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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还刃     白神花店txt下载     白神花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血栓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白冬的目光向下面扫了一眼,他的特殊视觉对没有灵魂的单位不起作用,但光靠经验也能判断出来对方是要掏武器了。

    “放心,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可能开枪暴露自己位置的。”季杰的手再拿出来是,掌心已经多了一把卡巴1217军刀。为了防止待会儿被盘查,他出来之前就已经把手枪丢给手下了,但凭借曾经的作战经历和多年的厮杀经验,它并不觉得一个文质彬彬的学生会是自己的对手。

    唯一让季杰感到心中不安的,是这个叫白冬的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淡定了。普通人见到敌人拿刀,哪怕不当场逃跑也起码会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可这家伙的脸上始终是一副从容冷静的模样。

    “大叔,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不用弄得如此紧张。”白冬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这态度就好像他才是坏人一样,“告诉我你们的上线是谁,有哪些人给你们的生意提供了保护,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超能力啊,还是以为几句话就能唬住我?”季杰的生意确实有来自上层人士的保护,不然早就被警方端了,哪儿还用等到现在,但他不可能向别人透露任何信息。因为他进取了人家能把他捞出来,而人家进取了他则会跟着倒霉。

    “你既然知道我有钞能力,那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快点交代对你我都好。”白冬皱起眉头,神色渐渐变得不耐烦,不远处的枪声已经平息,那两个民警很快就会发现他不在了。

    “白痴,去死吧。”季杰曾在亚热带丛林里战斗了十年,哪怕已经离开那片绿色的地狱很久了,可学会的技能却一直陪伴着他,此时握着刀让他感觉曾经的自己又回来了,那个所向披靡,近战无敌的游击之王又……

    白冬没有闪避,只是轻轻地叹息。

    “呃。”季杰的刀擦着白冬的胸口无力垂下,因为心脏传来的剧烈绞痛让他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抓着胸口蜷缩在地上,视作珍宝的古董卡巴军刀都丢在了一旁,“你,做了……什么?”

    “我冻结了你的一小截血液,大概这么长吧。”白冬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全涵国男人都接收不了的手势,“血栓像豆腐一样柔软都能导致心肌梗塞,你猜猜一截冰进入你的心脏会如何?”

    “咔,咔。”季杰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嘴巴里全是血,喉咙里也都是血沫,这下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致死死死地盯着白冬的脸。

    白冬蹲了下来,“最棒的地方在于你的体内是有温度的,冰很快就会被融化,即便解剖做司法鉴定也查不出一点问题来,别人只会认为我是个一半路过的热心市民。”

    季杰常年健身筋肉虬结,光是站着不动都能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然而现在强壮的身躯不能给他提供任何的保护。剧痛似乎再缓解,虚弱感却越来越明显,寒冷和黑暗一起在向他发出提醒,他的生命已经到尽头了,“我。”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事,我去查出来也是一样的。”白冬掏出手帕把地上的刀拿起来,又插回了季杰腰间的皮套里,然后大声叫嚷了起来,“先生您怎么了,怎么忽然倒下了,快点来人帮忙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仓库那边的战斗吸引了,这边还没有路灯照射漆黑一片,所以先前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但白冬吼过一嗓子之后,立刻来了不少帮忙的人。水源的警员也过来了,帮助市民也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白先生,不是让您在车里躲着么,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三成洞的两个民警,老远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白冬,没有办法,谁让他的气质和颜值都那么出众。

    “我尿急,下车想找个黑点的地方放水,谁知道忽然冲出来一个人还摔倒在了地上。”白冬的谎话随口就来,说的还跟真的一样。

    两个民警并不怀疑这一点,因为他们也是一路从汉城过来的,路上没有停靠过服务器,会觉得尿急很正常,“白先生您这样太危险了,万一被流弹……”

    “咳咳。”年长一点的民警咳嗽了两声,提醒搭档不要多嘴,很多事情在正式出公告之前是不方便向一般市民透露了,万一出了偏差他们俩都要交检讨报告。

    “今天的事情很复杂,在官方发布通讯之前您千万要保密,不然可能会惹上大麻烦。”这并不完全是吓唬,如果影响严重的话,被抓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我保证什么都不说。”白冬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眼珠子一转,“你们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在什么地方呢?今天咱们为什么过来的总不至于忘记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您的笔记本电脑虽然找到了,但是他又牵扯到了贩……这起案件中,又要被当做证物拿去检查鉴定了,不过这回您放心,绝对不会再丢失了。”年轻的民警拍着胸脯保证道。

    用了贩这个字眼,显然不是单纯的走私,白冬不知道这些混账居然还干卖药的勾当,这下更是死有余辜了,“你们这么一直扣着我的东西不是个事吧,我用什么?”

    “白先生,程序上就是这样的,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区投诉,或者干脆行政诉讼,我们两个普通民警给不了您说法啊。”三成洞的两个民警也不想费事儿,可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有些事情他们是没说的,这电脑若只是被拿出来花钱那么问题并不大,但出现在一伙儿药贩子的老窝里就很有问题了,这说明他们内部有人跟罪犯混到了一起,而白冬的电脑就是关键线索。

    白冬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救护车,季杰已经被搬了上去,“那好吧,有消息了请务必通知我。”

第九十章:黑狗

    “白先生,您流鼻血了。”车子快要开回汉城市区的时候,开车的年轻警员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坐在后座的白冬脸上全是血,赶紧把车子靠边停下。

    “不好意思,血迹滴到地垫上了,不要紧吧?”白冬之所以能锁定季杰的位置,是因为上一次跟踪到海边远远地看了一眼对方的灵魂,今天使用特殊视觉后非常轻松就找到了。然而长时间观察灵魂,最后还强行用新得到的能力,负担远远超过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所以一上车就昏昏沉沉的。

    “没关系,我们回去会清理车子的,您的身体没关系吧?”老警员主动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帮白冬处理身上的血迹,毕竟不是犯人而是福星,待遇肯定不一样的。若非这位坚持要来找电脑,他们哪里会撞上这么大的案子,并且平白捞一票功劳。

    “谢谢,我应该是被冷风吹得感冒了。”白冬随身带着手帕,卷起来拧出一个绺儿塞进鼻孔里,然后抬起右手举过头顶。很多人流鼻血后会仰起头,实际上这样做是错误的,向前倾或者站立起来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由于现在坐在车里,他只好选择前者了。

    “刚才的场面,白先生应该吓得不轻吧。”老民警点了一支烟,趁着这点时间过过瘾头,晚上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让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刚离开学校,第一次在街头面对持械罪犯时的紧张感。

    今天整个仓库区里枪声大作子弹乱飞,可比那次面对匕首骇人得多了,得亏他们只是普通民警不用直面罪犯,不然很难说能不能安全地回家。

    “我其实还好,真的还好。”亲手终结别人的生命是什么感觉?白冬也不好说,但他并没有负罪感,因为他跟其他普通人并不一样。他可以直视一个人的灵魂,所以是不是死有余辜绝对不会弄错,既然杀的是该死之人,又为什么要自责呢?

    先去所里补充了一份笔录,然后才回到家的白冬没像以往一样坐在办公桌前画符,直接把店交给黄惠娟管,自己上楼洗澡睡觉了。这一天他太累太辛苦,精神上的疲累比身体上的疲累更甚,偏偏头痛欲裂还睡不着。

    有些人能休息,而有些人却不得不忙碌起来,一台本该存放在物证鉴别中心的电脑出现在了药贩子的老窝里,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原因,但一看就很有问题。

    “把朴主任叫过来,物证都是他管的,这事儿他肯定逃脱不了责任。”区警署的一把手发话了,下班在家看球赛的朴兴雄被一个电话叫回了物证鉴别中心。

    “长官,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中心的事情您是知道的,下面的人拿东西出去换点小钱是常有的事情,我……”朴兴雄冷汗流了一脑门,他见掮客给的报酬丰厚才答应帮忙,谁知道居然跟药贩子有关。这种事情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重罪,现在他哪里敢承认,一方面记恨那混蛋没说清楚买家,一方面又悔恨当时没多要点钱。

    “混蛋,一问三不知,你这个主任干什么吃的!”涵国的警务系统里就这风气,上官见到下属跟老子见到儿子一样,稍有不如意就上手殴打,哪怕做了区警署的署长也改不了习惯,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您放心,我一定回去内部自查,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朴兴雄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赶紧回去查漏补缺,绝对不能被人查到是他做的。

    “西八,你这个#@¥还自查,明天就会有黑皮狗过来,你好自为之吧。”黑皮狗是全体涵国人对检察官的蔑称,因为这群表面上维护正义的家伙实际上是米国人养的狗,平时只会对穷苦之人龇牙,对有钱人却从来都是低眉顺眼。

    各地区的警署因为要受检方的监督和“指导”,所以他们也不欢饮这些名义上的同僚,每次有检方的人来指手画脚,他们都不会给好脸色。这次本该是白捡功劳的好事,可因为一台诡异出现在现场的笔记本电脑,给了检方介入的藉口,这下事情可就不由他们做主了。

    朴兴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回家了,在上司和一群同事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他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而明天黑皮狗上门调查,他就更没发干预了。现在的他只能祈祷自己先前做得足够干净,不然很可能要倒大霉。

    忐忑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的早上朴兴雄依旧按照往常的作息时间开车去上班,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概就是他心态的真实写照。事情似乎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来调查的检察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太乐观了。

    “朴主任您好,我是南部地检的检查干事李宗敏,能有幸请您喝杯咖啡么?”一身黑色西服,胸口别着金色检察勋章的男人很年轻,尽管他的话语非常客气,眼神中却透漏着不容置疑。

    “毕竟痴长几岁,怎么都该是我来请客。”朴兴雄出于本能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在附近,露出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面就有一家咖啡厅。

    “朴主任想必心里有数,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那台笔记本电脑是经你之手带出去的,我们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会被一伙儿药贩子给惦记上。”男人推了一下金丝眼镜,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中年警官,“不要否认,我们的手段您是知道的。”

    “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而且我当时也根本不知道买家是一群药贩子,是掮客找上门来说要高价拿到那个笔记本的。”朴兴雄叹了口气,被黑皮狗咬上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不用担心,我虽然只是个干事,但身后还站着大人物,只要您肯积极配合,一定保证您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干到退休。”李宗敏拿出口袋里的小本子还有签字笔,刷刷写了一串数字,“那么,掮客的联系方式您应该还有吧。”

第九十一章:地址

    “叮咚。”门铃响起,郑美兰先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才去门口按亮了可视门铃的屏幕,虽然她消息比较闭塞,但还是有人告知她昨天季杰出事了。因为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她刚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去躲躲。

    “什么事?”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想要她命的竞争对手,郑美兰的警惕心多少放松了一些下来。虽然人家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但目前这时局之下谁出门不戴口罩呢?

    “请问是郑女士吗,有人给您预定了一束鲜花,并且还写了祝福卡片给您。”白冬甚至都不需要故意改变自己的声音,隔着口罩说话本来就瓮声瓮气的。

    “滴!”大门被打开了,郑美兰也出现在了门口。

    “噼啪。”防狼电击器从很隐蔽的角度探了出来,奈何白冬早有准备,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郑美兰的手腕,寒霜的侵袭之下她立刻松开了手,防狼电击器掉在地上摔到了鞋柜底下。

    “没想到,郑女士的防范意识还挺强的。”白冬隔着门也能看到里面灵魂的模样和动作,而活着的人跟自己的灵魂是重合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这个背着手的女人要偷袭自己,“只可惜没什么新意,又是防狼电击器。”

    “你是不是有病,无冤无仇为什么追着我不放?”郑美兰终于听出来了,面前男人就是那个曾两次去过他店里的家伙,“你到底想要什么,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要美色也没问题,我认识很多可以满足你需要的漂亮女人。”

    “郑女士的话太让人受伤了,我可不是那么庸俗的家伙,我追求的只是内心的平静而已。”白冬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是因为这个女人并没有沾过人命,但她比起那些杀过人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灵魂的样子比起恶鬼也不遑多让。

    “季杰那边出了事,也是你做得?”郑美兰忽然回味过来,季杰的买卖做了好几年都没出过事,现在突然被抓一定是有意外因素介入了,而最近能称得上意外的只有这个男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杰是谁,你朋友么?”白冬并不上当,谁知道这房子里有没有录音设备,他来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个问题,“我只问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好,你问吧。”郑美兰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管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只能姑且先相信,离开了这里什么都好说,被强留下来很可能会被逮进去。

    “那些女人,她们被藏在什么地方了,不要说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因为郑美兰负责带生病的女人去看病,所以她一定知道这些女人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白冬第一个来找她,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人的下落。

    “我说了,小命就会不保,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郑美兰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不可理喻,以为自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么,找上门来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你有三十秒的时间来改变主意,从……现在开始。”白冬没有说任何威胁的话,也没有对郑美兰做任何事,只是简单地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表,看着上面的秒针而已。

    郑美兰最初还莫名其妙,但仅仅过了两秒钟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臂不对劲了,先是手指再是手掌然后又是胳膊,一点一点变的麻痹起来。按照这个趋势,三十秒钟问题就会延伸到她的胸口,也就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她完全理解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明白自己不说可能现在就要死,在死亡的巨大压迫感下她没有任何硬气的理由,张嘴就说出了白冬想要的答案,“梨泰院路,45支12号。”

    “谢谢,我记得曾经说过,希望下一次再相见不会是以这种形式了。”白冬不认为一个女人会在死亡的压力下还玩心眼,这个地址多半是正确的,“再见,顺便祝你好运。”

    郑美兰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她没有调取屋内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来帮忙,而是在白冬离开后立刻回自己的房间把一箱现金拖出来放在车上。现在的她已经顾不上行礼了,只想带着攒下的钱赶去釜山,然后走水路逃去尼本,多呆一秒她都觉得会有危险。

    白冬今天没有开车,一路都是坐着公交车移动的,好在梨泰院属于交通热点区域,很轻松就能通过大众交通手段到达。下车之后,他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十分顺利地找到了郑美兰说的地方。

    梨泰院的北面是龙山,45支12号就在山坡上,是一栋看上去还挺现代化的低层公寓,是涵国现阶段非常流行的共享公寓的形式。从外面看只有三个单元四层楼,但因为是建在山上的,底下部分有多大很难说得清。

    这一次没有寻求警方的帮助,是因为他对涵国的公职人员缺乏信任感,昨天的事情隔了一整夜都没什么新闻出来,显然是已经有人在出力掩盖了。先拿到足够将事情定性的证据,然后再揭开盖子,这是白冬今天的打算。

    先围绕着公寓走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死角,白冬不得不将潜入的计划改了一下,站在外面等待机会。既然是共享公寓,肯定有不少人出入,很快他就等来了机会,看到一个年轻的白人女子夹着包往门口走。

    “Hey,请问你是住在这里吗?”白冬快步走上前去,叫住了这个女人,因为他脸上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还有普通人中万里无一的帅气样貌,即便搭讪也不显得唐突。

    “是的,有事?”女人用英文反问道,一口地道的扬基英语,听了就知道是米国东海岸长大的。

    “我最近想要搬来梨泰院住所以一直在找房子,路过这里觉得外观挺不错的,就想找人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如果不耽误的话能劳驾带我参观一下内部吗,作为感谢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白冬非常真诚地说道。

    “当然,跟我一起进去吧。”女人取出口袋里的门禁卡,神情愉悦地回答道,如果每次来搭讪的男人都能有这质量,她肯定会多在外面溜达的。

第九十二章:欢迎

    放着先天优势不用,无异于自缚双手双脚,白冬平时很少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只是因为不需要,并不是他不明白自己的长处在哪。谈笑之间,他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跟这个来自东海岸的女人走进了共享公寓。

    汉城的房价本来也挺高,但被米国资本炒得越来越离谱,高到绝大多数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年轻人买不起房又不能不买房,就只能接受折中和妥协的选项,于是长期无人问津的共享公寓又一下子变得红火起来。

    山坡上的这栋楼看上去很新,实际上是重新装修过才有了如今的模样,建筑本身的奠基时间很早,门口的碑文上写着92年的字样,那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刷卡进门是公寓大堂,左边是个咖啡吧台,右边是个读书角,虽然看上去搞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但就是给人一种“土狗放洋屁”的别扭感。

    “装修看这还不错,安全保护措施似乎也还行……这里的公用设施齐全吗?”白冬表现得就像是真的要看房子一样,东张西望的同时还不忘品头论足一番。

    “很齐全,地下有健身房、自习室和洗衣房,还有恒温水池和桑拿室呢。”女人非常热心地介绍着,看她泛着红光的脸颊,可能已经再畅想将来做了邻居之后的暧昧生活了。

    “地下设有洗衣房,那屋子里没有洗衣机的吗?”这种配置很像是大学宿舍,要知道白冬以前住OneRoom都是有洗衣机的,共享公寓就算面积不大,基础设施也不应该更差才对。

    “房间里当然也有洗衣机,不过限重5KG的滚筒洗衣机容量着实有限,要洗大件的衣服或者床单只能去楼下的洗衣房,虽然是投币式的,不过比起外面的洗衣房要便宜很多。听说是一家专业洗衣店租了场地放进来的,平时他们自己也会拿毛巾和桑拿服进来洗。”女人继续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白冬跟着这个女人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话题,知道了她是个做自媒体的,还在梨泰院找了个当英语家教的工作儿。

    这女人白天在外面给Vlog拍摄素材,下午去别人的家里给孩子上课,晚上在自己房间里剪辑视频,过得居然还挺充实的,唯一的烦恼就是……寂寞,“怎么样,决定了吗?”

    “说实话这地方很好,但房租还挺贵的。”白冬刚才打听了一下价钱,仅仅50多平方米的房子全租就要两亿七千万,半全租要缴纳一亿押金再加每个月六十万的月租金,哪怕是在梨泰院这样的地段,也没有任何性价比可言,“附近的房价,比这里要低一些吧。”

    “单看租金确实如此,但住在这里用的水电煤气只要不超过三级用量,都是由管理公司全包的,丢垃圾也是扔下垃圾管道就行,他们会统一分类处理。如此完善的服务,管理费一个月才十五万,已经很便宜了。”女人耸了耸肩,跟大多数来自米国的老乡一样,在这里生活别的方面还好,就是垃圾分类让她头痛,了解这里的优惠政策之后二话不说就搬进来了。

    涵国的水电和煤气都是分级收费制度,用得越多收费标准越高,夏天电费爆炸冬天煤气费爆炸都是常有的事情,公寓的管理方愿意承担那再好不过了。白冬的房子买下来没多贵,单是因为开着花店的缘故,每个月的电费都是十几万,“那是挺好的,不过我还得回去后再好好考虑一下。”

    “嗯,期待和你做邻居。”女人笑着点点头。

    单纯看这些政策,普通住户不会察觉到任何问题,只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但白冬一眼就能看出管理公司的深意。不管是统一处理垃圾也好,水电煤气全包也罢,都是为了让住户和外界无法判断公寓楼里准确入住者的人数。

    现在,白冬已经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了,便十分绅士地请这位帮了大忙的女士出去喝了咖啡,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在附近溜达了几圈终于等到夜幕降临,他又再次回到了共享公寓的门口。

    晚上跟白天不一样,因为很多人会这个时候要回来休息,也有很多人要出去娱乐,所以进进出出的住户很多。白冬随意跟在一对要进门的情侣身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正门,然后顺着旁边的楼梯向地下走去。

    下午白冬就已经用灵魂视觉看过了,公寓的地下部分有十几个人居住,主要分散在四个小空间里。每个空间大概住了四五个人的样子,只有一个空间里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男人,他觉得应该是类似看守的存在。

    灵魂视觉并非全能,在地下的走廊经过健身房和桑拿室之后,一路来到洗衣房,白冬都没能找到向下的通道。明知道自己的脚下就是那些被从难越国骗来的女人,可他就是下不去,而时间明显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如此要紧的地方,不可能只靠两个人守卫,这栋公寓的管理者必然知情,而里面的一些住户说不定也是相关人士。在地下徘徊得久了难免引人注意,白冬注意到了头顶的监控探头,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通过镜头看他。

    因为连续使用特殊能力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白冬也不敢贸然再用,所以现在就只有靠他的聪明才智来找到入口。首先被排除掉的是健身房,人来人往的地方并不适合藏匿出入口,其次被排除掉的就是桑拿房和锅炉房,这两处地方不做好隔离处理安全隐患很大,出入口必然在洗衣房里。

    白冬敲敲打打没找到空心的墙面和地板,就一个个地拉拽商用洗衣机,结果其中一个非常轻松地就被他拖出来了,显然是下面的四个定位轮没有锁止。洗衣机拉开之后露出了后面的墙壁,上面有一个向下的楼梯口,“啊,这么简单么?”

    白冬都有些佩服那些人了,为了藏住人当真花了不少功夫,若不是他一早就知道这里藏有出入口,根本不会想到去把洗衣机拉出来。商用的洗衣烘干一体机两米多高一米多宽,普通人光是看着就没有搬动它的欲望。

    “白先生,欢迎光临。”

第九十三章:下头

    仗着自己刚获得的冰冻能力,白冬连拿着枪的人都敢碰一碰,所以毫不犹豫地走下了楼梯,但他刚下去两级台阶而已,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眼前的黑暗地窟忽然变成了一座破落宅院的模样,耳边还传来了阴森苍老的声音,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被催眠了。

    “今晚冒昧来访,还望主人家见谅。”因为白冬知道季杰是个宗国人,所以故意用了母语来打招呼,作为一种试探。

    “白先生此次前来也不算冒昧,你做的那些事本人早已知晓,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阴森苍老的声音飘飘忽忽,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偏偏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人的耳朵了,而且他说的也是汉语,字正腔圆十分地道。

    白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行踪能一直不被察觉,但对方这么快就有所准备还是让他觉得意外,这个人肯定要比季杰难对付得多,“还未请教?”

    “吱呀!”面前的两扇柴扉在难听的木头摩擦声中打开,只见一个精神奕奕的白须老头站在院子里,一身干净整洁的练功服,足蹬千层底布鞋,与早上在公园里打太极的大爷们没什么区别,“鄙人李国豪,江湖上的朋友们都叫我一声老头。”

    “原来是李老先生,幸会幸会。”白冬这时候不拼命是不行了,集中精神看向前方,却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并不是幽魂或阴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旋即他便释然了,人也是可以催眠人的,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这个老头的道。

    李国豪似乎注意到了白冬身上的异状,却没有出言点破,只是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阵,“白先生有着大好的前途,为就何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呢,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自古以来就没什么好下场。”

    “老先生此言差矣,好奇心会害死猫,可十二生肖里就是没有属猫的。”往事不可追,白冬已经决心放下过去了,但他给自己树立了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让这个世界少一些类似的悲剧,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对黑暗中的罪恶视而不见。

    “你以为自己很特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得多。”李国豪双手平伸,一面半人高的黑色镜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将之翻转过来正面对向白冬,“先见见真实的自己吧。”

    镜子应该是用白银打造的,只有银子氧化后会变成这种黑色,而本该被打磨得非常光亮的镜面,此时却是一片漆黑,好像一汪被横过来的深潭。

    白冬朝里面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而已,他的身上也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我有些不解,李老先生是如何知道我今天会来的,又怎么等到现在才现身?”

    如果是郑美兰通知的,那这边应该已经在搞转移了,他白天在附近闲逛没有直接进来,就是担心正面撞上这些人。既然白天什么都没发生,那应该是没收到警告才对,可这老头却已经有所准备了,这不符合常理。

    “原因很简单,我用了术法,而这个小法术需要一点时间。”李国豪也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口坛子,尺寸比涵国人做泡菜的坛子略大一些,却又达不到缸的级别。只见他一脚踹翻了这口坛子,一颗人头咕噜噜地滚了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湿痕。

    “咔嗒,咯哒!”奇怪的声音从人头上传来,普通人恐怕未必能听出来,但白冬清楚地知道这是锉牙的声音。人在昏迷或者睡梦中,都会无意识地锉牙,发出这样奇怪的响声,他当初在葛青青的病床边陪护时,没少听这样的声音。

    声音响了两下便平息了下去,但是白冬盯着看的时候,它忽然转了过来,露出一张他曾经见过的脸,“这是季杰的头,你怎么会有他的头颅?”

    季杰已经死了,身体现在应该在医院的停尸间里存放着,因为涉案的关系还应该有专人看管才对。眼前这邪恶的东西不仅是一颗头,下面还连着不短的一段脊椎骨,白冬也就在图片里看过类似的。

    “这世界上没有打不开的门,因为门被建造出来就是为了被打开的,不然大家都建墙就可以了。”李国豪的话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已经回答了问题。

    白冬了然,这老家伙要么是收买了看管的人,要么就是靠偷窃把季杰的头弄了出来,“没想到你还能跟死人对话。”

    “是的,我不仅能跟死人对话,还能让他们为我所用。”李国豪的手一挥,地上的头颅如同氢气球一样飞了起来,并且还能说话,哪怕它已经没有了舌头。

    “白冬,你杀了我,现在换我来杀掉你,很公平吧。”季杰的头颅飞在半空,空洞的眼睛对着白冬的方向,仿佛在注视着他一样,“啊,纳命来吧。”

    白冬扭了一下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放在手心,看到上面朱红色字迹的同事,他的心绪就平静了不少,“你该不会以为,我忘记自己被催眠了吧?”

    这句话是对李国豪说的,他刚走下楼梯忽然出现在这破败的院落里,必然不会是被挪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只能是感官被欺骗了。不是他不信这世上没有那种大能存在,而是他不信李国豪能有如此夸张的本领,真这么强大就不必做偷鸡摸狗的事了。

    从始至终李国豪都在拖延时间,顺便给自己施加精神上的压力,而这样做的原因显然是担心正面对付不了自己。知晓了这一点,白冬就能确信这老家伙是有跟亡魂交流的能力,因为他正面作战能力很强的信息只有死去的季杰知道。

    “后生仔,现在觉悟已经太迟了。”幻影散去,李国豪就站在距离白冬几米远的地方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而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刚刚被隔开喉咙的男人,“去吧,吃掉他。”

    一道巨大的紫黑色影子,如同鱼儿跃出水面般破开黑暗,出现在了地下逼仄的空间里,一口叼住了被献祭给它的灵魂,然后转过身来盯住不远处的白冬。

第九十四章:笔记

    臃肿的阴魂如同半透明的巨人,将整个地下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光是体形就能给人以无穷的压迫感。白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亡魂,比之前在地铁站里看到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吼!”紫黑色阴魂的嘴巴张开后像是山洞一般,发出的怒吼普通人没法听见,但整个汉城范围内有灵感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让人战栗的咆哮声。

    站在正前方的白冬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从身体里吼出去了似地,恍惚间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再这种情况下他的大脑变得空白一片,连思考都做不到更遑论集中精神,冷冻李国豪打断他作法的计划自然没法执行。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能完成,我还不能死在这里。”白冬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往内心深处灌注坚持下去的信念,然而他的耳边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萦绕,那是属于葛青青的嗓音:“放弃吧,只要你死了就能和我团聚了,这难道不好吗?”

    用力一拳擂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让白冬的心智终于恢复过来一些,至少不会再被那些低语迷惑了,“看样子的你的童年很不幸,知道吗,你的灵魂在我眼中太丑陋了,就好像……嫉妒和仇恨就是你的全部了。”

    “小子,你什么都不懂。”李国豪丝毫没有受到话语的影响,操控着身边庞大的阴魂不断向前逼近,直到将白冬笼罩进去,“爱不能让人变得强大,但是恨可以。”

    庞大的阴魂张开嘴巴,如同口袋般从上往下将白冬套了下去,一旁的李国豪见尘埃落定,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天这处重要的据点暴露了,但他还有时间,还可以重新开始。

    之所以不敢趁着白冬心智受影响时上前一刀将其了结,是因为他从季杰的“回响”中的到了信息,知道这个小子身上具有一种邪门的能力,能远程让人心脏停止跳动,生怕白冬先前被催眠的状态是装出来的,准备暗算他。

    现在他就不怕了,被阴魂吞下去之后意识会被封闭在里面,即便本事再大也用不出来,十多年前他就是用这一招暗算了比他道行更深的师父,所以才如此有信心。

    白冬感觉自己溺水了,努力想要向上游却越陷越深,过去重重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过去人们常说的跑马灯应该就是这样。他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欢畅的童年,看到了意气风发的青少年,还有那张暌违已久的脸。

    白冬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脑后有一缕头发飘荡了起来,在这阴魂的体内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原本混沌一片如同雾霭的魂体,在这一刻忽然有了形状,一张张女性的脸显现了出来。

    毫无准备的李国豪面露惊慌之色,捏动口诀想要压制阴魂的暴走,但一张张脸孔变得越来越清晰,将巨大的阴魂不断顶起,直到无声爆裂开来散做一地烟尘。

    “不,这不可能……”李国豪与阴魂心血相连,阴魂被破去之后他一口老血喷在了面前的地上,人从六七十岁的模样变得鹤发鸡皮,神采和容光都不见了,“整整十年的心血,十年啊!”

    “你杀了这么多人?”白冬单膝跪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着围绕在他身边来回飘荡的残魂,一股怒火止不住地冲上了脑门,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既然总人要被吃,也总有人要吃人,那这个吃人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李国豪的模样比白冬凄惨得多了,但他依旧站着。

    “看来你的是非观念跟野兽无异,那就没有必要多言了。”白冬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硬扛着脑袋炸裂般的疼痛感将精神集中在了李国豪的身上,一根寒冰形成的细针出现在了对方的血管里。

    李国豪只恨自己小心谨慎得过了头,从未带心腹手下来过这里,要是有那些人在的话,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但这里的东西太要紧了,让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刚才被他一刀割喉的徒弟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你没有像野兽一样活过,又凭什么来批判野兽的价值观呢?”李国豪似乎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扶着水泥墙壁慢慢坐了下来,本就苍老的他面容正变得越来越衰败,“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故事。”

    “不,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时间讲这个故事了。”白冬摸索着从怀里逃出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倒出两颗药丸塞进嘴里,靠唾液就这么生吞了下去,“如给非要给每一部烂片找个共同点,那就是编剧都喜欢给反派安排一个不幸的童年。”

    李国豪侧头看向一边,那里有一张古朴的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一本线装的小册子。此刻的他已经因为心脏的绞痛而说不出话来了,但眼神却依然传达出了信息,他希望白冬去拿起桌上的东西,至少也要去看上一眼。

    白冬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尽管他担心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留了后手,但深知有些东西不能流落到不合适的人手中去,万一有别人得到了李国豪的“遗产”,这样的杀戮还会继续下去。

    不情不愿地走到桌子前,拿起了那本线装的小册子,这竟然是一本混杂着日常记录的研究笔记。但里面记录的不是科学实验,而是邪恶诡异的术法尝试,被从难越骗过来的女人,最终几乎都没有逃得过被阴魂吞吃的悲惨结局。

    根据李国豪自己写下的记录,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自己的妻子,那个曾经为了救他而客死异乡的贤淑女人,而他的术法都是从难越国密林里一位隐居的降头师身上学来的,为了保守秘密他在学成之后亲手暗算了自己的授业之师。

    笔记的开篇就讲了李国豪长久以来始终坚信的法则:既然能量可以转化为物质,那么灵魂自然也可以。他稳固住自己妻子的亡魂,让它不断吞吃别人的灵魂,就是为了通过量变引发质变,让亡妻重新拥有躯体。

    “呵,真是个疯子。”白冬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但本来准备一把火烧掉这个线装本笔记的他犹豫了,想了想还是将它藏在了身上,然后拨打了报警的电话。

    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李国豪歪着头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笑容。

第九十五章:冷风

    共享公寓地下的隐藏空间被分成了四个部分,其中三个部分被做成了青年旅社的格局,每个独立空间里面都有三张上下铺,住着四个人或者五个人,空着的床位上放着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被解救的时候,十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麻木,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再令她们动容了,但经过李国豪平时藏身的那个房间时,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恐混杂着仇恨的神色。

    健康的时候送到清凉里或就近的地方从事那种工作,患病难以医治就被杀掉做邪术的材料,并且在李国豪的严防死守下无法逃脱,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命运都只有绝望。

    李国豪之所以通过人蛇从难越国骗女人过来,是因为这些人在汉城没有身份,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申告,而汉城本地的女人如果大量失踪,必然会引来官方的调查。

    “白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来到现场的指挥一下子就认出了白冬,没办法,这么帅的年轻人想忘记都难。发生在水源的案子影响非常大,惊动了警视厅头头脑脑,各区分署也都拿到了相关资料,让他们密切关注在逃的涉案人员。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白冬一只扶着自己的左侧太阳穴,他的偏头痛到现在都没缓解。

    “应该不认识,但我在内部材料上看过您的照片,很让人印象深刻。”中年的肩膀上有两朵木槿花,代表他是个警监,在整个龙山区的警务系统都属于高层了,“死者李国豪,难越国人,绰号老头,是水原走私案中季杰的资助人之一,同时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他们一前一后死亡而您都在场,难道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那我只能说太巧了。”白冬耸了耸肩,他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并且一点儿也不担心被验证,“我是觉得共享公寓的生意好做,想来这边学习一下经验方便自己搞,没想到来到洗衣房这里忽然就听到了下面有吵架的声音,好不容易找到暗道,一打开就看到这副画面,可被吓得不轻呢。”

    白天他是跟着那个米国东海岸的女人进来的,晚上也没做任何奇怪的事情,而这些都有公寓内的监控画面作为证据。下了暗道之后,里面发生的一切自然不可能被记录下来,李国豪可没傻到给自己的罪行留下证据。

    白冬说下面的师徒二人是内讧,李国豪先杀了自己的徒弟然后心脏病发作,那警方就只能采信,因为对他们来说稳稳结案是控制舆情最好的办法。

    “白先生,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说废话了,也许您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之举,但凡是都要讲求方法的,杀人就是错的,哪怕你杀的人死有余辜。”警监盯着白冬的眼睛,似乎想看穿这具完美的皮囊之下是不是一个恶魔。

    “讲求方法?警监先生您觉得这个地方存在了多久,三年,五年,又或者十年,死在这里的无辜女人又有几位,三位,十位,还是有更多?”白冬不屑地摇摇头,你们的方法很多时候并不奏效。

    “我不在乎您和这些恶贯满盈的罪犯有什么仇怨,但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无论有没有证据指向你,我们都会始终保持警惕,像猫头鹰徘徊在你的头顶。”警监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戳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又反过来指向白冬,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放心吧,我是个善良的人,一直都是。”白冬无所谓地回答道。

    “麻烦去做个笔录吧,希望您不要犯错。”警监一语双关地说道。

    龙山区警署的鉴证人员搜查地下空间的时候,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刻着“爱妻阮荷花”字样的灵位牌,还有很多属于女性的骸骨。骸骨的数量显示,已经至少有四十多人丧生于此。

    警监看着一块块人骨被转移出来,不禁想起了刚才白冬说过的话,他们的方法确实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奏效的。一起起明明有答案,却因为人的干涉而无法圆满解决的案件,就像是刺在汉城警视厅脸上的琼面一样。

    与此同时,惠化站附近的一处老住宅里,颓废的中年男人正颤抖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就在刚才,他和自己的嫂子通了电话,说出了他放在心底好几年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然后还将自己的身后事全都交代了一遍。

    孙荣成一直都非常恨自己的哥哥孙义成,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他强,就连长得都比他帅气。哥哥娶了一个小区里长大的青梅竹马之后,他就找了个由头大吵一架搬出去了,因为那位姐姐也是他从小暗恋的对象,他可以接受她嫁给别人,却接受不了她嫁给自己的哥哥。

    几年前,哥哥孙义成找到了孙荣成,告诉他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并且希望他继承家里的诊所,然后帮忙照顾一下嫂子和侄子。

    也就是那一天,孙荣成才明白原来被命运眷顾的那个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只是他并不自知而已。孙家有遗传性的地中海贫血症,父母都带有致病基因,遗传下来的概率是四分之一。他并没有患上这种遗传病,但是哥哥却没能逃脱,在前两年显现出了症状,并且越来越严重。

    孙荣成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回到家里的诊所挑起大梁,并且保留了哥哥的名字依然叫义成诊所。他本以为生活会好起来,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仅仅一年之后他的侄子就显现出了地中海贫血的症状,并且需要长期输血并使用铁螯合剂才能活下来。

    这笔花费,根本不是一个生意惨淡的社区诊所能负担的,一次去黑市买血时被掮客套出了个人信息,然后他就被介绍给了郑美兰,走上了助纣为虐的不归路。

    孙荣成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为了让侄子和嫂子离开他还能活下去,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给自己投巨额的人身安全保险,而今天就是保险公司大出血的时候了。最后的话已经说完,他抓起车钥匙走出了房间,今晚的风特别冷,但正适合一个男人奔赴他的死亡。

第九十六章:神树

    涵国的自杀率维持在全球前列已经很多年了,因为教育模式和社会环境的关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把死亡当做唯一的解脱。孙荣成想要用自己的死兑现巨额人身意外保险不假,但他又何尝没有逃离这悲惨人生的想法?哥哥放在他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

    车是欧菲莱斯的,宣传中说是起亚的高端子品牌,但再高端的车子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这辆2005款的家用轿车已经开了十几年还几经事故,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看着旧旧的,就像是它两任主人的人生一样。

    孙荣成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哥哥刚买这辆车的时候他羡慕得很,为此还跟掏钱补贴了首付的父母大吵了一架,没想到最后尽然要开着它走人生的最后一程。

    “这里是调频72.8兆赫汉城广播电台,现在为您播送的是《晚间故事汇》栏目,今晚想要分享给您的是由热心听众化名赵岩雨投稿的故事,赵先生您好……”车载电台里播放着广播节目,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在晚上开车出来了,孙荣成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么一档广播节目。

    “主持人您好。”投稿的热心听众声音很有磁性,就是有点难以判断他的年龄。

    “赵先生,请问您的故事是亲身经历的吗?”主持人问到。

    “当然,事情发生在1992年,我服役时因为身体原因被分派到首都圈的警卫系统,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看守犯罪现场,不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广播里的男人用比主持人更完美的播音腔,将一个老故事娓娓道来,“记得好像是夏天,也有可能是秋天,总之外面的天气还挺热的,上级让我跟一位前辈在汉南看守一处凶杀案的现场。”

    孙荣成是准备把车开进汉江自杀的,因为这样既可以快速被找到尸体,也方便伪装成机械失灵的事故,而惠化站距离汉江最近处有二三十分钟的车程,所以他觉得路上听听故事也不错,也就没调电台。

    “那个案子很蹊跷,据说是一位母亲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除,只知道案发现场是汉南洞的一座小山上,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守住这个小山的山顶观景平台。那处强化木板搭建的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松树,而松树下面的泥土是暗褐色,见过很多现场的我们都知道那是血的颜色。”

    “白天看守现场很枯燥乏味,但至少没什么心理上的压力,到了晚上只有我跟前辈两个人在,说实话心里有点犯怵。而且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偏偏还没有庇护所给我们休息,只能扎个帐篷当做临时的住处。在睡袋里休息。”

    “气氛固然阴森,但习惯了倒也还好,上洗手间是真的不方便,最近的公共卫生间还在山下的商住大厦里。我跟前辈小解就在附近的树林里解决,但大的只能跑下去了。”

    “因为当时没有上级在附近监督,我就想开个小差散散心,借着大号的名义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烟。在下山的路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个老婆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也不说话就那样歪着头,看着山顶的方向。”

    “我当时怕离开太久被前辈骂,没怎么在意就继续向山下走了,然而走了一会儿快到人多的地方时,又见到了同样的女人。我被吓坏了,愣在当场好几秒钟说不出话来,而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站起来对我说她是白天上山观景的附近居民。她说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又老眼昏花看不清路,一个人没发下山了才坐在长椅上,问我能不能背她下山。”

    “我毕竟身上穿着军装,觉得不能辜负了一身制服,便想都没想地答应了下来。反正也要下山去的,这段路也不算远,多花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等我把老太太背上身的时候,发觉情况更加不对劲了,一个身高才到我胸口的瘦小老太太,背在身上却像是有两百斤似地,连抬起腿都变得困难了。然而当时走的是下山的路,一点都分心不得,哪怕觉得奇怪也没那个闲心多想。直到后来,我无意间发现这个老太太的头也不对劲,被我背在身上的时候,她居然一直在向后面看!”

    “有个成语叫狼顾鸢视,那老太太大概就是如此状态,我不敢说话,只想着赶紧把她送下小山,谁知道那个老太太竟然主动向我搭话,她说自己之所以跑来汉南洞的这座小山丘上,是因为听人说山坡上观景台正中央的树有灵,是一棵能够实现人愿望的神树。”

    “我那时候还很年轻,又是正经四年制大学毕业的,根本不信神鬼之说,所以对老太太的话不置可否。那老太太察觉到我不太信,便对我说,告知她神树秘辛的高人曾经透露,只要向这棵神术献上至亲的血,就能被满足一个愿望。”

    “我还是不太信,便大着胆子问那老太太,既然您上山去见那棵神术,那么应该也是有心愿想要达成的,能知道是什么心愿么?那老太太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她想要拿回自己的退休金,想要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觉得很奇怪,便问她退休金不在自己的手上在谁的手上?她告诉我,她的退休金被两个女儿拿走分掉了。我那时才发现,老太太一直拧着脖子,看着山上的那棵松树。”

    “先生,我打断一下,您的故事很精彩,可是您在背着人的时候,是如何能够看到自己身后背着的老太太扭头看着松树的呢?”也不是主持人硬要跟这位热心观众抬杠,而是他真的觉得这里解释不通。

    广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里面不仅传出了沙沙的杂音,还似乎混入了水琴的声响,“我没有……说过吗,向神树许过愿的人,都只能一直看着它,哪怕……你背对着……”

第九十七章:结巴

    车载电台里属于人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完全听不到了,剩下只有一片电波的白噪音。孙荣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自己在死之应该去汉南洞看一看那棵松树,因为他的记忆中那里大概肯定是有一棵老松树的。

    车子开到南山往茶山的分岔路口时,孙荣成鬼使神差地打了一把方向,把车子开到了前往汉南的路上。毕竟汉南洞就那么点儿大,仅仅几分钟之后,他就找到了那座电台节目里提及的小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路边将车停下,步行往山上走。

    松树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看上去异常高大粗壮,即便是寒冬腊月上面的针叶也显得十分茂盛。树枝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彩带,这是神树才有的特征,涵国的巫师神婆们在自己的神堂里也会用相同的彩带来做装饰。

    今夜无月,但观景台上有路灯,孙荣成能看得清脚下的路,还有小山下面的景色。北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山,西边则是檀国大学特殊教育学院,东边是汉南铃木小提琴学校,而学校在晚上都是没有照明的,所以两侧和身后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正前方也就是男方能看到城市的灯火。

    “神树,我希望能够和自己爱的人过平淡安定的生活,远离喧嚣远离压力。”孙荣成似乎真的信了《晚间故事汇》里热心观众投稿的故事了,双膝跪地向松树行了个大礼,他已经心存死志了,又怎么可能惧怕灵异事件。

    夜风吹拂树梢,发出莎啦啦的响声,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失望的男人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走向了返回山下的路。

    走到即将离开观景台的台阶,孙荣成忽然听到咔嚓的一声脆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头已经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视线的正中央恰好是那棵缠着彩色布条的粗壮松树。

    “呼。”一身冷汗的白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刚才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场景,因为记忆太深刻,每一点细节都非常真实,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过去了。

    如果真的能让一个人不断经历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片段,那必将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白冬不觉得自己犯下过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要被如此对待。

    看了一眼床头的辉光时钟,凌晨五点过一刻,是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起来似乎也没什么能做的,但睡回笼觉又好像睡不了太长的时间。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起床,先洗脸刷牙摸了点面霜,然后便给自己做早餐,打扫房间。

    “姐姐,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倒是跟我说一声啊,实在不愿意说给点提示也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不无聊么?”拿着吸尘器清理楼梯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连衣裙女人,他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幽魂还是不说话,静静地坐着。

    忙起来的时候总会忘记很多事,白冬有时候觉得自己跑来跑去插手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也许只是想要忘记那些无法忘记的东西,“啊,差点忘了,今天得去理发了。”

    很快就是农历新年了,整个正月都是不能理发的,如果不趁着这个时间去把头发打理一下,将来的一整个月说不定都要顶着乱糟糟啊的头发。花店没有开,花还在开,隔着玻璃橱窗看了一眼,白冬便升起了旁边车库的卷帘门,开车前往那家曾经去过的理发店。

    “白先生,您来了。”店里的店长朴恩英似乎一直都在,反正白冬每一次来她都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请问今天是想要见头发,做护理,还是修眉?”

    “帮我理个发吧,对了,你们这儿的实习生在吗?”白冬的目光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上次的那个身影,“就是帮我洗头的那个。”

    “您说得是李美度吧,她今天九点钟来上班,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朴恩英记还得上次给白冬洗头的是谁,主要是他长得太引人注目,想忘掉都难,“怎么,您今天想要体验点别的服务了?”

    “没有,绝无此事。”白冬把手摇成了拨浪鼓,他可是读书人,“只是上次来你们这儿理发觉得她洗头的手法不错。”

    “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手法,您要是喜欢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嘛,这丫头确实长得招人喜欢。不过以您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会拒绝呢?”朴恩英刚才可是看到了,这小帅哥是开着保时捷来的,家境优渥又长得帅气,绝对的优质资源。

    白冬笑笑没有回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安心地等着李美度来上班,为了打发时间他随手从面前的杂志架上抽了一本美妆杂志,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里面的人好看。

    “白先生,您好,谢谢您,照顾我的工作。”李美度准时准备地来上班,出现在白冬面前的时候已经穿上围裙了。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被客人点名,所以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一般来说进了理发店都是指名什么造型总监,形象设计顾问来理发的,找实习生也就是学徒的她还真没见过。

    “先帮我洗头吧。”白冬把杂质放回去,主动走到了里间。

    “您,这段时间,还顺利吗,工作?”李美度一边调整水温一遍和白冬闲聊,就像其他理发师做的那样,只不过她说话时有些磕磕绊绊的,不那么流利。

    “李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单纯的结巴,也从未把你跟那件事联系起来,但后来我详细回想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时猛然意识到,你并不是结巴,只是单纯地对韩语不熟悉。”白冬闭着眼睛躺在洗头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说他的必须要说的话:“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对你说一句,Camon。”

    李美度听完之后明显愣了下神,这个发音和汉语中的“感恩”非常相似的词,在难越语中是“谢谢”的意思,她懂得这个词背后的含义,因为她就出生在那里。

第九十八章:原罪

    “你救了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对你说声谢谢。”昨天晚上在梨泰院,白冬差一点就迷失了自我被阴魂吞没,但他头上飘出一根不属于他的头发,在关键时刻刺激了阴魂体内众多残魂的独立意志,帮他顶住了压力。

    因为独自生活了很多年,压根没有人能接触到自己的头顶,所以白冬断定是在理发时被人接上的,这下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了寥寥数人而已。无论是李贞雅还是韩永哲的嫌疑都很小,所以实际上只有朴恩英和李美度两个备选而已,稍微回忆一下他就发现李美度身上有着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李美度本名并不是这个,不过现在她已经决定以新的身份生活,原来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些东西她可以轻易丢掉,有些东西却是一辈子都没发放下的,放下了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白冬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李美度应该也曾在梨泰院45支12号的地下室里受过折磨,他这样问只是为了确认而已,“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我确实被关在那里,好几年时间。有一次,在清凉里接活,隔壁出了纷争,一个女人被客人弄死了,我划烂她的尸体,换了她的身份,也就是真正的李美度,逃离了魔窟。”别看李美度说得轻描淡写,其中的凶险绝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那位客人喝醉了酒没有分得清人,而涵国女人整容都有模版还普遍画浓妆,诸多条件缺少一个她都没发成功。

    “那三个女人都是你杀的吧,也许报仇是不错的藉口,但她们真的罪不容诛吗?”白冬在明白了李美度的真实身份之后,立刻意识到假发并不是先前那些死者唯一的联系,都在这个美容室做头发才是她们真正“致死因素”。

    他通过电话让金泰六帮他调查了一番,但已知身份的两个死者和侥幸活下来的李和娜似乎并未参与到难越国人身贩卖的案件中,李美度杀人的动机并不清晰。

    “我从未给自己,找任何藉口,我就是想让她们,去死!”李美度抄着刚给白冬洗过头发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拍了拍,然后用旁边的毛巾擦掉了妆容,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来。

    “我长得这么漂亮,却因为误信奸人,就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当奴隶,还随时都要面对殒命的风险,而那几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命好,穿着名牌衣服,拎着奢侈品包包,一支口红顶得上我老家那儿,一个月的开支!”不管长得多漂亮的女人,面部扭曲时都好看不起来,这一刻的李美度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第一个女人的丈夫,是为李国豪提供资金的人之一,在黑市做着买卖人血,还有器官移植的生意,第二个女人的父亲,他是个老病鬼,想续命花了高价,我的一个姐妹被杀了取走肝脏,置于那个女明星,她身后的经纪公司,就是帮李国豪洗钱的公司。”李美度摊开双手,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你可能觉得她们都很无辜,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她们的命!”

    “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白冬当然觉得李美度大错特错,因为仇恨而迁怒于无辜的人,即便退一万步来说,你也应该先把那些参与其中的先干掉啊,该死的难道不是那谁的丈夫,那谁的父亲,还有那谁的老板吗?

    “怎么了,觉得救你命的是个疯子,有点失望了?”李美度忽然笑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白冬的脸,“在我们那里,男人和女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命运也会相连,那根头发我是用绑鱼线的手法捆上去的,可牢靠着呢。”

    “呃……你怎么会知道我需要那根头发?”抛开那些暧昧的话题先不管,白冬到现在都没搞懂,当时他跟这女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凭什么就料定他会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并且还需要她那根头发的帮助。

    “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我有一双与众不同的耳朵,可以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我一早知道你察觉到了问题,还知道你会追查到底,所以才扯下一根头发绑在你的头上。”李美度耸耸肩,其实当时的她只是看某人长得帅,顺手为之而已,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生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把李国豪给弄死了。

    “既然你知道一切,为什么不报警求助?”白冬很纳闷,既然李美度有如此厉害的能力,为什么不找别人求助,反而坐视自己的同胞们继续在地下被人圈养。

    “求助,然后呢?我会被他们遣返,那样还怎么报仇!”李美度嗤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白冬的天真,她不是警察也不是侠客,救人于水火并非她的职责,她只想为自己出气,获得抱负的满足而已。

    “看样子你还不想善罢甘休,但你真的不能继续错下去了,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白冬算是看出来了,即便实际掌控梨泰院龙山路45支12号的李国豪,也不是罪魁祸首,给他提供便利并从中谋取利益的人才是,而这个女人的复仇也不会因为李国豪的死而停止。

    李美度的神色更加不屑了,“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难道不好笑吗,看看你自己的双手,上面的血部比我少。我们每个人都有原罪,嫉妒使我疯狂,那么你呢,又是什么样的原罪,让你也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白冬沉默了,这个女人说得一点没错,他确实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即便如此,至少我没杀那些无辜的人,而你的举动已经不止是过火了。”

    “尝试跟女人讲道理,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李美度摇了摇头,向白冬撒出一片粉末,“不喜欢,就来阻止我吧。”

    白冬避之不及,只吸入了一点点,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的,躺在洗头的椅子上睡着了。

第九十九章:尘埃

    因为来美容院的人又要做头发又要化妆,常常一捯饬就是号几个小时,所以造型师对客人睡着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压根就没人来叫醒白冬。

    等他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李美度也不见了人影,看着镜子里顶着凌乱碎发的自己不禁摇头苦笑。虽然这新造型很帅,但看着也太不吉利了,跟松田阵平一模一样。

    “朴店长,李美度小姐去哪里了?”白冬来到收银台前,向朴恩英打听起了李美度的去向。

    “她之前忽然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说有点急事要请假离开一会儿,离开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您要我帮忙联系她么?”朴恩英最近已接连被震惊好几次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李美度卸掉夸张大浓妆的模样,比那些女偶像还要漂亮,也难怪这位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虎那么执着。

    “不用了。”白冬摆了摆手,他心里很清楚,李美度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来了,说不定联系方式也全都要更改,再去追查她的下落恐怕意义不大,“先帮我结账吧。”

    “一共八十五万三千KRW含税,给您抹掉个零头吧,惠承八十五万。”朴恩英的动作非常熟练,双手捧着小托盘放在收银台前,托盘上还盖着一块小巧的红色天鹅绒布。

    “刷卡。”白冬掏出现金卡放在托盘上,然后拿起触控笔在屏幕上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超过三十万KRW的消费都是要输入密码且签名的。

    回家之后白冬的心里空落落的,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了,但他依然没有搞清楚那道紫黑色的影子是什么,最后又藏到哪里去了。找不到对方,他就没法得到答案,他的苦难也就没有终结。

    “金所长,我让您帮忙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白冬回到打开电脑,发现收件箱里只有一堆垃圾广告,并没有期待中的回复,便主动打电话找金泰六询问进度。

    “白先生,您是想要我的命对吧,那种事情也是能瞎打听的?”金泰六接通电话后语气非常差,一改之前温润和善的样子,“那群人是真正的恶棍,视人命如草芥。”

    “金所长这么说,就是已经拿到情报咯?”白冬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风险太大需要加钱而已,“临时加价这种事情非常不厚道,但考虑到情况比较特殊,我可以接受。”

    “多加一百五十万,我可以给你答复,遇害者当中确实有一对双胞胎,而你最想了解的那个男人叫阮进,不仅是老头的徒弟还是老头的妻弟。”金泰六确实神通广大,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而已,他掌握的信息就已经非常惊人了,“老头出于信任把处理尸体的活儿交给他,而他觉得蚊子腿也是肉,便偷偷把女人们的头发剪下来拿去卖掉了。”

    白冬这下才明白过来,假发这种东西明明不好进出口,却有难越国女人的假发出现在了汉城,原来是以这种方式流出去的。然而东西出现在李美度的手上,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他就不知道了。

    “老头的上面还有不少人,但他们的身份都不是您能动的,出于安全上的考量,我觉得您还是早点放手比较妥当,就当是一个朋友的好心劝告吧。”金泰六叹了一口气。

    “金所长这么神通广大,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怕吧,我还以为你也有不少这方面的朋友呢。”白冬不紧不慢地说道。

    “呵,不用再试探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那就都算对好了。”金泰六不满地哼了一声,旋即便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这一次的交易别转账了,改网上支付吧。”

    “好吧,祝您下午愉快。”白冬挂断电话,向后躺倒进大班椅。

    “叮铃铃。”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这是有人推开玻璃门才会发出的声响,白冬赶紧坐起身来,用饱含歉意的声音告知顾客现在不太方便接待,“您好,花店暂时还没有营业,如果想要购买鲜花的话,请下午六点过后再来。”

    走进花店的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妇人,因为脸上精致的妆容有点看不出年纪,不过她的容貌气质和体态都没话说,即便以江南太太们的严苛标准来评判,也足够出挑。

    女人叫方敏荷,正是李幼甄的母亲,其实昨天白天她就来过一趟了,当时花店别说没开门,外面的防盗卷帘门都是放下的状态,今天不死心又来一趟,还好给她进来了。

    原本她是抱着兴师问罪的想法来的,一个社会青年要跟高中女生处朋友,那能是什么好东西?然而近距离看到白冬的一刹那,她的心境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生出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复杂情绪。

    那天晚上方敏荷是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的,距离隔着老远不说还是晚上,肯定看不清人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因为对方开着顶配的帕拉梅拉,又在三成洞有房有店铺,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个中年人,谁知道见了面会是这么干净的一个男孩子。

    “我不买花……”别说还在青春期的女儿了,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都能生出点想法。

    “哈?”白冬挠了挠下巴,这就挺突然的,尽管上高中和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有隔壁班的女孩跑来教室后面偷偷看他,还在特殊的日子往他抽屉里塞情书,可那毕竟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女孩子,眼前这位明显比他更成熟。

    “我是来表示感谢的,我女儿说那天晚上她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坏人,是您及时出现救了她,还把她送回了家。”方敏荷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她女儿就是这么说的。

    “哦,原来您是李幼甄学生的母亲啊,姨母您请坐。”白冬的记忆力不错,前两天刚发生的事情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而且经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位夫人和李幼甄起码有六七分相似。

    听到姨母这个称呼方敏荷的脸色一僵,不过想到将来人家说不定要管自己叫妈,忽然又不那么难受了,“好的,好的。”

第一百章:心病

    “姨母应该是全职主妇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晚上不去钟阁接女儿呢?”白冬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夫人的打扮,普通社畜这个点肯定不会在外面闲逛,即便能早退也不会打扮成这样。

    “说来不怕笑话,我这个人手脚不太协调,空间感也奇差无比,考了十几次都没拿到驾照……”方敏荷不停地揉着鼻子,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尴尬,不过她仗着自己年纪大很自然地放下了敬语,用平语和白冬交流。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安全,这世界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全。”因为刚刚经历过难越国人蛇案件,白冬这句话完全是有感而发。

    女拳师最经典的言论,就是“与其让女人学会保护自己,不如教男人别去伤害女人”,乍一听好想挺有道理,然而仔细一品只是单纯地在撒泼而已。

    拿到驾照的人都是接受过安全教育还通过了考试的,可走在大街上的行人,自己遵守交通法规的情况下就可以完全不用看车了?当然不是。那些不能做的事情,已经明明白白写在法律里了,然而少部分想做的人还是会去做,不是被教训一顿就会变好的,想不被伤害就得懂得保护自己的技能。

    “白社长,这么关心我们家幼甄,是不是喜欢那丫头?”方敏荷的眼睛发亮,要是没点想法怎么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呢,孩子们爱面子不太愿意开口,她这个当家长的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单纯地为她的安全着想。”白冬赶忙摇头,就算没有葛青青他也干不出来对高中女生下手的事情来,那样与禽兽何异?

    涵国的家长已经不是开明不开明的问题了,如果双方门当户对他们甚至愿意主动撮合孩子走到一起,特别是男孩子的家长,一般来说初中毕业就会鼓励孩子谈恋爱,认为这是人生中最美好也最不能错过的经历。

    涵国的少男少女们,往往比他们的家长还要着急,从《我的小小新娘》、《新娘十八岁》、《朱诺》等等反映现实的电影作品就能窥得一二。和这些人相比,白冬无疑是保守的,他都二十好几了还只谈过一次恋爱呢。

    “你一个人住的房子不小,车子也是进口豪车,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进来之前方敏荷就在附近打听过一圈了,知道白冬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在江南的三成洞拿这么大的房子当独身公寓来用,不是一般的奢侈。

    “家严家慈都是生意人,在老家开了几个小公司,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白冬倒不是过分谦虚,主要是老家蓝鲸城里真正的有钱人太多了,他们家这种条件的还真排不上号。

    方敏荷怎么说也是位见过世面的成熟女性,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重点,能开好几家公司并且在如今这今年的状况下维持住经营的,肯定非常有实力,“那家里还有那些人,有兄弟姐妹吗?”

    “家里还有祖母,我是独生子……”白冬耸了耸肩,这没什么不好说得。

    “太好了!”方敏荷一听是家中独子,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她赶忙再次镇静下来,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子呷了一口,“我是说,还行吧。”

    “那个,我待会儿还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您看……”白冬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哪是表达感谢来了,分明是上门做人口普查的,待会儿就该问他有多少存款,房产证上能不能加女方名字了。

    “哎哟,正好我也要回家去做晚饭了,下回姨母过来了再跟你好好聊一聊。”方敏荷还是比较有眼力劲儿的,意识到主人家在下逐客令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那就不送了,您慢走。”白冬说不送,还是主动站起来帮忙把门推开,展现了一把绅士风度。实际上他哪里约过朋友,只是单纯不想让方敏荷多作纠缠罢了。

    想到那天在地下铁的遭遇,白冬不禁开始神游物外,试图分析出四通八达的底下铁路网络中藏着何等恐怖的怪物。可惜这边刚集中一点精神,就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喂,请问找谁?”白冬接通后问道。

    “请问是白社长嘛?”电话那头的女声说道,这样的音色在成年女性中很少,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是年纪小还是娃娃音。

    “我是,您是要预定鲜花?”白冬挠了挠头,怎么现在的女人打电话都没头没尾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好么。

    “不是,我是张元茵,上次去过您店里的。”电话那头的女人语速有些快,腔调也有些奇怪,“白社长您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把我们大姐弄成这个样子就撒手不管了?”

    “呃,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白冬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印象,明明年纪不大却喜欢化风尘味很重的大浓妆,但对她说的事情就一头雾水了,怎么弄得好像他对谁始乱终弃了一样。

    “您还还意思说自己听不懂!自从上次一别,我们大姐就卧床不起了,之前她一直好好的,可见了您一次就变得不正常了,您倒要说说这该怎么解释呢?”张元茵完全是质问的语气。

    “你说的大姐是谁啊?”白冬真被问蒙了。

    “你们男人可真无耻,这才过去多久连名字都记不得了?权恩菲,我们大姐的名字叫权恩菲!”张元茵已经从质问变成发飙了。

    白冬虽然把人和名字联系了起来,知道对方说的是上次在崔瑞娜那边见过一次的女人,可他却依然很迷茫,“卧床不起多半是病了,你得带她去医院检查啊,怎么还跟我扯上关系了?”

    “上次在瑞娜姐姐那边碰上您之后,大姐就跟撞邪了一样,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还整天念叨您的名字……医生我们也找了,可不管谁来都查不出问题。”本来权恩菲不愿意联系白冬的,因为本质上双方只是陌生人而已,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自作主张地打了电话过来。

    “你能说说她住在哪里吗,我马上过去。”白冬本能地觉得事情有蹊跷。

第一百零一章:惊吓

    空着手上门不太合适,恰好自己就是卖花的,于是白冬抱着一捧精心挑选的花束来到了张元茵给他发的定位处。这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公寓,跟艾悠的豪宅相比完全不值一提,真要比较的话其实跟他自己之前住的OneRoom风格有点类似。

    那些把自己喜欢的艺人当做王子公主的粉丝,如果知道他们也要为每个月的房租精打细算,住在如此毫无“偶像包袱”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白社长,您可算来了。”因为权恩菲不想让父母担心,就一直呆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没有回家去。经纪人和助理都是要上班去为其他艺人服务的,所以只能是曾经的小姐妹来照顾,而这就是患难见真情的时候了,张元茵是几个人里最热心的。

    白冬点了点头,这里没有为男人准备的拖鞋,只好在门口脱了鞋子光脚走近屋内,幸好房间里的地暖是开着的,不至于冻脚,“我方便进取看一眼吗?”

    “当然。”只是这么随口的一问,就让张元茵对白冬的好感大增,知道先询问情况而不是直接往里闯,必然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恩菲姐穿着睡衣的。”

    这里虽然不是OneRoom,但也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而已,穿过不大的客厅便是唯一的房间了。白冬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盖着毯子的权恩菲。

    面如纸金,气若游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原本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憔悴,让人看着就会生起一股保护欲。白冬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给自己戴上了一个口罩,因为太像是被感染肺炎的症状了。

    注意到张元茵要杀人的眼神,他礼貌又不失尴尬地摊开双手,“特殊时期,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既是为了她的健康,也是为了我们俩的健康。”

    “恩菲姐已经保持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两天了,清醒的时候吃点东西喝喝水,很快又会睡过去,不过睡着的时候嘴里会嘟囔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唯一能听出来的就是您的名字,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听错了,但不管是我还是椰奶,都觉得她叫的就是您。”张元茵比崔瑞娜要小得多,却直接叫她的昵称而非尊称,可见小团体里的地位也是跟人气挂钩的。

    “我看一下她的情况。”白冬坐在地上把手伸进被子里,抓住权恩菲的手腕就要给她号脉,结果冷不丁被旁边飞来的大长腿踹在肩头,差点没飞出去。

    张元茵双眼冒火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发出警告,“我还在旁边看着呢,就敢毛手毛脚的,不把那些趁人之危的想法丢掉,我就要展示跆拳道黑带的实力了。”

    因为权恩菲的床几乎贴地,白冬才不得不坐在地板上,这就导致他此刻的视线角度非常完美,放眼望去视线里都是腿。即便是身高腿长的朴志妍,和这小姑娘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只不过他并不是抱着那种心思在欣赏,只是单纯地感慨一下。

    “看什么看!”如果说崔瑞娜的性格是活泼,那张元茵的性格就是泼辣了,一点都不避让地跟白冬对视。

    “我是学医的,不帮她做个检查怎么确定情况?”白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当初因为葛青青的关系毅然决然地选择学医,但四年过后却发现学医救不了女朋友,恰好汉城大学的医学院又不招非本国的大学院生,这才被迫转了专业。

    “您一个学医的,去开花店?”张元茵张大了嘴巴,医学生在涵国几乎是学霸的代名词,而同一所院校医学专业的分数线要比其他专业高起码十分。这样一个学霸毕业之后干点什么不好,居然在自家楼下开个花店虚度光阴。

    “对,汉城大学毕业的,学籍可查。”白冬掏出自己的钱包,当初他用的学生证还在里面塞着呢,毕业之后也没有丢掉,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自证身份。

    “居然还是汉城大学的学生,失敬,失敬。”说来惭愧,张元茵自己只拿到了初中文凭,高中都没念就退学了,连学力资格测试也就是中考都是自学去考的。并不是她的学习不好,而是演艺之路与学业不能兼顾,要知道当初她还拿过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金奖呢,而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轻易放弃了学业。

    “混了本毕业证而已。”白冬摇摇头,没觉得自己的文凭有多了不起,花了么多时间还不是对最想解决的问题无能为力。

    权恩菲的体温有点烫,但这并不是发烧的表现,是在毯子里焐得太久了,露在外面的额头就是冰亮的。心律脉搏都很正常,虽然没有用听诊器不敢说判断百分之百准确,但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她还真不是生病。”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椰奶没头没脑地就说恩菲姐中邪了,可问她具体情况又不肯说。”张元茵还记得昨天崔瑞娜在这儿时神神叨叨的表现,别人都急得跟什么似地了,而那姐姐明明知道内情却不肯说出来,把她气得够呛。

    白冬这两天休息得还行,调整呼吸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权恩菲的身上,顺利地开启了特殊视觉。躺在床上的灵魂,相比于她的躯体来说要瘦弱一些,但大体形象上没有多少分别,而灵魂的颜色是以绿色、蓝色和褐色居多,并没有被幽魂或阴魂沾染的情况,也没有生出强大的恶念。

    既然没有生病,也没被附身,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了,猛一下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确实比较容易生出心理问题。白冬确认了对方没事,自己也就安下心来,顺便安慰起了张元茵,“她没事,只是之前受到了惊吓,无法接受之下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靠这种方法来逃避现实,趁着她清醒的时候多说话交流,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您能说说她是被什么事情吓到的吗?”张元茵扑闪着大眼睛,歪头看向白冬。

第一百零二章:变形

    如果是初高中的小女生,肯定不吝和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亲身经历的灵异事件,五分恐怖也能说出十分的效果来,但白冬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没有给别人讲故事的爱好。

    “还是等她亲口告诉你吧,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大老远跑过来,只是担心权恩菲也被亡魂附体,亲眼确认了她没有问题后,白冬也就没了留下来的道理。

    张元茵瞪大了眼睛,发觉自己有点看不懂这花店老板了,别人都是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黏上来,怎么他来看了两眼就要走,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等等,您跟椰奶……是那种关系吗?”

    “她不是已经公开澄清过了么,怎么还问这样无聊的问题?”白冬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外界吃瓜群众没有第一手信息,被无良自媒体编的小故事欺骗情有可原,但你好歹是前队友兼现好友,怎么也能被带跑偏。

    “她因为房租退还的问题和人闹纠纷,我们几个一个前队友都没叫,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也没通知,单独叫了您过去,这足以说明情况了吧。”异地处之,张元茵觉得自己遇上麻烦了肯定会找自己最信任的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花店老板”肯定不符合条件。

    男人遭遇车祸,第一时间要么报警要么通知保险公司,然而女人出了事情,第一时间永远都是先给自己的老公或者父亲打电话。白冬也很同意对方的看法,但崔瑞娜那天就是叫他去了,他哪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在张元茵的眼中,沉默就是默认了,“白社长您也许觉得无所谓,但椰奶和恩菲姐姐都是好人,不要想着在她们中间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更是想都不要想!”

    “你多虑了。”白冬摇了摇头,换上鞋子快步离开了权恩菲的住处,女人就是喜欢七想八想的,他的心里要是真能容下其他女人,现在早就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

    张元茵跺了一下脚,气呼呼地返回了权恩菲的卧室,她明天还有个年末的综艺节目要录制,没有办法在这里呆太久。进门后一低头,发现大姐已经坐起来了,“姐,你醒了。”

    “嗯,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此刻的权恩菲似乎是清醒的,双眼炯炯有神,说话也非常有条理。恍惚之间,好像有谁来摸过我的手,掀开过我的眼皮。

    “白社长方才来过了,他说自己是学医的,还确认了一下你的情况,两分钟前刚走。”张元茵点了点头,随即看到了插在床头花瓶里的鲜花,“对了,这是他送的花束。”

    “是么,这花真漂亮。”权恩菲掀开毯子起身离开了床,把鼻子凑到花束上闻了一下,没有浓烈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植物花香,“有没有帮我感谢人家?”

    “当然有了……姐,有句话也许不该我来说,但憋在心里实在不痛快,椰奶和白社长的关系似乎还蛮牢靠的,咱就别往前凑了。”张元茵说出这番话也是需要不少勇气的,女人只见再牢靠的关系,牵扯上了感情纠葛都没用。

    “你想什么呢,我跟他就见过一次面而已,而且还是因为巧合才遇上的。”看着床头插着的花束,权恩菲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心想那男人是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不然干嘛要给她送花。

    “你自己一直喊他的名字啊,每次只要睡着了就会念叨。”张元茵有些讶异,她还以为权恩菲自己知道呢。

    “我没事叫他的名字干什么?不对,我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权恩菲只知道花店老板姓白,而且这还是崔瑞娜在电话里跟她说的,网上的那些无良报道里都是以A某来代称的,“白老板的名字叫什么?”

    “白冬啊,你半睡半醒之间嘴里一直念叨着,白冬,白冬,椰奶和我说这是白社长的名字。”张元茵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字,怎么会在说梦话时叫他,不对劲。”权恩菲用力抓了两下自己的头皮,想要把事情捋捋清楚,然而这一抓让她感觉自己头上湿湿的,把手放在面前一看,全是血。

    “姐,你这是撞到头了还是怎么的,家里有创可贴没有,我去帮你拿。”张元茵也注意到了权恩菲手上的血。

    “我的手好难受。”咔嚓,咔嚓,诡异的声音中,权恩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扭曲变形,成了干枯瘦削又坚硬异常的爪子,头上的伤口就是被她自己的爪子挠出来的。

    张元茵之所以喜欢画风尘味很重的大浓妆,是因为想要遮掩自己身上的稚气,尽力与姐姐们融为一体,但她本质上依然只是个半大的少女而已,见到这惊悚的画面立刻瘫坐在地尖叫起来,“我的妈呀,救命。”

    “啊!”权恩菲感觉自己身上的变化不仅仅是手变成了爪子,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异变,身上的睡衣被她随手撕扯了下来,下面掩盖着的皮肤果然再急速硬化,变得如同树皮。

    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何况还是靠脸吃饭的女偶像,她一时间完全不能接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但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不能慌,用尽力气逼出了一句:“忙内,出去!”

    张元茵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卧室的门,冲到了外面的客厅去。关门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看向了房间内,然后就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和蔼又热心的大姐权恩菲,如同怪物一样趴在天花板上,靠着四个爪子就把全部的重量吊在了半空中。

    “咚!”过了大约十来秒,卧室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下来了,张元茵记得小时候她爬柜子不消息把柜子弄倒,就是这样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她所熟悉的权恩菲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过了,“姐,你没事吧。”

    权恩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才看到的东西,不要说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交易

    权恩菲说谎了,她说这段时间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的她生活在五十年前的汉城,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直到另一个女人闯入她的生活。

    如果梦只是梦就好了,一切终归都是虚假的,但权恩菲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仇恨、愤怒、绝望、害怕,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让她一度无所适从,这才生出了心病。

    今天她自暴自弃地将全部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却发现这种状态是可逆的,那股“劲儿”过去之后就会变回本来的模样。这下她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因为这几乎等同于获得了超能力,套个头套就能化身汉城市民的好朋友,成为半岛版的蜘蛛侠。

    “我先回去了。”张元茵坚信队长不会害自己,但恐怖的画面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短时间内是不想跟权恩菲在呆在一起了,至少没法单独呆在一起,“姐姐你身体好一点了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来看你。”

    权恩菲点点头,已经二十好几的她阅历就摆在那儿,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丫头的意思,但她并不觉得失落,换做是她遇上相同的情况说不定已经哭着逃出去了,“嗯,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这个点打车稍微安全些。”

    送走了忙内,权恩菲来到了客厅里的穿衣镜前,把精神集中在自己的双手上,果然看到嫩若新葱的手指骤然变大变粗,指甲也如同木刺一样长了出来,“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

    拉上窗帘后,她在客厅里进行了很多尝试,模样还真有点像是刚被蜘蛛咬的彼得·帕克。虽然做不到像人家那样爬墙如履平地,但也能顺利地爬上爬下乃至贴在上面,从这一刻起立体的城市对于她而言就是平面的了。

    因为有梦中获得的记忆,还有那天在崔瑞娜新房子里听到的信息,所以权恩菲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和那座鬼屋有关。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谁知道鬼在她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了完全弄清楚真相,她决定再去偷偷探查一下。

    理论上她只要过去就行,但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还是翻箱倒柜地拿出了一个鬼脸面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在万圣节这天出去玩,她们做偶像的也不能例外,东西就是她当时参加夜游狂欢时买的。

    “司机师傅,麻烦把我送到驿三洞的星船娱乐,谢谢。”权恩菲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崔瑞娜公司的名字之后便拿出手机,故意很大声地在Kakao里面和前队友发语音。单独出门坐车,给家人或朋友说一声很有必要,如果能讲清楚上车地点和车辆特征就更好了,即便实际作用不大,也会对心怀不轨的人产生震慑。

    崔瑞娜找的那处房子距离月华公司的总部大厦很近,距离张元茵所在的星船娱乐也不远,到了这里她就对道路比较熟悉了。下车之后她走进了旁边的小路,一晃身就消失在了阴影里。

    路灯之所以叫路灯,是因为它们都是装起来照路的,而权恩菲可以不用沿着路走,跑酷比《消逝的光芒》里凯尔·克兰还要厉害,而且悄无声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那座鬼屋的楼顶上。

    前两天才刚来过的,权恩菲当然记得房子的布局,只要通过露台下去就是主卧室,拉开落地窗直接就可以进入屋子的内部,完全不需要通过一楼的大厅和电梯,也不用打开防盗门。

    刚把身子探出去一点,权恩菲又赶紧缩回了屋顶,因为她竟然听到下面有人在说话。她爬上来之前反复确认过了,屋子里的灯光都是熄灭的,应该没人在才对,何况崔瑞娜才刚把行礼搬出去,即便有新住户也不该这么快入住。

    “东西带来了么?”这个声音权恩菲听过,是房东的声音,这下她更不敢轻易冒头了,但也没打算立刻就离开,想知道房间里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勾当。如果是正常会面,必然不会关灯拉窗帘,在黑漆麻乌的环境中进行。

    “东西就在我身上,我要的东西呢,金老板也带来了吧?”李润翰拍了拍马甲上的口袋,示意存储卡就在这里面,“拿出来先验验货吧,保险一点。”

    “你也有读取器吧,一起确认。”金灿民打开笔记本电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天之前金灿民忽然接到一通电话,说亲眼看到了他弑母的画面,还用相机拍下了证据,通知他去一家咖啡店见面详谈。因为细节都被说得一清二楚,他就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确实被人目击到了,不得已去了那家咖啡店和目击者见面。

    这个目击者自然就是李润翰了,他拿着手机展示了一小段视频,都是金灿民弑母之前房间里的画面,恰好在暴起杀人之前的瞬间剪掉了。完整的视频如果拿去警局,足够让检方提起公诉了,而他要求的并不多,给二十枚比特币就可以把相机存储卡和手机里的备份全部删掉。

    “金社长是个连自己母亲都下的去手的凶人,我也不就和你玩虚的了,视频我还保存了好几份,放在不同的邮箱云盘里设置了定时发送,如果两天后没有人手动取消发送,它们就会被发到各个报社的主编那里去。”李润翰敢孤身前来,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要是我给了钱,你还是没有删除怎么办?”金灿民眯起了眼睛。

    “我无非求财而已,一旦你的事情发了,我勒索的事情不也就发了么?放心吧,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没理由去做的。为了表现出应有的诚意,可以先给金社长看看我的机票信息,拿到你的钱之后我就去米国了,何必在跟你过不去。”李润翰打开手机,展示了一下他预定机票的页面。

    “好,拿去吧。”金灿民拿出一块优盘,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李润翰一把将优盘抓在了手心里,满怀激动地把它插进了雷电接口,二十枚比特币就是七十多万美刀,他辛苦工作二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不对啊,这不是密钥,你……咳。”李润翰发现优盘里的东西不对,刚要质问金灿民,就被一条皮带勒住了脖子,后面的话全都闷在了喉咙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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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神花店介绍:
你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放不下?那就去找一家只在晚上营业的花店吧,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只管买下店里最贵的花束。
很快,你就再次遇见店里的老板,开启一段奇幻又诡异的经历。
诱人觉得他是疯子,有人认为他是骗子,但也有一些人尊称他为:白神。
如果玫瑰不叫玫瑰,那么它会芳香如故吗?白神花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神花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神花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