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蹊跷（5更）
村子外，顾夫人一下一下打在顾慧身上。
顾慧跪着不动，莫安红了眼眶也跪下，声音哽咽，“这事怨不得慧儿，我们要是知道，就不出这趟远门了，也不会留下小弟陪伴宝儿，要说错是我的错，是我年前没有把生意上的事处理好，都怨我，岳母要打就打我好了。”
顾夫人停下手，她又何尝不知道怨不得顾慧，可义儿生死未卜，她这心里更跟刀割了一样疼。
……
药熬好，分别给小宝和顾义喂下去，让小四也喝了和顾义同样的一碗。
“怎么会突然染上天花？”
“我也不知道，初四我们就从家里出发了，先去了二小姐家里，住了两晚。初六来大小姐这里，刚到，大小姐和姑爷就说年前有生意上的事没有处理好，对方要断了和姑爷的合作，他们要出门一趟，让少爷留下来照看宝少爷，说三四天就回来。少爷想着也没几天，就答应了。可等到初十，也没见大小姐和姑爷回来，少爷耐不住性子了，就想带着宝少爷回家，可刚收拾好东西还没走呢，伺候宝少爷的丫鬟突然就不行了。府里喊了大夫过来，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连滚带爬的吓跑了，一边跑一边嚷着是天花。我当时就吓坏了，拉着少爷快点走，少爷却不同意，说如果真的是天花，我们这一路回去不知道会感染多少人，还会感染家里人。随后，整个村子就被封了，我们连信也传不出去。”
“你去躺着。”
“我要照顾少爷。”
“他一时半会醒不来，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顾义就没事了。”
“真的？”
宋宛月点头。
小四当即躺去了外屋的床上，闭上了眼，不过瞬间就睡着了。
姚大夫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顾义，一会儿伸手探他额头，一会儿给他把脉。
“师父，我觉得这天花得的蹊跷。”
刚才他们进村的时候，村里静悄悄的，按照小四的说法，初十的时候丫鬟就发病了，免不了感染村里人，村里人就算没有死人的，也会有发病的，可村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说明其他人家没有人感染。
姚大夫看向她。
“整个莫家只死了两个丫鬟，其余的人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您不觉得蹊跷吗？”
姚大夫陡然变了脸色，“你是说……”
“我方才熬药的时候，特意在里面加了料，府里的人这时候应该都睡了过去，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姚大夫当即随着她起身，先去了莫家老两口的院子，给他们两人探完脉，脸色又变了几变，随即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探了脉，并没有被传染。
他又给府里的所有人都号了脉，没有一个得天花的，姚大夫的脸色难看极了。
“去外面看看。”
宋宛月回了院子，拿了不少板蓝根，和姚大夫来到府门前，刚把门打开，立刻被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医官呵斥，“不许出来。”
“我们不出去，只是想把这药材给你们，这是预防天花的药，可以熬了给村子里的人喝。”
一听是预防天花的药，医官慢慢靠近，宋宛月拉着姚大夫后退了两步，“这药只能预防，不能治疗，村子里若是有得了天花之人，我们还有别药材。”
“不用了，除了莫家，村子里还没发现其他的人。”
姚大夫的脸色愈发难看，回到屋中后看着宝儿吃了药后依然通红的脸，“虎毒还不食子，她们竟然做出连畜生也不如的事。”
“莫家人图谋的应该是顾家的财产。”
只要顾义一死，顾家的无数家产就只能是顾慧和顾雯两人的，如果有顾义在，她们可能连一小部分也得不到。
姚大夫哼了一声，“他们休想。”
……
村外，顾慧再一次哭的昏了过去，莫安把她抱回马车上，顾老爷和顾夫人无动于衷，如果顾义死了，他们两人也不活了。
……
“醒了。”
顾义看着她，眼睛里映出她的倒影，而后缓缓的移到宝儿身上。
“他怎么样？”
“情况不乐观，喂了药都一个时辰了，热度还没退下去。
顾义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希冀的看着她，“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他太小了，抵抗力又弱，我和师父只能尽全力。”
“一定要救他……”
顾义忽然激动起来，“他还小，不能就这么死了。”
“少爷，您别激动，别激动！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只要宝少爷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留住他，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顾义深深吸了一口大气。
姚大夫听的心都提起来了，手指再次搭在他的脉搏上。
府里忽然有了动静，紧跟着有脚步声传过来。
顾义脸色一变，“小四！拦住他们！”
小四腾的坐起来，利落的下床，走到外面。
莫老爷和莫老夫人被心惊胆战的丫鬟扶着走进来。
他们喝了药后便昏睡了过去，醒了后也没有多想，只是急急忙忙的过来，在帘子面前停下，“姚大夫，宝儿怎么样了？”
自从伺候宝儿的丫鬟被确诊了天花，顾义就拉起了这道帘子，不许他们过来，他们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姚大夫正在给顾义把脉，没有立刻回答。
莫老爷心里沉了一沉，莫老夫人更是差点瘫在地上，“我的乖孙呀……”
“宝少爷还没死呢，亲家夫人哭的太早了。”
莫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惊喜不已，“您是说，宝儿他、他……”
“宝少爷福大命大。”
莫老夫人喜极而泣，当下就要掀开帘子去看，一个木棍抵在她面前，“老夫人，后退。”
“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如果老夫人不想这府里的人都感染上天花，就请退出去。”
莫老爷把她拉了回去，“你镇定一些，姚大夫既然说宝儿没事，就一定会没事，我们回去等着。”
脚步声远去。
宋宛月眯起眼，莫老夫人刚才的急切不像是作假，如果真的如此，最大的可疑就是顾慧和莫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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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夜袭（1更）
宋林如往常一样赶着马车来接宋宛月，到了姚大夫院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他停下马车上前拍门，大门很快被打开，院内的小厮看到是他急忙出来，“宋老爷，我们少爷在大小姐家里生病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还有姚大夫和宋姑娘都赶过去了。宋姑娘让我给您说，别担心，过几日就回来了。”
“你们少爷怎么了？”
“说是着了风寒，发起了高热。”
这些都是宋宛月临出门前嘱咐他的，小厮念叨了一下午，一个字都没落下。
一听是风寒，宋林放了心，赶着马车掉头回了家，给家里人说了一声。
“那孩子身体也太弱了，他也应该跟着楚师父学学武。”宋奶奶说道。
“娘说的不错……”许氏现在把顾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听他生病了，很是心疼，“义儿身体太弱了，等月儿回来问问她有什么好的补身体的方子，我们多给他补补“
宋三小在一边撇嘴，顾家家大业大，什么好的补身体的没有？娘和大嫂这心啊，就是偏的没边了，有那钱还不如给他攒着给齐小姐买几件好看的首饰。
……
夜深人静。
宋家村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村子，来到宋家院外，正准备跃上墙头。
结果，齐齐被人从后面打昏，拖去暗处。
宋家村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拴着几匹马，马蹄上都被布包裹住，即使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马车内，章老爷闭着眼坐着。
这几个都是高手，是那人派来的，对付宋家人虽然大材小用了些，但只要解决了就好。他要各个击破的，没想到上次刻意设计的惊马让宋思逃脱了。宋宛月又长在了顾家，他没办法动手。所以，这次找上留在宋家庄的宋家人。
至于宋宛月和顾家，他会再找机会。
车夫是个瘦小精悍的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精光，坐在前车板上，手里抓着缰绳，看着远处。
有黑衣人狂奔而来，到了马车边停下。
章老爷睁开眼睛，“都解决……”
话没说完，车夫突然暴起，手里的马鞭朝着黑衣人甩了过去，黑衣人手中寒光一闪，马鞭断了一截，啪的落在地上。
“怎么回……”
章老爷刚一探头，黑衣人一把粉末撒过去，章老爷眼前一黑，身体从车厢里倒出来。
车夫没恋战，跳到离他最近的马背上，俯身割开绳子，打马逃窜，黑衣人紧随其后也割开了绳子追上去。
有几名黑衣人扛着人从村里出来，把打昏的偷袭者扔进章家的马车里，把章老爷也塞了进去，一人坐上车夫的位置，调换车头驶向顾家村，其余几人又掉头回了村内。
宋家人睡的香甜，根本不知道院墙外发生的事情。
……
莫家村外，顾慧躺在马车内，只短短的一天时间，人憔悴的没了样子，眼窝也深陷了进去。
莫安端着一碗粥，“夫人，吃一点吧，小弟和宝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慧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嘴唇蠕动着。
莫安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朝着另外一辆马车内看了一眼。
顾慧的手落下去。
莫安舀了一勺饭递到她面前，“吃点吧，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另一辆马车内，顾老爷和顾夫人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岁，佝偻着腰坐在车板上。
“没、没有消、消息就、就是最好的、消息。”
顾夫人抖着嘴唇。
顾老爷闭了闭眼睛。
……
顾义又睡了过去，姚大夫手轻轻贴在他额头上，感受了温度，又把手搭在他脉搏上，仔细的号脉。
小四站起门口，看宋宛月起身，以为她要出来，吓得赶忙后退了几步。
宋宛月挪动了下凳子，“小四，莫家死的两个丫鬟都是伺候宝儿的丫鬟吗？”
“只有一个是。大小姐本来派了四个丫鬟过来伺候，少爷不喜，把别个都撵走了，只剩下了她一个，平常在小厨房里给我们做饭。”
“另一个呢？”
小四摇头，摇完以后反应过来宋宛月说了什么，眼睛一下睁大了，“府里只死了两个丫鬟？”
“对。”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府里的丫鬟先染上天花，她必定会传给更多的人，可莫府里的人除了那两个丫鬟全都没事，你觉得这像不像人为？”
“你是说……大小姐？她、她、她……”
小四不敢相信。
“先别告诉你们少爷。”
小四愣愣的点头。
宝儿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哼声，顾义猛地弹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地过去，手放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拍着，“宝儿没事，宝儿很快就会好的。”
姚大夫吓得惊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急忙弯腰把他的鞋子拿起放在他脚边，“您先穿上鞋。”
顾义发懵的看过来，眨了眨眼后才反应过来，姚大夫和宋宛月都在，浑身顿时没了力气，瘫靠在宝儿的床上。
姚大夫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
“宝儿怎么样？顾义哑着声音问。
宝儿从前日开始发热，昏睡中总是发出不舒服的哼声，他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
“宝少爷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一些，等一会儿我们再给他喂碗药，少爷您就放心吧。”
宋宛月去厨房先给他端了药过来，顾义喝完，重新躺下，踏实的睡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
“睡梦中”看到姚大夫心急如焚，给他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小丫头也面色凝重，一时刻不离地守着他。他张开嘴，想要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自己就是太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急的他出了浑身的汗。
“谢天谢地，高热终于退下去了。”
姚大夫看着顾义脑门上的汗，真的是喜极而泣，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床铺上，那日晚上顾义喝过药便睡了过去，他和宋宛月轮流值班，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刚要给顾义喝药时，发觉他起了高热，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363 传递消息（2更）
宋宛月也是三天未睡，娇嫩的小脸上却没有一点倦色。
她拿起帕子帮顾义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看着姚大夫布满倦容的面色，轻劝，“师父去歇一会儿吧，顾义醒来我喊您。”
姚大夫摇摇头，“不亲眼看着少爷醒来我不放心。”
“舅舅。”宝儿朝着顾义伸出小胳膊喊。
他今日一早就醒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也知道自己生病了，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听两人说顾义，这才忍不住喊了出来。
宋宛月心思一动，起身去把宝儿抱了起来，怕宝儿抓破自己脸上的痘痘，她拿帕子把宝儿的两只小手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宝儿，大声喊舅舅。”
“舅舅！舅舅！……”
顾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少爷，您终于醒了！”
姚大夫的眼泪都来不及收回去，掉落在顾义脸上，他赶忙抬了袖子去擦。
“咝……”
姚大夫慌忙抬高袖子。
顾义偏过头去，哑声，“小丫头，你先回去。”
宋宛月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抱着宝儿去了外屋。
“拿镜子来。”
姚大夫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拿镜子来。”
姚大夫这才回神，赶忙起身拿了镜子，顾义接过去，自己的看铜镜里的自己。
他刚才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宝儿脸上的脓包，怕自己脸上也是那样，这才让宋宛月出去。
姚大夫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拿着铜镜照来照去，小心的喊，“少爷？”
顾义把铜镜放在胸前，一点也也不想睁开眼。他脸上的脓包比宝儿脸上的只多不少，他自己看了都恶心，怎么能让小丫头看到。
“给我条帕子。”
姚大夫下意识的就要把自己脸上蒙着的揭下来给他。
宋宛月手伸进来递过来一条，姚大夫接过递到顾义面前，顾义把铜镜给他，费力的蒙在自己脸上。
“少……”
姚大夫想要劝，少爷的高热还没完全退去，本就呼吸不畅，戴上帕子一点利处都没有。
宋宛月的声音从外屋传来，“小四，你看着宝儿，我去熬粥。”
脚步声远去。
顾义抬眼看向姚大夫，“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姚大夫，……
您不是应该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好吗？
……
莫家村外。
顾老爷和顾夫人发沉的心一点点升起来。
三天了，没有传出来有人死的消息，说明顾义还活着。
顾慧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下去，阴冷的盯着莫家的方向。
她筹谋好几个月才有了这一次机会，若是这次不成，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机会。
莫安坐进马车，脸色同样不好看。
“相公……”
莫安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
医官每日熬了板蓝根给村里人喝，这些天过去没有再发现有人得天花，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逐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听说过天花的可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传染上，能活下来的是少数。可这次除了莫家，村子里人一个都没有被传染的，这也太奇怪了。
主院内。
莫老夫人焦灼不安的往外看，她每天都无数次派人过去问问宝儿如何了，一直的回答都是宝儿昏睡中，这让她很不安。
“老夫人……”
丫鬟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莫老夫人腾的站起来，颤着声音，“宝儿怎么样了？”
丫鬟推门进去，福了福身，高兴的道，“宝儿少爷醒了，那个宋姑娘正在给他喂粥呢。”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莫老夫人双手合十，对着四方一顿膜拜，莫老爷悬了许多日的心也落了回来。
“快去问问，他们院子里还缺少什么，赶快给他们送去。”
丫鬟应是，转身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府里每天都熬预防天花的药，她们现在已经没那么恐惧了。
……
“小丫头，你们去休息吧。”
就算喝了一碗粥，顾义也没摘下脸上的帕子。
宋宛月只当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把碗筷收拾去厨房刷了，然后找了一间屋子躺下，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姚大夫强撑着不去睡，非要守着顾义，可守着守着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慢慢的耷拉下去，最后落在床铺上。
小四进来把他扛去了另一间屋内。
宝儿乖乖的躺在床上，奶声奶气的喊舅舅，顾义这次没过去，“宝儿乖，舅舅和你都生病了，咱们都要好好睡觉，这样病才能好，宝儿快闭上眼睛。”
宝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眼睫毛抖了几下后就平静了。
顾义缓缓的坐起来，“小四。”
小四闻声进来。
“小丫头那天给你说了什么？“
想到宋宛月嘱咐的话，小四为难的挠头。
“说。”
“宋姑娘说莫家只死了两个丫鬟，这场天花来的蹊跷。”
顾义看向宝儿，看着他沉睡的小脸默了半晌，“你想法打听另一个丫鬟是怎么死的？”
“小四！”
丫鬟站在帘子那边喊。
小四走出去。
“老夫人让我来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什么？”
“这几天都是宋姑娘做饭，我没进过厨房，麻烦秋英姐姐帮我去看看。”
秋英去厨房查看了一番，记住了少什么东西，转身刚要出院子，被小四叫住。
“秋英姐姐，我听说咱府上死了两个丫鬟，除了照顾我们的月娥姐姐，另一个是谁？”
“是花娥，她们是亲姐妹，一起入府当的丫鬟，签的是活契，本来今年年底就到日子出府了。”
“秋英姐姐可知道她们是哪里人？”
“不远，就十里外李家村的。”
说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们家里人知道了以后会伤心成什么样？”
……
半日后，宋宛月来到大门边，看门人从门房里出来，虽然还是不敢靠近，却很热情，“宋姑娘，大门不让开的。”
宋宛月指了指手里提着的药材，“我估计那日给的药材用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一些。你还是赶快进屋吧，别轻易出来。”
看门人感激的转身回去。
那日宋宛月和姚大夫给医官药材他看到了，没敢出来。
宋宛月探出头去，正好看到也朝着这边探头的医官，她举了举手中的药材，提着走出去放在门前又退回来。
医官过来，提起药材刚要走，宋宛月声音从后面传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
364 带走顾慧（3更）
医官从村子里出来，脱下防护的衣服，又用特别的药水洗了几遍手，走向顾老爷的马车，在马车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可是顾老爷？”
“我是。”
顾老爷慌忙从马车里出来。
医官掏出一个纸条放在地上，“这是有人让我给你的。”
顾老爷一个大步过去，医官又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莫安看到了，大步过来，“岳父……”
顾老爷把纸条攥在手里，面色有些沉重，“义儿说他昏迷了三天刚醒，宝儿的情况倒是有些好转，他说让我和你岳母不要担心，先回家去。”
“我看看。”
莫安急切的伸出手，顾老爷没有给他，“你快去给慧儿说一声。”
“岳……”
顾老爷一个眼神看过去。
“是。”
看着莫安的背影，顾老爷攥着纸条的手收紧。
“老爷。”
顾老爷收回目光，“顾忠。”
一名小厮从火堆旁迅速站起来过来，“老爷。”
顾老爷吩咐了几句，顾忠应是，转身解了缰绳，骑马离去。
莫安掀开车帘的一道缝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气恼的将车帘放下。
“相公。”
顾慧不安。
“你下去，过去陪陪他们。”
顾慧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下了马车，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顾老爷的马车旁，“爹、娘。”
顾夫人撩开帘子，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快上来！”
顾慧让丫鬟扶了上去，迫切的开口，“我听相公说小弟给爹写了纸条出来，说宝儿好转了。”
知道顾义没事，宝儿也好转，顾夫人心里高兴，回声里带着笑意，“是，你爹刚才还让顾忠去给家里传信了。”
“我能看看吗？”
顾老爷从袖带里掏出字条给她，顾慧仔细的把每一个字看完，喜极而泣，“太好了，他们没事太好了。”
顾老爷摩挲袖带里的另一张纸条，漠然的看着这个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
“看到了吗？”
顾慧刚钻进马车，莫安急切的问，顾慧点点头，“看到了，确实就写了这些。”
莫安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只是写了这些，顾老爷让顾忠去做什么。
“顾忠是去给家里人送信了，怕他们担心。”
知道他心中所想，顾慧道。
“你爹娘都在，家里还有什么人？”
顾慧愣住。
……
“这都好几天了，月儿怎么还没回来？”
宋林在院子里打转，十五那日走的，今天都十九了。
宋思正在收拾行李，明日学院开学，他正月底就要去京城，趁着这些天再好好的去跟夫子们还有院长讨教。
“大伯别急，义儿是发热，就算是降下来也得歇息几天再回来。”
“我这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行，我得去一趟顾家问问大丫，顾家大小姐嫁去了什么地方，我要过去一趟。”
说着，抬脚走去马棚边，牵出马套上马车，赶着来到宋宛月住的院子前。
“大丫！”
大丫心里一咯噔，顾老爷走的时候，严厉下令，家里人谁也不许慌，更不能把少爷得了天花的事说出去，那天晚上宋林没来找她，她还庆幸自己不用撒谎了，没想到只过了四天，大伯又来了。
“来了！”
“大丫，你知不知道月儿什么时候回来？”
大丫摇头。
“那你是不知道顾家大小姐嫁去了什么地方？月儿不回来，我去找她。”
大丫心里慌的厉害，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不知道。”
“你帮我去问问。”
“好，大伯稍等。”
大丫一边快步离去一边在脑中快速的想着对策，好大一会儿才回来，“我打听了好几个人，她们都不知道，大伯要不您先回去，我慢慢打听，打听到了我给你捎个信。”
也只能是如此了，宋林失望的调转马头回家。
……
正月二十五，莫家的大门被打开，莫老爷亲自出来，请了医官进去。一刻钟后，莫家的大门再次打开，看门人喜气洋洋的拿着笤帚出来，把大门前扫得干干净净，恨不得能照出人影。
其余人家听到动静，纷纷从墙头上探出头来。
“医官说我们家小少爷和顾少爷都没事了。”
“真的？”
看门人狠狠的点头，“医官马上就出来了，不信你们问他。”
众人从墙头上下来，纷纷打开自家的大门跑出来，正好看到医官从莫家出来，一个个扬着声急切的问。
“确实没事了，大家放心吧。”
一阵欢呼声响起，众人奔走相告，挨家挨户敲门，“快出来吧，没事了，没事了！”
村子里的欢腾传到了外面，顾老爷和顾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紧张地看着里面。
“没事了？没事了是不是？”
顾慧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她瘦了一圈，脸颊也凹陷进去了，衣服穿在身上很是宽大，一阵风吹过，能将她吹到天上去。
医官背着药箱出来，朝守着村口的衙役们做了一个手势，衙役解开了拦着的绳子，顾慧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跑，“宝儿，我的宝儿！”
莫安也飞快的跑了进去。
顾老爷和顾夫人紧跟在后面。
顾义抱着宝儿站在门口，脸上蒙着帕子，顾慧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把将宝儿抱了过去，手摸着他的头，“宝儿，娘的宝儿！”
莫安把他们娘俩搂在怀里，喜极而泣。
周围的人看的动容。
“义儿！”
“爹，娘！”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亲家，亲家母。”
莫老爷和莫夫人一脸歉意，“对不住了。”
“亲家说的什么话，谁也不愿意出这样的事，幸亏孩子们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活下来了。”
“是，是，是，亲家这几日在外面也跟着受罪了，快请府里坐。”
“不了，离家这么多天，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看向顾慧一家，“宝儿和慧儿都瘦了一大圈，我想把她们娘俩带回去好好补补身体，至于姑爷，您别怪我偏心，就让他留在府里休养，回头我派人送些好的补品来。”
顾慧身体一僵，抱着宝儿的手收紧。
365 傻子不是你亲生的！（4更）
“好啊……”
“岳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莫老爷的。顾家财力比他们家大的多，补品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他自然同意。
后面一道是莫安的，他总觉得顾老爷察觉到了什么，怕顾慧回去这一趟凶多吉少。
顾老爷拍拍他的肩，打断他要说的话，“贤婿放心，等把她们娘俩养的白白胖胖了，我就让人把她们送回来。”
“不是的，岳父……”
莫安声音急切，“宝儿刚经历了九死一生，我还没好好的看看他呢。还有慧儿，她的身体也禁不住颠簸，不如这样，先让她们在我府里好好养着，等养好一些再回去。”
“是啊爹……”
顾慧看起来摇摇欲坠，若不是莫安扶着她，恐怕她连站也站不住。
“我现在就觉得头昏，恐怕没法跟您回去。”
“姚大夫。”
姚大夫上前来，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顾慧缰硬着身子不敢动。
姚大夫放开手，“大小姐是没有歇息好的缘故，回去后我开一副药大小姐就能好。”
“那就赶快回去吧，慧儿的身体耽误不得。”
顾慧死死的抓住莫安，莫安张嘴，“岳……”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莫老爷皱眉，亲家把人接回去调养是好事，莫安怎么不同意？
“我……”
莫安嘴唇动了动。
“你们两个扶着大小姐和宝少爷。”
顾老爷吩咐。
顾夫人的两名丫鬟应，上前。
顾慧白了脸色。
“舅舅。”
宝儿朝顾义伸出手，顾义想要接过去，顾慧不放手，“我、我抱着踏实。”
顾义手落在宝儿的头上，宠溺的摸了摸，“舅舅没力气，抱不动你，等回了家以后再陪你玩。”
宝儿乖巧地点头，反身搂住顾慧的脖子。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顾慧往村外走。
“相公。”
莫安闭了闭眼，“安心跟着岳父岳母过去，我休息个一两日就过去找你。”
一行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莫家村。
一路上，顾慧忐忑不安，几次偷偷的看向车外，马车周围跟着四个骑马的小厮，马车外还坐着一名丫鬟。
天色将黑以前，一行人到了顾家不远处，在最前面马车上的顾老爷听到了宋林激动的声音：“都多少天了，月儿还没回来！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老爷掀开车帘，“亲家！”
宋林愣了一下，立时跑将过来，“月儿呢，我家月儿呢？”
“爹，我在这呢。”
宋宛月探出头来。
宋林跑到她的马车面前，见她小脸清瘦了不少，顿时心疼的不行，“你快下来，咱们回家让你娘给你做些好吃的，”
“岳父。”
顾义也探出头来打招呼。
看他脸上蒙着帕子，宋林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上宋宛月了，快步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顾义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风寒还没好，怕着了风。”
宋宛月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唯恐宋林看出端倪，赶紧上前岔开话题，“爹，您还没跟顾伯伯打招呼呢。”
“对、对、对。”
宋林赶忙过去，“亲家对不住，月儿这些天没回来，我太着急了，刚才失礼了，您别见怪。”
“是我们的不对，忘了派人回来给您说一声了，您也莫怪。”
“不会，不会。”
“天色晚了，我就不留您了，路上慢一些。”
“好，好。”
宋林让开，等马车过去，他跑去把自己的马车赶过来，让宋宛月上去，高兴的扬起马鞭，赶着马车慢慢的离去。
“宝儿。”
顾义下了马车，朝着宝儿伸出手，宝儿挣扎着要找她，顾慧死死地抱住。
“大姐弄疼他了。”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夹住顾慧的手臂，顾慧被迫松开，顾义把宝儿接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回自己院子。
“小弟！”
顾慧突然喊了一声，顾义仿若没有听到。
“把大小姐扶进来！”
两名丫鬟扶着她跟随顾老爷和顾夫人进了花厅。
顾慧一下没了支撑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嘴唇控制不动的抖动。
顾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看她，“慧儿，你怎么了？”
顾慧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义儿和宝儿的天花，是她和莫安两人操控的。”
顾夫人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炸的她身体晃了几晃，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不、不是我……”
顾慧扑过来跪下，声泪俱下，“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宝儿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会想他们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说着，抓住顾夫人的衣裳，“娘，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我！”
啪！
顾夫人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打的她的头偏了过去，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
“你，还敢说谎！”
“我没有，我没有。”
顾慧完全慌了，“娘，您相信我，我若真的想让小弟死，我也不会搭上宝儿，也不会想到这种毒辣的法子。您知道，天花可是会传染的，一个不小心传出去，整个村子，甚至于整个县都会遭殃。”
“你不是有良知……“，顾老爷声音沉痛，“你是怕如果造成那样的后果，官府会介入调查，你和莫安逃不了。更怕你们两人也会染上，算计的一切都成了空。”
“不是的，爹，不是的，您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给你们发誓，我若是做了，我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你确实不会得好死，仅仅为了这一份家业，你就联合莫安想置义儿于死地。为了不让人怀疑，你狠心的连宝儿也不顾忌。”
顾夫人听到如坠冰窖，颤着声音，“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你们有什么证据？”
“莫家死的那两个丫鬟，一个叫花娥，一个叫月娥，是亲姐妹。我让顾忠去打听了，她们的爹早些年前摔断了腿，没有得到医治，瘫痪在床。唯一的哥哥两个月前去县城找工做，回来的路上跟人起了冲突，也让人把腿打断了，每天疼的死去活来，喊声半个村子里都能听到。可年前，喊声突然消失了，村里人过去看，看到他们家不但请了县城的大夫，还添置了许多东西，甚至还说等天暖了，要盖新房。”
顾慧每听一句，脸色就白一分，等顾老爷说完，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却还强撑着不承认，“爹凭这些就说是我做的，太牵强了。”
“花娥是留下来伺候宝儿的丫鬟，也是最先得天花的人。可她自从你和莫安走了以后，一直待在宝儿的院子里，连院门也不出，一应东西都是月娥给送过来，且月娥每次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轻易与府里的人接触，就连晚上也跑到院子里来和花娥一起睡。由于她们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就连府里的管家也不好指使她们，这也导致了她们在你离开莫府，到宝儿发病的日子，她们几乎没有接触到任何人。”
“所以呢，仅凭这些猜测爹就断定是我做的？”
“你和莫安并没有去处理生意上的事，而是在东明县的客栈里住着吧？”
顾慧脸上刚升起来的血色瞬间又全退了下去。
“你们自以为找了一个又小又破的客栈，又装成穷苦人的模样，没人会注意到你们。可你们忘了，刚过了年，客栈里只有你们两人，店家会把你们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
顾慧瘫坐在地上。
屋内静的可怕。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慧突然挺直了身体，“顾家这么多财产，凭什么给他一个傻子？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们亲生的，他凭什么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产，这些都应该是我和二妹的！”
顾老爷和顾夫人脸色大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呵，呵呵……”
顾慧冷笑，“你们自以为瞒的好，可我还是听到了。我不服！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只给我那么一点嫁妆？为什么不把顾家的财富分给我？我就是要他死，只有这个傻子死了，我才能得到这偌大的家产，我才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才能在莫家说一不二！”
啪！
顾夫人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灼而死，“你以为你就是我们亲生的？你是我们从野狗的嘴里救下来的！”
－－－－－－题外话－－－－－－
一大章，收费会多一些，么么哒。
366
仿佛有一道雷劈在顾慧头上，劈的她脑中炸开，嗡嗡作响，劈的她双眼大睁，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娘，您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会不是您亲生的，我、我、我……”
顾夫人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养了你十五年，我给了你寻常人一辈子没有的嫁妆，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却这样报答我们，早知道当初我们就不该救你，就该让野狗把你咬死。”
“不、不是这样的……”
鲜血顺着顾慧嘴角流下来，她顾不上擦，急切的想要去拉顾夫人的手，被顾夫人一把甩开。
“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爹将我驮在肩上，背着我在院子里玩，娘陪在一边，我怎么会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不信，我不信！”
“不但是你，就是雯儿也不是我们亲生的。”
顾老爷的冷声从一边传过来。
顾慧不可置信的顿住，好久以后才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他，身子慢慢的瘫软下去，绝望的呢喃，“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顾雯出生的时候她记得清清楚楚，娘疼了三天三夜才把顾雯生下来，怎么会不是真的？
“来人！”
守在门口的两名丫鬟进来。
“把大小姐待下去，好好的伺候！”
“不，不……”
顾慧推开两名丫鬟的手，抱住顾老爷的腿苦苦哀求，“爹，无论如何，我是您和娘养大的，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您饶了我，饶了我！”
顾老爷冷漠的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养了你多年的份上，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吗？”
“不！爹……”
“带下去！”
丫鬟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下去。
……
“少爷……”
顾义抱着宝儿刚进屋内，一名小厮进来院子在小四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四走进屋。
顾义看他一眼，将宝儿放在床上，示意小四倒了水过来，他端着让宝儿喝下去，“舅舅出去一趟，让小四陪着你玩，舅舅马上回来。”
“好。”
宝儿童声童气的应了。
顾义摸了摸他的头，从屋里出来。
立在院中的小厮忙上前了几步，低声禀报了几句，顾义抬脚往外走。
顾家连城片宅子的西北角，有一个小宅院，紧挨着后山，山上是姚大夫种的草药，天气转暖，隐隐约约有草药的味道传过来。
屋内，章老爷萎缩在地上的一角，自从那日被抓来，他就被关在这里，没有床铺，没有棉被，地上甚至连稻草也没有，他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对待，不过几日，人就脱了相。
听到门响，章老爷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到走进来的是顾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扑去，身体刚起，就被小厮一脚踹飞出去。
章老爷身体撞在墙上，又狠狠的弹在地上，一口鲜血也随着喷出来，眼睛翻了几翻，几乎昏死过去。
“美人笑从哪里来的？”
顾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汩汩鲜血从章老爷口中流出来，他连挣扎着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不说？”
章老爷吃力的微微偏头看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他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了了，但他还有怀儿，怀儿得了那人的庇佑，以后会有机会帮他报仇的。
看着他的笑，顾义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提前把章怀送走，就能保住他的性命？”
听清他的话，章老爷瞳孔一阵猛缩。
顾义转身往外走。
“你、你什么意思？”
章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问。
回答他的是顾义冰冷的声音，“给他一个痛快！”
……
“月儿回来了！”
宋林一声喊，宋家人全从屋里出来了，看着明显消瘦了的宋宛月，宋奶奶心疼不已，“义儿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们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他出疹子了。”
一家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宋林，“怪不得他脸蒙着，是不是还没好？”
“好了，出疹子的时候不能见风，所以我们这么多天没敢回来，他蒙着脸是因为他脸上落下了印子，他怕别人觉得难看。”
宋奶奶哭笑不得，“他是男孩子，怕什么难看不难看。”
“谁说不是呢，顾伯伯和顾伯母也劝了半天，他就是觉得难看，等他来家里的时候，谁也不能说啊。”
“那是自然，也别等他来家里了，明天我跟着你们去看看他。“
“奶奶还是别去了，他现在不愿见人，等过些日子，他习惯了，就会过来了。”
……
两日后，莫安坐着马车来了顾家。
367 顾慧和莫安之死（2更）
“岳父。”
莫安躬身行礼。
“坐吧。”
莫安坐下。
顾老爷打量他，“嗯，这两日养的不错，等回去的时候，再多带些补品回去。”
“多谢岳父。”
顾老爷摆摆手，“一家人，何须客气。”
见他不提顾慧，莫安心里有些着急，“岳父，不知宝儿和慧儿怎么样了。”
“他们也挺好，就在慧儿的院子里。”
“那我过去看他们。”
“去吧。”
莫安出来，急匆匆的往顾慧的院子里走，顾家一切如常，小厮，丫鬟都和以前一样给他行礼。
莫安心里稍安，很快到了顾慧的院子，门口有两名丫鬟守着，看到他福身行礼，“姑爷。”
“慧儿呢？”
丫鬟推开门，“大小姐在屋内，姑爷请进。”
莫安快步进去，第二只脚踏进门内以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顾慧没事，听到他的声音定然会喊“相公”。
他心下一惊，转身就要往外走，屋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莫安骇然，“开门。”
“呜呜呜……”
有声音从床上传来，莫安当下顾不上叫门了，快步走到床边，看到顾慧躺在床上。
“慧儿。”
看到他，顾慧眼泪顿时流下来，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莫安大骇，“你怎么了？”
“她被喂了药。”
顾老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莫安猛然回头，屋内被打开，顾老爷走进来。
“岳父！”
莫安声音发颤。
顾老爷在桌旁坐下，“当初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觉得你是个上进的孩子，便动了把慧儿许给你的念头，后来我又派人多方打探，探回来的情况也和我看到的一样，所以我才托了人，把慧儿许配给你。可没想到，这才几年，你就变了心性，竟然伙同她算计到义儿的头上。”
莫安噗通跪下，“岳父，我们错了，我们被鬼迷了心窍，你原谅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像你们这种为了钱财，连亲生儿子都置之不顾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莫安后悔了，他不该来的，可他还抱着侥幸的心里，想着顾家并没有察觉到，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在顾老爷面前哭哭穷，趁机要一笔银子回去。
他咚咚的磕头，“岳父，小婿真的错了，可是宝儿还小，他需要爹娘，您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顾老爷挥手，两名小厮进来，其中一名手里端着药碗。
莫安惊恐的后退，顾慧眼泪流的更快了，嘴里一直呜呜的叫着，可她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厮摁住了莫安，把药灌了进去，确定他全咽下去了，才松开手。
莫安用手去抠喉咙，妄图把药吐出来，顾老爷看也没看，转身出去。
……
于此同时
“舅舅。”
和顾义玩的正高兴的宝儿突然喊他，“我想娘了。”
顾义摸摸他的头，“昨天舅舅不是带你去看过，她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去打扰她，等再过个几日，她病好了，自然回来看宝儿。”
“我也想爹了。”
宝儿奶声奶气。
顾义把他抱在怀里，“咱们骑大马好不好。”
宝儿当即忘了想莫安的事，欢快的拍小手，“好。”
……
半个时辰后，莫安和顾慧被抬上莫家的马车，车夫刚才被叫进去喝了一碗茶，出来后便直愣愣的拿着缰绳站在马车边，眼神没有焦距。
“走吧。”
顾家的小厮拍了车夫一下，车夫动作机械的上去，双手抖动缰绳，马车缓缓离开顾家，走出去三四十里后，对面来了一辆惊了的马车，莫家的马车躲闪不及，被撞进路边的深沟里。
等莫老爷和莫夫人得了消息赶过来，莫安和顾慧两人撞到了头，失血而死，车夫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顾家也得了消息，顾老爷和顾夫人匆匆赶了过去，看着两人的惨状，顾夫人心疼的昏了过去。
莫夫人也心痛不已，今日莫安说来顾家，她本来是不同意的，可莫安说他想宝儿了，她这才同意的，她要是知道莫安会这么没了命，她绝不会让他来的。
“安儿说生意上出了事，要带着慧儿一块去处理，我本想拦着呢，可他说这单生意很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年初六就和慧儿去处理，我便让他们走了，要知道……”
顾老爷也后悔的不行。
“都是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老爷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年前的时候莫安就给他说过有一单生意没谈好，他想要趁着过年送年礼的机会再去谈，府里有天花的时候他还庆幸两人不在府中，如果府里的人都被传染死了，他莫家最起码还有后，却没想到前后不过十几天，两人却先他一步去了。
……
顾慧和莫安的死在顾家没人提，宋宛月自然不知道，她一边练武一边想着要怎么跟楚师父说，她过几日想和大哥去京城。
凌厉的剑气朝着她面门而来，宋宛月急忙收敛的心神，身体急速的往后退去。
楚师父收了剑，“练武最忌讳分神，再有下次，为师不会客气。”
“徒儿知道了。”
楚师父昨日晚才回来，今日一早就让人喊她过来练武，到现在已经练了一个多时辰了。
宋宛月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心虚的开口，“师父，我想请假。”
楚师父眉头微微皱了皱，“练武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纵然你有天赋也不行。”
“我大哥要去京城赶考，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想陪着她去，师父，我给你保证，我不会懈怠的。”
“去京城？”
“嗯。”
“顾少爷去吗？”
“估计会去。”
楚师父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好半晌后才道，“你去问问，如果他跟着去，我便准给你假。”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宋宛月把手中的剑插入刀鞘，放在一边，转身去了顾义的院中，院内静悄悄的，没人。
宋宛月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走到外面正好看到一名小厮，“你们少爷呢？”
－－－－－－题外话－－－－－－
前面一章忘了些标题了，，oo
368 拜访许老先生（3更）
“少爷刚去了主院。”
宋宛月抬脚想去主院，想了想又转身回了楚师父的院子，顾义那日还问大哥什么时候去动身，应该是想跟着去。
楚师父还在院中。
“问过了？”
“他没在，等吃中饭的时候我再问。“
楚师父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内，宋宛月继续练剑。
到了中午，依然没见顾义的身影，宋宛月也没放在心上，说不定顾老爷有事让他去做了。
可一天过去，直到晚上她也没见到顾义的身影。宋宛月心里起了疑惑，晚上临走前去找了姚大夫，“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和姑爷回去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为她没想到顾老爷和顾夫人真的下的了这样的狠心，毕竟顾慧是她们的女儿，意料之中是因为早在知道是顾慧和莫安两人算计顾义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两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需要在那呆几天？”
顾慧死了，顾义是亲弟弟，必须要看着顾慧棺木下葬才行。
“七天，今天是第一日。”
等不及了，春闱是二月初九，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七了，最晚她们后天就得出发，到了那里还得租房子，看考场。
“楚师父说只有他答应跟着去京城，才答应我陪着大哥一起去，您能不能派人给他传个信，让他给楚师父说一声，让我们先走，他随后跟上来。”
“我这就派人去。”
第二日，楚师父就收到了顾义的回信，她应了宋宛月的假，“顾少爷说他会派人护送你们去，我就不陪着你们去了，等你们回来，让他给我传消息。”
……
宋家人忙成了一团，给宋思和宋宛月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宋林更是把家里的马车擦了一遍又一遍，想着可以跟着去京城了，心情既激动又兴奋。
春闱比秋闱的时候冷，许氏和刘翠兰给宋思准备的是稍厚一些的被褥和衣服。
宋奶奶把刚从书院回来的宋思叫进屋内，给了他五千两银子，“月儿说穷家富路，多带些，以防遇上什么事。”
宋思接了，拿着出去不久，宋宛月进来，“奶奶，给您商量个事。”
“不用商量，你直接说就行。”
“我想把家里的银票全带上。”
一句不行已经到了喉咙口，宋奶奶又咽了回去，月儿既然要全带着，自然有她的打算，“你要做什么？”
宋宛月踮起脚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奶奶的眼睛一下睁大，“你要在京城买房子。”
“嘘……”
宋宛月示意她小声一些，“是给大哥买，奶奶想想，大哥要真的中了状元，以后是要留在京城做官的，总不能让他租房子住。”
宋奶奶一颗心砰砰砰的要跳出来，给宋思在京城买房子她连想都没有想过，京城啊，那可是天子脚下，房子还不跟黄金一样贵。
“可奶奶说过那些银票是留给你的。”
“自然不能白给大哥子，到时买了房子我就让他写欠条，让他逐年的把买房子的银子还给我。”
宋奶奶被说的心动，当即把匣子里的银票全拿出来给了她，宋宛月又回了屋把自己手里的银票也拿了出来，分别缝在衣服的各处。
第二日天不亮，宋林就起来给马喂了料，又把马车擦了一遍，听到他的动静，家里人陆陆续续起床，正准备把宋思的东西放去马车上，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
宋三小跑去开门。
门外是三辆马车，每辆马车除了车夫之外都跟着两个牵着马的小厮。
“宋三爷，我们奉了少爷之命送宋姑娘和宋举人去京城。”
听到话声宋林立刻跑出来，看着眼前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要拒绝的话咽回去，但还是有点生气，既然打算好了要去送，怎么不提前来说一声，害的他白高兴了半天。
“宋老爷。”
宋林不怎么高兴的嗯了一声，挪着脚步回了院内，连帮着宋思搬东西的心思都没有了。
许氏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帮着把东西搬到外面马车上以后，回来安慰他，“等以后有机会，我陪着你去京城。”
京城距离清平县并不算远，三百里路而已，以前是因为家里没钱，想都没想过，以后家里有钱了，有空真的可以去看看。
宋林嘴硬，“我又不是想去玩，我不放心月儿，思儿进了考场，可就剩她一人了。”
“我知道，我也不放心，但义儿不是说了吗，他很快就赶过去，再说了，还有这么多顾家的人保护呢，没事的。”
“爹，娘，我和大哥走了。”
许氏拽着宋林去了门外，又叮嘱了宋宛月一番。
宋宛月一再保证自己宋思进了考场以后她不会乱跑，许氏这才放了心，看着他们两人各自上了马车，很快远去。
一路上中午打尖，晚上住店，初六傍晚进了京城，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客栈——高中楼，客栈里几乎住满了，都是来赶考的学子，价格更是贵的惊人，一晚上一间上房要五十两银子。
宋思嫌贵，让小厮继续去打听，最后找了一间稍微偏僻些的，要了两间上房和几间普通的房间。
“大哥，这京城就是不一样。”
宋宛月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来到宋思房间，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神采奕奕的说道。
宋思低着头整理东西，“我们看到的只是京城的一角，等我考完了以后，带你好好转转，领略一下这京城的风光。”
院长没少跟宋思说京城的事，宋思都记在了心里。
“好啊，明日我们先去看考场，看完了以后大哥先陪我在附近转转，连着坐了这么多日的马车，我身上都长毛了。”
宋思莞尔，“明日恐怕不行，大哥要去拜访许老先生，他是当代大儒，也是院长的授业恩师，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我这次进京，院长特意嘱咐了我，让我一定去拜见，还托我给老先生捎了东西。”
宋宛月点头。
看她一副没把记住的话听进去的模样，宋思实在不放心，“明日你跟我一起去吧。”
369 进许府（4更）
宋宛月慌的摆手，“还是算了，我最怕什么大儒了，大哥自己去吧，我明天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睡觉。”
宋思还是不放心，“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是敢自己出门，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宋宛月是真的没打算出去，老实的点头，“大哥放心吧。”
叩叩叩。
伴随着敲门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思兄。”
孙晋？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宋思起身去开门。
“宋思兄，你可算来了！”
孙晋站在门口，一脸的激动，“我三日前就到了，每天都派伙计在各个客栈打听，你可真沉得住气，大后日就要进考场了，你今日才到。”
他的嗓门不小，引得其他人看过来，宋思只得让开身体，“孙兄进来说吧。”
孙晋一脚踏进房门，这才看到宋宛月，连忙拱手，“宋姑娘。”
“孙少爷。”
宋宛月已经站起身，微微颔首。
“你这次是……”
“纯粹的陪我大哥来一趟。”
孙晋放心了，大堂伯因为药丸的声音，挣了不少，甚至于连京城有的药堂也听说了，去他哪里进货，宋宛月要是来京城做药丸的生意，大堂伯就要损失一部分客户了。
“你和大哥说话，我回屋了。”
“宋姑娘请便。”
等宋宛月出去，孙晋大刀阔马的坐下，“宋兄，府城一别，想死我了，我原本是想去你家讨教学问的，我爹说你住书院不方便，我这才没去，你怎么样？”
“挺好。”
孙晋高兴的一拍大腿，“那就好，凭你的学问，这次会试不再话下。”
“孙兄言之过早。”
“不早，我对你有信心，等你高中的以后，别忘了提携兄弟我一把。”
……
在宋思房中坐了一个多时辰，孙晋才离去，他来的早，住在高中楼，孙老爷也陪着他来京城了。
翌日，吃过早饭，稍微看了一会儿书，看到辰时了，宋思拿着院长给许老先生捎的东西，下了楼，跟掌柜的打听许老先生的住处。
“看到没？”
掌柜的指着几个结伴而行的学子，“他们也是去许府拜访的，你跟着他们去就行。”
许家是大儒之家，除了许老先生，许大先生，许二先生也是十分有学问的人，逢到大考之年，前来参加会试的举人都会结伴上门去拜见。
宋思提着东西出门，看那几个学子上了马车，赶紧让车夫跟上。
许家距离他们住的客栈比较远，走过了好几条街道，又拐过好几道弯，远远的看到前面有许多学子，规规矩矩的排着长队，递上名帖。
前面的几个学子下了马车后也急急忙忙的去排队。
宋思略一思量，提着东西下了马车，径直顺着队伍往前走，排队的学子们对他指指点点，孙晋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到，急忙小跑着上来拉他，压低声音，“宋兄，且不可插队。”
来的都是学子，文笔都有，一旦宋思插队的事被他们宣扬出去，就算是宋思最后得了状元也会因此被诟病。
“我不插队。”
“啊？”
孙晋愣住。
“我受了院长之托来给许老先生送东西。”
说完，继续往门口走。
孙晋微愣了一下，跟了上去，许老先生年龄已高，很少接见学子们，都是许大先生和许二先生接见，要是沾了宋思的光见到许老先生，得了他的亲自指点，一定会受益匪浅。
两人到了门口，许府管家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二位是……？”
宋思把院长的书信交给他，“我是清平县来的学子，受我们院长之托，给许老先生带了东西。”
“您二位稍等。”
管家转身进去。
宋思看了孙晋一眼，孙晋厚厚脸皮的朝他拱手，宋思无可奈何。
管家很快回来，态度比刚才热情了几分，“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随他进去，走过长廊，又拐了两个弯，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外，管家停下脚，“我们老爷就在里面，二位请进去吧。”
两人谢过，推开小院的门，浓浓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院中几个小厮正在晾书，廊下站着一名老者，胡须全白，精神矍铄。
两人快步上前去行礼，“见过许老先生。”
“免礼。”
两人站直身。
“你们就是清平县来的学子？”
宋思恭声，“回老先生的话，学生是，他是学生的老友，学生让院长给您带了一块上好的徽墨来。”
“徽墨，好好好。”
许老先生捋着胡须，转身进屋，“你们两个随我进来。”
孙晋心里一喜，朝着宋思眨了眨眼睛，宋思没理会他，进去后，把盛徽墨的盒子双手恭敬的递给许老先生。
许老先生接过去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低头闻了闻，“好墨，思之有心了。”
思之是院长的名。
说完，把盒子盖好，放置在一边，问宋思，“思之可还好？”
“院长一切都好，他很思念老先生，多次想要回京来看您，可学院事务繁忙，他抽不出功夫。”
“好，好、好，你回去告诉他，我这身体也硬朗着呢，不用他惦念，让他做好书院，为国家培养栋梁。”
“学生一定转告。”
“我看思之信里说，你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
“都是院长对学生的教导。”
“不骄不躁，好，很好。”
“老先生夸奖学生愧不敢当。”
“坐吧，既然是思之的得意门徒，我便指点你们一番。”
“多谢老先生。”
……
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进了院内，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盅，女孩张嘴刚要喊人，一名晾书的小厮急忙小声道，“孙小姐，老先生正在见客。”
女孩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灵动的眼珠转了转，摆手示意两名丫鬟停在原地，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孙……”
刚才说话的小厮刚要说什么，另一名小厮阻止他，孙小姐一向得老先生喜欢，就算知道她偷听，老先生也不会生气的。
女孩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站直了身体，手腕上的金镯子不小心碰在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370 受恩遇（1更）
女孩赶紧捂住，听屋里没有传出询问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轻手轻脚的走回院子，示意丫鬟把盛补汤的盅端去厨房，自己翻看着小厮们晾晒的书。
这些都是许老先生屋里的，平日里很少让人动。
女孩看着看着，伸手拿起了其中一本翻看起来。
丫鬟见她看的入迷，搬了一个凳子放去廊下，“小姐，老先生常说在太阳下看书对眼睛不好，您过去廊下看。”
女孩看的入迷了，转身往廊下走，眼睛始终没离开手里的书。丫鬟小心翼翼的护在她身侧，等她坐好，立在她身侧。
……
屋内，宋思和孙晋两人忘了时辰，许老先生停下，两人还沉浸在他的讲解中没有回神。
讲的太久，许老先生喉头发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两人回神，宋思起身倒了水，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许老先生对他很是满意。
刚才他提问了几次，宋思的见解有独到之处，如此年纪，就有这样渊博的学识，已是十分难得。
宋思后退一步，一躬到底，“今日幸得老先生指点，学生受益匪浅，学生无以为报。”
孙晋也赶紧起身，一拱到底，“多谢老先生指点。”
“以你俩的学问，如果发挥稳定，定然会拔的头筹，老夫静候你们的佳音。”
“承老先生的吉言，学生定不会让老先生失望。”
两人同时说道。
许老先生点头。
看他面有疲色，宋思道，“天色不早了，学生就不再打扰老先生了。”
“也好，许良！”
院中一名晾晒书的小厮听到喊声，放下手里的书，恭敬的进来，“老先生。”
“替我送他们出去。”
小厮做请的手势，“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再次给许老先生行了礼，随着他出门。
咚！
女孩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孙晋闻声看过去，女孩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孙晋才察觉自己行为不妥，赶紧收回眼神。
女孩也收了回去，弯腰，“呀，我的书！”
“是灵儿吗？”
许老先生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曾祖父，是我。”
灵儿一边回答，一边把书捡起来，掏出帕子擦了又擦。
“进来吧。”
灵儿示意丫鬟去厨房把补汤端过来，她拿着书走进屋内，带着小女孩的撒娇，“曾祖父，我都来了好久了。见你屋里有人，就一直坐在廊下看书。”
“看的什么？”
“各地游记，十分好看，我都看入迷了。曾祖父能不能让我把这本书带回去看，我保证，一定不会弄坏的。”
许老先生也最喜欢这本书，他这一生，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京城，唯一的向往就是在有生之年出去走走，看一看书上写的这些地方，领略各地的风光。
“曾祖父，您就答应了吧。”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灵儿撒娇。
“好、好、好。”
“多谢曾祖父。”
灵儿把书放在桌子上，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盅，放到许老先生面前，“这是我亲手给曾祖父熬的，您趁热喝了。”
……
看到宋思和孙晋亲自被小厮送出来，那些还在排队没有进去的学子纷纷羡慕的看向他们，宋思目不斜视的走向马车。
孙晋有些情绪亢奋，控制不住的激动，跟着上了宋思的马车。
没等坐好，便激动的一拳擂在车壁上，咚的一声响，吓得车夫急忙问，“宋公子，怎么了？”
“无事。”
宋思声音平稳，看了孙晋一眼。
孙晋依然是压制不住，索性坐在宋思脚下的车板上，“宋兄，宋兄，你掐我一下，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宋思懒得理会他，在府城的时候觉得他只是少爷脾气，几个月不见，竟然还添了傻气。
孙晋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宋思吓了一跳，孙晋却咧开嘴笑了，“疼！是真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得了许老先生的指点了。”
“停车！”
“吁……”
马车停下。
“来人！”
跟在马车旁的小厮掀开车帘。
“把他扔下去！”
宋思毫不客气。
“孙公子，请下来吧。”
孙晋也不恼，咧着嘴下了马车，看着宋思的马车走远，才手脚并用的爬回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傻笑着回了客栈，脚下踩着云朵的去了孙老爷房间，“爹……嘿嘿嘿……嘿嘿嘿。”
孙老爷吓得心跳都停了一下，“晋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嘿嘿嘿……我就是太高兴了……嘿嘿嘿。”
孙老爷颤颤巍巍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晋儿，你告诉爹，这是几？”
“当然是二……嘿嘿嘿。”
孙老爷又加了一根手指头，“这是几？”
“三。”
孙老爷放心了，坐在一边，这才有心思看向一边的小厮，小厮见状，立刻道，“少爷今天见到许老先生了，还得了他的指点。”
“晋儿，是真的吗？”
孙晋连着点头。
“太好了。”
孙老爷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晋儿能得许老先生指点，榜上有名有希望了。”
虽然府试的时候，孙晋名次还不错，可会试是汇集全国各地优秀的学子，孙晋不一定能上榜。
有了许老先生的指点不一样，许先生长居京城，对于朝中动向很是了解，指点也会一针见血。
“多亏了宋兄，我是沾了他的光才跟着进去的。”
“那还等什么，走！……”
孙老爷一把拽起他，“爹陪你去好好谢谢他。”
……
宋思回了客栈以后，拿住纸笔把许老先生讲的都写了下来，刚要一字一句的仔细琢磨，门再次被拍响，“宋兄。”
听出是孙晋的声音，宋思微微皱眉。
他不习惯有人在门口守着，就让顾家的小厮都回各自房间去休息了，这反倒方便了孙晋。
“我和我爹来谢你了。”
宋思只得放下手里刚写好的纸，手也没洗，去开了门。
“宋公子。”
孙老爷拱手，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墨汁，“我们没打搅宋公子吧？”
“没有，二位请进。”
父子两人进去。
“二位先坐，我洗下手。”
“宋兄在写什么？”
371 谋算宋思（2更）
“今日许老先生的讲解。”
孙晋立刻去了书桌旁，把宋思刚才写的拿起来，“宋兄学问比我好是有道理的，看我，只顾着激动，完全忘了写下来的。”
“我是觉得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懂得地方，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
“我也有一些，比如这……”
孙晋拿着走到宋思面前，“老先生讲的时候我就不明白，又没好意思问。”
“这里是……”
宋思跟他讲解。
完全插不上话的孙老爷很是高兴，喜眉笑眼地捋着胡须看着他们，见两人讨论起来没完，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悄悄起身，拉开房门出去，低声吩咐小厮去附近的酒楼定一桌上好的饭菜过来。
刚吩咐完，听到那边的门响，看过去，“宋姑娘！”
“孙老爷，您怎么在这？”
“晋儿来和宋公子探讨学问，我吩咐人去订了一桌酒菜。”
“让您破费了。”
“小意思，如果不是沾了宋公子的光，今日晋儿也不会得了许老先生的指点，别说一顿饭，就是你们在京城这些日子的饭菜我都包了，也感谢不过来。”
“孙老爷言重了，我本来也是想问大哥吃什么的，既然你订了酒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宋宛月朝这边屋内看了一眼，见两人正说的入神，“孙老爷，你先来我屋中坐一会儿吧。”
“好。”
孙老爷随她进了屋，他这次跟着进京，一是陪着孙晋来赶考，二是想要和宋宛月谈谈火锅底料的事。
当初大堂哥从清平县回了府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他捎了信，让他过去了一趟，告知他了火锅底料的事，让他去跟宋宛月合作。
那时孙老爷一心扑在孙晋身上，想着孙晋能高中，光宗耀祖，对于家里现有的生意都不怎么管了，更没有心思去弄火锅底料。
可不曾想火锅底料的生意大火，他后悔的不行，这才想着借这次来京城的机会和宋宛月谈谈合作的事。
“宋姑娘，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能否代理你们家火锅底料的生意？”
说完，期待的看着宋宛月。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我们家里的生意现在由顾家全权打理，我们光管做。”
“顾家？”
宋宛月笑道，“我年前和顾义定了亲。”
孙老爷愣了一下，当初在府城时他就猜测顾义的身份，还以为是宋家的亲戚，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随即回神，“恭喜，恭喜。”
“多谢。”
“那……”
孙老爷还想争取一下。
宋宛月明白他的意思，“过几日顾义就过来了，您可以跟他谈。”
……
许家。
灵儿从许老先生的院中出来，看了看天色，朝着府门口走去，刚走过长廊，“正好”碰到管家。
“孙小姐。”
管家行礼。
“我刚才去了曾祖父屋中，刚好看到有两名学子从他屋里出来，祖父不是说曾祖父年事已高，不让他见学子了吗？”
“回孙小姐的话，他们是清平县来的学子，受他们院长之托给老先生带了东西。”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管家一向做事周到，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了，你可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
“宋思，孙晋。”
灵儿在心里念叨了一遍，点头，“我知道了，回头祖父问起，我便替你回答了。”
“多谢孙小姐。”
灵儿转身去了自己娘的院内。
“如何？看到人了没有？”
坐在床上，正在缝制衣服的女子听到动静抬头，温婉的问。
“看到了，不过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代他人来给曾祖父送东西的。”
女子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叫什么名字？”
“宋思，孙晋。”
“宋思，宋思……”
女子念叨了几遍，“我想起来，去年清平府的解元是叫宋思。”
灵儿惊喜，“真的？”
“你祖父当初让人把各地解元的文章抄来看，我记得清楚，他对清平府的宋思赞不绝口。”
“我去找祖父问问。”
灵儿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女子喊住他，“今日家中都是前来拜见的学子，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定然会被责怪，听娘的，稍安勿躁，一切等会试以后再说也不迟。”
“可是娘……”
灵儿有些担心，她今年都已经十五了，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因为她身份尴尬，正经大大户人家的嫡子不想娶她，次子和小门小户的她又看不上，导致她现在还没有说上亲事。
前几日她突然想到了可以在一众学子里挑一个。
可她是大家闺秀，不能见外男，是以这几日府里来来往往的学子她一个都见不到，正着急呢，听到丫鬟禀报有学子去了许老先生那边，这才急匆匆的端着给自己娘熬得补汤给许老先生送去。
“别急，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娘帮你问问。”
灵儿高兴的扑过来抱住她，“谢谢娘。”
……
吃过午饭，孙晋还想留下给宋思讨教学问，宋思毫不客气的撵他，“今天下午我和小妹要去看考场，没空陪你。”
“正好，我也还没去，咱们可以一起去，在马车里也还可以讨论。”
宋宛月是真真服了孙晋的厚脸皮，想着家里不愧是做生意的，这脸皮厚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大哥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竟然还能装作听不懂。
孙老爷自然也听懂了宋思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瞬间闪过尴尬，随即又恢复自然，只要晋儿能榜上有名，厚些脸皮算什么！
“那我就不跟着去了，晋儿麻烦两位照顾了。”
宋思和宋宛月只能带了孙晋去，一路上孙晋就上午没弄明白的地方问了又问，宋宛月听不懂，索性掀开小窗户上的车帘往外看，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于此同时，两匹马进了城门，微微放缓了马速，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座华丽的宅院前，阳光映照在宅院的门匾上，把“定国公府”四个浑厚的大字映的熠熠生辉。
两人下马，小四把缰绳搭在马背上，上前递上名帖，看门人接过，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拿着名帖进去。
不过须臾，院内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372 霄儿拜见外祖父（3更）
定国公府的管家脚步飞快地走到府门内停下，缓了缓气息，才不紧不慢的迈着脚步出来。
掩饰不住急切的目光落在顾义脸上，又怕自己失态的快速移开，声音隐着压制不住的激动，“公子，府里请吧。”
看门人忙出来接过顾义和小四手里的缰绳，顾义抬脚，随着管家走进府内。
府内，一砖一木，和府外看到的一样，处处透着华丽，只是这华丽中又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管家一路低着头，唯恐自己的情绪外漏出来，直至到了单独的会客厅前，才抬起头，“公子现在这里等候，我马上派人去喊国公爷。”
顾义微微颔首，走进屋内，小四守在门口，管家返身出去，喊了一个机灵的小厮，“你骑马去喊国公爷，就说他的故人之子来了京城拜见他。”
小厮去了后院马厩，牵出马，从侧门出去，一路急奔去了吏部，后日就是会考了，吏部的大小官员都在忙碌着。
小厮找到国公爷，恭声禀报，“老爷，府里来了您的故人之子拜见。”
众人闻言，谁也没有当回事，马上就要会试，凡是跟家里沾点亲带点故的有考子的，都纷纷上门拜见，他们家里也不例外。
“知道了。”
国公爷声音平静，说完，起身，“今日差不多没事了，我先回去。”
“国公爷慢走！”
定国公出了吏部，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上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赶快一点儿。”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飞奔起来。
国公爷扶着小窗户的手有些发抖，平生第二次觉得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有些漫长，漫长到他都要抑制不住的激动，跳下马车跑回去。
马车好不容易停下，定国公稳了稳心神，从马车上下来，迈着如往常一样的脚步进了府。可，还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老爷……”
管家迎上来。
“人呢？”
“在里……”
话没说完，眼前已经没了定国公的身影。
定国公走到门前，大力推开，随着门撞在去墙上砰的一声响，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顾义脸上。
“霄儿！”
顾义走上前跪下，“霄儿拜见外祖父。”
定国公大手落在他的脸上，看着这张和自己逝去多年的女儿相象的面容，老泪横流，“十多年了，外祖父终于见到你了。”
顾义也红了眼眶，“霄儿不孝，这么多年让外祖父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快起来。”
管家红着眼睛把门关上，和小四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定国公扶顾义起来，让他坐下，好好的仔细地端详着，半晌，话还没出口，声音已经哽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乡野之间很是自在，霄儿过的不苦，倒是外祖父，比画像上苍老很多，这么多年在京中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是霄儿拖累您了。”
“说什么傻话，若不是外祖父无能，当年没能护住你母亲，你也不至于沦落到乡下去，外祖父愧对你母亲。”
门外，管家仰头看天，让眼泪倒流回去。
好久以后，定国公情绪才稳定下来，“霄儿，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这么多年，怕顾义被找到，定国公一直没有跟他联系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义先把宋宛月救了自己，自己缠着和她定亲的事说了。
“胡闹！”
定国公听完，训斥了他一句，“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还是个乡野女子，与你根本没有助益。听外祖父的话，回去把亲退了，无论以前给过什么，咱们都不要了，就当是补偿。”
“别的事我都可以依着外祖父，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外祖父，我自小便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一直孤独前行，唯有月儿，是我前行中的一道光，照亮了所有黑暗的地方，我无法舍弃她。”
“你……”
定国公克制住自己微怒的情绪，“既然你如此在乎她，你就应该能想到倘若有一天……，也许会给他们带来灭门之灾。”
“不会！”
顾义说的斩钉截铁。
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定国公心中一瞬间闪过许多情绪，有欣慰的，有酸楚的，更有带着恨意的。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外祖父便不管了，说说你为了何事来京城？”
“月儿的大哥叫宋思，他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这次会试，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榜上有名。”
“霄儿的意思是让外祖父再助他一把？”
“我想让外祖父想法将瑶儿表姐许配给他。”
定国公愣住。
“我刚才说宋思榜上有名，其实是保守的说法，依他的学问很可能夺得会元，参加殿试。”
定国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可能被六公主招为驸马。”
顾义点头，“外祖父相信我，宋思不仅学识渊博，待人也好，有担当，还会下厨做饭，瑶儿表姐如果嫁给他，后半生一定会过的很好。”
“外祖父信你，我会找机会让你瑶儿表姐和他接触。”
“多谢外祖父，还有一件事。”
“你说。”
“美人笑出现在了清平县……”
“什么？”
顾义话还没说完，定国公惊得站起来。
“外祖父莫慌，不是针对我的。”
定国公这才缓缓的坐了回去，声音都不稳了，“怎么回事？”
顾义简单的把从章家发现美人笑的事情说了，“我的人一直跟踪其中一人进了京城，到了齐国公府，在外面守了几日，才看到章怀从府里出来。”
“齐国公府？”
“是，我想请外祖父在这几日，把人悄无声息的解决了，留着他，会是个祸害。”
“好。”
定国公想也不想的应下，“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不要插手了。”
……
半个时辰后，顾义从府里出来，管家亲自送他出来的，看着他上了马便转身回去了。
以此同时，定国公回了自己院中，派人去把自己唯一的孙女萧瑶喊了过来，当着定国公夫人的面说，“祖父给你选了一个人，是去年清平府的解元，叫宋思。”
“老爷……”
定国公夫人瞬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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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遇章怀（1更）
看着老妻殷切的眼神，定国公点了点头。
定国公夫人猛然伸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嘴唇急切的蠕动着。
定国公拍了拍她的手，定国公夫人顿时红了眼眶。
“一切全凭祖父做主。”
萧瑶回答。
“你先下去。”
萧瑶应是，退下去。
门刚关上，定国公夫人已经急切的站起来，“老爷……”
“霄儿已经走了。”
“他、他好吗？”
定国公起身，扶着定国公夫人坐下，“他很好，有六分像婉儿。不过他做了伪装，就算是熟知的人也看不出来。”
定国公夫人泪如雨下，大女儿萧婉是她心中的痛，她听不得任何人提及。
她哽咽着声音，“你该让我见见他的，十二年了，我一眼都没见到那个孩子。”
“他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会见到的。”
……
萧瑶去了自己父母的院中，定国公之子，萧瑶的父亲萧峥不在屋内，只有秦氏一人。
“娘。”
秦氏正在绣花，听到门想便放下了手里的绣活，“瑶儿，过来坐。”
萧瑶过去挨着秦氏坐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很少有这么依赖的时候，秦氏察觉到了她有心事，担心的问，“怎么了？”
“祖父刚才把我喊去，给我看好了一门亲事。”
秦氏顿时把她扶好，萧瑶抿了抿嘴唇，“是清平县的学子，叫宋思。”
“人、人呢？”
秦氏声音颤抖。
萧瑶知道她问的是那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表弟，摇头，“我没见到。”
“瑶儿……”
秦氏扶着她的手发紧，想要说什么，被萧瑶轻声打断，“娘不必担心我，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如今婚事有了着落，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秦氏歉疚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屋内一片静谧。
屋门被推开，萧峥走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脚步顿了一下，笑着问，“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
“瑶儿的亲事定下了。”
萧峥脸上的笑意退去，秦氏点了点头，萧峥扭头朝外走，脚步急切，甚至于出了院子就跑了起来。
他跑去主院，门都没敲，直接闯进去，“爹、娘……”
“回来了，坐吧。”
萧峥忍耐住激动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孩子很好，随了你妹妹。”
萧峥搁在腿上的手握紧。
“他要在京中住一段时日，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过，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爹请说。”
“有个叫章怀的，住在齐国公府，你想办法把人解决了。”
……
顾义和小四去了宋宛月住的客栈，到了门口还没下马，顾家的小厮就迎了上来，一边牵好马等顾义下来，一边禀报，“少爷，宋公子和宋姑娘去看考场了，还没回来。”
“先定个房间。”
小四应是，把马缰绳扔给小厮，走进去。
客栈里早就住满了，哪里还有房间。
掌柜的连声说抱歉，小四不满的看向牵马的小厮，亏他们来的那么早，不知道给少爷定下房间。
小厮忙道，“宋公子说让少爷和他住一个房间。”
“带路。”
另一名小厮把他们带上去，房门没有锁，顾义直接推门进去，屋内收拾的很整洁，其中一张床上放着宋思的东西。
顾义在桌边坐下，“他们去多久了？”
“半个多时辰了，少爷要是着急，我这就寻他们回来。”
“算了，我一路赶来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会儿，你们去楼下等着，看到他们回来马上禀报给我。”
小厮应是，蹬蹬蹬的下了楼。
顾义外袍也没脱，躺去另一张床上，随意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不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小四站在门口打哈欠，顾慧出完殡，他和少爷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
……
宋宛月并不知道顾义已经到了，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内，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外面，都是来看考场的学子，三三两两的边说边走。
她正要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一个身影映入她眼帘。
宋宛月眯了眯眼后，从马车上跳下去，朝那边走去。
“宋……”
跟着马车的小厮刚要询问，见宋宛月摆了摆手，又示意他跟着。
两名小厮立刻跟了上去。
前面，两名小厮打扮的人跟在章怀身侧，态度十分恭敬，“郑少爷，前面就是考场了，人比较多，您小心些。”
章怀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到处看。
他现在改换了身份，是益州县来的学子郑谦，去年益州县府试的第八名。虽面貌也有了改变，可他还是忍不住心虚，怕碰到宋思，被他认出来。
宋宛月远远的跟在后面，她可以肯定前面的人就是章怀，就算改变了样貌，她也不会认错。
突然，章怀停下脚步。
宋宛月也跟着停下，看到宋思和孙晋从前面过来。
章怀当即背过身去。
宋宛月计上心头，朝着宋思和孙晋两人快步走过去，“大哥，你们总算看完了，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说着，已经走到了章怀身旁，脚下去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朝章怀身上撞去。
跟在后面的两名小厮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看到她的使眼色，又把手收了回去。
章怀的两名小厮也伸出了手，可是晚了一步，宋宛月撞在章怀身上，撞的他收势不稳，朝前扑去。
“小妹！”
宋思往这跑。
章怀心里一慌，直直的撞在前面的树上，疼的他捂住鼻子，眼泪瞬间飞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宋宛月却已经站稳脚，一个劲道歉。
“小妹，你怎么样？”
宋思已经跑到她面前，急切的打量她。
“我没事，就是碰到这位大哥哥了，大哥，你快看看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没事。”
章怀捂着鼻子，不敢回头，一直摆手。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宋思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泪乱飞，知道他撞的不轻，很是过意不去，掏出帕子递过去，“这位兄台，对不住了。”
章怀没接，“我真的没事，你们走吧。”
“不行，我看刚才兄台撞的不轻，你让我们看看，如果没事，我们才能放心的走。”
374 算计（2更）
“你们怎么这么多事，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走吧。”
“兄台……”
“你有完没完！”
章怀气急之下抬头冲了他一句，说完，惊觉到了什么，又慌忙低下头去。
宋思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眉头微皱，微微低下头去看他，“兄台，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并非是他听不出章怀的声音，而是章怀捂住了鼻子，发出的声音嗡嗡的，再加上他这些日子特意学了益州县的口音，所以宋思才只会觉得有些耳熟。
章怀头不敢抬，呵斥身旁的小厮，“你们俩是死人啊。”
两名小厮赶忙挡在他身边，“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既然说没事就没事，您还是请走吧，让我们公子好好缓一缓。”
“那……好吧。”
见他执意不让自己的看，宋思也没有再坚持，“在下是清平县宋思，如果你们家公子有事，可去福来客栈找我。”
“好，我们记下了。”
“走吧，小妹。”
几人朝马车边走。
等他们走远，章怀才站直了身体，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
宋宛月突然回头，章怀一惊，下意识的就要遮住自己的脸，宋宛月已经回过头去，和宋思说着什么。
章怀狂跳的心渐渐落回去，手下意识的落在自己的脸上。
……
三人马车刚停下
守在客栈门口的小厮立刻转身飞奔上楼，小四倚着房门都要睡着了，听到脚步声费力的睁开眼。
“宋姑娘回来了。”
小四顿时精神了，敲了敲门，“少爷，宋姑娘回来了。”
顾义噌的睁开眼，一下坐起来，动作麻利的把被子折好，又快步去了桌边坐下，刚给自己到了茶，小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宋公子、宋姑娘，你们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回着话，小四把房门推开，顾义已经走到了门边，精神奕奕的喊人，“大哥，小丫头。”
孙晋要随着进去的脚顿住了，“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顾义这才看到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孙晋看的清楚，心颤了几颤，挤出一抹笑，“顾、顾少爷。”
“你怎么又粘上我们了？”
“不、不是。”
“不管是不是，我大哥需要好好休息，进考场前你不许再来。”
孙晋咽了一下口水，“我、我知道了，宋兄，咱们考完后见。”
说完，急忙掉头，转身匆匆的下了楼。
他也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到顾义有些发怵，是从心里发出来的那种。
宋思抬脚进屋，“我还以为后天才能到。”
“我骑马来的。”
顾义很是得意，“觉得”自己会骑马是件了不起的事。
宋思看他一眼。
顾义背对着朝宋宛月眨了眨眼。
“了不起。”
宋宛月竖起大拇指称赞，顾义得意极了，胸膛挺的老高。
宋思：“累了吧？”
“不累。”
顾义拍着自己的胸脯，牛气豪天，“别说三百里，就是八百里我也不会累。”
宋宛月看向起了褶皱的床，顾义的小脸垮下去。他大意了，光想着把被子叠好，忘了整理床铺。
宋思没看到，想他一路来也辛苦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月儿屋中说话。”
“我不累，还是我陪着小丫头去说话，大哥在这屋看书吧，大考在即，松懈不得。”
说完，也不管宋思同意不同意，拉着宋宛月快速的出了门。
宋思看着那只碍眼的手，眯了眯眼睛。
到了宋宛月屋中，顾义放开她的手，没骨头一样坐下，凄凄惨惨的看着她，“累死我了。”
宋宛月，……
倒了一杯水给他，顾义欢喜的接了，小口的喝完。
“我刚才看到章怀了。”
顾义放茶盏的手顿住。
“他改了容貌，带着两个小厮去看考场，看到我们很是慌张，好像是怕我们认出他，我想他一定是顶替了什么人要参加会试。”
顾义的手指在茶盏上无意识的摩挲，“我们该怎么办？”
“他既然这么忌惮我们，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咱们静观其变。”
顾义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四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下了楼，给掌柜的借了笔墨，快速的写了一封信，揣在怀里，去后院牵了马，翻身上去，直奔定国公府。
刚才他才来过，看门人认的他。
小四把信交给看门人，“这是我家少爷给国公爷的。”
看门人不敢怠慢，跑着把信送进去。
萧峥还在。
定国公看完，交给他，“快去查！”
……
看完考场后，章怀回到齐国公府，他没回自己的院子，去了章姨娘的院子。
“姑姑。”
躺在摇椅上的女人抬了抬眼皮，“坐吧。”
章怀规规矩矩的坐下。
章姨娘是他的亲姑姑，当年齐国公奉命去清平县办差，偶遇章姨娘，只一眼便动了心，使了手段将人弄进府里。若是一般的女子，也许就成了齐国公在清平县的一时的消遣，用过后就扔了，章姨娘却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仅让齐国公将她封为贵妾，还和齐国公夫人关系处的很好。她在这齐国公府里逍遥快活了十多年。
当初他之所以诬陷宋思，就是想在府试中得到更好的名次，能进京参加会试，只要他会试中榜上有名，哪怕是最后一名，齐国公府也会有办法将他安插进户部。
章姨娘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退下去，缓缓睁开了眼睛，去端桌上的茶盏，章怀立刻起身，端起来恭敬的递到她面前，章姨娘接过去喝了一口，“这次有把握没有？”
“侄儿定不会辜负姑姑所望。”
“那就好，咱们章家以后能不能青云直上，就看你的了。”
“侄儿记下了。”
“还有事？”
“侄儿今天见到宋思了，侄儿怕……”
“他，你就不用管了，姑姑自有办法对付他。这次派出去的人没有得手，是姑姑大意了。”
章怀起身，“那侄儿就告退了。”
等章怀走后，章姨娘出声，“来人！”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人找到了没有？”
“属下无能。”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还有，尽早把那个叫宋思的一切信息都搜罗过来。”
“是。”
－－－－－－题外话－－－－－－
今日两更，亲们，明天见。
375 许灵儿中意（1更）
初八下午，学子们开始进考场，因为不是集中在子时，所以学子们是陆陆续续的过来进了考场。
宋思一行人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排队的学子有十几个。
两名小厮把被褥和一应考试所需的东西从从马车上卸下去，候在一边。
宋思几人从马车上下来。
“祝大哥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
宋思莞尔，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不知是因为长了一岁，还是因为家里的日子改善了，宋宛月长高了一大截，都到他的脖子处了。
“记住大哥的话，不许到处乱跑。”
“我记住了。”
“不是记住了，是要做到。”
“好。”
宋思看向顾义，顾义连忙保证，“我也记住了，大哥放心，您考完试出来以前，我们两人哪里也不去。”
宋思不太相信他的话，顾义很贪玩，又带了不少小厮，定然会在客栈里憋不住。可京中多的是高官权贵，万一他们不小心冲撞到了，后果可是不能承担的。
“等大哥考完出来，还有好多天要呆在京城，到时大哥会带你们到处好好转转。在此之前，你们尽量在客栈里呆着，不要出来乱跑。”
“大哥，我们俩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宋宛月笑着道。
从吃过中饭开始，宋思一直就这么嘱咐，听的她和顾义两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大哥还不是不放心？你们如果能听话，大哥自然不会说这么多。”
“听话，我们俩一定听话。”
宋宛月一再保证，宋思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又嘱咐，直到小四提醒，“宋公子，快到我们了。”
宋思又抓紧工夫最后嘱咐了一遍，才快步过去，从小厮手中接过被褥、衣服和文房四宝进考场。
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将宋思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许灵儿放下车帘，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跳，那日，她故意将书掉在地上，宋思并没有看向她，是以她没有看清宋思的样貌。今日马车离的近，她看得清清楚楚，少年毓秀，清俊挺拔，这正是她心中想的模样。
许灵儿再次掀开车帘，“去打听一下，那个女孩是他什么人？”
丫鬟应是，朝着宋宛月的方向走去。
宋宛月和顾义转身也准备往回走。
“宋姑娘，顾少爷！”
两道惊喜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
两人循声看过去，看清是黄糕夫妇，不禁愣了一下。
“宋姑娘，顾少爷，我们可找到你们了。”
黄糕夫妇走到他们面前，欣喜的说道。
“您二位是专程来找我们的？”
“是啊，是啊……”
黄糕激动的点头，“自从府城一别，我们夫妇两人一直在打听您二位的消息。”
“黄掌柜的找我们有事？”
黄糕四处看了看，“这里都是人不方便说，咱们去一边说。”
宋宛月和顾义跟着他去了僻静处。
黄糕把一直抱在胸前的包袱放在自己媳妇手里，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这是卖雪媚娘方子的钱，四万两银子，当初我们就想给二位的，二位突然不告而别便没有给成。现在好了，给了你们二位，我们的心也踏实了。”
说完，把银票递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惊讶，“你们二位找我们就是为了给我们这银子？”
“是啊。”
终于把银票给他们了，黄糕媳妇也很高兴，把包袱系好，抱在胸前，“雪媚娘的方子是您教给我们的，卖的银子自然是归您。”
宋宛月心中十分震撼，当初她和顾义不告而别，就是不想拿黄糕夫妇卖方子的钱，若是换做别人，也就自己留下了，黄糕夫妇却一直惦记着给她，这样的品性没有几个人会有。
“这银子我们不要。”
宋宛月推了回去，“当初我就说过，方子既然给你们了，卖的钱也归你们。”
“这不行。”
黄糕执意把银票又递了回来，“方子是您教的，不是我们买的，卖的钱自然归您，您就别推脱了，您要是不收下，我们这心里会一直不踏实。
“少爷。”
小四靠近顾义，低语，“有人盯着我们。”
顾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朝着这边看。
顾义收回目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说话。”
“不了，我们两人还得趁着城门还没关，赶快出城，宋姑娘、顾少爷，你们赶快把银票收起来。”
两人虽说穿着细棉布的衣服，可看上去不是新的，脚上的鞋子也一样，他们这么着急出城，恐怕是想省下住宿的费用。
“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们这个时候出城很不安全，吃饱了饭，住一晚再走。”
“这……”
黄糕夫妇对看了一眼，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了，还要租马车回家。
“走吧。”
宋宛月装作没看到两人的动作，“这次一别，咱们以后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了，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行。”
黄糕爽快的应下。
心里盘算，租马车的时候可以给车夫商量，先付一半的钱，另一半到了家里再付，至于路上的吃喝，买几个烧饼喝点凉水就过去了。
许府丫鬟看几人朝马车走去，刚要上前去，被人踩了一脚，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
踩她的人一个劲的道歉。
等丫鬟的疼劲过去，再看着远处，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许家马车边，“小、小姐，我、我没打听到。”
“无碍……”
许灵儿的声音听不出怒意，“让人去他们住的客栈打听，记住了，别露了身份。”
……
几人去了酒楼，宋宛月和顾义这才知道黄糕夫妇找他们真的费了好大的力气。
当初他们两人没有留下姓名，只听到小厮们喊她宋姑娘和顾少爷，后来两人听说清平府的解元叫宋思，突发奇想，宋宛月和顾义有可能是陪着宋思去参加科举的，如果是这样，说不定两人还会陪着宋思来京城赶考，所以，打听到春闱的时间后，两人便抱着试试的态度来京城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