,方运没有读孔圣的其余经典,而是先读了人族第一步完备的法家书籍《法经》,又诵读了半圣商鞅的《立木法典》。
随后又有五人自杀,而四个喊冤之人有一个突然破口大骂方运,承认自己犯了罪,但就是死不认罪,然后,他再也听不到方运的声音。
方运有心,天言有灵。
《论语》载“有教无类”,《易经》中亦有“物以群分”。
午饭方运没有吃,而是喝了一些水,又开始诵读《尚书》。
方运牢房的窗外,不知不觉聚集了大量的狱卒,连虎囚狱的最高长官霍司狱也穿着厚厚的棉袄带着椅子坐在外面。
一开始还有一些狱卒是坐着凳子,可最后无一人坐下,连霍司狱也悄悄命人移走椅子,站着听经。
至于两个刑殿进士在方运一开始就站在外面,垂手听经,两人最清楚一个进士口含天言意味着什么。
此时即将进入寒冬腊月,虎囚狱不得圣庙才气庇护,原本异常寒冷,但是,渐渐地,整座虎囚狱的的温度开始上升。
牢饭只有早晨与中午,没有晚饭,秉承古代人过午不食的习惯。
方运一直诵读众圣经典,期间除了喝水一直没有停下,一直诵读到深夜子时,然后在奇书天地中温习功课,书写诗词、经义与文章,最后只睡一个时辰。
大儒封文无法封住奇书天地。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方运发现自己诵经布道后,对众圣经典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丝。
接下来,方运每天诵读众圣经典,天言布道,之后在奇书天地中学习到凌晨。
方运在狱中诵经,并不知京城因为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景国学宫有足足三万学子罢课。
每天清晨,以上舍进士乔居泽为首的学子便聚集在虎囚狱外,堵了半条街。
在这里的人以举人和进士居多,还包括多年的秀才,新秀才与童生无法在虎囚狱街上坚持多久。
每天中午。京城各地的酒楼饭店都会派一部分伙计拎着食盒送餐,这里的数千学子不仅饿不着,反而因为食盒太多,往往要把饭菜发给周围的贫苦人家。
这些人没有大叫大嚷,也没有大骂起哄,而是相互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谈书论文。
众人不会使用任何暴力或过激的手段,只要能让十二月初一的《文报》刊登此事,就达到目的。
以上舍进士张承宇为主的读书人则每日书写大量的《为方运陈情书》。除了为方运申冤,还把宗家、雷家、司马家、左相和蒙家等等全部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部分人负责抄写《陈情书》传文,另外一些人则负责去京城各地分发传文。
玄庭书行已经垄断了十国的书贩,不仅京城的书贩开始发送《陈情书》。十国各地凡是有玄庭书行书贩的地方,都在默默发送《陈情书》传文。
事情传开,十国为之哗然,数不清的读书人开始发文抨击景国刑部、左相、雷家、司马家、宗家和蒙家。
第二天。各式各样的消息在流传。
启国学宫一支千人读书人队伍将赶赴景国,为方运伸张正义。
孔城数十万读书人罢课罢市一天,在倒峰山圣院之下高呼“打倒奸佞。释放方运”,甚至还有人写了血书血谏圣院。
左相的远房侄子被一群蒙面人痛打。
庆国数十人叛国,宣布加入景国,并发檄文大骂宗圣世家,最后一起奔赴京城,只等见方运最后一面便去北边,与蛮族血战。
景国各地官员传书如雪,数以百计的官员弹劾左相与刑部左侍郎原肃,监察院的御史们更是不断写奏章,有御史创下一天连写二十七封弹劾奏章的记录。
敖煌以东海龙宫特使的身份发言,东海龙宫断绝与宗家、蒙家、司马家和左相极其相关家族的一切来往,敖煌还发布个人言论,以后雷家的杂碎见一个揍一个。
景国举人陆续汇聚在京城,上百举人已经联名上表,不释放方运,则罢考进士试。
江州读书人更是四处奔走。
景国皇宫外,万民请愿书已经铺满半条玄武大道,各地的景国人陆续前来,只为在上面留名。
一件又一件支持方运的事情在十国上演……
但是,众圣世家的重要人物却无一人出面。
迫于压力,刑殿宣布驳回蒙家控诉方运杀凶君的控告,只受理控告方运抢夺蒙家财物,并由刑殿进士转告方运。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方运继续在狱中诵经和学习,狱外为救方运的行动则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读书人站在左相门外高唱诗经中的名篇《硕鼠》《板》《荡》等等来讽刺左相。
左相乃大学士,读书人只敢讥讽,但刑部左侍郎原肃则倒了大霉,大量读书人往他家里扔腐肉烂菜,每次出门必然会被众人围住嘲笑讥讽,甚至有人比赛作打油诗讥讽原肃。
原肃虽然是翰林,但却不敢伤一人,只要在此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太后和文相等人抓到把柄,直接下狱,让右侍郎掌管刑部。
刑部于尚书则被康王困在燕州,始终无法离开。
经过方运多日诵经,虎囚狱竟然逐渐得到圣庙的力量加持,不再寒冷。
虎囚狱温度升高,尸体腐烂,虫鼠肆虐,污水流淌,臭气熏天。
一开始狱卒毫不关心,后来在刑殿进士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雇外人进入地下监牢,稍稍打扫一番,但依然臭气熏天。
按理说地牢中会因此生瘟疫,但却无一人得病,尤其是那三个冤枉之人,反而比以前更加强壮。
两位刑殿进士分别向圣院传达两封相同的传书。
“疑似正气生。”
十一月三十的清晨,离进士试只差一天,天气晴朗。
所有囚犯和狱卒如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地牢外,四个狱卒继续发送牢饭,但从两天前开始。牢饭的杂粮饼就不再发霉,都是用稍差的陈粮蒸制。
吃过饭,所有人静静等待方运诵经。
方运休息片刻,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站起来,但随后目光专注,腰身笔直,面向圣庙方向作揖。
“学生方运。因迟救不义之人,遭人诬陷,本想静等圣院昭雪,怎奈学生乃本年进士试考生。已然报考。学生欲以考生之身效仿《春秋》决狱,行诗文抵罪,若中会试第一成会元,则可抵罪。若不成,则罪罚加倍!”
春秋决狱乃是半圣董仲舒所创,以孔圣理念判案。此举虽然触怒法家,但因并非所有案件都如此评判,法家也并没有完全禁止,在一些国家陆续施行。
后来,又形成了“诗文抵罪”,只要不是大罪,当年赴考的考生都可进行诗文抵罪,先获得科举的资格,之后若获得当地科举第一,便可抵罪。
诗词抵罪中有许多禁止抵罪的罪行,方运不过是“见死不救”和“抢夺蒙家财物”,并未列入不可抵罪的罪行中。
十国近十年来至少有上千读书人进行诗文抵罪,但成功者不过十几人,景国唯有一人成功,乃是著名进士卫宇煌,他曾亲自给方运送重阳节文会请柬。
诗文抵罪需要得到负责圣院常务的东圣、刑殿阁和本国皇室三方认同。
东圣和景国皇室的认同过程极为简单,但刑殿阁不同。
刑殿阁除了“荣誉阁老”由众圣兼任,实权阁老是清一色的法家大儒。
李悝世家、商鞅世家、李斯世家、韩非世家等等法家世家把持九位阁老中的七位,而另外两位则由非世家的法家大儒担任。
刑殿是圣院中最严密的殿院机构,也是人族最高的调查、执法和审判机构。
刑殿阁则是刑殿中的最高机构,一旦遇到大事或有争议之事,则由阁老进行表决,诗词抵罪便是其一。
地牢外的一位刑殿进士抚掌大笑,手伸向另一位刑殿进士,道:“我早就知道方运会用春秋决狱、诗文抵罪,丘兄,你那块蛟龙血砚归我了。”
另一位刑殿进士嘟囔道:“据我所知,刑殿阁已经对外关闭,正在商讨更改圣院律法,你要知道,每次讨论圣院律法都会持续半个月。除非人族大难。”
“能诗文抵罪好,若不能,我相信方镇国绝不会只有一计,我们静观其变。”
“也是。”
与此同时,景国所有三品或以上官员都收到圣庙发的传书,传达方运要请愿诗文抵罪。
左相府。
柳山看完圣庙的传书,淡然一笑,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终究是雏凤凰,计差一筹,宗圣早就布局刑殿阁,封死你的退路!不仅如此,你就算没有‘免征令’,太后也会特赐于你。人说你一旦用掉免征令,我们便可用下一计,再一次封死你的退路!”
“我污名缠身,景国加持于我身上的气运骤减三成,但为杂家大计,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倒峰山上,圣院之中。
东圣敲圣钟,传遍万界,仅入众圣之耳。
“议方运。”一个浑厚的声音传遍圣院。
人族千载,议题为进士前所未有。(未完待续。。)
第576章 三篇镇国!
一道道奇异神光从远处飞来,颜色各异,至少有百里之长,陆续落在众圣殿中。
之后,六道较短的神光飞入众圣殿中。
亚圣世家家主有旁听圣议之权。
圣议开,众生退避。
圣院鸡飞狗跳,除却众圣,所有人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事务,快步向圣院外走去。
刑殿大门突然大开,九位紫袍大儒同样匆匆离开。
“东……那位简直疯了,为了方运开‘圣议’!除非有大变发生,众圣认同,否则每位半圣每二十年才能开一次‘圣议’,强行就一个议题讨论出结果!”
“为了一个即将死亡的进士,值得吗?”
“唉,这就是为何众圣认可东圣大人。东圣大人在此时开圣议,一是逼我等出来,表决诗文抵罪;二是要求众圣救方运;至于第三,怕是以圣议致谢,以圣议送行,毕竟,方运终究是一位诗祖虚圣,毕竟让我人族整体力量至少提高一成!普通半圣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长叹声连连。
“不过,我等商讨未成,按理说不能表决诗文抵罪。”
“只要众圣殿下令,我们便可表决诗文抵罪。东圣大人既然开了圣议,宗……那位必然会有所让步。”
“或者……”
九位大儒突然闭口不言,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最大的可能,宗圣所作一切就是故意逼东圣开圣议,断了未来二十年东圣的圣议之权。
几个大儒摇摇头,半圣们算计太深,不到最后时刻根本不知道他们算计什么。尤其在对外的时候,经常让妖蛮众圣吃亏。其实从千年不战条约结束前一百年开始,两族就在暗地里交锋,人族众圣只是吃小亏,可妖蛮半圣却多有陨落。
“那此次诗文抵罪。该当如何?”
“只要众圣殿下令,我自然同意,不为虚圣,仅仅是他本就应该有资格诗文抵罪。”
“理当如此。”
九位大儒几乎立刻做出定论。
待所有人离开圣院,方圆千里内所有人都仰头张望,就见倒峰山上空仿佛陷入一片奇异的世界。
圣院上空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遍布雷霆,再下一刻则是狂风骤雨,有极光如幕,有流星四散。有虚空生花,有昼夜轮换……
凡是人族所能看到的景象,全都在圣院上空重演,甚至还有许多根本看不明白的画面,诸如被浓浓的血液侵透的战场,一滴水演化成的世界,人族与妖蛮数以百万计的大战……
每时每刻,天空都会发出奇异的声响,仿佛是天声地鸣。无人听懂。
整座圣院如同生命的禁区,哪怕大儒都会被这恐怖的众圣之争的余波撕成碎片。
一刻钟后,九位刑殿阁老接到众圣令,允许刑殿阁表决方运的诗文抵罪。若表决通过,方运需要书写三篇镇国诗文方可出狱。
不多时,景国学宫圣庙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钟声,传遍整座京城。
随后。文相姜河川的声音响起。
“经东圣、刑殿与国君三方同意,考生方运获诗文抵罪,若书写三镇国。则可出狱,若于会试中得第一,则可免除所有罪责。”
在姜河川说到一半的时候,京城数百万人欢呼起来,但等姜河川说完,偌大的京城鸦雀无声,连之前喊得最欢的孩子们也闭上嘴。
短暂的沉默过后,京城各地的人群炸开了。
虎囚狱前,众多学子纷纷抨击。
“圣院的……那些人昏聩了吗!为何轮到方运就要三篇镇国?”
“方运在这些天反复思索,大概能写出一篇镇国诗,结果刑殿要求三篇,此刻离明日进士试开考还不到十二个时辰,让一个进士在十二个时辰前想两篇镇国诗,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乔兄,刑殿为何如此?”
乔居泽无奈一叹,道:“此事不能怪刑殿。我刚刚接到消息,是众圣殿下的令,应该是有某位……‘义薄云天’的半圣从中阻挠。”
“简直……岂有此理!”一旁的进士差点大骂,可最终还是换了一个词语。
所有人知道,必然是庆国的宗圣在阻挠。
“那方运能行吗?若再给方运数天,他或许能作出三篇镇国诗文,但仅仅一天写三篇,就算是孔圣再世也未必完成!”
“胡说八道,孔圣之言字字有圣道,怎会低于镇国?”
“与孔圣比自然要公平比较,不准书写圣道,只准写平常的诗词文。”
“你们讨论此事无用,为今之计,是想想怎样帮助方运一日三镇国!”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传遍京城。
“人族众圣,你们真不是东西,等本龙封圣,咱们好好做过一场!”
咔嚓……
一道雷霆自天而降,劈在那龙吟处。
“嗷……疼死本龙了,本龙可是很记仇的!”
天空没有雷霆,那龙吟也不再出现。
“呀呀呀呀……”
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龙吟后落入众人的耳中。
大多数人只以为是幻觉,但乔居泽等熟悉方运之人却诧异地望着方宅。
“这声音,似乎是方运家的灵兽小狐狸,怎么也学会龙吟雷音了?”
“大概是听错了吧?”
“或许是那黄龙相助。”
“怕是如此。”
孔城中。
“德天兄,我忍无可忍!必须要在此时出手!”
“方兄已然再三嘱咐,要等月树神罚结束再让我等出手,现在出手毫无作用。”
“那我等在此枯坐?”
“此事大则涉及两族之争,中则有圣道之争,小则是诸家与方运的私仇,我等此时此刻,只能静观其变!”
“罢了,坐等方运是否能三篇镇国。”
皇城,长乐宫中。
两个女人位于长乐宫正殿,一女子端坐皇太后凤椅之上,较年轻的另一人坐在下方左手侧。
“太后陛下,方运之能,堪比国之重器,您为何不果断拯救?”
“区区罪名,还不值得我出手搭救,更何况,他自有分寸。哪怕诗文抵罪失败,也可明日开考前用免征令。”
“那我堂堂景国皇室坐以待毙?”
太后缓缓道:“不,我们可以坐等三篇镇国。”
京城内天空晴朗,京城外则大雪飘飘。
京城外的玉山,白雪覆盖山林,银装素裹。
雷家别院中,两位大儒席地而坐,饮茶论道,天空的雪花一旦临近两人一尺外便离开。
“自从极冰河一别,你我还是首次重聚。”雷廷榆微笑道。
“这里的雪,比极冰河温暖许多。”宗文雄道。
雷廷榆突然望向京城笑问:“宗兄,你说方运在开考前能写出几篇镇国?”
“天无尽而人力有穷。两篇,第三篇至多鸣州。”
.(未完待续。。)
第577章 《江城子?狱中梦》
景国学宫,上舍方宅。
杨玉环一身白衣,如穿孝服,立在院中,望着敞开的大门。
她眼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悲伤,只是像等待丈夫归来的普通妻子一样,异常平静,也异常坚定。
另一边,敖煌浮在半空,低头对着地上的小狐狸。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小狐狸的声音抑扬顿挫。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敖煌的声音同样平仄有序。
一龙一狐用别人根本不懂的方式交流,而且聊得十分投机,只是两人神色又气又急。
方大牛等方家下人静静站在杨玉环身后,不断唉声叹气。
虎囚狱中。
几个狱卒低声嘟囔。
“如此对待方师太过分了!”
“等方师将来成半圣,一定要报复!”
霍司狱闭口不言,好像忘记自己的上司刑部左侍郎原肃交代过什么。
两位刑殿进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无奈。
“岂有此理!”一个刑殿进士轻声道。
另一刑殿进士轻叹一声,然后看向地牢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方运。
方运听完文相姜河川的话,沉思了足足半刻钟,突然道:“麻烦诸位备好文房四宝。”
“早就等您这句话了!”就见十几个狱卒兴奋地奔跑去取东西。
霍司狱依旧低头不语,自从方运开始天言授课开始,他就好像成了虎囚狱里最闲的人,再也不严苛针对方运,但也不吩咐对方运好,完全由着狱卒和小吏们。
霍司狱为求上位用尽手段,但也无法苛刻对待教过自己的老师,哪怕仅仅是旁听。哪怕没有真正拜师。
不多时,狱卒们搬来适合的桌椅以及文房四宝,放在乙十三牢房的门前。
狱卒打开牢门,然后麻利地摘下方运的脚镣,再让方运坐在椅子上,还有一个狱卒用家传手段为方运活血推拿,松骨按摩。
霍司狱依旧视而不见。
周围的囚犯也一起向方运张望,对他们来说,方运不仅是老师,还是救命恩人。
“方先生。您别急,先想好再写,我先把您腿脚按一遍,保准您才思泉涌!”那狱卒笑嘻嘻蹲在方运身下为方运捏腿。
“少拍马屁,让方先生好好思考。”
所有人立刻控制呼吸,生怕喘气声太大影响方运。
地牢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狱卒捶腿和研墨的声音。
方运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之所以选在十二月初一的前一天诗文抵罪,就是怕提前用了会让宗家雷家有足够的时间反击,更何况。哪怕诗文抵罪失败,在最后一刻也可以用太后赠送的免征令。
方运并没有着急,而是慢慢思索,三篇镇国诗文的要求的确太高。
足足过了一刻钟。方运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悲色,突然提笔,蘸了浓墨,先在白纸上写了词牌名。
“江城子。”
“狱中梦爱妻玉环亡故。孤苦余生,作此篇。”
在正文之前,方运书写此词的缘由。乃是在虎囚狱中做梦,梦到妻子杨玉环死亡,梦中的自己孤苦伶仃度过余生。
之后,方运书写正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虎囚狱不在文院之中,不能直接显现才气,所以当方运书写的时候,没有才气光芒出现。
但是,在写到“千里孤坟”的时候,整座地牢中突然传来轻轻的哭声。
无人流泪,疑似亡魂悲哭。
在写到“惟有泪千行”的时候,那哭声突然更大。
词成,字字有光,十里墨香,百里传情,千里恸哭。
“悲情词文,四重异象,必然镇国!”霍司狱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自言自语。
就见上面的字形成微光,同时墨汁的香味传遍十里。
方圆百里内,一股难以言表的悲怆情绪笼罩所有人,每个人都被引动伤心事,下到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上到行将就木的老人,无论是小小童生还是一代大儒,全都被这首悲情词的力量影响。
百里之内,人人痛哭。
千里之内,无数哭声凭空出现,好似亡魂在哭泣。
就连方运也被百里传情影响,一边留着泪水,一边起身拱手。
“学生方运,第一篇完成!”
随后,一方金色的官印凭空出现,洒下微光落在《江城子?狱中梦》之上。
才气冲天,足足四尺九寸的橙色才气直立在词文之上。
十足镇国,只差一寸便可传天下!
随后,文相姜河川的声音遍布整个景国。
“方运第一篇词成,本相代为诵读。江城子,狱中梦爱妻玉环亡故……”
姜河川用中正平和的声音徐徐朗读,仅仅诵读完第一段“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时候,声音就有细微的变化,仿佛在压制什么。
在诵读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时候,堂堂大儒、景国文相终于忍耐不住,声音哽咽。
读完最后一字,姜河川的声音中竟然传出哭音。
镇国词中蕴含诗词真意,一代大儒又口含天言,把整首词的意境念诵的浑然无缺。
过了片刻后,姜河川不得不再次传音全国。
“此词悲切至极,吾思亡妻,望见谅。”
虎囚狱内,囚犯与狱卒哭成一片。
一个童生狱卒捂着脸大哭叫喊:“方师太可怜了,梦到妻子亡故十年,明明不想思念,却怎么也无法忘记。亡妻的孤坟在千里之外。却连在坟前诉说悲伤的机会都没有。”
一位刑殿进士一边用衣袖擦泪,一边道:“其后更是悲伤,梦中的方师怕是科举失利,四处奔波,灰尘满面,两鬓白如霜雪,哪怕亡妻复活,两人相遇,却也不可能被认出来。悲!悲!悲!”
景国学宫的蒙童班中,一干蒙童大哭。老师垂泪不语。
片刻后,一蒙童问:“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是何解?”
老师擦拭着眼泪,轻声道:“一切都是在梦中,方运又回到了故乡老宅。透过窗户,看到活着的杨玉环正对着镜子梳理打扮。但两人相互看着,纵然心有万言却无法开口,只能静静地望着。默默地流着泪。明月之下,长着松树的山岗坟前,必然是方运每年伤心之处。梦中之苦,胜于人间!胜于人间啊!”
师生再次大哭。
待姜河川诵读此词的声音传遍景国。词上的才气徐徐增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才气破五尺。词成传天下!
诗词其后突破,没有新的异象,但传情扩大,传遍千里。
京城万户齐恸哭。
《江城子?狱中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传播。
倒峰山上,众圣殿内,圣议戛然而止,圣院上空的异象也随之消散。
半圣寿两百,见多生与死,最无情,也最有情。
孔城之中,孔家人第一时间接到传书,一位孔家大儒读完之后泪水盈眶,以舌绽春雷诵读此词:“方运诗文抵罪第一篇成,词牌乃《江城子》,原文如下……”
不久之后,孔城哭声阵阵。
颜域空双目湿润,缓缓给方运传书:“君之才情,已超曹子建。天下才气若一石,则君分九斗,其余人共占一斗!”
两界山中,词君与诗君看着传书中的《江城子?狱中梦》,泪流满面。
“此词一出,何人敢忆妻?忆必肝肠寸断!”诗君道。
“此等词中圣品,唯有词圣方能写出!与他相比,我被封词君简直是个笑话!此词名为回忆亡妻,实则在以亡魂之身思玉环啊!”
“这是何解?”诗君疑惑地看着词君。
词君含着泪水缓缓道:“方运是在写,自己被月树神罚死后,在千里之外的坟地中,没有办法向杨玉环诉说自己的凄凉。因为过度思念妻子玉环,历经十年无法忘怀,所以化成鬼魂复苏,但人鬼两隔,哪怕两人相见,杨玉环也认不出他,在杨玉环眼里,他恐怕只是一个老去的鬼魂。”
诗君连连点头,越发惊奇。
词君继续道:“方运马上前往老家,隔着窗看到杨玉环在静静地梳妆打扮。结果两个人相互看到,一人一鬼,天人永隔,却只能相互望着流泪!每当在方运的忌日,夜幕降临,在长满松树的山冈坟地上,方运的鬼魂必然肝肠寸断。一词写两人、书两景,乃是前所未有的双面词!我敢确定,此词必然传天下!”
诗君仰天长叹。
“方运大才,吾远远不如!”
东海龙宫。
老龙圣留下两滴眼泪,化为两颗奇异的水晶落在海底,随后,方圆百万里的海族大声痛哭。
东海之上,波浪滔天,却不伤一舟。
“方运这小家伙写的诗词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可为什么偏偏招惹了月树神罚。不是老龙不救,是老龙留着最强大的力量去完成祖龙遗训啊!”
方家,敖煌用爪子抱着小狐狸,失声痛哭,小流星也颤抖着。
正在向外逃的砚龟也仰天大哭,再也迈不动步子。
杨玉环哭成了泪人,捂着脸冲进方运卧室,扑到床上大哭。
敖煌一边流泪一边道:“方运你放心,就冲这首词,本龙也要保护好嫂子和小狐狸!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在梦里被你天天杀死!写的太好了,你这是在身份转换,书写十年后的景象吗?放心,我一定把你葬在短松冈,谁要是敢动一根松针,本龙就挖他祖坟!”(未完待续。。)
第578章 鸣冤鼓
方运收起笔,默默地坐着。
方运身在异象“千里传情”的中心,心神被此词影响最大。
传天下之悲词的力量依旧在方圆千里内回荡,悲情继续传播。
景国长乐宫中,长公主赵红妆泣不成声。
“太后陛下,求求你救救方运吧!”一身鹅黄色宫装的赵红妆扑到太后面前,伏在她的腿上。
“哀家不是不救……”太后一手轻轻擦拭泪水,一手轻轻拍打赵红妆的后背。
“方运若死,我也不活了……”
“你……”
京城外的大雪更疾。
玉山雷家别院中,雷廷榆与宗文雄两位大儒手握着茶杯,茶水却凉了。
“只道他是雏凤凰,却有一颗玲珑心。旁人看的是他的思妻,我看到的却是他的委屈。圣道无情,只是送他入虎囚狱,过于卑劣。你我理应阻止。”宗文雄缓缓放下茶杯。
“如此才情,当真可惜。更可惜人留天不留,天留,妖蛮不留!为一将死之人,不值得。”雷廷榆默默地喝光凉茶。
“听说你们雷家神物异动?”宗文雄伸指一弹,冷茶消失,一旁的水壶中冷水沸腾,再一弹,水温稍降,然后用此水沏茶。
就见那茶叶竟然沿着水汽上升,飞到半空又徐徐落下,茶香足足蔓延一里,乃是茶中珍品。
雷廷榆脸上浅浅的自得之色,道:“的确如此,只是不知是祸是福。”
宗文雄看了雷廷榆一眼,轻啜一口茶,望着京城方向,道:“雷家即将大兴,或许廷榆兄就是第一位雷圣。”
雷廷榆终于按捺不住,嘴角上扬。口中却道:“哪里哪里……”
左相府。
计知轻敲书房的房门,身为左相柳山最得意的门生,他可随意出入左相府。
“知白吧,进来。”柳山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
“恩师,您觉此词如何?”计知白推门而入。
柳山淡然一笑,道:“你还是这般急性子。想听真话?”
计知白也不多礼,搬了一把椅子在左相对面坐好,正色道:“恩师您小瞧我了,我心中敬佩他的才情,只是不喜他的张扬。更何况,他既然是恩师之敌,便是学生之敌。”
柳山轻轻颔首,道:“他已经有两篇传天下之词,若能再活二十年,便可获封虚圣之词圣,成为前无古人的双虚圣。若是不出意外,他也有诗圣之资,极可能在封圣前获得三虚圣之大荣耀。”
“恩师果然有中正之心。不偏不倚。我十月十五从宁安县回京城,迎者甚少,远远少于历年的状元。那日我是记恨方运,不过事后把此事放下。现在只是惋惜。任方运才气通天,也难在一日三镇国。”
“狱中三篇,老夫很期待,突然觉得如此之人。死的太早了,不知日后到了朝堂之上,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只怪圣道无情。圣道无情……”柳山望着窗外。
计知白微笑道:“不出意外,宗圣必然事成,您坐镇景国,运筹帷幄,功业最大。杂家下一位半圣或许不是您,但第二或第三位半圣,必然有您的一席之地!”
柳山点点头,目光渐冷,道:“我为左相之位,压制文位数年,一旦事成,必可直入大儒,探寻圣道!”
“待到那日,恩师必将光耀天下!”计知白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明白,柳山虽成左相,但乃是宗圣多年前布下的棋子,得位不正,若不能在成大儒前消弭心病,则终生无望浩然正气,也就半圣无望。
柳山把一切都押在宗圣的连蛮之策上,一旦连蛮成功,他便是为人族建立大功业,无愧于心,可成大儒。
孔城,孔府。
在登龙台中与方运共抗妖蛮的圣院进士齐聚于此,反复阅读《江城子?狱中梦》。
张知星道:“方运的外号怕是又要升一层,改成方天下?”
“还是方传世的好。”
“真期待他叫‘方惊圣’的那一天。”孔德天道。
“守愚,你说方运能不能在月树神罚之下存活?”贾德低声问。
姬守愚眼中的八卦图一闪即逝,随即摇摇头,轻声道:“不知。”
“唉……”
孔城第一青楼醉花楼中,孔城第一才女苏小小倚着窗户,指捏手帕,如泣如诉。
哭了许久,苏小小走到桌案上提笔书写。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苏小小一遍又一遍写着,写一遍哭一遍,哭一遍,写一遍……
醉花楼的老鸨闻讯赶来,哭着劝慰,但苏小小充耳不闻,只是着了魔似的不断书写《江城子?狱中梦》。
老鸨心急如焚。
圣元大陆才气至上,十国真正的名妓花女早就脱离卖身的行业,最顶级的花女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甚至连半圣世家的子弟也能光明正大迎娶名家花女。
十国花楼甚至把名家花女分为三等,从低到高分别是女童生、女秀才和女举人,却是不敢设女进士。
如今十国真正的女举人不过六人,其中一人便是孔城苏小小。
苏小小乃是醉花楼最大的招牌,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赎身,与醉花楼的主人签订契约,只要她找到如意郎君,便可随意离开。
抄了不知多少遍,苏小小突然抛下毛笔,笔落墨溅,竟隐隐有刀剑之鸣。
“方君梦中失玉环,妾身哀之,当布衣荆钗,终生不嫁,以奴侍之!”
老鸨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苏小小命人好好救治老鸨,然后撕掉身上的华美衣裙,换上女佣的粗布衣裙,以树枝当钗梳发,以草木灰涂脸,取了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命人备马车前往孔府。
“方君与孔家多人有旧,那里是寻方君的最好之处。”十八岁少女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只是双眼依旧红肿。
景国京城,方家。
杨玉环擦干眼泪,素面朝天,莲步轻摇,向门外走去。
敖煌急忙窜过去,在杨玉环身侧道:“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能犯傻啊,你是去见方运还是寻死?方运你是见不到了,寻死万万不可!”
杨玉环边走边道:“十年前,妾身被卖于方家,承蒙爹娘不嫌弃,待我如儿女。如今我与方运虽未拜堂,但我早已当他是相公。相公有难,妾身女流之辈不能为他做什么,唯有敲响皇宫鸣冤鼓,告御状,为相公讨回一个公道!”
敖煌呆住,原来方运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也暗指两人相识十年。(未完待续。。)
第579章 《石灰吟》
“好,我为嫂子保驾!听说非读书人击登闻鼓需要先杖责四十,不过没事,我出生的时候,圣院就给了我一个什么煌亲王的加衔,十国通用!应该像戏里说的那样,上骂昏君下揍奸臣,平时用不到,这时候谁敢打你我就揍谁!”敖煌骄傲地抬起头道。
奴奴跑向杨玉环,要一起离开,但跑了几步突然回返,探头用嘴叼住砚龟的脖子,跟着杨玉环离家。
砚龟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只得翻着白眼装死。
杨玉环刚出了上舍,就见一些女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正是上舍进士乔居泽的正妻乔陈氏,乃是陈圣世家之女,地位尊贵。
“玉环,你不在家里,出来做什么?”
杨玉环仔细一看,就见这些进士们的夫人和丫鬟各个两眼红肿,显然都被悲词的异象和词中真意影响。
“去敲鸣冤鼓!”杨玉环坚定地道。
众女大惊,乔陈氏忙道:“使不得,你不是读书人,敲登闻鼓……不过若是有龙……煌亲王在,倒也无忧!”
“怎么样,我说是吧?”敖煌得意洋洋。
乔陈氏快步走过来,挽着杨玉环的手臂,柔声道:“玉环妹妹,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莽撞。走,先回家,咱们姐妹商量一下对策!”
杨玉环露出犹豫之色,想起方运曾经说过,乔居泽和乔陈氏乃是陈圣世家之人,与景国荣辱与共,若是他不在家,遇事可请教乔陈氏,毕竟她乃是半圣世家之女,很多方面想得更周到。
“好,那我就听姐姐的。”
敖煌则警惕地看着这些女人,不远离杨玉环。然后给奴奴使了一个眼色。
小狐狸心领神会,立刻跳到杨玉环怀抱里。
乔陈氏把一切看在眼里,看敖煌与小狐狸的目光越发和善。
庆国,亚圣世家荀家。
“不得不说,方运此子的确不凡!但我敢确定,一首词传天下已经让他绞尽脑汁,后两首诗绝不可能镇国!”
“若是镇国那般容易,岂不人人都能镇国?一日三篇镇国,想都不用想!”
“既然要被月树神罚,那就老老实实窝在牢房里。非得出来兴风作浪!我同情杨玉环,却不同情他!”
“他若对了,岂不说明景国刑部、雷家、宗家和司马家等都错了?见死不救就是见死不救,若人人都像他那般,我们还如何杀妖蛮!”
“此话有理。他只说雷九后退,怎知雷九不是在找机会反击?就算不是反击,雷九自保还不成吗?方运有手有脚,凭什么要雷九保护!”
“对啊,雷九没救方运。方运也活了下来,这说明雷九没有犯错!方运没救雷九,雷九死了,方运才是大错特错!”
“对。方运该死!”
众多荀家人响应这些说法,但还有一些荀家人直皱眉头,但碍于情面不好多言。
“荀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一声大喝自门口响起。
众人一看,正是荀天凌。此人年过四十。在两界山鏖战二十余年,可始终是进士,所有人都以为他天赋不高。可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进入圣墟一直压制实力,现在已经成为翰林,很快就可成大学士,乃是荀家冉冉升起的新星。
“换成是我,也不救雷九那懦夫!与其在这里污蔑方运,不如想想如何洗刷荀家被文压一州的耻辱!”荀天凌说完离开。
虎囚狱中。
霍司狱、两个刑殿进士与所有狱卒都挤在地牢中,一些饱读诗书的老童生狱卒低声议论。
“方文侯乃是进士,这第一首是写情,第二首大概会写别的诗文吧?”
霍司狱破天荒开口道:“第一首诉衷肠,第二首理应明心志或鸣冤情。”
两位刑殿诧异地看着霍司狱,没想到这人品性不行,阅历倒是十足,不过一想此人是老举人而且在刑部任职,也就释然了。
方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因为写出传天下的词,才气迅速增长,若不继续写,无需休息,但还要继续,必须要等才气稳定下来。
那首《江城子?狱中梦》已经被上空的官印吸走,送入刑殿备案,等案子完结便可送还方运。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运才再度动笔。
“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上空的金色官印还在,可以让才气显现。就见方运写一行诗句生一尺才气,写完最后一句,四尺一的才气立在纸面上,诗成镇国!
随后,这首诗文字放光,字墨飘香。
一声声奇特的清脆鸣响自诗页发出,犹如锤子和凿子敲击深山,接着是火焰燃烧之声,最后则是石头粉碎之声。
这些声音只扩散了十几丈便停下。
方运、两个刑殿进士和举人霍司狱都有文胆,本能闭上眼神入文宫。
文宫中,方运抬头看向文宫星空,就见自己的文胆被烈火包围,同时有一把锤子和一把凿子在敲打文胆。
文胆不断迸射出点点灰暗的光芒。
方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这不是普通的炼胆诗,应该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无瑕炼胆’,只有半圣真文才有此功效。半圣真文少之又少,不成大儒几乎不可能动用。也有大儒的诗文拥有无瑕炼胆的作用,但那需要大儒的微言大义才能激发。”
不多时,锤子、凿子和烈火消失,方运发现自己的文胆小了一圈,但更加晶莹剔透,分外美丽。
方运离开文宫,就见两位刑殿进士竟然深深作揖致谢。
“谢过方师!”两人齐声道。
随后一个刑殿进士激动地道:“无瑕炼胆诗不是您首创,但每一首无瑕炼胆诗文都需要微言大义催动,大儒之下能用的无瑕炼胆之诗仅此一首!我代表所有几乎没有机会成大学士之人重谢您!没有此首无瑕炼胆诗,我只有半成不到的把握成大学士,但有了此诗。我至少有三成把握!多谢方镇国!”
唯有霍司狱还在那里发愣,没有回过神来。
童生狱卒和秀才小吏都异常惊讶,他们都是读书人,都知道“无瑕炼胆”为何物。
霍司狱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瑕炼胆诗?对对对,此诗以物咏志,石头历经锤凿火炼,粉骨碎身,最后化为石灰,和文胆相互辉映,最后的‘要留清白在人间’。不就是要练就一颗没有瑕疵的文胆吗?学生多谢方师!”
霍司狱本能地弯腰作揖,也顾不得当刑部左侍郎原肃的走狗,听到方运第一声的“无瑕炼胆”,可比得上自己用《石灰吟》炼胆三年,这份大礼简直恩同再造。
一个秀才小吏低声道:“司狱大人,此诗真乃无瑕炼胆?普通炼胆只能让文胆增强,可无瑕炼胆则能剔除文胆中的瑕疵,不成大儒,不可能做到啊!”
“难道我和两位刑殿进士都看走眼了?你们听。文相正在舌绽春雷向全国念诵此诗。”
这时候,文相姜河川已经念诵到最后一句。
“……要留清白在人间。嗯?”
姜河川最后的鼻音在传遍全国,许多小孩子笑起来,没想到堂堂文相竟然也出现口误。但是大多数人则继续聆听。
姜河川没有立即舌绽春雷。
景国学子们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文相先前说了此诗镇国,可为什么发出那个声音?”
“那声音只是惊讶,未必不好。”
“能让文相如此失态,必然是大事。”
“不会跟《石灰吟》此诗有关吧?我想想。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嗯?”诵诗之人背诵完诗也发出一个鼻音,然后不再说话。
周围的学子都看出来他在神入文宫。众人略一思考,或写或读这首《石灰吟》。
很快,姜河川喜气洋洋的声音传遍整个景国。
“此诗不仅镇国,更是‘无瑕炼胆诗’!从此以后,大儒之下,秀才之上,所有读书人都可用此诗剔除文胆中的瑕疵!”
景国所有的举人、进士、翰林和大学士都陷入狂热之中,立刻背诵此诗。
乔居泽背诵完一次《石灰吟》后,满意地睁开眼,喃喃自语:“有此《石灰吟》,我成大儒的机会至少可提高一成!方镇国啊方镇国,不是镇景国,而是镇十国!此诗一出,每百年间的新增大儒至少多一成,大学士至少多两成,翰林至少多三成!可惜人族才气不够,若才气足够,十国录取进士的数量必然增加一倍!不过……这诗似乎另有所指啊。”
乔居泽扭头望向左相府。
柳山面沉似水,他自身并不在乎这首“无瑕炼胆诗”,毕竟他有实力成大儒,但这首诗是“挖山凿石”,而他的名中就有一个“山”字。若是他国人写此诗他不会多想,可方运写此诗由不得他不多想。
计知白身体一晃,两手死死握着椅子扶手。
当日他修炼《陋室铭》让文胆获得一定进步,可前不久与方运决裂,只能自伤文胆,忘却《陋室铭》,可没想到今日方运又出了《石灰吟》,这意味着,不出一年,景国其他上舍进士的文胆必然超过他!
也意味着,计知白的文战能力将不如那些上舍进士!
此消彼长,多年之后,那些普通中舍的进士都可能在文胆方面超过他这个景国状元!
计知白陷入茫然之中,不知道与方运为敌到底是对是错。(未完待续。。)
说说自己理解错误的词语吧……
“抵罪”这个词,原意是承担罪罚。抵不是抵消,应该是承担的意思。
这个词我一直误以为是抵消罪行。
有人指出,我虚心接受,但有人来一句作者智商有问题。
我一开始挺生气,后来想想,这人一定是平日里可以嘲笑的事或人太少,所以碰到一个词就兴奋至极,上升到侮辱别人智商的程度。
大抵平日里优越感爆棚的人,见到别人的错误最多是笑笑或指正,而不是辱骂或反复纠缠。呃,优越感被击破的时候例外,比如下面这个场面:某人说,真要玩文字,诗文抵罪四字完全可以解释为“诗文代替人抵罪”。无非就是为了凑四个字,把谓语宾语省略了。
理解错误或者进入盲点的词语太多了,看到别人犯错笑笑就得了,好心的可以提一下,心气高的可以教导,但上来嘲笑智商,暴露的真不会是别人的智商问题。
说说我小时候错误的理解吧。
比如“虎毒不食子”,小时候没见过文字,只是听电视里说过,误会成“虎毒不识子”,一直以为是老虎太坏不认识自己儿子,然后总觉得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境很怪异,等后来见到文字才恍然大悟。
还有“阴错阳差”这个词,原意我是知道的,就是各种偶然造成了意外之类的意思,但在电视预告里看到有部电影叫《阴错阳差》,我脑一抽,看到阴与阳两字,就以为是神话片,高兴了好半天,结果发现就是一部普通的外国片。
比如粤语奥语在小时候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有个同学当众说出“奥语”被人嘲笑,我才彻底记住是粤语,至今感谢那个同学,不过这样好么?
对了,嘲笑别人说“奥语”的那个同学,把“针锋相对”误当成“针对相锋”,被“奥语同学”反嘲笑过……现在想想真好玩,哪里还有什么嘲笑之意。
人名记错,读音记错,理解错误,字序记错,真的太多。
这种事笑笑就好,我实在无法理解怎么能越过千山万水春夏秋冬攻击到别人的智商,起码要大儒才能做到啊……(未完待续。。)
第580章 脓包,污血
计知白很清楚,众圣经典远比任何炼胆诗都更加有效,但前提是要理解众圣经典的圣道。
在成为半圣之前,用炼胆诗乃是最好的炼胆之法。圣元大陆炼胆诗文不少,足足有十四首,但都比不上方运之前的《陋室铭》。
才气使用过度,才气会不稳,文胆也一样。无论过度使用文胆还是锤炼文胆过久,都会让文胆的力量透支,在相同时间内,炼胆诗文越好,炼胆的效果越好。
所以现在半圣之下的读书人若锤炼文胆,大都会选择《陋室铭》。现在有了《石灰吟》,那必然会用两篇诗文交替而行。
计知白发现自从出了方运,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好友柳子智死亡,恩师柳山在景国深陷泥潭,连自己这个景国状元也好像失去了光芒。
“方运!方运!方运!全景国全天下都在谈论这个名字,谁还知道我乃今年的景国状元!我非世家子弟,挡我文名,就是阻我圣道!只要非亲手杀你,我就问心无愧!”
计知白缓缓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
片刻之后,计知白发现左相柳山面色似乎有些阴沉,低声问:“恩师,您在担心方运?”
“你若了解方运就会发现,他对那些没有威胁的敌人和丧家之犬从来都是懒得理会,但对威胁到他的人,必然显现出狠辣的一面!方运奈何不了我,怕是会针对原肃。若我所料不错,就算他第三篇诗文无法镇国,最后死在月树神罚之下,控告他的宗集与司马合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要恩师无碍,又能阻止方运成虚圣,牺牲一个原肃不算什么。”计知白道。
柳山点点头,继续望着窗外。只是眼中的阴霾挥之不散。
“静等第三篇。”
虚圣乃是介于大儒和半圣之间的荣誉文位,是举人族之力“制造”的一种圣位,因为这种圣位的力量远远不如真正的圣位,所以被命名为虚圣。
一旦有人被封为虚圣,那家族会立刻成为豪门世家,会世世代代享受圣院的加赏,虚圣子孙也有一定特权。
若已经死亡之人被封为虚圣后,他的经历和力量会被文曲星与天地元气重塑,化为虚圣意念存在于天地间,后人的战诗词等力量若能引发这种力量。便可获得虚圣意念的加持。
十国从未加封活人为虚圣,都是死后追谥,没人知晓活着的虚圣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这也是宗家与雷家竭力阻止方运铜像入虚圣园的原因之一。
虎囚狱,地下牢房。
刑殿进士谢过方运后,突然发现方运的手在抖,而且额头湿润,泛着极淡的水光。
“方文侯,你莫要心急。小睡片刻吧。先是一首悲情传天下,后是一首无瑕炼胆诗,损耗远比普通的传天下或炼胆诗更大,万万不可强行作第三首镇国诗。否则的话。明天你就算参与进士试,也没有足够的精力答题!”
另一位刑殿进士低声道:“过几日,你还有更大的危险,那才是最后的……考验。万万不可为今日三篇镇国而殚精竭虑。我看,第三篇不如写一篇极好的鸣州,离镇国不远。只要诗文经过传播,很快就会镇国,完全可以完成刑殿的要求。”
方运点点头,没有说话。词圣苏轼苏东坡的《江城子》蕴含深切的思念,伤人心神,明代名臣于谦的《石灰吟》则蕴含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都不是普通诗文。只是这种诗文虽然难写,但从长期看来却大有益处。
“我小憩片刻。”方运说完,闭上眼,进入梦乡,竟然发出轻轻的鼾声。
周围的众人一动不动,生怕吵到方运。
荀家。
荀天凌的出现让荀家众人沉默许久,待有人接到传书诵读出《石灰吟》后,更是无人敢反驳。
之前那些没有指责方运的荀家人二话不说,闷头默背此诗,检验第一首非大儒也能用的无瑕炼胆诗。
不多时,使用了无瑕炼胆诗的荀家人各个面露喜色,高兴商讨。
“此诗果真不一般!我当时攻击过方运,虽然在天意诵文之下屈服,可仍然对方运有恶意,以至于文胆在那时多出少许污尘。在读了方运的唤剑诗后,我心悦诚服,只是那些瑕疵难以驱除。方才我不过默诵了一遍《石灰吟》,那时留下的瑕疵就消失了一点点,不出三个月,当日的污尘必然全部消散!”
“诵完此篇无瑕炼胆诗我才明白,方运又不是圣人,遇到雷九被毒,犹豫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就算是圣人也要分亲疏,也有私念。方运此诗说的一点没错,他或许在别的地方不够完美,但救雷九之事绝对是清白!”
“至于蒙家控告方运夺凶君遗物更是可笑至极。别人不知晓实情,咱们众圣世家哪个不晓得?若非方运在,凶君不知道会继续害多少人族进士!那些东西作为他救人族进士的奖励都不够!”
“我也是荀家主家人,说句难听的诸位别介意,前几日我就想明白。方运文压一州,是不是荀家耻辱?是!但荀家举人是不是不如方运?是!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大大方方承认!荀圣不如孔圣,难道荀圣整天也像那些人一样去算计孔圣或孔家人吗?”
“有些人,无非是有荀家人的骄傲,却不知荀家的骄傲只属于荀圣,自身的骄傲要靠自己创造!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天凌叔说的。”
之前那些敌视方运的人听到,有的羞愧,有的露出后悔之色,还有人犹豫。
就在这时,荀家别院传来荀天凌的舌绽春雷。
“荀家人什么时候变成傻子了?方镇国先送了一首第一炼胆文《陋室铭》,又送了唤剑诗《龙剑诗》,现在又给了咱们一份叫‘无瑕炼胆诗’的大礼,收买我都够了,还收买不了你们?都是能让我等文战更强、文位更高的好东西,就算再为了荀家面子,嘴上骂两句就算了,心里难道不应该感谢方运然后偷偷学他的诗词文吗?蠢啊……”
许多荀家人忍不住笑起来,荀天凌说的很对,其实很多荀家人都在偷偷学方运的诗文,只不过碍于亚圣世家的颜面不好直说,现在有荀天凌的话,大家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嗯,方运的诗文好,我应该向他学习,但以后见面我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一个荀家人绷着脸道。
“算了吧,若方运见到你叫出你的名字,你保准笑的比小狗都欢快!”
众人哄堂大笑。
但是,一些顽固的荀家人拂袖而走。
“我就不信没了他方屠户,荀家人就必须吃带毛的猪!”
一个荀家老人望着这些荀家人,轻轻摇头,低声道:“脓包总要挤,污血总要流。只是……以方运的脾气,第三首可不好说。”(未完待续。。)
第581章 方运的反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运还在睡觉,但京城里却暗流涌动。
上舍进士大都与各世家或豪门多多少少有关系,所以上舍进士的妻妾也都可以直接请到举人或者进士。
一号上舍中,许多举人或进士进进出出,过了好一阵,上舍进士家的下人们忙开了,人人手里拿着一大叠信件离开方运家,向京城的各家中送去。
和平常的拜帖或信件不同,这些信件都有香气,都是女人所用的信笺。
姜府。
“那个老东西,为了那个贱人竟然当众哭着念《江城子》,心里还有没有我!”姜夫人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她不过五十许,远比文相姜河川小,若非姜河川的原配去世,她也当不了正房。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跑进来,进门便喊:“大夫人……”那门房一见姜夫人的脸色不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低声求饶。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那姜夫人眨眼间收敛脸上的怒容,和颜悦色问:“说吧,有什么大事?”
“陈圣世家的一位夫人来信,说是乔居泽的正妻,与您有旧。”
“快把信给我!”姜夫人立刻站起,姜河川虽贵为大儒,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品级比乔陈氏高,但实际地位却远远不如乔陈氏,毕竟对方是半圣世家之女。
门房递给跑过来的丫鬟,丫鬟小跑着把信送到姜夫人面前。
姜夫人展信一看,思索片刻,猛地一拍桌子,道:“玉环如此贞烈,我贵为文相大妇,怎能袖手旁观!来人,取我的命妇官服!”
周府。
周翰林已然去世。周家的大权落在周夫人之手。
无论是周家亲戚还是街坊邻居,无不对周夫人毕恭毕敬,因为周夫人还有一个身份,陈圣陈观海的曾孙女,年过九十依旧健朗。
周夫人当年在京城颇有名望,每当宫廷宴请京城各家夫人,第一封书信必然送到周夫人手上,只不过随着周夫人日渐衰老,已经很少参加宴会,甚至连陈圣世家嫡长子陈靖的婚礼都没有参与。没能看到陈太夫人最后一面。
周夫人默默地看着杨玉环与乔陈氏联手写的一封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又让身边的丫鬟读了三遍,才把信放到一边。
周夫人眯着眼,足足过了一刻钟,用沙哑的声音道:“取陈祖赐下的凤头拐杖,还有景隆帝赐的命妇官服,老身要去皇宫门前听登闻鼓!慢着,翠儿。去替我拟三封信,我说你写,最后盖上我的印章,火速送走!”
李府、孙府、张府、赵府……
凡是曾经对左相表露过不满的所有官员或家族的夫人。都收到一封甚至多封书信,而几乎每个夫人都发出一封或多封书信。
京城的官员们在朝堂上吵作一团,却不知道他们的夫人准备做一件更有意义的大事。
玉芳楼,景国最大的花楼。
玉芳楼全天开放。但就在一刻钟前却突然宣布关闭,哄走了所有客人。
客人都知道几个世家的弟子在玉芳楼有干股,而且还赔了钱。都知趣地离开。
玉芳楼的大堂中,两百余女子站立着,而玉芳楼的老鸨赛花娘站在二楼,虽然化了浓妆,还是掩饰不住红肿的眼睛。
“……姑娘们,咱们玉芳楼能稳坐京城花楼第一的位子,凭的是什么?钱?权?都不是!是那些文人赏脸,把最好的诗词都给咱玉芳楼的姑娘!但是!现在那些文人墨客的诗词再多,都是狗屁!知道现在十国花楼怎么说的吗?谁能第一个请到方运方镇国的诗,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花楼!”
赛花娘扫了一眼眼圈同样红肿的姑娘,道:“方镇国的诗你们听过,词也听过,他写的怎么样,我就不用说了。我只问一句,现在方镇国若是来这里,谁愿意倒搭银子陪方镇国?”
“我……”
“我!我!”
一众花女大声叫着,连平日里最害羞的清倌人都争先恐后。
“好!现在你们不仅有机会陪方镇国,还有机会得十万两白银!方镇国含冤入狱,咱们这些女子帮不了他什么,但帮他啐人还是能做到的!是个娘儿们的,现在就跟我出去,去左相府!咱们不骂人,就站在左相府门口招揽客人,用你们最骚的法子最浪的声音招揽,让左相府变成京城第一窑子!谁要是厉害,能让方运给咱们玉芳楼题诗词,不仅奖励十万两白银,老娘还保你们嫁个如意郎君!姑娘们,跟我走!”
“走!为了方镇国!”
“本姑娘拼了!”
“不求方文侯题诗词,只求他看我一眼,我也就心甘情愿了!”
满春院、群芳阁、、百花楼等等京城花楼的女子停止接客,纷纷或走或坐马车前往左相府。
暗中监察京城的官员手持官印,从高空俯视,摇头苦笑,就见京城出现了两个奇异的地方,大量的马车或女人开始前往这两个地方。
一个是皇宫正门,一个是左相府邸。
一个时辰后,左相门口化为女人的海洋,穿着暴露的花女把左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浪言骚语淹没了左相府,数千花女使出浑身解数叫喊,路过的男人个个全身酥软,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左相府的下人和其余人慌作一团,左相的妻妾或儿媳暗暗垂泪,男人不在乎,但左相府女人们的名声怕是毁了。
书房中,计知白紧张地看着左相,生怕左相发怒动用大学士的力量驱赶这些花女。
左相淡然一笑,道:“老夫当年也曾风流,区区女流之辈怎能乱我心神。无需顾虑,待到第三篇方运诗不镇国,她们自然会散去。到那时,丢的是她们的脸,丢的是方运的脸!”
“恩师说的是,弟子佩服。”计知白道。
太阳西下。十国的人却都在静静等待,景国皇宫门前聚集了数千身穿命妇官服的女人。
“咚……”
“冤枉……”
随着登闻鼓响,杨玉环的一声悲切的高呼,拉开京城剧变的序幕。
虎囚狱中,方运突然睁开眼。
“诸位久等了。”
方运说完,又道:“请借三尺画纸一用。”
“我去取!”霍司狱转身就跑。
不多时,霍司狱拿了一卷画纸前来,亲自为方运铺好。
方运不假思索,当即开始用画竹名家郑燮郑板桥的小写意画风作画。
方运下笔迅速,不多时。就见画上多了三支竹子,正扎根于岩石之上,周围有疾风吹拂,却吹不断这纤细的竹子。
一个刑殿进士奇道:“此画体貌疏朗、笔力瘦劲,颇有超凡脱俗之姿态,竟然是浓墨为面、淡墨为背,一改之前画竹之法,堪称神异!”
“方运怎能画的如此快?”霍司狱喃喃自语。
“必然是成竹于胸中!”
方运以郑板桥之画法画出竹子,随后在画上题诗。
“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诗成,才气三尺九寸,只差一寸镇国。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自纸页发出,与之前的《石灰吟》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个清脆的声音只有方运一人听到,然后升入高空。
这奇异声音向京城一个方向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一点点奇异的光点从景国四面八方飞来,融入这声音之中。让这声音仿佛携带万民之怒、众生之恨。
“又是一首炼胆诗!”霍司狱惊呼。
“这首诗与《石灰吟》各有千秋,《石灰吟》拥有牺牲之志,而这《竹石》则有坚定之心。”刑殿进士道。
霍司狱点点头,但突然愣住了,反复诵读第一句话。
“咬定青山不放松,咬定青山不放松……”每读一遍,霍司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在霍司狱反复诵读的过程中,文相姜河川的声音已经传遍全国,《竹石》的才气轻松突破四尺,诗成镇国。
济县县衙。
姜河川在念诵《竹石》的时候,县令蔡禾正在喝茶,听到第一句“咬定青山不放松”后,噗地一声吐出满口的茶水,然后咳嗽起来。
“好一个方镇国!果然有仇必报!”
景国北边,前军大营军帐中。
“哈哈哈哈……”张破岳的声音传遍全军,“方运好样的,弄死左相才好!我这就亲自帮你驯养王族鹰妖帅!”
京城,左相府。
景国本年状元计知白惊恐地看着前方的恩师,方才他亲耳听到,恩师柳山的眉心似乎发出一声轻响。
左相柳山右手死死地抓着桌子,丝丝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流出,嘴唇紧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恩……恩师您怎么了?”计知白慌张地问。
“方运小儿!竟然在诗中藏我之名,以炼胆诗引动民心伤我!”
“不可能!您有国运庇护,怎能被伤?”
柳山的手缓缓离开桌子,轻轻擦拭嘴角的鲜血,面色阴郁,慢慢道:“他此刻的国运,已经在我之上!他先以国运压我,之后以民心伤我!此事大有古怪,他之前必然有一首诗文能引动民心,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力量!”
“那宗圣为何不提醒您?”计知白问。
柳山无奈一笑,道:“宗圣大人正在圣议,为对抗东圣大人,必然亲自前去。涉及圣道之争,他哪有机会提醒我。”
“难道是反被算计了?”计知白大惊。
柳山摇摇头,道:“只是意外,不过……此首诗至少让我的文胆倒退数年!我本来随时可成大儒,现在想一年后成大儒都千难万难!”说话间,柳山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方运!伤我恩师,岂能容你!”计知白猛地向外冲去。
“回来!”柳山一声大喝,叫住计知白。(未完待续。。)
第582章 雪停
“荒唐!”柳山沉声道。
一股奇异的力量自他口中发出,仿佛有提神之效,计知白立刻清醒。
计知白低头认错道:“恩师教训的是。只是方运身为内阁行走,攻击当朝左相,怎能轻饶!”
左相看了计知白一眼,没有开口。
在景国,方运的实权或许还不如六部尚书,但无论是民心还是国运,都已经是陈圣之下第一人。
“那日文相把诗祖仪式拖延到黑夜,让十国民众亲见三宝验证,方运在景国便已经无人可制。不过,文相率人阻拦刑殿特使,纵然有千般借口,此事也不会如此了结!”
计知白道:“对,刑殿最重法,文相此举已然违背圣院之法!文相简直愚蠢至极,不仅没能让方运成虚圣,一旦方运死于月树神罚,他就是您下一个手下败将!”
左相点点头,脸上的情绪缓和许多。
计知白突然弯腰作揖,道:“学生一直心存疑问,今日恰逢胜利前夕,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说看。”左相扭头看向计知白,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清澈,犹如夜里明月,洞中火烛,明察秋毫。
计知白感受到恩师那若隐若现的大学士力量,更加恭敬,道:“学生愚鲁,一直对连蛮之策心有疑问,此事之难,丝毫不下于获封亚圣。”
左相淡然一笑,道:“你对妖界所知不多。自古以来,妖为尊,蛮次之。尤其是近数百年来,蛮族越发知晓学习咱们人族的方方面面,工、农、牧、兵等等都是他们学习的目标。兵蛮圣死于妖祖门庭之事你可知道?”
“此事已经传开,说是我人族众圣算计成功。”
“但在蛮族看来,却是妖族见死不救。是妖族打压蛮族,毕竟当时狮族大圣有机会出手相救。兵蛮圣陨落之后,他麾下的部落遭到妖族仇敌攻击,激怒其余蛮族,妖蛮两族死伤达六十万之众,以至于众圣不得不联手弹压。”
“学生知道,妖界的内斗之烈,远胜人族,否则的话,我人族已经无力防守两界山。”
“此次妖蛮两族内乱本来不至于如此大。但我杂家、纵横家与兵家配合北圣联手施为,不动一兵一卒便有如此成效。”
“原来如此。”
“自古以来,各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妖蛮之祸,拉拢蛮族是众圣都认可之法,只是在如何拉拢方面却产生分歧。”
“恩师说的是。儒家依旧以‘有教无类’之法妄图教化妖蛮,但收效甚微。兵家则以武力降服妖蛮,之后利用儒家教化之道驯服,那奴直部落就是兵家与儒家联手的结果。只是,人人都知。这个过程太缓慢。”
“我杂家的圣道是‘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在宗圣的努力下。与纵横家联手,配合兵家,在妖界多有建树,让妖蛮两族的矛盾日渐加深。有些事。还不便对你说,只能说,若没有外力阻挠。不出三年,我杂家就会凭借宗圣多年的努力立下亘古未有的伟业,比之文王孔圣或有不如,但其功却堪比亚圣!”
“这……”计知白骇然,没想到宗圣竟然一直在暗中做事。
柳山淡然一笑,道:“宗圣在为人族而殚精竭虑,即将有了成果,而方运却处处阻挠,所以我不喜方运,并非是因为私人恩怨或不能容人。不过,方运自己寻死,引发月树神罚,也怪不得我等置他于死地!”
“学生见识浅薄,望恩师责罚!”
柳山望着窗外,露出怀念之色。
“责罚就免了,你们不曾见过恩师宗圣,自然不知他。我至今都记得那一日,当我从一个乞丐手里抢走半块馒头、用染血的尖石吓退其余乞丐后,在雨中细细咀嚼馒头之时,那突然出现的雨伞以及比泰山更伟岸的身影。”
柳山静静地望着窗外。
“恩师,宗圣那日说了什么才让您如此死心塌地?”
柳山突然失笑,笑吟吟道:“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家伙,跟我追寻圣道吧,有更多的馒头吃。’然后我就一直跟着他,跟着。现在想想,普天之下,在大儒时期就开始布局圣道、放眼三族之人,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不等计知白感叹,柳山突然收敛笑容,神色坚定。
“方运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怎知我们走到今日,付出了何等心血!恩师的一根发、一滴汗,都不容阻挠,更不容否定!我当为恩师之剑,斩尽万敌!”
柳山的声音有玉石之清脆,又有钟鼓之厚重,方圆百丈内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下。
左相府外的花女张口结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计知白低着头。
许久之后,柳山缓缓道:“方运将死,下一个便是姜河川!”
计知白身体一颤,下一个是文相姜河川,那下下一个不言自明。
“若……方运不死呢?”计知白忍不住问。
柳山一愣,书房陷入沉默。
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左相府下人的喊声:“原大人,原大人您……”
哐当一声,刑部左侍郎原肃推门而入,大声道:“左相大人,方运三篇镇国,若再不阻止,明日必然参与进士试,咱们一切的算计都付之东流了!”
“这就是你承诺的绝不会让方运走出虎囚狱?”柳山的声音阴森可怖。
“柳公,此事与我何干啊?我一不能指使刑殿,二不能参与圣议,已经尽力了!您不知道我府里都成了什么样,简直就是全京城最污秽的地方!您不能让我当替罪羊!我还有望成大学士,若被监察院定罪甚至有刑殿严查,文位将止步于翰林,再无寸进!”
“待月树神罚之后,再议方运之事!”
京城外玉山,雷家别院。
大儒雷廷榆与宗文雄面前的茶水竟开始结冰,漫天的大雪也已经停止。
两人面无表情望着京城的方向,许久不语。
“这景国京城的雪,名不副实,不看也罢!”宗文雄起身,脚下浮现平步青云。
雷廷榆冷哼一声,道:“景国的雪当真污人眼!这方运也算幸运,将死于月树神罚,若是成大儒还与我雷家做对,少不得以我雷祖遗物毁他圣道,让天下人知道与我雷家做对的下场!走,过几日静等方运死讯!”(未完待续。。)
第583章 古神物
京城内,蒙家之人正聚集在一处大院内。
“败兴!”一人道。
“回光返照而已,最多四五日月树神罚就会降临,就算许多世家会尽一份力,也救不了他!”
“只要方运一死,我蒙家就有机会收回遗物!那祖龙真血与我蒙家无关,但万年龙参志在必得!”
“方运阻断了我蒙家崛起的大好时机,还让我蒙家沾染上邪魔,待到他死的那一天,我必在灵堂上放声大笑!就算他死,此恨也不能结束,我们蒙家必须要用一切力量压制方家,万万不可能让方家再出一个方运!”蒙厉咬牙切齿道。
妖界。
四棵巨大的月树位于东南西北四方,月树粗若山脉,高达万里,其上各生有一轮血色明月,照耀妖界。
在登龙台开启不久,四棵月树就发生巨大的变化。
月树的树根骤然增多,大量的树根暴露在地面,每一棵月树半径千里内的地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根,大量的妖蛮迁徙到月树千里之外。
每棵妖树的树皮外多了一道道从一尺粗到数丈粗不等的黑色血管,这些血管连通树根,不断从妖界地底吸收力量,沿着血管送入树顶的妖月之中。
这些天,四颗妖月一直在不断变大,血色也更加浓郁,形成让万妖慑服的威压。
妖月表面不再平静,而是遍布一道道血色雷霆,日夜不停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数不清的妖蛮疯狂吸收妖月散发的力量,实力以比平常快数倍的速度提升。
在四颗月树中心位置的上空,出现一个深蓝色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此刻直径已达万里,如同在妖界的天空捅出一个洞。
妖蛮众圣分布在四棵妖树上,正为月树神罚进行最后的准备。
若是在妖界之内进行月树神罚。根本不需要积累如此多天的力量,若跨界神罚,尤其是针对最排斥妖界的人界,必须要积累大量的力量,仅仅是击破人界壁障与飞行过程消耗的力量就占据月树神罚总力量的七成。
哪怕最后进入人界的力量只剩三成,也足以灭杀一尊亚圣,若是目前所有的半圣不借助外物联合抵抗,也会被轰杀得灰飞烟灭。
无论是妖蛮还是人族,都在忙碌着。
西海。
一条白龙出现在西海龙宫的门外,这白龙鳞片如玉。龙角如水晶,双目如蓝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瑕疵,仿佛是天底下最美的生命,倾国倾城。
西海龙宫美轮美奂,龙门金碧辉煌,但在这白龙面前却犹如草屋土房,暗淡无光。
守卫龙宫的海族全都露出迷醉之色,许多海族甚至趴在地上膜拜。
“雨薇拜见西海龙圣!”白龙的声音珠圆玉润。悦耳动听。
“雨薇啊,来此何事?”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声音如海啸奔涌,宏大浩瀚。
“雨薇所来。为借您的古神物一用。”
“区区死物,借你无妨。不过,你我同为白龙一族,若你原嫁入我西海龙宫。那古神物可作为聘礼送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雨薇已经发下大誓,不成龙圣,不谈婚嫁。还望龙圣陛下见谅。”
“那物乃是少有的至宝,本圣也只能发挥其一二成的力量,不过若本圣出手,再以人族众圣辅助,有很大机会救下方运。你若真怜惜方运之才,为何不肯嫁入西海?待你成龙圣,本圣会亲自把西海交予你!”
“若西海龙宫中有方运,雨薇必欣然嫁入。”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让方运把那滴祖龙真血和龙参给我,再从敖禹那老东西手里要一枚祖龙令,那古神物就借你百日。”
“那祖龙真血不知缘何进入方运文宫,且不说难以取出,就算取出,再加一枚祖龙令交换古神物百日使用之权,未免太昂贵了。方运乃是我族之友,诗成腾龙,若日后再作数首帝王诗,对我龙族作用之大,远超一件古神物。不如以方运下一首帝王诗交换您古神物数日,如何?”
“雨薇啊,你怎也学会人族做无本万利的买卖?我只要祖龙真血、龙参与祖龙令,其他一概不要!此古神物蕴含大秘密,乃是我先祖在远古时期自昆仑山中发现,绝不随意外借!”
“那,以我一次承诺交换如何?”
“哈哈哈……你比敖禹那老东西更自大,我西海龙宫岂会有求于你?”
“既然如此,那日后雨薇对西海龙宫只尽龙族本分,本分之外,再无任何瓜葛!雨薇告辞!”
就见美丽的白龙身形一动,化为一道白光投入附近海眼,消失不见。
“狂妄!待本圣参悟透那古神物之奥妙,必可成大圣,再有古神物相助,哪怕祖神降临,也难奈我何!那古神物近日有所异动,必然是我的大机缘!哈哈哈哈……”
景国京城,皇宫门前。
一个太监走出来,高声喊道:“太后有旨,请杨玉环与众夫人入长乐宫一叙。”
以杨玉环为首的众多诰命夫人缓缓入宫。
在路过文渊阁的时候,杨玉环听到里面传来纷乱的争吵声,“方运”“方镇国”“方文侯”等词语频繁出现。
杨玉环轻叹一声,文渊阁就是左相、右相、辅相与文相等四相办公之处,也就是“内阁”,此时争吵的必然是一干重要的大臣。
在杨玉环进宫之时,位于虎囚狱地牢上空的金印吸走方运的第三篇镇国诗文《竹石》。
虎囚狱外,学宫众生等待最后的结果,同时在议论。
“方文侯最后一首《竹石》同样有炼胆之能,不过既不如《陋室铭》,也不如《石灰吟》,可惜了。”
“可惜?你以为诗文是一盘菜,说炒就炒啊?一天连作三诗文,第一首是传天下已经难得,若是第三篇比第一更好,那岂不是要惊圣?”
乔居泽道:“不过我倒是更喜《竹石》。《石灰吟》虽好,太过尽善尽美,而且过于被动,哪怕是留下清白,也不过是被外力打磨。当然,并非说《石灰吟》不好,只是和高洁相比,我更喜坚韧!”
周围的学子纷纷停止说话,侧耳聆听。
“这《竹石》却不一般。第一句便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开场便是竹子自鸣心志,主动与青山斗争,绝不服输!”乔居泽说话的过程中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附近所有学子也会心一笑,无论是原诗还是乔居泽的解释,都影射左相柳山。
“第二句‘立根原在破岩中’,此乃竹子对自我的认知,既然到了这里,不仅有《石灰吟》具备的适应,更有《石灰吟》不具备的主动生根岩石,主动改变环境。”
众生纷纷点头,意识到这两首诗果然有所区别。
“第三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你们对比一下《石灰吟》的那句‘粉骨碎身全不怕’,后者是不惧怕,而前者是依旧坚韧!所以我说更喜《竹石》。至于第四句‘任尔东西南北风’,更是主动到了‘嘲讽’的程度,仿佛是竹子在嘲笑所有的磨难。”
“乔兄说的是!虽然我更喜欢《石灰吟》,但如此一比较,发现两者的整体意境相差不多。”
“乔兄说的是,可为何后者没有立即镇国?”
乔居泽笑道:“结构,韵律。《石灰吟》的结构比《竹石》更流畅清晰,而那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的点题犹为明晰。论意境两者自然相仿,可论语句还是《石灰吟》更胜一筹。你们若反复朗诵,会发现还是《石灰吟》的韵律更美。而且石灰吟更加质朴,实乃不可多得。”
众人立刻比较,越发觉得乔居泽说的好。
陈礼乐点头道:“听完乔兄的分析,我才明白方镇国的用意。《石灰吟》终究过于被动,而《竹石》更加乐观更加主动,所以要先以《石灰吟》承受磨难展现清白,最后以《竹石》嘲笑敌人,表明其精神。我怀疑,若是方运写《竹石》的时候左相就在身侧,必然会被此诗所伤。”
“不好说……”
不多时,一位刑殿阁老的声音响彻景国。
“方运一篇传天下、两篇镇国,以诗文替其抵罪,获参与会试之权,若得景国会试第一,成本年会元,则罪责全消。在此期间,一切其余控诉延后,待会试结束再行审理。”
举国欢呼。
左相府附近的所有声音原本被压制,但此刻那力量突然被冲散。
“左相大人,快来帮本姑娘暖被窝啊!您在朝堂上那般勇猛,到了我们玉芳楼定然大展雄威……”
“说起来,柳家大公子当年可是我们那里的常客,差一点就娶了我们院里的姑娘!”
“死没良心的柳家人,老相好大老远来这里,也不知出门迎接!柳家二公子和二姑爷两人怕是忘了与我一起共赴**之事……”
“哈哈哈……”花女窑姐们放肆地笑着。
数十里外,虎囚狱的大门吱吱呀呀打开,一身举人服的方运从容迈出门槛。
门外数千读书人一起拱手。
“祝贺方文侯!”众生声音整齐划一。
方运微微一笑,抬头挺胸,拱手还礼,道:“诸位冬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