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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而来的曙光全文阅读

作者:SS狙击手     穿越而来的曙光txt下载     穿越而来的曙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反间谍处

    锅炉爆炸的官方结果出来了,任雪峰在结合了张元的叙述和实际勘察过后做出了结论,锅炉因为空烧原本就影响了强度,冷水突然灌进来后大量蒸发成蒸汽,膨胀后的锅炉就发生了爆炸。

    事故中死亡的张轩和孙六属于事故责任人,但是由于已经死亡,两人又是单身没有家庭,因而根本就无法去追究责任,只能就此罢休。两人的抚恤金无法发到个人,最终只能交由元老院基金会代管。

    张元的徒弟,那个迈德诺船木匠属于受害者,获得了重工业实验室的抚恤。这个木匠有个弟弟,在同一条船上服役,因而他得到了哥哥的抚恤,并且在经过重工业实验室的考核后也被元老收为徒弟。

    潘岱是最欲哭无泪的,他作为电力部门的主管,受到了警告处分,虽然事实上根本就不算处罚,但是作为第一个受到元老院警告的元老,相当不爽。袁方虽然没有受到元老院警告,但是事故是发生在他管理的发电站里,所以潘岱把自己受的警告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袁方。发电站管理不力,人员工作涣散,导致事故发生,因此所有发电站工作人员都要经过重新考核上岗,并且要签署责任协议。

    作为处罚,所有发电站工作人员扣罚半个月工资,作为安全运转基金使用,如果在年末没有再发生事故就会作为年终奖补发回来。

    禹沙也挺郁闷的,张轩和孙六两人是他这里的常驻懒鬼,被多次分配到其他岗位后又被退回人力资源部的,好不容易被送到了发电站消停了一阵,结果就来了个元老院甲级重大事故。

    作为此时的后续效应,人力资源部得到了授权,如果因为工作懒惰被退回人力资源部两次的话就能够送到劳动营进行劳动改造一个月作为惩戒,此次之后明显倒是看到所有归化民工作人员都勤劳很多了。

    赵勇和凯瑟琳也返回了东方港,他们用蜡纸刻了一份报纸,这份报纸是使用油墨滚筒印刷出来的,发行量两千份。

    报纸的标题是《东方报》,主标题是肖明伟亲笔题词,因为这帮穿越众里面没有几个提起毛笔能写出字来的,所以除了何岳与肖明伟,他们还真找不到能够题词的人。何岳因为是个老工人,车钳刨铣几乎样样精通,用铅块雕刻了一个印章,上面是肖明伟的“东方报”题词,发行的所有报纸上的刊号都是这个大号印章直接盖出来的。

    这是《东方报》的创刊号,上面报道了从九月底穿越众登陆以来在东方港的建设成果。期间以大篇幅报道了东方港保卫战的胜利,尤以曾志刚在战斗中的英勇战斗,又以沉痛的语调哀悼了牺牲在保卫战中的人。

    接下来又是大篇幅介绍了占城港保卫战的全面胜利,土蛮军队在占城港城下死伤数千人,连城墙都没碰到,不得不和元老院指挥下的占城港军队达成城下之盟。并且在这场战斗中还解救了数千名安南人,虽然元老们心底里依旧有些看不起安南人,不过此时在东方港工作的归化民中安南人占据了相当大的数量,安南人在几个月来和武国人一起以同样的热情和忠诚为元老院服务是所有元老有目共睹的。并且随着普通话在文化培训班推行下逐渐深入到元老院管辖下的每个家庭,此时许多安南人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这种元老院语言了,加上安南人和汉人原本样貌差异就不大,此时不看竹排身份证基本上已经很难区分出武国人与安南人了。

    接着一个不大的篇幅中介绍了昨天的发电站爆炸事件,报道中讲述了发电站的归化民工人违反操作规程,致使锅炉爆炸,不仅造成了自己的死亡,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归化民徒弟以及伤到了一名元老,最后还提出了对电力与人力资源部门的问责。

    这份创刊号的《东方报》中配合了大量的插图。当然,这不可能是数码相机拍摄的数码照片,这些是宣传口的元老们的作品,深受日美漫画影响,有漫画功底的元老真有不少。他们根据赵勇和凯瑟琳拍摄的照片与视频手绘了许多的图片,例如在元老院步枪齐射下屁滚尿流的南蛮军队;在炮弹激起的水柱中穿行的8154巡洋舰,远处还有一艘迈德诺战舰被从中间被炸断沉没的影子;穿着作战服的元老在占城港城下与土蛮领袖谈判,土蛮人的猥琐与元老们正义伟岸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的就是东方港的城市建设的俯览,这是根据四轴飞行器绘制的,而且经过了一定的艺术加工,看上去显得规模宏大……

    这份报纸发行的两千份其实数量超过了报纸的阅读者数量,但是依旧被销售一空。至于购买者,并仅不限于元老院辖下的人群,期间也一样有其他的各个势力来此刺探情报的人。

    要知道东方港的定位也是个自由港,此时进出东方港的人几乎不受任何限制,除了购买地皮和住宿之外,几乎不需要被检查身份。任雪峰在进行现场勘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几拨人在发电厂附近转悠,要不是因为发电站附近有岗楼和卫兵,估计早就混进来了。而且这些人穿着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归化民,归化民现在穿着的衣服几乎都是比较近似于军服的“短褂”,俗称二尺半。可是他们看见的那些人穿什么的都有,长衫短褂,就算是穿的归化民服也是穿得怪模怪样。

    鉴于这个原因,沈彬已经开始着手组建反间谍机构,在元老院内部代号此时还没有确定下来,此时就直接被称为“元老院反间谍处”。反间谍处总部设在东方港警察总局大楼里,现在因为唯一一个有反间谍经验……哦,是有维稳经验的人正在医院里享受重症监护,因而此时在反间谍处里的元老基本上都是些半道出家的,例如现在正在翻看《东方报》的范例。

    范例之前在商务部里打杂混日子,过得穷极无聊后被指派负责东风茶庄的运营,但是这个穿越前搞金融投资的证券从业者对于如何管理茶庄基本上是一窍不通。虽然几个月下来茶庄也算是有声有色,但是来消费的都是元老,收入情况着实不怎么样,除了方便面火腿肠卖得很火之外,销售量最多的就是不要钱的凉白开。由于东风号是“元老院秘密装备”,这艘钢铁巨舶现在更多时候是一种对任何可能威胁元老院存在势力的一种震慑,因而归化民此时是绝对不允许上去的。

    所以问题就来了,整个茶庄里不管是服务人员还是销售人员,都只能是元老。同样是元老,凭什么我要服侍你?在这样的思想下,东风茶庄里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到了东方港保卫战之后整个东方港工业体系大量扩张,随着更多的元老被充实到了各个工作岗位后,茶庄里的元老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范例一个。一开始他还感觉到什么,但是在过了几天茶庄里无论擦桌扫地洗碗卖货盘点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经历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最后于几天前向人力资源部提出了需要招纳归化民的请求。

    这个请求自然是被驳回了,眼下能够被安排的归化民只有这批东方港保卫战中被俘的迈德诺与亚宁水手,把他们安排到元老院的军国利器东风号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范例也不多话,直接关闭了东风茶庄向商务部辞职。

    商务部也没有办法,这东风茶庄原本就是个元老俱乐部,其实不管有没有人管理,都没有什么区别,元老们只是需要个地方聊天休闲而已。于是商务部就打算把他调到进出口计划部门去,但是他依然拒绝了商务部的指派,这个从小受到《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大于生命的赌注》一类间谍片熏陶的元老此时已经不再想要混迹于商业部门了。旧时空里他已经把金融投资证券交易之类的工作做烦了,到了新时空里他想要有个新的开始,于是乎找到了沈彬,要求加入到反间谍的第一线去。

    沈彬原本就苦于找不到愿意担起这个反间谍工作的元老,唯一一个有经验的还在军队里,此时更是受伤恢复期间不能投入工作,现在既然有元老愿意投入这个工作担起重担来,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范例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元老院的授权,即刻上岗。

    虽然范例是一点儿反间谍经验都没有,不过他倒是有个优势。本时空可没有中情局、摩萨德、军情六处这一类逆天级的敌人,他要对付的间谍只怕是连日军二战前在东北的黑龙会水准都不够,就以元老们那些半吊子的水平都足以碾杀本时空任何一个势力的间谍了。

    这不,因为几天前任雪峰的举报,反间谍处抓获了两拨人。经过甄别,其中一波是来看热闹的安允乡民,毕竟爆炸的巨大声响就连安允城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来看热闹自然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另一波的来历明显就有点意思了。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搜出了一块黑色木牌,上面的花纹考究,让范例感到颇为有意思的是上面的字——“大武锦衣卫安南千户所”

第一百零七章 锦衣卫千户

    在元老中间很少有不知道锦衣卫名号的,范例作为反间谍处的临时负责人就更不要说了。既然上面写着安南千户所,那么必然就是负责这武朝安南工作的了。

    被抓的六个人里面只有这一个人身上带了这么块木牌,其他人身上连刀都没有,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这批“间谍”在抓捕过程中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一看到几个站岗的卫兵抽出手枪就按照卫兵吩咐的高举双手投降了,一点儿也没有传说中锦衣卫誓死效忠皇帝的觉悟。

    经过搜身,六个“间谍”身上只有带木牌的人身上有把绣春刀,这绣春刀跟飞鱼服一样简直就是锦衣卫的标志性物品,让范例好一阵把玩。这把绣春刀跟巴顿剑有些相似,但是刀身比较短而且宽,刀身比较厚实。挥舞过这把刀的林深河对它的评价不怎么样,绣春刀用来劈砍能造成的杀伤效果要远远高出刺杀,难道锦衣卫是为了提高被抓者的生存几率才使用绣春刀的么?

    此时这个带着木牌的人正坐在警察总部的一号审讯室里,范例和沈彬以及负责记录的谭练正坐在审讯桌前看着这个被led台灯照着的“头号间谍”。

    这个间谍木然地望着台灯,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灯,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

    “你的名字。”沈彬参与审讯了上千俘虏,此时都已经成了标准的扑克脸了。

    “岑敏。”间谍略带一点骄傲地回答道。

    “怎么写?”谭练有点郁闷,她不太知道这个姓氏。

    岑敏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向另一边。他只知道对面的长条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现在可以肯定有一男一女了。

    谭练没当回事,到新时空来的她对于被轻视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用铅笔头戳了戳沈彬。沈彬会意,冲岑敏努了努嘴,“怎么写?”

    “山今岑,敏锐之敏。”岑敏的回答里面还是带有一丝傲气,“尔等海贼蛮夷,饶是乘巨舶而来,却也不知我华夏文字之博大精深。”

    “喵的,自我感觉真好。”范例被气乐了。“从事什么职业?”

    “尔等不读圣贤诗书,不识我华夏之文字否?”看上去岑敏的样子傲气十足,要不是因为被铁链锁住,估计都要手指头戳到审讯桌上摆着的身份牌上去了。

    “呵,”范例随手拿起这块牌子掂了掂,“大武锦衣卫安南千户所?你是个千户?”

    “然也。”

    谭练倒是笑出声来。“这家伙文绉绉的,不会是个捡到身份牌的秀才吧?”

    这句话惹得其他两个审讯人员也轻轻笑了起来,就连岑敏身后的两名卫兵也悄悄掩嘴笑了起来。

    岑敏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在下是不是大武锦衣卫千户,这应该不是诸位要操心的事情吧?”

    “的确如此,我们不操心你是不是千户,我只是怕你从哪里偷了这个身份牌出来招摇撞骗。”沈彬接过话头来。

    “这位兄台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你们看看象牙牌后面的四个大字。”岑敏明显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象牙的?”范例一愣,旧时空里什么材质的“象牙”他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真象牙的东西,此时听说是象牙牌,连忙拿起身份牌上下打量了起来。

    岑敏不由得轻笑一声,“兄台还请不要买椟还珠,先看看那四个字。”

    “如朕亲临?”尽管后面刻得是小篆,在场的三个人谁也看不懂,不过就凭第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如”字,范例就猜出了剩下的三个字。

    “几位海贼看来也并非不读诗书嘛。”岑敏点了点头。“在我大武天下,若是非锦衣卫使用这块腰牌,罪同欺君,满门抄斩。不知诸位还会不会觉得在下是盗牌秀才呢?”

    三个人望向岑敏,这个锦衣卫千户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在本地人当中相当的鹤立鸡群,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有武功的角色。但是他的脸上皮肤并不黝黑,看来在外面跑动的机会并不多。从刚才的说话中可以听得出这人一口的官话没有安南本地的口音,反而是类似于河北口音。想到这里,范例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北直隶肃宁人?”

    岑敏一愣,他的确是沧州人,沧州沿着渤海方圆百余里,以芦荡荒滩为多,因为人烟稀少,一直以来都是叛将栖身之所又是犯军发配之地。许多受到朝廷缉拿之叛将都在此隐姓埋名,借沧州人民喜爱武术防身的习惯化装成僧道游侠传艺维生。

    本时空可不同于旧时空,这里的传艺传的可是杀人的本事,不是旧时空那些狗皮膏药之类的表演武术。岑敏就是跟着两个酒肉和尚学了一身武功,后来到京城后加入了锦衣卫,随后在几次案件中相当走狗屎运地平步青云,加上又和东厂西厂的番子关系也还过得去,渐渐从小旗、总旗、试百户做到了百户。几个月前他搞到一笔孝敬,转手把这笔可观的孝敬转手送到了九千岁手上。九千岁也是肃宁人,原本喜欢这岑敏,甚至传出话来想要收他为义子,不过这岑敏一直以来对于当一个太监的义子心中始终有芥蒂,而一直未成。

    收义子不成,这九千岁心里也有了芥蒂,但是收了钱就该做事,不过在天启皇帝批下来的奏章里改了一笔。反正是升为千户,在哪个千户所就大有文章了。若是在京城千户所,自然油水足,又能抓住升迁的机会,但是九千岁并不信任一个不愿意成为自己义子的人,更何况这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跟他不是一路。这不几丫丫电子书来就把他倒腾到这天涯海角的安南省千户所来了。

    岑敏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文章,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成为这个权势滔天的死太监的走狗,更不要说做太监的义子了,于是横下心来一个人就来了这安南。他是半个月到来的,锦衣卫安南千户所位于安南省北海城,和安南海防参将府成了邻居。他的前任是个标准的不管部长,公务房里的公务简直是堆积如山,他为了体现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得不花了四五天时间来倒腾这些堆积的公务。

    等到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公务处理完,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安允百户所发来的求救公文,一看时间还是三个多月前发来的,也不知道那个不管部长当时看了没有。

    不过他仔细一看里面的叙述,倒是觉得相当有意思。公文中叙述有上千海贼乘坐钢铁巨舶而来,在安允北海卫烽火台前登陆。登陆后的海贼日夜不停向着安允城筑路,安允百户在公文中说怀疑是海贼准备用以运输攻城器械攻打安允城,期盼北海城能够派出援军驱走海贼。

    看到这里他就知道,这是标准化的求援公文,一般是一式多份,由塘马通过官道向上级投送,他这里有一份,镇守太监那里肯定也有一份,海防参将所指挥使刘传志那里肯定也有一份。因此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些公文,却没找到下文,这些海贼哪里去了?有没有攻打安允城?指挥使有没有派出军队攻打海贼?他的心里充满了好奇,派出了个小旗前往安允打听。

    等到那个小旗回来报告,倒是把个岑敏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海贼不过区区五百人,但在后来乡勇与官军两千五百多人的围剿之下只是重伤了一个,倒把乡勇官军俘虏了一千多人。但是这些海贼并没有攻打安允城,而是就在海边开始筑城,此时已经筑起一座大城,又有数千流民投奔,此时已有数千人之众。并于半月前击败了同样驾船来攻打的迈德诺海军舰队,俘虏了三艘最大的那种战船,还击沉了三艘。

    最让他觉得惊奇的是,这支海贼此时已经组织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在与迈德诺海军作战的第二天,他们竟然还与南蛮在安南占城港激战一场。

    这样一支强大的海贼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从小旗的报告中得知这群海贼不仅不劫掠金银,反而在他们称之为“东方港”的新城里开设工坊,生产和出售各种货物,其中就包括有各种铁器。他知道生铁是朝廷明令禁止出口的东西,这帮海贼的铁器只可能是自己采掘和生产的。他们还开仓收粮,价格竟然比安允城的粮行还高,这还是海贼干的事情吗?而且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海贼生产的东西,武国也同样有生产,但是质量一比较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而且价格还远低于武国商品,这帮海贼是靠什么来赚钱养活这么多人还有军队的呢?

    短短一天里他的脑袋里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念头,最终他还是决定带上几个力士亲自来这海贼的“东方港”来现场看看。

    自从到了这东方港,他见到的人都是头发剃得极短,一个个如同髠发头陀一般,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他心中立刻确认了这帮海贼定然是些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家伙。他刚到东方港西郊,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罐从一段被炸倒的围墙中腾空而起,他敏锐地想到这定然是这群髠发海贼们的军国利器,正想靠近些偷窥一下,就被一帮凶神恶煞手中抓着短小手铳的海贼抓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 人质劫持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岑敏下令让手下们不进行抵抗,服从这些海贼们的命令——缴械投降。

    审讯也算是草草收场,一开始沈彬和范例还如临大敌,什么现代化的询问手段都往上使,偏偏人家岑敏压根就没有打算说谎,让这两个人颇有一番猛拳砸到空气的无力感。

    反间谍处第一次上岗居然就抓获了大武锦衣卫,还是个千户,让这群东方港的元老们不禁有些惊喜,此时审讯室外面已经来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元老,都想来看看这大武朝的锦衣卫千户长什么模样。

    当岑敏被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一大群来看热闹的元老,以至于这向外开的审讯室门一开始就没能打开,若不是这审讯室被设置在这东方港的腹地,外面又有军警看守,范例还真以为是外面来劫牢了。

    “退后退后啊!”有人在大喊。

    “别这么挤好不好啊?”

    “不就是个锦衣卫嘛?到了最后不还是个人么?退后啦退后啦,门都打不开了!”

    “这算怎么回事?”范例不由满脸尴尬,“怎么反间谍处来了这么多元老?”

    “还能怎么回事?”沈彬无奈地笑了笑,“来看大熊猫的呗,这可是个锦衣卫千户,都听过没见过的。”

    “咱们这是在警察总部么?我怎么感觉跟呆在菜市场似的?”

    听到范例的抱怨,沈彬脸上不由得一阵苦笑,这警察总部在东方港的地位与陆军部海军部一样属于“军机重地”,归化民如果不是在这里工作或者没有相关业务根本就不能进来。眼下这规定却只能对土著和归化民管用,站岗的军警对于这些货真价实的元老根本就不敢拦截,最多只能让他们在登记簿上签个字而已。“这没办法,元老身份是个免死金牌,现在归化民哪里敢管元老啊?”

    “元老又是何物?”猛不丁岑敏突然问了一句,把范例和沈彬两人都吓了一跳,这还有个外人在呢。

    “没事没事,你先坐着。”沈彬冲一旁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连忙把岑敏拉到审讯椅上坐着。自己连忙挤了出去赶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范例、两个归化民警察和谭练。岑敏左右环顾,这才看清楚坐在那长桌后的女髨人来。

    这个女人和自己身后的两个神情木然的卫兵一样都穿着黑色衣服,不过可以明显看出这个女人穿着的衣服料子要远远好过这身后的两个卫兵,卫兵的右胸都缝着一块蓝色的布条,布条上用白色的染料染着“警察”二字。而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制服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是却截然不同,她的衣服也是如同小褂一般在前面扣起来的,但是她的扣子可是银白色的。这让岑敏不由楞了一下,难道这些海贼穷奢极欲,用银子来制造的扣子?而且在袖口上也有这样的扣子,并且还用白色的线在右侧袖口上绣了个非常精细的图案,至于这图案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

    谭练的警服当然和归化民警察的不同,人家的可是从旧时空带来的正经八百的警服。岑敏不由有些奇怪,这年头的女人都不是抛头露面的人,平时在家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被男人看了要不闹个面红耳赤也得扭头就走,如果是自己这样盯着看的话还不得上吊了?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偏偏一点儿害羞劲也没有,反而眼睛一瞪,望着他就大声问道:“看什么看?”边说着她就走到了岑敏的面前来了。

    她这一过来不要紧,弄得这岑敏反而面红耳赤的,心中暗道这女髡贼不要脸,居然把件衣服穿得这么诱人,太红颜祸水了!其实谭练还真是冤枉,眼下她穿的警服原本就大一号,入冬后她在里面加了件旧时空带来的羊毛衫后觉得不温暖,后来又从服装厂门市部买了件东方港产的羊毛衫才算是了事,裤子穿得也就是警服的裤子而已。换了在旧时空,最多不过会因为穿着警服被人瞟一眼而已。

    不过到新时空来的几个月里,她在北桥头镇当过指导员,在经历了路人无缘无故撞进别人的店铺或者挑担小贩盯着自己一股脑走到桥下的好几次无厘头事件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女人连裤子都不准穿的旧时空里自己的打扮——哪怕就是穿着普通的警服也是会给身边造成混乱的。因而眼前这个锦衣卫千户面红耳赤的样子让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又无意中激发了倾国倾城的被动技能。

    要说这岑敏作为一个锦衣卫千户,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位,见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好歹在京城烟花胡同里自己也是常客。要说起他这身高一米七在京城来说算不得高个,可是好歹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样貌又白净出众,手上又有不错的功夫,因而在烟花胡同里什么样的头牌可都是见过的,偏偏眼下这个女髡贼一过来,自己忽然莫名其妙地就乱了方寸。

    范例此时还缩在门口往外张望,看着沈彬在外面把一群来看热闹的元老往外轰,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谭练已经走到了岑敏身边,而且因为匆忙,岑敏都没有被铐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把岑敏的心猿意马吹到了九霄云外,突然发现这个女髡贼已经走到了自己不过两步远的地方。他稍一愣神,在电光闪烁之间,左手突然抓住了左侧的警察,拉住他向下一带,同时左脚一勾,就把这个警察放倒在地上。

    右侧的警察愣住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等他想起伸手去掏枪的时候,脚踝一疼,被岑敏踩到了脚踝,人就横着倒向地面,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岑敏动作极快地在倒地的警察耳边一敲,就把他给敲晕了。

    谭练在旧时空是个文职警察,虽然在警校也培训过擒拿格斗啥的,可是眼下遇到这个事情,曾经所学立刻就还给了教练。岑敏丝毫不敢大意,如同猴子一样灵活地跳到了谭练身后,左手箍住谭练的脖子,一边向着审讯的长桌靠过去。他还记得自己的绣春刀和身份牌都放在那长桌上。

    到了桌前,他也不回头,伸手一摸,果然两样都在。把腰牌塞进腰间,右手抽出绣春刀,同时也把刀鞘插进了腰带里。

    范例听得身后一阵响,愕然回头望去,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谭练已经被这个锦衣卫给劫持了。他是个搞金融投资出身的普通人,在旧时空甚至都没跟人脸红过,眼下一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手抓钢刀,还劫持了女元老当了人质,审讯椅边还躺着两个警察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他不由得“嗷”的一声大叫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就冲了出去。

    岑敏和谭练两人都愣住了,范例的大叫也让外面的元老们停止了吵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范例一时间叫得太狠,愣生生地喘不上气来,呆在走廊里同时被两方的人围观了一阵,这才指着审讯室大声喊道:“劫持人质啦!”

    沈彬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怒上心头,连打带踢地把这群来看热闹的元老给赶下了楼。然后他又赶到装备室里取了支格洛克手枪往审讯室跑去。

    岑敏一看这情形,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放心,姑娘,岑敏不是嗜杀之人,在下只是想要和你们主事之人谈一谈。”

    “这只是想谈一谈?”谭练倒是放松了一些,无论是一开始的抓捕还是刚才的审讯,这个岑敏都相当配合,看来也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敢乱杀人的主。“谁知道等到主事之人来了后你会不会暴起杀心?”

    岑敏有点惊奇了,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看这个女人晕倒的,结果这个女人的胆量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岑某人在锦衣卫中既然能混迹千户之列,定然不是如同力士校尉一般只知蛮力之辈,岑某只是想谈一谈。”

    “既然只是想谈一谈,何必动刀?”门外传来了沈彬的声音,“还请把刀收起,我等换个地方谈一谈如何?”

    “我去,这是标准的诱出然后狙杀的方案啊!”下面院子里的元老们议论纷纷,让沈彬恼火的是这帮家伙丝毫没觉悟,声音大的简直如同喊叫一般,里面的岑敏就算是个聋子也听到了啊。

    “你们下面的人不要胡说,都到院子外面去!”沈彬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地在楼道里冲着下面吼道。

    这时楼下几个办公室里涌出来几个元老警察,把这群来打酱油的元老都轰了出去。

    此时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去!这是m24狙击步枪!早知道我就去特侦队了!”

    沈彬不由得向上直翻白眼,特侦队的狙击分队肯定来了人。他回头看了看,几十米远处的执委大楼顶上已经开始有人影活动了。

    这时一个元老警察上尉挤了过来,轻声在沈彬耳边悄悄说道,“狙击手已经到位,正在等候指令。”说着就把个步话机塞到了沈彬手里。

    “上面的人稍安勿躁!既然要谈谈咱们就谈谈!”随着一阵嘹亮的声音,杨铭焕从警察总部的大门口走了进来。“千万不要伤害人质!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咱们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岑敏听了不由又是一愣,这个女人这么重要?

    这时门口露出了个脑袋,原来是范例,范例冲着里面挥了挥手,“岑先生,别着急,有话好说,把刀收起来嘛。”

第一百零九章 审讯室谈话

    受旧时空看过的各种间谍电影熏陶,范例骨子里充满了对危险的热爱和无畏,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遭遇人质劫持的情况,之前出现落荒而逃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等到过了几分钟,自己缓过来了,他的英雄气概又重新占据了自己的情绪。在探头看了一下岑敏并无伤害谭练的意思后,就又重新走回审讯室里。

    由于审讯室里空空荡荡的,之前的打斗并没有对屋内的摆设造成什么损坏,由于为了防止被审讯者抡起挥舞,金属的审讯椅是被膨胀螺丝固定在了水泥地面的。长条的审讯桌相当沉重,也是很难被推动的。

    此时岑敏依旧勒住谭练的脖子,不过明显看得出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岑敏看着两手空空走进来的范例,知道没有什么威胁,也就把绣春刀放在了身后的审讯桌上。

    “不知这位大王如何称呼?”岑敏冲范例点了点头问道。

    “在下范例范文瑞。”范例冲这岑敏一抱拳道,“范某乃东方港反间谍处处长。”

    岑敏有点发愣,什么是反间谍处什么是处长他都不知道,范例知道他是不知道,冲他一笑道,“你我本是同行,只是阁下负责的是打探消息,在下是为了防止阁下的消息打探而已。”

    岑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在下倒是有一点不明,岑某说话之间,诸位却是不需询问即可知道在下所说是真言,这是为何?”

    范例心中暗道这些审讯的法子能让你学了去么?只是和岑敏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杨铭焕已经走到了门口,“里面的朋友不要冲动,我是元老院执委杨铭焕,我进来了。”

    沈彬连忙一把拉住了杨铭焕,“杨执委,你不能进去啊。里面情况未明。”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杨铭焕把沈彬的手轻轻推开,“我是执委,里面的虽然是个锦衣卫,但是里面也同样有元老,而且还有元老已经被劫持了。”

    “你是元老院的领导人员,作为内保部门的负责人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杨铭焕神秘莫测地一笑,“你错了,人家既然叫我过来谈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杀我,更何况咱们不是还有防刺服么?”

    沈彬愕然,杨铭焕把身上穿着显得圆滚滚的作训服打开来让他看,果然里面穿了一件防刺服。“咱们的防刺服在本时空不亚于天蚕宝甲,只要不是砍了我的脖子,基本上是没啥危险的。”

    这下沈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点了点头道,“那你进去以后小心点,我在外面掩护,要是需要冲进去,你就直接大嗓门喊好了。”正说着,特侦队的一个三人火力小组已经开始上楼了,这些家伙身上穿着作训服,外面裹着防刺服,戴着80钢盔,脸上也蒙上了面罩,不过为了防止在这种天气结雾影响射击和行动,他们没有戴风镜。三个元老的武器也并不一样,走在最前面的贺亚运左手抓着一只上面留有观察窗的黑色防暴盾牌,上面还写有“警察”与“police”字样,这明显就是从旧时空带来的,他右手握着一支格洛克手枪,在这种室内近战来说,手枪比冲锋枪的精准度要高。不过作为掩护射击,后面的两个元老手里都端着mp5冲锋枪。不过单以前面身高一米八左右的贺亚运,后面这两个的射击机会肯定不多。

    杨铭焕冲赶到门口的贺亚运点了点头,直接就走进了审讯室里。

    范例此时正跟岑敏拉家常,见杨铭焕进来,就往室内墙角方向走了几步。等下要是真谈不拢突击队冲进来武力解决的话自己可得尽量远离目标。

    杨铭焕走进了房间,冲岑敏点了点头,“在下杨铭焕,东方港执委,听说你找我,请问有何贵干?”

    看到这个海贼的“执委”走进房间来落落大方,眼中毫无畏惧之色,岑敏暗暗心中叫好,不过却又觉得奇怪。本时空的海贼虽然有很多股,但是掌管海贼的头目除了闽省刚刚被招安了不久的郑芝龙外,往往都是四五十岁的人。眼下这个自称海贼头目的人脸上胡子都剃得精光,看上去就知道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海贼头目?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如同郑芝龙一般的年轻海主了?

    “在下岑敏,安南锦衣卫千户,以此手段请大掌柜过来是有几件不情之请。”

    “有事情岑先生只管说,我们元老院只要是能做到的,都可以想办法满足。只是不要伤害人质。”杨铭焕说着朝谭练做了个手势。

    岑敏很干脆地直接放开了谭练,冲她抱拳道:“姑娘得罪了。”

    谭练不由觉得奇怪,自己莫名其妙又被释放了,不由得扭头望向岑敏。岑敏一看这女人一双妙目看过来,不由又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后退两步拱手致歉道:“方才实是万般无奈不得不作此举动,岑某多有得罪,如若有损姑娘清誉……”岑敏说道这里也愣住了,如果有损对面这个女髡清誉自己又能怎么样?难道娶了做老婆?

    “拉倒吧你!你挟持我当人质还想娶我当老婆么?”谭练丝毫不顾及岑敏的尴尬,直接笑道,“没我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着她走近地上还在昏迷中的两个警察,“他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岑敏忙不迭地点头道,“岑某下手有分寸,只是让这二位小睡一会,最多会头痛一天而已。”

    谭练笑了笑,把两个警察拖到了外面,由外面等候命令的警察抬下楼送到医院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范例、杨铭焕和岑敏三人。杨铭焕冲范例吩咐道:“范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先到外面等候一阵,我这里好跟岑先生谈一谈。”

    范例知道这是要他出去避免万一发生战斗而被误伤,尽管他既没有穿防刺服也没有戴钢盔,不过一身豪气四射,压根儿就没有想离开。“杨执委,我范例好歹也算是反间谍处的一号人物,今天这种情况要是就这么落荒而逃,以后可就走不进来了。”

    杨铭焕笑了笑,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不在理会范例,冲着面前连绣春刀都丢在桌上的岑敏再一抱拳。“杨某人感激岑先生释放人质之举动,在此先谢过岑先生。”

    “不客气,岑某如此是阶下囚,想要见这东方港管事之人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杨先生不要怪罪。”说着朝杨铭焕拱了拱手。“岑某此次来东方港倒不是为了刺探军情,在下好歹也是个千户,若要刺探军情,只需要派个百户试百户下去做即可。”

    “岑先生说得对。”范例连忙在一边插上一句嘴。岑敏眉毛一挑,这海贼大掌柜在此,怎么这小头目也敢插嘴?

    杨铭焕看出岑敏的不快,不过也不作解释,直接问道。“是啊,那还得请教岑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岑某上任后看到了一封三个多月前从安允发出的求救文书,这样的文书必然在海防参将府和镇守太监处都有一份,但是岑某之后就没能找到后续的文书,不知当时安允城与大掌柜之间是如何化解危机的。”

    “化解?”杨铭焕笑了起来,“我们登陆后几天里安允城就一直派遣小股乡勇袭扰,在被我们抓获百多人后直接发动两千乡勇和五百多官军对我们发动了两路进攻。”

    “那诸位当时有多少人?”岑敏一点也不相信自己那个来打探消息的小旗说的。不过杨铭焕的回答让他目瞪口呆。

    “当时加上女人孩子有五百多人,防御的时候只是投入了两百多人的样子。”

    “那损失几何?”

    “我们有个人从塔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被打中了手脚,多处受伤,其他的就是十多个人在战斗中被擦碰弄伤了点。”

    岑敏相当不相信面前这个执委的话,只是摇头道,“两百多人对抗两千多人,那就是一个人要对付十个人,就岑某所知,贵军之中就算全是精锐,也不能打出这种不死人的战绩吧?”

    “我们没必要在这场战斗的问题上纠缠,岑先生可以和当时被俘的那些归化民询问,您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岑某乃忠君爱国之人,贵军就算战报中掺了水分,这两百多人打败了两千多人这也是实打实的本事,如果岑某没有弄错,贵军应该有大量的精锐火器吧?”

    杨铭焕楞了一下,难道这是来买军火的节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岑敏继续侃侃而谈,“岑某被抓之前在东方港外也逗留了好几日,见那些蓝衣军士手中皆有精工打造之长枪。每日皆能见他们勤加擦拭,在我大武虽有火器,不过鲜见军士擦拭保养,一打起来就是一通乱放,无论是对南蛮还是对北虏,都很难发挥出火器之威力,近年来很难有胜仗。岑某觉得贵军之所以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怕是在火器上有独到之见解吧?”

    “这个。”杨铭焕楞了一下,卖枪这种事情给占城港是卖,卖给武朝也无所谓,反正元老院步枪和1628步枪在对射中是肯定捞不到好处的,但是眼下这个锦衣卫貌似是来学习怎么打仗的。

    “岑某刚到东方港不久,就见贵军之万人敌腾空而起飞过百丈落在河对岸之树林中,不知那是何种武器?”

    一旁的范例倒是先笑了,好家伙,果然是外行看热闹,生产事故在岑敏眼中就变成了军国利器了。

第一百一十章 狙击手

    杨铭焕也愣在当场,酝酿了好一阵这才缓过来,“那个……那个并非武器,”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只是一个烧水的锅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古人解释锅炉和蒸汽机。

    岑敏尴尬地笑一笑,他明显以为杨铭焕不愿意把这些武器的情况跟自己共享,想到这里他不由做了个揖道,“我武国有数百年基业,近年来南蛮北虏多次袭扰我国,又因今年天灾不断粮食歉收,灾民无法赈济而导致民变不断。”岑敏是个人精,此时一边说一边眼睛盯住杨铭焕说道:“诸位虽非我大武人士,但从诸位上陆至今,除了安允武安村之外,倒也未有对周边百姓袭扰,岑某人斗胆认为诸位必然也同在下一般是忠君爱国之人。”

    他说着向着北面拱了拱手,“我大武朝此时内忧外患,若有诸位协助,岑某定然能够在我武国为诸位海主找到一久居之地,诸位也不需再于海上漂泊了。”

    “那岑先生此次过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岑先生自己的意思?”杨铭焕也尴尬地笑了笑,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岑敏无非是想要说要从东方港借兵或者学习战法之类的事情。

    听到杨铭焕的问话,岑敏自己也愣住了,他是个不被九千岁信任的锦衣卫。虽说现在天启皇帝说如今厂卫是一家,但是只要九千岁在位一天,自己就没什么翻盘的机会。就算自己舌灿莲花说动这群海贼投效朝廷,这功劳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又何苦为别人做嫁衣呢?

    看到岑敏低头不语,杨铭焕知道这只是他一时所想,缓步走上前两步,“岑先生还请不要挂怀,此事可从长计议。”他转过头望着后面站着的范例,“老范,这岑先生是怎么安排的?”

    “原本打算先送到招待所去住两天再询问一次的,结果这不……”范例耸耸肩道,“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眼下岑敏把绣春刀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若要是招呼突击组进来清理估计也就是几秒钟就解决了。不过这锦衣卫千户虽然算不得大官,但是职责却相当大,说起来就连北海海防参将指挥使刘传志对他也要忌惮三分,自己这东方港只怕也早就有锦衣卫的探子混了进来。若真是一口气把这个千户给做了,东方港和武国就是不死不休了。

    “那既是如此,还请岑先生先到我们东方港招待所里住上两天,我们这些事情可以慢慢讨论的。”杨铭焕冲范例点了点头。

    范例连忙从一旁走了上来,但是不敢靠得太近,冲岑敏一拱手道,“那还请岑先生同文瑞一起前往招待所休息。”

    “招待所?”岑敏又愣了一下,今天他接触的新鲜词未免也太多了,眼前这些海贼动不动就会冒出一些新词来,弄得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哦,就是住店……”范例一愣,自己平时穿越的书看得多,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招待所该怎么解释。“旅馆、酒店……啊,对了,客栈。”

    岑敏笑了起来,原来是说客栈,不过这是官办的还是私人的呢?他刚想问,突然又想起自己这身份如今几乎还算是阶下囚,既来之则安之,就朝范例伸出双手。

    范例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不用不用,住招待所而已,不是坐大牢,还请岑先生把绣春刀先放在这里,待离开东方港之时定然归还。”

    人质事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地解决了,之前凶神恶煞的狙击手也好、突击队也好全部没派上用场,当范例带着岑敏走出审讯室时,外面的情形把岑敏足足吓了一大跳。

    房门右侧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壮汉扶着一个黑色的盾牌正看着自己,右手还抓着一支精巧的手铳,这手铳上竟然还有望山,岑敏惊异道,“这手铳难道还能瞄准射击?”

    在京城多年里,国外使节倒也见得不少,颇有不少外国使节会献上本国造的各种手铳。这些手铳不同于后世的手枪,因为没有膛线,这些滑膛手铳的射击距离不会超过十米,武器的杀伤距离也因弹药而异。例如圆形铅弹丸就比霰弹打得远打得准,但是霰弹却能够打出一片弹雾来。不过这些滑膛手铳毫无例外的都要装上一根火绳,装填也相当耗时。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八尺壮汉手中的手枪来,上面却没有火绳,也没有点火孔。而且这个壮汉的食指是伸直的,没有搭在扳机上,这让岑敏又觉得奇怪起来,手指不搭在扳机上,开火时不会耽误时间吗?

    贺亚运在特警部队服役多年,人质营救的训练做了无数次,但却一次都没有实战过,眼下总算有个机会展示自己当年苦练的cqb,结果又被和平解决了。此时的他不由有些气鼓鼓地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土著。

    “喵的,今天白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处执委大楼顶上正在收拾东西的狙击手。

    拜本时空没有什么会导致近视眼的因素所赐,岑敏眼力极好,顺着贺亚运的目光看过去,他也看到了正在收拾武器的髨人。让他觉得惊异的是,同样是火铳,远处那两个髨人携带的却是如同鸟枪一样的火铳,铳管足有四尺多长,上面还有一个小管子,不知作何用的。他悄悄估算了一下距离,从那大楼到这里足有一百多步,以武朝军队的火铳,这是火铳射程的极限了,“难道他们能够在这样的距离里打中人这么小的目标吗?”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贺亚运本来就不爽,听到这个土著在说话,顺口就接了一句。“这个距离打中人完全没问题,说打你左眼睛就不会打到右眼睛。”

    岑敏笑了起来,“这位兄台未免太欺我不懂火器,天下最好之火铳能准确射击之距离亦不过八十五步,从那里到此处足有一百多步,如何能命中?”

    “嘿嘿,”后面两个元老笑了起来,对于本时空的火器大家心里都有数,到了一百米连纸都打不穿的,更别说精准射击了。特侦队用缴获的亚宁产火枪试射过,在五十米的距离上才能打中人大小的目标,要是超过五十米的距离,这些滑膛火枪的弹丸纯粹就是做布朗运动了,眼下这个锦衣卫居然说能打八十五步,转化到公制也有六七十米来着,这不是扯淡么?

    “我跟你打个赌,你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我让他们从那边打,保证能打中。”贺亚运笑着跟岑敏说道,看到岑敏点了头,他拿起步话机对狙击手说道,“你们两个先别下来,这个锦衣卫要见识一下咱们的枪法。”

    岑敏愣愣地望着贺亚运,不知道这个上面有个树枝样长条的盒子是干什么用的,更不知这个八尺壮汉为什么要对着这个盒子说话。

    还没等岑敏提问,这个盒子里突然传出了声音,“你吃饱了撑的,他要见识就见识?你就这么听话?你是他儿子还是他孙子?”

    这话说得有点损,贺亚运明显脸上挂不住,抓起步话机就跟狙击手说道起来了。不过岑敏如同被雷击一样傻在当场,他这里到那栋楼顶一百多步,对方也抓着个差不多大的长条盒子,双方有说有笑的明显是在通过这个长条盒子说话。这是千里传音么?他在京城里听那些在迈德诺使馆里坐探的暗桩们说过,迈德诺人有一种秘法,可以千里传音,哪怕是在海外发生之事也能朝发而夕至。但是眼前这个髨人丝毫没有间歇地跟对面楼上的髨人说个不停,明显还能源源不断地说下去。

    他不由得遐想万千,作为锦衣卫,他知道情报传输在军事和国家大事上的重要性,如果武朝也有这样的千里传音,很多败仗根本就不会发生。就不说别的,起码雅吉尔的那些北虏每次入侵的消息就能被迅速传回兵部,就算兵部户部工部为了钱粮兵器吵个几天也不会太耽误军情,至少二月前后北虏在京城下屠杀数千民众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这样吧,你个鸟人,我放个铜币你打总行吧?”贺亚运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锦衣卫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步话机,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方港产的铜币,然后把这个铜币插在走廊的扶手上。

    铜币的位置选得很好,只要狙击手没有故意瞄准人射击,就不可能误伤,很快步话机里就传出了声音,“好吧,贺亚运,看好了。”

    岑敏这才醒过神来,眼前走廊扶手上的这个铜币虽然比眼睛大了不少,但是对方要从一百多步外用火枪打中,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随着远处“砰”的一声脆响,几乎是同时这个铜币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瞬间就被打飞了。

    楼下还在围观的元老一阵叫好,步话机中也传来了狙击手得意的笑声。“怎么样?老子枪法不错吧?我先回去啦!”

    这时的岑敏浑身冒出了冷汗,对他来说用火枪射击一百步外的目标,还不如直接去打月亮,反正打不中,可是眼前这些髨人却轻而易举得实现了。这些人真的是海贼吗?既然有如此军国利器,还能千里传音,为何还安心居于此地?要是换了自己怕是早就裹挟百姓一路杀出去了,他们到底盘踞在这武国极南之地打算干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招待所

    那枚被打飞的铜币几经辗转没多久就到了岑敏手中,在旧时空最远狙击距离可有两千四百多米,元老们对这种百米以内的射击没有什么惊奇的。更何况如今元老院的银子多得很,没事身上揣十几个银币的元老大有人在,更不要说这些一角的铜币了,自然没人愿意留着这枚铜币,因此岑敏向范例小心地提出想要看看那枚被打飞的硬币时范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岑敏手中紧握着这枚被范例送过来的铜币,心中澎湃不已,这些人虽然行为古怪,但是手中的武器威力却是如此之强,让他思绪万千,如果大武能有装备这样武器的军队,别说是对付乱民了,就算南蛮北虏也不在话下啊。

    更何况,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张望了一下自己被安排的招待所房间。他当百户前也经常在外地公干,各地的驿站、客栈都住过,无论是官办的还是民办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家有这个招待所里这样舒服过。

    房间里的摆设很少,无非是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两条椅子而已,但是床上垫着厚厚的棉垫,无论是坐还是躺,都感觉非常舒适。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在自己最满意的客栈里睡过的硬板床,上面铺着稻草,自己还得另外花钱才能加一床垫被睡得舒服点。可是这些髨人的招待所里,就连椅子上都垫着厚厚的棉垫,这安南的冬天虽然远不及北方寒冷,但是有这些棉垫毕竟让人还是舒服了很多。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招待所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虽然元老们看这扇不过两米高宽三米的木框玻璃窗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眼下玻璃甚是值钱的本时空里这就是宝贵的财富。这些透明的如同冰一样的玻璃让他颇为惊异,玻璃中间虽然偶然能看到一些小气泡,但是清晰程度却远远超过了他所见过的亚宁玻璃以及用水晶磨制的玻璃了,真不知道髨人是怎么制出这些精巧的东西来的。

    这招待所房间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个大木盆,盆子下面还有个洞,用一根粗铅管直接通到地下了。他听范例说这是下水道,这个盆子是用来洗脸的,盆子的上面有个拉绳,拉动后盆子边的另外一根细水管就会往外冒水,再拉一下就会停止冒水。这是元老院五金厂提供的供水开关,由于用来生产精细零件的机器都被用来生产武器,此时连生产水龙头的设备都没有,眼下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开关水流。

    盆子的前面墙上被镶嵌着一面镜子,看到这面镜子让岑敏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了不少,因为镜子他见识过。在京城里一个海外连镜小粉盒能够卖到两百两银子,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价无市,在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就能过一年温饱生活的京城里,这不亚于天价了。但是跟这面镜子比起来,那连镜小粉盒还不到这面镜子的二十分之一大。这面镜子那还不是价值连城了?他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如果价格合适,自己从髨人手中收买几面镜子运到京城去,那还不是马上变成富家翁啊?

    对比起镜子给他带来的震撼,更加让他震撼的是这个小房间——髨人们告诉他这是洗手间,而且用途不仅可以用来洗手洗脸,竟然还是个厕所……眼前这个便盆就是。这个明显看上去就是瓷器的便盆是被镶嵌在地下的,一端向下的位置还有个圆圆的洞,瞥眼看去里面似乎还有水。这个厕所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宫贵胄,厕所面前人人平等,要不就是屎尿遍地蛆虫翻滚让人无法落脚的旱厕,要不就是沾满粪尿的木板,踏上去摇摇欲坠,掉下去直接能淹死人的粪坑。就算是富户人家用的马桶,味道也香不起来。可是面前这个便盆光洁无比,就和汤盆一样没什么区别,这髨人的五谷轮回之所又是如何弄得这么干净的?就连一丝臭味都没有。

    说起干净,他在范例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洗了个澡,以往自己在府上都是由小厮服侍在大浴桶里泡,泡完了然后由小厮在一旁搓,搓完了往水里再一泡,就能看到油灰覆满了水面,让自己都感觉甚是恶心。可是这些髨人的洗澡方法却截然不同,就站在地上,拉开头上的开关,清水就会从莲蓬头里喷淋而出。并且不知这些髨人又是如何做的,这些水也不是凉水,而是温水,就是在这冬天洗澡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更让他惊叹的是,洗澡冲下来的水虽然会在房间里流动,但是却都最后流进了地面上的便盆中,或者流到地板上一个小洞洞里面去了,等到洗完澡后,地面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积水,镜子上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最有意思的就是现在被放在水盆边的那块“肥皂”了,这个黄白色如同一块猪油的东西是范例给自己的,用肥皂在冲过水的身上涂抹,然后用手搓洗就能起泡,稍等一阵用清水冲洗之后,就能感到身上的污泥被清洗一空,这让他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清爽过。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被招待所送到洗衣房里去清洗了,范例又给他送来了一套归化民服。

    这套所谓的归化民服就是普通的工作服,在旧时空五六十年代作为工作服大批量出现在中国工人的身上,此时在新时空里,又一次展现英姿了。

    岑敏不由仔细打量着身上的这身归化民服,这不同于自己来时穿的的长袍,这种比较厚实的棉布衣物做工极好。他仔细查看过缝合的针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衣匠才能把针脚走得如此细密。不过当他走到窗前看到外面不时走过的“归化民”身上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归化民服后却又感到颇为奇怪。

    就他所知,这东方港里能有资格穿上归化民服的“归化民”足有一两千,这些髨人从登陆后开始筑城至今也没有超过四个月,这些髨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衣服来的?而且看上去那些人穿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一般无二。他不由又开始联想,假如大武也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生产军服,那别说五年一换,就算三年两年一换也能做到。

    要知道此时的武朝都是通过征用老百姓劳力缝制鸳鸯战袄的,由于官府给的补贴原本就少,又不能抵用赋税,老百姓们根本就不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他所知,北海卫的那些卫所里至少已经是十年没有换过鸳鸯战袄了,他见到的那些军户们身上穿的那些破破烂烂补丁叠补丁的鸳鸯战袄如同叫花子一样,毫无军容可言。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这种扣子手感很奇特,不是木制的,也不是石头的,又轻又硬,上面还有图案。听范例说上面这个看起来像个十字的东西叫做北极星,寓意着元老院在人民大众的心中如同北极星一样永远指引方向。元老院在人民心里是什么样的他丝毫兴趣都没有,但是能够连一颗扣子都弄得如此精雕细琢的,这东方港的工坊里做事的人还真有闲工夫啊。

    不过和他想的恰恰相反,这些扣子正是由电木粉用模具浇铸而成的,满负荷运转的话现有设备一天就能生产出十万颗扣子。要不是因为电木的产量现在还上不来,估计扣子也早就是外销产品之一了。

    不过此时在执委大楼的会议室里,几个部门的元老正在讨论岑敏的处理方案,范例首先发表了他的看法,“作为反间谍处的负责人,这个锦衣卫的到来我本来应该如临大敌才对,但是我觉得这个千户和本时空的其他官吏不同,他似乎能够接受我们的文化,对于我们的产品也有很大的兴趣。”

    “是啊,还对我们的军备很感兴趣,要是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了,等到武朝大军开到我们家门口来,你再去说兴趣吧。”沈彬在一旁表示反对。

    杨铭焕顿了顿说道:“我们和武朝并不是一定要兵戎相见,武朝有一个巨大的市场,我们有着本时空无敌的生产力,如果要是能有渠道和武朝官方进行联系,把我们的身份洗白,那么我们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在这里发展壮大,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甚至能够把整个大陆和平演变成元老院的势力范围。”

    “是的,”辜晴倩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开发一个又一个的新市场,看着元老院的产业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就以我们现在的工业产品,哪怕就是不起眼的针头线脑,在武朝或者安南的老百姓面前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并且我们的价格是个极大的优势。如果能够开发大陆市场,那财富还不是滚滚而来?”

    “财富滚滚而来,武朝的官儿也会滚滚而来,要知道现在当官的可是直接索贿,更多的是收了钱还不办事。我们如果不让武朝知道我们的牙齿有多锋利,人家就会把我们当成一块大肥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李杰琦双手握着茶杯淡然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年前

    “这是个问题。”杜彦德接口道,“正如我们刚刚在这里登陆时一样,安允城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想着用两千多乡勇就能把我们赶出去,结果被打了一顿后一直到现在都很消停。”

    “但是要是海扁武朝军队咱们也没口实啊?”范例不由有些气馁,“咱们平白无故地跑过去把武国打一顿,首先在道义上就不占优势,百姓会觉得我们是一个没道义的好战国家。其次我们就算能打败武.队也没什么好处,此时武朝已经在百姓的赋税上征收‘辽饷’和‘蛮饷’了,我们现在真的跟他们打,不但捞不到半点好处,搅得生灵涂炭之外,还能够帮这帮当官的捣腾出来个‘髡饷’来。武朝还有几千万老百姓,会因此而贫困潦倒甚至因此而破产,失去生计。”

    “失去生计不是更好?这样就能来到我们这里做工了啊,我们有足够的人口优势的话才能在生产力上压倒本时空的其他势力啊。”肖竞倒是直肠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那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既然暴打了武国,那么武国的宣传机构就会宣称我们是匪,或者是如同南蛮一样的凶残敌人,哪怕我们一个老百姓都没有迫害过。老百姓肯定只能选择相信当官的和乡绅口中的传言,尽量避免逃往我们这边。”蒋燕插嘴道,“而且人口也不是越多越好的,我以前就说过,只有受过教育的人口,才能真正的享受到人口红利的作用,旧时空的非洲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的确是如此。东方港此时虽然一直在开展教育,孩子都被强制性地要求义务教育,如果有不愿意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就必须要每个月向元老院缴纳两元“免受教育”费……在这一个月工资还就是两三块的东方港还没有哪个家长有这么楞,更何况人家元老院的学校里教的可都是学问,最让家长宽心的是学校里还要管一顿午饭,这在这些穷怕了的归化民中简直是个天大的馅饼。但是孩子读书是有年龄管着的,即便是如今的速成班,从小学到初中至少是六年。中间还不能拔苗助长让学生提前毕业,这就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了。也就是说符合元老院要求的第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归化民最早也得六年后才能毕业参加工作,在此之前,就只能由元老手把手来教怎么做事了。

    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年龄大于十二岁的孩子,此时再从拼音与11=2教起已经太晚了,只能选择比速成班还要更速成的教育手段进行培训。眼下也不知道这样的教学方法到底是福还是祸,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看。

    尽管如今的工厂、军队、警察中都开展了夜校和各种学习班,但是成人教育始终是个麻烦的问题,更何况这东方港此时工作时间都是十二小时,晚上腾出时间来上夜校无论对工人还是老师都是一种煎熬。

    为此蒋燕多次找到元老院要求增大教育投资,扩大教师编制,以至于杨铭焕每次见到他就开始腿肚子抽筋。至于禹沙则更恼火,每次自己看上了受过教育的归化民总是要跟蒋燕血雨腥风地争抢一番,但是自己偏偏又说不过这个女人,每次都不得不让步。尽管元老院的教育部门此时已经扩充到了五十多名教师,其中还包括十二名元老教师,但是面对越来越多没有受过教育的归化民,这依旧是杯水车薪。

    禹沙知道此时距离元老院的人口红利期还早得很,因此也只能支持蒋燕的观点。“的确如此,我们现在手头的人是有不少,如果加上从安南那边交换过来的人以及这次从迈德诺人手中俘虏来的水手,已经超过万人了。但是因为教育水平远远没有达到使用的标准,我们暂时只能使用这些人做一些最基本的建设工作。”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我们现在砖厂全面开工的情况下也只需要五百名工人就足够了,为了充分利用人口数量和节约燃料,现在木材厂使用的木材都是通过人力从树林里砍伐和运输出来的,即便是如此大规模的使用人力,伐木和运输部分也只使用了一千二百多人。”

    孙文彬在一旁无意识地翻动着笔记本,过了一阵,见没人说话,轻轻说了起来,“这倒不是最烦心的,我们之前开发的农场规模是根据五千人一年所需要的粮食满打满算来开垦的,但是此时一股脑给我冒出了一万多人,你们觉得我是能从百宝袋里变出粮食的机器猫吗?现在占城港因为遭到南蛮洗劫而几乎没有了粮食进口渠道,前几天开仓收粮,我们是用的本地最高的价格,收进来的粮食也只够两万人吃半年的样子。”

    “不能开垦新地吗?”杜彦德连忙问道,这次收粮的事情他是经手人,对于收了多少粮食心里有数。“另外还可以继续收粮啊。”

    “继续收粮?”孙文彬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我们大量收购粮食,安允城的粮价大涨。虽然有个别富户地主在偷偷从其他地方购买粮食过来售卖,但是去除了运输费用后他们的赚头并不大,可以预料的是能够收到的粮食数量将成直线下降。现在安允城的富户都把我们当成了土豪,手里的粮食都不愿意再出售了。”

    说道这里孙文彬顿了顿,“更何况很快就要到播种的时候了,这时候要是把粮食都卖掉了,播种时粮食就可能严重不足,我敢肯定这些富户地主肯定不愿意再出售粮食了。”

    “至于开垦新地是没问题,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种子可以种下去了,我们带来的作物种子已经全部播种了,连寒带地区种植的经济作物的青稞花椒我都给种下去了,再种怕是只能种人了。”

    “那还是先继续开垦新地吧,你有最高授权,可以在新开辟出来的地上开辟农场,”杨铭焕冲孙文彬说道,“没东西种你就先空在那里,哪怕是长草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可以用来喂家畜。”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孙文彬耸了耸肩,合上了笔记本。

    “想要收更多的粮食,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修路,”谢明芳立刻老话重提,让一众元老大跌眼镜。

    一旁的包包也点头表示同意,“是的,修路在现阶段来说是重要的事情。第一,我们通过大举修路消化掉这些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口,就像当年罗斯福的以工代赈;第二,就像我们现在通往安允县城的大道,虽然只有两车道宽,却给我们收购安允城的粮食提供了便捷的交通条件。未来无论是发展还是贸易,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并且即便今后要对武朝北上用兵,有一条交通便利的大道更是如虎添翼。而且就算是武朝军队想来打咱们,也只能选择从这条大道南下,这就无形间限制了武朝军队的机动力和作战区域。”

    军事组的几个元老点头表示同意。包包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文件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受元老院委托在西面一处向阳的坡地上找到的地方,海拔只有一百二三十米,地形相对平整,容易处理,非常适合做烈士陵园,我已经调用工程队修筑了一条路前往那座矮山。如果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进行安葬。”

    众人一阵懔然,几天前的东方港保卫战中陆军和陆战队甚至民兵都有伤亡,当场就清点出八十六人阵亡,还有十六人失踪,一直到现在还有十个人处于失踪状态,只能作为阵亡处理。随后的几天里又有五名重伤员没能撑下来。因此本次牺牲的人总共有一百零七人。这几天木材厂主要都在赶造棺木,这是没办法,本时空的土著都讲究入土为安,就算是没钱,能够弄套破草席也能糊弄过去,但要是按照旧时空的习惯火葬,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挫骨扬灰,就算不把元老院闹个天翻地覆,这最起码的也会悄悄在心里埋下不满的种子来。

    “那好,事不宜迟,明天做好准备后天就下葬吧。”杨铭焕和其他几个执委交流了一下意见后做出了决定。

    包包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没问题,我会让工程队抢在下葬前对陵园做一个简单的平整工作,大规模的建设就要等下葬后进行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件大事,”杨铭焕突然说道,“这距离过年没几天了,咱们好像过来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各种生产工作。过年的时候生产岗位放假三天,除了电力部门。”

    袁方正准备说话立刻就没了声,垂头丧气的呆在一旁。

    “另外我们带了几套电影播放设备,我想咱们可以在本时空放个电影来。”一旁的杜彦德连忙建议道。

    “不好吧?”禹沙提出了反对意见,“东方港现在有五六千人,除去俘虏营和劳动营里外,归化民也有两三千,这电影怎么放?根本就没地方可以看啊。”

    “这个没关系,我相信本地土著对于电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吧,放起来应该不会聚集太多的人。”杜彦德说得有点没底气。

    果然,袁方在一旁幽幽地说道:“想当年土八路在边区放电影那会儿,哪次不是万人空巷的?就算这些归化民一时半会不知道电影,保管半个小时后东方港里所有的归化民都要集中在电影放映处不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葬礼 上

    今天的东方港大街小巷几乎是万人空巷,元老院治下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放假一天,为东方港保卫战中牺牲的士兵举办葬礼。

    安允城是个小地方,一年到头也没几次热闹事情,就算是赶场一年也没个几次,平时也就是看看砍头能算凑个热闹,老百姓根本就没什么娱乐的。这一听说髨人今天要举办盛大“葬礼”,都特地顺着大道从安允县城赶往东方港来看热闹,一时间路上充满了向东而来的行人、大车、骄子、牛马……以至于沈彬不得不动用正在进行基础训练的防暴警察分队与全部的交通警,另外民兵也不得不临时被调动起来在路的两侧站岗执勤,一时间安允到东方港的这条大道上人满为患,别说是行车了,就是人都走不过去。

    尽管还是在冬天,气温只有十度左右,杜彦德依旧急得满头大汗。他遇到了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葬礼的车队出不去。

    按照计划葬礼的车队总共有一百二十辆双排座劳斯莱斯组成,牺牲士兵的棺木被放置在后座上,上面要覆盖国旗——国旗国歌国号都要等到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后才能决定,此时就用一块染成深蓝色的布替代。计划中车队将从西面的军营出发,从南面绕东方港城一周,然后从北面折回西面然后进入烈士公墓进行集体安葬。

    可是现在别说道路了,就连军营门口都堵满了来看热闹的乡民与归化民,此时是人山人海,别说从中间穿过去,怕是插脚都没地方。

    “杜执委,”杜彦德听到有人叫他,连忙望向军营门口,李杰琦正快步从前面跑过来,“我让袁振力用无人机看过了,从这里到溪山烈士陵园前全都塞满了人,根本就走不通。”

    “我去!”杜彦德郁闷得一跺脚,“搞个葬礼还有这么多来围观的,要是唱个大戏还不得把戏园子都踩平了?”

    “要不让骑兵去驱散一下围观人群吧?”李杰琦立刻祭出他刚刚组建的骑兵来。这支骑兵是刚刚组建不到十五天的新队伍,用的是俘虏自武朝或者从对蛮战役中的缴获马匹,再就是通过向马商购买的。不过本地能够买到的大多是又瘦又矮的滇马,此时大多用来当作牵引蓄力使用。用来给骑兵的主要是身材看起来相当高大壮实的马匹,但是这些马匹不过十五匹,因此元老院第一骑兵旅的雏形第一骑兵团第一骑兵营第一骑兵连的第一骑兵排就在这十五匹高头大马身上建立起来了。

    “不行不行,别乱出主意。”杜彦德连忙打断李杰琦的建议。“这样吧,咱们得找点什么比较吓人的东西开道,迫使这些老百姓不得不让道,这样才能让车队安全地按计划行进。”

    “吓人的东西?要不让仪仗队在前面对空鸣枪吧?”肖明伟在一旁建议道。

    “靠不住,本地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枪声和鞭炮声的区别,人根本就不怕。”李杰琦脑袋直摇,“要找的东西必须看上去就吓人,不然的话反而会引起老百姓的围观。”

    听到这里,杜彦德眼睛一亮,掏出了手机拨打起来……

    二十分钟后,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军营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但是出现在最前面的不是元老院的军人,而是一辆大型的“hitachi”挖掘机。

    在场的人很多都见过挖掘机,这个钢铁巨兽一铲子下去能够挖起一个巨大的坑,可怕的是这个东西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持续不断地工作。并且挖掘机的履带又宽又大,在硬化过的路面上缓缓前行,发动机轰鸣着,震动也震撼着附近所有的人。

    此时挖掘机驾驶室里坐着的正是马林明,这个元老在旧时空曾经服役于解放军某装甲部队,对于履带式车辆驾驶颇有心得,此时又是元老院陆军现役,让他来驾驶挖掘机在前方开道是名正言顺。

    挖掘机的长臂向前伸着,挖斗里站着两名仪仗队的归化民士兵,看上去这两个士兵虽然随着挖掘机行进的惯性在挖斗里略有些摇摇摆摆,但是在那么高的地方站着,让他们显得非常地高大。他们手中的步枪被擦得干干净净,枪口的刺刀闪亮,让看到的老百姓发出一阵惊呼。

    当然,这惊呼并不仅仅来自于对仪仗队的两名士兵的感叹,也是对于庞大的挖掘机对着自己开过来时的一种惊慌。原本拥挤在大门口的人山人海立刻就在一片混乱中让出一条通道来。

    后面跟进的陆军士兵立刻跟着挖掘机摆出了雁行阵,将人群隔离开来,防止人群重新合围起来。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来得及合拢过来,一百二十辆双排座劳斯莱斯就跟着从军营大门口开了出来,除了在前面引导的几辆外,其他车的后座上都横置着覆盖有国旗的棺木。因为今天交通管制,从军营到五星广场再到港口然后折向城北此时的空场然后一直到溪山烈士陵园的道路上此时都没有车辆通行,因而在挖掘机后跟着的陆军士兵很顺利地就把人潮给分了开来。

    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一辆履带式拖拉机,拖拉机后面拖着一门野战炮,火炮前车上横放着一口棺木,上面也同样覆盖着一块蓝色的布。和其他棺木不同的是,这个棺木边坐着一个身上还缠着不少绷带的元老军官。

    由于元老军官的肩章上都有金色的星星,并且军服的料子也比普通士兵的要好,因而围观的人群中再次发出了惊呼。

    李喜珏此时就在人群中,自从和东方港的海贼达成和解之后,海贼竟然对于安允县城一点侵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往外修路,大量地从外面吸收别人避之不及的流民,他的眼线告诉他,当年荒滩和丛林的北海卫烽火台此时已经到处是新田工坊和新建的房屋。他心中不由充满了对这些海贼的好奇,因而今天他穿上了普通的长衫和头巾,混在这些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里来到这东方港城。

    由于他出发得比较晚,因而落在了拥挤的人群后面,此时已经被堵在了东方港到安允城大道的出口位置。

    他正焦急间,忽然听得前面一阵哗然,人群如同被热锅铲碰到的猪油一般迅速地向两侧闪开来,他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也随着人群向两侧闪了开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让人潮分开的可怕铁兽——挖掘机。在挖掘机后面,跟着以一分钟75步的节奏肩枪齐步走的蓝衣士兵,没有哭号,没有锣鼓吹打,更没有和尚道士嗡嗡的诵经声,他们只是以机械的步伐保持向前行走,紧紧跟在那台铁兽的后面。

    士兵们肩扛的鸟铳与上面的短剑被擦得雪亮,丝毫不像卫所里那些拿着生锈的火铳短刀佝偻着腰背如同叫花子一样的军户。

    他还没来得及称赞这些海贼治军有方,后面跟着就开来了那些所谓的“劳死累死”,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车会被叫做劳死累死,看那些端坐在上面踩着脚踏板的士兵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

    李喜珏觉得惊讶的主要还是这些劳死累死的数量,足有一百二十辆,每辆上面都坐着两个士兵并横放着一幅棺木,给人的感觉一看上去就很庄重。这些脚踏车就算是每辆只坐四个人,这一百二十辆就能够一次性运输四百八十人,只要道路条件好,速度还可以相当快。这些海贼有这样的车辆,无论是不是打算劫掠,都是如虎添翼啊。

    他突然惊觉,这些车是双排座的,他有时代理县令巡视城墙时偶然能看到几辆单排座的这种踏脚木车在大道上行驶,那么这些海贼拥有的这种运输工具绝对不止一百二十辆……

    紧接着又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传来,队伍的最后面开着一辆和之前那台铁兽不一样的铁兽,这台铁兽的屁股后面拖着一门大炮,这种大炮不同于安允城头残存的虎蹲炮,这门火炮的炮口虽然小了很多,但是炮身却长了很多,并且轮子也很大,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有威慑力。炮车上的棺木与手扶棺木的元老军官引起了李喜珏的兴趣。

    “这上面是髨人的大官吧?”一旁有人倒是提出了李喜珏想要问的问题。

    “不是,”一个穿着髨人“归化民服”的人说道,“听说就是个普通的大兵,是在几个月前作为乡勇攻打东方港被俘的俘虏,后来参的军。”

    “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大头兵了?”有人觉得不以为然。

    “一个普通的大头兵都能这么气派,没白活一场啊!”有人在一旁感叹道。

    “就是,前几年武安村的文新奕死了爹出殡那会儿,号丧的人倒是有半条街,可是都是花钱请的叫花子,哪有这样气派?”

    “就是啊,一个才当了几个月的大头兵死了都能这么气派,要是这些髨人的皇帝死了,那还不得用一百匹马来拉车啊?”

    “真的只是死了个兵?”李喜珏有些不相信,凑上前去问之前那个穿着归化民服的人。

    那个人回过头来一看,这个问话的人虽然穿得普普通通,但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知道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便恭恭敬敬答道:“是真的,我堂兄就在陆军里当兵,这个兵听说是叫狗子,在几天前跟迈德诺人的战斗里被打死的。”

    “这是怎么想的?都是些大头兵,死了不就死了?”

    “收买人心的。”一个穿着儒生装束的人在一旁说道,这人声音尖细,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这算哪门子出殡?根本就不合礼制。海贼就是海贼。”

    那个穿归化民服的人突然面红耳赤地那人讥讽道,“就你知道,出丧用和尚道士开道又是哪本周礼说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葬礼 下

    这个女扮男装的假秀才正是刘丽婷,此时的她被那个归化民一顿抢白得无话可说,于是一言不发。

    不过李喜珏惊觉道,这个归化民穿得普普通通,从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与手上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不是真髡,竟然一个假髡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这些髨人还真的教这些假髡识字了?

    他所在的位置就在溪山烈士陵园对面,看得见陵园里面的情形。

    此时陵园已经被一道木制栅栏围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一座十多丈高的小山,地形虽然平缓,但是以前上面全部长满了大树。事实上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曾经是茂密的树林,都是髨人们从树林里砍伐出来的。

    栅栏围住的陵园里站着一排七个穿着深蓝色上衣,下面穿着白色长裤的士兵,每个人都抱着一支闪亮的鸟铳,和跟在铁兽后面走着的士兵不同,他们的鸟铳上没有装刺刀。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门大炮,炮口冲着南面,六个同样穿着深蓝上衣白色长裤的士兵站在旁边。这些士兵身材都比较高大,样貌也比一般的武国人和安南人要好。这些陆战队员们身穿的是新式的陆战队礼宾服,头上戴的还是服装厂新制造的大檐帽。

    根据经验,头戴大檐帽并且带枪的人都要显得比实际身高要高出很多来,此时十多个陆战队仪仗队员完美地证实了这个经验。

    随着劳斯莱斯车队两辆两辆地并排驶入陵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四周完全进入无声模式。

    随着车队停下来前座上的人随着口令,同时拉上了手刹,然后以同样的步伐站立在了后座的两侧。

    接着最前方的军官喊起了口令,“抬棺!”然后一个漂亮的向后转,对仪仗队高声喊道:“准备!”

    后座边站着的士兵动作整齐地把棺木举离了地面,然后向着各自预先就被安排好的安葬位置以标准的一分钟75步的步速走去,他们的动作非常标准,并且走得也非常平稳。这些棺木中躺着的,都是他们的战友,有的还是兄弟和亲戚,这些士兵们眼中含着泪,脸上充满了坚毅的表情,近乎机械式按照操典的动作在行进着。

    仪仗队的陆战队员按照口令,打开弹仓,他们现在装备的已经不再是元老院步枪了,而是崭新的1628式步枪。只见他们迅速地把空包弹塞进了枪膛中,按照士官的命令,一起朝着南面的天空举枪。

    “鸣枪!”随着士官的高声口令,七名陆战队员同时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响惊动了附近树林中的飞鸟,一群飞鸟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如同一片乌云一样从陵园的上空叽叽喳喳叫着掠过,让所有看到这群鸟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抬头去看飞鸟,只是在按照各自的命令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响过三排枪声后,所有的士兵都将棺木运送到了已经挖好的墓坑边,将棺木放下,然后立正站在棺木的两侧。

    远处一个平台上走上四个人,熟悉执委会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执委会的四个执委,张元受伤此时还在医院里,没能到这里来。

    杨铭焕走到讲台前,深吸了一口气,他还从来没有在几千人面前讲过话,不过作为执委这话总是要讲的。

    终于在他第二次深呼吸之后,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在他们牺牲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就已经升入了天堂,此时他们正在天空中俯视着我们向他们的身体告别,愿他们安息!”

    而棺木的旁边,士兵们则按照同样的动作,把当作国旗的蓝布解开,用机械而又美观的动作叠成一个个三角形,放在了临时作为墓碑的十字架边。

    李喜珏看到了远处那辆炮车上的棺材,他惊异地发现在那个棺材边的竟然都是些穿着明显不一样的元老,而那个棺木被埋在更高的地方,明显比下面这些棺木的位置要好。

    曾志刚此时虽然伤口大都痊愈了,但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何永康并不同意他亲自参加这个葬礼。不过他熬不过陆军的这帮二愣子,最后同意曾志刚在冬梅的照料下亲自护灵。

    此时的曾志刚接过对面元老军官递过来的狗子棺木上的国旗,狗子因为此时已经是孑然一身,这国旗最后只能安放在正在筹建中的东方港烈士纪念馆里。

    曾志刚接过国旗后,立正转身将国旗交给一旁穿着护士服的冬梅,然后再转向狗子的棺木,一个标准的军礼。

    此时远处的炮组士官一声喝令,“鸣礼炮!”

    “轰”的一声巨响后,主席台上的杨铭焕用沉痛的语调说着:“元老院陆军士兵狗子,很抱歉我们谁也没弄明白他的真名,在东方港保卫战中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战友的生命,在此特授予荣誉勋章,以表彰他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同时,一名穿着裙装的女元老军官托着一个用红色绸缎覆盖着的木盘走到了曾志刚面前。

    曾志刚转向女军官,同时杨铭焕还在继续说着,“因为狗子同志已经牺牲并且没有家人,将由他的直系上级与他用生命保护的战友代接这枚勋章。”

    狗子这一生是短暂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但是他却成为了元老院最高勋章——荣誉勋章的第一个获得者,并将永远载入史册。

    “轰”礼炮再次鸣响,曾志刚敬礼接过勋章,转身走到棺木前,将勋章用力地钉在了棺木上。

    当第三声礼炮鸣响之后,棺木边的士兵们抬起棺木,放进墓坑中,覆土。

    空中传来了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声调,所有人把脸愕然地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元老军官正把一个军号举在嘴边吹着。

    “这是熄灯号,吹了这个就是要睡觉了。”李喜珏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地跟身边的人解释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葬礼,没有其他人再说话。

    李喜珏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剩下的是害怕还是仰慕,眼前的葬礼他自己虽然知道是收买人心,但是自己不自觉的也从眼角流下了泪水,前面女扮男装的刘丽婷此时也用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擦个不停。现在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死得是髨人的兵,他有什么好哭的?

    作为当时和髨人进行和谈的人,他知道髨人们从上岸伊始就只有五百多人众,此时已经豁然超过六千人。这些人当然有很多是被俘虏的,但是眼下这些人在东方港工作,生活,全然没有受到自由的限制,并且入冬之后,周边县城的老百姓开始着了魔一样地往东方港赶,这是投贼啊!这大武律中投贼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能让老百姓对投贼趋之若鹜,只能说明髨人们的攻心之术未免也太有效了。

    收队回营的路上,没有乘车的士兵们步伐比来时还要更加有力和整齐,精神还要更加抖擞,他们齐声唱起了刚刚学会不久的新军歌:

    昂首西北望

    晚风吹夜凉

    江山多娇英雄儿郎

    挥戈出武帐

    军中夜未央

    奏一曲绵长

    箫声缭亮深秋塞上

    声声断人肠

    大漠落日溅飞霜,狼烟遮城墙

    黄沙千里明月光,拥剑思故乡

    笑卧箭林无人葬,孤单又何妨

    金戈铁马醉酒放歌此生亦不枉

    从军戍四方

    铁骑不可挡

    北逐胡莽西复汉疆

    几许英魂丧

    天地作屏障

    弯身刀锋藏

    三更寂寂号角骤响

    夜色添凄凉

    单骑扬鞭挽弓强,胜败这一场

    黄泉路上无人傍,不饮孟婆汤

    无常嘲我太痴狂,为谁守悲凉

    山河未改旌旗飞扬来世续苍黄

    这首歌配着《爱情买卖》的曲调唱出来,让一旁的元老不由有些表情怪异,不过由于词改得非常好,丝毫没有《爱情买卖》的那种低俗味道。

    士兵们的齐声歌唱产生了极强的效果,惹得一旁围观的人群也随着曲调在哼起来。

    “刚哥,你还好吧?”冬梅很关心曾志刚,见他神情有些萎顿,不由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绣帕在他脸上擦了擦。

    “哦,我想起了狗子刚到我排里的时候了。”曾志刚轻轻地握住冬梅的手,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从她手上还是从绣帕上传出来的。“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他,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打个枪装填动作都要教个四五次,还出过一次事故……”

    冬梅感觉曾志刚的手很温暖,要是换了以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手非得自杀了不可,现在……由于东方港产的温度计相当的不敏感,放在胳肢窝下根本就测不准温度,所以测体温时就是由护士给被测者“爆菊”。

    此时的冬梅在被许晴骂了几次之后慢慢地也习惯了这种以前视为绝不可能的工作,并且现在在许晴的熏陶下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向旧时空靠拢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那样的战斗里还能活下来,更没想到竟然是我一直很讨厌的兵救了我的命。”曾志刚蹒跚着走到狗子的十字架前,蹲下细细看着这个墓碑。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而且,”他顿了顿,右手在十字架上摸了摸,“每年清明节会有学生来给你们扫墓和献花的,安息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师到来

    葬礼完成后的第二天,元老院又为所有在东方港保卫战中阵亡的迈德诺水手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法会。来举办这场超度法会的不仅有安允的道士,还有一位从北海城云游而来的游僧。

    虽然这位高僧并不愿意透露法号,但是愿意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所有人主持这次超度法会,并且拒绝了执委会提供的所有酬谢,只是要求见一见这髨人的大头领。

    尽管杨铭焕满心不情愿,但是还是被杜彦德怂恿着去会见了这位高僧。

    执委会的两个“大头领”来到招待所,轻轻叩响了高僧下榻的208客房。

    没多久,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光头僧人出现在几个执委面前。

    眼前这位僧人鹅蛋脸,浓眉大眼,耳垂很长,长着如同旧时空成龙一样的大鼻子,嘴巴抿着,见两个个穿着普通的人站在门外,不由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请问诸位是带小僧前往大头领处么?”

    这僧人的官话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南京味,让杨铭焕楞了一下,连忙也照猫画虎地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答道:“非也非也,在下就是这元老院执委之一,请问大师欲见在下所为何事?”

    僧人连忙再次微鞠一躬道:“小僧一直听闻英雄不问出处,今日一见二位方知天下英雄出少年啊……”

    杜彦德在后面微微一笑,“还在下斗胆请教大师法号?”

    “不敢不敢,在下藕益智旭。”僧人也是微微一笑,侧身请两个执委进来。

    待到三人落座,藕益智旭笑着说道,“小僧初到贵境,一路听闻这东方港精于制器,便是以制器起家之亚宁人也远不及此处。又听得东方港之军力强盛武器犀利,小僧一直担心这元老院会是穷奢极欲之流。不过刚刚看到二位大头领之装束,小僧已经不再有此担心了。”

    “这又是为何?”杨铭焕没感觉出什么来,直接问道。

    “二位贵为此地之大头领,着装竟然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看来诸位大王已是无分别心了。”藕益智旭笑着答道。“小僧此来东方港,一是为这战争中之亡魂超度;二是小僧想要在此建设一座庙宇,以弘扬我无上佛法。还望二位大头领成全!”

    说着藕益智旭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哦,这事情……”杨铭焕原来以为布施一些财米银两之类的就可以了,结果却是来传教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未敢请教大师俗家名字?”杜彦德突然没有没脑地问了一句。

    “哦?”藕益智旭双手合十,“不知小僧俗家名字又与这弘扬佛法之事有何联系?”

    “不知大师俗家时是不是姓钟?”杜彦德又问了一句。

    这下轮到藕益智旭呆住了,保持着这双手合十的姿势,一阵之后才问道,“然是也,不知这位大头领又是如何得知的?”

    杜彦德笑了笑,“如果在下若是没弄错的话,大师俗家姓钟,字藕益吧?是江苏吴县之人吧?”

    藕益智旭这下真的愣住了,他眼前这两个大头领在交头接耳,手中拿着一个发亮的非瓷非玉的牌子在看着。

    他的确是生于江苏吴县。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游僧而已,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中国人知道?

    “小僧七岁即已茹素,但十二岁就外傅,闻圣学,即千古自任,誓灭释老,开荤酒,作论数十篇辟异端,梦与孔颜晤言。”

    杨铭焕全然听不懂,只是望向杜彦德,杜彦德摇头晃脑一阵,转过头望着藕益智旭道:“大师,我们听不太懂……”

    文言文在古代作为官方文字,只是用来呈上给上级看的,往往一段文章中要用一大堆辞藻修饰,而且里面不惜使用各种各样的奇怪典故。眼下杨铭焕也好,杜彦德也好,谁都听不懂。

    藕益智旭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小僧七岁时就开始茹素,但是在十二岁时在读书后觉得佛法乃异端,于是当时就开荤喝酒,还写文章几十篇,要驳倒佛法。”白话他倒也说得通,所以说下来两人倒是能大概听懂了。

    两人呆了一呆,这味道怎么感觉跟“破四旧”那会儿差不多啊?“不知,”杨铭焕不由楞了一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想问他后来怎么又当了僧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不过藕益智旭倒是笑了笑,明显知道了杨铭焕想问什么,“佛法之博大精深岂是小僧这个十二岁之孩儿能妄言的?十七岁时阅读了莲池大师之《自知录序》与《竹窗随笔》后,方觉自己所为无异于螳臂挡车,便不再谤佛,并取从前所著之辟佛论焚之。二十岁时诠释《论语》,到‘天下归仁’之时竟然无可下笔之,废寝忘食三昼夜后方才大悟孔颜心法。待到冬后丧父,初闻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才发出世之心。”

    杨铭焕依旧没能听懂,不过杜彦德倒是听懂了,悄悄凑到杨铭焕耳边低声道,“就跟新教解释天主教一样,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看法,用佛法去解释论语肯定也是能行的,谁让咱们汉字博大精深呢?”

    “小僧此后专志念佛,尽焚窗稿二千余篇。后听楞严经,谓“世界在空,空生大觉”,由是遂起疑惑,何故有此大觉,致为空界张本?于是心中迷闷不解,又加昏沉散乱等障碍,功夫不能成片,因此决意出家,以体察参究大事。”藕益智旭说着说着又回到文言文里去了,不过杨铭焕也不打断他的话,杜彦德则凑在他耳边低语,不过到了后面也翻译不过来了。“二十六岁小僧受菩萨戒,二十八岁时母病笃,四刲肱不救,痛切肺肝,葬事毕,焚弃笔砚,矢往深山。道友鉴空,掩关于松陵。关中大病,乃以参禅工夫,求生净土。”

    藕益智旭说到这里,又深鞠一躬,“小僧四月前出关,听说南面将有大事发生,便孑然一身南下至此……”

    “好神奇。”杨铭焕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他眼前的手机里正在看着这个藕益智旭的生平。

    就连藕益智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成就:三十五岁,造西湖寺。述《占察行法》。三十七岁,住武水。术《戒消灾略释》、《持戒揵度略释》、《盂兰盆新疏》。三十八岁,住九华。次年,述《梵网合注》。四十一岁,住温陵。述《大佛顶玄义文句》。四十二岁,住漳州。述《金刚破空论》《蕅益三颂》《斋经科注》。四十四岁,住湖州。述《大乘止观释要》。四十六岁,住灵峰。述《四十二章经》《遗教经》《八大人觉解》。四十七岁,住石城。述《周易禅解》。是秋住祖堂,越二年,述《唯识心要》《相宗八要直解》《弥陀要解》《四书蕅益解》。五十一岁冬,返灵峰。述《法华会义》。次年,述《占察疏》,重治律要。

    “这人了不得!”杨铭焕自己心头一跳,杜彦德也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他可是明末清初的著名和尚,要是能把他留在这里,对咱们今后的宣传工作大有帮助。”

    杨铭焕点了点头,眼前这个僧人不过三十岁出头,按照旧时空的历史,现在他应该留住龙居,开始翻译《毗尼事义集要》及《梵室偶谈》才对,看来穿越众的到来已经严重地改变了这个时空的行进路线,不知会不会带来因果上的巨大影响?

    “不知大师又如何得知南方会有大事发生?”杜彦德挺好奇这个的,他们登陆时间也就是在四个月左右,南方发生大事,莫非说的就是元老院的到来?

    “小僧略懂一些星相……”藕益智旭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南方之事虽是未明,大可开天辟地,小亦可撼动朝纲。不过小僧观之似是无序之所为,特前来南方一观。”

    “我去,这是什么意思?”杨铭焕现在对文言文简直是恨之入骨了,听了半天愣是没法听懂。

    杜彦德好歹在读书时把《红楼梦》之外的三大名著都看完了,眼下虽然囫囵吞枣地听着,倒也听了个大概。“他大概是说南方这件大事还没有定论,闹腾得大的话建立起个新国家都有可能,就算是往小了闹,也至少能折腾得武国上下震动。他看星相说这事情大概是会造成浩劫啥的,特地赶来这边瞧瞧。”

    杨铭焕点了点头冲藕益智旭问道:“还请问大师这建寺需要多大的地方?”

    后者愣了愣神,“莫非大头领是同意了?”

    杨铭焕站了起来冲他双手合十微鞠一躬道:“元老院不会干涉个人信仰,只要不影响个人工作生活,信仰是自由的。另外如果建寺的话,在烈士陵园附近是不是可以?”

    藕益智旭连忙双手举过头顶冲杨铭焕深施一礼,“谢大头领成全!”

    杨铭焕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请不要叫我们大头领,我叫杨铭焕,他叫杜彦德,我们只是元老院的执委而已,只是为元老院服务的元老而已。”

    两人其实在刚才的悄声讨论中就已经做了决定,宗教和宣传一样,如果你不去占领阵地,自然就会有人来占领阵地,既然这里送来了个明末著名的法师,当然不能放过。并且佛教教育信众无欲无求,起码大多数元老都是知道佛教的,用一个自己熟悉的宗教总比不熟悉的外来宗教要好,并且……元老院肯定是要往宗教部门里掺沙子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更多的疑惑

    岑敏今天起了个大早,昨天他在窗前看到一队又一队的民夫或者扛工具或者推大车往西边去了,到了晚上天快黑了,整个东方港都点亮了路灯才看到他们回来,虽然看得出那些民夫一个个都很疲劳,但是却都神采奕奕的,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整天时不时听到外面的服务员跟门外的卫兵讨论是不是明天会出殡什么的。

    出殡?岑敏不由一激灵,早上看见那好几百民夫排着队往西边去难道就是去给出殡的死人修墓了么?难道是髨人里的大官死了?要有这么大的阵仗?

    到了歇下的时候又听到隔壁几间房里都在哭哭啼啼的,好像是说家里有人明天会下葬,在那里一边哭一边说东家好,打仗死了管埋还不说竟然还给了那么多抚恤,还安排家里人来东方港做工,一直到了一更左右才停歇。

    这让他夜里有些睡不着,自己虽然算得上是个阶下囚,但是却又没有被完全限制自由,范例甚至对他说如果他需要离开东方港随时可以成行,只要跟卫兵说一声就行,他带来的那些力士和校尉此时都被安排在招待所一楼的房间里住宿,他们的房间门口甚至连卫兵都没有,完全没有监视。他不觉有些奇怪,这些髨人对自己就这么放心?锦衣卫和东厂就算是在王爷府鸿胪寺之类的重要机构也是安排有暗桩偷偷监视的,可是眼下这些髨人对自己居然一点监视都没有?

    况且昨天自己跟着范文瑞到了几个地方去参观了一下,无论是观看港口修复工作,搁浅在港口西面的船只修复工作,还是去观看那条钢铁巨舶,都没有什么暗桩之类的人在后面跟踪监视。自己要是动手的话,范文瑞虽然也身高八尺,但是自己有信心一招之间将其制服,这些髨人难道就不担心吗?

    奇怪归奇怪,他也乐得不受人监视,此时正在洗漱。髨人提供的东西虽然很奇怪,但是却非常实用,例如眼下手中抓着的牙刷,上面沾上牙粉,在牙齿中间刷动一阵,就会出现许多的黄白色泡沫,用清水再漱漱口,口中就充满了香气,在镜中也能看到牙齿变得雪白。

    发给他的牙刷是元老院的新试制品,上面的刷毛直接就是用的战场上回收的马尸体上的马鬃,打孔和束毛可都是人工完成的,眼下归化民中没有工作的妇女很多,本时空女性大多心灵手巧,做衣服都是小意思,就别说机械式地做牙刷了,就是产量有点低,但是在制作者数量庞大的情况下这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些牙刷的材料由工业部直接提交到各个归化民家庭,制成的成品被送回到验收部门验收,合格的根据数量去换钱。当然,不合格的就要扣除材料费作为惩罚,不过眼下每天一千多把牙刷中间不合格率相当低,最多只有一二十把而已。用工业部负责人的话来说,这就是培养归化民的质量体系意识,另外也可以培养公制单位在他们心中的意识,毕竟发给他们的图纸可都是用公制单位进行标注的。

    这样的牙刷虽然可以满足使用要求,但是刷毛还是挺硬的,岑敏第一次刷就把牙龈给刷破了,还刷下来一块小石头。范例给他解释说这是牙结石,牙结石是长时间没有清洁口腔而累积起来的,如果不进行清理,就会造成牙龈退化,牙齿松动,早早地就开始掉牙齿。

    岑敏对这些理论半信半疑,而且眼前看到过的那些髨人大多牙齿都有淡黄色的痕迹,自然不以为然。不过在家里每天早上婢女也都要奉上精盐水给自己漱口的,眼下这些髨人既然提供了,也不妨刷上一刷。元老们的黄牙倒是怪不得牙刷,一部分人倒是因为抽烟嚼槟榔导致的,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得益”于四环素,这种四环素类催化脱卤生物合成的抗生素由于毒性低曾经在五十年代开始作为广谱抗生素被大量运用于临床,但是在七十年代中期却被发现四环素会沉积于牙、骨骼甚至指甲里,等到引起广泛注意时许多人的牙齿已经变成了黄色。而且由于四环素的价格和获得渠道问题,农村家庭出身的元老就没有这个现象,以城市和厂矿家庭出身的元老为多。

    不过说起精盐水,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范文瑞的陪同下在盐村参观时看到盐池里的盐。本时空的盐基本上都是通过煮盐法进行制取,其标准操作就是直接用锅子烧海水,随着水被蒸发,剩下的就是盐了。这种方法需要大量消耗柴草,煮出一石盐大约要消耗木材400斤左右,正是由于生产效率低,成本又高,盐价往往居高不下,而且煮出来的盐颜色基本上都是黄褐色,甚至还有些发黑,味道大多苦涩。就算是王宫贵胄用得精盐也略带一些苦味。

    但是他昨天前往盐村的时候看到的和普通盐场截然不同,这里的盐田被分为八十一块,每九块为一排。他能够看到工人们正在把海水依次引入上一排的盐田,听范文瑞说这些海水都是在太阳下晒过了两天,如果是在天气比较热的情况下,晒一天就可以向上一排的盐田里送了。九级盐田中的海水颜色各不相同,越向上颜色就越深,显得越浓。

    第九级盐田上面就是结晶池,虽然还有不少的卤水,但是已经能看到盐块在池中沉积。一旁的盐场工人把这些卤水导出到旁边的蓄水池中后,就有其他工人上前把这些盐块取出来用车运走了。岑敏看到了那些盐块,一块一块都是雪白的,不时还会掉落出白灰状的盐来。他不由得激动起来,这髨人的盐直接造出来就是精盐,而且其中根本就不需要耗费柴草来煮卤就得到了,这简直就是生财利器啊。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样得到的盐块在化工部门依旧只能算是粗盐,虽然现在的化工厂甚至还不如旧时空一个小厂,但是已经可以通过结晶池导出的卤水进行一些化工原料的生产了,要知道那些卤水中富含大量的镁离子、溴离子、碘离子等。粗盐再加水,然后在加入氢氧化钠、氯化钡、硫酸钠之后经过沉淀与过滤,再加入稀盐酸溶液,然后再蒸发结晶得到的氯化钠才能作为合格的盐出厂。而这一切操作都是在岑敏看不到的粗盐提纯车间里进行的,这可是元老院带来的黑科技,自然不能让土著们学了去,就算此时在提纯车间里工作的,不是元老们自己带的徒弟就直接是元老,归化民不能随便进出。

    岑敏看了范例给他拿过来的精盐,这些盐是真的如同雪一样洁白的“雪盐”,而且用舌头尝了尝咸中竟然带有一丝甜味,这让他更为怪异,为何髨人制出的盐会如此纯净?

    此时的岑敏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万分,而且随着他对东方港产品了解得更多,反而越来越糊涂。这些人明明不是海贼吗?有着射程与威力都远超武国的火器,还有那条巨大得如同一座城市般的钢铁巨舶,另外还能够看到无帆无桨在水中形式自如的铁快船……他们为什么不考虑去劫掠?反而每天就在这东方港的城里搭建工坊,开垦新田,从其他城市吸引人口……就他所知,这世上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举动的海贼。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他的探子几天前跟他汇报过这些海贼在大量收购粮食,价格别说比安允城高,就算是比北海城里的粮行售粮价都还要开得高。虽然他不是粮商,但是作为收集情报的锦衣卫,粮价的变化也是他们需要收集的情报之一。但是昨天他经过城里的“高德粮行”时瞥了一眼粮行前的水牌,上面的粮价却比安允的还要低,就算是每个人只能购买多少粮食,这东方港的人有这么多,吃也要吃穷他们啊。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怪异,这些海贼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是高价收粮,却又贱价售卖,这是什么节奏?钱多得没处花吗?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海贼了。

    昨天的游览也被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例如许多人都坐在一种四个轮子的车上,用脚在车上踩踏着踏脚。这辆车既没有牛马牵引也不需要人来推拉,就可以在路上自由的行驶,速度甚至于比自己从京城南下坐的马车还要快得多。这种全木制造的怪车在东方港相当多,有时候一条街道上会被长长的车流所堵塞,这时就会看到穿着红白相间马甲的“警察”在路口指挥这些车辆的行驶。

    而且在东方港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都是靠着右边行进,这样的话他们左边的路就会留给对面行走的人和车。岑敏不由想起自己南下的时候,在官道上经常遇到对面行进的车队为了抢夺过路权大打出手,无论是镖局、粮队还是官军,在官道上行走的时候都有可能遇到这个麻烦,他不由得在想,假如在武朝境内推行这样的交通规则,岂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完全不可能实现,跟这些髨人的大道相比,官道简直就是羊肠小道一般,而且官道大多都是直接在踩出来的小道上加工出来的,无雨三尺土,有雨一身泥。看到髨人的大道,就算是京城里的青石大道也没有这般平整,四丈多宽的大道,这些髨人是打算在这路上跑多少人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准备打捞

    超度法会的完成让归化民们都在纷纷议论元老院的仁慈,倒是颇为元老院博得了不少的印象分。迈德诺水手们虽然信仰的是他们自己的教派,不过眼下在人家地盘上能给你在入侵行动中挂掉的人超度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大多数迈德诺水手对此都相当感激。

    不过此时一个叫做马恩的亚宁籍水手倒是冒了出来,马恩在一次集体外出劳动时,看到了藕益大师在陵园边为路过的人设台讲经,他不由得为此动了心。自己虽然并不是个正牌的牧师,但是传教之心却也是一直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能够作为在东大陆本宗的开拓者,那么今后历史上自己的名字将会被永远记录下来,没有名气的人死了就如吹灯拔蜡,而有名气的人就算死了也能源远流长,他抱着想要让自己名字流芳千古的念头,给执委会写了一封信。他通过俘虏营的看守几经辗转终于把信送到了暂时负责分管宗教事务的杜彦德。

    杜彦德此时主要还是管理整个元老院的后勤部门,每天如山的数据、报告、批条堆积在他的案牍前,几乎能把他给埋在里面。为此他不得不从禹沙那里找了几个认识字的归化民过来,当然这些归化民不可能帮他批阅文件,只能仔细检查这些文件看看是不是盖了计委的章,或者是由哪个部门主管签名的而已。这些分拣的归化民此时几乎都是赶鸭子上架,其中有不少人甚至是才开始认识字,于是乎这分拣室里就经常会出现已经批准了的文件再次送回到待阅的栏目中来,或者就是写申请的元老高高兴兴地拿着批条跑到后勤部门去领取物资时才发现上面没有签字……总而言之这个时候的分拣室里是鸡飞狗跳一塌糊涂,以至于杜彦德不得不亲自在分拣室里守着归化民分拣员,几乎是手把手教会他们怎么进行分拣。

    好在这些归化民虽然有点驽钝,但是还算是认真负责,尽管工作效率低,但是在杜彦德的指导下工作起来倒是一丝不苟,经过十几天的手把手培训下渐渐也开始慢慢走入正轨了。

    眼前这份申请就是马恩的主管看守送上来的。“什么?”杜彦德看完了把这份申请推到前面,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帮外国佬想要在东方港传教?”

    眼下东方港的宗教就是一张白纸,元老们绝大多数是没有宗教信仰的,这在本时空的人看来简直就是罪不可恕。要知道异端可比异教徒还要可怕,异教徒倒是可以感化顿悟转化为自己人,但是无信仰或者无神论者,那就是异端了,异端要是被抓到的话可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烧的。

    迈德诺人和亚宁人信仰的是同一种宗教,由于语言差异,元老院没人能看懂这些用看起来像是拉丁文书写出来的厚厚经书,且不说这些元老,就算是斯顿这样的舰队指挥对这些经书也难得看懂个一鳞半爪的。

    而马恩这个水手却是个另类,他由于家庭关系,早年在古迹学院学习过古文,眼下这些经书恰恰就是用那种古文所书写出来的。

    这封信首先是用亚宁人的文字写的,元老院里外语人才很多,而且因为九十年代后的强制英语教育后,大多数元老都或多或少会说两句英语。但凡看到这封信的人都信誓旦旦地确信这是一封英文信,如果不是因为亚宁人的所谓圆体字雕龙画凤一样在纸上画画一般,估计大多数元老可以直接翻着英汉词典就把封信给翻译出来。

    一旁的归化民连忙侧过脑袋看了一下,但是满眼都是外国蚂蚁,只得感叹道:“杜执委真厉害,竟然可以读懂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

    杜彦德笑了笑,拿起这封信在上面批了几个字:“转交执委会”,然后塞到了待处理文件筐里去了。

    开玩笑,马上就要过年了,事情多得让人头晕。外来宗教审批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要处理也是到全体大会上去讨论了,在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做决定。

    而且海滩上打捞沉船的木架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等到归化民潜水员训练完了就可以下水进行安装了。眼下林传清从前海盗出身的归化民中选了十个人组建了新时空的“水下爆破大队”,现在正在系统地培训潜水作业的一些注意事项,这些前海盗不乏在水下潜泳的经验,而且是不带水下呼吸器的,最多是腰间缠几个尿泡里面灌满空气,屏不住的时候就拿出来吸一口而已。当他们看到现代化的潜水设备,顿时就让这群土包子眼睛都不眨。在水下自由自在小半个时辰,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由于基础本来就好,这些水下爆破大队的成员学习得很快,加上新式的潜水服能够把人体和海水的温度隔离开来,不让人体的热量容易流失,这也就让这些新队员们以更浓郁的热情来投入潜水训练中去了。

    海滩上的木架是由几个部分组成的,首先主体部分是被安装在火炮甲板上的,选择这个位置是根据咨询船木匠和在港内同级战舰上实地考察得出的结果。由于需要发射火炮,使用的材质是比较坚硬的,能够承受较大的力度。

    这几块木架被固定好之后,几根横梁将会被安置在木架底下,接近于船底。然后潜水员则会把装了水的油桶仔细地绑在横梁上,最后封闭油桶的进出气孔,最后用气泵向里面加压,当空气把桶内的水排出之后,海水浮力就会把架子连同横梁托起来,自然也就把沉船托出水面了。

    “任何东西理论都是很简单的,”范例一边干活一边跟来帮忙检查托架的袁振力聊着天,“其实要说飞机发动机,简单得不得了,不就是把空气加热了喷呗……”

    袁振力脸一黑,“你说的那是喷气发动机,要是活塞发动机……”

    “拉倒吧你,”范例抢白道:“活塞发动机还不是把空气先加热然后喷啊?不喷怎么推动活塞?”

    袁振力无语,过了几秒后说道:“你要是说这东西简单你做一个啊?”

    “是啊,所以说理论都是很简单的,真的等到实际操作了,就什么东西都冒出来了。光是一个铸造汽缸的材料就够玩死整个元老院了。”范例边说边摇了摇头,“说真的这船能不能捞出来,我还真没啥信心。”

    这下轮到袁振力发呆了。“你狠,都不知道是不是能捞出来就开始打捞,要是不能全部弄出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范例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手上还在不停地检查着横梁上的绳子。“这船还不捞出来就完了,港口已经十多天没有和外界有商业往来了,外面的船进不来,里面的船出不去,无论是正常的海军巡逻还是商船进出港,全都动不了。咱们可是重商主义的,没有商业就是死。你知道现在咱们的纺织厂全部停工了么?”

    “纺织厂停工了?没听到杨灿铃说起啊。”袁振力摸了摸后脑勺,无意识地说道。

    “我去,果然传言是真的。”范例笑了笑说道。“人家跟我说你和杨灿铃谈上了我还不相信呢。”

    “哪里……”袁振力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跟她路上碰到了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拉倒吧你,你一个空军的跟个轻工业纺织部门的讨论工作问题,你怎么不说是打算搞飞机蒙皮?”范例丝毫没给他留面子。“老子还在东风茶庄那会儿就经常听人传言说你没事就往纺织厂里跑,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见你跟杨姑娘两人手拉手在纺织厂后院子里散步呢。好像听说杨灿铃还不允许归化民随意进出纺织厂后院来着。”

    “谁这么损啊?”袁振力简直欲哭无泪,“这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不准归化民进出后院是因为有天盘点时少了一匹六十米的棉布,所以这才不准他们进入后院的。”

    “这你都知道了?”一旁在检查连接件的肖竞在一旁笑道:“这事情她可是连元老院都没有上报的。”

    “这不用上报啊,已经解决了啊。”袁振力连忙把话题转开。

    “怎么解决的?找到了?”肖竞愣了愣神,“怎么找到的?咱们这里可没有监控,就连取指纹都没地方取啊。”

    “很简单啊,当天上班的所有员工都扣去一匹棉布价值的工资和当月奖金,直到找到这个小偷为止。”袁振力立刻认真地解释,一边说着还轻轻在自己检查的横梁交叉处轻轻拍了拍。

    “这个法子不错。”范例在一旁笑了起来,“最简单的,偷东西的人总是要露出一点马脚的,在所有人都要受到重罚的时候,盗窃者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不就收买知情者;要不就只有自首了。”

    “没错,”肖竞也点了点头,“因为每个人被罚的都是被盗物品的最大价值,要收买知情者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只能选择自首。”

    袁振力脸色轻松地点了点头,“我就说这个法子好使,果然第二天那个贼就自己扛着那匹布过来自首了。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政策,这个贼被送到劳动营改造三天才回来,从那以后就在没有偷东西的了。”

    “我靠,你瞧瞧,”肖竞在袁振力背上轻轻拍了拍,“还说没奸情,没那事儿你一空军的犯得上这么上心么?我就直说吧,这就要过年了,你们加紧把婚事给办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福利彩票 1

    “没有的事啊,你们别传谣,”袁振力忙不迭地在作着辩解,“造谣是要讲证据的!”说话间脸上一本正经的。

    “我去!”肖竞忍不住在袁振力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这家伙还真是绝情啊!人家妹子可是陪你来穿越的,不要负了人家的意思啊!”

    袁振力满脑袋都是黑线,“哪里啊?她是陪着她的闺蜜来穿越的,我只是后来认识的,就算是认识了,现在也只是好朋友而已啊。谈婚论嫁这种事情还早好吧?”

    “反正这到了新时空,咱们可都是孑然一身的,你可别辜负人家妹子。现在大家可都是元老,要是闹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可没完。”一旁的范例在那里笑着说道。“对了,你那个电动飞机怎么样了?”

    “切。”袁振力这才终于从谈恋爱话题中逃了出来,“飞机怎么样了?电动机轴承上的润滑脂用完了,所以导致轴承损坏,无法修复。”

    “不会啊……”肖竞有点奇怪,“你那飞机一整套不都是国外进口的么?怎么润滑油用完了就把电动机弄坏了?”

    “外国进口的电动机也还是电动机啊,没有润滑油就会导致轴承损坏,现在已经找张元去做了。不过张元现在还在养伤阶段,每天两只手就抄在胸口,弄得我都不知道他伤的是哪只手,正好里面穿的白色病号服,外面再批一件黑大衣,跟个企鹅似的满场跑。”袁振力无奈地说着摇了摇头,“他也跟我交底了,我们的轴承材料没过关,就算是有那一套轴承生产线,短时间里也拿不出合格的轴承材料来,就算是暂时能使用,使用寿命也不长。”

    “那飞机不是没戏了?”肖竞不由有些唏嘘,穿越众此时能上天的东西除了那个四轴飞行器就是那架太阳能飞机了。此时飞机挂了,很多事情四轴飞行器是做不到的。

    “倒也不是没戏了,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要不就每次飞回来就换一个新轴承,要不就是自己重新造一架飞机了。”

    “自己造飞机?”肖竞嘴巴都合不拢,“我们现在连汽车都不能造,唯一的锅炉还上了天,就要上飞机了?”

    “飞机这东西倒没那么大难度,只要解决动力问题就好,听说我们的铸造厂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打算让他们帮我搞几个斯特林发动机。”

    范例立刻就反唇相讥道,“斯特林发动机可是外燃机,在天上热损耗可不小,光是个蓄热室就是个麻烦事,而且你打算在天上一边铲煤一边驾驶吗?”

    “就是,”肖竞连连摇头,“外燃机上船还可以考虑,上飞机的话热损耗也太大了,要保持源源不断的热量供应,除非你有核动力的动力核心,否则的话你还真得铲煤。要知道外燃机需要的热量可不是你架个煤炉子上面座壶开水就够的。”

    袁振力不由又有些泄气,作为穿越空军的第一人,此时却是连飞机都没有了,当然没有什么干劲。

    “袁振力!”海滩边的公路上传来了女孩子的喊声,在木架边工作的人都把脑袋偏了过去。此时的东方港里男女比例已经低于十比一,一个行走中的女人简直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更不要说那个坐在劳斯莱斯上冲着这边在招手的漂亮年轻女孩子了。

    “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会仔细检查的,多陪陪人家女孩子,到了这边背井离乡的不容易。”肖竞在袁振力身边一推,把袁振力推向了那边。

    看到袁振力三步并作两步往那边狂奔,范例不由有些酸酸地说道:“还说没奸情……没奸情跑这么快干什么?”

    杨灿铃此时正坐在劳斯莱斯上,这台劳斯莱斯是元老特供加长型的,她作为轻工业纺织部门的领导,是有“特权”的,允许有一个司机兼保镖来给她开车。

    不过现在杨姑娘是自己开着车来的,虽然踏四轮车比骑自行车还是要辛苦一些,不过由于东方港弹簧厂生产的弹簧质量正在逐渐变好,加上东方港硬化过的路面,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能够轻松地开着这辆加长型劳斯莱斯在路面上行驶的。

    袁振力一路狂奔跑到路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杨灿铃从身边的小包里抽出一块小毛巾递给他,“来,擦一擦。”

    袁振力咧嘴笑着接过了毛巾,低头一看愣了一愣,“东方港彩票公司?”

    “是啊,”杨灿铃丝毫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看着袁振力拿着毛巾在脸上擦个不停,又从车靠背后面的背包里取出一瓶“盐汽水”递给他。

    盐汽水是东方港的新产品,里面主要用的是小苏打和盐,这种东西在旧时空五六十年代作为劳保汽水曾经风靡一时。不过旧时空里这些盐汽水因为添加了各种香精和染色剂而变得五颜六色,但是眼下东方港没有现成的香精与染色剂,因而里面直接添加的就是盐和糖。里面的小苏打将和水作用生成碳酸水会让水中充满气泡。这些汽水主要是被送到各个工厂作为劳保用品来发放,尤其是在东方钢铁厂,每天劳保汽水的消耗量都是相当高的,以至于其他工厂的盐汽水配额一直受到影响。

    袁振力拿起盐汽水,咬住上面的软木塞往外一拔,就听见瓶口“嘭”的一声脆响,这声响顿时引得周围路过的几个归化民投过羡慕的眼光。

    “你说这汽水要是拿出去卖,真是赚死了。这时候谁也造不出汽水来,保管比什么茶都卖得好。”杨灿铃不由有些感叹。

    “拉倒吧,现在给我们自己供货都不够呢,还卖出去,想都不要想了。”袁振力说着满满灌了一口,“现在是冬天,马上要过年了,接下来就是倒春寒,汽水在这个时节也卖不出去的。”

    “也是。”杨灿铃幽幽地说着,“辜晴倩也在说这个,她说现在玻璃厂吹瓶子的人手艺还不到家,并且玻璃的质量也不怎么过关,要是长距离船运,损失会很大。”

    “怎么啦?为什么不用模具去铸瓶子?吹瓶子吹得……”说着袁振力举起手里这个看起来有点歪歪斜斜的玻璃瓶,玻璃里面还有几个圆乎乎的气泡。“而且卖出去也不需要在这里灌装了再卖出去啊,可以直接发瓶子过去在那边灌装啊,咱们这边只需要送原料过去,在那边直接生产就行。”

    “这东西说起来容易,暂时还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有销路呢。”杨灿铃说着突然想起今天的安排,“快上来,我们去一个地方玩。”

    “我这里做事呢。”袁振力说话有点没底气,远处肖竞见到杨灿铃略有些幽怨的眼光看过来就知道袁振力在那里甩黑锅了,连忙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看,肖竞都说不需要你在这里了,陪我去下吧?”杨灿铃连忙一副祈求的表情,笑嘻嘻的脸上顿时显出了酒窝,让袁振力顿时骨头都酥了,连忙坐上了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在杨灿铃的驾驶下直接进入了东方港城里,当时用围墙圈地的时候城西北面一直有块空旷的地方,足有几亩地大小,这块地一直空在那里。元老院各个部门都在打那块地的主意,都想要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办公楼,可是执委会始终没有批复,所以一直到现在那里还是空着的。

    不过今天他们在执委大楼附近就已经开不进去了,沿途都是人,并且路边到处都停着劳斯莱斯,执委大楼前还停着一辆旧时空带来的吉普车。

    “怎么这么多人?”袁振力不由有些愕然。

    杨灿铃也有些吃惊,“今天这里要搞一场摸奖大会,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摸奖大会?”袁振力愣了愣,他也是偶然听范例在说摸奖大会,可是从这里到那块空地,至少还有三百多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热情参与?

    “是啊,水汪凼搞的,还特地从纺织厂批发了一批毛巾作为纪念品。”

    自从穿越众开始发行货币以来,无论是银币还是后来发行的铜币,一直都受到广大土著归化民的追捧,并且其中大量的银币都被土豪们窖藏起来了,因而不管造币厂如何加班加点全速生产,但是市面上的银币总是不怎么够。而且质量不高的银子总是源源不断地充斥着东方港的市场,让水汪凼这个金融口负责人觉得不厌其烦。

    他一开始就是要发行纸币的,但是却因为大武宝钞把纸币的信用都给花完了,他不敢贸然强制要求本地土著和归化民使用纸币,行政手段往往会适得其反,只能采用一些手段来让土著们“发现”穿越众们纸币的信用度来。因而这个穿越集团的第一次福利彩票发行就是第一次尝试了。

    此时的水汪凼正站在主席台上,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元老和归化民,地主老财和穷人,一时间把主席台下堵得严严实实。

    “所有来参加东方港彩票公司第一次福利彩票发行大会的朋友们。大家好!”他说着冲着台下的人抱拳拱了拱手,他身上穿着一身西装,这还是他从旧时空带来的。

    作为一个电子宅,水汪凼熟悉从跑马机到老虎机的算法,执委会在他的鼓动下这才同意了这场彩票发行。他向执委会保证过,这次彩票发行至少要让金融口赚取一万两以上的利润。虽然执委会并不相信他的血盆大口,但是福利彩票在旧时空就是极佳的敛财工具,本时空既然有人愿意为元老院扛起这个大旗,又不用执委会专门拨款,自然也乐的让大家尝试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福利彩票 2

    这时台上摆着一个硕大的摸奖箱,盒子外面摆着整整齐齐的几千块小纸卡,纸卡上写着一些字。当然,绝大多数的纸卡上肯定都是“感谢您支持元老院福利事业”,不过有几十张上面印刷着“恭喜中奖一元”。另外还有一些“恭喜中奖二元”和“恭喜中奖五元”之类的,面额最大的是“恭喜中奖十元”。

    在东方港的货币体系中没有了十六进制,此时已经是十分一角,十角一元,不会再出现什么十六钱为一两的情况了。不过这个动作足足让水汪凼和金融组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换算各种不同品质的银子与元老院银币之间的汇率问题,不过执行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生,毕竟这是在髡贼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土豪们就算不满意也不敢在东方港闹腾。更何况髡贼们的商品物美价廉,更别提银币做工精美纯度上佳,说起来武朝的十六钱银子甚至还比不上一元的东方港银币价值高。

    在所有人共同的注视下,水汪凼亲手把这些纸卡放进了摸奖箱,并且封上了摸奖口,剧烈地摇晃起摸奖箱来。

    这个摸奖箱个头相当大,是木板制的,里面又装了好几千的纸卡,相当沉重,要不是水汪凼在登陆后一直在普通劳力组做着苦力的工作的话,没准还真抱不起来。

    不过抱起来是一回事,要摇晃这个摸奖箱可又是另一码事,他不得不临时从观众中挑选了两个归化民上台来帮忙,这才把整个摸奖箱颠倒过来摇晃了一阵。

    在所有人都确信里面的纸卡已经是混乱而没有规律了之后,水汪凼才停止了摸奖箱的晃动,打开摸奖口,“为了感谢这两位同志上台来帮助我们做好摸奖准备,福利彩票委员会特别允许他们免费抽奖一次!”

    说着他示意让两个归化民在里面各摸取一张纸卡。

    第一个归化民是个大约十.岁的大男孩,有点内向,抖抖索索的说不敢,水汪凼最后用“首长”的身份命令他摸取一张这才伸手进去。

    他伸手到箱子里,摸索了一阵,闭着眼睛随便抓了一张卡片就拿出来交给了水汪凼。

    水汪凼一接过来就愣住了,“恭喜中奖五元”。

    五元在此时的东方港虽然算不上巨款,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不限购的话,这足以在高德粮行里购买250公斤大米了,那可是四石啊,一个人能吃上一年半还多。

    面前这个归化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水汪凼倒是高声欢呼起来:“开门红!这是第一张被摸到的奖券!奖励五元!”

    下面的围观人群顿时哄的一下闹腾开了,“只是帮着翻一翻箱子就得了五块!”“就是,这也太好运了!”台下的人们纷纷议论着,都在赞叹这个归化民的好运。

    中奖的归化民此时也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捏中了一大笔钱!一旁穿着雪漫设计的卡其色女式棉布风衣的女归化民走上前来,带领他走到领奖处,亲手把奖励递给了他。

    中奖者此时兴奋得大脑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待到低头这才发现手中的只是一片纸。这片长方形的纸印刷精美,左上角印着“5”的字样,整张纸上印刷着的是精美得不得了的条纹。左上一条印着“元老院银行”,右边印着“五元”,右下角也有“5”字样。整张纸的边缘满满地印着被齿轮和麦浪水稻环绕的绶带,由于东方港油墨是个大问题,所以整张钞票都是用蓝色的墨水印制的,只有中文是用紫色墨水印制的,显得非常地显眼。钞票左下角是一排数字,“东c000583”。

    钞票的背面右上角是放大过的元老院国徽——一轮旭日下乘风破浪而来的东风号,被麦浪水稻齿轮绶带包围的是一张东方港的鸟瞰图,不过这肯定不能和打印的照片来比较。另外图案下中间一排还印着水汪凼在旧时空特地花钱设计出来的签名以及他的个人元老印章——小篆刻的“水汪凼”三个字。

    整张五元的钞票大概跟手掌差不多大,几乎都是蓝色的。接过钞票的归化民愣在当场,这是什么?这能跟钱比吗?

    “首长……”他不由有些弱弱地向女归化民问道。

    女归化民吃了一惊,连连摆手,“我不是首长,你有什么事情?”

    “同志,那个……”拿着钞票的中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不能把这个换成钱?刚才首长说了我中了五块啊。”

    “这就是五块啊,你看上面写着了呢。”说着女归化民指着钞票上的“5”字样。“这就是五块钱,你可以拿去在元老院名义下的店铺里购买东西的。”

    中奖者不由得有些惴惴,思考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跟对面的女归化民说:“同志,能不能换五个花边?”

    元老院银币的名字很多,“船洋”(背面的东风号),“老鼠钱”(米老鼠版),“鸭子钱”(唐老鸭版),“花边”(指银币周边为了防止被挫去而特地冲压的边齿),“狗钱”(高飞版)。女归化民何尝不知道他想要的是银币?但是眼下别说是银币了,这里就连一个铜币都没有。

    此时台上又发出一阵欢呼,这第二个归化民摸到了一张两元的奖券。看到那个同伴正在兴高采烈地走过来,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果不其然,女归化民把一张绿色的钞票放到了那个人的手里。

    这两张钞票引起了距离得近的围观者们的注意。

    “他们两个怎么得到的是纸片?”

    “这纸片怎么能够当钱?”

    “莫非是银票?”

    “这才不过二两五两,拿什么银票啊?”

    “可是票号不也开十两的银票么?开个一两也不奇怪啊。”

    两个拿到钱的归化民惴惴地对视一眼,拿着钞票就下台了,他们第一个直奔远处的一家粮行,想要把这钞票破开,找钱总不能全找钞票了吧?

    不过此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两个着急把纸币出手的归化民身上,他们的注意力被集中在摸奖箱上。刚才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两个归化民肯定不会是首长的托儿(当然,以现代人的骗术,就算是托儿土著们也看不出来),一个摸出了两元,另一个摸出了五元。自己就算手气再差,也肯定可以摸出个一两块的样子来。

    所有人都疯狂的往前挤,想要早一点上前摸奖。

    “大家请注意,摸奖资格是需要购买的,一角钱一次。”水汪凼在归化民警察组成的人墙后大声喊着。

    于是一群元老带领着后面黑压压的归化民立刻冲到了缴费处。这个是一开始就安排过的,在前面带头的元老大部分都是金融口或者根本就是彩票部门的工作人员,此时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领气摸奖的热潮来。至于中不中奖,这区区一二五十块的中奖额度他们倒是不放在眼里。

    归化民不知道这些猫腻,眼下看到两个归化民在上面一摸就摸出了两块和五块的奖励,自己心里也是热腾腾的,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硬币排队往前购买额度。

    “我买十次!”一个元老故意大声地说道。旁边一众归化民惊讶地大吸凉气,这可就是一两啊,摸十次的话如果能多摸到几个倒是很不错的事情,要是什么都没摸到,不是就都浪费了?

    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元老手中捏着十个摸奖资格券走上前去,伸手就在里面抓了一把,手中有五张卡片。唱票的归化民仔细检查了这五张纸片,“两张没中,一张一角,一张五角,一张一元。”

    他接着又把手伸到摸奖箱里抓出五张卡片来,唱票的归化民再次大声唱出来:“三张没中,一张一角,一张五角。”

    “哇……”围观的归化民都兴奋了,这个首长花了一块钱进去摸出来了两块二角钱来。

    “这赚大了啊。”下面的人兴奋不已,帮着这个首长高兴。

    水汪凼满心的不高兴,今天的摸奖可是一点手脚都没有做的,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有奖的纸卡这么容易被抓出来,剧烈摇晃过的摸奖箱里这些纸卡怎么没有沉下去?

    下面的归化民们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硬币向前行进,他们纷纷购买的一元两元甚至十元的摸奖资格,疯狂程度比当年大陆开始兴起摸奖热潮还要更加热烈。

    台上不时发出唱票员的声音,“一角!”“五角!”“一块!”“两块!”

    这样的声音等于是在摸奖热潮的火上浇了一把油,更多的归化民正在掏着自己口袋里的硬币。由于硬币太大,携带不方便,大多数人都把硬币放在家里,身上只带一角两角的硬币就足够一个人在东方港美美地过上一天了。这时他们才觉得身上的钱不够,在大家都没有钱可借的情况下,他们纷纷往家里跑,回去取钱。

    一时间摸奖点前的人又跑掉了不少,就让后面更多的人有机会凑上前来。这时一个穿着长袍头上包着四方巾秀才模样的年轻人排到了购票处前,伸手把一把碎银子放在办事员的面前,“兄台,这能摸多少次?”

    这碎银子倒是难不倒办事员,他拿起一个小秤称了一下银子,估算了一下成色,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了两下,“扣除火耗一元二角,十二次。”

    秀才打扮的人点了点头,右手一伸,接过了摸奖资格券,低头看了看资格劵,苦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摸奖台。

第一百二十章 福利彩票 3

    彭凌特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摸奖台上下来的,这时他还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毫无知觉地游走于正在重新建造中的港口区中。

    家在安允南面的彭家倒是有六亩地,在十年寒窗苦读之后彭凌特终于考取了个秀才功名,又花了几两银子贿赂了粮官,终于给自己家免去了钱粮。本来想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却遇上了前年和去年的粮食歉收,不仅没能赚多点粮食,反而把家里的存粮都折腾了个一干二净。好在他家里也就只有他自己和老母亲二人,吃得不多,一时间倒也不会生存堪忧。

    俗话说穷文富武,彭凌特一直以来家境都不怎么样,现在这样一折腾下来家里粮没了,钱也只剩下三四两银子。眼下自己虽然还有六亩地,但是明年开春就没有种子可以播种了,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安允现在没有流民了!不仅流民没有了,乞丐也没了,就连平时每天都蹲在城门口附近等人雇佣的短工也找不到了!这对于县官老爷们来说是好事,没有流民就没有社会隐患。可是对于这些大小地主来说却是个可怕的问题:他们很快就要开始播种了,却招不到短工!

    彭家这种小地主不像那些大地主一样家里蓄养着大量的奴仆或者长工,如果小地主敢于蓄养长工,农闲时分怕是吃也要吃穷他们!所以短工在农忙时分就是非常可贵的劳动力,大小地主们以略高于长工的工价雇佣这些短工们下地干活,最多还管个饭就够了,从彭凌特记事以来这安允的地主就是这样操持家业的,他家也毫不例外。

    不过自从原来的北海卫烽火台那里登陆了一群海贼之后,这一切就变了。那些海贼不仅不劫掠不裹挟老百姓,反而大量建设工坊,从周边的占城港、安允城这些地方大量招收流民,开垦做工什么的只要是个人就要。

    短工们原本生计就困难,平时农忙还好,至少能吃饱,但是到了农闲时分就完全只能吃自己了,要是农忙时分没能弄到足够的钱粮,饿死也不是没可能的。短工们倒还好,流民就更加悲惨,他们只能依靠富户们时不时可能会冒出来的“善举”喝到点能照出人影的稀饭续命,要是这些大善人不出现,经常一天就能饿死几十人。

    自从那些髡贼开始大量招募流民后,这些每天为吃饭发愁手中无隔夜之粮的流民短工们都看到了生存的希望,纷纷卷起铺盖或者——连铺盖都没有——呼朋唤友扶老携幼直奔东方港而去。

    这些流民短工们好过了,那些大小地主们就开始叫苦不迭了,由于短工的数量大量减少,短工的工价也一涨再涨。你还不能跟他还价,还上两句人家直接甩白眼,爱雇不雇,反正现在等着要雇人的地主多的是,要是真找不到地方干活——老子去投短毛。

    彭凌特家眼下就遇到了这样的尴尬,好不容易谈好了两个短工来帮忙,就把自己剩下的三四两银子都给花完了。他母亲把当年陪嫁的珍珠簪子拿了出来,让彭凌特拿去城里的当铺给当了,然后又打发他去短毛那边买些便宜粮食来吃——自从东方港的短毛开始大量收粮之后,他们倒是做出了个奇怪的事情,竟然用极为便宜的价格供应给老百姓粮食。价格相当便宜,才一两多一石。可惜就是要限量供应,还只出售给归化民家庭。每个家庭都有一本粮折,粮食禁止私下交易,只能从高德粮行购买,而且每个人每次只能定量购买,超出了定量,就算给再多的钱也不卖。

    彭凌特自然吃了瘪,作为大武的秀才,他丝毫没有剪发的打算。既然他不是归化民,也没打算加入归化民的行列,肯定就没法从人力资源部获得登记并领取粮折。既然手里没有粮折,别说是想按照水牌的价格购买粮食,就算价格提高一倍工作人员也没打算抬眼皮。

    于是乎这个两手空空的彭凌特只能揣着那一两多的银子在东方港里转悠起来,结果正巧就看到了水汪凼的第一次彩票摸奖开幕。

    他的心一下子就通通直跳起来,那两个只是上去帮忙的土鳖“龟化民”短毛竟然一个摸到了五两一个摸到了二两,接下来的一个真短毛竟然直接丢出一两,竟然就摸出二两二来。这可真是划算的生意啊。

    他原本心里还有一丝警惕,觉得这是这帮短毛搞出的骗钱诡计,谁知道接下来上面唱票的“龟化民”假髡在上面大声地喝彩个不停。他也的确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真髡假髡摸出了有奖的奖券,然后用这个奖券直接在兑奖处真正地兑换了钱。虽然拿到的都是短毛花纸,不过看那些真髡也是兴高采烈地拿着这些画纸直接继续购买更多的资格上前去购买摸奖资格,彭凌特就知道这些短毛花纸肯定是有价值的。

    年轻人就是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尤其是在这么多欢呼的影响下,彭凌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念叨着,“这是短毛的阴谋,骗你们的血汗钱的!”但是一个更大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吼着,“那么多假髡都摸到了真正的奖励,凭什么我就摸不到?”

    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交战着,身边的人群手中举着硬币往购票处前挤,他在人潮中逐渐站立不稳了,渐渐地被拥挤的人潮推着慢慢向购票处前行。

    待到了购票处,他身上所有的银子一起凑起了十二次的摸奖机会,然后又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走到了摸奖箱前。

    “一张五角,两张一角。”唱票员大声地喊着彭凌特摸出来的纸卡。

    “什么?”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就懵了,为什么之前那个真髡一两银子摸出了二两二?为什么自己只摸到六钱?

    他不由得眼前一红,连忙换取了六角纸币,然后又拿着这六角的纸币又跑到购票处,接着换成了摸奖资格券,然后又急匆匆地冲上了台。

    “一张一元,一张五角。”唱票员又一次大声地喊出了彭凌特摸出来的纸卡。

    彭凌特这时才发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虽然第一次摸奖摸得很糟糕,但是第二次却很不错,不仅没有亏钱,反而赚了三角钱的银子。

    不过此时的他颇为不满,费了这么大力气居然之赚了三角,自己运气肯定不会这么糟糕的。

    于是他在兑换了这一元五角后又一次赶到了购票处。“麻烦你,全买!”

    买票的假髡二话不说就把十五张摸奖资格券递到他手里。

    丝毫不停歇的他又兴冲冲地冲上摸奖台,把资格劵往一旁的计数员面前一丢,直接就从里面掏出十五张纸卡来。

    “一张五元!中大奖啦!”唱票员大声地喊着,让所有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到了彭凌特的身上,“还有一张三元,一张一元,两张五角,一张一角的”

    “这不是彭家的孩子吗?运气真好!这一下就摸了十元又一角的奖励!”他清楚地听到下面有人酸酸地说着。

    彭凌特此时心里欢喜得快要唱起来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两多银子,现在已经是十两又一钱的银子了!这还真是无本生意啊!他开心得不得了,连忙把钱兑换了。

    下到台下来,看到上面又有人中了一个五元的,自己心头不由有些觉得不服,自己这手气才叫好呢,要是再摸肯定还能摸到更好的。

    想到这里,彭凌特转身又跑往购票处,又买了一元一角的摸奖资格券。

    这次他的手气明显就不怎么样了,竟然抽出来全都是感谢支持的。他不信邪,又花了一元钱。这次运气更加逆天,他竟然摸到了一张十元的奖券和一张一元的。

    彭凌特此时心里无比的舒心,眼下摸奖的人里面自己摸到的面值是最高的了,十元啊!这一下手上可有十八块多钱了,虽然只是纸币,不过听刚才有人再说可以找人兑换这些纸币,只是要贵一些,每一元纸币只能兑换八角硬币。纵是如此,他还是大大地赚了一笔,这可是十多两银子啊!

    一旁一个归化民凑到他面前冲他一拱手,“这位秀才老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面前的虽然是个假髡,但是地位比现在的自己要高,他也不敢造次,连忙拱手道:“请讲。”

    “能否让在下触碰一下秀才老爷的手,让我沾点喜气?”

    彭凌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然后他看到这个归化民直接上去就摸了一张十元的奖券。

    看到这里,他的心又动了。看来肯定是自己的运气非常好,不然的话如何能够让那个假髡上去就能摸到大奖呢?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又跑到购票处去买票了。

    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手里也好,口袋里也好,已经连一个子也没剩下。在这期间他又摸了两次十元的奖励,但是毕竟败多胜少,几个回转下来,他手里的钱如同流水一样飞了出去,眼下是真的一个子都没有了。

    此时的彭凌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大早过来买粮的他粮食一颗都没买成不说,现在却把所有的银子都花了个干净。现在天也快黑了,家里的老母亲还在挨饿,可是自己已经没有钱了,该怎么办呢?

    浑浑噩噩的他顺着人潮走下了摸奖台,一旁的一个女假髡还递给他一块毛巾。此时的他打开毛巾一看,上面绣着“元老院彩票第一次发售纪念”。一旁的海港里,波涛拍打在沙滩上发出了哗哗的声响,彭凌特一时间万念俱灰,把毛巾包在头上,顺着栈桥一路向西走去,走到栈桥的尽头,对着海就跳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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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而来的曙光介绍:
三个发现了虫洞的宅男偶然得到了一个虫洞,他们并没有进行他们的小规模多次双向穿越,反而组织起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乌合之众,登上了一条近乎报废的万吨轮。不过新世界并不是那么友好的。
穿越而来的曙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而来的曙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而来的曙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