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 章家表少爷（2更）
掌柜的把许氏和宋宛月让去接待客人的屋子里，又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这才道，“你也知道我有个女儿，到了婚嫁的年纪，前些日子有媒婆上门，说的是章家的公子。”
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两人的脸色一眼，声音小了些，“就是曾经污蔑户部侍郎的那个章家。”
清平县内做生意的不少，与他们门当户对的也有几家，可对方家的公子不是已经娶亲了就是还小，只有章家的章谨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可章家毕竟得罪过宋家，她怕以后宋家秋后算账，女儿跟着倒霉，这才想着过几日去一趟宋家，悄悄打探一下，如果宋家没算账的意思，她便应了这门亲事。”
“章谨？”
听宋宛月问，掌柜的心里一紧，“是，他比我女儿大上两岁。”
“他人不错，我们也有合作。”
“真的？”
掌柜的眼睛一亮。
宋宛月点头，“我作坊里用的药材都是从他的药铺里买的。”
掌柜的心落下去，“既然宋姑娘说他人不错，那定然是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他虽然是庶子，但掌管着家里的家业，以后也差不了哪里去。”
“夫人说的是，看人就看人品，管他是不是庶出，只要是人不错就行。对了，您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几日作坊就要开工了，我得去章家药铺一趟。夫人如果有空闲，可以跟我一起去，顺便看看章公子。”
“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就当是陪我和我娘过去的。”
掌柜的欣喜，“你们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掌柜的去了后院，很快换了一身衣服过来，随着两人出了绣坊，坐车来到章家药铺。
作坊里十八开业，年前就知会各地的代理商和供应商了，章家药铺自然也得到通知，早在十五以前就把要送去的药材准备好了，听到门口的伙计禀报宋宛月来了，掌柜的赶忙亲自把人迎进来，又派了伙计去请章谨。
章谨正在接待客人，对方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眉目间和他有几分相像。
“表哥。”
少年周身透着贵气，却十分有礼。
章谨则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姑姑，如果不是少年眉目间和他有几分相像，他真以为少年是哪里来的骗子。
“我母亲当年执意给人做妾，外祖父外祖母不同意，她便和家里人断了关系，表哥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给人做妾？
这么说表弟也是庶子？
章谨对他亲近了几分，他做了多年的庶子自然知道庶子的不容易，“表弟怎么突然过来了，莫不是姑姑她……”
少年微红了眼眶，“我娘她过世了。”
章谨讶异，看表弟的年龄，姑姑年纪也不会太大，这么会过世了？但他毕竟做了好几个月的当家人，神色稳得住，“人死不能复生，表弟还请节哀。”
“多谢表哥。”
章谨还要说什么，管家进来禀报，“少爷，宋姑娘去药铺了，掌柜的让人过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听到是宋宛月，章谨也顾不上待客了，吩咐管家，“先带表弟去客院，我先去见见宋姑娘。”
管家应是，侧身做请的姿势，“表少爷请。”
少年眼神闪了闪，想要说什么，怕章谨起疑，又咽了回去，起身，“表哥先去忙。”
章谨急着去见宋宛月，也没多想，吩咐管家领着过去后，快步往外走。
等他走后，少年才不紧不慢的往外走，走到路上，状似无意的问，“那个宋姑娘是谁？表哥的心上人吗？”
管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忙说道，“表少爷切莫这样说，宋姑娘和少爷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家里的药铺多亏了有宋姑娘才能这么红火。”
“女人做生意？”
少年很是讶异。
“宋姑娘不是女人，是个小姑娘，今年才十岁。”
“十岁？”
少年起了好奇心，“十岁就做生意，这可是个奇女子，你快给我说说。”
章谨马车停在药铺后门，他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进院内，进了待客的屋内，看到屋内还有两名客人，脚步顿了一下。
“这是我娘和刘姨。”
宋宛月介绍。
章谨有礼的喊了人，在一边落座，询问，“宋姑娘今日来是……”
刘掌柜的的眼光落在他身上，越看越觉得满意，面貌上不用说了，言谈举止间也没有小家子气，不像别家的庶子，见了人直觉低人一等，说话腰杆都挺不直。
“我陪她们买一些东西，想着你们还没送货，顺便过来看看，药材可全都准备好了？”
“好了，宋姑娘可以随我过去看看。”
“也好。”
章谨带她去了库房门口，让伙计拿了一些出来，宋宛月验过，点头，“这些药材不错，看来章公子费了不少心思。”
“能和宋姑娘合作是我三生有幸，我自然不会马虎了。”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屋内，刘掌柜小声的问许氏，“宋夫人觉得怎么样？”
“不错，眼神清正，言行也规矩，是个很好的人选。”
刘掌柜笑着连连点头。
宋宛月很快回来，几人出了药铺，坐上马车，先送刘掌柜的回去，才回去宅院。
宋林把黄糕夫妇和黄玉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给他们点了炭盆烧了热水，让他们休息，自己回了他的院内。
许氏回来问过以后，拿着绣线过去，笑着问，“玉儿姑娘能不能帮我一起把这些绣线分开，月儿一看到这些就头疼。”
因为黄玉说了不打算嫁人的话，黄糕夫妇回来以后苦口婆心劝到现在，黄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了，闻言立刻接过去，“夫人放心，我很快就会全部分开。”
“咱们一起吧，正好也说说话。”
许氏说完，给黄糕夫妇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意会，找了借口出去，屋内只剩下了许氏和黄玉两人。
黄玉把绣线放在床上，仔细的分。
许氏也拿了一些，开口，“我今天看到玉儿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投缘，想着要是自家人就好了，恰好看着我长大的管事家里有个孙子和你年纪相仿，我便想着保个媒，不知道玉儿姑娘有什么想法？”
737 打开心结（1更）
听到许氏的话黄玉身体一僵，分线的手也顿住，抿紧了嘴唇。
许氏故作不知她在酒楼里说的话，笑着问，“没有什么想法吗？”
黄玉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夫人是好意，可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嫁人了，“夫人，很抱歉，我、我不想嫁人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许氏一顿，脸上笑意也退去，“为何？”
黄玉无意识的攥了攥手，声音艰涩，“我曾经定过亲，我以为那是最好的，可后来……”
想到陆家人的无情，她身体忍不住颤抖，她也是躺在床上的那些天才明白，陆家并不是相中了她，而是以为她祖父结交上了贵人，想要借着祖父和贵人攀上关系。
许氏看着她痛苦的神色有些不忍心，可若是不帮着她解开这个心结，这姑娘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了，只能佯装不知的问，“后来怎么样？”
黄玉没有隐瞒，把陆家人后来做的事说了。
许氏静静的听她说完，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等她平静下来才道，“因为那样的人，你就不相信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了？”
黄玉不说话。
她会做点心，也识字，女红更是没得挑，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大家小姐，但也比一般的乡下姑娘强，所以陆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她是欢喜的，她认为就该嫁去那样的人家，可现实打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她就是个乡下人，她不应该有那么高的心气，发生的一切都是对她的惩罚。
“其实你经历了这一遭未必不是好事。”
许氏温软着声音，谆谆劝导，“如果等成了亲，你再发现陆家的真面目，一切都晚了。现在刚刚好，你可以擦亮眼睛，重新挑选夫婿，找一个真心实意喜欢你的，疼你的，别再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人的话。一辈子很长，长辈健在你还有依靠，可长辈没有了呢，你去依靠谁？哪家又会容得下一个一辈子没有成亲的女子？与其到时候你再为自己找出路，还不如现在就挑选一个。放心，这次伯母和月儿都给你把关，如果他不好，伯母再给你找另一个。”
“伯母，我……”
许氏轻轻拍了拍她肩头，“你就当给伯母一个面子，先见见人，如果觉得不合适，不用勉强自己。”
……
黄糕夫妇去了宋宛月院中，先是告罪，“我们已经给东家捎去书信了，要晚去一些时日，玉儿这种情况，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无碍，你们就多陪她一些时日。”
黄糕媳妇很是忧心，“我们竟然不知道玉儿有这种想法，要是知道，要是知道……”
就算知道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宛月让他们坐下，说了许氏要给黄玉说亲的事，“金掌柜已经去信了，过几天他孙子就会到，到时候你们也跟着看看。”
黄糕夫妇对望了一眼，眼里都同时闪过惊喜，可随后又忧心起来，“玉儿她……”
“我娘出面，黄玉姑娘应该不会拒绝，您二位且安心等着。”
……
因为有黄糕夫妇在，许氏和宋林留在了县里，宋宛月带着黄玉回去，一路上只字没提许氏给她说亲的事。
“作坊后天开业，明日就会有许多原材料送过来，我需过去看一下。”
“我能跟着您去吗？”黄玉殷切地问。
她原本就打算留在宋宛月身边的，做不成丫鬟在作坊里做活也行，这里没人认识她，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现在还没开业，自然可以。等以后开业了就不能随意进了，作坊里是有规定的。”
回到家以后，知道她就是黄玉，宋奶奶心疼她的遭遇，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招待她。
翌日，吃过早饭，宋慎赶着马车拉着宋宛月和黄玉去了作坊。
一下马车，看到连成片的作坊，黄玉就瞪大了眼，她从祖父祖母嘴里知道宋宛月的生意做得很大，可没想到会这样大，作坊都要赶上她们村子了那么大了。
“这、这一片都是吗？”
“都是。不过没全用上，还有一些空闲着，先建好了，等以后有别的生意再用上。”
黄玉不禁咂舌，盖这么一片作坊得花费多少银子，竟然还有空闲的，宋姑娘太有钱了。
“走吧，今日还没开业，我可以领你转转。”
黄玉随着她进去，里面是青砖铺路，比通往县城的路还好，黄玉很是震撼。
“宋、宋姑娘，你太能干了。”
她曾经去过陆家一趟，觉得陆家是真的有钱，把宅院收拾的真好了，现在看来，是她井底之蛙了，陆家家产连宋姑娘的一半都没有，不，是连一成都没有。
“机遇而已。”
黄玉知道她是谦虚，有机遇也得有那份本事。
宋宛月领着她进入作坊内。
几辆马车停在作坊大门口，章谨从为首的一辆上下来，看到宋慎在门口，立刻笑着过去，“宋公子，让您久等了。”
“我们也是刚到。”
说着话，宋慎朝他的马车看了一眼，刚还掀着的车帘立刻放下。
章谨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笑着解释，“是我表弟，他知道我今日过来送货，跟过来看看。您放心，规矩我懂，不会让他进去的。”
宋慎收回目光，让开身体。
章谨也让到一旁，后面跟着的几辆送药材的马车驶了进去，宋慎转身跟上，章谨也跟了上去。
马车停在库房门前，车夫把药材卸下来，宋慎抽查了一些，没有问题，让他们搬进去。
作坊门口，马车的车帘再次被掀开，少年明目张胆的朝里打量，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砖路，还有数不清的作坊，眼里泛起冷意。
他虽然是国公府的庶子，可比一般人家的嫡子还要有派头，出门在外很多人巴结。可这一切都毁在了宋宛月的手里，如果不是她，父亲就不会死，国公府也不会倒，他依旧是那个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的贵公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藏头藏尾，连家门都不敢出。
738 翩翩少年郎（2更）
药材卸完，车夫赶着马车出去。宋慎锁好了库房的门，领着章谨去了接待客人的屋内，让他坐下，“抱歉，我和小妹也是刚到，没有茶水。”
“宋姑娘也来了？她在哪儿？”
“领着黄玉姑娘去看作坊了，你且稍等，我算好银子给你结账。”
章谨原本想说去找宋宛月，听到她身边还有别的姑娘便作了罢，等在一边。
宋慎用的是心算，宋宛月教给他的。
章谨坐在一边，看他竟然没用算盘，不过看了几眼后就把账算出来了，很是惊讶。
“宋公子，您、您是怎么算的？”
来的时候，药铺的掌柜的已经给他说了这批货多少银子，他记得清楚，宋慎说的一文不差。
“哦，小妹教我的，没差吧？”
“没差，一点都没差。”
章谨好奇的很，“您、您能不能教教我？”
他学会了，以后盘账，查账就会容易很多。
宋慎眼睛闪了闪，当初小妹教给他的时候就说过，这种方法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大庆国还没人会，让他尽量不要说出去。
“抱歉。”
章谨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过多纠缠，接了银票后出了作坊，上了马车，领着人往回走。
“表哥，我听说当初章家和宋家有些不合，她怎么会用家里的药材？”
章谨正在想宋慎算账方法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他的话，张嘴回道，“我当初帮……”
话出口，猛的回过神来，急忙刹住话头，“哦，没什么，我当初和她有过合作，她是个大度的人，不计较过去的事。”
少年点头，“她这作坊可真大，得挣不少银子。”
章谨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不少挣。”
少年还等着他下面的话，没想到没有了，他深深的看了章谨一样，垂下目光。
那边，黄玉完全被震撼了，她知道有女子做生意的，可像宋宛月把生意做这么大的没有，且宋宛月还是一个孩子。
她脱口而出，“宋姑娘，让我留在您身边吧，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生为女子，自古的观念就是长大嫁人，一辈子相夫教子，她从来不知道女子竟然能活成宋宛月这样，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就能活的洒脱，让人尊敬。
“那可不成……”
宋宛月笑着拒绝，“我没有被人服侍的习惯，再者这作坊我早就交给了我二哥，我什么都不管，若是把你留下，跟在他身边，会让人说闲言碎语的。”
黄玉想说她不怕，话到嘴边了，想到宋慎，就算她不在意，宋家人也不会让宋慎被人议论的。
“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能干，我家当初也是穷的很，是后来遇到了顾义，有顾家的帮衬，我才能一点点把生意做大的。”
黄玉知道顾家的事，知道顾家被灭了门，也知道宋宛月独自上京告御状，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胆量，她更加佩服了。
“我要是能有您的一成胆量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不惧流言蜚语，坦然的在村里活下去。
“你胆量也不小。”
宋宛月亲昵的挽住她胳膊，“如果你懦弱，当时就不会撞墙，保全了自己也拯救了你家里人。”
“我那不是胆量，是被逼无路，任谁到了那个地步，也不会任由他糟蹋的。”
“那可不一定，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那种勇气的，不然，为什么那恶霸以前屡屡得手？你已经比一般的女子强了，应该再坚强一些，流言蜚语怕什么；遭遇了那样的未婚夫怕什么；这个不行，咱们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天下男子这么多，优秀的也有的是，又何必让那样一个人影响了你。”
黄玉张开嘴，反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想问宋宛月是否能忘掉顾义，等到及笄以后是否说婆家，即将冲口而出的一刹那，她又险险的咽了回去。宋姑娘的情况和她的不一样，宋姑娘遇到的是良人，是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人，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自己不能往她伤口上撒盐。
“走吧，我再领你去别地方看看。”
翌日，正月十八，作坊正式上工。
精神满面的工人们互相打着招呼，进去各自的作坊，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去年做了几个月，不但有工钱，还有红包，一家老小过了有生以来最好的一个年，今年他们会更加努力，让东家多挣钱。
就连宋明都一反以前的懒散，认认真真的看着大门。这一年过去，他手里存了好几两银子，都快比上地主老财家了。
黄玉也跟着来了，看到做工的人们都是笑容满面，一点不甘愿的迹象都没有，更是开了眼界。
一晃五天过去，一匹快马进了清平县，马上的少年一身蓝杉，风尘仆仆，一路到了酒楼跟前，看到门口排了长队的人们，有些讶异，翻身下马，把马拴好后往酒楼里面走。
“哥们，吃饭要排队。”
看他直直的往前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清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多谢提醒，我不是来吃饭的。”
说话的人尴尬的笑了笑。
少年走进酒楼内，一眼看到了站在柜台内的金掌柜，大步过去，“爷爷。”
金掌柜闻言抬头，看到自己的孙子，脸上笑意更深，“皓儿，累不累？”
“有些。”
接到信他就一路快马加鞭过来了。
金掌柜从柜台内出来，领着他去后面自己屋内，“你先梳洗一下，再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东家说一声。”
“爷爷……”
金皓拉住他，清俊的脸上有一些羞赧，“那个姑娘真的有那么好？”
好到他爷爷派人去给他送信让他过来。
“好的很，人长的漂亮，性格也要强，如果不是出了点事，这么好的姑娘绝对不会轮到你身上。”
说到这，金掌柜索性坐下，先让他梳洗了一下，换好衣服，这才告诉他了黄玉身上发生的事。
金皓听完，心里生出几分同情，几分敬佩，“爷爷放心，如果那位姑娘能相中我，我以后定然会好好待她，绝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739 心动的感觉（1更）
金掌柜亲自去了宅院，笑呵呵的告诉宋宛月自己孙子到了。
“他是一路骑马赶过来的，我让他先休息一下，您看……”
“一会儿我们过去酒楼吃饭，你让他扮成伙计去上菜。”
金掌柜应了。
等他走后，宋宛月先去了许氏的院子里说了，又去黄糕夫妇的院子里说了，独独瞒了黄玉一个人。
将近午时，宋宛月提议去酒楼吃火锅，“好几日没吃了，我馋了。”
黄糕夫妇知道这次吃饭的目的，没说什么。黄玉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虽然不知道吃一顿火锅有多贵，但也知道需要不少银钱。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一家，宋姑娘应该不会去吃的。
许氏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道，“我也想吃了，走吧。”
一行人去了酒楼。
金掌柜的孙子金皓，早早就扮做了伙计立在柜台前，看到几人走过来，金掌柜亲自迎了出去。金皓知道是宋宛月一行人来了，退去了不起眼的角落，眼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黄玉身上。
就如他爷爷所说，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没有一般乡下女孩的怯懦的模样，她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他一眼便相中了。
他爷爷虽是孟家的管事，他们家人，也都在孟家的铺子里做事。他家虽不是奴籍，但到底不是本地人，亲事不是那么好说的，最近也有人给他说媒，他曾想过自己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但无论怎么想都没想过会娶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黄玉微低着头，随着一行人上了楼上雅间。
金掌柜把他们送上去后下来，示意自己孙子送茶水上去。
金皓稳住激烈跳动的心，端着茶水上楼，走到雅间门口敲门。
“进来。”
金皓一手推开门进去。
除了黄玉以外，屋内另外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
金皓不见紧张，把茶水一一放在他们面前，退了下去。
黄糕夫妇面露满意。
许氏也觉得可以，朝着宋宛月点了点头。
“上菜吧。”
金皓再次进来，后面跟着端着锅底和托盘的伙计，金皓一一把这些放到桌面上，最后有一盘鱼丸，他放去了黄玉面前。
黄玉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金皓只觉得心跳突然漏停了一拍，脸也有些红了，他赶忙行礼后退下去。
黄糕夫妇看在眼里，对看了一眼。他们是过来人，自然看出了那小伙子对自己孙女有意思。
金皓红着脸下了楼，金掌柜招手把人叫到跟前，低声问，“觉得如何？”
“如爷爷所说，很好。”
这是相中了，金掌柜乐呵呵的捋着胡须，“你先去后面等着，没有我的话不要在院子里走动。”
楼上，除了宋林，另外几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黄玉身上，黄玉察觉到了，以为自己嘴角沾到什么东西了，下意识的拿出帕子去擦。
几人赶紧收回目光。
黄糕媳妇想说什么，宋宛月眼疾手快的夹了一片肉放到她碗中，“今日的羊肉特别新鲜，您尝尝。”
黄糕媳妇明了，这是不让她说，便笑着道谢。
一顿饭吃完，从雅间里出来，准备下楼。
另一间雅间也被打开，一人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正是章谨的表弟，吴盛。
他看着几人的方向，目光落在黄玉身上，他把宋家的人都查清楚了，没有这么大的姑娘。
他站在原地，等宋宛月等人下楼后吩咐，“去查那女人。”
宋宛月几人下了楼，金掌柜忙迎上来，接受到宋宛月的目光，什么也没说，领着几人去后院。
“黄掌柜，我有事对你们说，你们随我过来。”
宋宛月找了借口，把黄糕夫妇领到接待客人的屋中去，许氏则领着黄玉去了宋宛月的屋中。
等人坐下，笑着道，“金掌柜的孙子已经到了，我看过，人很不错。”
这几日，黄玉也想通了一些，她知道不管是宋宛月还是许氏是真的关心自己，也知道祖父祖母一直担心自己，咬着嘴唇好一会儿后才出声，“我、能不能见见？”
听到她松了口，许氏笑道，“自然是能的。”
说着，指着窗户，“你坐去窗边，一会儿他会从这边过去。”
说着，起身出去找金掌柜。
金掌柜乐呵呵的回了屋喊自己孙子，让他去前面替自己拿东西。
金皓知道这可能是女方要相看自己，心跳如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这边窗前经过，去了前面大堂。
少年身材颀长，面容清俊，比陆子玉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陆子玉身上有一股富家少爷的高傲，过去的少年身上却透着温和、踏实。
黄玉关上了窗户，坐回凳子上。
等许氏推门进来，她也没有扭捏，“人很不错，但我想和他多接触接触。”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听她没有拒绝，许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的。这样，不如你们一起回京，路上既好有个照顾，你们也能多了解一番。”
黄玉点头。
许氏去再次出去给金掌柜说了，金掌柜高兴的合不拢嘴，喊了金皓过来，让他见过了许氏，又嘱咐他一路上要多照顾黄家人。
黄糕夫妇也很高兴，当即就要启程，被宋宛月拦下，“金皓一路赶来，怎么也得让他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
黄糕夫妇连忙应下。
翌日吃过早饭，三人乘坐马车，金皓骑马，一同回京。
他们出了清平县不久，吴盛去找章谨，“表哥，这些时日多有打扰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你若是想去京城，让人提前给我上捎信。”
这个表弟不多事，也会说话，规矩礼仪更是到位，章谨很是喜欢他，“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是不是我哪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表哥待我很好，只是我也出来这么多天了，再不回去，家里主母就要生气了，到时候我的日子不会好过。”
章谨曾经是庶子，知道庶子的日子难过，也不再挽留，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表哥什么也没给你准备，这一千两你拿着，以后若是有空，就经常过来。”
740 意外（2更）
吴盛也没推却。齐国公府被夺了爵位以后，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这次来为了充门面，还特意带了些钱买了一些好东西带过来。
他伸手接过，“多谢表哥。”
章谨送他们出府，看着他们主仆三人上了马离去，这才转身回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章兰带着丫鬟匆匆往外走，看到她，猛然顿住脚步，“大、大哥。”
章谨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随口问了一句，“做什么去这么匆忙？”
章兰眼神闪了闪，“没、没什么，我绣活做到一半没有绣线了，我去买些回来。”
章谨没在多问，“买了早点回来。”
章兰应下，等章谨走远，她提起裙摆往外跑，跑到外面，连个人影也没看到，她急得跺了跺脚。
一旁的丫鬟垂着眼眸，什么也不敢说。
……
吴盛很快追上黄家的马车，一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日后的中午，到了一个小镇，金皓找了一个小吃铺停下，几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把马匹和马车交给伙计，进去吃饭。
这一路上金皓安排的十分妥当，没让他们操什么心，黄糕夫妇对他越发满意，黄玉也一改前一日一句话不说的状态，有意无意的跟金皓说上几句话。
金皓喜不自胜，问什么答什么，丝毫不隐瞒。
吴盛也在小吃铺停下，下马后给其中一名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会意，没有跟着进屋，趁着伙计不注意靠近了黄家的马车。
两刻钟后，几人吃完，从里面出来，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出了小镇五里外，金皓听到马车咔嚓一声，他心神一凛，急忙喊，“停下！”
车夫勒住了缰绳。
金皓下了马，仔细检查马车，发现车轱辘裂开了一条缝，不能继续赶路了。
“你能修吗？”
车夫摇头。
金皓看向掀开车帘的黄糕，“您们在这里稍等，我去镇上找会修马车的人。”
“麻烦金公子了。”
金皓调转马头回小镇，走出几十丈远后和吴盛几人走了一个碰头，他也没有在意。
看着他走远，吴盛嘴角勾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快走到马车边时看到黄家三人都下了马车在路边等着，他催马过去，“是马车坏了吗？”
他穿着寻常的绸衫，身旁的随从也是小厮的打扮，黄糕只以为是寻常家的公子，回道，“是啊。”
吴盛下了马，看到车轱辘上的大缝，喊自己小厮，“你们两个帮忙，把马车修一下。”
两名随从应声，从马车下来，从马背上拿下了一套崭新的工具，钻到车底下，修了起来。
“你们可真是幸运……”
吴盛目不斜视，只看着自己的两名随从，“我这小厮的爹是家里的车夫，刚经过那个小镇，他觉得这套工具不错，买回去给他爹用的。”
黄糕一再的道谢。
吴盛摆手，“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遇到难事的时候，我现在帮你们，希望以后我遇到事的时候有人也帮我。”
“少爷这么乐于助人，以后一定有好报的。”
黄糕奉承。
吴盛眼角余光看向黄玉的方向，见她背对着自己，眉头微微拧了拧，随后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缰绳，马儿受惊，嘶鸣了一声，黄玉瞬间受到了惊吓，转过身来，恰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还没等黄玉脸红，吴盛已经快速撇过头去，连身体也跟着转过去了，还拍了自己的马头一下，“别着急，等他们修好了马车咱们就走。”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黄玉莫名就记在了心里。
等金皓带着会修马车的人回来，马车已经被修好了。
黄糕给他说了修好的经过，金皓也觉得很幸运，付了找来的人一半银子，重新赶路。
……
宋宛月并不知道他们路上发生的事，去了卤肉的作坊。
作坊里三名妇人忙的热火朝天，看到宋宛月，都很欣喜，“东家，您来了？”
“累不累？”
“不累，一点都不累。”
徐老三家的笑着回道，每天都有钱挣，她是真的感觉不到累。
另外两名妇人和她差不多。
这个作坊是租的院子，不大，这几人干活也细致，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没什么大的异味。
“现在自助那边人很多，你们辛苦一些，等天热了，人就会少一些了。”
“不辛苦，不辛苦。”
徐老三家的摆手，这比她们寻常干的活也轻松的多，一点都不辛苦。
“我过些时日要出门一趟，可能好久才能回来，这边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就找金掌柜，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东西一定要做干净了。”
几人连声应是。
宋宛月看向徐老三，“你去买些鸡爪，鸡腿，鸭腿，鸭脖，还有鸭翅回来。”
徐老三应声，把每个灶膛里都添了一个粗大的木柴，给自己媳妇要了钱，飞跑了出去，不大的工夫，就买了回来。
宋宛月道，“这些东西也能卤，和卤肉一样，你们卤一些出来尝尝。”
三个妇人面面相觑，鸡腿，鸭腿还好说，毕竟有些肉，鸡爪和鸭脖，鸭翅怎么吃，但三人还是麻利的清洗干净，弄干了水，放进锅里。
“好多东西都能卤，你们也不要拘泥于猪头肉这些，什么东西都可以试一试，如果觉得没把握，可以再另外一个小灶先试一试，就算东西没卤好，弄坏了那一锅汤，也不至于心疼。”
几人应下。
她们都是挣工钱的，唯恐做的不好被宋宛月辞退没了这份收入，如今有了这句话，她们心思也活络起来，想着做的好了，东家一定会奖赏她们。
东西卤好，捞出来晾了一会儿，宋宛月示意他们尝尝。
徐老三当先拿了一个鸡爪，咬了一口，点头，“好吃。”
另外三人也分别拿了一样吃，确实很好。
“这些你们每天都卤一些，大概三四斤就行，我回头给金掌柜说，让他在自助那边添上这道菜。”
四人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应声。
“你和我三叔还经常一起喝酒吗？”
宋宛月问徐老三。
741 行程江南（1更）
冷不丁被问话，徐老三心里一惊，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偶、偶尔喝一次。”
他不知道宋宛月问这话什么意思，回答完以后，心提了起来。
他和宋三小是多年的兄弟，如今两人都在县城，虽然不像以前整天在一起喝酒，但隔三差五的也喝上一回，不过每次喝的都不多，也没耽误第二天的事情。
“在哪儿喝？”
“大、大多数在、在我家，有、有的时候去小酒馆。”
宋三小家里他是不敢去的，三小也不会让他去。
看出他的紧张，宋宛月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虽然断绝关系了，但三叔从小就疼我，我不能就真的不管他。”
徐老三直点头。
刚宋宛月问起的时候，徐老三家的也提起了心，听宋宛月这样说，心落回去，问，“可是需要我们暗地里照顾他们？”
宋宛月摆手，“照顾自是不用的，不过可帮我留意着点，如果他们或者说我三叔有什么不对劲，可去告诉金掌柜，他会跟我传信的。记住，不要跟我三叔说。”
“我们知道了。”
……
各处的事情都安排好，接下来的时日宋宛月专心准备去江南的事。
很快到了二月，天气开始慢慢转暖，冰雪有了消融迹象，万物准备复苏。
宋宛月也都准备好了，就差挑选跟着去江南的人了。
这日，吃过饭，宋宛月和家里人坐着马车来到作坊，宋树和刘翠兰在作坊里监督，宋奶奶和宋老爷子过来帮忙配料。
宋宛月去了山上。
自从她那日说过会挑人带着去江南以后，所有人这些日子拼命的在练，就连楚师父都说，这些小子全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宋宛月到了山上的时候，众人正在训练，看到她的时候，更加卖力。
“魏师父。”
宋宛月走到楚师父身边，当着人的时候，宋宛月就这样喊她。
楚师父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停下。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宛月，期望她能挑中自己。
宋宛月朝他们摇头，又悄悄指了指楚师父，众人明了了，又灼灼的看向楚师父。
楚师父仿佛没看到，点了十个人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人，高兴的一蹦老高，没被点到的满脸羡慕的看着他们。
“东家。”
宋三得意的凑到宋宛月面前，“我就说了，我一定会被选中的。”
宋宛月挑了挑眉头，宋三直觉不好，后退了一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宋宛月也没怎么样他。
宋三并不是这些人里武功最好的，却是最机灵的，她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打算什么时候走？”
楚师父问。
“后日，十六，出门的好日子。”
“我给你一起去。”
没想到她会跟着，宋宛月有些讶然。
楚师父神色淡淡，“我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去过江南，正好随你去看看。”
宋宛月知道她这是借口，是想保护自己和家人，就没反对，“好啊，带上大丫姐，让她也跟着出去见识见识。”
下了山后，宋宛月去找了大丫，大丫听到自己也能跟着去江南，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月、月儿，你、没说的是、是真的？我、我也能跟、跟着去？”
她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就连府城都没去过，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跟着去江南。
“魏师父要跟着去，你自然也要跟着去了。”
沉静如大丫，也没忍住兴奋的蹦了两蹦，顾不上宋宛月在这，转头就往外跑，“我去告诉我娘。”
话落，想到自己娘正在上工，又改了口，“我去告诉我爹。”
家里有钱了，又有宋宛月压制着，宋明对大丫和二丫也不像以前那样非打即骂了，大丫现在也不怕他了。
看着她飞跑的背影，宋宛月笑着摇头。
大丫一口气跑到作坊大门口，宋明正倚在一边的墙上哼着小曲，听到脚步声回头，还没等看清，大丫一阵风似的跑到他面前，“爹，月儿说要带我去江南！”
宋明愣了一愣，大丫长这么大，他还没有看到过她这样高兴过。
“去江南？”
另一个看守大门的人羡慕的问。
大丫连连点头。
宋明回过神来，看着神采飞扬的闺女，头一次觉得其实女孩也不错的，嘴上却道，“不就是去个江南吗，看把你激动的这个样子，不像话。”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平日里他这么说话习惯了，刚才也是没经过大脑就说了。
要是搁在往日听到他这样说，大丫会很失落，但现在她太高兴了，根本没在意宋明说的话，“我就是高兴，我做梦都没想过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说完，不等宋明再说什么，转身又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跳了下。
旁边一块看大门的人看在眼里，很是羡慕，“你这家伙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女儿，不像我，三个臭小子，光是娶媳妇就能愁死我。”
宋明斜了他一眼。
没有儿子是他的心病，这家伙还在他面前显摆，没好气的怼他，“愁死你活该！”
大丫又一阵风似的跑回去，见到宋宛月，兴奋的问，“月儿，我要准备什么。”
她有一百文钱，可以全带上，别的就不知道了。
宋宛月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笑。“什么都不用准备，带上换洗的衣服即可。”
大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拉着她的手转了两圈，“月儿，我真是太高兴了！”
宋宛月跟着她转，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容，道，“还有一件更高兴的。”
大丫看着她。
“二丫我也会带着去。”
大丫停下，渐渐的红了眼眶。两年前，她和二丫还是吃不饱穿不暖，每日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她甚至还差点被卖掉，多亏了宋宛月，才能有她们姐妹俩的今日。而今，宋宛月竟然还要带着她们一起去江南，让她们长见识。
“太高兴了？”
宋宛月明知故问。
大丫哽咽，“是，太高兴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天，月儿，谢谢你。”
742 有喜（2更）
安慰好了兴奋的大丫，宋宛月去找宋慎。
其实宋慎能跟着去是最好的，不仅可以多长些见识，还可以再跟孟阳学一些经商之道，可现在作坊里指着他，如果他跟着去了，作坊里出了什么事，没人能处理。宋慎也知道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怨言。
进屋后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宋宛月坐下，“三叔那边我已经让许老三两口子帮忙看着了，如果有什么困难他们会伸手帮一把，你看好家里人，让他们不要再过去看他。”
“我知道了。”
宋慎拿出这一个月的账本让她看，宋宛月一手端着杯盏一手翻开随意的看了几眼又合上，“还不错。”
宋慎白了她一眼，他是想让她看账吗？他是想让她知道收入多少银子，她能带走多少。
“穷家富路，家里留一万两，其余的你都带上。”
“别，外祖母和外曾祖父肯定会带不少，我就带了几千两，路上够我买礼物的就行，带的多了，万一碰上个劫道的，岂不是白便宜了人家。”
“呸呸呸……”
宋慎忙往地上吐了几下口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完，又瞪了宋宛月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宋宛月乐不可支，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我说点好的，希望我去江南这一趟，能踅摸个好生意来做，否则咱这作坊撑不了几年的。”
宋慎都想敲她头了。
宋宛月正了神色，“师父也会跟着去，我们走后，剩下的那些人你分成两拨，一拨训练，一拨守好作坊。”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严肃的神色，宋慎也跟着严肃了神色，点了点头，“你放心去玩吧，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
二月十八，宋宛月，宋林和许氏带着大丫二丫启程去京城。
宋林赶着马车，许氏，宋宛月，大丫，和二丫坐在马车里，宋三十人骑着马跟在后面。
没见楚师父的身影。
宋明媳妇特意晚去了作坊一会儿，跟在马车后面送到村口，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不禁红了眼眶。
两个女儿自从生下来，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即使大丫在顾家做丫鬟的时候，那也离的很近，不像这次，两人要跟着去千里之外的江南，她知道对两个女儿来说是好事，她没有阻拦，可她很担心，担心两个女儿会不习惯，担心她们会出什么事。
一路上没什么事，五日后到了京城。
头一次来京城，别说大丫，就是宋三等十人的眼珠子都不够用了，好在他们还谨记着自己护卫的身份，没有太失态。
当初买的两处宅院，一处住着糕点铺里的人，一处宋思夫妇住着，宋宛月直接让宋林把马车赶去了另外一处宅院。
她来以前就给宋思写了信，宋思让人把这边打扫干净，又派了一个小厮每日在这边等着。
看到有马车在门口停下，小厮大步出来，他是定国公府陪嫁过来的小厮，见过宋林，一眼认出了他，忙走到近前，“宋老爷。”
宋林还以为是宋思给置办的宅子，觉得他乱花钱，许家有的是院子，他们住到那边去就行，总共待不了几日就要启程了。
小厮又给下了马车的许氏和宋宛月见礼。宋宛月指着宋三等人，“把他们带到那边的宅子里去。”
小厮应是，对宋三等人道，“请跟我来。”
宋三十人牵着马跟上。
等人一走，宋林忍不住了，“月儿，你大哥这是买了几处宅子？”
京城的宅子不便宜，再说他们也不常住这边，花这么多冤枉钱没用。
“不是大哥买的。”
宋宛月扶着许氏往里走，大丫，二丫跟在后面。
不是思儿买的？
宋林满肚子疑惑，从角门把马车赶进去，卸了，把马儿拴好，去了前院。
小厮早就把热水烧好了，大丫已经麻利的给几人倒了水，宋林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这宅子不是你大哥买的，是谁买的？”
“是顾义买的。”
听到这个半年多没有听到的名字，宋林一时间有些懊悔，他要是早知道，就不问了。
“当初来京城的时候，他便买下了三处宅院，钥匙让我保管了。”
宋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懊恼的不行，月儿好不同意有些放下了，他却又提起来。
“无事，都已经过去了。”
宋宛月声音如常，听不出异样。
屋内却一时陷入了沉默。
许氏也想安慰一句，最终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
小厮把人领过去安顿好，又去禀报了萧瑶，萧瑶带着青儿很快过来，刚进院子，就喊，“月儿，月儿。”
屋内压抑的气氛被冲散，宋宛月放下杯盏，起身迎了出去，“大嫂。”
“你可算是来了，自从接到你的信，我和你大哥就天天盼着。”
说着话，走到了宋宛月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进了屋，想要给宋林和许氏行礼，想起过年回家时他们说一家人用不着这虚礼，便没有行，笑着喊人，“大伯，伯母。”
两人应了。
宋林不好和侄媳妇共处一屋，借口看看房子出去了。
大丫和二丫也喊了人，萧瑶笑应了坐下，对许氏道，“我以为您们昨天就该到的。”
“不是急事，便没有急着赶路，路上走得慢了些，你和思儿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刚过了年，户部不忙，他每天到了下衙的时辰就会回来。”
大丫有眼力的去倒了水来。
萧瑶笑着接过，刚喝了一口，就急忙放下，捂住自己的嘴。
许氏看在眼里，惊喜的站起来，“你这是……，月儿，快快快，给你大嫂把脉。”
宋宛月也看到了，示意萧瑶把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搭了上去。
许氏不错眼珠的看着。
萧瑶脸红红的，她这两日才感觉到不舒服，不确定是不是。
宋宛月放开手，眉眼间都是笑意，朝着两人点了点头。
“太好了！”
许氏高兴的不能自已，在屋内转了几圈后，停在萧瑶面前，“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大伯母去给你做。”
743 二皇子找上门（1更）
萧瑶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许氏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饿了，不好意思的看着宋宛月，“想吃月儿做的水煮鱼。”
“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你大伯去买鱼，一会儿就好。”
话刚说完，许氏一阵风似的往外走，急匆匆的去找宋林。
宋宛月忍不住笑着调侃，“大嫂，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娘风风火火的样子。”
萧瑶有些不好意思。她刚说完就后悔了，这是嫁入了宋家，家里人都把她当闺女疼，如果是嫁入了别的府邸，她这刚怀孕就让小姑子给做饭，一定会被说成是刁难小姑子。
“你去给伯母说一声，我晚上吃就行。”
“你就安心吧，我娘和我爹高兴着呢。”
说完，宋宛月又对大丫道，“大丫姐，你去给我爹说，让他多买一些菜，晚上让大哥也过来吃饭。”
大丫应了一声跑出去。
许氏找到宋林，把萧瑶有身子的事说了，宋林听了比她好高兴，当即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嘱咐，“她们几个还小，没个轻重，你去看着点，别让她们碰着侄媳妇。”
大丫跑过来说的时候，宋林都快走到门口了，听完，应了一声，大步出去，很快买了回来。
一进门把其他的都放下，动作麻利的把鱼收拾了出来，喊了打下手的大丫把宋宛月叫了过来。
也不管还是半下午，让她赶快做，“我买了馒头，回头热一下正好就着一起吃。”
宋宛月简直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挽起袖子，带上围裙，开始做菜。
屋内，许氏把二丫也支了出来，让青儿守在门口，她给萧瑶说注意的事项，“记住了，三个月以内一定不要让思儿近你的身。”
萧瑶脸红红的应了。
许氏还是不放心，宋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刚成亲不久，两人若是睡一块儿，不见得能忍那么久，“还是让他去睡书房吧，稳妥一些。”
萧瑶知道许氏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好，红着脸点头。
“如今孩子还没三个月，先别声张，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了，再告诉其他人。”
许氏努力想着该注意的事，想到什么说什么，萧瑶听的认真，一一记在心里。
水煮鱼很快做好，一大盆。怕大丫和宋宛月烫到，宋林亲自端过来了，虽然说酸儿辣女，但这毕竟是他们老宋家的第四辈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他们都喜欢。
把盆子放在桌子上，宋林招呼许氏，“孩子她娘，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许氏心领神会，起身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萧瑶一人。
闻着馋了好些天的香味，萧瑶忍不住了，拿起了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满足的大口吃起来。
……
晚上宋思下衙回来，听到小厮禀报大伯一家到了，换了官服就过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顿时觉得自己饿了，径直去了厨房，果不其然看到宋宛月正在做菜，声音带笑，“月儿，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大哥。”
宋宛月抬头喊了一声，漂亮的眼中闪着狡黠。
“大哥。”
正在烧火的大丫也喊了一声。
宋思这才看到她，微愣，随即笑着道，“大丫也来了。”
那些年，两家很少来往，宋思又一直在外面上学，和大丫不算亲厚，加之他现在做官，大丫对他很是敬畏，不似在其他人面前自在，低着头应了一声后，继续烧火。
宋思原本是想着过去摸摸宋宛月的头的，见此也没走过去，“你们忙，我去见大伯他们。”
“把这盘菜捎着。”
宋宛月用下巴指了指，宋思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菜去了堂屋。
堂屋内，许氏正在陪萧瑶说话，青儿立在门外，看到宋思端着菜，忙小跑着上前接过去，想要告诉他小姐有身子的事，嘴张开又闭上，这样的大喜事应该小姐亲自告诉姑爷。
宋思听到了许氏的声音，掀开帘子进去，“大伯母。”
“思儿回来了。”
许氏坐着没动，笑着招呼他，“快过来坐。”
宋思过来坐下，“大伯呢？”
“去后院劈柴了。”
大伯素来闲不住，宋思也没多想，倒是萧瑶，脸色红得厉害。屋内也不是很热，她这是怎么了？
宋思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萧瑶，萧瑶察觉到了，脸色更红了。
青儿把菜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半下午的时候，一盆水煮鱼萧瑶吃了一半，现在闻到香味，顿时感觉自己又饿了，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宋思看得清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萧瑶行为举止一直得体，即使面对再好吃的东西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不雅的举动，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勉强移开目光，可香味一直往鼻子里冲，她忍不住，眼睛又看了回去。
许氏是过来人，见状让青儿去拿筷子和一个空碗过来。
“不用了。”
萧瑶急忙阻止，下去她就已经失礼了，现在不能再先吃。
“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饿着。”
双身子？
宋思身体猛的一震，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话声都结巴了，“瑶、瑶儿，什、什么时候的事？”
许氏闻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就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原来是忘了派人去告诉宋思了。
“今、今天，月儿给号的脉。”
宋思忍不住激动的站起来，看着她的肚子，“多久了，是男是女？”
萧瑶红着脸，“还不知道。”
“是男是女都好。”
宋思激动的在屋内转了几圈，转身就往外走，“我回去给孩子取名。”
萧瑶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宋思满脑子都是自己为人父的喜悦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也要跟着回去，当即反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去搀扶，“你小心一些。”
“你还没见大伯呢。”
萧瑶不好意思的提醒。
宋思这才回过神来，对上许氏笑眯眯的目光也红了脸。
那边，萧安走到厨房门口，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吸了几下鼻子，这才恭声，“宋姑娘，外面有人找您。”
744 你敢威胁我？（2更）
正好最后一个菜也出锅了，宋宛月盛出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我请过了，他不进来，只是让您出去。”
不进来？
刚才她以为是黄掌柜的，现在看来不是。她解了围裙，又把袖子放下，跟着萧安出去。
大门外站在一名身穿青衣的小厮，宋宛月一眼就认出来是二皇子身边的，她不动声色的对萧安道，“你去给我大哥说一声，我去见个朋友，一会儿就回去。”
“我陪您去吧。”
来人虽然是满面笑意，但萧安直觉他很危险。
“不用，你留在家里。”
“宋姑娘，请吧。”
宋宛月跟着来人往远处走，萧安想了想，转身跑去禀报。
拐角处，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内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水和几样糕点。
小厮走到车边掀开车帘，宋宛月踏着马凳上去。
“坐。”
二皇子指着自己的对面。
宋宛月姿态从容的坐下，还顺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看她如此，二皇子反而笑了。
他自从回了京中以后，就一直派人盯着宋家宅院，今日萧瑶一过来他就知道了，当时有事忙，脱不开身，才到了此刻来找宋宛月。
二皇子执起茶壶，给宋宛月倒了一杯茶。
“谢谢。”
宋宛月咽下嘴里的糕点，端起茶来小心的喝了一口。
二皇子把茶壶放下，也端起了茶盏，“宋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最近大皇子得了不少风头，受了父皇多次夸赞。他有些着急了，毕竟大皇子占了一个年长的名头。
二皇子面色沉下，“宋姑娘这是在耍着我玩？”
“不敢。”
宋宛月把茶盏放下，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我当时就说过，这事我需要和大哥商量，可我今日刚来，还没和大哥说上话，您太着急了。”
二皇子面色不见缓和，“你为什么不早些写信给他？”
“这是大事，信中说不清楚，再说万一还有别人盯着我，信被劫了怎么办？”
二皇子看着她。
宋宛月不畏不惧的回看。
良久后，二皇子收回视线，喝了一口茶，“给你一天时间。”
宋宛月突的笑了。
二皇子眯眼。
宋宛月又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咽下去以后才说道，“二皇子忘了，我并不是你的属下。”
二皇子抓紧了杯盏，面上有了怒意。
宋宛月仿佛没看到，又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宫里的糕点确实好吃，她已经吃出了用了什么材料，回去后她要试做一些。
砰！
二皇子被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茶水晃荡，洒了一些出来。
“你、你什么意思？”
宋宛月把糕点咽下去，“字面上的意思，我和二皇子并不是从属关系，所以您命令不了我。”
“宋宛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自然是不敢的。”
宋宛月笑看着他，眼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镇静，反问，“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进京告御状，又为什么把那一百万两银子捐给兵部吗？”
宋宛月笑容灿烂，“就是为了名扬天下，让那些想要动我家人的人不敢动手。”
“宋、宛、月！”
二皇子咬牙切齿。
宋宛月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二皇子何必着急，我并没有说不和您合作，我只是想要多考虑一段时间。”
二皇子闭了闭眼，压下满心的火气，“多久？”
“等我从江南回来，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一句“不行”到了嘴边了，二皇子又生生压了回去。宋宛月说的没错，以她现在的名声，他确实不敢对她怎么样。
“您也不必担心，除了您以外，任何人找我，我都不会答应。”
二皇子眯起眼。
宋宛月却指了指几盘糕点，“我可以带走吗？”
“记住你说的话。”
二皇子声音低沉，浑身也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宋宛月仿佛无所觉，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把另外的糕点都拿了几块包好，掀开帘子出去，跳下马车往回走。
“主子。”
刚才去喊人的小厮低声请示，马车内的交谈他都听到了，这个宋宛月真是大胆，竟敢威胁殿下。
“把监视的人都撤回来。”
小厮讶异，“就这么放过她了？”
二皇子阴沉着脸没回答。
宋思等在大门口，一直朝这边张望，萧安把他叫出来低声禀报了以后，他便匆匆追出来了，可没看到宋宛月的身影，便一直等在门口。
看到宋宛月从拐角处出来，他立刻快步迎上来，目光看向她身后，没发现什么人，这才看向宋宛月，还没等他开口问，宋宛月举起手中包着糕点的帕子，“一个朋友，过来给我送糕点。”
宋思自然不信，如果是朋友，怎么会把她单独叫出去，可听她这样说，就知道暂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点头，“以后再有朋友就让他去家里，省得我担心。”
“我知道了。”
回了屋内，宋宛月也是这番说辞，许氏和宋林并没有多想，张罗着赶快吃饭。
一顿饭，萧瑶几乎是没停筷子，许氏看在眼里，笑意满眼。大人能吃，孩子自然也壮，是好事。
吃完，宋思借口带着萧瑶消食为由带着她回去，临走前看了宋宛月一眼，宋宛月意会，笑着道，“我和爹娘一会儿去外祖母家，如果回来的早，我会过去再给大嫂号个脉。”
宋思放心了。
等她们走了，许氏和宋林带着宋宛月和二丫还有大丫去许家。
二丫对许家人比较熟了，欢快的很，大丫有些怯意，“我、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看家。”
“也好，我给魏师父留了地址，她应该也快到了，你在家里等她，让她住在我隔壁的屋子里就行。”
大丫应下。
四人坐着马车去了许府。
宋宛月并没有提前给老先生来信，老先生并不知道她已经过来了。此刻，他正对许良道，“明日你去问问宋思，看看月儿什么时候过来，如果没信，就让人去催催。”
许良还没应声，门帘就被掀开，宋宛月走进来，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外曾祖父。”
745 当姑姑是件了不起的事（1更）
听到清脆的喊声，老先生瞬间笑逐颜开，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让人告诉外曾祖父一声？”
“半下午到的，在那边收拾了一下住的地方才过来。”
“府里这么大，还没有你住的地方？”
老先生佯装不高兴。
其实，他巴不得月儿住到他这里来，可以天天陪他。以往那些年，他也没觉得有多冷清，可今年他觉得冷清的很，尤其是那几个臭小子，虽然每日都过来陪他，可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似的，棋艺更是差月儿十万八千里，让人嫌弃的不行。
“我带了些护卫，不适宜让他们进来。”
许良笑着给宋宛月行礼后帮她倒了茶。退出去后又快步去了厨房让厨娘赶快做一些点心出来。
“外曾祖父，给您说个好消息。”
怕老先生执意让她住过来，宋宛月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我大嫂怀孕了，我很快就能当姑姑了。”
看着她满眼向往的样子，好像当姑姑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老先生捋着胡子失笑，只要这丫头在眼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高兴。
“宋思高兴坏了吧？”
“可不是，眼睛片刻都不离开我大嫂，这不，刚吃过饭就立刻带着人回去了。”
“你也累了吧？你先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
“不累，咱们下一盘？”
老先生见她脸上没有疲惫之色，便高兴的应了。自从和宋宛月和顾义下过棋以后，他再也没有了别人下棋的兴趣了。
想到顾义，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宋宛月起身去拿了棋盘和棋盒过来，刚摆好，就听到院中响起脚步声。门帘被掀起，许栒走进来，看到摆好的棋盘，眼睛一亮，“月儿表妹。”
“表哥。”
宋宛月笑着喊人。
许栒应了，自己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到她旁边。那些年跟着许衍天南海北的去寻找许氏，他的各项启蒙都是许衍亲自教的，比起一般家的子弟起点不知高了多少，可过年的这些天没少被祖父嫌弃。
刚听到下人说月儿来了，他连书都不看了，过来想找个借口和月儿下一盘的。
老先生执黑子先行，宋宛月紧随其后，老先生下一子她便跟上一子，一点不相让。
许栒看的认真，也看的心惊，祖父的棋艺他是了解的，就连父亲跟祖父下棋的时候都需要考虑一下，月儿却连考虑都不考虑，她的棋艺竟然精湛到了这种地步。
下了一半，宋林和许氏过来，老先生直接摆手免了他们的礼，让他们去休息，就连许氏这个他十分疼爱的孙女也没多说一句。
期间许良还端了点心过来，宋宛月吃了两小块。
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老先生赢了一子，意犹未尽，“痛快！”
他是文人，下棋讲究的是循序渐进，稳扎稳打，不操之过急；月儿则是诡计多端，虚虚实实，时不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许栒也觉得痛快，蠢蠢欲动，想要跟宋宛月下一盘。老先生看出了他的想法，道，“今日已经晚了，你明日下学以后再跟她比较。”
祖父发了话，许栒只能听从，站起身行了礼后回了自己的院子。可刚才的棋局一直在他眼前浮现，他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让小厮拿了棋盘过来，他一点点的复盘，越复盘越兴奋。
宋宛月去见了孟氏和许衍夫妇，然后，回了自己在许府的院子里休息。一路上虽然没有太赶，毕竟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听到了脚步声，她猛然睁开眼。
“表妹，你醒了吗？”
是许栒的声音，他一晚上没怎么睡，依然兴奋的很。
听出是他的声音，宋宛月放松了警惕，坐起身，扬声，“刚醒，表哥有什么事？”
“醒了就好，你快起来，咱们下一盘。”
宋宛月，……
“表妹？”
没听到她的回答，许栒又喊了一声。
宋宛月深吸一口气，“你稍等，我起床收拾一下。”
许栒就等在院中。
许家家教严，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时辰去爹娘院中的时候，更别说表妹的院子里。可他实在是等不了了，天亮后他还要去国子监，只能是这个点来打扰表妹了。
宋宛月起身点了灯，收拾好床铺，走到门口打开门，许栒端着棋盘和棋盒目不斜视的走到桌边放好，看着宋宛月还一脸惺忪，很是歉意，“打扰表妹了。”
宋宛月摆手，“无事，我也该醒了。”
“那我们开始吧。”
许栒知道自己棋艺不好，也没谦虚，直接拿了黑子，宋宛月在他对面坐下。
许栒当下落下一子，“表妹无需让着我，只管下就是。”
宋宛月也落下了一子，“我自然不会让。”
比起老先生的棋艺，许栒差的很远，自然输的也快，没出两刻钟便无路可走了。
他痛快的弃子认输，将刚才的棋局在心里复盘了一遍，又摆好，“再来一局。”
这一局同样也是两刻钟之内输了，许栒不但没恼，反而更加兴奋，端着棋盘起身，“我回去了，表妹如果困，可以再睡一觉，我会给下人说的。”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陪外曾祖父吃饭。”
许栒端着棋盘回了屋内，眼睛一直没离开，就连饭都是让小厮端到屋里来的。
眼看着上学的时辰要到了，小厮进来提醒，许栒这才起身，匆匆收拾好了自己，坐着马车去国子监。
他一夜没睡，依然精神奕奕，下了马车后脑中还在复盘着棋局。
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拍他的是个是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叫朱文，是内阁大学士朱之鸿的孙子，因朱之鸿是老先生的学生，两家一直有来往。许栒性子冷清，进了国子监之后和其他人走的都不是很近，朱文得了自家祖父的嘱咐，一直往许栒身边凑。
“在想棋局。”
“什么样的棋局让你想的这般入神？”
朱文很是纳闷。
－－－－－－题外话－－－－－－
朱之鸿在女主告三皇子的时候出现过，亲们还记得吗？。
746 一场棋局引起的轰动（2更）
许栒的心神还在棋局里没有出来，回了一句，“我表妹的棋局。”
“你表妹？”
朱文瞬间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宋宛月，顿时来了精神，“是你姑家的那个表妹？”
“嗯。”
朱文一把拉住他快步往国子监里走，“咱们去棋室，你把棋局摆出来我看看。”
许栒不妨，被他拉的踉跄了两步，这才从棋局里回过神来，当即要甩开他的手。无奈朱文拉的紧，他甩了几下没甩开，当即道，“你先放开我！”
朱文没放，这些时日他不知听说了多少关于宋宛月的传说，实在是好奇的很，如果不是宋宛月不在京中，他就早找个借口去许家目睹一下真人了。
想到此，他猛然又顿住，看向许栒，“你那表妹来了？”
许栒趁机甩开他，往旁边移了两步，离他远一些，言简意赅，“嗯。”
朱文第一反应是逃课去许家，想到许栒的性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棋局更感兴趣了，“离上课还早，咱们快去棋室。”
距离上课还有一刻钟，哪里早了？许栒没理会他，径直往课室走，朱文又凑上前，还要说什么，许栒道，“不急，第三节课就是棋课，到时我们再下也不迟。”
朱文哪里想等到第三节课，可许栒就是一板一眼的性子。让他逃课？根本不可能！只能按捺下性子等着，第二节课刚下课，他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拉着许栒去棋室。
棋室里的棋盘都是摆好了的。他挑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把两盒棋子都放到许栒面前，催促他赶快复盘。
许栒一子子的摆下去。
朱文看得认真，随着许栒复盘的越多，他眼睛瞪的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瞪出来了，不敢置信，“这、这、这、这……”
棋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听到他结结巴巴的话，都看过来，夫子更是走了过来，见棋盘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棋子，以为是两人对的局，仔细看了一眼，然后便惊住了。
“谁执的白子？”
“宋、宋姑娘。”
夫子一愣，“谁？”
朱文指着许栒，“他表妹，宋宛月。”
夫子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顿了顿后想起来，不可置信。据他听说过的，宋宛月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磅礴大气的气势，可朱文不会撒谎。
“我棋艺不精，只能跟她对弈这些步，表妹和祖父下的那才叫精彩。”
“她能跟老先生对弈？”
夫子惊讶。
“自然……”
许栒没打算瞒着，表妹的才华越让人知道她就越有名气，想要觊觎或者算计的她的人就会更顾忌她几分。
“不止如此，她和祖父输赢对半，我父亲都自愧不如。”
老先生的棋艺在京城无人能比，一个小丫头竟然能赢得了他？夫子震惊不已，“你可复盘一局出来？”
“可以。”
许栒把所有的棋子收好，复盘昨夜的棋局。
一众学子都围了过来，夫子更是搬过一边的凳子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随着棋子一颗颗落下，他的心也跟着起伏。
精彩，太精彩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对弈。
棋室里寂静无声。
有路过的夫子感到奇怪，走进来看，见众人都围着一桌，也好奇的过来。这一看，便挪不动脚步了。
许栒复盘完，还没等抬头，夫人已经颤着声音问，“这果真是你那表妹和老先生的对弈？”
他知道许栒不可能撒谎，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那样大气磅礴的棋局是一个小女孩下出来的。
“是，这只是她会的一种下法，棋风温和，她还有比较凌厉的。”
夫子不相信，每个人学东西都有自己特定的习惯---写字，做文章，下棋都一样，不可能会有两种下法，但许栒不会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他起身，让其余学子都退远了一些，又让许栒和朱文两人离开现在的座位，嘱咐众人，“从现在起，谁也不许靠近棋盘，我去请祭酒过来。”
说完，他匆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请了祭酒过来。
来的路上，祭酒已经听夫子说了，可看到棋局，还是震惊不小，当即转身往外走。
……
宋宛月并不知道一盘棋局在国子监引起了轰动，她刚刚陪着老先生用过饭，正在说自己去江南所做的准备。
“咱们三月初二动身，走水路，一应需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带了十名护卫……”
听她说完，老先生点头，“准备的很充分，我这里还有一些银票，到时都带上，到了江南以后有什么想买的，尽管买下来。”
宋宛月没推脱，“好。”
话音刚落，许良走进来，“老先生，国子监祭酒求见。”
国子监祭酒也是个文采出众的人，年纪比老先生稍年轻一些，两人以前也经常在一起探讨学问。
“请他进来。”
宋宛月起身，“我去外祖母那里。”
“去吧。”
宋宛月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许良领着一老者进来，她掀起门帘立在一边。
祭酒以为他是伺候老先生的丫鬟，并没有留意。进门后见了礼，便说道，“我今天是专门来找老先生您的外曾孙女的，可否请她过来一见？”
“你找月儿？为什么？”
祭酒把棋局的事说了，他也是个棋痴，看到那盘棋后就忍不住了。
听他说完，老先生捋着胡须笑了，能让祭酒这么迫不及待，他高兴的很。指着听到他的话后没有走出去的宋宛月，笑着介绍，“这就是那丫头。”
祭酒看过去，如传闻一般，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精致，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立在那里，有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
宋宛月行了一礼。
祭酒忙虚扶了一把，“久闻宋姑娘大名，今日冒昧过来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您客气了，能得祭酒大人上打扰，是我的荣幸。”
国子监大笑，“老先生，您这外曾孙女果真是与众不同。”
如果是别的女子，一定会惊慌的不行，宋宛月不但没有丝毫慌乱，还回答的如此别致。
747 打压嚣张气焰（1更）
听到祭酒如此夸赞，老先生笑容里透着骄傲，嘴上却谦虚着，“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已，祭酒夸赞了。”
“我这可不是夸赞……”
能做上国子监祭酒的位置，自然有几分圆滑的，不着痕迹的拍老先生马屁，“我说的是实话，放眼这京城，能和您外曾孙女媲美的可没有。”
老先生听的心里舒畅，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遂吩咐许良上茶。祭酒一心想和宋宛月下棋，道，“茶不着急喝，还是先下棋吧。”
老先生让许良摆了棋盘，宋宛月执白子，祭酒执黑子，他坐在一边观看。
“那就不客气了。”
祭酒首先落下一子，抬眼看宋宛月。他和老先生下过棋，七输三赢，宋宛月和老先生输赢各半，论实力他应该比宋宛月要弱一些，所以，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宋宛月也落下了一子，看起来十分随意。
祭酒不敢大意，又落下一子，宋宛月紧跟其后，下了十子后，祭酒速度慢下来，眼睛盯着棋盘，没再看宋宛月。
宋宛月这才看向老先生，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宋宛月明了了，不再客气，祭酒落子的同时她便跟着落下，丝毫不考虑。
祭酒心惊，更加收敛了心神，一心一意对局。
半个时辰后，祭酒说中的棋子迟迟没落下去，棋盘上，黑子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就算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出路。他弃子认输，掩饰不住震惊，宋宛月的棋艺竟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恐怕连老先生也不可比及。
“如何？”
老先生端起茶盏，笑问。
祭酒觉得意犹未尽，他和老先生一样，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可就算这样，还是被宋宛月逼到了绝路。
“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祭酒端起了茶，心里打起了算盘，状似无意的问，“宋姑娘这次在京城要住一段时日吧？”
宋宛月以为他是想要过来跟自己探讨棋艺，笑着回道，“七八日吧。”
七八日，足够了。
祭酒慢悠悠的喝茶。
见他没有说再下一盘，宋宛月起身，“我去陪外祖母说说话。”
“去吧，记住把你做的准备给她说说。”
老先生嘱咐。
宋宛月应下。
等她走出院子，祭酒立刻放下茶盏，“老先生，我得求您一件事。”
求？
老先生挑了挑眉，祭酒也是个高傲的性子，他能用上求字，事情定然不简单，“你说说看。”
“我想让您这外曾孙女去国子监一趟。”
能进国子监的，除了一部分世家子女，就是有才能的人，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他想让宋宛月去压一压他们。
老先生也是通透的人，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里微动，面上却不显，“这恐怕不合适。”
听他没有马上拒绝，祭酒觉得有门，“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祭酒，我说了算。您也放心，我不会让您外曾孙女做别的，就是让她过去下几盘棋，让那些学子们长长见识。”
老先生并没有马上答应，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需要和月儿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我让栒儿给你带信。”
……
宋宛月去了孟氏那边。
昨晚只是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回去睡觉了，孟氏一直盼着她过来。
看到她进了屋，笑着招手把人叫到面前，“昨日金掌柜给我的信中说想让他那孙子代替他去江南看看，我应下了，你看着安排一下。”
宋宛月应下。
孟氏抓住她的手，“金掌柜跟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没回去过，如果他在京中，定然会亲自跟着回去的。”
“可不是。”
吴嬷嬷给宋宛月端过来茶水笑着接话，“这么多年了，我们做梦都想回去看看。”
她们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梦里都是那个地方，尤其现在上了年纪，更是想的很，自从宋宛月说要去江南以后，她就一直期盼着。
“是啊，做梦都想回去。”
孟氏轻声。
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那个有父母兄妹的地方。
“我们三月初二启程，走水路，不出一个月就能到。”
孟氏笑容满面，“如果顺风顺水，二十天就能到，我已经给你舅祖父去了信，他到时候在码头接咱们。”
“舅祖父一定高兴坏了。”
“那是自然，外祖母已经能想到他高兴成什么样了。”
……
陪着孟氏说了两刻钟的话，许氏从外面进来，她和宋林吃过饭后去了定国公府。
两家离得远，过年的时候没人过来。从家里临来的时候宋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人来了以后就过去一趟。
“思儿媳妇也回去了，亲家知道了她有了身子的事，高兴的不行。”
许氏笑着说。
孟氏也高兴，“这是喜事，自然高兴，晚些时候你回去一趟，多嘱咐一番，让思儿媳妇多注意，现在还没坐稳胎，又是第一个孩子，一切要小心，算了，你还是回去住吧，多看顾一些。”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孩子喜欢吃月儿做的菜，趁着这几天多做一些给她吃，等我们从江南回来，还不知道几个月呢。”
“那就让月儿把做菜的方法交给厨娘，让她们学着做。”
“这倒是个好方法。”
宋宛月也赞同，正欲说什么，门口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孙小姐，老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去吧。”
孟氏笑着道。她以前不知道公公如此粘人，恨不得时刻让月儿待在她身边。
宋宛月去了老先生那边。
祭酒已经走了，老先生把祭酒请她去国子监的事告诉她，“这是扬名的事情，外曾祖父没有拒绝，不过也不能轻易答应，晾个两三天再说。”
“都听您的。”
“到时候不用手下留情。”
宋宛月笑眯了眼，“我把那群孩子打击坏了怎么办？”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竟然叫国子监那些比她年纪大的孩子，老先生听的笑出声，“打击坏了就坏了，反正是祭酒亲自上门求你去的，有什么事让他担着。”
748 宋思何去何从（2更）
国子监。
放学的时辰一到，朱文就立刻拿起自己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凑到许栒身边。他对那个宋宛月实在太好奇了，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跟着去许家蹭饭。
他一靠近，许栒便知道了他的打算，眉头微蹙，表妹毕竟是个女孩子，哪能轻易的见朱文？
朱文却把他的东西随意的往书袋里一放，勾住许栒肩膀，“许兄，我今日可是赖定你了，你若是不让我跟着去，我便去你家门口蹲着。”
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算了解了许栒，看着清冷，实际上对朋友还挺好的，自己这样一说，他肯定不会再拒绝。
果然，许栒眉头蹙的更紧了，看着他，“表妹一直都是陪着曾祖的，你就是去了，也见不到她。”
朱文顺杆往上爬，“正好，我有些学问上的事要跟老先生讨教，咱们快走。”
许栒有些头疼，但他也知道朱文赖皮的个性，如果不带着他回去，他定然会说到做到，去许府门前蹲着。
两人出了国子监，上了马车，一路回了许府，到了府门口下了马车，朱文径直拉着他去见老先生，到了那里却没看到宋宛月，朱文很是失望，用眼神示意许栒帮着问问。
许栒无法，只得帮他，“曾祖，月儿妹妹呢？”
两人一进屋，他就猜到了朱文的来意，虽然朱文是来讨教棋艺的，但一想到他是来找月儿的，老先生就心里不舒服，不动声色的道，“哦，他们回去了，你们可是有事？”
朱文刚要回答“没事，他就是过来蹭饭的”，许栒却先一步开口卖掉了他，“朱文有学问的上的事要给您请教。”
“哦？什么问题？”
许栒已然说出口了，朱文想否认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早就想好的问题说出来。
老先生捋着胡须给他讲解完，怕他还没领会，又让他就问的问题做了一篇文章，朱文叫苦不迭。许栒忍不住嘴角上扬，经过今日，朱文在想耍赖来许府，就得斟酌斟酌了。
……
许氏四人回了南城。
大丫正在院中洗衣服，听到动静站起身在衣服上擦干净手出来。
“大姐。”
二丫笑眯眯的扑到她面前，大丫扶住她，一一喊过人后，“昨天你们走后不久魏师父就到了，今日吃过早饭又走了，说这几日不住在这里，等出发前她会过来。
许氏和宋林一直没有见到这位魏师父，只知道她是名女子，如今听到她不住在家里，很是纳闷。
“月儿，这魏师父不回来去哪儿住？”
宋宛月不动声色的回道，“哦，魏师父跟我说了，她在京城里有亲戚，估计是去亲戚家住了。”
许氏没再多问，想着孟氏说的话，也没进院，“咱们去你大哥那边看看你大嫂回来没有。”
宋宛月应声，嘱咐大丫晚上先不用做饭，又让二丫去练字后，和许氏去宋思那边。
萧瑶已经回来了，随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定国公府的两个厨娘和两个嬷嬷，年纪大的是伺候定国公夫人的，稍年轻的是伺候萧峥夫人的，萧瑶有了身孕，定国公夫人和萧峥夫人不放心，派了两个人过来伺候。
萧瑶正在吃糕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中午吃的很饱了，这一会儿又饿了，听到许氏和宋宛月过来了，急忙把糕点放下，边起身擦嘴边往外迎。
年纪较长的孙嬷嬷看到，急忙上前扶她，“孙小姐，您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以后切不可起身这么急，以免伤到孩子。”
话音刚落，许氏和宋宛月进了门，孙嬷嬷赶忙松开萧瑶，和另一名嬷嬷见礼。
许氏忙虚扶，“嬷嬷客气了。”
两名嬷嬷立去一边。
许氏笑着问萧瑶，“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萧瑶有些不好意思，“别的倒没有，就是饿的很快。”
“能吃是好事，孩子以后也长的壮实，今晚想吃什么，我和月儿去做。”
萧瑶哪里会让她去做，忙道，“我母亲特意派了手艺很好的厨娘过来，让她们做就好了。”
“那正好，让月儿把你喜欢吃的菜教给她们，你什么时候想吃就让她们做。”
萧瑶欣喜，也没跟宋宛月客气，再次起身要跟着她去厨房，孙嬷嬷想阻止，看着她欣喜的样子，到了嘴边阻止的话又咽了回去，孙小姐高兴，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定国公府派过来的两名厨娘都认识宋宛月，听到她要教她们做菜，更是激动不已，很快的需要的食材准备好。
宋宛月站在一边说，两人动手，萧瑶就站在宋宛月身侧，每做出来一道菜她都迫不及待地先吃上几口。
宋思下衙回来就听到宋宛月和萧瑶都在厨房，官服也没脱就过去了，闻到厨房里飘出来香味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肚子里的小东西是不是个吃货，自从有了他，萧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姑爷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孙嬷嬷先看到了他，急忙行礼。
萧瑶听到了回身，正好对上宋思带笑的眼眸，微微红了脸，“你回来了？”
宋思笑应着，看到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盆菜，挑眉，“这是……？”
“月儿把我喜欢吃的几道菜交给厨娘，等我想吃的时候让她们做。”
宋思了然，看向宋宛月，“还有几道？”
宋宛月目不转睛的盯着厨娘，“最后一道了，做完这一道就能开饭了。”
“我回去换衣服。”
若是以往，他这样说，萧瑶定然会跟着他回屋，可现在萧瑶却站着没动，只是道，“你快去，菜马上就好了。”
宋思哭笑不得，只能自己回房。
等他换好衣服，饭菜已经做好，端上了桌，宋林几人也都过来了，一顿饭众人吃的大快朵颐，很是高兴。
吃完以后，宋思把宋宛月叫去了书房。昨夜他就等着宋宛月过来，等到快到子时了也没等到，今日一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找你的人是谁？”
“二皇子。”
宋思猜到了，声音沉沉，“他怎么说？”
“让你投靠他，过年的时候他亲自去了清平县一趟，我当时没有回复他，说要跟你商量，他估计是派人盯着这边了，我一来他便知道了，亲自过来问我结果。”
749 算无遗策（1更）
宋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怒意。自从皇上让他做了户部侍郎，他就知道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但有定国公府在后面，一般人不敢对他怎么样，可二皇子不是一般人啊，有的是手段逼他就范。
“早知道官场这样黑暗，我便不十年寒窗苦读了。”
乡下人虽然劳累，心却安宁，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在的很。
“大哥想辞官吗？”
宋思摇了摇头，现在辞了官，恐怕家里人的性命都不保。
“既如此，就答应二皇子吧。”
“不行！”
宋思想也没想的断然否决，皇上正值壮年，皇太子更是没有立下，一旦他跟随了二皇子，倘若将来做皇上的不是二皇子，家里人都会受到他的连累，性命不保。
“大哥先别急，听我跟你说……”
宋宛月看着他，眼中有着不属于她平常的冷静，这份冷静仿佛有传染力一般，让宋思愤怒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我们风头太盛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会放弃拉拢我们的机会，与其惹怒他们，让他们背后对你做手脚，还不如投靠二皇子，暂居其门下。你相信我，过不了三年，这一切都会结束，我们也就平安了。”
“你怎么会知道三年后这一切都会结束？如果不结束呢？”
“不会的，三年后一定能结束。”
听她如此肯定，宋思眯起眼，觉得小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沉声，“你可想过，与虎谋皮，我们不但会有危险，到时也清白不了。”
尤其是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就算他不贪，也会有人强迫他贪，一旦开了头，他便没有了回头路。
“所以才让二哥投靠二皇子，在他的门下，想要逼迫你的人自然会掂量掂量，大哥也能轻松一些。”
宋思看着她，自从去年扳倒三皇子，他就觉得小妹变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现在似乎知道了，小妹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和谋算，连他都比不上。
“我脸上有东西？”
宋宛月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
宋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敢想下去，如果做生意是从书上学的，这些谋略又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大哥就是觉得你又长漂亮了。”
宋宛月笑眯了眼，“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自然是越长越漂亮的。”
“是，我家小妹会越来越漂亮，到时候求娶的人从家里排到……”话说到一半，宋思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顿住。
宋宛月却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大哥说错了，求娶的人从清平县排到京城。”
宋思被她的话逗笑，“不害羞，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小妹这么出色，到时想要求娶的人自然就多，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你呀……”
宋思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你觉得什么时候答复二皇子好？”
“再过几天，等我们去江南以前。”
宋思点头，嘱咐的话没说，只是再次摸了摸宋宛月的头，“去了江南以后好好玩，家里有大哥。”
宋宛月头点得欢快。
从书房出来，和萧瑶打过招呼，一行人回那边，离着老远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三个人。宋宛月眼神好，看出是黄糕夫妇和黄玉，朝他们挥了挥手。
三人也看到了他们，快步迎上来，他们今日才听说宋宛月几人来京城了，没吃晚饭就过来了。来了以后没人，就一直在大门口等着。
“宋老爷，夫人，宋姑娘。”
知道宋林几人不喜欢虚礼，三人也没行礼，喊人。
几人应下，宋林掏出钥匙，“去家里说话。”
一行人回了家里，在堂屋落座。
一个多月不见，黄玉似乎开朗了一些，神色也不再那么郁郁寡欢了，未开口脸上已经带了三分笑意，“祖父祖母昨天还说您们差不多要到了，今日就听青儿说你们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许氏很是替她高兴，“顺利，一路上也没急着赶路，走了几天，再歇歇我们就去江南。”
说起去江南，想到金皓也会跟着去，许氏动了动心思，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事，她需要跟月儿商量，便把心思又压了下去。
宋宛月却笑着问，“黄姑娘想去江南看看吗？”
黄玉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问完便觉得不好意思，江南距离京城不下千里，路途遥远，她若是跟着，就是个累赘，可去江南对她太有诱惑力了，她做梦都想去看看。
“自然是可以，我准备雇船，不坐马车，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事，只是有的人不习惯坐船，可能会很难受。”
“我不怕难受。”
黄玉立刻说道，只要能去江南，难受算什么，就算脱层皮她也愿意。
宋宛月刚才的话一出，黄糕本想阻止的，可看着孙女激动的模样，阻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来了京城以后，金皓也来找过玉儿两次，玉儿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像以前对待陆子玉那般热情，他知道玉儿心里还是不想嫁人的，跟着去江南也好，多和金皓接触接触，知道了那孩子的好，也就不排斥这门亲事了。
“那你多准备几身薄衣服，等咱们到了江南差不多四月份了，据说那边热的早。”
黄玉看向黄糕夫妇，见他们点头，高兴的道谢。
于此同时，朱文回到了家中。老先生看完他做的文章，又指导了一番才让他们离开。
从老先生院子里出来，朱文晚饭都没在许家吃，逃也似的回了家，一进门，就吩咐管家给他摆饭，“饿死我了，让他们快点。”
他先前派了小厮回来传信说不回来吃饭了，朱之鸿夫妇便没有等他，厨房没有给他留饭，听到他说要饿死了，管家急忙吩咐人去下人房把刚回去的厨娘又喊了回来给他做饭，又让人给老爷夫人传了信。
两人听了很是纳闷，过来看。
750 引起了皇上注意（2更）
朱文正在吃点心，面前的一碟已经吃完了，正要把另一碟端到自己面前来，看到两人进门，连忙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父亲，母亲。”
“你不是派人来说跟许栒去许家吃饭吗？怎么饿成这样？”
朱夫人问。
“别提了……”
朱文心塞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我根本就没敢在许家吃饭。”
没敢？
朱之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闯祸了，而且闯的祸还不小，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声音也失了平日的沉稳，“你做了什么？”
听他声音拔高，朱文知道自己爹误会了，连忙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向老先生请教了一些学问。”
朱之鸿有些不信，如果只是请教学问，他怎么会连饭都不敢在许家吃？“你最好说实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撒谎，有你好受的。”
朱文只差对天发誓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不信父亲可以派人去问。”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朱之鸿稍稍放了心，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你怎么不敢在许家吃饭？”
“我其实是想去跟许栒的表妹讨教棋艺去的，谁承想那小姑娘根本不在，我又不好实话实说，只能说是去跟老先生讨教学问的，老先生还让我做了文章，又给了我讲解了一番，我怕吃过饭后他还问我，我便回来了。”
“该！”
听到他是跟一个小姑娘去讨教棋艺，朱之鸿气不打一处来。
朱文过了年都十四了，该知道男女大防的事，这是老先生不知道他的去意，如果知道，非让人把他打出来不可。
朱夫人也觉得儿子欠考虑了，“文儿，以后切不可这么鲁莽了，姑娘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母亲想哪儿去了，许栒表妹才十岁……，哦，对了，就是那个宋宛月。”
“宋宛月？”
朱之鸿问。
朱文点头，“她昨天和许栒下了一盘棋，今日许栒复盘了出来，太精彩了，我一时没忍住，便找了蹭饭的理由去了许府。”
“她棋艺如此之高？”
朱之鸿惊讶，许清婉当年是老先生一手教导的，琴棋书画自然不俗，而她的女儿，宋宛月会下棋不足为奇，可若是能胜了许栒，棋艺就是相当好了。
“不止呢，她和老先生下棋也是输赢各半。”
朱之鸿不信。
老先生浸淫棋道几十年，走一步看十步，棋艺之高超放眼整个京城都无人能及，宋宛月一个小丫头能和老先生输赢各半？
“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许栒了，他把宋宛月和老先生的棋局复盘了出来，您是没看到，简直比精彩还精彩，我从来没看到过让人那么震撼的棋局。”
看他说起那个棋局，两眼发光，热血沸腾，朱之鸿忍不住问，“你可能复盘出来？”
“能，今日棋艺课我看了一整节课，都刻在脑子里了。”
朱之鸿让人摆好棋盘，朱文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一子子落下，朱之鸿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到了最后没忍住，拍案叫绝，“好棋！”
朱夫人也懂棋艺，平日能跟自家相公对弈上几局，看到眼前的棋局，她才知道，女人下棋也可以这么大气。
“这、这真的是那个小姑娘和老先生对弈的？”
“惊到了吧？”
朱文把放下最后一个棋子，擦了擦手，又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快速的嚼完咽下去，“我就是看到这个棋局，才没忍住去许家的，想要和那个小丫头对弈一番，可惜啊，他没在许府。”
朱之鸿没说话，眼睛在棋盘上移不开。
管家进来说饭菜做好了，朱文让他们端进来放到桌上，丫鬟端着进来，刚要放下，就被朱之鸿厉喝一声，“拿开！”
丫鬟手一抖，手里的碗差点扔出去，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夫人，朱夫人示意另一名丫鬟搬了一个小桌来，放去床上，让朱文去那边吃。
朱文是真饿了，吃的很快，等他吃完，看到自己父亲眼睛还没离开棋盘，凑了过去，“爹改天有空不如去一趟许家，也许能碰上那个小姑娘也说不定，到时候您可以和她……”
朱之鸿这才从棋局中回神，“你说的没错，我是该去拜访老师了，夫人，你备好礼物，我明日就去。”
“我也跟着去！”
“你不能去，她就算才十岁，那也是个姑娘。”
说完，喊了管家过来，让他把棋盘小心的端去他屋里。他跟在后面回去，直接坐在桌边，看了大半夜，第二日去上朝时脑中还是棋局，整个早朝都心不在焉。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得清楚，给了黄公公一个眼色。
早朝散后，朱之鸿刚走出不远，就被黄公公叫住，“朱大人请留步。”
朱之鸿随他去了御书房，行礼后站好。
皇上批完一本奏折放在一边，看向他，“朱爱卿，内阁可是有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没有。”
没有？
皇上看他，朱之鸿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试探的问，“皇上可是听说了什么？”
“朕看爱卿今日早朝有些心不在焉。”
朱之鸿慌忙跪下，“请皇上恕罪。”
皇上身体靠在椅背上，“说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
朱之鸿不敢隐瞒，把棋局的事说了。
“你是说那个宋宛月棋艺了得？”
“臣还没亲自和她对弈过，不知道真假。”
“黄德，去把许衍喊来。”
黄公公应是，很快把许衍喊了过来。
“见过皇上。”
许衍行礼。
“朕听闻你那个外甥女棋艺了得？”
许衍虽然意外皇上会突然问起月儿的棋艺，却没有隐瞒，“是，臣都不是她的对手。”
“哦？”
皇上坐直了身体，“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厉害。”
“是。”
“朕倒是没看出来，还以为她只是胆子大而已。”
许衍没答话。
皇上也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们两人退下去，而后出了御书房，坐着轿子去了坤丽宫。
自从失去孩子以后，萧娴妃一直没缓过来，整日郁郁寡欢的，皇上想尽了办法哄她开心，却没什么成效。
“皇上。”
萧娴妃行礼。
皇上扶起她坐下，“朕今日听闻宋宛月棋艺了得，想宣她进宫来陪你下几盘，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