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被连累到了（1更）
半个时辰后，那边屋中传出孙大夫惊喜的声音，“出汗了，少爷出汗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那屋中动静的宋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紧张的连衣衫都有些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药丸真的能卖一两银子一颗，还一下就卖了二十颗。
“我、我们还有多少？”
他问的没头没脑，宋宛月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大概还有六七十颗。”
六七十颗就是六七十两银子，除了薄荷油他们又能多赚一笔。
“放好了，千万不要丢了。”
宋宛月点头，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有大补的药丸，如果说了，说不定宋思今天晚上连觉也睡不好了。
伙计送了饭菜上来，众人吃饱喝足，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天色放晴。
吃过早饭后，众人准备启程。
房门被敲响，“公子，我家老爷问你们今日何时启程，我们都收拾好了，想和公子一道去府城。”
宋思打开门。
见他出来，孙大夫忙行了一礼，“公子，多亏了你们的药丸，我家少爷今日好多了。我们老爷感激之至，让我过来询问公子何时启程？”
宋思避开他这一礼，“那些药丸我们也是收了银子的，孙大夫不必客气，我们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动身。”
“那我回去禀报老爷，请公子在客栈门口稍等我们一会儿。”
宋思也担心章家会再来人拦截他们，希望与他们同行，点头，“好。”
孙大夫转身回去，宋思也回了房间，拿好收拾的东西，和宋宛月、顾义一起下了楼。
马车在门口停着，宋思让宋宛月和顾义先上去，自己等在马车旁。
很快孙老爷一行人出来，他们的排场还大，不但有十来个小厮，还有四名丫鬟。其中两名丫鬟搀扶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另外两名跟着后面，一人手里端着茶壶，另外一人手里端着茶盏。
出了门来，见宋思等在马车边，孙老爷拱手，“让公子久等了。”
宋思还礼，“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刚下来，我叫宋思，您以后直呼我姓名即可。”
看他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却举止有度、言谈大方，孙老爷眼中闪过赞赏，遂介绍，“这是我儿子孙晋，希望宋公子以后多多照顾。”
宋思朝着孙晋微点头，孙晋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耐的催促，“我都要累死了，怎么还不上马车？”
孙老爷赶紧招手让马车过来，两名丫鬟先扶了孙晋上去，孙老爷才上去。
宋思也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他们的马车在前，孙家的马车在后，一路浩浩荡荡，将近傍晚时分进了府城。
街道上十分繁华，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顾义稀奇的撩起车帘往外看。
“公子，公子……”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有人招手拦下马车，过来询问顾义，“公子是不是来科考的？要不要租个院子住，清静，环境也好，屋内摆设也是一应俱全，价格也不贵。”
“租……”
“不用了。”
顾义“租了”两个字还没完全说出来，宋思已经拒绝。
宋思见拦着之人还不走，又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拦路之人看看顾义身上的穿戴，再看看眼前比寻常马车要宽敞的马车，有些不信。每次科考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拦截马车去租小院，一拦一个准，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们租。”
后面第三辆马车上传来声音，拦车之人眼睛一亮，快速的奔过去，“公子是租多大的，租普通的还是两进的？”
宋思的马车缓缓启动，顾义看着宋宛月，可怜兮兮的请求，“小丫头，我想租小院。”
住客栈也不是不好，但前提是他不要跟宋思再住一个屋。吃喝睡都得被他管着，主要是他连悄悄话都没法跟小丫头说。
“小院太贵了，大哥说的没错，咱们确实租不起，找间寻常的客栈住下就行。”
顾义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咱们不是有好多银票吗？”
“不知咱们，是你有好多银票，但我来时给家里人说了，这次让你陪我来府城的所有费用，我们家都包了，所以你的银票不能动。”
顾义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挺了挺腰杆，脸不红心不虚的撒谎，“可我爹说这些银票都让我花完了，如果花不完，就不让我回家了。”
“顾老爷真这么说？”
还以为宋宛月信了，顾义小鸡逐米似的点头，“我爹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小四。”
无辜被拖下水的小四，……
“那行吧，一会儿我和大哥找个客栈住下，你带着你们的人去租院子。”
顾义傻了眼。
车外的小四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他就知道宋姑娘是少爷的克星，每次都能治在少爷的七寸上。
顾义慌忙改口，“租院子有什么好的，还是住客栈好，人多、热闹，还能趁机卖薄荷油，我不想去租院子，我想住客栈。”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我很愿意住客栈，还是住客栈好。”
……
打听了路人以后，马车直接停在距离考场最近的一家客栈。
今日是初五，距离科考还有四天，到了的考生虽然不少，但这间客栈比较贵，所以还没有住满。
几人下了马车进去，询问了价格以后，宋宛月直接要了三间上房。路上她已经给宋思做了工作，上房清静，可以让宋思安下心来看书，中间歇场的时候也能好好休息。
她询问房间的时候，顾义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她要了三间上房，顿时笑眯了眼，他就知道小丫头是会心疼他的。
先交了五天的定钱，几人正要上楼，孙家的马车也在客栈门口停下。
孙老爷先下来，随后孙晋被丫鬟扶了下来，一抬眼正好看到他们，刚才攒的了一肚子的火气全喷了出来，“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害的我爹都不让我租院子！”
客栈的上上下下的人全看过来。
154 有意结识（2更）
孙老爷没料孙晋一下马车就对着宋思几人发脾气，赶忙拱手就要跟几人道歉。
顾义却两三步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怼孙晋，“你爹不让你租院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告诉你，别没事找事，小爷也不是好惹的！”
孙晋本来就存了一肚子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这样怼，面子上挂不住，推开丫鬟，也上前了一步，“要不是你们卖了我们药丸，我爹又如何会感念你们？又怎么会非得要来和你们住同一间客栈？我也不想跟着受苦，来这破客栈里住。”
孙老爷沉下脸，“晋儿，住口！”
孙晋平日被宠坏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这个时候怎么会住的了口，不依不饶的冲着顾义嚷，“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又是马车又是小厮的，没想到就是一个打肿脸充排场的破落户，连个院子也租不起。”
“你说谁租不起？”
“你！”
顾义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气得眼珠子瞪的溜圆，“本少爷住不起？本少爷买下那间院子都买的起，小四，把银子拿出来。”
“少、少爷……”
小四不但没过来帮忙，反而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来时老爷给了不少的银子，本来都是让他拿着呢，出了家门以后，少爷非得要过去五千两，走到半路就被宋姑娘没收了。他身上的这些银两一直没敢露，就是怕宋宛月知道了也给收过去。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了，等宋思少爷进考场以后，让他们家少爷领着宋姑娘好好的在府城逛一逛。
若是没了银子，还怎么逛？
见他不配合，顾义瞪他，“还不快拿出来！”
小四都要哭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少、少爷，小、小的身上没银子。”
“哈哈……”
孙晋故意嘲讽的大笑，“看过打肿脸充胖子的，没看到打的这么肿的。”
“我也没看到过把气无缘无故的撒到别人身上的人。”
宋宛月上前来，小脸绷着，“孙少爷，孙老爷不租小院自然有他的考量，你却把气撒到我们身上，有失风度。更何况，我们不是没有银子，我们只是不愿意去住。”
“哈……”
孙晋讥讽一笑，正要说什么，宋宛月拿住几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些钱虽然不多，租个小院也绰绰有余了，我们之所以不去住，是因为我们想要离考场近一些。”
孙晋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义扬眉吐气了，“看到没？这些只是我这一天的零花钱，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银子。我就是爱住客栈，喜欢住客栈。”
“对不住，对不住。”
孙老爷拱手给他们道歉，“小儿生病，难免火气大了一些，你们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回头我亲自过去给几位赔罪。”
“爹……”
“你给我闭嘴。”
孙晋气的转身气冲冲的回了马车上，都忘了让丫鬟搀扶。
孙老爷没理会他，再次道了歉，等宋思三人上了楼后，径直走进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
孙晋赌气的坐在马车内不出来，孙老爷直接让伙计把马车给赶去后院。
后院内人声嘈杂，充满着异味，孙晋本来就不舒服，又被这些味道熏得喘不上气来，气得大骂，“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扶我下去！”
守在马车外的丫鬟闻言慌忙掀开车帘，其中两人上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搀扶下来。
孙晋差点被熏吐了，狠狠的踢了候在一边的小厮一脚，“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快背我上去。”
小厮慌忙蹲下身子，等孙晋趴上去，背起他就往前面走，四名丫鬟赶紧跟上。
上了楼，进了屋，一眼看到孙老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小厮脚步顿住。
“你们都出去！”
小厮不敢再往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把孙晋放在门口，转身出去。四名丫鬟也跟着出去。
孙财犹豫了一瞬，想要帮孙晋求情，“老爷……”
“你也出去。”
孙大夫不敢再多言，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孙晋才不怕他爹的黑脸，气哼哼的坐下，“不过就是卖给我们几个药丸，爹爹至于这么看重他们吗？”
孙老爷深深吸了几口气，把火气压下去，“我看重他们并非是因为那几个药丸，而是觉得那个宋思不凡，我们借着药丸的事和他们攀上交情，假如你们都考中了，以后在仕途上也好有个帮助。”
孙晋不以为意，“他能对我有什么帮助？”
孙老爷恨铁不成钢！
他是生意人，不管做事还是做人都八面玲珑，偏偏这唯一的儿子被他惯坏了，养成了唯我的性子。
“仕途凶险，谁也说不定会遇上什么，爹不可能在你身边护一辈子。那个宋思言谈有礼，举止有度，和他结交，对你以后没有坏处。“
孙晋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干，“爹未免想的太多了，他能不能考上都说不准，哪里来的以后？”孙老爷还要再说，孙晋不耐的起身径直去了床上躺下，“我头昏，要睡一会儿，爹也回房去休息吧。”
……
宋宛月三人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三个房间是挨着的，顾义和宋思住两边，宋宛月住在中间。
宋思和宋宛月刚进屋，顾义从屋内探出一只手来，揪住小四的耳朵，“你给我进来！”
小四不敢出声，呲牙咧嘴地被拽了进去。
“我问你，银票……？”
“嘘！”
小四慌的摆脱开顾义的手，快步过去把门关上，又回到顾义身边，压低声音，“少爷，您小声一点儿，要是被宋姑娘听到，银票又给收过去了。”
顾义这才恍然，心里的怒气一下变成了欢喜，赞赏的扭了扭小四的耳朵，“今日倒是变聪明了，做的不错，银票放好了，等过几日大哥进了考场，少爷我就带着小丫头到处逛逛。”
“小四！”
外面冷不丁的传来宋宛月的喊声。
小四吓得一个激灵，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来、来了。”
155 防不胜防（3更）
小四快步出去，见宋宛月站在门口，下意识的就要捂藏在自己身上的银子，又生生的忍住，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宋、宋姑娘。”
“去把那几个背篓搬到我房间里来。”
不是听到了他和少爷的话声，小四提起里的心落回去，“您稍等，我这就让他们送上来。”
顾义蹑手蹑脚的躲在门后偷听，听到宋宛月不是要银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抬脚出去，“小丫头，我们晚上吃什么？”
宋宛月看他一眼，转身往自己屋里走，“顾少爷想吃什么？”
顾义三两步跟了进去，拿宋思说事，“大哥快要进考场了，这个时候身体可不能有事，得给他好好补补，不如我们去外面寻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
“好啊，你去给大哥说，大哥若是同意咱们马上就去。”
顾义的小脸垮下去，他要是敢去跟宋思说，就不会来鼓动宋宛月了。
但他还没死心，“小丫头，我爹常说，银子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攒着的，再说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也不安全，万一再引了贼来，惊扰了大哥，耽误了他科考，我们就更得不偿失了。所以，不如去花了。”
“顾老爷给了你多少银子？”
宋宛月冷不丁的问。
“两……”
察觉到自己差点说漏嘴，顾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见宋宛月看着自己，又赶紧放下，心虚的眨眨眼，“五、五千两啊，不是都被你拿去了吗？”
“是吗？”
顾义故作镇静的点头，脚步悄悄朝着门口移动，他的想法告诉小四，让他赶快把银票藏起来。
“过来喝盏茶吧，伙计刚送上来的。”
“我、我房里也有，我、我回去喝。”
话落，他已经挪到了门口，抬脚正要出去，宋宛月的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要是出去，以后就别进来了。”
顾义已经抬到门槛上方的脚嗖一下回来，转身，摆出花儿般灿烂的笑脸，“我不是想出去，我是怕小四他们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背篓，把里面的薄荷油磕碰坏了，特意过来看着他们点。”
宋宛月低头倒茶。
顾义悄悄的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小四上来，一步一步缓慢的挪回桌边坐下，心不在焉的端起茶盏。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顾义下意识的就要放下茶盏起身，放到一半，看到宋宛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又迅速端好，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小口。
小四和另外两个小厮背着背篓进来，顾义拼命的朝他使眼色，小四奇怪，“少爷，您眨眼睛干嘛？”
顾义差点把茶盏砸过去，这个傻东西，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没看到这是自己的暗示吗？
宋宛月指着房间一角，示意小厮把背篓放过去，不缓不慢的说，“你们少爷眼抽筋了，不是他能控制的。”
小四竟然信以为真的，忙把背篓放下，“小的这就让伙计去请大夫。”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
小四仔细的看了看顾义的眼睛，见他果然是不眨了，这才放了心，拎着背篓放过去。
那两个小厮已经将背篓放好，行礼后退下去。
小四放好，正要也跟着退下去，宋宛月喊住他，“把门关上，重新替你们少爷倒杯茶。”
小四不疑有他，去关了门，然后回来想把顾义手里的茶盏接过去，却被顾义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小四被瞪的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宋宛月从旁边伸过手来，“拿来吧。”
小四一时没反应过来，顾义气的踢他一脚，“把银票拿出来。”
小四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藏在胸前的钱袋，“少爷，您怎么给说了？”
顾义想把茶盏扣他头上，他傻了才会跟小丫头说，嘴上却道，“少废话，快拿出来！”
小四想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少爷会给宋姑娘说，说什么他刚才下楼的时候也要提前藏起来一些。
“宋、宋姑娘，这、这些银子是老爷给少爷买东西的，能不能不交给你？”
顾义也攸然转头看向宋宛月，眼里隐隐升起希望。
“不能！”
宋宛月斩钉截铁的话斩断了两人的希望，顾义心疼低头去喝茶，小四还企图挣扎，“那、那能不能留一点，万一……”
“好。”
小四大喜，麻溜地把揣在怀里的钱袋拿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宋宛月。
顾义也嗖的又转过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宋宛月把钱袋打开。
宋宛月一张一张的数好，然后又放进去。把钱袋系好，从身上掏出孙老爷昨夜给的那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小四，“拿去把，省着点，咱们要在这里呆半个月呢。”
小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银票，眼泪都要下来了。他钱袋里的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他以为宋宛月至少会给他一张，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也太少了吧。”
“房费我会付，吃饭的钱我也会出，你们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做、做、做……”
小四偷偷抬眼看顾义。
在看到二十两的银票的时候顾义眼里的亮光已经退了下去。
他知道宋宛月说一不二，就算小四再怎么挣扎，也不会多要出一两银子，装作没看到小四求救的眼神，低头喝茶。
小四只得收回目光，“什么不做，就怕有个什么事。”
“有了事了再来跟我要，需要多少我给多少。”
小四“哭”着应了，接过银票，小心的放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顾义也放下茶盏起身，“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揪住小四的衣服，直接把他拽去了自己屋中，松开手，拿手指狠狠的戳他的脑门，“你是不是傻？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了，你们都没领会？这下我们连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小四捂住脑门，不满的回嘴，“这能怨我吗？少爷您要不给宋姑娘说，银票怎么会被收走？”
顾义气的戳他捂住脑门的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小厮！要是我告诉小丫头的，我怎么会给你使眼色？”
小四慢了一拍反应过来，霍然睁大眼，“少爷，不是您说的？”
顾义气的打他。
156 礼尚往来（4更）
顾义和小四闹出的动静很大，不但是宋宛月听到了，就连隔了一间屋子的宋思都听到了。
宋思微蹙起眉头，把收拾了一半的行礼放下出来看，刚走过宋宛月的门口，便听到她在里面喊，“大哥，不用过去了。”
宋思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又看了看宋宛月紧闭的房门，他走路一向很轻，客栈里也人声嘈杂，月儿是怎么听出是他的？
宋思疑惑的推门进去，看到宋宛月正在弯腰检查背篓里的薄荷油，他走过去，纳闷的问，“月儿，你是怎么知道是大哥的？”
宋宛月刚才只是随口一叫，听到宋思问，心跳猛然漏掉一拍，把背篓的遮盖盖好，才直起身回答，“我听到大哥开门关门的声音了。”
宋思恍然，拍拍自己的头，他都忘了这一茬了，两间屋子隔得这么近，自然能听到他关门开门的声音。随即又自责，定然是前两日的事情吓到月儿了，才让她时刻的听着自己那边的动静。
“咱们坐着马车进城时，我看到有不少的兵士在巡逻，应该是快科考了，官府特意加强了戒备，这客栈距离考场又近，应该是兵士们重点巡逻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你不要担心我。”
宋宛月点头，“大哥坐，我有话对你说。”
宋思过去坐下。
宋宛月本想把藏在床铺下的银票拿出来给他看，又怕吓到宋思，微微顿了一下后也过去坐下，压低声音，“顾少爷来的时候带了两万两银票，我全都给他要过来了。”
宋思惊得差点跳起来，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这，这太危险了。”
客栈里虽然住的都是学子，但不都是不贪心之人，一旦有人得知月儿手里有这么多银子，起了歹念，后果不堪设想。
宋宛月一愣，她以为宋思会惊讶顾义怎么会带了这么多银票过来，却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一股说不上来的异样在心田里缓缓流过，宋宛月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大哥放心，我会缝在没有穿过的衣服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宋思还是不放心，“月儿，大哥觉得银票放在你这里不妥，你听大哥的话，还是还给顾少爷，他们人多，不会有事。”
宋宛月摇头，“顾少爷头脑简单，就像是那日在客栈，还有刚才和孙晋发生冲突的事，他很容意把钱财露出来。一旦被人盯上，恐怕有什么危险。假如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去没法给顾老爷交代。我把他的银子全收了，他既露不了财，又不能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出去闲逛，也就不会出事。”
她说的也有道理，可两万两银子如果在他身上，他恐怕会睡不着觉的，更何况是月儿呢？
“大哥放心，我们这几天把薄荷油卖完了，等你进了考场，我就闭门不出，不会有事的。”
宋思还是担心，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正想要再叮嘱她几句，他那屋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宋公子，您在吗？”
是孙老爷。
宋思下意识做了嘘声的手势，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又立刻反身关上门，这才有礼的问，“孙老爷找我何事？”
孙老爷常年做生意，见人三分笑，因为想要巴结宋思，变成了六分。
他也不避讳走廊上偶尔走过的学子：“我是来替小儿道歉的，他刚才出口不逊，我已经狠狠地训过他了，本来想让他过来道歉的，他有些头昏，我便自己过来了，还希望宋公子别跟他计较。”
“孙少爷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我们真的没往心里去，孙老爷也没必要专门过来道歉。”
见宋思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孙老爷转身从跟着的小厮手里拿过盒子，举到宋思面前，“这是只笔，还请宋公子收下。”
宋思推回来，“无功不受禄，这万万使不得。”
“不是值钱的东西，宋公子就收下吧。”
宋思推脱着不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宋宛月从屋里走出来，“大哥，宋老爷一番好意，你还是别推辞了。”
宋思不明白她的意思。
孙老爷趁机把盒子放在宋思手里，转身就要走。
“孙老爷且慢！”
宋宛月走上前来，“孙老爷给了我大哥这么好的笔，我们也不能没有回礼……”
说着，亮出右手里的薄荷油，“这是薄荷油，能提神醒脑，还能防蚊虫，是进考场必备的好东西，也是我们家里自己做的，十分好用。我大哥学院里的学子都抢着要，不算贵重，算是我们的心意。”
刚从一楼上来走到楼梯口的一名学子闻言脚步顿了顿。
宋宛月又把左手里的两颗药丸拿出来，“这是大补的药丸，用名贵的药材提炼而成，权当我们的回礼。”
听到薄荷油能提神醒脑，还能防蚊虫，孙老爷已经面露喜色了，又听到还有大补的药丸，更加高兴了。晋儿大病了这一场，就算是好了进了考场也难免撑不住，他刚才还跟孙财商量着一会儿让他出去找个药房抓些补药回来给孙晋服用，没想到竟然有现成的药丸。
他把薄荷油接过去，药丸也没有要，“既然是用名贵药材提炼的，自然是不便宜，我不能沾你们这么大的光，多少钱，我买了。”
宋宛月作势要把药丸放起来，“孙老爷要这样说，您送给我大哥的毛笔我们也不要了，您拿回去吧。”
“别、别、别，这毛笔确实不值多少钱，要不这样，药丸我收下，一会儿我让伙计去酒楼定一桌菜，咱们一起去吃。”
“多谢孙老爷了，坐了一天车，我们都累了，想早点休息，就不去吃了，改天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
看她不过是八九岁，说话不但滴水不漏，还恰到好处，孙老爷真心的赞赏，“宋姑娘如此会说，日后必定有一番成就。”
宋宛月笑着将药丸给他，“那就借孙老爷吉言了。”
孙老爷道了谢，带着小厮离开。
宋思和宋宛月刚要转身进屋，一直站在楼梯口的那名学子突然出声，“兄台且慢！”
155 既赚钱又赚人情（1更）
宋思和宋宛月抬眸看过去，是名二十多岁的学子，穿着崭新的青色细棉布衣衫。
那人走过来，朝着宋思拱手，“冒昧叫住兄台，还望见谅，我刚才听舍妹说薄荷油，不知价钱几何？”
宋思刚要回答，宋宛月抢先一步回答，“一百五十文。”
那人眉头微蹙了一下，一百五十文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微微犹豫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可否让我先看一下。”
“可以，你稍等。”
宋宛月转身进屋拿了一瓶薄荷油出来，打开瓶塞，示意男人把手摊开，她滴了两滴在他手心里，“你拿手指蘸了，抹在太阳穴上即可。”
那人照做，抹上的那一刻，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浮躁了一整日的心情也仿佛忽然间平静下来，当下毫不犹豫的道，“我要了，二位稍等，我去给你们拿钱。”
他已经考过两次了，每次考时，第一天就心浮气躁，头脑昏沉，因此失了水准，有了薄荷油，他就能发挥正常了。
他转身匆匆回了楼下，不大一会儿拿了一百五十文钱过来，递给宋宛月。
宋宛月却没有全要，只留下一百文，“你是我们来府城的第一个顾客，给你优惠一些，只要本钱一百文。”
男子喜不自胜，谢了又谢，拿着薄荷油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宋思拿着毛笔跟着宋宛月回到屋内，刚才宋宛月开口要一百五十文，他还纳闷呢，在家里说的好好的，卖一百文钱，月儿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原来是想再赚个人情。
“月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宋思真心的夸赞----无论是不着痕迹的让孙老爷主动买药丸，还是刚才那位学子主动买薄荷油，要是搁在他身上，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的。
“那是……”
月儿得意的一扬小脸，“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我大哥可是要当状元的人，我这妹妹能差了？”
宋思忍俊不禁，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逗她，“为了你以后能在人前嘚瑟，大哥也得努力考个状元回来。”
宋宛月小拳头一举，“大哥加油。”
宋思被他逗笑，愉悦的笑声传到隔壁。
顾义正沮丧的吃着十分不可口的客栈免费给的糕点，听到宋思的笑声立刻就扔回碟子里，站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以后又突然掉头回来坐下，闷闷的重新拿起被他扔的糕点。
小四捂着头，贴着墙，立在门口，演绎着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小四听到笑声，放下手，往前挪了两小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难得听到宋少爷这么高兴的笑声，一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少爷不如过去，也跟着高兴高兴。”
“我才不过去。”
顾义闷闷的咬了一大口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小丫头一定是告诉大哥银票的事了，他这是取笑我呢，笑我没出息，连个私房的银子也没藏起来。”
小四，……
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的劝，“小的觉得不是，应该是刚才卖了一瓶薄荷油，宋少爷才高兴的。”
顾义鄙视的看他，费力的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大哥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一百文钱而已。”
“少爷您不能这么想，虽然只是卖了一百文钱，可这是第一瓶薄荷油啊，卖的这么容易，预示着剩下的那些薄荷油也会卖的很容易。”
“是吗？”
小四拼命的点头，怂恿，“少爷还是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宋姑娘正等着和您说这个好消息呢。”
“嗯？”顾义把剩下的糕点一口塞进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抬手在小四头上敲了一下，“看来少爷我刚才没打错，把你打聪明了。”
小四，……
急忙后退了一步，转身打开门，等顾义走出去，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自己这顿打总算又逃过去了。
宋思笑完，把盛毛笔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看到里面竟然是一直狼毫笔，惊得没敢动。
察觉到他的异常，宋宛月也低头看，见是狼毫笔也是微愣了一下，随即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在宋思眼前晃了晃手，“大哥，怎么了？”
宋思回神，啪一下盖上盒子，“这支毛笔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我马上去还给孙老爷。”
说完，拿着盒子急匆匆往外走。
顾义正好拉开门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顾义吓得后退了一步，脚跟正好碰在门槛上，身体朝后仰去。
宋思急忙伸手去拉，手里的盒子没拿稳，落在地上，盒子弹开，里面的毛笔滚落出来。
宋思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拉着顾义站定，急忙蹲下身去捡毛笔。
顾义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正要问宋思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看到被宋思捡在手里的毛笔“咦”了一声。
宋思把笔装好，用袖子把盒面擦干净，站起身往外走。
顾义纳闷的问，“大哥干什么去？”
“去把笔还给孙老爷，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顾义拉住他，“这个笔不值钱的，不用还了。”
“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狼毫笔，价值不菲的。”
顾义一脸淡然，“我知道啊，我家里有好多呢，我从五岁开始练字起用的就是狼毫笔。”
宋思，……
“不过啊，它这个不是真正的狼毫笔，是用羊毛染色的，不值什么钱。”
宋思愣愣的看他，“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
顾义拿过宋思手里的盒子放去桌子上打开，拿出毛笔，手指在笔头上滑过，“羊毛的笔软，弹性小，颜色也不自然，大哥可以摸摸看。”
宋思上手摸了摸，根本摸不出什么区别，道，“可我看他跟院长用的那支狼毫笔一模一样。”
“那是你没有上手用过，用过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思犹豫不决，他经常跟院长请教文章，自然多次见过狼毫笔，看起来和孙老爷送的这支一模一样。可顾义既然从小就用狼毫笔，自然也不会看错了，若真的是羊毛的狼毫笔，确实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156 在客栈里吆喝买卖（2更）
宋宛月装作好奇的把狼毫笔拿过去，装模作样的来回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放回盒子里，“既然不值什么钱，大哥就不要送回去了。”
“不可。”
宋思这一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是羊毛染色的狼毫笔也值不少银子，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不能收，“我还是送回去吧。”
见他很是喜欢，宋宛月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拦住他去盖盒子的手，“大哥不知道吧，我给孙老爷那两颗药丸值上百两。”
宋思猛然看向她。
“不瞒大哥说，补药都是姚大夫送给我的，我怕家里人不让我收，我没敢说实话，那些药材都是上等的，要是在济世堂，一副少说也得百两。”
宋思倒抽了一口冷气，震惊的看着宋宛月，说不上话来。
宋宛月讨好的伸出手拉他坐下，“我之所以没说，就是怕大哥吓到，两颗药丸价值二百两，只多不少，我们算不上沾孙老爷的光。”
宋思震惊的完全说不上话来，幸亏今日是初五，离进考场还有好几天，足够他平复心情，否则要是明日进考场，他非得考个一塌糊涂不可。
“月儿，你……”
宋宛月急忙把锅甩姚大夫身上，“是姚大夫趁我没去作坊的时候，让爷爷奶奶带回去的，我怕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会伤心，才没有还回去。”
宋思有些懵了，姚大夫这是欠了月儿多大的人情，才会给她这么好的药材。
不对，姚大夫怎么会欠月儿人情？月儿又怎么知道那些是上好的药材？
“月儿，你给大哥说，你是怎么认识这些药材的？“
宋宛月转身去拿了医书过来，掀开让宋思看，“这上面都有。”
厚厚的一本，每一页上都画着药材的样子，还配有文字，书的最后满还夹着一张纸签，显然是宋宛月要看完了。
宋思随意翻了几页便合上了。
“那姚大夫欠了你多大的人情，需要用这么好的药材还你。”
宋宛月小心的把医书抱在怀里，一副宝贝的不行的模样，“他像我讨教了我救顾少爷的方法。”
“不错，这个我们作证，姚大夫当初就是让我带着去找的小丫头，讨教的方子。”
宋思了然，但还是沉下脸，“月儿，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该瞒着家里，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告诉我们，有一天药丸卖了银子，你如何跟家里交代？”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宛月诚恳的道歉。
宋思本来就不是真要怪她，只不过就是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别什么事都瞒着家里。
见她认错，也不再说什么，手放在狼毫笔上，爱不释手的摸着，“既然价值差不多，我便不送回去了。”
“虽然是羊毛的笔，但比一般的毛笔也好用的多，大哥不回屋去试试？”
顾义嘴上怂恿，心里却懊悔不已，要是知道宋思这么喜欢狼毫笔，他早就给送他个五六七八支了。
“不了，好笔要用在好地方，等我会试的时候再用。”
“请问，你家宋公子在吗？”
宋思话落，门口传来询问声。
守在门口的小四回答，“在，不知您找我们公子是……？”
“想要在跟他买几瓶薄荷油。”
小四高兴的一把推开门，高声道，“公子，又有人来买我们的薄荷油了。”
声音之大，把前来买薄荷油的人吓了一跳，也把正上下楼的学子们吓了一跳，纷纷驻足看过来。
这是宋宛月的屋子，不方便陌生男子进来，宋思快速起身去了门口，看到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站在门口，他身后还有两位身穿绸缎的男子，看样子应该也是考生。
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拱手，“宋公子，打扰了，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他们试用了薄荷油，觉得非常好用，想买几瓶。”
“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
宋思欲还没转身，宋宛月已经拿了几瓶过来，“不知几位想要几瓶？”
“怎么卖？”
“一百五十文。”
宋宛月清脆的回答。
穿靛蓝色衣衫的男子听完眉头微蹙，“为何他刚才买的是一百文，卖给我们却是一百五十文。”
刚才买薄荷油的男子忙要解释----他刚才已经给两人说了，人家卖的就是一百五十文，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买的，所以才给了一个成本价。
“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怎么也得有奖励。”
“吃螃蟹？”
问话的男子不解，“这和吃螃蟹有何关系？螃蟹又是何物？”
宋宛月下意识的就把在现世的话说出来的，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听男子问，笑着道，“我就是打个比喻，这位公子是第一个买的人，我们给个优惠，既然你们是他的朋友，我们也给你们打个折，一百二十文，再少了就不能卖了。”
问话的男子倒不是差这几十文钱，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不过前后脚的工夫为什么他们买的要贵，听宋宛月一下给降了三十文，心里顿时舒服了，“我们俩一人来三瓶，总共是六瓶。”
“两位公子……”
宋宛月笑眯眯的道，“这薄荷油呢，虽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可不宜用多，我觉得你们两瓶足够用了。”
见她竟然不贪心，不像寻常的卖家，逮到一个顾客恨不得让人家把东西全买了，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不是还有防蚊虫的功效吗？我最怕蚊子咬了，多买一瓶，有备无患。”
宋宛月把薄荷油递过去，“那您拿好了，总共是七百二十文。”
男子和另外的男子分别过去，痛快的给了钱，拿着走了。
“真的这么好？”
旁边有人疑惑的问。
刚才小四那一嗓子喊住的那些人，看到了这一幕，也有些心动，又怕花了这么多钱买了没用。
“小四，去把背篓背出来。”
小四应了一声，抬脚刚进了屋，就看到顾义拎着一个背篓出来，他赶紧走过去，“少爷，给我……”
话没说完，就被顾义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顾义邀功地把背篓拎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把背篓上的遮盖掀开，扬高声音清脆的吆喝，“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薄荷神油，抹上以后既能提神醒脑，又能防蚊虫，想买的可以过来试一下了。”
顾义，……
宋思，……
157 （3更）
宋宛月这一声吆喝清脆又响亮，不但是楼上的人听到了，就是楼下的人也听到了，纷纷抬头往上看。
一听能试用，刚才疑惑的学子上前来，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所有的人围了过来。
顾义瞬间挡在宋宛月和背篓面前，“不要挤，一个个的试。”
都是学子，做不出挤破头也要沾便宜的事来，倒也没有人真的推推挤挤。
宋思拿起已瓶薄荷油打开瓶塞，示意最前面一人摊开手，在他手心里滴了两滴，然后教他怎么用。
其余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人用食指沾了一点，轻轻的抹在太阳穴上，不可置信的愣了愣，又快速了沾了剩下的那些，抹在另一侧的太阳穴上，而后便站着一动不动了。
“怎么样？”
后面的人急切的问。
这人没说话，弯腰拿了三瓶，掏出一小角碎银子。
宋思慌忙接过，转身回屋去找钱。
其余人一看，顿时上前，纷纷要求试用，楼上一时热闹非凡，底下的人学子们也纷纷上来，就连掌柜的和伙计们也好奇的上来看。
孙老爷的房间和他们相隔不远，孙晋自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屑的嗤了一声，“真是丢了学子的脸。”
“闭嘴！”
孙老爷正坐在桌边等孙财把药丸化开，闻言回头呵斥他。
孙晋不屑的撇撇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虽然吃了药丸，可他全身还是没有力气，懒得再跟孙老爷争执什么。
孙才端起化开了药丸的碗，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咂摸，好一会儿后，又端起碗喝了一下口，眯着眼感受着药丸的成份。
孙老爷一直看着他，虽然他很相信宋思和宋宛月兄妹，可这毕竟关系到孙晋的身体，若真的吃了有什么意外，进不了考场，他到时哭都来不及。
“妙啊。”
孙财细小的眼中发出光，“老爷，这药丸用的不但是上等的药材，就连配方也是十分精妙，少爷吃了绝对有益无害。”
孙老爷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这药丸方便易带，就算晋儿身体没完全恢复就进考场也不怕了。
孙财还沉浸在配方的精妙中拔不出来，忍不住又端起碗喝了一口。
“依你看，这药丸能值多少银子？”
“好配方，好药材，值个好价钱，具体多少不好估算。”
……
试过以后，学子们纷纷掏钱买。
看到别人都买三瓶，也都跟风似的跟着买三瓶，不一会儿，背篓里的薄荷油卖出去了一半。
宋宛月声音清脆，“各位，我们这薄荷油本钱是一百文钱，现在卖你们一百二十文，每瓶挣你们二十文钱，我们也是于心不忍，这样，只要你们有谁带了人过来买，每瓶我再退给你十文。”
“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带一个人退给我们十文，还是我们无论带多少人来都是退给十文？”
其中一个学子买了薄荷油刚要走，闻言顿住脚问。
“是按瓶退钱，一瓶十文，两瓶二十文，买的越多退钱越多。”
“还有这等好事？”
每个地方熟识的学子们都是搭伴过来的，因为家境的原因，住在不同客栈。这样的好东西就算是宋宛月不说，他们也会去告诉那些住在别的客栈熟识的学子。要真的是带的人来买一瓶，自己就能得十文，这可算是意外的收入。
当然也有那些家中富有对此事不屑一顾的人，听了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是自然，不仅如此，我这里还能代卖，就是我以一百零五文的价格批发给你，你拿去卖，随意你卖多少钱，卖不完剩下的我还以一百零五文收回来。”
这个没有多少人响应，毕竟还有几日就要进考场了，他们要抓紧时间看书。
学子们散去，顾义又很有眼力劲的把背篓拎进来放去原来的位置，回来兴奋的盯着桌上的铜板和碎银，“小丫头，你可真是能干，一会儿就卖了这么多！”
宋思也是没想到。刚才他还在屋内琢磨着要如何把薄荷油卖出去呢，没想到月儿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
“这才哪到哪，明日来买的人会更多，咱们今天吃了晚饭早点睡，明天大哥就在你屋里看书，我和顾少爷卖薄荷油。”
“好啊。”顾义兴奋的应了。
只有他和小丫头两人，他可以跟她说悄悄话了。
随即又垮下小脸，“小丫头，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宋宛月收了银子，喊了伙计送了晚饭上来，吃过以后，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就来了不少人，进了客栈的门就直奔楼上。
宋宛月和顾义早就把背篓拎出来摆在门口了，询问了是谁领过来的以后让他站在一边，记住自己领来的人买了多少瓶，等这些人买完，就把钱给了他。
那人接了，吆喝着这些人往外走，“这些钱都是从你们身上挣来的，我也不独吞，走，我请你们吃早饭。”
来了一拨又一拨，少则三人，多则六七人，最少都买了一瓶。
宋思没忍住，又出来帮忙，一直忙到将近中午才停歇。
宋宛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哥，不是说让你在屋里看书吗，你怎么又出来帮忙？”
背篓里的薄荷有差不多见了底，宋思心里高兴，声音都轻快了，“无事，不差这一天半天，再说了，听你们在外面忙活，我在屋里也看不下去书去。”
“这样啊……”
宋宛月若有所思，还没等想好，掌柜的拎着衣摆上楼来，“宋公子，宋姑娘。”
“掌柜的，有事？”
掌柜的拱手，“是这样，今日来本店的人太多了，闹闹哄哄的，影响了住在本店的学子们看书，您二位看看……？”
宋宛月明了了，忙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您放心，下午我们去外面卖。”
掌柜的松口气，他上来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怕自己这样说惹了他们不高兴，退了房去别处住。可这么多学子来来往往的，确实影响到了住在本店的学子，他也是没有办法。
158 窘迫（4更）
送走掌柜的后，几人进屋，顾义高兴地快步走到桌边。
上午来买薄荷油的都是家境稍微贫寒的学子，给的都是铜板，占了大半个桌子，他抓起一把微微举高，松开手，让铜板落回桌子上，然后又抓起一把，再次举高，玩的很是高兴。
宋思走过去，颇为嫌弃的阻止他，同时扒拉了一些铜板在他面前，“赶快数完，我们吃了午饭去门口卖。”
“是我和顾少爷，没有大哥的事。”
宋宛月也过来坐下，扒拉了一些铜板自己面前，“就算掌柜的不来说，下午我也不会再在楼上卖的，影响大哥看书。”
能下去玩了！顾义眼睛瞬间发亮，抑制不住高兴的点头附和，“对、对、对，不能耽误大哥看书，我和小丫头出去卖。”
宋思满眼都是这大半桌子的铜板，一个个数的很是仔细，闻言也没说别的。自己也确实该看书了，至于他们两人要是忙不过来，自有小四和另外几名小厮帮忙。
“请问，这里是卖薄荷油吗？”
门口传来询问声。
顾义大喜，弯腰拎起还剩了几瓶薄荷油的背篓大步往外走。
门被小四从外面打开，站在门口的人冷不丁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拎着背篓出来，愣在原地。
顾义已经走到了门口，“薄荷油一瓶一百二十文，如果你买了之后带了朋友再过来买，每瓶退给你十文。“
听到他的话声，门口之人才回过神来，微微有些窘迫的问，“你们这薄荷油是不是能代卖？”
宋宛月打量他，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粗布单袍，一看就是家境非常不好。
上午没遇到这种情况，顾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看宋宛月。
宋宛月起身走过去，点头，“是啊。”
男子更加窘迫了，微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神色，“我能不能代卖一些？”
“可以，每瓶的押金是一百零五文，随你卖多少，剩下的我们按原价收回来。”
男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收紧，声音低若蚊蝇，“我、我没有银子，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抵押？”
“可以。”
似乎没想到宋宛月会答应的这么痛快，男子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你想用什么抵押？”
男子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的路引和相貌册，可以作为抵押。”
“路引”和“相貌册”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准考证”和“身份证”。这两样东西非同一般，关乎着学子能不能进入考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宋宛月接过，看也没看，“你想代卖多少瓶？”
“二十瓶。”
“大哥，给他拿二十瓶。”
宋思拿了二十瓶出来，见他周身泛着书卷气，应该也是来科考的学子。
站在门口之人十分不好意思，接过薄荷油，道了谢，转身便急匆匆的下楼了。
宋思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月儿，恐怕他这次来府城的窘迫和刚才那人差不多。
宋宛月把布包递给了宋思，“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大哥帮着放着比较好。”
宋思小心的拿在手里，“月儿，你做的对。”
就算是能卖出去十瓶，最少也会得一百文钱。若是省吃俭用，几天的饭菜或者一天的店钱就有了。看刚才那人的穿着，恐怕连来府城的钱都是筹借的，对于他来说，能有这个机会挣一些，是天大的好事。
……
吃过午饭，等宋思一回屋，顾义便迫不及待的过去拎起另一个背篓，招呼着宋宛月下楼，来到客栈外面。
八月初的天气，秋高气爽，十分怡人。
顾义把背篓放在客栈门口的左边，伙计刚要上前去说些什么，掌柜的朝他摆摆手。
他看得出来，宋宛月是个灵通的小姑娘，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果然，宋宛月让顾义把背篓挪远了一些。
顾义把背篓放下，眼睛就开始四处寻看。府城果然是比县里繁华得多，店铺林立，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他放下背篓，漂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丫头，我们来了府城以后连客栈门也没出过，我的都要憋死了，咱们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卖薄荷油，先去别处转转。”
“好啊。”
顾义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抱多大的希望。他很了解宋宛月，就是一个小财迷，让她不挣钱陪自己去玩，简直被登天还难。
乍然听到宋宛月答应，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愣愣的看着她。
看着这副傻样子，宋宛月忍住笑，“怎么了，不想去？”
顾义才一下反应过来，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小丫头，你答应了？”
“我也想出去转转。”
“那咱们这就去！”
顾义完全忘了薄荷油，拉住宋宛月的手就要往远处跑，被宋宛月拉住，“等等。”
顾义眉开眼笑的转过头来，拉着宋宛月的手慢慢收紧，如玉的脸庞浮上了一层美的冒泡的红晕。
“小四，你留下卖薄荷油，要是人多忙不过来，就喊他们过来帮你。”
小四脚都迈出去了，听了宋宛月的话不愿意收回来，他自小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这府城人多，他要是不跟着，少爷有个闪失怎么办？
“宋姑娘，我还是跟着去吧，这些薄荷油反正都已经卖开了，有人上门，他们几个也知道怎么卖。”
话音没落，被顾义狠狠的踢了一脚。这个不长眼力劲的东西，今天好不容易才有和小丫头有独处的机会，你跟着捣什么乱？
踢完以后恶声恶气的道，“你留下，等到晚上卖不了十两银子，就把小丫头给你的二十两的银票拿出来补上。”
小四在心里哀嚎，少爷到底知不知道那二十两银票对他们有多重要？要真的拿出去，以后少爷上街连买个糖人的钱他们都拿不出来。
说完小四，顾义一秒换了笑脸，“小丫头，走吧。”
－－－－－－题外话－－－－－－
今天依然是勤奋的一天。
159 你终于喊我名字了（1更）
宋宛月任由顾义拉着手离开客栈门前。
顾义还以为她没有察觉，心里暗喜同时找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一直都发现不了。
“小丫头，我们去哪儿啊？”
宋宛月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去替大哥看看考场。”
“好啊，我最喜欢替大哥看考场了。”
顾义脚步飞快，丝毫没感觉到宋宛月跟的吃力，脑中飞速的转着下一个话题。
宋宛月扯了扯自己的手。
顾义还以为她要抽回，顿时抓的更紧了，脚步也更快了，“考场应该就在那边，咱们很快就到了。”
“顾义！”
宋宛月连名带姓的喊他。
顾义猛然停下脚步，一脸欣喜的看着宋宛月，“小丫头，你终于喊我名字了。”
自从认识开始，宋宛月一直喊他顾少爷，他明里暗里的暗示了好多次让小丫头喊他的名字，小丫头都不肯，今日总算是肯了。
顾义觉得自己的名字从来没有这么好听过。
宋宛月没好气的剜他一眼。
顾义高兴的心都飞起来了。
他偷偷听爹说过，打是亲骂是爱，相亲相爱拿脚踹。小丫头虽然没踹她，但是用眼剜她了，证明小丫头是喜欢他的，
“你走太快了。”
看他眉眼飞扬，丝毫没察觉自己为什么喊他，宋宛月又气又笑的提醒。
顾义飞起来的心落回去，这才看到他气息微喘，额头上似乎也隐隐冒出了薄汗，他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撩起衣摆，背过身去蹲下，“累坏了吧，我背你。”
宋宛月，……
啪一下拍在他后背上，“背什么背？我又不是走不动了。
小心思没得逞，顾义有些失望，转过身来的瞬间又迅速拉起宋宛月的手，“那走吧。”
有不少的学子和家里人去看考场，两人跟着他们很快到了考场附近。
距离开考还有不到四天，考场完全关闭着，考场外还有兵丁巡逻，过来看的人靠近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看。
宋宛月就是过来看看考场距离有多远，对于考场内并不感兴趣，无非就像前世电视上演得那样，里面是一间间的考舍，别的什么都没有。
“走吧。”
顾义跟着她从看考场的人群中挤出来，悄悄看了一眼还被自己拉在手中的小手，眉开眼笑的问，“咱们还去哪儿？“
“随便转转吧。”
顾义立刻道，“我喜欢随便转转。”
两人顺着街道悠悠闲闲的往前走----男孩眉眼如画，清隽矜贵，女孩虽然还没张开，却依然娇俏秀丽，惹的不少人悄悄看过来。
两人似没有察觉，依然不缓慢的顺着街道往前走。
一股糕点特有的香味传过来，顾义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香甜软糯的糕点了。
他吸鼻子的声音不小，宋宛月听的清清楚楚，拉着他朝香味飘散来的店铺走过去。
店铺的生意很火，不少人在排队，两人走过去刚要排去队伍后面，两名伙计端着几碟糕点出来，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各位，这是今日新出的糕点，大家可以过来尝一尝。”
伙计话落，顿时有不少排在后面的人过去，都捏起一小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尝着。
顾义也拉着宋宛月过去，先拿了一块给她，然后自己又拿了一块自己吃。
顾义穿着上好的织锦单袍，面色如玉，清隽矜贵，招呼试吃的伙计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想着定然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立马很有眼力劲的把碟子往他面前挪了挪，“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这糕点是店里的师傅刚研制出来的，松软可口，十分好吃，公子若是喜欢的话，里面还有。”
确实好吃，比客栈里的好吃多了，顾义忍不住又捏了两块吃，还不忘招呼宋宛月，“小丫头，你也吃。”
宋宛月虽然穿着细棉布衣服，但清秀俊丽的，伙计猜想她是顾义的丫鬟，看她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又殷勤的把另一个碟子往她面前移了移，“姑娘也多尝尝吧，如果觉得好吃，可以买一些回去。”
“我们本来就是要买的。”
顾义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见宋宛月不吃，他也不吃了，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帕擦了擦嘴。
伙计看在眼里，顿时喜笑颜开，连态度都热情了几分，“公子要是想买，可不必排队，跟我进来就是了。”
顾义下意识看了看排队的人。
伙计见状忙解释，“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来买特价糕点的，我们店里每隔十日便会做一次这样的活动，公子若是想买这新出炉的糕点，自然是能随我进去。”
顾义看宋宛月，他手里没钱，小丫头给他买什么他就吃什么。
“进去吧。”
两人随着伙计入内。
店内很大，摆放这各式各样的糕点，七八个伙计来回忙活着。
这名伙计把他们带到专门招待客人的桌子旁，招呼他们坐下，很快端了不少的小蝶过来，里面都盛着一小块糕点，“公子，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样式，您尝尝，喜欢哪几样？”
顾义也没客气，直接把这些糕点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小块，剩下的推到宋宛月面前。
伙计看他吃的香甜，越发的高兴，想着自己又为店里招揽了一个大顾客，少不得一会儿买不少的糕点回去。
顾义吃的优雅，宋宛月也是小口细嚼，伙计十分有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等到两人把最后一口糕点放进嘴里，他又跑去端了两杯茶水过来，殷勤的放到两人面前，等他们喝了茶水，才微弯了腰身问，“公子想要哪几种，小的这就去给您装好。”
“要莲蓉的。”
顾义想也不想的说，这是他十分喜欢的口味，家里一年四季都备着。
莲蓉的不便宜，伙计喜笑颜开，“好嘞，还要哪一种？”
“就莲蓉的，别的不要。”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瞬间恢复如初，“公子要多少？”
顾义伸出一个手指头。
伙计立刻又欢喜了，扬声，“莲蓉一斤，打包带走！”
“谁说一斤了，我要一块！”
伙计的脸色顿时沉下去。
160 为他出头（2更）
“公子，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伙计沉着脸问。
偏偏顾义还无所察觉，一脸自然，“当然不是，我们没有多少银子，只能买一块。”
伙计的脸色由黑转为青，他在店铺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还是第一次看走眼。
“没有银子就别进来，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骗吃骗喝的。”
“你说谁骗吃骗喝？”
“当然是你们了。”
伙计指着桌子上空了的那些碟子，“就光这些，都够一块莲蓉的钱了，你们不是骗吃骗喝是什么？”
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顾义愣了愣，扭头看宋宛月，傻傻的问，“我们这是骗吃骗喝吗？”
“当然不是，是他请我们进店里来的，又是他主动端上来的糕点，怎么算的上白吃白喝？”
“对。”
顾义扭过头来，“是你让我们进来吃的，我们只是听了你的安排，才没有骗吃骗喝。”
伙计都要气炸了。
店里的伙计多，掌柜的就定了一个规矩，每个月谁卖出去的糕点多，就多给谁发二百个铜板。店里的伙计个个都铆足了劲推销，他也不例外，本以为招揽个大客户，却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当下手一挥，“去去去，赶快走，算我倒霉。”
宋宛月眯起眼。
顾义却没当回事，拉着宋宛月就要起身。
宋宛月却没动。
“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伙计正在气头上，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们算客人吗？就是骗吃骗喝的小骗子！”
说完，便生气的收拾桌子上的碟子。
宋宛月直接拿起一个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碟子四分五裂，店内也瞬间静下来。
顾义吓了一跳，慌忙看她，见她小脸沉着，显然是生气了。
顾义眼中有什么闪过，嘴角慢慢的咧开了。
“你……”
伙计也没料到宋宛月会突然摔盘子，吓了一跳后，怒视着她。
摔盘子的动静不小，在后面的掌柜的也听到了，快步来了前面，看到眼前的情景，还以为是伙计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忙拱手道歉，“伙计毛手毛脚的，还请二位见谅。”
伙计都要哭了，店里盛糕点的碟子都是掌柜的精挑细选的，一个碟子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钱。
“掌柜的，是他们骗吃骗喝，还摔了碟子。”
掌柜的信了伙计的话，这些伙计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培训的，不会撒谎。
随即变了态度，“二位，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骗吃骗喝，还摔我们的碟子，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宋宛月不急不缓，字字清晰：
“我们在外面试吃，是你这伙计让我们进来的，又端了糕点让我们试吃，我们少爷也没想白吃，要了一块莲蓉的带走，是他觉得我们买的少，言语对我们很是不客气。掌柜的，你们这店里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的笑了，指着满店里的糕点，“我这家店是这府城有名的糕点店，用的材料都是上乘的，价格自然也是不菲，你们试吃了这么多，却只买一块莲蓉的，还说自己不是骗吃骗喝？”
“试吃要钱吗？”
掌柜的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是不要。”
“既然是不要，我们何来的骗吃骗喝？”
掌柜的笑意僵住。
“难不成，你们以此为幌子，把试吃的糕点钱都算在了客人买的糕点里？”
掌柜的的脸沉下去，“小姑娘，你别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我们买一块莲蓉，你们也是挣了钱，为何说我们骗吃骗喝？”
她字字珠玑，咄咄相逼，掌柜的竟然被她问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顾义嘴角的笑意扩大，眼中流淌出光彩。
察觉到店里有事，店里的人全都看过来，店外排队的人也有的踮着脚往里看。
掌柜的知道，如果他不挽回这一局，恐怕店里的生意以后会受到影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生生把白的能说出黑的，我们店里一直有试吃的规矩，可都是想买哪样的才试吃哪样，而不像你们，试吃了十几样。”
宋宛月却不给他翻盘的机会，“我们是第一次来店里，也是第一次试吃，伙计并没有告知我们这里的规矩，直接就给我们端了上来，我和少爷这才仔细的一一品尝了，我想问问掌柜的，这是我们的错还是你们这里伙计的错？”
“你……”
掌柜的被逼问的哑口无言，面色涨红，反身给了伙计一巴掌，“你在店里做了多少年了，该怎么招待客人不知道？”
伙计半边脸都被打红了，也没敢捂，带着哭音说，“我给他们说了，外面排队的是特价的，里面是咱店里新做出来的，如果想买，可以进来试吃，他们没有反对，我这才以为他们是想多买一些，给他们上了试吃品的。”
其实店里的伙计遇上这样的客人都会这样做，增加售卖的机会，掌柜的心知肚明。但他被宋宛月说的没脸了，只能发泄到伙计身上。
“没用的东西，赶快收拾了你的铺盖给我滚蛋！”
说话的同时暗暗给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伙计意会，面色惊慌的噗通跪下，“公子，姑娘，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请你们进来，是我不该不问过你们就给你们上了这么多的试吃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二位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是道歉，却只字不提自己听到顾义只买一块糕点后的态度恶劣问题。
宋宛月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怪不得掌柜的能把这间店做的如此红火，连一个寻常的伙计心计都如此多，不火才怪。”
掌柜让伙计下跪，就是想把这点事快点结束，不想越闹越大，影响了店里的声誉，听出宋宛月这意有所指的话，一直压在心里的火腾一下又窜了起来，“小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伙计跪下还不行？难道还要让我这掌柜的也给你下跪吗？”
“不敢。”
宋宛月拿出一张银票，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糕点我们是不买了，不过打碎的碟子我们得赔。多少钱，你从这里面扣吧。”
看清银票上面额，掌柜的瞳孔一阵猛缩。
161 后招（3更）
掌柜的料到了顾义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可没料到会这样有钱，一个小丫鬟能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千两。
僵立在那儿，脸色由青变白。
看他僵立着不动，有好奇的顾客看过来，见到银票上的数额，也不由的多看了顾义和宋宛月两眼。
“掌柜的，找钱吗？”
宋宛月语气还是如刚才一样的平静，仿佛拿出一千两，让掌柜的转过身来的人不是她。
掌柜的脑中有无数念头转过，最后狠心咬牙，拱手，态度变了一百八十度，“碟子不值几个钱，算是我们的赔罪，姑娘把银票收回去吧，不用陪了。”
“那可不行。”
宋宛月收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多了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嚣张，“那可不行，该赔多少就是多少，我们少爷不缺这点银子。”
跪在地上的伙计听到掌柜的话时抬头看，看清了银票的数额，脸色青白一片。
店里店外的顾客开始窃窃私语。
掌柜的明白，这是宋宛月刁难他，一个碟子，几百文钱而已，她却拿出了一千两的银票。
听着店里店外的议论声，没了别的办法，只能端着笑脸把银票拿起来，“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找零。”
拿去柜台找了一张五百两的，二张二百两的，一张五十，二张二十的，剩下的给的碎银和铜板拿回来，放在桌上，“碟子是三百文钱，姑娘给的是一千两，找您九百九十九两七百文，碎银是五钱，铜板是二百个，剩下的都是银票，姑娘查验一下。”
宋宛月先把银票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又掂了掂碎银，而后开始仔仔细细的数铜板，“一个，二个，三个……”
数的不急不缓，清脆的声音在店里回荡。
店里店外的顾客也随着她的声音默默的跟着她数，连伙计的招呼声都忽略了。
顾义眼里都是笑意。
掌柜的却急得冒了汗，生怕她数错了以后再重新数，那他这店里真的不用做生意了。
宋宛月的最后一个“二百”落下，掌柜的差点虚脱了。
“不多不少，正好。”
掌柜的强撑着身体，不至于伸手去扶桌子，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既然如此，两位……”
宋宛月痛快的站起来，“我们走了，不耽误你做生意。”
亲自送他们两人出了门，掌柜的实在是没撑住，伸手扶住门框缓了好一会儿。
“小丫头……”
走出没多远，顾义停下脚步，看着宋宛月，眼中仿佛聚入了阳光，灼灼又耀眼，“刚才你是在为我出头吗？”
“你说呢？”
“你就是在为我出头。”
顾义欢喜的不能自制，笑的神采飞扬，灼灼目光里流淌着少年独有的情意。
宋宛月撇开眼，眼睛四处看，看到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家糕点铺子，快步过去。
顾义跟在她身后，脸上洋溢着不能自已的笑。
这间店和那间店只隔了几十丈远的距离，生意却是天差地别，连个招呼的伙计都没有，店内只有一名老者和一名老妇，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妇，满面愁容的坐着。
看到两人进门，老者眼睛一亮，站起身快步迎过来，“公子需要什么样的糕点？”
“有莲蓉的吗？”
宋宛月问。
“有、有、有，您二位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过来。”
随后又招呼妇人，“老婆子，给两位客人端茶。”
老妇应了一声。
“不用了，我们刚才在那家店里喝过了。”
老者脸上的笑意退去，“那、那、那……”
“我们想尝尝您店里的糕点。”
笑意又重新回到老者的脸上，两人空着手，那一定是没买那间店里的糕点，自己还有卖出去的希望。
老者很快端了两个碟子出来，“这是我们刚做出来的，新鲜着呢，两位快尝尝。”
碟子里的糕点比那间店里试吃的要大，宋宛月推了一碟回去，“我们试吃一块就行。”
老者又把碟子推了过来，“两位安心吃吧，这是试吃的，不要钱。”
“那多谢了。”
两人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糕点吃完。
“两位吃的还满意吗？”
老者忐忑的问。
顾义点头，“很好吃，我来一块打包带走。”
老者一愣，显然没想到他只要一块，不过也只是一愣，随后高兴的招呼妇人，“老婆子，一块莲蓉的，打包带走。”
妇人应了一声，拿了纸打包。
顾义和宋宛月对看了一眼，宋宛月开口问，“我们尝您这糕点不错，怎么来买的人这么少？”
提起这个，老者重重的叹了一口语气，“姑娘有所不知，以前我们两家的生意平分秋色的，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师傅，每个月都研制出几道新的糕点，慢慢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了，我这店里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连伙计都养不起了，只能全辞了，只剩下我们老两口，再这样下去，连我们俩也养不起了。”
“你这是祖传的手艺吧？”
“是，我们家上几代都是做糕点的，红火的时候，排队的人排满半条街，可是现在……”
老者叹息着摇头。
“您没试过做些新糕点出来？”
“试倒是试过，但都没用成功，久而久之，我和老婆子也就没那个心情了，等实在养不起我们俩了，就把这祖业卖了，跟着孩子去养老。”
“我倒是会做几样新式的糕点，如果您信得过的话，可备好食材，明日我过来做。“
老者大喜，“当真？”
妇人也拿着包好的莲蓉酥过来，放在桌子上，欢喜的道，“姑娘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做的糕点自然也不同凡响，您尽管说需要什么食材，我们两人明日一准备齐了。”
“您二位就这么信得过我？”
“瞧姑娘说的，咱们无冤无仇的，您还能坑害了我们不成？左右我们这店也快开不下去了，说不定你做出来的糕点能让我们起死回生呢。”
“那好，我把要用的食材写下来，你们准备好，明日上午我们再过来。”
老者赶忙去拿了纸笔，宋宛月写下来，别的都好说，唯独看到她写牛奶时，老者面露难色。
162 留给朋友的（4更）
羊奶好找，牛奶得费点难，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宋宛月写好，把笔放下，老者正要告诉她牛奶恐不易找到，被妇人拽了一下衣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如真的这姑娘做的糕点能让他们的店起死回生，别说牛奶，就是骆驼奶他们也会想法去弄来。
宋宛月没多想，因为当初让顾义准备牛奶的时候，他很容易就准备好了。
“好了，你们就准备这些，明日上午我们可能会晚点过来。”
老妇人喜笑颜开，“姑娘尽管按你的工夫，要是上午没空，中午来也行。”
说着，把趁宋宛月写字的工夫把她装好的一盒莲蓉酥递到两人面前，“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两位不要推辞。”
宋宛月不要，妇人“强硬”的塞到她手里，“姑娘尽管拿着，这莲蓉酥算是我们的谢意，谢谢您二位愿意出手帮我们。”
宋宛月婉拒不了，只能收下。
和顾义出门的时候，悄悄的把那五钱的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老者和妇人送他们出来，看着他们走远，两人脸上的笑意也落下去，转身往屋内走，一边走老者一边说，“你看好店，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哪里有牛奶。”
几代人的生意了，他不想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等等……”
妇人去柜台里拿铜板，“那玩意不能放，你若是打听到了，先不要拿回来，等明日一早再去……”
话声在看到柜台上的碎银子时顿住。
老者疑惑的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也看到了碎银子，愣了一愣，随后抓起来就往外走，顺着顾义和宋宛月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转过一个弯，却怎么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老者顺着拐弯后的那条街又跑了一段，还没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只能拿着碎银子回来。
“追上了没有？”
他刚进门，妇人开口问。
老者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妇人给他顺背，“没追上就没追上吧，左右他们明日还会来，咱再还给他们。”
老者摆了摆手，缓了一会儿才能说上话来，“看那公子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他们既然把银子放下了，明日来了也不会收回去，这样，我去找牛奶，你再去做一些莲蓉酥出来，明日全给他们带走。”
……
顾义和宋宛月远远看到小四站在客栈门口朝着这个方向张望，客栈门前摆放背篓的位置，一个人也没有，就连背篓也不见了。
“下午生意这么好吗？”
顾义很是高兴。
宋宛月却眯了眯眼，一共是三背篓薄荷油，昨日卖了一背篓，上午卖了一些，就算下午把剩下的卖完了，楼上还有一背篓呢，小四又不是不知道。
看到两人，小四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接过顾义手中的盒子，“少爷，宋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宋少爷等你们好久了。”
“出什么事了？”
小四的笑意掩饰不住，“你们刚走不久，孙老爷就带了一个人过来，说是要买下我们所有的薄荷油，小的不敢做主，领他们去见了宋少爷，他们一直没走，等着宋姑娘回来呢。”
“你不早说。”
顾义敲了一下他的头，拉起宋宛月的手快步回了客栈，去了宋思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宋思和孙老爷外，还有另外一名男子，比孙老爷稍长几岁，容貌上和孙老爷有两分相似。
看到他们进门，孙老爷笑呵呵的起身，“顾少爷，宋姑娘，你们回来了。这是我大堂哥。”
坐着的男子也跟着起身，朝两人拱手，“顾少爷，宋姑娘，久仰大名。”
“孙大老爷久仰的不是我们大名，而是薄荷油的大名吧。”
孙大老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宋姑娘果然风趣，怪不的我弟对赞赏有加。”
“那是孙老爷谬赞了。”
几人坐好，小四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口守着。
孙老爷道，“我大堂哥家在府城，经营着一间药铺，我今日过去找他，把薄荷油和药丸的事情说了，他很感兴趣，当即就让我带着来了。”
“实在是抱歉，我们是第一次来府城，看着到处都很繁华，便出去转了转，要是知道孙老爷会带着您来，我们说什么也不出去的。”
孙大老爷摆手，“无妨，我们也没有白等，和宋大公子聊的很是投机，宋公子学识渊博，谈吐不凡，过几日进场一定会榜上有名。”
“借您的吉言了。”
宋宛月说完，便直奔正题，“不知道您想要多少薄荷油？”
“不管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
孙老爷把薄荷油拿过去，他马上就试用了，知道这是好东西，当即决定把他们手里的全买下来，再过两日，赴考的学子们就全都到了，别说一百五十文，就是二百文也会有人抢的。
即使刚才已经听他们说过了，再次听到，宋思还是有些激动。来时他和家里还担心那些薄荷油全卖不完，没想到一下就全卖光了。
“您出什么价钱？”
“我听宋姑娘往外卖是一百二十文，谁要是介绍朋友来买了，一瓶你再退给十文，这样，咱们就按一百一十文算，有多少我要多少。”
宋宛月点点头，“行，就按这个价钱，不过我不能全卖给你，我得给朋友留一百瓶。”
朋友？
宋思和顾义同时看向她。
孙老爷也疑惑得看过来，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能送什么样的朋友一百瓶？
孙大老爷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想到还有药丸的事，便痛快的答应了，“行，你们留一百瓶，剩下的全卖给我。”
又道，“我听堂弟说你们手里还有治风寒的药丸，我也想要一些。”
“可以，不知道您想要多少？”
“不知道我能否看一下。”
“您稍等。”
宋宛月起身回屋拿了几颗药丸过来，“我们带的那些药丸都卖给孙老爷的，剩下的是那日淋了雨的，我们把那部分割下去了，不怎么好看了，但药效是一样的。”
－－－－－－题外话－－－－－－
猜猜，咱们女主说的朋友是谁？
PS：又是勤奋的一天，请叫我勤奋路。
163 欲擒故纵（1更）
孙大老爷看着这些参差不齐、缺一口少一块仿佛被狗咬过的药丸，嘴角抑制不住的抽了几下。
但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早就练就了心思不外露的本事，面上依然维持着刚才的笑意，“不知我可否能化开一颗？”
“可以。”
宋宛月让小四去给伙计要了一个碗上来，倒了温热的水在里面，放在孙大老爷面前。
孙大老爷挑了一个六成完整的药丸掰开，放入水中。等它融化后，伸出食指沾了一点儿，放入嘴中，眯起眼，细细体味药丸中的药材。
其实这些孙老爷告诉他孙财都做过了，孙财作为孙家的府医，在孙府要经多年了，他的医术孙大老爷信得过。
但毕竟他开的是药铺，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好一会儿后，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一闪而逝，然后端起碗，喝下了一点儿，依旧是眯起了眼。
屋内静悄悄的，几人都看着他。
良久后，孙大老爷赞赏的点头，“这配方用的是极妙。”
药材用的都是寻常的药材，乡下人几十文抓一大包的那种，可用的配比不一样，药效自然也会不一样。
他经营药铺多年，对于一些寻常病症的药方也是精通的很，确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配方，用量上极为大胆，配比也出乎意料，更重要的是这药是药丸而不是汤药！
“不知你们手中有多少这样的药丸，我全要了。”
“我们只带了二十颗，本来是预备家里人路上生病用的，被孙老爷全部买走了，不过家里还有。您说个数目，我让人快马加鞭的回去取，五六日就能取回来。”
“姑娘家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药丸？”
宋宛月点头。
孙大老爷沉吟了一下，“先给我来五百颗，价钱就按八钱银子一个，姑娘看如何？”
宋宛月爽快的点头，“可以。”
孙大老爷在心里暗暗点头赞赏，小姑娘年龄不大，心思却很通透，想必以后再打交道会很顺利。
“我还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孙大老爷捋着自己那几根不算长的胡须，“姑娘的药丸以后在这府城只能给我一家卖。”
这个要求似是出乎了宋宛月意料，她愣了一下。
孙大老爷心提起来，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捋着自己的胡子。
“大哥？”
宋宛月询问宋思。
五百颗就是四百两银子，宋思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努力板住神色，面上一片平静，没有立刻回答，“这个，我们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这话一出，宋宛月在心里给他一个赞，大哥就是大哥，配合的太好了。
“宋公子，宋姑娘……”
孙老爷试图帮着说情，“我堂兄开的药铺在这府城也数得上名号，每年不知卖出多少药材，这药丸的销量肯定也少不了的。”
做什么生意也是愿意独家经营，如果只有堂哥一家卖药丸，价格自然是堂哥说了算，三两也好，五两也行。同时还会给药铺增加名气，可若是别家也卖，价钱卖不上去不说，名气也不会有了。
“这……”
宋思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同意，面上却依然很是犹豫，他知道月儿不想这么轻易答应了。
见两人都犹豫，孙大老爷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要不是只供给他们一家，八钱银子的价格便高了。
孙老爷暗暗给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提大补药丸的事。
孙大老爷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药丸谈不下来，大补药丸也不会顺利了。
孙老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笑呵呵的打断了屋内的静寂，“宋公子、宋姑娘，不单是风寒的药丸，就算是别的药丸，我大堂哥也想要，咱们做的是长长久久的生意。”
“我知道孙老爷说得对，但这毕竟是大事。这样，我们好好商量商量，一会儿给你们信如何？”
“可以。”
孙老爷笑呵呵的起身，“正好我们哥俩也有很多时日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孙大老爷也起身，脸上笑意不减，“那我等你们的回话。”
宋思和宋宛月起身，把两人送出来，出门的时候，孙大老爷不着痕迹的回头，看顾义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把人送走，宋思回转身关上门，身体抵在门上，深深呼吸了几口，还是没压下激动狂跳的心，走回桌边，自己倒了杯水，毫无平日优雅形象，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杯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迫不及待的问，“月儿，你的意思是……？”
宋宛月狡黠一笑，“风寒药丸只是投路石，大补的药丸才是挣钱的，我们若是痛快的答应了，后面他一准杀价的厉害，我们不能做这赔本的买卖。”
宋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想的这么长远，大哥就没有想到。”
“大哥的脑袋是用来读书的，至于我的嘛……”
宋宛月拉长了语调，调皮的歪着头，“自然是用来做生意的。”
“你呀……”
宋思被她这调皮的样子逗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呀……”
看到他的动作，顾义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如常。
宋思想到一个问题，问，“你那一百瓶薄荷油是给哪个朋友留的？”
顾义也瞬间看过来。
“哪里有什么朋友，是给中午抵押了我们东西的学子留的，那名学子上门时虽有窘迫，却没有怯懦，应该是以前卖过别的东西，我有预感，他拿的二十瓶薄荷油今天下午应该能全卖出去。读书人多清高，他能这样做不容易，接下来还有好几天，正是售卖的好时候，咱们就当是帮帮他，让他多赚点钱。”
宋思点头，“你做的对，几百文对有钱人来说不值得一提，可对贫困的学子来说，也许就是他这些时日在府城的饭费，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应考。”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急切的询问声，“你们家姑娘在吗？”
听清是谁的声音，宋宛月快步过去打开房门。
来人便是赊销二十瓶薄荷油的蓝衫学子。
蓝衫学子看到她，喜形于色的指着身后的一名男子，“姑娘，你们还有多少薄荷油，这位掌柜的全要了。”
164 识破（2更）
孙老爷两人回了屋内落座，孙大老爷打量了几眼房间后责备，“得知晋儿来府城考试，你大嫂一早就把住的地方给你们准备好了，你可倒好，不带着晋儿过去住，却偏偏住在客栈里，这是拿大哥当外人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我还跟你客气？只是晋儿来的路上得了风寒，一则呢，我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二则呢，住在客栈里，也好跟别的学子接触接触，交流一下经验，免得进了考场以后手忙脚乱。”
宋大老爷微微点头，“你顾虑的也是。”
随即转了话题，“依你看，宋家两兄妹会不会答应？”
孙老爷也说不上来，至今为止他也弄不清三人的关系。
宋姑娘喊宋思大哥，喊顾义却喊顾少爷，顾少爷也喊宋思大哥，却喊宋姑娘小丫头。而且，顾少爷的通身做派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宋思和宋宛月两人却像是一般的农家人，可他们又会做薄荷油又会做药丸，这两样东西全都是绝无仅有的。
“大哥稍安勿躁，宋公子和宋姑娘毕竟年岁还小，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商议一番也是应该的。你也好久没见晋儿，我让人把他喊过来。”
孙老爷朝门外吩咐了一声，孙晋很快被人喊了过来，吸着鼻子给孙大老爷见礼，“堂伯。”
孙家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从来没有读书好之人，孙晋是唯一一个。孙家人都高看他，孙大老爷也不例外，伸出手虚扶，“跟堂伯还客气什么，病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
尽管还有一些鼻音，但身上有了力气，头也不疼不晕了。
孙大老爷示意他坐下，“晋儿，你跟大堂伯说，药丸的药效怎么样？”
即使对宋思几人有成见，孙晋也不得不承认，这药丸的药效的非常好，这才一日过，他见轻了不少。
“是好东西，不苦，也好下咽，我前天晚上吃了第一粒，到今天就好多了。不像以往，喝多少天的苦药汤子才见效。”
听到这样说，孙大老爷心里有了底。
“大堂伯是不是想要买他们的药丸？”
孙大老爷点头。
“您可要小心一些，那几个都是奸诈之人。”
“晋儿！”
孙老爷不悦的和呵斥。
孙晋却当没有听到，“大堂伯有所不知，他们很是会耍心机，那日在客栈，他们知道我生病了，故意在我的门前装作他们也得了风寒，引着我爹出去买药丸。”
“晋儿，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爹想想，我们也就买药丸的那时候才听到那个少爷打了几声喷嚏，后面再也没有听过，他们不是耍心机装病是什么？”
孙老爷一直没有多想，听孙晋这样说愣了一下，细细回想，确实后面没听到顾义打喷嚏的声音，而且第二日一早看上去就生龙活虎的，一点也不像染了风寒的样子。
“也许，是他症状轻，吃了药丸便好了。”
“爹就是被他们蒙骗住了，那小子根本没有得风寒，他们就是演戏，为的就是让我们把药丸买下来。我问过孙大夫了，那药丸里的药材都是寻常的药材，在药铺里抓上一副也就二三十文钱，他们只不过做成了药丸，就敢卖一两银子。他们是看我们有钱，又心切，才敢狮子大开口的，我看顶多值二百文钱。”
孙大老爷心里的算盘动了一下，嘴上却道，“药材虽然普通，药方却是很好。”
“那也不值一两银子，大堂伯如果想要，就往下压价，二百文钱一颗，他们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您就装作不买离开。”
虽然一直读书，但总归是家里做生意的，从小受到熏陶，耳濡目染，孙晋多少也学会了一些生意套路。
“晋儿，这恐怕是不行，我们刚才给他们订了五百颗，每颗八钱……”
不等他说完，孙晋拔高了声音，“这也太多了，是不是他们又耍了什么花样，引你上当的？”
孙大老爷摆手，“这倒不是，大堂伯的考虑的是价钱给高一些，以后府城里，他们只供给我们一家。”
“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答应！那几个奸诈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非也，只答应了卖给我们药丸，却没有答应只卖给我们一家。”
“他们这是欲擒故纵，大堂伯，您可千万别陷入他们的圈套。”
“老爷。”
门口响起喊声。
听到是自己贴身仆从的声音，孙大老爷看向门口，“进来！”
一名年纪和孙大老爷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老爷，我刚才看到仁善堂的姚掌柜也去找宋家兄妹了。”
孙大老爷腾的站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仁善堂也是个大药堂，和他们只隔了一条街，和他们的生意不相上下，他们两家这些年暗地里没少较劲。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仁善堂的姚掌柜的进了宋思的屋内。
“怎么回事？”
仆从低声道，“他是被一名男子领过来的，我刚才偷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名男子是去他药堂里售卖的。”
孙大老爷转身回来坐下，急的捶腿，“这可如何是好？”
一旦被仁善堂的人买了药丸，他以后还怎么一家独大？
……
宋思屋内。
姚掌柜的落座后，便直接开门见山，“你们的薄荷油我试用过了，十分好用，你们有多少我全要了。”
“抱歉，我们只能卖给您一百瓶。”
宋思这句话落，蓝衫学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着急的说，“宋公子，我上午可是看你们还有不少呢。”
他拿到薄荷油以后，去了不少的客栈售卖，每瓶一百二十文，可大多数学子都知道了，如果有朋友领着过来，一百二十文买卖家会退给朋友十文这个事，他兜售了好半天，一瓶也没卖出去。
他改变了想法，拿着去了远一点的药堂兜售，没想到一下就被仁善堂的掌柜的相中了，说有多少他买多少，男子欣喜如狂，当即就带着他过来了。
“有人先一步先定下了，还是我大哥心善，给你留了这一百瓶。”
宋宛月道。
165 气死人不偿命（3更）
蓝衫学子愣住。
姚掌柜闻言捋着自己的胡须不紧不慢的问，“姑娘可否告知是谁吗？”
宋宛月没有隐瞒，“孙掌柜的。”
姚掌柜脸上神色一下凝重起来，语气有些急迫，“是良济堂的孙掌柜的？”
“这我们不知了，他也是别人介绍来的。”
能一下要了这么多薄荷油的，也只有良济堂了，姚掌柜的有些着急，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没想到孙坚那个家伙比他早了一步。
“他们可付了定金？如果没有，自然不能作数，姑娘可全卖给我，一百二十文，我一文都不还价。”
“孙少爷，你不能……”
门口传来小四的话声，没等众人看过去，房门被推开，孙晋抬脚进来，直接看向姚掌柜的，“没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们先定下了，那些薄荷油就是我们的，你这样背后撬墙角，太不地道了。”
“你是谁？”
姚掌柜的不善的问。
“孙晋，良济堂是我伯父的。”
“孙公子慎言，做生意确实讲究先来后到，但也讲究谁先交了定金是谁的，口头允诺做不了数。”
啪！
孙晋把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谁说没交定金，这不就是？！”
“你……”
姚掌柜的气的胸口起伏，这些年仁善堂和良济堂一直暗地里较近，他今日试用了薄荷油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仁善堂把良济堂比下去的好机会，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孙晋斜斜看向顾义。
他从一开始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现在看着依然不顺眼，凭什么都是富家子弟，却他看起来比自己清隽矜贵。
“还坐着干什么，去把薄荷油全拿过来。”
顾义坐着没动，也斜斜的回看着他，“你说让我去拿我就去拿啊？我偏不去拿，气死你。”
“你……”
孙晋额头上的青筋气的都凸起来，“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顾义慵懒的往后移了移身体，舒适的靠在椅背上，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就是这态度，有本事你别要啊！正要姚掌柜的都要了。”
孙晋气的想扑上去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他这是看准了自己不敢说不要，这才有恃无恐的气自己。
小四没拦住人进门，心里很是忐忑，看到自家少爷这个态度，心一横，插话，“孙少爷，我们少爷说得对，有本事你别要啊！”
顾义给了小四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
连一个小厮都敢这样说他，孙晋七窍都冒了烟，差一点就拿着银票转身出去，想到自己刚才的承诺，又生生的忍了下来。
孙晋看向宋思，“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没等宋思回话，顾义再次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传过来，“做生意也得分跟什么人做，像姚掌柜的这样的，我们自然欢迎，像你这样的，不做也罢。”
姚掌柜一喜，顿时看向宋思。
宋思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顾义这是小孩子心性犯了，报复昨天晚上孙晋无缘无故冲他们发脾气的仇。
但，一码归一码。
“你们稍等，我去拿过来。”
小四哪敢让他去拿，忙道，“我去。”
说着，却没敢动，看向自己少爷，见他没有反对，这才转身去了宋宛月那屋，把剩下的薄荷油全拎了过来。
一整背篓加上多半背篓，少说也有六七百瓶，姚掌柜的着急的差点站起来，这些要是让良济堂全得去了，绝对会大涨了他们的名气。
“来人，进来清点清楚。”
孙晋吩咐。
“慢着！”
姚掌柜的站起来，“宋公子可说了，这里面有我们一百瓶。”
“不错，你们不能全拿走。”
蓝衫学子微微上前了一步，挡住进来的路。一瓶赚十五文，一百瓶他就能赚一千一百一十五文，足够他这几日的吃喝了，虽然他身为学子，不该有贪财之心，可自己带来的银钱真的不多，说不定撑不到他考完试。
这一千多个铜板对他太重要了，就算当了这么多人舍了脸面他也顾不得了。
“我确实答应了，孙公子还是让你的人等一会儿再进来，我们数出来一百瓶给他们。”
孙晋气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留一手，亏的我伯父和我爹那么信任你们。”
“此言差矣，刚才我们已经和孙大老爷说好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孙晋又哼了一声。
他过来的目的不是这些薄荷油，是想法让姚掌柜的快点走，不能让他知道了药丸的事。
“小四，你进来数。”
顾义吩咐。
小四应声进来，很快数了一百瓶薄荷油出来，姚掌柜的痛快的给了钱，客气地对小四道，“麻烦这位小哥，去店门口把我的伙计喊上来。”
小四下楼去喊人，伙计很快抱着两个匣子进来，把一百瓶薄荷油小心翼翼的放到里面。
姚掌柜的朝宋思和宋宛月拱手，“今日多有不便，姚某就不叨扰了，改日有工夫还请两位去仁善堂看看，我会给这里的掌柜的说一声，到时让他派人带你们过去。”
两人应下，姚掌柜的又看了剩下的薄荷油一眼，带着伙计走了。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孙晋便不那么着急了，颐指气使的吩咐小四，“把剩下的数出来。”
顾义舒适的靠在椅背上，闻言怼回去，“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马上把姚掌柜的叫回来。”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把姚掌柜的早点打发走，好让他不知道药丸的生意，可你别忘了，药丸我们只答应了卖给你，可没答应只卖给你们一家，识相的，痛快的让人点了数赶紧走，要是惹了小爷我不痛快，我这让人把姚掌柜的叫回来。”
孙晋气的想吐血，愤怒的站起来，用手指指着他，“你、你、你……”
顾义淡淡的睨着他，“我怎么样？”
“你给我等着！”
孙晋气的头顶冒烟的的往外走走。
“把银票留够了你再走！记住，以后离小爷远远的。”
－－－－－－题外话－－－－－－
今天520，祝所有的姑娘们都有人爱。
PS：今天三更，姑娘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