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秘密潜入：三圣教父
“到吃饭的时间了。”木扎伊满脸慈祥地走进房间，手中端着一个碗递给约德尔。
接过碗，约德尔当时差点没哭了，如果不是知道对方还没识破自己的身份，他就该以为对方是已经在用酷刑折磨他了。
只见手上捧着的石碗之中，盛着的是一整碗……粥……吧？
看成色，应该是小米粥，与其说是小米粥，还不如说是小米汤，因为里面的小米真的很难看到。
记得在进行特训的时候，组织里曾经说过，对于被识破身份的间谍，为了逼出他们口中的情报，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是常规手段，而常规中的常规，便是不让睡觉，不给饭吃。
“没办法，弥撒行省的粮食本来就少，咱们西城区又是最乱的城区，所以配备的粮食也是最少的。”木扎伊似乎看出来了约德尔的想法，解释道。
好吧……约德尔在心里回答了一句，便将米汤一饮而尽——他实在是有些饿得过头了。
但几乎所有的米汤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一时间约德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憋得潮红。
木扎伊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一般，无比熟稔地一巴掌拍在约德尔的后背上。
被木扎伊这么一拍，约德尔才将所有的米汤全都给咽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下意识问道：
“教父，这是米汤还是沙汤啊？”
在咽下去的一瞬间，约德尔才发现，自己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米汤，而是大米汤，因为他明显在米汤之中分辨出了几个米粒儿，那些黄色的看上去如同小米一般的东西，竟然是沙石！
只可惜，在他发现想要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滚滚泥汤灌入喉咙里面，就好像是一口干了一整碗豆浆渣滓一般，整个嗓子似乎都要被刺穿了一般。
“唉……西城区这边的粮食分配太少，所以圣教那边下令，在米汤之中掺入一些沙石，便能够充饥，经过长时间的实验发现，这种米汤的充饥效果倒是不错，很多困苦之人在喝到这种米汤之后都能抗相当一段时间的饿。”
听到如此解释，约德尔也只能暗暗叫苦。
“好了，年轻人，看你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什么跑商做生意的人，为什么会来到弥撒城呢？”
“我叫约德尔。”约德尔回答道，“我本来是帝都一个跑商的生意人，在做生意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一个帝国的贵族也看上了那个女孩。
我和那个女孩是真心相爱的，本来以为把钱全都献给那个贵族便能息事宁人，让我能和心爱的姑娘远走高飞，可谁知道那贵族受了钱财之后，竟然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说到此处，约德尔咬牙切齿，仿佛他所说的故事就是真的一样，情绪十分到位，感染力极强，让教父木扎伊也不得不信以为真。
但可惜的是，这都是黎叔所带领的情报组根据他的特点量身定做的身份，他本人的角色扮演也经过了无数次的锻炼，早已经炉火纯青。
约德尔继续道：“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贵族是如此变态，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亲手毁灭，他竟然私自买通官方对我们发起通缉，那女孩在逃亡的路上不幸染病，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想报仇，但整个帝国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没有办法，我只能逃亡到帝国管不到的弥撒城来了，谢天谢地，我能活着到达这里，还能遇到您这样和善的教父。”
“你应该感谢的是怜悯之神，一定是她在护佑着你，指引你来到这里。”
“您说，怜悯之神真的存在吗？”约德尔眼中带泪地看向木扎伊，演技炸裂。
“你不应该质疑怜悯之神的存在！”木扎伊面露愠色，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不过你以前并不是三圣教的教徒，所以可能不会感受到，现在你已经在心里知道了怜悯之神的存在，便可以用心去感悟。”
听闻木扎伊如是说，约德尔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今晚你可以在这里睡上一晚，但明天早上你就要离开，因为明天早上是礼拜天，会有教徒来教堂来进行祷告仪式，仪式很庄重，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
说罢，木扎伊便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却被约德尔叫住：
“我想留在这里！您看，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居无定所，外面那些人又如此欺负外乡人，如果离开这里，我恐怕我根本没法活着见到后天的太阳！”
木扎伊转过头看向约德尔，只见此时的约德尔浑身颤抖，目光闪烁，显然是害怕极了，心中不免泛了恻隐之心。
但这教规也是不能够轻易打破的，毕竟在三圣教的教义之中，所有的教规都是三位神灵亲自设计的，不容忤逆。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在三圣教的教义之中，怜悯之神是主张教徒心存怜悯的，不可轻易杀生，就如同约德尔所说，自己明天将他赶走，他很难活下来，这和杀生无异啊。
第一次，木扎伊感觉这教义之中也存在着矛盾点，可他没有觉得是教义的问题，而是认为一定是自己不够智慧，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眼见木扎伊已经开始纠结，约德尔急忙开口恳求：“求求您了，让我留下来吧，您看我还年轻，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我还没活够啊！怜悯之神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吧！”
“可这……”木扎伊想要反驳，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词，而约德尔却步步紧逼：
“我还年轻，可以出工做力气活，您这教堂里面平日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人手吧？我可以胜任啊！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白吃白住的！而且经过这么一件事，我也感觉到了，怜悯之神是真的存在啊！”
似乎是被约德尔一句话点醒，木扎伊突然眼前一亮，看向约德尔：
“你真的愿意成为三圣教的信徒吗？”
第317章 秘密潜入：忠诚教徒
“愿意，当然愿意！”约德尔点头如小鸡啄米，看上去乖巧至极、虔诚至极。
“你是真的愿意成为三圣教的信徒，而不是为了求生故意唬我的？”
“我可以以我的灵魂发誓！经过这次经历之后，我真的相信怜悯之神的存在了，至于其他两位神灵，既然怜悯之神都存在，那其他两位神灵也一定存在的啊。”
“好吧，你跟我来吧。”木扎伊深深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约德尔的小屋。
跟着木扎伊来到礼拜堂，之间此时的礼拜堂依然灯火通明，三位神灵的雕像在金色灯光的映照之下竟然有着那么一丝神圣感。
“希望你刚刚没有撒谎。”木扎伊深深地看了一眼约德尔，“你站在三位神灵的神像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眼微闭，我会引导三位神灵的力量度化你，如果你能够成功通过考验，便能够加入我三圣教。”
“那个……教父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下，怎么样算是通过考验？”
约德尔心中忐忑地问道，这一次他可不是在飙戏，而是真的心中忐忑，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考验是什么，如果自己考验没有通过，那便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能够继续执行任务的机会！
“我会将神灵的意志投射到你的身上，让神灵对你进行考验，如果你能够通过考验得到神灵的认可，那么你的身上将会反射出代表神灵意志的金色光芒。
如果不能够通过考验得到神灵的认可，那么你的身上将不会出现金色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其他颜色的光芒或者压根就没有光芒。”
“好……好！我准备好了，请教父先生开始吧！”这玩意儿完全就交给命运了啊……
在安伦的影响下，整个二五仔佣兵团的大部分年轻佣兵都是无神论者，对于神灵连最基本的尊敬态度都欠奉，约德尔当然就是其中一员，可现在被告知，自己能不能通过，完全由神灵决定……
这个……
嘶……
“怜悯之神啊，我信你啊，我真的信你啊！你可一定要让我通过啊！”
约德尔一边按照木扎伊的吩咐闭上双眼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边在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紧张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约德尔感觉到了周身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人放到了一个暖房之中，让人很是安心，甚至能够完全放下心中的一切戒备。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遥远之处传入约德尔的脑海，那声音似男似女，似远似近，宛若真正的神灵一般，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约德尔，一个……商人……”
在那么一瞬间，这种环境，竟然让约德尔有些神魂失守，险些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好在他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训练包罗万象，也包括这种直指人精神领域的法术，才让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就连中间的停顿时间，都是那么的及不可查。
“你从哪里来？”
“帝都，萨黎亚城。”
“为何来此处？”
“躲避仇家。”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声音继续问道：
“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约德尔下意识急忙点头。
“你相信谷米之神、清流之神和怜悯之神的存在吗？”
约德尔急忙点头。
“凭什么证明？”
“是怜悯之神的指引才让我来到这里。”
“你愿意为神灵奉献什么？”
“我的一切……”
那声音不再想起，经过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沉默，约德尔的耳边传来了木扎伊略带惊喜的声音：
“好了，你得到神灵的认可了！一会我便为你进行入教的洗礼仪式！”
听到这个答案，约德尔在有些讶异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安全通过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万幸吧……
怜悯之神，我谢谢你啊！约德尔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所谓的洗礼仪式很是简单，便是沐浴“圣光”之中，进行所谓的宣誓仪式，洗脱自己所谓的罪行，成为所谓的干净的人，加入到三圣教之中。
而正式加入三圣教的约德尔，也自然有了继续留在教堂之中的理由，出乎意料的是，木扎伊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的打算，直至后来，约德尔问出自己内心疑惑的时候，木扎伊才给出了答案：
在教堂之中居住，是每一个教徒的权利，只要他们能够对神灵保持足够的敬畏之心，不在教堂里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想待多久就可以待多久。
而教堂之中的杂货，一直都是由木扎伊自己负责的，他认为，在教堂之中打扫，就如同在教堂之中做礼拜一样，都是对神灵的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这不由得让约德尔打心眼里对这位老教父感到敬佩，看来整个西城区的人都对这个老教父心怀敬意不是没有原因的。
翌日，也就是所谓的礼拜时间，出乎约德尔意料的，在西城区这种脏乱差的地方，竟然也有着不少的三圣教徒，这些教徒虽然也有些人衣不蔽体，但却能够看出来，前来礼拜之前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最起码在他们看来自己是精心打扮过的：
比如有的大汉的胡须是经过仔细修剪的，有的妇女的围裙是刚刚洗过的，纵然上面有油污，但也淡了许多。
看来三圣教在这里的影响力，有些超出伯爵大人的估计了……
约德尔暗道，这个情报还是要尽快传给组织比较好。
而比较特别的是，三圣教今天再次迎来了一个新的教徒，是一个中年人，而约德尔也终于能够见证昨晚自己所经历过的所谓的神灵考验仪式了。
在仪式之中，主持仪式的在木扎伊念动咒语的时候，三个神灵的神像眼中同时射出一道金光，木扎伊全身立刻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芒。
所有教徒脸上都显露出无比虔诚的表情，没过多久，约德尔昨晚听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约德尔明显能够看到那声音是从木扎伊口中发出的，只不过那声音似乎经过了某种处理，听上去神圣无比。
但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前来申请入教的人并没有被问及昨晚自己被问及的那些问题，这次申请入教的人问题简单了许多，只有两个问题：
“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你相信谷米之神、清流之神和怜悯之神的存在吗？”
但更出乎约德尔意料的是，那人的身上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光芒……
约德尔立刻暗暗惊呼：
好险！
第318章 秘密潜入：诡异的界灵台
“嗯？”就在仪式进行的时候，约德尔突然发现一个细节的变化，这个变化来自于现在木扎伊正身处的台子之上。
按照木扎伊昨晚的说法，那个台子名叫界灵台，大意就是界定一个灵魂有没有资格成为三圣教信徒的意思。
按照教会的规矩，如果不是在对想要进入三圣教的教徒进行审核的时候，是严格禁止登上界灵台的，因为对于一个准信徒来说，让神灵去界定他有没有资格加入三圣教是一个无比庄重而又神圣的仪式。
当然，教会也一直在说，神是开明的，无论是否有资格加入三圣教，都会得到神灵的庇护，只不过有些人的灵魂不够纯洁，没有办法加入三圣教直接侍奉神灵而已。
原本约德尔认为这都是一些小细节不值一提的问题，毕竟每个宗教都会有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教规，一方面突显自己的神圣，另一方面则加强自己的神秘感，原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约德尔却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他明明看到在木扎伊登上界灵台开始对那个想要加入教会的人进行询问的时候，界灵台桌面之下一个隐晦的位置散发出了微弱的绿色光芒。
那是在有什么魔法阵激发了魔核的能量时候才会发散出来的特种光芒，曾经和布达迪斯一起厮混许久的约德尔对于这方面还是了解一些的。
而那光芒也是十分微弱，如果不是约德尔无意间注意到而后刻意观察，还真的是很难发现这个微弱的变化。
难道这界灵台里面有一个魔法阵？约德尔摸着下巴暗忖道，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急于揭开这一切的时机，毕竟在场都是三圣教的信徒，如果自己肆意揭开这个自己还不敢完全确定的问题，很有可能会面临三种情况：
一，自己的话因为触及了教徒们的核心信仰，被认为是亵渎神灵，然后被愤怒的三圣教徒群起而攻之，自己要想保命就不得不拿出真正的实力逃出去，然后自己的情报收集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二，木扎伊对自己大失所望，为自己的无礼而愤怒甚至出现一些其他的极端情况，自己被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然后被三圣教徒群起而攻之，自己要想保命就不得不拿出真正的实力逃出去，然后自己的情报收集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三，有极小的概率自己的话引起了三圣教徒的注意，并且认同打开界灵台进行检查，然后因为不了解魔法阵的构造在见到魔法阵之后也不认为那就是魔法阵，然后认为自己是在撒谎，自己要想保命就不得不拿出真正的实力逃出去，然后自己的情报收集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似乎无论怎么像，自己都会面临任务失败，所以纠结了片刻，约德尔终究还是放弃了现在就揭露这一切的打算，并且继续观察那个翠绿色的微弱光芒。
果不其然，在界灵仪式完成之后，木扎伊走下界灵台之后，界灵台的微弱光芒便消失了。
果然有鬼，约德尔心中笃定，但却依然没有吭声，毕竟他的最终任务是搜集情报为安伦扳倒三圣教做铺垫。
仅仅是扳倒一个区区弥撒城西城区的三圣教分教，简直是得不偿失，毕竟这里的教徒对于三圣教来说真的是没什么可图的，要捐款没捐款，要卫道士没卫道士的。
这里存在的更多意义是作为一个模范试点存在的，大意就是三圣教在告诉所有的信徒：“看，弥撒城西城区的穷人们都能得到三圣教神灵的眷顾，可以信仰三圣教成为教徒，神灵们是多么的一视同仁”巴拉巴拉的。
由于是周末，所以有的教徒一整天都待在教堂里面进行祷告，中午的时候教堂自然是要为教徒们提供吃食的，而当约德尔帮着木扎伊将黄色的米汤分发下去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对不起人家的负罪感，毕竟那米汤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他可是一清二楚。
但让约德尔感到意外的是，所有的信徒在接过米汤的时候，都是表情虔诚，双手接过，就好像是在接受神灵最伟大的恩赐一般，就差没三拜九叩了，这不由得让约德尔暗暗唏嘘，也对教徒们对三圣教的信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傍晚，一辆巨大的蒸汽货车停在了教堂的门口，木扎伊立刻叫来约德尔，吩咐约德尔帮忙卸货。
“卸货？”在听到木扎伊的吩咐时，约德尔还微微一愣。
“别问，跟着来吧。”
跟着木扎伊来到门口的货车旁边，只见货车的司机打开了货箱，便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对木扎伊说道：“我说木扎伊，你今天手脚得麻利一点，东城教堂那边货太多，耽误了不少时间，你可别让我加班啊！”
司机的话让约德尔好一阵厌恶，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一顿，但还是暗暗忍了下来，跟着木扎伊来到车货箱口，原本以为会有很多的东西，可谁知道最后搬出来的也只有一个大箱子而已，对于约德尔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便搬了出来。
“呦，没想到你也有帮手了啊！行吧，今天还算你速度，走了！”
说罢，司机便登上了车，扬长而去，这时约德尔才知道，以前并没有人帮忙，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不算多重，但对于木扎伊这么大的年纪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可看刚刚那个司机的样子，似乎是木扎伊的老熟人，而且也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这不由得让约德尔有些感觉到了这个三圣教的烟火气，原来即使是在这里也有着小人。
至于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约德尔并不着急去了解，毕竟这么多东西，木扎伊要是想尽快规矩完，也得要自己搭把手，自己的任务时限并没有明确要求，所以自己的机会还多，也不急于一时。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吃过晚餐之后，木扎伊便脸色略带疲惫道：“约德尔，你能帮我一起打扫一下教堂吗？”
第319章 秘密潜入：诡异的货物
“没问题！”听到木扎伊的文化，约德尔心中一喜，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可当他开始和木扎伊一起打扫教堂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喜悦了。
他发誓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虔诚的教徒，从来没有。
只见在打扫教堂之前，木扎伊先是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着三尊神像祷告了一阵，然后才开始拿起扫帚打扫起来。
打扫的顺序很有规矩，从大厅的门口开始，一直到界灵台周围，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等上界灵台，清扫界灵台的时候，也只是围着界灵台转圈清扫。
而从木扎伊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很是疲惫，毕竟今天一天都要照拂前来礼拜的教徒，还有一个引渡界灵的仪式，这些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一丝不苟，无比庄重。
有那么一刹那，约德尔甚至有一丝错觉，这三圣教之中有这样虔诚的教父，三圣教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那般不堪吗？
木扎伊的动作越来越慢，申请越来越疲惫，这教堂面积并不算小，而木扎伊拖地的时候却几乎是一寸一寸拖的，这对于他这个本就已经十分疲惫的老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相比于木扎伊的任务，约德尔的任务就比较轻松了，只是稍微擦一擦桌椅，保证光洁明亮即可，很快约德尔便完成了任务。
见木扎伊疲劳的样子，约德尔也是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木扎伊阻止了：
“这教堂之中，让你帮忙做一些活已经是很不尊敬神灵了，这些事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吧，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于心不安。”
“可我现在也是三圣教的教徒啊，你忘了？神灵不会介意教徒为他们服务的吧？”
被约德尔这么一说，木扎伊微微一愣，旋即微笑出声：“看来你还真是一个合格又虔诚的信徒呢，相信神灵一定会十分喜爱你的。”
听到木扎伊的夸奖，约德尔不由得暗暗咧了咧嘴：这要是让神灵知道了我来就是为了扳倒他们的信徒的，也不知道神灵还会不会真的喜欢我。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约德尔再三规劝，木扎伊才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约德尔处理——与其说是因为约德尔的规劝，还不如说木扎伊已经疲劳过度，昏昏欲睡了才会将剩下的打扫任务交给约德尔了。
而现在剩下的，却是最后才需要做，也是最终要的打扫任务——清洁神像。
神像每天都要清洁，虽然三圣教的教规没有这么规定，但这时木扎伊对于自己的约束，所以今天也就轮到约德尔来擦拭神像了。
疲惫不堪的木扎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就坐在大厅之中，仿佛信不过约德尔进行这最重要的工作一般，约德尔自然也就没有了调查界灵台的机会。
既然没法调查界灵台，索性就一丝不苟地把眼前的事儿办好，只要能够取得木扎伊的信任，还愁以后没有单独留在教堂之中的机会？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约德尔便真的就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拭起神像来，就像木扎伊擦拭教堂地板那般，而这一切看在木扎伊的眼中，自然是无比满意。
“看来怜悯之神眷顾你让我遇到你真的是睿智无比。”木扎伊忍不住赞叹道。
而也正是因为擦拭得无比认真，约德尔也发现了神像的问题：
在擦拭到神像的后背的时候，约德尔发现三尊神像的后背心处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而此时的凹槽之中，正镶嵌着一个黄色的水晶，用手触碰上去，竟然有一种温热之感。
这是……约德尔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教堂之中充斥着诡异，先是会发出微弱光芒的界灵台，而后又是拥有水晶凹槽的神像，这一个又一个的奇怪之处像极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机关。
而再联想起界灵台不准随意站上去，只有在进行界灵仪式的时候才能上去，让约德尔不免怀疑整个教堂之中的诸多仪式都是有着隐晦而又见不得光的秘密。
看来自己的调查任务还真是不轻松啊，约德尔暗暗吐槽道，原本以为自己的任务会无比艰巨，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毫无头绪，但谁知道一个难逢的机会就突然掉在了他的头顶上。
在擦拭完神像之后，木扎伊便叫约德尔帮助自己整理今天傍晚刚刚从蒸汽货车上卸下来的货物上。
箱子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生活上的补给品，按照木扎伊的说法，教堂圣堂，也就是教皇所在的教堂每隔一个月都会分配一些补给下来。
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就少，至于哪些地方多哪些地方少，不用木扎伊介绍，光是看眼前这一个箱子约德尔就已经足够清楚了。
而除了补给品之外，还有一个要而又让人眼熟的东西，那便是刚刚擦拭教堂神像的时候，约德尔曾经见到的那个镶嵌在神像后背心凹槽之上的黄色水晶！
“教父，这个是……”
“那个啊，那个是神晶，是神明最喜欢的祭品，按照教经之上的说法，三位神灵最喜欢这种独特神晶的温热感，喜欢把神晶佩戴在身上，而相传神灵最敏感的部位便是后背，所以也就把这种神晶镶嵌在后背上。”
听着木扎伊的介绍，约德尔不由得暗暗咋舌，没想到仅仅是一块疑似某种魔兽的魔核，也能被神化成这个样子……
而除了神晶之外，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金色水晶，这东西足有一个脸盆大小，分量十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约德尔知道这东西绝对不简单，但却没有感觉到这巨大的东西里面有任何的能量波动。
看来这个教会真是玄之又玄……
既然不认识，约德尔索性也就问向木扎伊，而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木扎伊在听到约德尔的问话之后，便睁开眼睛，看到金色水晶之后，也不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发下来了啊……”
第320章 秘密潜入：没有情报
“今年？”约德尔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东西每年都会发下来吗？”
“没错，这东西是只有在每年一度三位神灵生日盛典快要临近的时候才会分发下来，按说每年都是要二月初才会发下来，现在才十二月份，竟然就已经发下来了。”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
“这东西名叫灵台晶石，是用来传导神的力量的，每到生日庆典的时候，神灵都会降下神威，将他们那无比神圣的力量投射到凡间，凡是在神灵的力量沐浴过的人，都会精神焕发，驱邪避恶，护佑一年平安。”
“有这么神？”约德尔忍不住惊讶问道，驱邪避恶，包治百病这种法术实在是太神奇了，纵然是实力达到九阶的高级治疗系魔法师可能也达不到这种水平，难道在三圣教中还存在着这种高手吗？
想了半天，约德尔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原本还想从木扎伊口中套出什么消息来着，可见到木扎伊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约德尔也不忍心再打扰这位年至花甲的老人，只是开始梳理自己今天需要上报的情报来。
虽然仅仅是到了三圣教不到两天的时间，可约德尔搜集到的情报并不算少，凭借超强的记忆，他开始在脑海里面对自己见到的一幕幕如同过电影一般回忆：
此时他能够确认的情报是，三圣教在很多三圣教徒的心目之中地位非常高，非常重要，可以说三圣教有着比较不错的民众基础，最起码在弥撒城西城区这个地方是如此。
但约德尔有着自己的疑问，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他对木扎伊的了解可谓已经比较深了，这是一个拥有着强大人格魅力而又无比虔诚的教父。
整个西城区的人都很尊敬他，那么便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信徒们的信仰如此虔诚，究竟是信仰三圣教，还是信仰，木扎伊个人？约德尔不敢确认，所以还需要观察。
而另外的情报，无疑就是神像之中所蕴藏的秘密了，那所谓的神晶究竟是什么东西，木扎伊那套神棍一般的说辞约德尔是断然不信的，但不能够确认究竟是个什么作用，这种情报只能先按下不能上报。
还有界灵台那个诡异的变化，目前没有详实的证据证明那界灵台有问题，也就没办法证明界灵仪式有问题，所以这个问题也暂时不能上报。
一通梳理之后，约德尔不由得苦笑连连，看来今天自己真的是一个有用的情报都汇报不上去啊……
午夜过后，约德尔自己来到了教堂后门之外，不出意料的，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影立在墙角不远处的位置，约德尔直接走到那人的身前站住身形，那人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有货吗？”
“暂时没有？”
“没有？效率有点低，一直这样的话老板会着急。”
“放心，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我不会给老板。”
“那就好，不过你小心点，老板让我们叮嘱你们，警惕所谓的界灵仪式。”
听到界灵仪式，还要警惕，约德尔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界灵仪式果然是有问题的。
“怎么警惕。”
“那界灵仪式应该是某种幻术，界灵仪式之前只要咬破舌尖，疼痛会让你摆脱幻术。”
“知道了。”
那人也不打算多说废话，便准备离开，却被约德尔叫住，“对了，能多问一嘴吗？”
“说。”
“老板是怎么知道界灵仪式有问题的？”
“因为有人着了道，把老板供出来了，还好我们发现的早，在哪个教父将消息传出去之前提前用一场意外做掉了他，好在现在还没有引起三圣教的注意。
可这种事也就做上个一次两次，一旦多了，三圣教那些人就是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你自己小心点，好自为之吧。”
“知道了。”送走了那人，约德尔回到自己的屋子，难免一阵后怕，还好自己当时守住心神了，要不很有可能就把木扎伊给害死了。
从个人感情来讲，约德尔还是十分尊敬木扎伊的，毕竟这个人虽然是敌人，但人却不坏，甚至还可以说有那么一点点高尚，所以能够因为自己没有失误，而没有连累木扎伊惹来杀身之祸，约德尔还是暗暗庆幸的。
翌日，清晨，约德尔一大早便来到礼拜堂进行祷告，虽然心里满不在乎，可表面上看来还是十分虔诚的。
仅仅是过了早餐的时间，便有一个中年大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那大汉手里还抱着一个半大少年，只是此时的少年已经浑身是血，俨然伤得不轻。
而约德尔能够看出来，那少年是被各种利器所伤，而那大汉进入教堂第一件事便是急忙大喊：
“教父，教父，快救救我儿子！”
木扎伊闻声急忙跑了出来，虽然已经休息了一整碗，但木扎伊的脸色看上去却依旧不好。
只不过惺忪的睡眼在看到了少年的一瞬间便彻底清醒了，问是怎么回事。
大汉如实回答，约德尔才知道，大汉原本是带着少年来弥撒城里面探亲的，可前几天这个少年的弟弟和同学起了争执，争执越闹越大，最后演变成了一场约架械斗，少年和弟弟感情好，自然是去帮忙了。
可这个少年作为这一方阵营的头头的哥哥，又是全场唯一的一个外乡人，自然被对方照顾的最多被自己人照顾的最少，由此才被砍了十多刀。
若不是这少年身体素质还算强一些，那些刀也很侥幸地没有伤在要害部位，光是这些刀恐怕也早就要了他的小命。
很快，木扎伊便找来了医药箱，这个有点出乎约德尔的意料，按说在教堂这种地方，直接引导神力给少年治疗不是更有说服力、更能忽悠那些信徒吗？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传统的治疗手段？
是教会做不到，还是木扎伊自己做不到？
约德尔将这个疑问暗暗藏在心里，嘴上却说道：“我也来帮忙吧！”
“你也会包扎治疗？”
“我逃亡了那么长时间，什么不都得会点？”约德尔微笑着，随便找了一个符合自己人设的理由，便上前帮忙。
有了出身佣兵的木扎伊的帮忙，包扎很快便完成了，大汉对于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可就在大汉准备抱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转过头看向约德尔：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321章 秘密潜入：追踪
大汉的话让约德尔微微一怔，按常理说自己是第一次到弥撒城，从到达弥撒行省一直到今天，加起来拢共不超过半个月，这大汉怎么可能认识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约德尔便笑出声来：
“大叔，我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从帝都来到弥撒行省的外乡人，你以前怎么可能见过我？”
原本以为这样回答就足够了，但谁知道大汉却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自言自语道：
“不肯能啊，俺的记性向来好得很，基本上看到什么人都不会记错的啊……”
“哎呀，大叔，就算你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啊！我看你八成就是因为孩子受伤，被刺激到了，可能对之前的记忆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偏差。”
眼见对方不依不饶，真的就开始思索起来，约德尔急忙插话打断，作为一个间谍，他自然是最不喜欢这种被人咬着身份不放的情况，但大叔却语出惊人，如果不是约德尔自己定力好，恐怕直接就要被惊到桌子下面去：
“不对，年轻人，我之前在石头镇见过你！”
大汉的话直接就让约德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竟然能够直接说出石头镇这个地方，断然不可能是胡说八道，没准儿真的曾经在石头镇见过自己。
但石头镇位于石头城和弥撒城中间的位置，石头城位于弥撒城的西南方，自然石头镇也就位于弥撒城的西南方，如果承认了，那不就相当于承认之前自己是在说谎吗？
但如果对方咬着自己不放怎么办？约德尔立刻陷入两难境地，原本在培训的时候觉得间谍要做的无非就是隐藏身份，提供情报，可这才仅仅两天下来，自己就已经状况频出，这间谍真不是人干的啊！
“先生，我恐怕您是真的认错人了。”
便在约德尔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木扎伊突然开口了，约德尔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木扎伊，只见木扎伊此时满脸慈祥的笑容，道：
“这位叫约德尔的年轻人是咱们圣教的教徒，作为一个外乡人，他自然是经过了外乡人的界灵仪式，在界灵仪式之下是没有人可能说谎的。
他的确是来自于帝都萨黎亚城，刚刚到弥撒城不久，你是圣教的教徒，自然应该知道，在三位神灵的界灵仪式之下，是没有人可能对神灵说谎的。
而且这位约德尔先生不像其他腹地的人，对咱们圣教不尊重，而是十分信仰我们的神灵，是一个忠实的信徒。”
听到木扎伊这么说，大汉微微张了张嘴，又看了看约德尔，旋即挠着头憨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是认错人了，可能真的是因为我家娃子被人伤到了脑子乱了才会认错人吧！”
说罢，大汉便起身对着约德尔鞠了一躬，“年轻人，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过我最想说的还是感谢你救了我家娃子一命。”
眼见大汉放弃了追究自己的真实身份，约德尔暗暗松了口气，还给大汉一个标准的笑容道：“怜悯之神在上，我做的一切都是执行怜悯之神的教诲，所以就不用谢我了。”
听到约德尔这么说，大汉立刻释怀了，哈哈一笑道：“教父大人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一个忠实的信徒！”
说完，大汉便不再多留，背起自己的儿子便离开了教堂。
看着大汉的背影，约德尔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组织之中接受训练时候导师经常说的一句话：
“对于任何已经识破你身份的人都不能心慈手软，要找草除根，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他只是可能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念及至此，约德尔目光一凛，和木扎伊打了个招呼，借口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便离开了教堂。
教堂之外与教堂之内赫然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到处是颓败与混乱：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男人基本都是赤裸上身，光着膀子在街上溜达，不时有满身刺青的大汉推着平板车找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精壮的人强买强卖。
但约德尔注意到，这些大汉也不是碰到什么样的人都强买强卖的，最起码他看到几个人是没有被欺负的，而那些人约德尔多少都有些印象：
昨天在三圣教的教堂里面曾经见到过那些人。
莫非……在弥撒行省加入三圣教还有身份的优越？可以让教徒免于混乱的社会秩序的欺辱？
不过很快约德尔便想明白了，这并不是三圣教的庇护，而是那玄之又玄的神灵，显然这些平民百姓是不可能知道所谓的界灵仪式是有问题的，便会自然而然地认为界灵仪式真的是神的意志。
那么被神灵认可并且赐福的人，普通人自然是不敢轻易冒犯的，也正因如此，三圣教才会在当地引起一种身份认同吧。
约德尔如是想着，想通了其中来龙去脉的约德尔自然不可能到大街上去找人问刚刚离开教堂的大汉去了哪里。
纵然那大汉背着一个孩子，特征十分明显，但约德尔根本无法确定哪些是三圣教的教徒，一旦问上了三圣教的教徒，等到礼拜的时候，再被三圣教的教徒给认出来了，那自己真的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好在约德尔也并非束手无策，在组织里面学习的时候，组织曾经教给过他们一套追踪之术，虽然不知道在这种混乱的城市里面是否有用，但约德尔还是决定试一试。
好在弥撒城西城区的路面多以黄沙土路为主，脚印车辙十分清晰，纵然很快就会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破坏，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可寻。
仔细回忆了大汉的所有特征，身高、体重、脚码尺寸以及身上的气味，约德尔屏息凝神，找到了一个方向，便一往无前地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脚印，约德尔无比确认这个脚印就是大汉的，因为那脚印的中间还留着一滴血，正是那受伤少年伤口众多额血从纱布和绷带之中殷了出来滴在地面上。
顺着脚印，约德尔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西城区比较边缘的地带，果然，那个大汉就在前方不远处，完全没有戒备，约德尔已经将身子完全弓成了一个虾米，随时便能窜上去给男人致命一击。
但却在这个时候，男人一转身，便进入了一个木屋之中，让约德尔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第322章 秘密潜入：迷茫
“婆娘、兄弟，俺回来了。”刚刚进屋，屋子里便传来了大汉的声音。
约德尔找了个掩体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屋子里面的动静，这小木屋可以说是残破不堪，只是用几个木板子随意搭建起来。
木板之间彼此还有着很大的缝隙，那缝隙并不是因为搭建房间的人心粗手笨，没有将一个个木板给并好，而是因为那木板根本就是上下宽窄不一，才会留出来这么大的缝隙。
还好这是弥撒行省，常年干旱，纵然有雨也是雨水不大，否则就是这么一个房子，光是漏雨的问题就足够致命了。
至于随时可能来的沙尘暴天气，这么个房子估计也可以随时放弃，躲进教堂之中，等到沙尘暴过去了再重新搭建，搭建起来难度也不大。
但无论如何，这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人能住的地方，而这种木屋，在整个弥撒城的西城区可以说是随处可见建。
看来整个弥撒行省的状况，要比伯爵大人想象之中还要糟糕的多啊，约德尔暗暗思忖，继续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在大汉说过话之后，便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娃子怎么样了？”
“是啊！大哥，咱家娃怎么样了？”另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随后传来。
“已经算是没啥危险了，就是这伤口愈合还得一段时间，估计还要到教堂里面去换几次药，不过就像你说的，教父人好，估计我们再去换药也能比较容易吧！”
“嗨！大哥，这事儿都怪我，没管教好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崽子！我肯定好好收拾他！”
“算了，男孩子总要闯荡一些，这西城区这么乱，你家娃子要是不闯实一些，以后难免要吃亏。”
“大哥，我真是……”听到大汉的话，男人已经是泣不成声，显然是十分感动。
听着这一家人的对话，约德尔原本已经提起来的杀心慢慢又被放了回去。
凭这一家人的对话，能够看出来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一家人十分和睦，大汉人非常好，就是这样一家子人，自己下得去手吗？
“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他只是可能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在受训的时候，约德尔觉得这句话简直再容易理解不过了，但直到自己真的撞见了这种情况，约德尔才发现，这之中所蕴含的抉择竟然是如此的艰难。
仅仅是因为对方可能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就要对对方赶尽杀绝，而且从现在这种情况看来，自己想要将潜在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就必须冲进去把大汉解决。
而目睹了自己杀人的大汉的家人，自己可能放过么？如果等到大汉说出了今天见到自己的事情，他的家人，是不是也在这个可能会认出自己真实身份的人的序列呢？
越是往深了想，约德尔就越是纠结，作为一个刚刚从组织里面走出来便直接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纵然他自己有着再高的天赋，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能够游刃有余地应对所有的问题。
更何况还是很多的突发情况，更更何况还是一些对于约德尔的三观来说有着严重挑战和冲突的道理？
便在犹豫之间，房屋之间的谈话声再次传来，却让约德尔心头一紧。
“对了，今天我在教堂里面看到一个年轻人，感觉特别眼熟。”
“你一天天的，看谁都眼熟，我们都知道你记性好还不行？”
“不不不，这一次我记性好像是出了点问题，这一次我看到的那个人明明是感觉在石头城见过，可教父都说他不是从石头城来的。”
“嗨，你说这些干什么，不是就不是呗！”女人不耐烦道。
“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可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能耐大，给咱家娃子包伤口包得快，估计咱家娃就保不住了！
我想着这人能耐大，之前有见过，本来以为能贴贴近乎，和人家混个熟，以后再有啥需要人家帮忙的人家能够帮衬一把，谁知道认错了人！”
“我看你啊，就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赶紧把娃子弄好了，咱们回到镇子里才是正道，这城里太危险，咱们不能待太久。
诶，对了，兄弟，要我说你也跟我们回镇子里吧，这城里人都太强悍了，根本不是咱们能应付得了啊。”
女人在一旁碎碎念，却听那个被称为兄弟的人道：
“嗨，嫂子，都已经进城里了，哪里还那么容易就能回镇子了，这镇子纵然是有千般好万般好，比大城市踏实比大城市安全，可在镇子里，我家娃子这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了。
在城市里，没准以后有个什么好机会，能混到圣教或者两个佣兵团里，那以后俺们家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不是。”
男人的话让众人都是沉默下来，而藏在外面的约德尔，也终于站起了身，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彻底想明白了：
这些人自己不能杀，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完全不可能把对于自己的怀疑给说出去，确切的说，他们现在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危险了。
对于这种没有危险的人，自己怎么可能随意杀戮呢？这和屠夫，又有什么区别？
终于，约德尔离开了这片城区，回到了三圣教的教堂，但哪怕是回到了教堂，约德尔依然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纵然木扎伊问他怎么了，约德尔也没有答话。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组织里要拔出三圣教，可三圣教作为一个宗教，对于地方的稳定的确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纵然是西城区十分混乱，可宗教的存在，还是让相当一部分人免除了生存的担忧。
如果真的除掉三圣教，不说对于整个弥撒行省来说，单单是对这西城区的百姓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而另外一方面，组织告诉自己要不择手段除掉任何可能对自己有危险的人，可今天那一家子的人，真的就死有余辜吗？
浑浑噩噩之间，已经是到了晚上，而按照约定，又到了需要接头的时间……
第323章 秘密潜入：杀身之祸
“今天的情报如何？”
“没有？”
“又没有？”
“嗯。”
对方对于约德尔又是没有情报显然有些疑惑了，问道：
“已经两天了，一点情报都没有，就算是教堂里面的布局你总算是能弄清楚吧？连一张像样的地形图都拿不出来吗？”
约德尔只是看着对方，却没有说话，对方的语气之中已经有些恼怒了：
“你知不知道，其他地方安插进去的间谍已经拿回来不少的情报了，如果你还这么浑浑噩噩的话，组织里迟早会对你不满，如果真到了组织感觉你的存在没有价值的话……”
“会为了组织的保守秘密而将我铲除么？”约德尔语气森然地反问道。
“你知道就好。”扔下了这个让约德尔无比失望的答案，对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就在这一瞬间，约德尔的信仰开始动摇。
自己为了佣兵团、为了布达迪斯、为了伯爵大人，可以肝脑涂地付出一切，可到头来换回的只是组织为了保守秘密随时可以将自己铲除吗？
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堂之中，约德尔来到教堂之中，面对三圣教的三位“神灵”的神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如同一个教徒一般开始责问起来。
纵然明明知道那些神灵根本就是假的，是不可能回应自己的，可约德尔还是无比希望神灵能够回应自己的疑惑，让自己能够知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而在教堂偏厅里面的木扎伊看到这一切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的是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啊……”
三日后，白天……
“嗨，约德尔先生，今天又是您来替教父引领我们进行礼拜吗？”
“嗯，请坐好，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咱们很快就要进行祷告了。”
约德尔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俨然已经是一个准教父的打扮，而经历了三天前夜晚的那一次祷告之后，木扎伊则是彻底认为约德尔是一个好苗子，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教徒进行培养。
而这三天以来，约德尔也没有再在夜晚准时和对方接头，似乎他已经完全就不是组织里的一员。
这并不是他已经失去了忠诚，而是他认为，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静下心去思考一些问题。
而他能够找到的仔细思考问题的最好办法，便是彻底融入到自己所渗透的组织之中，一点点去了解他，然后掌握到这个组织的全部信息。
进而从这些信息之中找到一丝能够与自己三观相符，又足以说服自己这个组织必须不能存在下去的理由，最后，他才能够让自己的忠诚完全没有一丝杂质。
因此，他才会彻底融入到三圣教之中，甚至担负起了准教父的位子，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于情报的收集也是孜孜不倦。
只是对于情报的核实，他依然无比严谨，没有确认的情报，他是绝对不可能上报的，这也是这些天里他一直没有对组织进行情报输送的一个原因：
他真的没什么他认为准确无误又十分重要的情报给组织送上去。
而这种情况，在第四天被终结了。
夜晚，就在约德尔卸去一身疲惫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在他的房间阴暗之处浮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全都裹在黑色的长袍之中，巨大的兜帽遮住了那人绝大部分面庞，只有嘴唇和下巴露在外面，而那兜帽最前沿的尖端之处，被染成了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
这自然不是之前一直和约德尔接触的人，约德尔也认识这个人的着装：
这不是伯爵府情报组织的打扮，而是伯爵府刺客组织的打扮。
看到这人，有那么一瞬间，约德尔甚至感觉架子已经有些释然了，苦笑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么……你是来解决我这个‘后顾之忧’的吗？”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记手刀砍在约德尔的身上，约德尔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在弥撒行省的大漠这种，即使是夜晚，风似乎也是热的，当温热的风吹在约德尔的脸上，约德尔也终于慢慢行传过来，而此时的他，已经不在教堂之中，而是在……
教堂的钟楼之中？
约德尔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仅仅是片刻之后便确认无疑，这里是教堂顶上的钟楼，说是钟楼，实际上就是四个石柱顶起一个石顶，再在石顶下面挂着钟以便每天都能准确报时而已，而现在的自己就靠在钟楼的一个柱子之上。
“好了，现在请你把所有你知道的情报，全都如实的告诉我，无论是已经确定的，还是没有确定的，无论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就连今天木扎伊的晚饭里有多少个米粒，如果你知道的话，都可以告诉我。”
那将约德尔劫持之人语气冷然，纵然是在这燥热的沙漠之夜中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
“呵……在杀了我之前，还要提前挖出来我掌握到的情报吗？组织真的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样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那人声线依然冷若寒冰。
“好吧，你不用哄骗我，我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我这就全都告诉你，也算是对于组织的最后忠诚了，只可惜这情报有点多，希望你能够全都记住。”
说罢，约德尔便将自己这几天掌握到的所有情报，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了对方，这之中不仅仅有他观察到的事，还有他的猜测，他的想法，甚至还包括他下一步如何核实的打算。
全都说完之后，约德尔凄然一笑：“对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布达迪斯团长和伯爵大人，为他们卖命我没后悔过，不管是谁接替我的任务，我相信只要按照我的思路绝对能够把任务完成。”
对方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一时之间双方竟然就僵在那里，约德尔似乎也厌倦了这种等死的感觉，催促道：
“要动手就快点，我可有点不耐烦了！”
“他不是说了，他从来就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么？”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约德尔的身后传来，约德尔登时大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而当看到那人之后，约德尔当时就要哭了：“是……是您……”
第324章 秘密潜入：夜王
不怪约德尔如此惊讶，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自从加入情报组织之后他便一直崇拜的对象——迪科。
“你做得很不错。”此时的迪科一扫以前不着调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之中还夹杂着一点点慈爱，像一个严厉的长官，又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听到迪科的表扬，知道自己究竟做得怎么样的约德尔不由得脸上犹如火烧，羞愧地低下头去。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情报收集人员，你的情报收集技能已经可以算是大师级的了，胆大心细，搜集到的情报都在点子上，而最为重要的是，你对你所搜集到的情报有着独特的理解，这是难能可贵的。”
约德尔终究还是一个年轻人，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可当听到自己偶像的夸奖时，他还是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道：
“真的吗？”
“真的，不过你还有不足，刚刚我说了，从情报收集的技能方面你可以说是达到了大师的水准，可你作为一个情报收集人员的心态、意志却比一个普普通通、刚从学院里面毕业的小孩子强不到哪去。”
“我……”
迪科的话就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地楔进了约德尔的心里，这种批评和评价已经足够的严厉毫不留情面了，偏偏对方说的没错，如果自己的心理素质够好的话，恐怕也不会这几天以来一直浑浑噩噩的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谁都有这么一个过程，就连我，比你再稍微年轻一点的时候，也有过相当的困惑。”
“您……也和我……一样？您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三圣教再怎么说也是对一方百姓有贡献的，我们要铲除这样一个势力，究竟是对是错？
那一家子人有可能会拆穿我的身份是伪造的，但却看上去对我毫无威胁，我一定要铲除之，又是对还是错？”
仅仅是两句话，迪科就已经戳进了约德尔的心窝窝，他说的太对了，而约德尔显然也是聚精会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要听听自己的偶像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完全忘记了去问迪科是怎么知道他遭遇的这些事的，而迪科也没有让他失望，继续道：
“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间谍的苗子，原本这些问题要让你自己去悟，才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可现在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想明白，所以我只能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具体能够领悟到哪，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
你的想法我也曾经有过，对，还是错，善，还是恶，但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之中，我才发现，这世界上哪有他妈的对和错，哪有他妈的善和恶？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了替父报仇而杀人，是对还是错？是善还是恶？就如同三圣教，和那些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善与恶。
如果生逢治世，每个人都有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自然可以去制定一切的道德标准以满足自己对于高尚的需求，而在这乱世之中，真正有权利决定这些的，只有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
“欲望，你的欲望决定了你的立场，你的立场决定了你眼中的善恶，而你眼中的善恶会指引你的行为，你的行为最终会服务你的欲望。”
话听上去很绕，约德尔终究难以理解迪科的话，而迪科对于这个优秀的晚辈很有耐心，问道：
“现在的弥撒行省乱还是不乱？”
“乱。”
“好了，现在这里很乱，而安伦伯爵要统治这里，就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而占在这里的享有诸多特权的人会甘心就这样被剥夺权利，成为别人的拥趸吗？”
约德尔机械地摇了摇头，显然在他看来，伯爵大人和这里的人们本就是势同水火，矛盾根本不可调和。
“如果伯爵大人失败，你会怎么样？”
“八成是被钉在火刑柱上烧死吧。”
“其他人呢？”
“大概差不多吧……”
“现在安伦伯爵还在暗处，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安伦伯爵的势力足够强大之后，弥撒行省的诸多势力还会任由安伦伯爵发展下去吗？
而安伦伯爵依然到了明处，他撒下去的间谍种子却依然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可如果这些间谍一个一个被挖了出来，又会怎么样？”
“他们……应该不至于吧……”约德尔很快便想到了迪科在说的是谁，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现在他们自然联想不到，可到时候大家都发现，石头镇是安伦伯爵的大本营，你一个突然出现在弥撒城里的外乡人，又在石头镇里面如同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你的身份能维持多久？”
说到这里，约德尔不由得感觉冷汗直流，眼见约德尔已经开始慢慢理解，迪科便道：
“所以，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你要优先考虑自己的隐蔽性和安全性，才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所以组织才会给你们下达那个基本原则，知道了吗！”
约德尔木然地点了点头，今晚所听到的话，终究对他的三观冲击还是太大了，在他看来，如果善恶都不存在了，是非都不存在了，人类与野兽还有区别吗？
可他终究忘了，人类，原本就是野兽，也是凭着趋利避害的本能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在不危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人们当然愿意保持自己的体面，可在危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又有谁会遵守规则？
善恶的基础，是稳定的世界，一旦真正的战争到来，人道，也只能成为最可笑的牌坊。
所以，人们才会不喜欢战争，从来就不喜欢，除非是疯子。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情报准确固然重要，可情报还有一个重要的性质，那就是时效性，这种时效性，你便慢慢体会吧。”
说罢，迪科便再度消失在夜色之中，而跟随他一起前来的刺客，也消失在夜色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留下约德尔孤独地站在夜色之中。
第325章 秘密潜入：信条
“大人，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些情报的话，您会不会杀了他？”
“不会。”
“为什么？您就不怕情报会流失出去吗？”
“那孩子不会把我们的情报说出去，更不会把安伦伯爵的情况也说出去，因为那孩子会纠结，就是因为经历得少，又太过善良，如此善良的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将我们的情报给卖出去，没有危险，又何必杀生？”
“大人，这可不像您，按照您的行事风格，应该是对所有潜在威胁都是零容忍，都会赶尽杀绝的吧？”
听到手下这么问，迪科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道：“或许是跟着安德尔那个老酒鬼时间久了，总会受他影响，也有可能是老子还年轻吧！”
爽朗的笑声响彻弥撒城西城区的上空，一时之间鸡鸣狗叫此起彼伏，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十分丢脸的事儿，依然笑个不停。
而那个年轻刺客却只是跟在迪科的身后，默不作声，只是目光崇敬地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大。
以前总是听自己的父亲说，迪科大人曾经不苟言笑，向来严肃，而以他为偶像的自己，一言一行都在模仿着想象之中的迪科大人，可真正的他竟是如此吗？
“如果他真的能够领悟到大人的良苦用心，想必他也会感恩戴德吧！如果是我的话，也只有让自己强行参悟您所说的道理，然后为组织贡献更多的力量这一条了。”
“参悟什么？参悟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就要无条件服从命令吗？”
“难……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记住，所谓刺客，便是行走于如同黑夜一般压抑的世界，将我们手中的匕首化作反射光明的利刃，彻底撕开黑暗，带给世界光明的使徒，如果只是服从命令的话，那与机器又有何异？
其实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又何尝不想让约德尔自己参悟出这一条，只是时间紧迫，如果让他自己慢慢想通了，估计这场仗都打完了，所以也只能提前让他无条件服从命令罢了，而你……”
说到这，迪科不由得顿了顿，伸出手指向年轻刺客的胸口，却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在年轻刺客胸口上方大概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道：
“你不一样，你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刺客，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信仰，那信仰是正义也好，是命令也罢，但你要懂得分辨这世界的是非，格局小者辨小是小非，格局大者辨大是大非，只有能够看到大是大非之人，才能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刺客！
刺客虽行于黑暗，却奉于光明，繁杂世界，万物皆虚，正义之途，万事皆允。”
年轻刺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迪科的目光更加崇敬了，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迪科的话，但年轻刺客却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信条一般，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底。
似乎是感觉自己今晚说的有点多，迪科也有些兴致缺缺，便吩咐道：“好了，年轻人，关于约德尔的问题我们就讨论到这里，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全都看他自己了，但眼下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明白。”手下刺客简单回答了一句，这一次进入弥撒城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帮助约德尔处理干净他没有处理完的尾巴。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种小事原本不用迪科亲自出马的，交给手底下的刺客们处理就绰绰有余了，但迪科还是亲自来了，因为迪科从情报之中看出来了约德尔现在的思想状况不正常，但又不想浪费了一个好苗子，便亲自来给约德尔做思想工作了。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迪科和年轻刺客出现在三天前认出约德尔曾经出现在石头城的那个中年人居住的地方。
“你……你们是谁？”中年人的弟弟听到屋里有动静第一个醒了过来，见到来人从未见过，又打扮怪异，最重要的是就连他一个普通人都能够感到的凛冽杀气，自然无比紧张。
“给你两个选择，一，全家人死在这里；二，跟我们去石头城，让你们的孩子得到最优异的治疗，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
这时全家人已经醒来，都是看到了来人，中年人的弟弟看向中年人，紧张道：
“大哥，你看他们……”
此时的中年人已经想明白了，这两个自称来自石头城的神秘人，八成就与自己在教堂见到的那个年轻人有关系，否则为什么这两个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想通了其中前因后果的中年人已经想明白了，此时自己这一家子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和菜刀叫板的资格，便老实问道：“跟你们走，我们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能……”
“当然。”迪科并没有让他说完的打算，因为现在天色已经开始见光，再不走的话，一旦让周围邻居发现，自己也只能杀掉这一家子人了。
“好，那我们……跟您走……”
将这一家子人带出来很是顺利，甚至比想象之中还要顺利，这让迪科不由得觉得，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轻松一些，便在这时，年轻刺客却问道：
“大人，伯爵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杀了他们，而是让我们将他们带回去？”
年轻刺客的话让走在他们身后的那一家子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即使在如此温暖的沙漠之夜中，年轻刺客所说的话之中夹杂的杀意依然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凉意。
而迪科似乎也不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只是回答道：“因为安伦伯爵也还年轻。”
“年轻……便是心中还有所谓的正义吗？”跟着迪科一整天的年轻刺客，几次三番地听到年轻这两个字，不由得对年轻这两个字产生了一些疑惑。
“哦，如果你认为那就是年轻的话，至少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还是年轻的，只不过有的人是年轻得有些幼稚，有些人则是年轻得成熟。”
年轻刺客终究没有想明白迪科想要表达什么，或许就如同迪科所说的，自己还年轻得幼稚吧……
第326章 秘密潜入：财审危机
翌日，清晨。
约德尔再次醒来，仿佛昨天都是做了一场梦，梦境却又如此清晰，清晰到他足够记住昨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包括迪科说过的那些话，也让约德尔记忆犹新，可记住归记住，理解起来，终究还是要时间的。
而在消化那些话之前，约德尔决定，要重新做好一个间谍，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虽然昨天晚上大部分话他是没有听懂的，但有一句话他听懂了，那便是不仅仅情报的真实很重要，情报的及时同样重要，所以今天的他决定重新改变一下自己对于情报收集和上报的思路。
简单用过早餐，做完礼拜之后——这现在已经成了约德尔每天的必修课，约德尔奇怪地发现，此时的木扎伊虽然早早就已经起床，却没有照旧来做祷告或者礼拜，而是坐在教堂的一个椅子上发呆。
让约德尔有些注意的是，此时的木扎伊手上正捏着一张纸，那张纸看上去有些像一个公函，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个红艳艳的印章。
“您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愁眉苦脸的？”约德尔来到木扎伊身边，关切问道。
“唉，这大审马上就要来了……”
“大婶……是谁？”约德尔下意识问道。
“大审，不是大婶儿。”木扎伊无奈地更正道，而后便解释起来大审以及他愁眉苦脸的原因。
木扎伊所谓的“审”，其实就是一种账务审计，虽然三圣教是一个宗教组织，但也是有着资金的收入和支出要进行记账和汇算的。
在西城区教堂这种宗教分支机构之中，记账的事儿一般都是交给教父，当然，大部分教父都会外包给与教会有着紧密联系的第三方记账公司进行合作。
但像西城区教堂这种贫困的教堂，自然是没有什么能力负担起高昂的记账费用——哪怕凭借木扎伊的廉洁让他可以省下一大笔的封口费。
为了让所有的教堂教父都不会把侵吞教会财产的事儿做得太出格，所以三圣教便制定了一个审查制度，也就是所谓的“审”，并且规定，一年一“小审”，三年一“大审”。
而作为西城区土生土长的教父，木扎伊自幼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完全是凭借着虔诚的信仰才当上了西城区的教父，自然就不懂得怎么记账。
偏偏他还没有钱去外面请记账公司代理记账，久而久之这账就记得越来越乱，到最后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
原本教会里面里负责审计的财长们对于各地教会都是什么个鬼样子深谙其道，碰到吃到嘴软拿到手软的那些个大教区的教父都是能宰多少宰多少，而碰到木扎伊这种挤不出来多少油水的郊区又是格外地法外开恩，得过且过，这才让木扎伊能够蒙混了这么多年。
但好景总得有个头，今年总教那边的教宗异位，老教宗年高体弱，总教之中为了争夺教宗之位可谓打了个狗血临头，但好在这种混乱终究是终止了，一个名叫木德默的年轻人凭借六阶强者的实力成功上位。
而这位从基层干起凭借强大实力迅速崛起进入总教核心层的木德默自然知道在教会之中哪里的油水最多，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自然就要烧油水最大的各个郊区。
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各个教区侵吞教会的资金，损公肥私，阻碍教会的发展和壮大，才让沙漠之狐和沙漠之狼这两个佣兵团敢和教会叫板，所以这些阻碍教会的蠹虫必须全都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而三圣教又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律，那便是争夺教宗之位的时候大家可以打得头破血流，可一旦有人成为了教宗，而且实力颇为强大，让其他人很难看到机会的时候，所有的高层都会倾尽一切为教宗服务——
直到现任教宗露出疲态或者暴露弱点，众多高层才会再一次一拥而上，争夺教宗的位置。
以后会怎么样尚且不知，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最起码就目前而言，木德默的实力是如日中天，众多高层也就纷纷唯木德默之命是从。
第一把火既然要烧教区，又赶上三年一次的大审，财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开始大刀阔斧地准备好好审查一番，一时之间这个三圣教的各大郊区都陷入了无比紧张的状态。
有的人因为贪墨太多，根本没办法掩饰罪行，只能引颈待戮，就像伸长了脖子的鸭，完全就是麻木等死的状态，唯一的慰藉就是在弥撒行省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富得流油地活上一辈子，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
而有的人则是认为自己还有救，便到处请专业人士帮忙理账，基本上一辈子得来的不义之财也都用在找专业人士的费用上了，一来二去的，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淘弄来的钱，全都给其他人做了嫁衣裳。
至于有没有清廉的教区？有，就比如西城区这种教区，教父完全凭借信仰做事，对于教会的钱和教众的捐款那是一分不动，可偏偏就是因为如此，没钱请代理记账的公司，所以账套也是杂乱不堪。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幸免于这一次大审的考验，更有阴谋论者说，木德默这么做是想要凭借这一次大审在整个教会所有教区来一次大清洗，换上自己信任的人。
而木德默这边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直接抓起来几个典型，以渎神罪纷纷送上火刑柱杀鸡儆猴，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这种阴谋论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便让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再也不敢谈及一分一毫。
而西城区的账务，因为自从木扎伊在接手教堂的时候起，便一直都是他自己负责的，账务乱七八糟，票据杂乱不堪，很难通过这一次审计，而无法通过审计，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才会如此发愁。
在听完木扎伊的介绍之后，约德尔突然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没问题，这些事儿可以交给我嘛！”
第327章 秘密潜入：专业对口
伯爵府佣兵团情报组织在培养所有的间谍的时候，便在着力发觉他们身上的长处和优点，以便于给他们拟造一个最贴合于他们优势的身份，如此也能够在他们进行任务的时候，有针对性地进行投放。
而在最初给约德尔拟定身份的时候，刺客组织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个从来没怎么读过书的少年竟然对数字有着天然的敏感，而经过鲁鲁修的鉴定，认为他有着成为极品商人的潜质。
也正因为如此，鲁鲁修突然之间就看上了这个原本藉藉无名的佣兵团的年轻成员，想要将其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进行培养，毕竟对于作为商人的鲁鲁修来说，能够培养出来一个天才富商也是一种成就。
而这显然引起了作为伯爵府情报头子的黎叔的反对，毕竟人是他先发现的，而且也是他发现了约德尔的特长，如果不告诉鲁鲁修的话鲁鲁修压根不可能知道约德尔的存在。
在鲁鲁修和黎叔多次角力之后，针对现在伯爵府的状况，最急缺的还是情报人员，因此鲁鲁修还是十分有格局地将约德尔让给了黎叔。
而在培养约德尔成为一个间谍的时候，鲁鲁修也没忘记对他进行特殊照顾，没少给他开小灶，而约德尔也不负众望，对于经商套路和基础知识的学习可谓是一日千里。
仅仅是几天的学习，约德尔竟然依然能够掌握最基础的会计学原理，在一些基础的账务处理方面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与此同时，黎叔自然也没闲着，便给约德尔捏造了一个被贵族追杀的生意人的身份。
而在培训的时候，鲁鲁修的一句话让约德尔印象深刻：
“无论是什么样的组织，只要是涉及到钱，就一定要有账，否则任何组织都不可能长久，所以掌握了一个组织的账，你便相当于掌握了一个组织的命。”
而黎叔又和约德尔说过大体相同的话，那便是：“只要你足够优秀，脑子足够灵光，就能够从任何的蛛丝马迹之中获取情报。”
脑子足够灵光的约德尔自然是将两个人的话连通起来理解，最终形成了自己的理念：一个组织的账里，有着一个组织的一切，只要足够细心，便能够通过一本小小的账册知道一个组织的一切。
所以，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来之时，约德尔完全没有让其轻易溜走的理由，便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要帮木扎伊好好理账。
原本三圣教对于账目的保密性是十分重视的，告诫所有的教区账册不准轻易外流，就算是那些专业的代理记账的公司，也要在记账之前签署保密协议。
至于有记账公司敢违反保密协议？三圣教还真是一点不担心，毕竟在弥撒行省的地盘上，敢于得罪三圣教的民间组织真就没几个，更不用说区区记账公司了。
原本木扎伊在听到约德尔要帮自己忙的时候，理应是拒绝的，可是经过几天来的相处，约德尔着实取得了木扎伊的信任，所以在约德尔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木扎伊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喜上眉梢：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这次可是要整理好几年的账目啊，你一个人能行吗？想想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头皮都发麻……”
“你忘了，我之前是个生意人？那些数字在你眼里或许让人反胃，但在我的眼里，它们可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把账册弄好，那真是太幸运了！”
“怜悯之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约德尔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此时的他在木扎伊的眼中俨然是谪居俗世的天使，正义、善良、热心、强大。
有了约德尔的帮忙，木扎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带着约德尔来到礼拜堂后面的一个小屋子里。
走进小屋，只见密密麻麻的柜子摆满了整个房间，就连刚刚还夸下海口、被称为有着天才一般经商潜力的约德尔也不由得暗暗咋舌……
这个量……着实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多上不少啊……
不过既然吧活给揽下来了，就得好好完成，而且这么多的票据，其中一定有着自己能够获取情报的信息。
想到这里，约德尔不由得又觉得自己干劲儿十足。
出乎意料的，木扎伊这个人虽然不通账务，但却知道一个很重要的规则，那便是原始凭证的保留，而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好，但还是会竭尽全力去做。
从那些原始凭证是严格按照日期进行排序、完全没有丝毫差错的工作成果就能看出来，这倒在相当的程度上减轻了约德尔的工作压力。
这样一位一丝不苟，对神明无比尊敬的教父，真的不应该成为政治革命的牺牲品。
有了这样的想法，约德尔不仅仅开始认真地寻找线索，也开始认真地帮助木扎伊做起账来，这无疑增加了他不少的工作量，可他却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
只有将所有的证据都整理好，才能够将所有的信息串成线，才能更有效地找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而作为弥撒城最贫穷的西城区的教堂，虽然日常的票据很多，但分类却并不复杂，经过简单的界定，约德尔将其中分门别类：
收入的基本就只有三项，一个是总教的拨款，一个是当地信徒的捐款，还有一项是所谓的宗教税，竟然是能够对所有人收缴的。
而支出的就很多了，基本都是采购一些物资之类的，毕竟教堂维护需要成本，平日里教父的吃住、对流浪汉的施舍都是要不少钱的。
经过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整理，约德尔才将所有的科目全都设计好，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地整理财务数据了。
为了能够帮助木扎伊把账目设计好，约德尔决定利用倒推法，以现在教堂各种物资、钱财为记账基础，一步一步往前推，最终得出木扎伊接手教堂的时候教堂的各项结余。
至于木扎伊之前的账目？那就去他奶奶的吧，约德尔是来做情报收集工作的，不是真的来搞慈善的……
第328章 秘密潜入：莫名亏空
经过了两天的计算，约德尔终于大致倒推出来了木扎伊接手教堂时候的期初数，可这个期初数却与木扎伊印象之中相去甚远，而且就连约德尔都不敢相信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
因为他推算出来的是个负值，也就是说，在木扎伊刚刚接手教堂的时候，教堂是处于负债经营的状态，而且他所算出来的值所带来的负值更是有些夸张，竟然达到了负三十八万刀币。
而从木扎伊接手教堂时签名的财务交接册上记载的数据来看，当时的教堂结余大概是在一万刀币左右。
这不由得让约德尔有些诧异，如果说计算结果差个几千弥撒刀币约德尔还算觉得正常，可现在算起来竟然差了三四十万的刀币，而且自己算出来的还是个负值，这就是绝对不正常的了！
无奈之下，约德尔只好重新计算账务，而无论他重新计算多少次，得到的结果都与最开始的结果相差不远，这无疑让约德尔大呼吃惊。
现在的测算结果，就意味着如果期初数是对的的话，那么就有至少三十九万刀币在木扎伊管理教堂的时候不翼而飞！
“会不会有的地方花出去的钱，你没有要票据？”经过几番核算而对自己计算的结果无比自信的约德尔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
“有可能！我平日里到市场里面去买一些吃食的时候，那些小商小贩基本都是不给开条子的，没准就是这些地方的缺口。”
“不可能！”约德尔断然否认道：“我说的花出去的钱指的是大钱！
教父你接手这个教堂最多也就二十年，你一年买菜没开票据的零星支出，每年都会有一两万刀币吗？”
约德尔的话让木扎伊也犯了难，的确，在西城区这种地方，一个漂白漂白的馒头最多也就值一个刀币，一两万刀币就相当于一两万个馒头，自己得有多大的胃口才能每天干掉三五十个馒头？
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是何缘由的木扎伊整个人都傻了，这三四十万刀币对于西城区这么个贫困地方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了，按照这个数量，自己绝对是要被送上火刑柱上了……
念及至此，木扎伊腿下失力，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木扎伊的样子，约德尔也不由得有些同情，毕竟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突然之间面临一个对他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的亏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可也正因为这亏空数额巨大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让约德尔不由得感觉到，很有可能自己想要找到的证据便藏在这亏空之中。
只是这些钱财都去了哪里，就连木扎伊一时之间都想不起来，约德尔便更是莫衷一是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到了午夜，心事重重的木扎伊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到了现在更是辗转反侧。
而就住在木扎伊隔壁屋子里的约德尔，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久违的鼾声，这才让约德尔有机会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外面。
“都说上了岁数觉大，怎么这老爷子今儿精神头就这么好。”
刚刚走到教堂后门，约德尔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一瞬，昨天刚刚和迪科一道来过的刺客便从阴影之中闪出身形。
“别告诉我是你用了手段他才睡着的。”
“没办法，再不用些手段的话我看天都亮了。”
“好吧……”
“闲言少说，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有，不过现在还不确切，我在整理教堂账务的时候发现了教堂的账务存在巨大的亏空，而这亏空究竟是从何而来，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
“被那个老头给贪了呗，这还用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约德尔矢口否认道，下一瞬却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小声解释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刺客不说话了，只是将被兜帽遮住了一半的脸对准了约德尔的脸，即使隔着兜帽，约德尔也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人很单纯，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也是足够透彻了，他不是一个会贪墨教会财产的人。”
刺客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叹气道：“既然他一时想不起来这笔财产的去向，那你可以想办法提醒他。”
“不可能的，”约德尔无奈摇头：
“整个教堂这二十多年来的账目我基本都看得差不多了，账目里面记载的和教堂有过往来的基本上都是以一百以内的刀币计算的，直到现在，教堂里面还留存的刀币也就不到三万，这还是总教刚刚拨款下来，否则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结余。”
“财务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觉得这种大数目的亏空，或许不是寻常的势力能够负担得起的，如果出现这种数量级的财务问题，会不会和一些比较强大的势力有关？”
“有可能！”听到对方的想法，约德尔直感觉茅塞顿开，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钻了牛角尖，认为账目出现的问题一定是在和账目上已经记载的交易对手进行交易才会产生的。
其实那些没有被记载进去的相反有着更大的可能性啊！只是纵然有了新的想法，约德尔也还是第一时间犯了难：
“可我又上哪里知道都哪些组织有能够负担起如此大的资金的实力呢！”
“你是孤狼吗？”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约德尔有些摸不到头脑。
“喏。”见约德尔仍然一头雾水的样子，刺客也只是叹了口气，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名字。
约德尔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城防军大营；
米兰迪商会；
沙漠之狼；
沙漠之狐；
铸金商会。
“这是……”
“这是在弥撒城比较有头有脸的几个势力，也是平日里比较活跃的几个势力，更是我们需要重点监看的对象，我一时之间能够想起来的会有这种实力的组织，也就仅仅局限于这张纸条上的了，你可以先用这张纸条去问问那个老头。”
“好……”约德尔将纸条收好，就在想要说声谢谢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而第二天一早，约德尔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木扎伊。
第329章 秘密潜入：有大问题
听到约德尔的建议，得知或许有可能拯救自己那已经亏空得完全没救的账务，木扎伊立刻来了兴趣，配合约德尔进行回忆。
回忆的方法很简单粗暴，那便是由约德尔提出名称，然后再由木扎伊回忆是否曾经与那个组织发生过任何关系。
为了避免对方会起疑心，约德尔特意胡诌了几个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第二遍的名字用以混淆视听。
而他着重关注的是那些昨天晚上刺客给到他手里的那些名称。
让他失望的是，对于沙漠之狐、沙漠之狼这两个组织，木扎伊好歹是听说过，也知道教会和他们是有所交易的，但木扎伊却一口咬定自己所在的教区从来没有和两个组织打过交道。
理由很简单，和两个组织打交道的，都是关于水、食物等战略物资所进行的交易，这些交易十分重要，自然都是由教会最上面的那群高层以及一些势力强大的教区完成的。
西城区终究还是太过贫穷，根本没有资格和那两个组织进行贸易，所以自然不可能在它们两个组织身上出现任何亏空。
至于约德尔胡诌出来的那些名称，木扎伊自然是一脸懵，完全没有听说过的样子，而铸金商会，虽然木扎伊听说过，却也完全表示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交易的可能。
原因也简单粗暴，铸金商会是在燃砧城和弥撒城之间从事军火兵刃贸易的商会，在西城区这种地方，虽然斗殴时有发生，但教会根本就没钱养活那些所谓的卫道士，自然也就不需要兵刃这种东西了。
最后的希望，便是最后一个组织：米兰迪商会了。
说到米兰迪商会时，木扎伊突然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约德尔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急忙追问是什么情况。
木扎伊皱着眉头回答道：“这个米兰迪我有印象，但我有印象的不是个商会，而是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约德尔疑惑出声，对于米兰迪商会这个名字他是绝对不会记错的，怎么到了木扎伊的口中却突然变成了孤儿院？
“没错，每年教会总教都会分配下来一些钱财，指定我们每一块的钱财都买什么，然后再分给教区之内的一些孤儿院的。
这样一来，圣教的福祉便能够散落到每一个孤儿的心中，在他们心中种下教会是一个好地方的种子，以后长大了也有可能会加入到教会之中。
而这家米兰迪的孤儿院，便是给他们捐的钱，可真的有这么多吗？”
对于木扎伊所说的这些，约德尔其实是知道的，因为在整理账目的时候，约德尔是知道每年西城区的教会都会给辖区内的孤儿院分发一些东西的，而记录的科目也是捐赠。
只不过所有的捐赠，都是捐赠的食物、衣物等等一些生活用品，却没有过捐钱，仅仅是这一丁点不正常的地方，便引起了约德尔的注意：
看样子，得找个机会去看一看这个米兰迪孤儿院啊……
简单和木扎伊打了个招呼，约德尔便离开了教堂，按照记忆之中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米兰迪孤儿院：
这是一家看上去十分豪华的孤儿院——相比于其他孤儿院来说，它的确更加整洁，看上去更加宽敞一些，与其他孤儿院不同的是，这里能够看到的孩子可谓十分稀少，只有零星听到的孩子的嬉笑声音能够证明这里的确是有孩子的。
这么大的一个孤儿院，仅仅只有这么几个孩子？难道孤儿院还分是不是贵族的孤儿院，收留的孩子也不同吗？看到这样的景象，约德尔不由得暗暗腹诽。
可约德尔还没在这里驻足多久，便见到一个老头从孤儿院里面走了出来，满脸不高兴地看着约德尔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呃……我只是一个路人……”
“路人就赶紧走远一点，我们这里孩子多，还都是孤儿，如果丢了个一个半个的，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我就是好奇……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
一边说着，老人便如同哄小鸡子一般将约德尔给哄走了。
离开了很远之后，约德尔也不由得一直回头看向孤儿院，怎么看上去，这里都不像是一家正常的孤儿院，而且就这么几个孩子，就算捐款的话，也需要给这里捐上很多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约德尔回到了教堂，此时已经是天色渐晚，而就在进入教堂的一瞬间，约德尔立刻感到眼前一黑，一个黑影如同大鸟一般张开双臂向着自己袭来。
在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之后，约德尔强行忍住了一脚将那人踹回去的冲动，任由那人将自己搂在怀里。
“约德尔啊！你真是怜悯之神赐给我的礼物啊！”木扎伊一边搂着约德尔一边老泪纵横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约德尔已经快要被他勒得窒息致死。
这也不怪木扎伊太过粗心，实在是约德尔给了他一条通往活下去的康庄大道：
“被你今天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每个月我们都会给这个孤儿院几百到上千的刀币，可米兰迪孤儿院却从来没有给我们开过任何收据！你算算，一个月几百上千，这一年下来可不就上万了嘛！
而且到了年底的时候，还要给这个孤儿院额外的一些捐款，如此一算，这一年大概就要差个将近两万，二十多年也就将近四十万了啊！”
听到木扎伊的话，约德尔大惊，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那个米兰迪孤儿院是个什么样子，今天他已经看到了，最多不到十个孩子，一个月却要给他们捐几百上千的刀币，均到一个孩子身上每个人都将近一百刀币！
这对于孤儿们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因为其他孤儿院的孩子，从教堂给他们捐的东西来看，均摊到每个月上来说，最多也就百八十的刀币，而这些孤儿院，可是都有百十来个孩子啊！
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330章 秘密潜入：反常的木扎伊
终于找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的约德尔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找到问题的症结了，那么最起码对于自己来说算是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对于木扎伊来说也算是有了一个给总教的解释。
但这些明明如此重要，木扎伊却竟然好似忘得一干二净？这不由得让约德尔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木扎伊。
似乎是感受到了约德尔的目光，木扎伊抬起头看向约德尔，一脸疑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又不是我吞了这笔钱。”
“那你就一点点都不记得？”
“确实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你说起我真的好想都快忘记了这一档子事儿了，而且就算你提及，我也是隐约有印象……”
眼看木扎伊的表情不似作伪，约德尔也只能暂时选择相信，但他还是有着些许疑惑，便问道：
“对了，你说每个月都会往米兰迪孤儿院送钱，那你记不记得每个月什么时候送，是有规律的还是没有规律的，如果是有规律的话又是在每个月的哪一天？”
约德尔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让木扎伊有点蒙，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约德尔问的问题，但在他看来这些问题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毕竟现在钱财的去处已经找到了，只要这账有个说法，不就可以了吗……
“你要是不老实说，咱们这事儿没个来龙去脉，空口白牙，口说无凭，人家到时候财审下来了，凭什么相信你？”
听约德尔这么一说，木扎伊觉得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开始仔细回忆起来。
出乎约德尔意料之外的，木扎伊对于这个回忆的过程十分痛苦，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阻止他回忆起来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木扎伊才气喘吁吁道：
“我……我想不起来……不过……不过应该就是这几天，因为这个月的钱已经发下来了但还没有送出去……”
木扎伊的反应让约德尔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如果能够查出这事情的背后究竟有些什么猫腻儿，或许对于自己的情报收集工作来说将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深夜，似乎是白天回忆那些与米兰迪孤儿院交往的事情太过疲惫，木扎伊便早早睡去了，也就让约德尔有更早的时间出来。
“呦，今儿你出来的倒是早。”
不出意料的，与自己碰头的那个刺客此时已经等候一会了，让约德尔有些欣慰的是，这个刺客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冷冰冰的，而是随着彼此熟络之后，说话也会稍微正常一些，不再像最开始接触的时候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是啊，教父睡得早。”
“怎么样，调查的有什么进展了吗？”
“有……”约德尔回了一句，便将自己今天的发现统统讲给刺客听，只是隔着兜帽，约德尔也看不出对方是一个什么表情，对方一直不说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猜测统统都说了出来。
原本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一些建议，就如同昨天晚上对方给了自己那张记有弥撒行省强大势力的纸条一样。
但让约德尔无比失望的是，对方在全都听完，只是扔下一句“哦，知道了，我会如实上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徒留约德尔风中凌乱：
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些建设性意见吗？虽然对于情报收集我有点手段，但关于修行的事儿我只是个门外汉啊！我连魂器都没有觉醒啊！
只可惜，他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就算他真的说出来，茫茫夜色也不可能回应他的郁闷。
而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第二天刺客如约而至，带来了伯爵府的口信：
“按照约德尔的描述，这位名为木扎伊的教父应该是中了某种幻术，这种幻术应该不是什么过于强大的幻术，最多也就是暗中给人施加记忆障碍，将人的一部分特定的记忆封印起来。”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总部那边有没有什么口信传下来？”听到自己的疑惑终于有了一个听上去十分合理的解释，约德尔也是喜上眉梢，便将问道。
而被问及这个问题的刺客则是如同背课文一般继续道：
“这种幻术的作用原理应该是当被施术者回忆关于米兰迪的具体信息的时候，便会遭遇强大的阻碍。
而如果约德尔所提供的情报全都是准确无误的话，那么这种幻术应该还有某种让人不自觉但又按规律地去做某种事的效能，所以这段时间应该让约德尔着重关注那个叫木扎伊的教父的行动细节，一旦有什么不寻常的动作便给予十二分的关注。
哦，对了，顺便跟约德尔说一声，他的表现十分不错，我很满意，让他继续努力，期待他凯旋的那天。”
说完所有的话之后，刺客轻咳两声，继续道：“这是伯爵大人的原话，你也听到了，伯爵大人可是对你给予厚望，所以你要加倍努力才行！”
虽然对方如同背课文一样的声线让约德尔感觉十分好笑，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对着对方鞠了一躬，当然这不是真的对着对方鞠躬，而是对着刚刚对方模仿的安伦鞠躬。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一边说着，刺客一边掏出了一个小坠饰交给约德尔。
约德尔疑惑地接过坠饰，问道：“这是……”
“这是能够抵抗六阶以下幻术的项链，也是伯爵大人现在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抗幻术的项链，按照伯爵大人的说法，对方的幻术应该不能超过六级，所以就算对你施展幻术，只要有这个项链在，你也是大概率能够扛过去的。”
将项链紧紧握在手中，约德尔似乎能够感受到项链之上传来的那隐隐约约的温度，心里也是感觉温暖无比。
“好了，我撤了，有事再联系。”说着，刺客便摆了摆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喂……”约德尔想要叫住对方，但对方却已经消失了，约德尔只能怅然若失道：“合作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便在这时，也色之中传来了一个阴戳戳的声音，吓了约德尔好大一跳：
“我叫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