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无耻的手段（1更）
三皇子拿着刀冲进县太爷住的院子。
候在门口的丫鬟吓得尖叫。
屋内的县太爷夫人听到叫声，忙起身出去看，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三皇子怒气冲冲的提着刀而来，吓得一声嚎叫，“老爷，快跑！”
县太爷腾的坐起来，还没等下床，三皇子把刀架在县太爷夫人的脖子上。
“三、三皇子手下留情！”
县太爷以为是自己告诉姚大夫魏掌柜死的事暴露了，吓得魂飞魄散，从床上摔下来，他顾不上疼痛，赶紧爬起来磕头。
三皇子拿刀的手微微一动，县太爷夫人发出一声惨叫声，殷红的血迹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下来。
县太爷头磕的咚咚响，“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三皇子饶了我的家人！”
三皇子满身阴郁，仿佛随时都会杀了县太爷夫人。
“去，把姓姚的大夫请过来给齐国公治病。”
县太爷不可置信的缓缓抬头。
“怎么，没听清？”
三皇子拿刀的手欲要再动。
“听清了，听清了……”
县太爷只着中衣，鞋都没有穿，起身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后衙，吩咐人喊了师爷过来。
“姚大夫走了没有？”
看他这个样子，师爷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姚大夫走了没有？”
“还在大堂上！”
“快，快！……”
县太爷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喊住他，让他来救命！”
见他如此慌张，师爷撒丫子跑去大堂，拦住正要往外走的姚大夫，“姚大夫请慢，我家老爷让您去救命！”
不但几人没走，就连围观的百姓也都没走，听到师爷这话，纷纷竖长了耳朵。
师爷什么也顾不上了，见姚大夫不说话，径直拉着往里走。
顾老爷上前一步拦住他，“师爷……还请放手。”
师爷朝着顾老爷连连作揖，“顾老爷，我知道魏掌柜的事您心里有气，可我们大人平日里对您不薄，无论如何，您得让姚大夫帮一把。”
“师爷能否告诉我救谁的命？”
“当然是……”
师爷想说是齐国公的，想到了刚才大堂上的额剑拔弩张，还有被扔去西山上喂野兽的魏掌柜，改了口，“当时是我们老爷，他、他病的确实厉害。”
“我陪姚大夫一起去。”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师爷的，一道是姚大夫的。
姚大夫道，“你刚得罪了齐国公，这时候跟我进去没什么好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一趟。”
“不行！”
顾老爷拦着他，魏掌柜已经没了，他不能再让姚大夫出什么意外。
“我跟师父一起去吧。”
宋宛月上前来。
“让月儿跟着我，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等我们师徒。”
姚大夫一锤定音，带着宋宛月跟着师爷来到后衙。
见到他的那一刻，县太爷跪了下去，“姚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人的性命！”
姚大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大人，您快起来，我是医者，您家人生病了，我自然会医治。”
“医治的不是我家人，是齐国公。如果我不能请您过去，三皇子就会杀了我全家，还请姚大夫看在我的薄面，救救我的家人。”
“他不敢！就算为了他的名声他也不敢杀你全家，大人不要惊慌。”
姚大夫就要抽回手，县太爷死死抓住，“他敢的！他、他已经胁迫住了我的夫人，还、还割破了她的脖子，您要是不去，我们全家今日都逃不了……”
说着，松开姚大夫的手，就要给他磕头。
姚大夫慌的赶忙又扶住他，“好好好，大人您先起来。”
县太爷站起来，拉着他就往后院跑，宋宛月快步跟上。师爷愣在一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也快步跟了上去。
“来了，姚大夫来了！”
县太爷一路拉着姚大夫狂奔一路喊。
齐国公疼的正在撞墙，听到喊声急忙高喊，“快把人带进来！”
县太爷拉着姚大夫直接跑进屋内。
齐国公瞬间躺平，“快给本国公扎针。”
他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恨不得就这么死去。
姚大夫喘着大气，无法下针，对两名御医道，“我来说，你们下针。”
其实，两名御医对他下针的穴位早就烂熟于心，之所以不敢救治就是怕但责任，闻言两人齐齐摇头，“不行，我们不敢下手。”
齐国公早已经疼的不行了，忍不住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扎针！再敢磨蹭，本国公要了你的命！”
姚大夫无奈，只得拿出银针，和往常一样，一针先把他扎昏了，这才深喘了几口气，平稳下来。姚大夫坐在圆凳上，抽出第二根银针，“徒儿，看好了，如果以后再遇到脑内有淤血的病人，就照着师父这个方法扎针即可。”
宋宛月心里起了疑惑，去年给自己娘清除脑内淤血的时候，她亲自给扎过一段时日的针，穴位记得很清楚，师父知道，他却又特意嘱咐，不知道……
面上不动声色，认真的看着，
看清他扎的穴位，嘴唇抿紧。
姚大夫不慌不忙的刚扎完第二针，三皇子拿着刀进了屋，刀刃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两名御医吓得心里一颤，慌忙后退了几步，县太爷身体发软，转身踉跄着往外跑。
三皇子没管他，提着刀走到床前。
姚大夫仿佛没看到他，抽出第三根银针。
三皇子阴恻恻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你最好老实些，如果我外祖父有什么意外，我平了顾家！”
姚大夫斜看他。
三皇子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过，提起刀抵在他脖颈上，“活腻了！”
姚大夫无畏无惧，偏头看了锋利的刀刃一眼，抬起手推开，“您可别吓唬我，我要是手一抖，尊贵的国公爷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你……”
三皇子大怒。
两名御医一看不好，急忙上前来，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拽住三皇子，“三皇子息怒，我们两人一直在一边看着呢，姚大夫没耍任何的手段，您还是不要吓他了，万一……”
572 势均力敌（2更）
郑御医说着，给刘御医使了眼色，刘御医去搬了一个圆凳过来放在三皇子身后，“您先请坐下。”
三皇子本意只是想吓唬姚大夫，现在正好借坡下驴，顺势坐下，阴沉的脸看着姚大夫行针。
姚大夫无视他的存在，不慌不忙的扎完最后一针，和往常一样起身，“今日我有事，不能呆在这里，拔针的事还请两名御医代劳。”
“不行！”
他的话音没落，三皇子阴沉着声音反对，“外祖父醒不过来，你哪也不许去。”
“三皇子，你这就过分了吧？难不成，你还想像对付魏掌柜一样，找个借口留下我，把我也杀了？”
“你……”
“徒儿，走！”
姚大夫抬脚往外走，宋宛月背着药箱跟在后面，刚走了一步，便听到三皇子一声喝，“拿下！”
侍卫进来，将两人拦住。
郑御医欲要再劝，刘御医朝他摇了摇头。
“带下去，好好看管！”
两人被带去偏房，侍卫关上门，守在门口。
姚大夫在椅子上坐下，身体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宋宛月也随着坐下。
……
大堂外，老先生和许二先生下了马车，心急火燎的往县衙里走，挤过人群，看到大堂上站着的几人，愣了一愣。
顾义先看到了他们，跑过来扶住老先生。
“怎么回事？”
见顾老爷好好的，没有被打的皮开肉绽，老先生松了一口气，问。
“是齐国公坐的堂，他正要对付我们的时候，头疼犯了，被抬去了后面，姚大夫带着月儿去给他诊治了。不过，进去好久了，还没出来，我担心……”
“老二，你陪我去看看。”
两人脚步脚步没停往后院走，一路来到三皇子的院外，被侍卫挡住。
“我们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去给姚大夫和月儿说一声，让他们出来，我们在外面等着。”
侍卫还没回答，宋宛月听到了他的话声，趴在窗户上朝外喊，“我们在这里，他们不让我们出去！”
“岂有此理！”
老先生怒了，“把三皇子叫出来，我要问问他，我外曾孙女犯了何事？”
侍卫哪敢进去喊，站着没动。
老先生抬脚往里闯，侍卫下意识的伸手想拦，被许衍撞开，几人进了院内，来到偏房门口。
“把门打开！”
两名侍卫朝屋内看了一眼，见没有动静，知道主子不想放人，伸手拦住，“老先生，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好，我不为难你们……”
老先生转身走去正屋门口，站在门外，“三皇子，请出来给个说法，姚大夫和我外曾孙女犯了何事，要被你扣留？”
三皇子这次没法装聋子了，咬咬牙站起来，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走到门口，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先生，您误会了，我并非是扣留他们，而是每次国公爷扎完针后，姚大夫都会留一个时辰的。他这次非要走，我怕国公爷出了个什么意外，所以才让人留他们一会儿，您放心，等国公爷醒了，我便放他们走。”
“只剩下拔针了，两名御医闭着眼也能拔出来。”
姚大夫的声音从偏房里传出来。
“还请三皇子放人！”
老先生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硬。
魏掌柜就这么死了，如果留姚大夫和月儿在这，说不定他们也会遭遇毒手。
“放人可以……”
三皇子知道自己不放人不行了，但也甘心，“姓魏的事我和国公爷并不知情。我放他们先走，你们不许再在县衙里闹腾，等国公爷醒了，我会和他商议调查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
老先生一口应下，“不过，三日后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好……”
三皇子也应的毫不犹豫，朝着守在偏房门口的侍卫挥手，“这三日内，如果国公爷有什么不舒服，还请老先生让人过来。”
这个人自然说的是姚大夫。
话说完，微顿了一下，又道，“老先生如果不放心，可陪着他一起过来。”
老先生再次应下，朝他行了礼，带着几人回了前衙，对顾老爷道，“我知道你心里悲痛，但活人重要，我们先等待三日，三日后如果他们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便带着你上京告御状。”
“我听老先生的。”
老先生点头，“咱们先回去，把魏掌柜的尸体保存好，等他们的消息。”
“酒楼烧了，我县城里也没有产业，我和义儿把人带回去，家里地方大，能保存他的尸体。”
“那好，我让衍儿送你们回去。”
有许衍在，三皇子和齐国公想要趁机对顾家父子下手也会顾忌几分。
顾老爷婉言谢绝。
老先生不放心。
“我和爹娘陪他们一起回去。”
宋宛月说道。
“也行，衍儿，你速回去喊你妹妹妹夫过去城门口等着。”
许衍出去坐上马车回家喊人。
老先生一行人出来。
围观的众人还没有散去，让开一条路。
顾老爷朝着人群摆手，“今日的事多谢大家了，还请各位三日后再过来，帮我给魏掌柜讨一个公道。”
“好，我们一定过来。”
……
众人纷纷应下。
顾老爷再次道了谢。
小四和许家的车夫赶着马车过来，等老先生和许二先生坐了马车走了以后，顾老爷上了放着魏掌柜尸体的马车，顾义和宋宛月上了小四赶的马车，一路来到城门口。
宋林和许氏等在那里了，两人刚知道了魏掌柜的事，震惊万分，一路马车赶的飞快，来到城门口等他们。
看到马车，宋林欲上前来安慰顾老爷几句，被宋宛月拦住，”天气热，魏掌柜的尸体得早点弄回去冰着，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宋林一路赶着马车跟着到了顾家门口，刚停下，顾义拉着宋宛月从马车上下来，“就先不请伯父伯母进去坐了，你们和月儿先回去吧。”
“义儿……”
宋林想要安慰他几句，可他素来最笨，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氏知道顾家父子心情沉重，这个时候他们进去确实不合时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让人去喊我们。”
顾义应下，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走远，吩咐小四，“去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
573 延迟定亲（一更）
宋林三人回了家。
宋奶奶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宋三小明日定亲的事回来的，“何必都跑回来这一趟，让老大自己回来就行，反正定亲的东西都置办好了，明日我带着媒婆坐马车直接过去。”
她这样一说，几人才想起来明日宋三小定亲的事。
宋宛月抿了抿嘴唇，“明日三叔可能定不了亲了。”
宋奶奶脸上的笑意僵住，“出什么事了？”
宋林把顾家酒楼被烧和魏掌柜的死了的事告诉了她，宋奶奶听完，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三弟定亲有些不太合适，要不然我再回去一趟县城，给齐大当家的商量商量，往后挪几天。”
宋奶奶愣愣的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无法想象，那些人怎么会那么恶毒，因为想要霸占人家的生意，竟然火烧了酒楼，烧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伙计，还害死了魏掌柜。
“我和当家的一起去吧。”
宋奶奶肯定不能跟着跑着一趟，宋林一个人去不合适。
“行、行、行，你们两人去，见了齐大当家说清楚，他们能理解。”
宋林和许氏两人没停，又立刻赶着马车返回了县上，来到威远镖局。
镖局一如既往的热闹，几名镖师进进出出，往马车上搬箱子，看到他们两人，热情的打招呼，知道他们两人是来找齐武的，当即领他们进去。
齐武在会客厅接待了他们。
“真是对不住，这几日接了好几单，都很着急，我们忙的人仰马翻，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们。”
“齐大当家的客气了……”
宋林一脸的歉意，“我们今日来是想跟您商议明日定亲的事情。”
齐武一愣，“不是都商议好了，还有什么落下了的？”
“没有，没有。”
宋林摆动着双手，有些艰难的道，“我、我们、是、是想推迟定亲？”
“推迟定亲？”
齐武惊讶。
生怕他误会，宋林又连忙说道，“不知道魏掌柜的事您听说了没有？”
“魏掌柜什么事？”
“他、他死了。”
齐武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暂时关在牢中吗？”
“具体我们也不知道，但他已经死了，顾老爷和义儿都很伤心，再加上酒楼昨夜也被烧了，我们觉得这个时候老三定亲不好，所以想跟您商量，能不能往后延几天，等顾家的事情过了再说。”
“自然可以。”
“多谢齐大当家的。”
齐武摆手，“客气了，我这几日忙着走镖的事，没顾上这些，我若是早知道，不用你们跑这一趟，早派人过去给你们说延后了。”
宋林感激的再次道谢。
“还请大当家的好好给嫂子和齐小姐说一声，别让她们心里有芥蒂。”
“她们娘俩今日去接英子的姨母了，晚上才能回来，你们放心，她们娘俩绝对不会说什么。”
宋林和许氏再次道了谢，从镖局里出来，上了马车后，宋林感慨，“还是齐大当家的人好，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和我们翻脸了。”
许氏抿唇笑。
宋林被笑的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喊齐夫人嫂子。”
宋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对吗？”
许氏笑的更厉害了，“三弟要定亲的可是齐姑娘。”
宋林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糊涂了，幸亏今日嫂夫，不，齐夫人不在，否则我这脸丢大了。”
两人去了集市上。
魏掌柜的事宋树几人自然也听说了，想着收摊以后过去看看呢。
“老三……”
许氏朝宋三小招手，宋三小笑嘻嘻的过来，“大嫂找我有事？”
“坐。”
宋三小坐下，从早上睁开眼到现在，他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我和你大哥刚去了一趟镖局，给齐大当家的商量了一下，把你和齐小姐定亲的日子往后延了几天。”
宋三小噌的站了起来，挂了一天的笑意瞬间退下去。
“只是延后几天，等顾家的事情了了，就立刻给你们定亲。”
宋三小嘴唇蠕动了许多下，他想说的是顾家得罪的是三皇子和齐国公，事情不会那么轻易的了了，可想到魏掌柜的死，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翠兰也听到了，微微叹了口气。
宋三小又重重的坐回去，双手捂着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宋林看不惯他这副模样，“你这是什么熊样，又不是说不定亲，只是延迟一些天而已。”
许氏示意他不要说了，老三对齐姑娘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盼到要定亲了，却又延后了。
刘翠兰也岔开话题，“大哥，大嫂吃饭了没，我给你们拌两份凉皮？”
两人这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让她拌了三份，两份他们吃，一份给了宋三小，“吃完以后跟着你大哥去宅院里休息，我留下来帮忙。”
……
齐国公睁开眼。
那股生不如死的疼痛已经退去。
“外祖父。”
察觉到这边到底动静，坐在一边喝茶的身子起身过来。
“您现在感觉如何？”
齐国公伸出手，吩咐郑御医，“给我把脉。”
他直觉不对劲，扎了这么多天的针，就算淤血没完全化开，也不可能会更加严重，怎么头突然会这么疼？
在他昏迷的时候，郑御医已经在三皇子的催促下给他把了好几次脉，听到他的吩咐，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再次仔细的给他把脉。良久以后，才放开，皱眉，“按理说，你脑内的淤血正在慢慢散开，不应该会有这么头疼的情况……”
齐国公眯起眼，“你是说他做了手脚？”
郑御医不敢肯定，“我和刘御医每日都会看着，他扎的穴位每日都一样。”
“他会不会在银针做了手脚？”
正御医还真的没有想过。
齐国公缓缓起身，“明日他再来了以后，你们仔细检查一下，如果查出来，我不会饶了他！”
“是。”
三皇子挥手示意郑御医退出去，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给齐国公后，坐下，“外祖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574 出事了！（2更）
齐国公端着茶，眼中闪过厉色。
“把清平县叫来。”
三皇子吩咐了人去传。
县太爷战战兢兢的过来。
齐国公盯着他的头，声音带着森森寒意，“清平县，你可知罪？”
县太爷噗通跪下，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官袍，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心虚，“下，下官不知。”
啪！
齐国公把茶盏摔在他的面前，“还敢跟本国公装糊涂，你这顶戴花翎是不想要了吧？”
茶水喷溅到县太爷的手上，县太爷被烫的下意识的手缩了缩，“下、下官一切都是按照您和三皇子的吩咐行事，确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还请国公爷明示。”
“魏宁的事是你趁着姓姚的给你诊病的时候告诉他们的！”
县太爷吓得魂飞魄散，脑袋咚咚咚的磕在地上，“国公爷明鉴，就是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
齐国公一声冷笑，“好一个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我倒是不知道你胆子如此大，看来做这小小的清平县令委屈你了。”
县太爷额头都磕破了，“国公爷明鉴，下官真的没说。”
齐国公阴沉的盯着他。
血迹沾染到了地面上。
“好了……”
三皇子出声。
县太爷头抵在地上不敢抬。
“起来说话。”
县太爷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额头上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也不敢擦。
三皇子嫌弃的看了一眼，掏出帕子，“先擦擦。”
县太爷抖着双手接过，刚擦了一下，就听到三皇子问，
“你和顾钱认识多久了？”
县太爷吓得差点又跪下，“来、来清平县没、没多久就认识了？”
“他可有异常的地方？比如说，他的胡子是假的，说话的声音偶尔变得尖细？“
县太爷颤着心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摇头，“没、没有。”
一句“废物”到了嘴边，三皇子又咽了回去。
他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有这个废物总比没有好。他把床头放着的顾义的画像拿起来展开，“你看看这是不是顾义？”
县太爷小心翼翼的上前，只看了一眼，“是。”
三皇子又把勤王的画像展开，“你再看看这张。”
县太爷瞬间睁大眼，“这、这、这……”
“是不是很像？”
县太爷连连点头，“像，比和顾老爷还像。”
“这是废勤王。”
咚！
县太爷跌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瞬间落下来，脑中嗡嗡作响。
“我和三皇子这次是奉了皇命来调查顾义的身世的，皇上已经怀疑他是废勤王之子，昨日之所以扣押了魏宁，就是想要逼问他，至于顾家的酒楼我怀疑是他们自己烧的，目的就是想要借此救出魏宁。”
县太爷汗如雨下。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只要揭穿了顾义的身份，封官加爵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下、下官要、要如何做？”
县太爷抖的语不成句。
“派人盯住老先生那边，只要看到他们出门，就想办法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县太爷应是后，爬着后退了几步，才慢慢的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外面，脑中依然响成一片，顾义如果真的是废勤王之子，那他……
县太爷不敢想下去，抖着声吩咐，“快去把张捕头叫来。”
张捕头穴道刚解开不久，脚步微有些迟缓的过来，见县太爷扶着墙站着，身体抖成一团，还以为他病的无药可救了，心里咯噔了一声，“老爷……”
县太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想冷静身体越抖的厉害，“你、你、你去宋、宋家那边守、守着，一、一旦发现老先生等人有出来的迹、迹象，就、就制造、造点麻烦。”
张捕头愣住。
“快去，记、记住了，你我的脑袋能、能不能保住，就看、看你能不能办、办好了。”
一听关乎脑袋，张捕头立刻应是，转身大步而去。
县太爷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扶着墙回了自己院内。
屋内，等伺候的人把碎瓷片收拾好退下去，齐国公对三皇子道，“派人给齐武传信，让他过来一趟。”
“祖父的意思是？”
“让他带着人晚上再去顾家，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得把顾氏父子拿下。”
三皇子派人去喊了齐武过来。
齐武听完他们的话，没有任何迟疑，“我早就想如此做了，只不过我的人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请三皇子和国公爷把你们得力的人也派上。”
三皇子带了不少侍卫过来，武功自然比镖师们的高，齐国公也带了几名武功高强的随从。
“好，这些人都归你调派，记住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拿下……”
一句话没说完，齐国公又隐隐感到了头疼，他微微摇了摇头，头疼又消失了。
压下心里的不安，他继续道，“一定要拿下他们。”
齐武应是，商定好了晚上行动的时辰，从后门出了县衙。
……
宋林和许氏坐着马车走了以后，宋宛月陪着宋奶奶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回了自己屋内。
床边放着五个大木箱子，宋宛月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医书，她看了一会儿，默默的关上，躺去床上，看着屋顶。
好一会儿后，又坐起来，把箱子再次打开，拿出一本医书，坐在床上看起来。
一直看到宋树和刘翠兰收摊回来，她才收起医书，来到外面，听到刘翠兰对宋奶奶说道，“老三心情不好，大哥大嫂带她去宅院里休息了，晚上不回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
宋奶奶骂了一句，看到宋宛月出来了，转了话头，“不管他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宋宛月和宋树和刘翠兰打了招呼以后，又回了屋内继续看医书。
天色将黑宋老爷子回来，一进门对宋奶奶道，“二丫今日不过来了，大丫回来了。”
宋宛月闻言拿紧了手里的医书。
……
夜深人静，数十人手持三皇子的令牌叫开城门，鱼贯而出，朝着顾家村而来。
一个时辰后，宋家的大门被急切地敲响，“月儿，出事了！”
575 顾家被烧成了灰（1更）
顾家处在一片火海中。
周围十几个村子人都过来救火，可火势太大，无数桶的水浇下去，起不了任何作用。
火光冲天，映照着人们惊慌的面孔。
宋奶奶眼睛通红的抱着宋宛月，不敢撒手。
他们被大丫的敲门声惊醒，出来就看到了漫天的大火，当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宛月闭了闭眼睛，说出来的话十分平静，“奶奶，我没事。”
宋奶奶忍不住掉下泪来，“月儿，奶奶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顾义不会希望我哭。”
宋奶奶闻言，眼泪掉的更快了。
……
县衙
不知为何，三皇子心里很是不安，他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的看看外面，“来人，给我……”
话出口，才想起来所有的侍卫都被他派出去了，索性打开门出来，想要去找齐国公，一抬头，看到远处的火光，心里猛的一沉，“外祖父！快出来！”
齐国公也是睡不着，听到他的喊声快步从屋里出来，看到远处的火光，眯起了眼睛。
“外祖父……”
三皇子有些惊慌。
齐国公倒是镇静，“稍安勿躁，让清平县派人去查查看也不迟。”
“对对对！”
三皇子小跑着去砸了县太爷院子的门。
县太爷刚睡着，猛然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差点从床上地掉下来，连外衣也没来得及穿，只穿着终于跑出来开门，还没看清门外是谁，就听到三皇子惊慌的声音，“快派人去查探一下，是什么地方着火了？”
县太爷这才看到远处的火光，大骇，急忙喊了人去查，衙役策马出了城，半个时辰回来禀报，“是顾家。”
三皇子失态的跌坐在地上。
……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渐渐熄灭。
整个顾家都烧成了废墟。
宋奶奶这才松开宋宛月。
宋宛月抬脚往里走，宋奶奶下意识的伸手拉她，被宋老爷子拦住。
昨夜救火急切，宋老爷子的胡子和头发都被烧到了，一片焦色。
宋宛月沿着没被烧焦的通道往里走，身后附近几个村里救火的村民都看着她。
看着她走到一片烧的最焦的地方停下。
“那是顾少爷住的院子。”
大丫哽咽着说。
宋奶奶又落下泪来。
宋宛月俯下身去，在废墟中扒拉着什么。
宋奶奶和宋老爷子快步过去。
宋树和刘翠兰跟过去。
宋慎也跟过去。
大丫也跟了过去。
宋明媳妇拉着宋明也跟了过去。
宋村长也跟了过去。
宋家村的村民也跟了过去。
其余几个村里帮着救火的人也不约而同的跟了过去。
众人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几块烧焦的骨头。
宋宛月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在救火村民的脸上一一扫过，“各位今日的恩德，我记下了，以后我会报答大家的。”
众人听得心里酸楚。
她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被顾家少爷缠着定了亲，如今顾家遭此大难，恐怕她会落下一个克夫的名声，以后再想嫁人都难了。
顾家村的村长带头，“都是应该的，宋姑娘不必记在心上。”
顾家村和顾家宅院有隔着一条路，火势起来的时候，他就让村里人阻住了火势，没蔓延到他们村子里。
“是啊，都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附和。
“我还想麻烦大家一件事。”
众人纷纷应声，“你说。”
宋宛月指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废墟，“请大家再帮我找一下，每一处找到的都单放在一起。”
众人散开去找。
宋树脱下衣衫展开托在手里。
“谢谢二叔。”
宋宛月把骨头放在上面包好，再次抱在怀里。
李翠兰转身擦了擦眼泪。
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才把整片废墟找完，众人把找到的所有骨头都放在了通道上。
宋宛月给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二哥。”
宋慎哽咽着应声。
“每人给一百文钱的谢礼。”
“不用了……”
她的话音刚落，顾家村的村长摆手，“都是应该的做的，这钱我们不能要。”
“是啊，不能要。”
其余人附和。
“各位都拿着吧……”，宋村长开口，“这是月丫头的一片心意，以后若是还有用的着众位的地方，还请出来帮个忙。”
宋宛月给宋村长鞠了一躬，“村长爷爷，请您让人把这些骨头都放去牛车上，我要去县城告状。”
“放心吧。”
村长吩咐村里人把骨头放在他和宋家的牛车上，他和宋分别赶着，宋宛月抱着“顾义”的跟在后面，宋家其他人也跟着。
顾家村的村长看到不忍，让村里有牛车的人家去赶了过来，让宋家人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县城走。
牛车并没有遮盖，一路上引了无数的人看过来，有好奇的更是跟在后头。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兵士看到满满两车的烧焦的骨头，立刻联想到了昨夜的大火，没敢阻拦。
牛车一路到了县衙门口停下。
没等宋宛月等人下来，宋树径直走过去敲响了鸣冤鼓。
咚！咚！咚！
一下一下如同闷雷一样击打着县衙内三皇子和齐国公的心。
昨夜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三皇子和齐国公吓得让县太爷把所有的衙役都叫过来保护他们，一直到天色将亮，两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正商议着该如何善后。
县太爷站在两人面前，身上冷汗直冒，听到鼓声，身体禁不住抖起来，“国、国公爷……”
齐国公极力保持镇定，“不用理会，另外，立刻派人给我们准备马车，送我们回京城。”
县衙外，鸣冤鼓响了半天，却没有衙役出来开门。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两辆马车从县衙后门悄悄使出，正欲往城门口的方向走，马车内的齐国公却突然抱住了头，“啊……”
人们听到动静，愣了一瞬，纷纷朝后门跑去。
齐国公疼得在马车内打滚。
三皇子惊慌的喊御医。
两名御医慌忙从乘坐的马车上下来，刚走到这边掀开车帘，齐国公一口血喷出来，随后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
郑御医惊骇的伸出手指搭在齐国公脉搏上，好半晌后，他抖身子看向三皇子，“国公爷死、死了！”
576 宋宛月要二进京城（2更）
三皇子五雷轰顶，跌坐在车板上，随后又爬起来，一把抓住郑御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诊错了，外祖父怎么可能会死？！”
郑御医的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发软，“三、三皇子节、节哀！”
三皇子一把推开他，朝着外面的衙役喊，“快，去叫姚大夫……”
话没说完，想到顾家的大火，脸色苍白的又跌坐回去，“完了，这下全完了！”
百姓们已经围观了过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扶着护送他们的衙役见此转身飞快的去禀报，县太爷听到，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他让师爷扶着跌跌撞撞的过来。
“县太爷，是县太爷！”
百姓们看到了他，惊呼。
县太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跑到马车边上，看到齐国公躺在车厢内，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县太爷身体一软，跪在地上。
有百姓去告诉了宋宛月。
宋宛月抱着顾义的尸骨过来，宋家人跟在她身边。
无视马车上的齐国公，宋宛月径直走到县太爷面前，“大人，我要状告三皇子和齐国公，他们为了顾家的钱财，派人火烧了顾家。“
她话音落，围观的百姓的瞬间炸开了锅。
昨晚那场大火，方圆几十里内的人都看到了，那漫天的大火，别说人了，就是石头都会被烤焦了。
县太爷抖着嘴唇想说什么——
宋宛月却直接堵住了他的话，“我们敲了半天的鸣冤鼓，一直不见衙役开门，我们还以为大人病重的无法下床，没想到却是大人故意避而不见，难不成昨晚的大火大人也是参与者！”
她这话落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县太爷更是全身发抖，冷汗直冒，“宋、宋姑娘……”
宋宛月没给他机会，“你们果真狼狈为奸，看来我要去京城告御状，才能为顾家所有人伸冤。”
说完，转身。
“给我拦下她！”
三皇子大吼。
跟在马车边的衙役围过来。
宋宛月冷冷的看着他们，幽深的眼中蔓延着压抑的寒意，“各位，昨夜的大火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偌大的顾家寸草没剩，你们若是还有一点良知，就让开！“
几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宋宛月！”
三皇子脸色狰狞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想掐宋宛月的脖子，“你找死！”
宋奶奶眼疾手快的把宋宛月拉去身后，三皇子没掐着，反手给了宋奶奶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刺激了宋宛月的神经，她想也不想得把怀里裹着骸骨的衣衫朝三皇子砸去。
骸骨散落出来，落在三皇子的脚下。
三皇子惊恐的倒退了好几步。
“怎么，害怕了？”
宋宛月一步步逼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顾家总共一百一十三口，已是亡魂，他们会变成厉鬼，日日来找你索命，让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你住嘴！住嘴！”
三皇子疯了一般朝她冲过来，却踩在了一块骸骨上，脚下一滑，人朝后栽去。
咚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县太爷见状，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县衙后门瞬间静下来。
宋宛月弯腰去捡骸骨。
郑御医和刘御医才反应过来，脚步踉跄的跑到三皇子身边，一个把脉，一个翻眼皮，察觉到他只是昏过去，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宋慎把掉落在地上的衣衫捡起来，抖干净，展开双手托着，宋宛月把骸骨一块块放进里面，放完以后包好，再次抱在怀里，走到宋奶奶面前，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红了眼睛。
“奶奶没事……”，宋奶奶摸了摸她的头，“走，咱们进京告御状。”
……
一名衙役飞跑到了宋家门口不远处，在张捕头耳边说了几句。
张捕头一脸惊骇，“真的？”
衙役连连点头。
张捕头也顾不上给老先生找麻烦了，招呼另外两名衙役，“走，快回衙门。”
走了没几步后，他又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宋家宅院的大门，咬了咬牙，“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宋家人说一声。”
“头？”
报信的衙役不解。
“你们忘了，这里面不但住着两位名扬天下的大儒，宋家还有一个翰林宋思。”
几人醒悟，连忙催促他快去。
张捕头走到宋家门口，客气的给看门人说自己找老先生。
见他穿着捕头服，看门人把他领了进去。
老先生和二先生还有许衍正在屋内说话，听到禀报，让张捕头进去。
“老先生，二先生，许先生……”
张捕头一一朝着三人行礼，“顾家昨夜被烧成了灰烬，宋姑娘带着烧焦的尸骸去了衙门。”
“你说什么？”
老先生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宋姑娘现在就在衙门。”
“许良！备马车！”
老先生起身快步往外走，许二先生和许衍跟在身后，三人刚出了大门，便看到远处三两牛车朝这边驶来。
三人等在原地，走牛车近了，才看到前面两辆牛车上都是烧焦的骸骨。
“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牛车听闻，三人急切的上前询问。
“是三皇子和齐国公……”，宋宛月哽咽着说，“他们昨夜派人杀了顾家全家，怕事情败露，便一把火把顾家烧成了灰烬。”
“简直是丧尽天良！”，老先生怒火中烧，抬脚就要往县衙走，“我倒要去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人性？”
“外曾祖父还是不要去了……”，宋宛月从马车上下来，紧紧抱着怀里的骸骨，“他们如果有半点人性，昨夜就不会火烧顾家了，我想去京中告御状，为顾家的一百一十三口人讨个公道。”
“好，外曾祖父陪你去！”
宋宛月哽咽着点头。
“我们也去。”
宋老爷子说道。
“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处理，告状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顾家所有的人讨回公道。”
宋老爷子还想说什么，宋奶奶拦住了他。
“那就拜托您了，您和月儿尽管去告，就算是倾家荡产赔上思儿的仕途，也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577 三皇子癫狂（1更）
孟氏和许氏还有宋林听到消息赶过来，听到宋宛月要去京城告御状，孟氏当即吩咐吴嬷嬷去收拾东西。
“二哥”，宋宛月红着眼睛嘱咐宋慎，“我们走了以后，家里的生意先停了吧。”
宋慎沉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那边，宋林、宋树和宋三小三人把牛车上的骸骨挪到马车上。吴嬷嬷把东西收拾好了，众人上了马车，一路朝京城而去。
他们刚走不久，三皇子醒来，睁开眼的瞬间还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是在做梦，齐国公没有死。
“外祖父呢？”
只有郑御医和刘御医守着他，听到他的问话两人心里齐齐一惊。
郑御医颤颤巍巍的开口，“三皇子，国公爷他，他去了！”
三皇子愣住。
随后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往外跑。
郑御医和刘御医慌忙跟在他后面。
三皇子跑出院子，看到停在院外的马车，猛然顿住，想上前又不敢，他不相信外祖父就这么死了，可他的梦境很清楚，清楚到他能记起外祖父死前的每一个细节。
他慢慢的走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掀开车帘，马车内，齐国公仰面躺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不是梦！
三皇子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他身体晃了晃。
郑御医和刘御医下意识的伸手扶他，被他一把推开，怒吼，“你们两个没用的废物！”
如果不是他们没用，外祖父也不会让姓姚的医治，就不会丢了性命。
想到没有了外祖父的支持，他离那个宝座又远了一步，三皇子发了狂，跑去秦谦的屋门口，一脚把门踹开。
经过这几日两位御医的精心照料，秦谦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他刚坐起来，三皇子一阵风似的冲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都是你，要不是你引我们过来，外祖父就不会死，你给他偿命！”
秦谦猝不及防的被掐住，瞬间喘不上气来了，他惊慌的抬起双手试图去拉开三皇子的手，艰难的发出声音，“三、三皇子……”
三皇子越发用力，眼中都是嗜血的疯狂。
秦谦惊恐的眼睛瞪大，想要为自己求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快，他停止了挣扎，双手无力的垂下去。
三皇子眼里的血色更浓。
良久以后才放开手，秦谦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去。
“来人！”
无人应。
三皇子一把将秦谦从床上扯下来，一只手拖拽着他从屋内出来，来到院外，指着郑御医，“去，把清平县叫来！”
郑御医吓得连滚带爬的去叫人。
县太爷还没醒，郑御医跑去厨房舀了一盆水端过来，直接泼县太爷头上。
县太爷噌的坐起来。
屋内的人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县太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郑御医急切的道，“三皇子让你过去！”
三皇子！
县太爷一个激灵，刚才发生的事全都浮现回了脑子里。
他从床上摔了下来，还没等众人上前搀扶，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随着郑御医来到三皇子的面前，看到秦谦的尸体和三皇子嗜血的杀意，吓得噗通跪下。
三皇子把秦谦尸体扔到他面前，“派人扔去乱葬岗，亲眼看着他被野狗啃食，连骨头都不要留！”
县太爷抖着声音应是，来不及吩咐别人，亲自拖拽秦谦的尸体，后面跑来的师爷赶紧喊了衙役上前帮忙。
“还跪着干什么！”
三皇子踹了县太爷一脚，“去准备上好的棺木！”
怒气之下，三皇子这一脚不轻，县太爷被他踹了一个跟头，赶紧爬起来跪好应是。
张捕头跑进后院，看到眼前的情形，猛然顿下脚步。
师爷朝他使眼色，张捕头了然，退了回去，师爷趁着拖拽秦谦尸体的机会也出了后院，对张捕头道，“三皇子发疯了，你可不要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宋姑娘和老先生他们进京去告御状了，刚走，我赶紧跑回来给老爷说一声。“
师爷一愣，随后将张捕头拽去了老远，“那你更不能进去了，三皇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得要了你命！听我的，赶紧找个地方去躲躲。”
张捕头慌的应是，急急忙忙的出了县衙。
师爷想了想，转身回了后院。豁出去了，他来到了三皇子面前，把张捕头的话说了。
三皇子现在情绪不稳定，县衙里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倒霉。要是三皇子听到这个消息，能立刻赶回京城，他们也能松一口气。
“你说什么？”
师爷慌的后退了一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边，“卑职认为，谁先回京城谁就会占了先机，老先生年事已高，他们的马车定然走不快，如果您快马加鞭的话……”
“备马！快给我备马！”
师爷亲自跑去备马。
“你们两个在后面好好的把外祖父的灵柩送回京。”
三皇子留下这一句，快步走到后门，翻身上马，打马回京。
……
马车内，宋宛月把齐国公死了的事告诉了老先生几人。
“他这是遭报应了，活该！”
许二先生没忍住。
为了一己之私，杀了一百一十三人，连宅院都给烧了，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老先生这次没责备他，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姚大夫还活着，齐国公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我怀疑……”
宋宛月抿了抿嘴唇，“他们放火之前把顾家的财产都转移走了，刚才我看到他们身边的人都不在，应该是忙着转移财产去了。”
“简直是畜生！”
许二先生一向温和，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马车旁经过。
“老先生……
许良掀开车帘，“三皇子刚才骑马过去了。”
“他这是恶人先告状去了！父亲，不如我也骑马回去吧。”
老先生朝外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三皇子策马奔驰的身影，他收回目光，“你从来没有骑过马，跑不过他。”
“我会骑马。”
宋宛月出声。
“不行！”
老先生一口否决，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了解了宋宛月脾气秉性，看着整日笑眯眯的很随和的样子，实际上主意大的很。如果让她独自上进京，她说不定会跑去敲登闻鼓，就她那小身板，连十板子都挨不过就得没命了。
“我们总要先发制人。”
宋宛月劝说。
578 抢先机（2更）
“不行！”
二先生也否决，宋宛月就是一个小孩子，单独走在路上都可能被人贩子拐子的年纪，就算她会骑马，他们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先进京。
“你们忘了，我会武功的，三五个大汉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不信，我……”
“那也不行。”
老先生态度坚决的打断她的话，“外曾祖父给你保证，即使我们晚进京，一样会扳倒三皇子。”
“我怕的是他回了京后颠倒黑白，我们处于被动，到时候不知道会多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跟他斗……”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骸骨，“我想让顾家一百一十三口都早点入土为安，不想让他们死后很久还不得安宁。”
车内陷入沉默。
良久后，老先生缓缓开口，“我记得三十里外有一个驿站，到了那里咱们买一匹好马。”
“谢谢外曾祖父。”
宋宛月抬起头。
“先不要谢，一会儿我写几封信，你进京以后找到宋思，让他按上面的地址把信送出去。还有，你必须给我保证，到了京城以后，不去敲登闻鼓，一切等我们回京后再说。”
宋宛月举起小手，“我保证！”
半下午，马车到达驿站，老先生亲自去找了驿丞，不但买了一匹好马，还“借”了两个驿卒送宋宛月进京。
宋宛月没说什么，把放骸骨的包袱系在前胸，翻身上马。
见她小小年纪上马如此利落，驿丞惊讶了一下。
宋宛月打马往外走，两名驿卒催马跟上，宋林不放心的送她出了门口，很是懊悔自己不会骑马，否则他就会跟着月儿一起进京了。
回头催促众人，“咱们也快走吧，到三十里外的小镇上歇脚。”
众人没有意见，重新上了马车。
宋宛月一路打马飞奔，两名驿卒紧紧跟在后面。路过小镇时两人以为宋宛月会停下来，微微放缓了一些速度，没想到宋宛月根本没停，直接从小镇穿过去，继续前行。
两人得了驿丞的吩咐，又拿了银子，自然没说什么，一路跟着她疾驰，天色黑了看她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其中一名驿卒忍不住了，催马与她平行，“宋姑娘，我们这样疾驰，就算我们没事，马也受不了啊，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再往前走一个小镇，咱们咬咬牙，到那里再休息。“
驿卒咬牙坚持，看到小镇的时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见宋宛月没有丝毫疲惫之太，心里升起由衷的佩服。
宋宛月熟门熟路的到了一家客栈前，把缰绳扔给伙计，要了两间上房。
“宋、宋姑娘……”
其中一名驿卒阻止，“我们随便住一晚就行了。”
护送这一趟，他们每人得五十两，得银颇丰，两人不想再让宋宛月多花钱点上房。
宋宛月指了指客栈内喧闹的人们，又指了指自己，意思不言而喻：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住不安全，有他们在隔壁，她才心里踏实。
两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劝阻了，三人跟着伙计上了楼。
各自进了房间后，两名驿卒看着房内的摆设，好半天后才敢小心翼翼的躺去床上。
宋宛月进门后，直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远处一片黑暗，温热的风吹进来。
宋宛月把抱着骸骨的包裹解下来轻轻放在一边的地上，双手环胸靠在窗前，看着远处的黑暗，
伙计送了饭菜上来，宋宛月吃过，让伙计收拾下去，她又重新站去了窗前。
一个时辰后，整个小镇都陷入了沉静。
宋宛月也去了床上躺好，闭上了眼睛。
窗户依旧开着。
一夜平安过去。
天色刚亮，宋宛月睁开眼睛，看着大开的窗户，嘴角冷冷地勾了勾，而后穿衣起床。洗漱过后，让伙计送了饭菜上来，吃饱喝足，付了房钱，骑马离开客栈。
两名驿卒跟在她身后，明显的感到宋宛月与昨日不同，周身都散发着冷意。
两人骑马快行的同时对看了一眼，他们昨晚特意没睡实，就是怕宋宛月如果有什么事，他们好能及时冲过去。所幸，一晚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接连疾驰，马未停歇。
中午路过一个小镇时，只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就继续赶路，在天黑以前，赶到了京城城门口。
两名狱卒勒住马，人送到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天马上就黑了，两位先随我进城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也不晚。”
两人确实也累的不行了，没有推辞，跟着宋宛月策马进了城，来到糕点铺这边。
“宋姑娘……”
黄糕媳妇正好出来倒水，一眼看到了她，惊喜的把水都忘了泼了。
“我大哥在吗？”
“他和萧小姐去那边了。”
宋宛月拨转马头，“我先过去找他。”
等她走远了，黄糕媳妇泼了水，高兴的进去告诉众人宋宛月来了的好消息。
宅院门口，停着萧瑶的马车，车夫牵着缰绳站着，几名侍卫守在马车旁。
听到马蹄声，几人同时回头，见到是宋宛月，惊讶了一下，其中一名进去禀报。
宋思从里面快步出来。
两名驿卒看到，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宋思中了状元回乡的时候在他们驿站停留过，他们两人认识。
“小妹，出了何事？“
看到后面的两名驿卒，宋思便知道家里出事了。
萧瑶也随着出来，听到宋思的话，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从马上下来，“大哥，萧姐姐。”
见她面色沉重，萧瑶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进去说。”
三人进去。
两名驿卒面面相觑，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怀里的银票。
屋内，宋宛月把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宋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是顾义的骸骨。”
宋思面色大变。
萧瑶惊得捂住了嘴。
“外曾祖父中毒，是三皇子和齐国公设计的，目的是去夺取顾家的财产，到手后，他们杀了顾家的一百一十三口人，且火烧了顾家。”
萧瑶惊得转身往外跑。
579 惊动京城（1更）
看到萧瑶的动作，宋宛月垂下眼眸。
宋思不可置信的呆愣住。
宋宛月掏出掏出老先生写的信递给宋思，“三皇子已经先我一步回京了，外曾祖父怕他恶人先告状，写了这几封信让你按照上面的地址送过去。”
宋思机械的接过，看着桌上的骸骨。半个多月前，顾义还对他有说有笑，现在却成了一堆烧焦的骨头。
他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麻烦大哥了。”
宋思转身往外走，因为太急，身子撞在门框上，砰的一声。
宋宛月都感到了疼痛，想要去扶，宋思仿佛没察觉到疼痛似的，踉跄着出去。
宋宛月跟上。
门外已经没有了马车。
两名驿卒看到宋思出来，刚要上前见礼，宋思已经跌跌撞撞的从他们前面跑了过去。
“麻烦二位了。”
宋宛月说了一声，也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两名驿卒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刚才那位姑娘急匆匆的跑出来，还没上马车就催促车夫赶快走，这两位更是急成这样，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宋思跌跌撞撞的跑到那边宅院的门口，高声吩咐人备马车。
马车很快备好，两人上去。
宋思整个人都在发抖。
“大哥。”
宋宛月轻声喊他。
宋思听到了，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他镇定不了，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
砰！
他抬手狠狠的砸在车壁上，车夫吓了一跳，“公子！”
“无事。”
宋宛月说道。
车夫松了一口气，跟着宋思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思有这样的怒气。
宋宛月声音很低，“大哥，能不能扳倒三皇子就看你了，你要冷静。”
宋思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熊熊燃烧的大火，这才睁开眼睛，抖着手把三封信一一摆开，看清上面的地址，分别是内阁大学士朱之鸿，御史大夫万严明，大理寺少卿胡扬。
“先去御史大夫家，在……”
宋思说出地址，“快！”
车夫知道肯定出了事，把马车赶的飞快，一刻钟后就停在了万府门前。
宋思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让宋宛月待在马车上，自己下去以后，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门前，“我是来替许老先生送信的，麻烦去禀报一声。”
看门人飞快的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回来，领他进去。
万严明坐在会客厅，他也是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进了官场以后为了避嫌，特意和老先生走的不是很近。
老先生中毒的消息传进京，他差点没忍住去清平县，后来传了消息说老先生醒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万大夫。”
宋思进门行礼。
宋思也算是老先生的门生，还是今年的状元，万严明露出和蔼的笑容，“宋翰林辛苦了。”
宋思把信交给他。
万严明也没避嫌，当着他的面拆开，只看了一行，脸色大变，“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
宋思再去了朱之鸿的家，朱之鸿看完，和万严明反应一样，当即吩咐人备马车进宫。
大理寺少卿胡扬的反应不一样，他看完以后，当即喊了人来，让他们把三皇子和齐国公在清平县的所作所为宣扬出去，吩咐，“要快，一个时辰内让京城内的所有人都知道。”
……
没等马车停稳，萧瑶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提着裙摆往府里跑。
下人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失态的样子，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
“祖父，祖母……”
萧瑶一口气跑进主院。
定国公夫妇正在说话，听到她急切的喊声，定国公夫人一愣，瑶儿一直都是稳妥的性子，能让她这么急切的，定然是什么大事。
萧瑶面色苍白的跑进屋中，胡乱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去，她亲自关上门，转身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祖父，祖母，表哥他……他被人杀了！”
定国公夫人脑中轰的一声。
定国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萧瑶红了眼眶，“月儿妹妹来了，她说顾家一百一十三口人都被三皇子和齐国公派人杀了，还，还火烧了顾家。”
“怎么可能？”
定国公双目圆瞪，不愿相信。
定国公夫人身体摇摇欲坠。
门被打开，萧峥走进来。
他和萧瑶前后脚进府，正好听到下人议论萧瑶的失态，还以为是宋思出了什么事，她来家里求救了，“瑶儿，出什么……”
问了一半，看到定国公夫妇的反应，顿住。
“父亲……”
萧瑶声音哽咽。
不知为何，萧峥心里咯噔了一声，“出、出什么事了？”
“表哥一家一百一十三人全都被杀了！”
萧峥惊愣在原地。
宫内。
三皇子跪在皇上面前，声泪俱下的哭诉，“儿臣是想等证实了他的身份再禀告给父皇的，谁知道他们这么狡猾，竟然借着这个机会死遁！”
疾驰回来的一路，三皇子想明白了，顾义并没有死，是借着这个机会死遁了。
皇上阴沉的盯着他。
这些年他一直派人暗地到处打探那个孩子的下落，却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外祖父的死也是他们动的手脚，还请父皇给外祖父讨回一个公……”
皇上抄起茶盏砸了过去。
三皇子额头被砸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三皇子惊恐的抬手去摸。
“你怎么没死在那里！”
皇上咬牙切齿。
那孩子不足为惧，怕的是废勤王当年领的那支精兵，那是废勤王一手操练出来的，以一抵百，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废勤王被赐剔骨之刑以后，那支精兵就凭空消失了。
三皇子真正的感到了害怕，他顾不上满脸的鲜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父皇饶命，是儿臣错了，父皇饶命……”
“滚出去跪着，跪到死为止！”
三皇子手脚发软的去了书房外跪着。
皇上气的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扫了地上。
自从那支精兵消失了以后，这十几年他就没有心安过，惟恐哪一天会突然冒出来，夺了他的帝位。
“皇上……”
黄公公战战兢兢的进来，“御史大夫万严明求见！”
580 怒刺三皇子（2更）
“宣！”
万严明走进院内，看到三皇子满脸血的跪在御书房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走进御书房内，又看到一地的狼藉，心里有了几分思量。
磕头行礼后，不等皇上询问，便将老先生给他的信拿出来托在手里，“这是老先生给臣写的信，还请皇上过目。”
黄公公上前，接过信呈给皇上。
皇上看完，气的浑身发抖，起身走到外面，踹了三皇子好几脚，三皇子被踹倒了赶紧爬起来，又被踹到又赶紧爬起来，额头上的血流的更快，胸前的衣襟都染红了。
皇上把老先生写的信扔在他身上，“你竟然敢欺瞒朕！”
信落在三皇子身上后滑落到地上，上面的字清清楚楚，三皇子眼角余光看得真切，他只一个劲的磕头。
“你贵为皇子，又是朕最宠爱的儿子，这些年朕给你的赏赐足够你一辈子吃喝无忧了，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朕留你不得了……”
说着，转身回了御书房内，抽出墙上悬挂着的宝剑提着出来，黄公公吓得魂都飞了，“皇上，万万不可啊！”
万严明也愣了一下，随即也跪去皇上面前劝说，“皇上，请息怒。”
皇上眼中都是火，手中的剑越过万严明朝着三皇子刺去，三皇子的肩头被刺中，汩汩的鲜血顺着剑尖流出来。
一众伺候的人的大惊，纷纷跪下替三皇子求情。
万严明更是挡身在三皇子面前，“皇上，三思啊！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您不能就这么杀了三皇子。”
“他不但利于熏心，还欺瞒朕，说是齐国公怂恿他去的，朕不杀了他不足以泄愤！”
“皇上……”
万严明情急之下道，“三皇子久居京城，怎么会认识顾家的人？定然是齐国公在背后怂恿，皇上先查清楚，再处罚三皇子也不迟。”
“父皇……”
三皇子满头满脸的血，嘴唇惨白，“儿臣没有撒谎，确实是外祖父怂恿我去……”
话没说完，朝前栽去。
正好栽倒万严明的背上，万严明被他撞的身体朝前趔趄了一下，感觉不对劲，急忙回头看，三皇子已经昏了过去。
哐当！
皇上把剑扔在地上，犹不解气，“谁也不许替他叫太医！”
黄公公想上前扶又不敢扶，等皇上进了御书房内赶紧给一边的小内侍使个眼色，小内侍爬起来跑了出去。
“万大人……”
黄公公焦急的低声，“您去劝劝皇上，三皇子要这么一直流血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人就没了。”
万严明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说辞，想着皇上如果包庇三皇子，他应该怎么说，却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是这种反应，他想好的说辞一句也没用上，还要想法保住三皇子的性命。
“我自己恐怕不行，你去……”
话没说完，有太监跑进来看到院内的情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抖着腿肚子上前来禀报，“黄公公，内阁大学士朱大人求见皇上。”
黄公公眼睛一亮，当即爬起来小跑了出去。
朱之鸿正在等待传召，见黄公公跑过来整理了下官袍正要随他进去，黄公公却把他拉到一边，把御书房外的事情告诉他，“再不救治，三皇子性命就不保了，还请朱大人和万大人一起去劝说皇上。
朱之鸿听完，震惊万分。
三皇子这些年颇为得宠，他还以为皇上这次会包庇三皇子，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想要了三皇子的命。
“朱大人！”
黄公公焦急的催促。
“三皇子这次做的确实太过了，那可是一百一十三条人命。”
“三皇子也是被齐国公怂恿的，他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怎么会知道顾家有多少财产，还请朱大人快去替三皇子求情，晚了，三皇子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好吧。”
朱之鸿随着黄公公走进院中，看到躺在血泊里的三皇子，看出来皇上确实没有手下留情。
黄公公站在御书房门口，“皇上，朱大人求见！”
说完，不等皇上回答，推开御书房的门，让朱之鸿进去。
一刻钟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朱之鸿出来朝着黄公公点了点头，黄公公急忙吩咐小太监把三皇子抬去偏房，太医也随着小内侍进来，看到迅速给三皇子处理好了伤势。
“来人！
皇上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出来。
黄公公急忙跑过去。
“把那个逆子送回府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府半步！”
黄公公赶紧跑出来，让人把三皇子送回府去，又悄悄对着万严明和朱之鸿拱了拱手，等两人走了以后，他回了御书房内。
皇上靠在椅背上，阴沉着脸色。
黄公公知道，皇上不是因为三皇子杀了人而脸色阴沉，而是因为他没能杀了那个孩子。
“皇上。”
“三皇子怎么样？”
“太医说没什么就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没用的东西！”
皇上忍不住骂了一句。
黄公公低下头。
“摆驾鸾凤宫！”
……
鸾凤宫内，淑妃这几日心里隐隐不安，连晚饭都没胃口吃，正准备让宫人撤下去，听到皇上来了，急忙出来迎接。
看到皇上从轿辇上下来，上前行礼，
“皇上怎么不让人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他们准备几个你爱吃的饭菜。”
皇上扶起她。
淑妃十五岁进宫，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一直荣宠不断，除了背后是齐国公府以外，她自己也颇有手段，保养的也好，二十年如一日，即使生了两个孩子，也还如少女一般。
“朕刚处理完奏折，便过来了。”
两人进了屋，淑妃刚要吩咐宫人让御厨房做几个菜送过来，被皇上阻止，“都退下去吧。”
宫人和太监退到远处，黄公公一人守在门口。
“淑妃，皇儿回来了。”
淑妃身体一震。
皇儿和父亲一起去的清平县，皇上却只说皇儿一人回来了，那父亲他……
看她神色，皇上便知道她猜到了，也是一脸的悲痛，“齐国公被人害死了！”
淑妃眼前一黑。
“事情的始末朕一会儿再告诉你，朕现在问你，你是想保齐国公府，还是想保皇儿？”
581 说客（1更）
半个时辰后，皇上离开了鸾凤宫。
又过了半刻钟，一名嬷嬷带着两名宫女手持腰牌来到宫门口，“娘娘让我们出宫去看三皇子，很快就回来。”
宫门落匙后，任何人都不许出入，可几人是鸾凤宫的人，守宫门的人不敢阻拦，打开宫门，放她们出去。
到了宫外，其中一名“宫女”和嬷嬷上了马车，另一名宫女坐去前面车板上，马车直奔齐国公府。
到了齐国公府门前停下，几人下来，嬷嬷上前把令腰牌给守门人，“我们有事要见舅爷。”
看到是宫里的人，看门人把他们领进去。
齐国公世子吴进听到禀报，急忙过来，一进门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愣了一愣，随后赶紧关上门。
“小妹，发生了什么事？”
淑妃眼眶通红，嘴唇动了几动，才发出声音，“大哥，出事了！父亲死在了清平县，逸儿也被牵扯了进去。”
吴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淑妃把清平县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吴进听完跌坐在椅子上。
淑妃声音哽咽，“皇上刚才去了我的宫中，问我保娘家还是保逸儿。”
吴进脑中嗡嗡响，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什么意思？”
“如果保娘家，就让逸儿认罪，发配他到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那怎么行？”
吴进想也不想的反对。
三皇子是齐国公府的依靠，没了他，齐国公府也就没有了出头之日。
“如果要保逸儿……”
淑妃红着眼睛，一字一字道，“就要牺牲大哥和国公府。”
……
皇上从鸾凤宫出来，去了坤丽宫。
到了宫门口下了轿辇，示意们宫人不要做声，他悄无声息的走进去。
屋内，萧娴妃正在考校四皇子楚峯的功课。
童稚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皇上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才推门而进。
四皇子回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父皇。”
皇上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动摇了一下。
“参见父皇。”
四皇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皇上走过去，像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四皇子的眼睛更亮了，身体也下意识的站的更直，眼中的孺慕之情一览无遗。
萧娴妃起身行礼，“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长的温婉，气质淡然，每次见到她，皇上都能忘却烦恼的事情，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宠着萧娴妃的原因。
“朕有件事要求你。”
求？
萧娴妃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吩咐宫人把四皇子领下去，亲手倒了茶放到皇上面前，“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楚逸那个逆子。”
皇上话还没说，已经大怒，“他竟然被齐国公怂恿去了清平县，谋夺顾家人的财产。”
萧娴妃不可置信。
“都是朕平日太宠惯他了，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我得知此事，恨不得打死他。是内阁大学士和御史大夫两人劝说了我，娴妃啊，那个顾家是许老先生的外曾孙女宋定亲的那家……”
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萧娴妃的脸色。
萧娴妃满脸的震惊，似乎是不相信三皇子楚逸做出这样的事情，除此以外，什么情绪也没有。
皇上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继续说道，“定国公府和宋家也算是亲家关系，你能不能帮朕去劝说宋家人，只要他们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朕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萧娴妃震惊的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件事情太大了，而且我听说老先生还在清平县，他可是宋家的姻亲，这件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先生那边，朕会亲自去替那个逆子求情，你只需帮朕劝说住宋家人。”
“我、我试试。”
……
宋思一晚上没睡。
天色刚亮便穿衣起来，去了厨房做饭。
宋宛月听到动静并没有起来，目光落在一旁放着的包裹着的骸骨上。
昨日万严明和朱之鸿并没有派人送信过来，也就是说他们被皇上说服了，今日说不定会反过来劝说他们。
想到此，宋宛月的嘴角微微勾起。
宋思熬了粥，炒了两个菜，做好以后端到堂屋，“月儿，起床了。”
宋宛月这才穿衣起来，快速的洗漱后坐过来吃饭。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地吃完，宋宛月想要去刷碗筷，被宋思拦下，“我来吧。”
宋宛月挑了挑眉。
宋思仿佛没有察觉，把碗筷拿去厨房洗了，而后出来换好衣服，把昨夜写好的状纸拿在手中，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出来，“小妹，我去上衙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今日就先不要去糕点铺那边了。”
“好。”
宋思出了门，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后，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去宫门口。”话音刚落，一匹马疾驰过来，到了马车边停下，马上的太监翻身下来，“可是宋翰林的马车？”
宋思掀开车帘，“是。”
太监退后一步，行礼，“宋翰林，杂家是坤丽宫的人，娘娘让我来请宋姑娘进宫一叙。”
宋思知道坤丽宫是萧娴妃的住所。
拿着状纸的手微微收紧，“娘娘可说了有何事？”
“杂家不知，不过娘娘让杂家告诉，等宋姑娘回来，宋翰林再去上衙也不迟。”
“小妹身体不舒服，不适宜去见娘娘，请公公回去……”
“宋翰林……”
太监打断他，“娘娘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逝者已逝，你总该为活着的人打算。”
“怎么了？”听到动静，宋宛月从院中出来。
太监上前，“您就是宋姑娘吧，萧娴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萧娴妃？
萧瑶姐姐的亲姑姑？
宋宛月痛快的应下，“好啊，您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宋宛月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坐上宋思的马车，让宋思送她过去。
“月儿……”
宋思声音带里着压抑的愤怒，他从萧瑶口中无数次听到过萧娴妃。本以为她会是个好的，却没想到也是皇上的帮凶，“到了那里以后，不管娴妃娘娘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582 扒下他一层皮来（2更）
马车到了宫门口，宋思下来，看了一眼门口的登闻鼓。
宋宛月只当不知道他的心思，下来后道，“大哥今日就不要去翰林院了。有你在外面等着，我心里踏实。”
“大哥知道。你记住大哥的话。”
宋宛月应下，随着太监走进宫门，来到坤丽宫。
坤丽宫很大，只住着萧娴妃一个妃子。
“娘娘，宋姑娘来了。”
太监站在门口禀报。
“快让她进来。”
宋宛月进去。
萧娴妃坐在软塌上，见宋宛月小小年纪，却沉稳大方，没有别的这个年纪的丫头见到她的拘谨和装张，心中欢喜。也没让她行礼，拍着自己面前的软塌，“丫头，快过来坐。”
宋宛月大大方方的过去坐下。
萧娴妃更喜欢他了，挥手让宫人们退下去后，开门见山。“本宫是替皇上当说客的。”
“我猜到了。”
萧娴妃一愣。
宋宛月微微往她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我是想来给娘娘商量商量，我提什么条件合适？”
萧娴妃再次愣住。
宋宛月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体。
萧娴妃缓缓的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眼梢眉角都沾染了笑意。
朝着宋宛月招招手，示意她在把头过来，她也凑过去，压低声音，“我觉得…………
宋思等在宫门外，拿着状纸。
有三三两两的官员从宫里出来，看到他站在登闻鼓不远处，立刻看过来。
三皇子在清平县所作所为昨夜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自然也听说了。可，今日早朝却无人提起，他们也装作不知道，如今看到宋思站在这里，纷纷猜测他是不是要敲登闻鼓。
“可惜了。”
有个官员摇着头叹息着走远。
宋思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大三元，如果磨练几年，定然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可今日如果敲了登闻鼓，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宋思听到了，越发挺直了脊背。
他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能入朝为官，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现在顾家一百一十三口人就这么枉死了，他若是不能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又何谈为天下百姓？
越来越多的官员从宫内出来，摇头叹息的人也越来越多。
宋思仿佛没有看到，看着宫门口。
……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听萧娴妃说完，宋宛月坐直了身体，漂亮的眼中流动着灿烂的光彩。
“你这丫头……”
萧娴妃虚指了指她，忍不住笑了，看着丫头的神态，应该知道霄儿是怎么回事了。
宋宛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有件事还得需要娘娘帮忙。”
“你说。”
“还请娘娘想个法子劝说我大哥。”
“这个好说。”
萧娴妃喊了太监进来吩咐了几句，太监出了宫门，去了定国公处，半炷香后，定国公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定国公从马车上下来，“思儿。”
宋思对定国公一向尊敬，听到喊声急忙过来，“祖父。”
定国公看了他手中的状纸一眼，“你跟我回府，我有话对你说。”
“祖父……”
“听完祖父的话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宋思抿紧嘴唇。
“怎么，让祖父求你吗？”
“宋思不敢，只是小妹还在宫中，我答应了要等她出来。”
“这个好说，你坐我的马车过去，让你的车夫等着，等月丫头出来以后带她过去。”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宋思把状纸放好，也跟着上去。
一路无语。
到了定国公府以后，定国公把他带到书房，语重心长的劝说，“思儿啊，我知道你心里悲愤，也了解你想替他们讨回公道的心情，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敲了登闻鼓，你的仕途就没有了。”
“宋思来自乡下，大不了再回乡下去。”
“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你敲了登闻鼓，逼迫皇上定了三皇子的罪，皇上能不能大义灭亲不说，但这这件事过去后，宋家人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宋思猛然看向他。
定国公面色严肃，“你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普通的乡下人家，就是朝中的这些文武百官，又谁能与皇上抗衡的？听祖父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宋思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难道顾家这一百多口人就这么白死了吗？”
“自然不会，我们虽不能要了三皇子的命，却能让他扒一层皮。”
……
宋宛月出了坤丽宫，嘴唇抿紧，小脸也绷的紧紧的。
很快有人报给了皇上。
昨夜没睡好，又上完了早朝，皇上有些头疼，正揉着额头，听到禀报顿住，“宣娴妃……”
“算了……”
话没说完，干脆起身，“朕过去一趟。”
……
出了宫门，马车在，却没有宋思的身影，宋宛月了然，走到马车边，明知故问，“大哥呢？”
“公子去了定国公府。”
“他去定国公府干什么？”
宋宛月这一声尖锐，守宫门的太监都听到了看过来。
车夫也吓了一跳，他是定国公府人，有些身手，定国公特意派了他跟在宋思身边保护。
“姑、姑娘，国公爷说、说让您出来以后也、也过去。”
“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
车夫赶紧扬起马鞭，赶着马车过去。
到了定国公府门口停下，还没等放好马凳，宋宛月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的朝里走。
车夫赶紧给看门人使眼色，看门人看到，飞快的转身跑去禀报。
管家小跑着过来，把宋宛月迎去了书房。
一只脚踏进书房的那一刻，宋宛月脸上的怒气消退了下去。
“国公爷，大哥。”
定国公颔首，“月丫头，来，坐。”
宋宛月挨着宋思坐下，见他满身的怒意，知道他过不去这个槛。
宋宛月缓着语气：“大哥，娴妃娘娘和国公爷也是为了我们好，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在皇权面前我们连胳膊也算不上，只能是一个小手指头，我们也要为家里人着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们总不能让他们不得善终。”
583 心里的一道坎（1更）
宋思闭了闭眼睛。
宋宛月的声音再起，“三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别说他杀了顾家一百一十三口人，他就是屠了一百一十三个村子，皇上也不会真把他处死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死去的齐国公顶罪。既然我们要不了他的命，又何必搭上咱们一家人。娴妃娘娘和国公爷也是为了我们好。”
好半晌后，宋思才缓缓开口，嗓音带着不甘的嘶哑，“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是，刚才娴妃娘娘对我说，皇上允许我们提条件，我们正好可以和国公爷好好商议商议，提什么条件最合适。”
说着，看向定国公，“您可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儿？”
定国公一愣。
随即嘴角忍不住上扬，怕被宋宛月发现，掩饰的抬手捋胡子，心里暗忖，怪不得那个臭小子用尽了手段也要和小丫头定亲，小丫头确实聪明的很。
面上却很严肃，“皇上对三皇子可宠爱的很，无论钱财，官职，特权皇上应该都会给的。”
“我明白了。”
定国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
回去的路上，宋思前所未有的沉默。
宋宛月怕他心里对定国公府有了芥蒂，轻声劝说，“大哥，娴妃娘娘和国公爷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了，才来劝说我们的，换做旁人，他们连管都不会管。”
“我知道。”
宋思什么都明白，他只是无法给顾家的人讨回公道，心里难受。
“大哥知道就好，我刚才特别怕大哥冲动之下提出和瑶姐姐解除婚约。那样，瑶姐姐这一辈子就完了。”
提到萧瑶，宋思心里好受了一些。家里人走后，他每日下衙回来都会和萧瑶相处一会儿，越相处越喜欢。
萧瑶不但没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架子，还处处替他着想，他每天都盼望着早点过去，这样他离娶萧瑶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大哥这辈子认定萧姑娘，就算……就算将来有个什么意外，大哥也非她不娶。”
“大哥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话，以后你要是对瑶姐姐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月儿……”
宋思不知道该怎么说，顾家的事会被月儿有很大的影响，以后她若是……
宋宛月眨眨眼。
“没什么。”
宋思如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大哥。”
……
马车在宅院门口停下，还没等两人下马车，车帘被掀开，孙晋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是真的吗？”
话问完，看到马车里的宋宛月，知道一定是真的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一早去翰林院的路上听到人们议论，并没有当真。直到进了翰林院，听到同僚们也议论，这才感觉是真的，连假也没告，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宋宛月如常的跟他打招呼，“孙公子。”
孙晋心虚的后退了一步，“宋、宋姑娘。”
宋宛月看在眼里，道，“三皇子是三皇子，我们不会把他做的事算到六公主头上，更不会牵连孙公子。”
孙晋面有愧色，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大哥，我去许家一趟。”
宋思下了马车，车夫赶车马车去许家。
宋思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两名驿卒牵着马过来，谄媚的喊，“宋、宋翰林。”
两人昨夜歇在糕点铺那边，一晚上没睡好，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收的五十两银子烫手，一早过来想要还给宋宛月，恰好看到宫内的公公来喊人，两人没敢上前。
“多谢二位送我妹妹过来。”
两人连忙摆手，把五十两银票拿出来，双手托着递到他面前，结巴着道，“这、这钱我们不能要，以前，我、我们不知道她是宋翰林您的妹妹。现在、现在知道了……现、现在还给您。”两位驿差很是紧张。
“拿着吧，你们一路护送过来也辛苦了，这是你们该得的。”
两名驿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搁在别的官员身上，他们不但会挨一顿训，可能连差事都保不住了。
“收好，回去的路上小心。”
“多谢宋翰林，多谢宋翰林。”
两人喜得不知该怎么好，一直道谢，把银票收好后，牵着马后退了好远，才翻身上去，疾驰出京。
宋思打开门进去，孙晋想了想，也跟着进去。
……
“宋姑娘，那好像是许大先生。”
车夫禀报。
宋宛月掀开车帘，见许大先生站在前面路口，看着许家的方向，似乎想要过去，脚步迈出去了又收回来。
“停下！”
马车在许大先生面前停下。
许大先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等他看清了马车上的宋宛月，急切的上前问，“我父亲怎么样？”
老先生中毒的消息传回京城，他得知以后就雇了马车去清平县，走到半路听到老先生已经醒来，想到老先生当时对他的决绝，一定不愿意看到他，便又让车夫回来了。今早又听到了顾家的事，实在不放心，想来问问，又不敢过去。
“外曾祖父很好。”
“你听我说……”
许大先生话语急切，“你若是真的心疼他，就不要让他替你去告御状。他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如果不行，我可以……”
“多谢，不必了。”
许大先生顿住。
“娴妃娘娘已传过话，定国公也劝说了我们。御状我们会告，但不会用过激的方法。”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察觉到自己没有立场，尴尬的退后了几步。
宋宛月朝他点了点头，放下车帘。
许大先生站在原地，看着马车到了许家门口，许伯从里面出来把宋宛月迎进去，他才转身黯然的离开。
见到宋宛月的一刻，许二夫人便知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后怕的打量了她好几遍，“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一早府里的人出去买菜，听到传言回来禀报她，她吓得够呛，唯恐宋家人也遭了池鱼之殃。
“家里人都没事，二外祖母放心。”
说完，红了眼眶。
许二夫人心疼的把她搂到怀里。
584 皇上亲自来迎（2更）
城外五里亭。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那里。
马车周围有几名小厮打扮的人守着，马车内没有动静。
过往的行人看到，自觉的避远了一些。
马车从中午等到天色将黑，才掉头回了城。
翌日上午，又早早的从城中出来，等在这里。
午时将近，车前的一名侍卫上前来，正要劝说车内的人回去，远处响起疾驰的马蹄声。
侍卫回头，骑马之人遥遥打了一个手势，侍卫立即禀报，“皇上，老先生来了。”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皇上猛然睁开了眼睛。
马蹄声伴随着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很快接近五里亭。
侍卫大步走过去，挡在车前。
车夫猛然勒住马，马车内的老先生身体往前倾，还没等他坐稳，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老先生，圣上有请。”
老先生料到了皇上会找他说情，但没想到他还没进京就被堵在了这里，“请转告皇上，许某一路赶回来，好几日没有洗漱了，等许某回府洗漱了以后就去宫中拜见。”
“恐怕不行……”
说着话，侍卫走到马车边，掀开车帘，让老先生看到远处的马车，“圣上昨日就在此等您了。”
老先生眯了眯眼。
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自己从马车上下来，随着侍卫来到这边的马车边，刚要行礼，皇上从马车上下来了，亲自搀扶住他，“老先生，朕是代那个逆子给您赔礼的。”
老先生后退了一步，行了大礼，“皇上言重了，许某担不起。”
“朕知道老先生心中有气，您放心，朕会好好的惩罚那个逆子，但老先生能否到亭中听我说几句。”
皇上能屈尊降贵到这个地方来等他，已经是放下了颜面，如果他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老先生心里明白，“皇上请。”
亭中已经被擦拭干净，石桌上摆着一壶茶、两个茶盏。
落座后，皇上亲自给老先生倒了一杯茶，“清平县之事朕已经听那个逆子说了，他是受了齐国公的怂恿去的，想要谋夺顾家几样生意的秘方，并没有想要杀人，顾家人被杀的事他完全不知情。只是，现在齐国公已死，朕这样说好像在为那个逆子推卸责任，但事实确实如此。朕之所以等在这里，一是代那个逆子给老先生赔不是，二是想请老先生手下留情，留他一命，只要老先生松口，朕保证一定会严惩他，也会给宋家人补偿。”
这一路上老先生想了许多皇上的反应，想着他会偏袒三皇子，想着他会为三皇子洗脱罪名，却没想到皇上会直接承认了三皇子的罪行，这让他心里燃烧的怒火消退了一些。
“皇上无需对我赔不是，三皇子对不起的是顾家的一百一十三口人。他们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凭着几十年的打拼挣下了那份家业，却在一夜之间全都被大火烧尽，还赔上了他们的性命，皇上如果不加重处罚，恐怕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朕知道，朕给你保证，绝不会轻饶了他！朕会发配他去苦寒之地，永世不让他回京，朕只求留下他一条性命。”
求？
老先生面色如常，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都说皇上宠爱三皇子，他以前不信，毕竟上面还有两位皇子，各个能力不凡，自打没成年的时候就帮皇上做了不少的事，三皇子却一直没什么建树。
若以前只是猜忌，而现在是彻底信了。
如果他们执意要三皇子偿命，下场……
“皇上想要我怎么做？”
……
半个时辰后，皇上从亭中下来，坐上马车回了宫中。
老先生在亭中稍坐了一会儿，才回了马车。
看他面色沉重，许二先生便知道事情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皇上是来给父亲施压了。
“父亲……”
老先生摆手，吩咐车夫，“离城不远了，人多，慢慢走即可。”
车夫应声，高高扬起马鞭轻轻落下，马儿不紧不慢的走起来。
马车内，老先生把刚才皇上的话说了。
“且不说三皇子说的是真是假，齐国公已死，皇上想要把罪名全都按在他头上轻而易举。现在，皇上能亲自来五里亭等我们，已经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如果我们再不识好歹，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许二先生和许衍也明白，自古做皇上的都没有大度之人，随意一个借口就能将许家转眼间覆灭。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许衍心有不甘。
“贬去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再也与皇位无缘，三皇子也算是得到应有的报应了。我们从长远计，要为宋家的人考虑。”
马车内一阵沉默。
几人直接去了南城。
宋宛月估摸着老先生一行人也快到了，让宋思告了假陪她等在家中。
听到马蹄声，两人快步从院中出来，正好看到老先生一行人下马车。
连着赶路，几人的脸色很不好，尤其是老先生，毕竟年事已高，即使再遮掩，也遮不住一身的疲惫之态。
宋宛月上前扶住他，对许氏和宋林道，“爹、娘，你们先扶外祖母去我屋中休息，我扶外曾祖父去大哥屋中。”
老先生没推辞，任由她扶着去了宋思屋中。
许二先生和许衍也跟着进去。
落座后，老先生正要把皇上去五里亭的事告诉她，宋宛月先开了口，“昨日皇上找了娴妃娘娘做说客，说让我们退让一步，我答应了。”
几人微愣。
宋思端了几碟点心进来，放在桌上，又转身出去端茶水。
宋宛月拿了一块糕点给老先生，“刚出锅的，您尝尝。”
老先生吃了一口，点头，“好吃。”
宋宛月坐下，“那一日疾驰回京，我是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想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就算舍了我这身皮囊我也要为顾家人讨回一个公道。可昨日娴妃娘娘的一番话让我改变了主意，她说的对，逝者已逝，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在皇权面前，我们连蝼蚁也不如，顾家的人已经逝去了，我们不能再搭上更多的人命。我想了想，还是趁机提一些条件好，比如说要一百万两银子的赔偿。”
585 处置三皇子（1更）
老先生三人震惊。
一百万两！
许衍试探的开口，“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
宋宛月说的坚定，“先不说顾家的那些财产，单是人命一万两一条不贵吧？”
许衍下意识的点头。
“顾家一百一十三条人命，我要一百万两，每人还不够一万两呢。”
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可是让三皇子拿出一百万两……
许衍看向老先生，他觉得不可能。
老先生也觉得不可能，但看到宋宛月坚定的态度，说道，“好，就要一百万两，三皇子拿不出，皇上自然会帮他想办法的。”
许二先生觉得不妥，“父亲可曾想过，如果皇上真给了这一百万两，宋家以后肯定不得安宁。”
世上多的是鸡鸣狗盗、见财起意之徒，宋家就是普通的乡下人，这一百万两定然会给他们招来灾祸，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二外祖父放心，我自会处理这些银子的去处。”
听她这样说，许二先生没话说了、
老先生让宋思准备好笔墨，又把一路上他们写好的状纸拿出来，将那些激烈言辞删减了一些，剩下的让宋思抄了一份。
老先生嘱咐又叮嘱了他一番。
宋思换了官服，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朝着宫内跪下，双手把状纸高举过头顶，“翰林院宋思现状告齐国公因为一己之私，杀害顾家一百一十三口，三皇子为其帮凶，请皇上明察。”
守门的太监见状急忙进去禀报。
皇上正召集了朝臣们商议事情，听到禀报，当即停住了议事，
“宣他进来！”
黄公公出来宣人。
宋思一路高举着状纸进来大殿，跪下，将状纸高高举过头顶。
“呈上来！”
黄公公过来接过去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完，勃然大怒，“去，把三皇子喊来。”
内侍飞快的去宣人。
三皇子那日额头被砸破，肩头上也挨了一剑，回来后便发起了高热，一直烧了一天两夜，今天早上才退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不堪，听到皇上传唤，强撑着让宫人给他穿好衣服，来到议事大殿，刚一进门，皇上就把状纸砸在他身上，“你好好看看。”
三皇子抖着手拿起来没看完，便扑通跪下，“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是听了外祖父的怂恿，想要夺取顾家制药丸的秘方，却从没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还请父皇明察。”
宋思腰背挺直，怒视着他，“齐国公已死，三皇子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三皇子既然说不想夺取顾家的性命，那又为何你的侍卫一个都不见了？”
“他们他们是被外祖父支走的，本皇子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三皇子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您的人被齐国公支走了，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
“宋思！”
三皇子被逼问的恼怒，“本皇子确实受外祖父怂恿，想把制作药丸的秘方弄到手，但，并非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是为了那些军中的将士！是想在父皇面前立一功劳。我身为皇子，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怎么会杀害这么多人，平白让自己失去父皇的喜爱，寒了天下人的心？”
他本就身体虚弱，这一生气，眼前发黑，竟然朝着前面直直栽去。
一众朝臣发出惊呼。
黄公公眼疾手快扑过来将他堪堪扶住。
朝臣们发出议论声。
有赞同三皇子的说法的，他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是最可能继承那个位置的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做出杀人夺财这样的事。
有一小部分觉得三皇子是在让齐国公垫背，反正齐国公已经死了，三皇子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
皇上沉沉开口，“宋思，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楚逸所为？”
连三皇子不叫了，可见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一众朝臣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再议论。
“草民没有，草民只是推测！据我小妹所说，三皇子去清平县带了不少的侍卫，如今那些侍卫全都不见了，如果不是去杀人，那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藏匿顾家的财物去了，顾家是清平县有名的财主，家产不计其数，少说也有上百万两……”
议事殿内响起抽气声。
上百万两，就是他们这些朝臣家里也不一定这么多的银子。
皇上眼中的厉色一闪而逝，他没料到宋家人竟然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一百万两！可如果不让三皇子认下这个罪名，就没法保下他的性命。
“逆子！”
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三皇子被黄公公扶起来刚跪好，茶盏砸在他身上，微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随即茶盏掉落，滚去一旁。
“你老实告诉朕，你的那些人到底去哪儿了？”
“儿臣是真的不知道，那日外祖父说让他们去办些事，儿臣并没有多想，便让他们去了，谁知，他们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还请父皇明察！”
“你糊涂！”
皇上手在桌上抓了半天，什么没抓到，气的伸手指他，“你明知道齐国公有这样的心思，却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宣旨！——
三皇子楚逸心生贪念，不配为皇子，先发配幽州，永世不得回京！”
“父皇明察啊！”
三皇子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另——
顾家所丢失财产，皆由楚逸出，如果拿不出，就变卖三皇子府中的东西，再凑不够，就卖了他的三皇子府。”
“父皇，父皇！父皇明察啊！”
“拉下去！”
两名内室进来，把叫喊的三皇子拉出去。
一众朝臣们大气不敢出。
自打前日晚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就在猜测皇上会如何处罚三皇子，没想到会竟然把他贬去幽州，那可是苦寒之地，三皇子这一辈子可是完了。
“宣旨——”
黄公公躬身。
“齐国公怂恿皇子，草菅人命，现削去他的国公之位，贬为庶民，收回御赐的国公府，府中众人即刻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