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仙人降临
“看来记录是明白了，咳咳咳……”
他又一脸难受的咳嗽了一阵，才继续道：“如果，段虎让人领尸的话，烦请记录把我埋在太学里。咳咳……
我本是一个教书匠，只因这世道太过艰难，才站出来，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咳咳咳……若是段虎不许，就算了。”
秦源点点头，问：“你的家人现在在何处？”
“家人早已送往南方”
……
“我问完了”
秦源起身，正打算招呼狱卒过来，赵洛亭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见过屠龙术。”
秦源以为他说的是那个屠龙术，没有当回事。
“我从海外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座孤岛，上面气象万千，我一时好奇就划着小舟登上岛屿，没想到看到一条巨龙的骸骨，旁边的石头上，刻着名为屠龙术的秘术，咳咳咳……”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赵洛亭再次咳嗽起来。
又是在海岛上捡到了功法。
海岛上这么多功法的嘛？
秦源都有些意动了。
紧接着就无情的把念头被压了回去。
好奇心害死猫。
“那你为何不学？”
连龙都能屠，荡平妖魔鬼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难道又是减寿神功？
秦源闪过一个念头。
“旁边的注解说，屠龙术每提升一个境界，就要两倍的时间，我恐怕还没学会多少，就……咳咳就老死了。”
赵洛亭苦笑。
原来是类似龙象般若功的龟速神功。
不适合你，适合我啊。
秦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百万年，给洒洒水一样。
时间是秦源最大的武器，也是秦源最大的金手指。
见秦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赵洛亭道：“我背给你听”
断断续续的背了好久，赵洛亭终于背完了。
秦源不是很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
“告辞”
“嗯”
翌日。
天十分的晴朗，烈日当空，有点不像秋日。
似乎预示着什么。
菜市口。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没有刽子手。
只有一个简单的绞刑架。
咯吱，嘎吱，沉重的囚车由远及近。
仿佛黏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成百上千的目光都看向特制的囚车。
一动不动。
好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古画一样。
有时候，无声的反对，才是最大的反对。
良久，囚车在绞刑架前停下。
带着沉重的脚镣手铐赵洛亭被押了下来。
他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走得很慢，每走出一步，脚下都会出现一个带血的脚印子。
监斩台上，亲自坐镇的段虎，微笑道：“只要赵教谕长当众写一份悔过书，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相比对赵洛亭肉体上的毁灭，他更希望的是精神上的毁灭。
赵洛亭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如往常的昂着头走到绞刑架下。
“既然如此，成全他”
段虎闭上眼睛，随意的挥了挥手。
兵卒熟练的将套索套在赵洛亭的脖子上。
赵洛亭看向围观的百姓，声嘶力竭道：“屠龙，屠龙……”
人群陡然骚动起来。
就好像水泼进了油锅里一样。
有人忍不住喊起了屠龙。
引得其他人跟着喊了起来。
这一刻，屠龙多了一种特殊的意义。
“勒死他”
心中莫名恐慌的段虎吼道。
兵卒朝赵洛亭的背上一推，赵洛亭足下悬空。
没多久，就没气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准备大杀四方的段虎，朝左右看了看，有点懵。
很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密密麻麻躺了不少人。
没有死，只是中了迷药昏迷了。
浓稠如墨的黑夜，如期到来。
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绞刑架上，挂着赵洛亭的尸体。
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几条野狗从一旁的巷子里跑出来，在尸体下面打转了一阵。
目光充满了贪婪。
似乎感觉什么危险。
扭头，一下子全都跑开了。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一扫持续了多日的闷热。
很快，整个世界变成了水的世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一刻钟，两刻钟，大雨不但没有停歇，反而下的更加凶猛了。
就在这时，几十道黑影撕开雨幕斜刺里袭来。
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
“抓住他们”
上百个凶神恶煞的妖魔突然出现包围了他们。
高烈度的打斗随即爆发。
纵横的剑气，疯狂爆发的神光，几丈的狰狞妖魔，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极速碰撞在一起，几乎撕碎了菜市口。
好在菜市口晚上没什么人。
“咦，赵师的遗体呢？”
“既然有人得手了，快走”
几十道身影带着伤冲出妖魔们的包围，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
“废物，一群废物”
有些陈旧的福宁殿里。
得知赵洛亭被一群人抢走了，段虎连骂了好一阵。
赶走瑟瑟发抖的妖魔们。
段虎脸上的怒色被担忧取代。
比起人被救走了，他更害怕赵洛亭死前喊得屠龙。
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无数的人屠了他。
啪啪！
他抽了自己两巴掌。
清醒一点。
不过是一个教书匠的妄言。
就在这时，他气海之中传来动静。
是五禽戏图。
段虎取出五禽戏图，他有点不敢进去。
冯狗的死吓到他了。
半响过后，他还是进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天降鲜花，地涌金莲。
一男一女的虚影出现。
看起来，神圣无比，庄严非凡。
让人不自觉心生敬仰，想要顶礼膜拜。
“拜见两位仙人”
段虎单膝跪下，神色颇为敬畏。
侍奉了这两个披着仙皮的恶魔这么多年。
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披着仙皮的恶魔光鲜外表下的是多么的残忍贪婪。
“段虎，你部下的上供为何越来越少？”
女仙人劈头盖脸的质问。
像是主人在质问一个家奴。
“回丈亭仙人，回瑞阳仙人，这几年涌现的势力越来越多，我部下做起事来束手”
段虎还没说完，就被女仙丈亭粗暴的打断：“我不要你的解释，我要你的办法。”
“我，我会想办法，请两位仙人再给我一些时间。”
“这才是你该有的回答”
“两位仙人，冯狗”
段虎还没来及问。
丈亭就神情冰冷的开口道：“冯狗的死是咎由自取，我夫妇之前说过，你们一人半成，不能多一点。”
段虎恍然，原来冯狗是死于贪心。
不是功法本身有问题。
第四十五章 再次跑路
“段虎”
“在”
丈亭高高在上的说道：“天地万物，我夫妇二人赐给你们，才是你们的；我夫妇二人不给，你们不能抢。高台是圆的，桌子是方的，这叫什么，这叫天圆地方，矩法天地，乃成规矩。在这方圆之中，你们各居其位，这就是规矩。”
她说话的同时，威压铺天盖地。
仿佛整个天都压了下来。
段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压扁了。
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段虎之前还想过噬主，现在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仙人的教诲，段虎会时时刻刻谨记在心。”
段虎以头叩地。
砰砰砰……
声音很响。
“这几年你可曾遇到对付不了的强敌?”
丈亭的声音一下子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似乎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是另外一个人。
“除了王五惊鸿一现，不曾有什么强敌。”
段虎老实说道。
“王五？哦，想起来了，以前京城那个九品刀手，我会咒死他的。”
“谢仙人”
段虎再次叩首的同时，心中剧震。
原来丈亭还能隔空把人咒死。
“回去吧”
一股排斥的力量扑面而来。
下一刻，段虎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回归了身体。
“这对狗”
段虎握紧了拳头，青筋都条条凸出来了，很快又松开。
“只能从南边抢了”
转眼到了月底。
京城附近的燕山山脉。
位于山崖绝壁上的山洞之中。
风发出呜呜的声响。
秦源皱着眉头。
今日是王五的祭日。
又好像不是。
故人太多，记混了。
淦！
干脆当今日是。
秦源将一些酒水洒在王五尸骸前。
酒的名字叫秋露白。
据认识王五的人说，是王五最喜欢喝的酒。
秦源又拿出瓜果，熟肉，香炉。
点上香。
完成。
嗯？
王五身上的毒粉失效了。
之前，秦源为避免鸟类，或者其他的东西，啃食掉王五的尸身，在王五身上洒了毒粉。
又取出一些毒粉洒在王五身上，周围。
就在秦源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声突兀的闷响响起。
秦源还以为王五诈尸了。
回头一看，王五的眉心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
就好像中了一箭。
秦源小心的上前检查一遍。
和自己之前的毒药没有关系。
骸骨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秦源大脑快速运转。
最终在上次他冒充王五劫法场的画面上停了下来。
有没有可能是，是五禽仙人隔空出手。
一瞬间，秦源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这样的手段，要是针对他，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能假手于人就假手于人。”
秦源低声喃喃。
两个月后。
赵洛亭被杀的消息，传到南方边陲。
正在作战的众志军的怒火被点燃。
要知道众志军里面一大堆赵洛亭的弟子或者朋友的弟子。
只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气势如虹的众志军就打到了南荆州。
一群武夫玩命，方士们见过，数以万计的武夫玩命，方士们还是第一次见，付出一定代价后，退回了海外，半年，众志军顺利拿下整个南方。
由于北军采取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战术，一年，众志军八十万大军抵达青州腹地。
距离京城只有几百里之遥。
同时，北方三大藩镇六十万兵马组成的北军也做好决战的准备。
京城，当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对在动乱之中活了几代人的京城人来说，灾荒不可怕，抗一抗就过去了，可怕的是兵灾。
傻子都知道，不管赢的是众志军，还是北军，都不可避免的会把京城抢了。
西三条胡同。
秦家。
秦源收拾细软，准备再次跑路。
谁知道刚刚（秦源早就没有时间概念了）出手了一次的五禽仙人会不会替自己的傀儡们出头。
谁知道南方会不会冒出来一个更狠的。
安全起见，还是先撤离为妙。
等打完了再回来。
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秦源骑着心爱的小毛驴离开了家门。
饿死小毛驴的事情，秦源不允许自己再干了。
路过小阿俏的早点铺子。
秦源多看了两眼。
铺子小阿俏上个月关了。
原因是罚钱罚太多了。
北军为了筹措军费，一边大肆卖官产，一边整出了各种奇葩理由罚钱。
很多中等商家都受不了，别说小阿俏一个开小店的了。
其实，北军罚大商家、上层勒紧一下裤腰带就能解决军费，可哪有割自己肉的。
“走了”
秦源打驴走了几步。
蓦然回首，熟悉的街道，不知何时刻满了时间的痕迹。
对万物而言，时间永远不会停歇。
对自己而言，时间却是静止的。
“秦叔”
李寿敏一家大小从一条巷子里出来。
坐马车的，骑驴的，骑骡子，一大串人。
这就是有家室的坏处，跑路都不方便。
秦源打驴过去，道：“贤侄打算去乡下躲些日子？”
“不是”
李寿敏摇头道：“我打算去投奔大舅哥”
李寿敏口中的大舅哥，不是把他告到衙门那个，是孙家远支，名字叫孙老殿，绰号孙麻子，出身贫寒，自幼顽劣成性，年长不务正业，精于赌技，闯荡江湖，广结流氓恶棍、兵匪胥吏，开设赌局，坑骗钱财。
后来从军，十几年的时间，爬到了从三品游击将军的位子，手下大几千人。
有一次孙老殿到大中钱庄存钱，和李寿敏老丈人孙大中闲聊，发现两人竟然是族人。
孙老殿当即跪下喊大伯。
一向很会做人的孙大中顺水推舟，认下了这个侄子。
从此两人结成了利益体。
孙老殿通过各种手段搞来的钱财都存在大中钱庄，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东西，都是找孙大中销赃。
跑官也是找孙大中当帮忙。
论起在京城的人脉，三个孙老殿也比不上开钱庄的孙大中。
很轻松就帮孙老殿拿到了正三品参将的位子。
不久前孙老殿奉命南下，两万人在曹县被北上的众志军前锋一波打败，由于不是嫡系，没人管他，于是带着残余人马跑到了东陵旁边的马兰峪驻扎。
秦源心中一动。
这个孙老殿不就是自己带路的最好人选嘛。
“路上恐怕不安全，我护送你们。”
“那最好不过”
李寿敏乐得眉开眼笑。
以秦叔的人手，路上就不用担心打劫的了。
这些年，城外可不安全。
隔三差五，就有不知道哪来的马匪打劫杀人。
第四十六章 东陵大盗
秦源、李寿敏一家，边走边聊，好像郊游一样来到人头攒动，停了不知多少车马的城门口。
秦源眼睛一扫。
每次出逃，都能遇到一大帮达官巨商。
上层人一向都是最机灵的。
秦源敢肯定他们每个人都有家人在南边做事，在南边有产业。
要不要趁机抢他们一笔。
想想秦源又放弃了。
自从得了尉亭的八百万，银子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数字了。
咦，那不是杨虎禅嘛。
虎禅老哥果然也是我辈中人。
秦源没有过去打招呼。
刚出城，秦源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李大人的儿媳。
当年，咳咳，当年的事不提了。
都一把年纪了。
她身边的小姑娘长得倒是满水灵的。
秦源多看了两眼。
好几天后。
一行人终于抵达马兰峪，孙老殿的驻地。
和李寿敏、孙家人一起被安排住在一个村庄里。
村庄叫黄家村，是典型的北方村庄，周围一圈水沟，只有一座大桥通往外面。
夜晚，整个黄家村黑漆漆的。
地主黄老爷的大宅子里，却是一片亮堂。
一脸麻子的孙老殿，正坐在太师椅上骂骂咧咧。
“他娘的，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坐吃山空。”
虽然打了大败仗，孙老殿手下还有四千多号人。
其中还有不少武人，饭量是普通人的好多倍。
孙老殿越想越头疼。
把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见还有一个人没动。
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小子，你敢违抗本将的将令？”
“小人倒有个法子”
化妆成黄老爷家手下打手头子胡万的秦源，哈着腰说道。
孙老殿眼睛一眯：“说来听听”
他粗糙的手放在了刀把上。
这小子要不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一刀砍了。
秦源伸手指了指东陵方向：“皇陵里面，有的是金银珠宝。”
“挖皇陵”
孙老殿吃了一惊。
自古以外，只有活不下去的起义军才采挖皇陵。
“这法子不行，这法子不行……”
孙老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说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戚家皇族、前朝的遗老也不会放过他。
“我听一个死了好些年的看陵墓的老太监说，太后的棺底铺了一层金丝镶珠宝的锦褥，褥子上镶有大小珍珠二十五斤，红光宝石八十五颗，白玉二百零三块；锦褥上再铺一条丝褥，上面铺了两千四百颗圆珠；丝褥上又加一条串珠薄褥，上面又铺满珍珠一千三百颗。”
“咕噜，咕噜……”
孙老殿直吞咽口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就好像生病了一样。
“太后身穿的是一件用金丝串了五千九百二十颗珍珠、一千一百三十五颗宝石而成的彩绣袍褂；头戴凤冠，上面镶满了珍珠，上面还有一颗重达四两的宝珠，大如鸡卵，价值白银一千万两。”
“别说了”
孙老殿噌的一下站起来，红着眼珠子，喘着粗气说道：“皇陵老子挖定了”
孙老殿不愧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枭雄，效率非常好。
天还没亮。
就带着三千人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杀到了东陵。
看着满地的断壁残垣，孙老殿傻眼了。
被人先来了一步。
秦源也有点意外。
秦源不知道的是，自从当年那场大战后，东陵到处都是散落的珍宝。
引来了不知多少贼（村民，流民、乞丐、土匪，乡绅，行商，驻军……）。
除了地宫里不太好弄，财宝基本上被人拿完了。
孙老殿带着杀气瞪了让他白跑一趟的秦源一眼，正要把‘撤’喊出来。
秦源一脸笃定的说：“真正的财宝都在深埋地下的地宫里。”
“胡管家说的没错”
一个盗墓出身的老卒附和。
孙老殿变色龙一样重新露出笑容，对秦源说：“别在老黄家里混了，跟着本将军，保你升官发财。”
“多谢大将军”
秦源一脸激动的表情。
“大将军”
孙老殿一愣，看秦源的目光更顺眼了。
然后，孙老殿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手下的兵不敢挖。
浑朝虽然灭亡了，但皇权的神圣感还在大家脑子里。
有人甚至说戚家人要是又得了祖参的帮助回来了怎么办。
孙老殿也不是吃素的，先是说自己这么做，是秉承尉执政的遗志，大家这么做是正义的。
又否定了祖参的存在。
理由很充分，真要是有，怎么可能坐视浑朝灭亡。
最后，孙老殿又把秦源说的有多少财宝复述了一遍。
听得大家心潮澎湃。
这么多财宝，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孙老殿又拍着胸脯表示，每个兄弟至少分到价值五千两的财宝。
一个月的军饷才二两银子，五千两银子要多少年才能赚到。
粗坯们算不出来，但肯定很多就是了。
“干了”
“干了”
秦源提醒道：“把周围的村民先看管好，以免走漏风声。”
孙老殿赞赏的看了秦源一眼，大声道：“魏和尚”
“在”
“你带二百人，把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看管起来。理由你随便编一个。”
“是”
二百人很快离开了。
挖皇陵这种事不能拖，所以孙老殿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带着一帮人，来到太后地宫入口。
进去后。
嗖嗖嗖……一波箭雨。
杀死了好几个人。
“小心点”
孙老殿脸黑如铁锅，门都没进去，就死了几个人。
跟着后面的士卒个个紧张。
前进了不多时，众人被巨大的金刚墙挡住了前路。
就在孙老殿准备硬挖的时候，盗墓出身的老卒大声道：“不用从地宫入口进去”
孙老殿把老卒叫到跟前，一问才知道，陵墓上的土是翻出来的。
可以直接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直接挖，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就从上面直接挖，干活”
两千多人齐上阵，场面吓死人。
一个巨大的土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了下去。
孙老殿一回头，咦，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胡万怎么不见了。
朝周围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胡万。
“谁看见胡万了？”
“他说肚子痛，肯定在哪个地方蹲坑呢”
有人回答。
孙老殿闻言注意力又回到地宫上。
二十里外的山坡上。
“这个距离足够安全，视线也很清楚。”
秦源盘膝坐下，闭目等待结果。
第四十七章 我有备案
盗墓大军一直挖到半夜，都快累成狗了，终于把地宫给挖了出来。
当第一批宝物被抬上来的时候。
孙老殿都傻了。
金花扁镯、红碧瑶豆、金镶执壶、金佛、珊瑚佛头塔等一百五十余件，各件宝物上的正珠、东珠、米珠络缨达数千颗。
金佛、翠佛、玉佛等一百零八尊。
“这些东西属于老子了，属于老子了”
似乎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孙老殿的脑子大叫。
让他一阵阵的眩晕。
“将军”
一个机灵的士卒扶住腿软的孙老殿。
“没事，没事，继续挖”
孙老殿强撑着说道。
就在这时，下面有人喊道：“太后的棺椁找到了，好大。”
按照胡万的说法，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棺椁里。
一下子恢复过来的孙老殿赶忙带着人下去，随即看到一副巨型金丝楠木棺材。
“他娘的，光这副金丝楠木棺材，就价值连城。”
孙老殿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愣着做甚，快给本将打开”
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上前，害怕像戏文话本里说的有机关陷阱什么的。
“谁上去，先给他五千两”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俗话又说，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还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一群没用的东西”
气得不轻的孙老殿骂骂咧咧的亲自上前。
受到孙老殿鼓舞不少人士卒也上去了。
在一群士卒的合力下，棺椁终于被推开了。
里面，躺着一个长满了白毛的干瘪尸体，面容枯槁。
周身堆满了珍宝，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十个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
孙老殿鄙夷的说了一句。
“将军，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有老实的士卒提醒道。
士卒们哈哈大笑起来。
地宫里飘荡着快活的空气。
有个士卒伸手去拿太后手边的翡翠白菜。
忽然，手被太后枯槁的手死死的抓住了。
同一时间，太后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士卒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噗的一声，变成了飞灰。
“诈尸了”
“快跑”
头皮都快炸了的孙老殿第一个腾空冲出地宫。
然后，以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速度朝外逃窜。
终究还是没有逃掉。
和跑得慢的士卒，一起化作了飞灰。
“难……难道这……这就是天意”
棺椁之中传出太后断断续续的神念。
没过多久，一股股黑色死气，逸散出去。
周围不管是草木，还是活的小生灵，瞬间死亡。
远处山上的秦源，睁开眼睛，神色古波不惊。
仿佛一个入定了很久的老佛。
又等了三天。
才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来到地宫前。
只剩下半口气的太后，问了句：“你……你到底是谁？”
你巅峰时我修炼，你衰老时我骑脸输出。
我是苟子，祝你幸福。
秦源霸气的一刀劈出，七十米的狂暴刀气，切开了太后的道台。
秦源惊讶的发现，太后的神念修为距离自己不远了。
光靠吸别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显然，太后是一位绝世天才。
如果不是被尉亭和自己连续坑了，绝对能登上更高的境界。
“我留下了鲸落，化道两道无解杀招，居然都没能算计到你。”
太后充满不甘的残念回荡在空气中。
“化道”
秦源抬头看了一眼漫天乱飞渐渐消融的太后神念碎片，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顷刻间，整个人融掉了。
二十里外的山坡上，秦源睁开眼睛，还好没亲身前往。
还好自己修出了神祗。
神祗，是秦源修炼屠龙术的时候，参考注解，修炼出来的，一共五尊，对应心肝脾肺肾。
代表修士拥有了山海境上一个境界，五气朝元境的修为（秦源实际实力，高出五气朝元境）。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慢慢的等待，等待是消除危险的最好方式。”
秦源又在小本本上记上了一句话。
嗯，孙老殿出来了。
秦源视线转向下方，脸色苍白的孙老殿正从土堆里爬出来。
他刚才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娘的，还好老子有替死术……狗几把胡万，老子要弄死他。”
孙老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骂骂咧咧的走了。
不用杀了。
秦源瞅了一眼，东边的小树林。
胡万就埋在里面。
……
日上三竿的时候。
秦源听到外面有动静，走出房门，看见一匹匹驮着麻袋的马进村子。
骑着高头大马的孙老殿喜气洋洋的，跟连升三级了一样。
显然，太后已经死透了。
秦源悄悄检查了财宝。
并没有跟修炼有关的东西。
“嗯”
秦源目光一凝。
又一块令牌。
和尉亭手里的令牌不同，上面雕刻着一株人参。
看起来平平无奇。
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也就是说祖参确实存在。
还好自己找了替死鬼。
秦源朝远去的孙老殿投去温和的笑容。
然后，秦源就被孙老殿的贪婪震到了。
这老小子，本着挖一家是挖，挖两家也是挖的朴素道理，又挖了两座皇帝的地宫。
十天过去。
秦源没有动静。
二十天过去。
秦源还是没有动静。
只是，不急不躁的看着东陵。
三十天后。
秦源又一次来到太后地宫里。
还是神祗。
真身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太后的尸体被扔在了地上（之前化道的是道台）。
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去了。
不愧是粗坯，雁过拔毛。
“呃”
秦源嘴角抽搐。
太后的嘴角居然是破损的。
这，这些粗坯也太禽兽了。
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不对。
秦源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自己邪恶了。
粗坯们其实是想看看太后嘴里有没有放夜明珠一类的东西。
戏文里，小说里，都有这样的桥段。
喜欢听戏和说书人说书的粗坯们显然被影响了。
秦源正要离开。
忽然想起对方的气海说不定有好东西。
释放出神念小心的探查。
防护力量还没彻底退去。
至少要动用山海境的修为才能破开。
神念加强。
噗的一声，就好像捅破窗户纸一样。
进去了。
果然有一点东西。
很快，秦源面前出现一座小山。
足有千万两的银票，金银，《北冥重生法》，几套秘术，一大堆过时的武功秘籍，兵器，一些不知道叫什么的丹药，看起来很名贵的药材、炼器材料，奇奇怪怪的石头，锦衣华服、首饰、香粉……
第四十八章 日暮途穷
《北冥重生法》，秦源只是随便翻了翻，没有学。
他总觉得这东西，修炼了会受其所害。
拿起白花花的银票检查了一遍，秦源脸顿时拉了下来。
其中有一半的银票不能用了。
比如，大德恒，大德通两家，分别在十年前，四年前关门大吉了。
挑选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且看起来不太可能动手脚的，秦源把剩下的全都放了回去，其中不少看起来挺珍贵的。
“现在看起来珍贵的东西，再过几十年，估计在我眼里连一卷卫生纸都不如。”
秦源拎的很清楚。
“走了”
秦源转身离开。
很快，又回来了。
熬了快三十年的敌人（秦源一厢情愿）终于死了，不留点纪念怎么行。
秦源把太后的骸骨弄起来，把枯槁的脸弄成笑脸。
开始了现场绘画。
秦源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
包括绘画。
不久，绘画完成。
秦源满意的点点头，在右下角题了一个名字：《太后的微笑》。
“流传出去，必定成为世界冥画”
秦源又摇摇头，“还是自己欣赏安全一些。”
又过了一个月，即共治十六年十二月。
京城以南。
某地。
秦源骑着心爱的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走在纷纷扰扰的雪花之中。
几天前，他得到消息。
北军的主力已经战败，几十万大军被分割在数百里的战场上。
五禽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始至终没有出手。
咦，前方那支兵马的头头好像是林东则。
秦源打驴过去。
很快林东则的手下发现秦源，围了过来。
“秦记录，别来无恙。”
林东则一脸喜色的迎了过来。
这位提携过自己的前辈，他可是非常感激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秦源‘惊讶’道。
几年不见，这位晚辈，整个人的面貌气质都变了。
当然，是向好的方向变。
一番交流，秦源弄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林东则正带着人马赶往最终的战场，把段虎余部全歼。
距离不算远，也就百里。
秦源跟着他们，在中午之前赶到了。
远处的山坡上，段虎带着他的几千妖魔精锐正在拼死抵抗。
漫天雪花，狂风呼啸之中，遍地都是武夫、妖魔的尸体，残破的道兵。
说流血漂橹差一点，但也不远了。
林东则布置好军阵之后，正打算让大家一起使用道兵。
突然一个青鸟贴着地面从后方飞来。
秦源一看就看出是纸做的。
青鸟来到近前，将一封信交给林东则。
打开一看，林东则的脸黑了下来：“这个郑三发子”
秦源表情古怪。
上面写的是，你军第十六方阵，往前移二百步。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微操？
军令如山，林东则只得照办。
布置好，准备发动进攻。
就在这时，又一只青鸟扑哧扑哧从后方飞来。
林东则取下信一看，怒了：“郑秃子欺人太甚”
秃子骂的是郑三发。
这段时间，秦源不止一次听人说郑三发是个秃子。
上面的内容，和刚才类似。
让第六方阵第三队，往左前方再移动二百步。
秦源有点怀疑，再过一阵。
郑三发会让某个士卒往前移动二百步。
“直接进攻”
脸黑如铁锅的林东则果断下令。
很快，数以千计的道兵，在武夫的操纵下，同时发威。
一下子将段虎残部所在的山坡璀璨的神光淹没了。
段虎残部能抵抗到现在也不是弱者。
一轮进攻之后，不但没有被消灭，还开始了反攻。
成片的武夫倒在他们面前，成为了他们的食物。
“跟我冲”
林东则由于冲的太猛，受了伤，被部下救了回来。
“放开我”
推开搀扶他的人，吼道：“把我挂到木杆上，让大家看到。”
这样的做法，立刻让军心大震。
“杀，杀光妖魔，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林东则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许久之后，段虎残部虽然还在抵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段虎残部已经是强弩之末。
众志军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在手下的强烈要求下，血都快流干了的林东则同意下来，疗伤。
坐下没一会儿。
就在这时，第三只青鸟扑腾着翅膀带着信飞来。
林东则打开一看，上面就一句，质问林东则为何不听命令。
“听你娘的命令”
林东则将之撕碎之后，对秦源说：“让记录见笑了”
秦源笑笑，没说话。
在这个世界快三十年，他什么奇葩的人没见过。
嗯，段虎带着妖魔强行突围了。
秦源抬起头。
是时候为虎儿的人生画上句号了。
“记录，就此别过，京城再会。”
林东则说完，匆匆带人马追了上去。
秦源把心爱的小毛驴收到气海里，拐了个弯冲到了前面。
……
一个偏僻的山谷之中。
杂草丛生，到处都是从山上落下来的碎石。
砰。
极为突兀一声沉重的闷响。
满身都是伤痕，实力大损的段虎狼狈的坐了下去。
后面跟着的妖魔全都瘫在了地上。
强烈的疲惫，恐惧，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秦源出手了。
先废段虎气海，再废段虎道台。
段虎懵逼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废了？
是谁出的手？
过了两三个呼吸他才反应过来，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往地上一趟，不断的抽搐，蜷缩。
这一幕把妖魔们吓了一跳。
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
莫非这里有什么古怪？
他们警惕的朝周围看了看？
“杀了他，饶尔等一命”
秦源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直接对段虎动杀手。
这里真的有人……妖魔们全都大惊。
随即想到了神秘人的话。
互相看看。
都没有上前。
一来，慑于段虎的武力。
二来，对段虎的畏惧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放心，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秦源又传音道。
妖魔们们深吸一口气，交换了一下眼神，大着胆子围了上去。
“你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
段虎瞪着这些以往只配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妖魔。
心中愤怒又悲凉。
自己堂堂大将军，一代武道高手，居然会落到这步田地。
第四十九章 说话算话
“大将军，事到如今，你就认命吧”
“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对我们生杀予夺的大将军”
“呵呵，犯了你又能怎么样”
……
妖魔们满脸狞笑。
他们忍段虎很久了。
这些年，段虎想杀就杀，想吸就吸。
上供给五禽仙人，他们忍了。
段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比他们早了一步修炼了五禽戏图。
段虎试图反抗，可浑身上下就好像棉花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哗啦……狰狞恐怖的妖魔们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撕咬，扯抓，拳打脚踢……简单的招式，但威力一点也不小。
他们是妖魔，肉身就是他们最强的武器。
段虎强烈反抗，遭到了妖魔们更凶猛的攻击。
砰！
手臂被生生扭断了。
砰！
肋骨断了四根，有一根还插到了肺里。
嗤！
被生生扯掉一大块肉，还连着筋。
痛的段虎试图化道而去。
没有成功。
才想起自己的一切都被神秘人给封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害我？”
段虎愤怒又郁闷。
这种到死都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死法，实在是太憋屈了。
尉亭好歹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
秦源的回答是没有回答。
就好像坐在戏台子下的看客一样。
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
很快，段虎被摆出了卡大佐临死前一样的造型。
“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秦源突然的声音让妖魔们有点错愕。
行动上还是配合了。
秦源说完，开始了飞速绘画。
一会儿的功夫，光着上身的段虎被妖魔们揪住头发的画面，被秦源画了出来。
“这幅画的名字就叫段大将军受难图”
秦源嘀咕完，在一旁题了一行漂亮的小字。
“前辈，可以杀了吗？”
一个妖魔迫不及待的问。
秦源记得刚才就是这个妖魔捅了段虎后面。
“可以”
段虎立刻被妖魔们撕了。
惨烈的场面难以用语言形容。
段虎的肉身可以说一点也不差，可也扛不住发狂的妖魔们群体而攻之。
秦源仔细观察。
一旦段虎有联系上五禽仙人的迹象，他就立刻闪人。
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是谁，诅咒也找不到人。
好一阵之后，段虎终于死了。
想想几个月前高高在上的段虎。
再看看现在死狗一样的段虎。
秦源只能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想到什么，秦源以法力将走段虎后路的妖魔和段虎的尸体，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把段虎气海里的东西拿出来”
秦源指着走段虎后路的妖魔说道。
后者惭愧道：“我还没修出神念”
秦源这才想起，修出神念在他这是一件再正常的事。
在许多人却是千难万难。
我也有‘何不食肉糜’的一天。
秦源轻轻摇头，用一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大头妖魔替换了走段虎后路的妖魔：“你来”
大头妖魔很干脆的将段虎的气海掏了。
拿出了一大堆东西。
肉干不少，好多是异兽的，但更多的还是两脚羊。
银票，金银，珠宝，加起来，能值几千万两，天材地宝，也有不少，其中不少还挺珍贵的。
秦源全都兴趣不大。
他现在只关心和五禽仙人有关系的。
啪！
一个青铜令牌丢在地上。
上面刻着五禽两个字。
又是令牌……秦源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玄机在令牌里。
“你把神念探进去看看”
大头妖魔，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神念探了进去。
脸色变幻了几下，又退了出来。
“说了什么？”
“五禽仙人，一位叫丈亭，一位叫瑞阳，丈亭是女子，瑞阳是男子，二人是夫妇。”
还是个夫妻档。
秦源捋了捋胡须，又道：“继续”
“丈亭留言说她已经选中了其他人，让段虎好自为之。”
大头妖魔又道。
难怪一直没出现。
重新选定的是谁？
秦源目光从妖魔们身上扫过。
显然不是这些人。
难道是众志军的人。
郑三发！
仿佛一道闪电在秦源脑海里劈过。
“还有一部五禽秘术”
这可是好东西。
秦源的五禽杀术已经停滞不前有一段时间了。
“说出来”
大头妖魔，老实的讲了出来。
一共数千言。
秦源有时候，有所得，有时有点困惑。
好一阵之后。
“还有嘛？”
“没了”
秦源有点失望。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丈亭、瑞阳的消息。
显然这两个杂碎非常奸猾。
沉吟了一阵，秦源换了一个妖魔询问，以免被刚才的大头妖魔欺骗，同样是屏蔽其他妖魔五感。
第二个妖魔就没那么老实了。
竟然把五禽秘术给省略了。
第三个妖魔，虽然说了，可说的有点多。
什么丈亭、瑞阳已经坐化了，现在在某地，说的有鼻子有眼。
显然这个妖魔是个聪明的，害怕秦源杀人灭口，想要拖住秦源。
秦源又换了几个妖魔。
说的大同小异。
“我等可以走了吗？”
妖魔们忐忑的问道。
“可以，我司马懿向来说话算话。”
妖魔们松了一口气。
这位叫司马懿的高人这么说了，应该不会骗妖魔。
不过小心起见。
妖魔们还是选择了分开跑。
秦源等了一阵，追上去，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谁都知道司马懿说话是不算话的。
秦源回到原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的驴哪去了？
神念扩散开来，也没发现。
这是什么样的高人，竟然能无声无息的偷走我的驴。
突然，秦源想起来了，驴被他收到气海里去了。
就在这时，很多气息朝着这个方向快速靠近。
其中还有林东则的气息。
先横移出去，避免和追上来的众志军遭遇，再心念一动，心爱的小毛驴出现。
后者打了一个响鼻，还放了一个屁。
秦源跳到驴背上，一夹驴肚子。
“回京城”
……
秦源抵达依旧人心惶惶的京城，直接回了位于西三条胡同的家。
啊这。
秦源停下脚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不是桃树下面埋的一堆难兄难弟变成了鬼，正等着他。
是家里遭了贼。
柜子，箱子，衣服，鞋子，粮食，碎银子，花瓶，腊肉，果脯……但凡有点用的全都没有了。
“偷谁不好，偷我”
秦源摇摇头。
走出家门。
过了一会儿，返回。
衙役告诉他。
半个多月前，附近出现过十几个死人，全都是中毒死的。
至于秦源丢的东西，没看到。
要么衙役扯谎，要么被人捡走了。
秦源懒得追查。
只要偷他东西的死了就行。
第五十章 天下易主
简单收拾一番后。
秦源正要开始了日常修炼。
没过一会儿，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本尊不修炼《北冥重生法》，神祗可以修炼啊。
一旦修成，等于他多了无数个马甲。
“神祗”
秦源心念一动。
一尊神祗出现。
秦源将《北冥重生法》交给他。
随即将他收了回去。
屠龙术，出来吧。
随着运转屠龙术。
轰！
秦源进入到了一个面积高达数十里的冰湖之上。
一条十几丈的白龙，正盘旋在冰面上。
一见到秦源，就离开攻击。龙爪，带着巨大的破风声，仿佛撕开了秦源面前的空间。
秦源躲过去，紧接着，龙爪带着万钧的力道拍了下来。
秦源再次闪开，同时，通体变成刺目的金色。
五气朝元级金膜。
随即，一人一龙疯狂撞了几下。
秦源整个手臂都麻了。
这条白龙的肉身也太强了。
秦源一跃而起，化为一道神光朝着白龙的脑袋极速冲去。
“吟”
随着白龙的咆哮。
伤害性非常大的寒气扑面而来。秦源瞬间冻住，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巨大的龙爪按下来之前。
秦源破冰而出，狂暴的一拳打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让人和龙都为之一震。
冰湖不知道是什么做得，秦源并没有陷下去。
然后，秦源又见识了白龙另一项神通，雷电。
尾巴只是一甩，他就陷入了一片雷海之中。
全身都麻痹了。
刚冲出，就遭到了白龙的打击。
“这头白龙的战斗力，和之前的五禽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源看了一眼，血淋淋的金色手臂。
再次冲了上去。
抓住机会来到白龙的背上，施展屠龙术一爪抓到了一块龙鳞。
“吟”
白龙发出惨叫，更加疯狂了。
秦源只有招架之力。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秦源停止修炼屠龙术。
他修炼了几个月连第一层都没达到。
比修炼其他秘术，慢的不止一点。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秦源很平静的说道。
“半个月了，该回左史院看看了”
简单收拾一番，秦源骑着心爱的小毛驴，离开了家。
小阿俏的店关了。
去哪吃早点呢？
秦源走了好久，也没看到满意的。
干脆去饭堂吃。
只要五文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就是体制内的好处。
来到左史院。
秦源对毛驴说了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毛驴了，应该学会自己去马厩。”
就朝着饭堂走去。
走了没多远，秦源回头一看。
毛驴已经不见了。
很好。
来到饭堂。
里面还没来客人。
只有厨子和杂役在忙活。
“秦记录，您回来的真是时候？”
华大厨笑呵呵的说道。
秦源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华大厨还是个跟在他爹屁股后面瞎转悠的小屁孩，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
“怎么讲”
“今早的汤，是您最喜欢的驴肉汤”
“谁说我喜欢吃驴肉了”
秦源嘴上否认，眼神飘忽。
“大家都说你每骑一段时间毛驴都会把毛驴吃了”
“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一个爱驴的人，三头毛驴一头是老死的，一头是被雷劈死的，一头是饿死的”
秦源皱眉说道。
“锅里的这头毛驴，是冻死的”
华大厨眼皮一翻说道。
“那就来一碗”
秦源坦然说道。
不一会儿，驴肉汤加烧饼出现在秦源面前。
大冷天，一口驴肉汤，一口烧饼，不是一般的舒服。
“秦老弟，怎么有兴致来饭堂吃饭”
杨虎禅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走进来。
一点也没有以前的愁眉不展。
秦源笑道：“掌院可是有喜事？”
杨虎禅捻了捻胡须，道：“你猜？”
杨虎禅交友宽阔，应该和众志军里的重要人士认识。
秦源第一反应。
随即推翻了这个反应。
以杨虎禅的性格和阅历，能满面春风，朋友绝对不止是重要人士。
“掌院认识郑三发”
“嗯”
杨虎禅点头：“昔日我在南方，我与他一起玩牌，一起喝酒，一起”
杨虎禅突然打住。
秦源不用猜也知道是一起嫖。
“恭喜掌院”
“赶紧吃，吃完去迎接郑三，咳，郑大都督”
郑三发的官职是众志军大都督。
人称郑大都督。
秦源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了。
简单吃完饭，秦源跟着杨虎禅来到城外的十里亭。
皑皑白雪间，一支大军正朝着这边缓缓行来。
“远达，你与林东则交情如何？”
杨虎禅突然来了一句。
这表情不对啊。
“一般”
秦源说道。
“那就好”
杨虎禅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凑到秦源耳边说了一句：“我听说两边都快撕破脸了”
秦源听得一头雾水。
正要询问，杨虎禅换了一个话题：“有个胆大包天的把东陵给挖了，你听说了嘛”
就是我唆使的。
我能不知道嘛。
“竟有这事？”
秦源一脸惊诧。
“现在知道的人不多，等过几日，闹开了，就有好戏看了”
杨虎禅幸灾乐祸。
好戏，无非是，前朝的皇族，遗老，想弄死孙老殿呗。
秦源估计孙老殿大概率没事。
在这个世界没有钱搞不定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而现在的孙老殿有的是钱。
两人说话的功夫，众志军先头人马已经抵达。
两人停止了聊天。
又过了一阵。
骑着高头大马的郑三发到了。
和传说之中的一样，是个秃顶。
长得倒是相貌堂堂。
一群京城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流水一样的武力集团，老大。
铁打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
秦源在心里感慨。
郑三发熟练的跳下马，每个人都客气的聊了几句。
似乎在刻意模仿昔日的宋渔父。
可惜形似神不似。
来到杨虎禅面前的时候，郑三发一下子热情了许多。
“虎禅大哥，好久不见，想死兄弟了。”
杨虎禅，字虎禅。
“大都督”
“跟我见外什么，叫三发”
郑三发瞪着眼睛佯装生气。
郑三发，字三发。
杨虎禅勉强叫了一声‘三发’。
郑三发立刻高兴起来。
拉着杨虎禅的手，跟大家说杨虎禅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当年在南方和自己关系如何如何好。
惹得众人看杨虎禅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第五十一章 不归天道管
“这位是？”
郑三发的目光落在秦源身上。
“下官是左史院的记录，按例要将大都督初入京城的言行记录在史册上。当年宋会首来，也是下官记录的。”
秦源拱手说道。
后半句是他特意加的。
以免对方不鸟他。
郑三发听到左史院只是略微正视了秦源一眼，听到宋会首三个字，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郑重道：“等我忙完了眼前的事，一定找记录详谈。”
“好”
秦源点头。
接下来就没自己的事了。
秦源主动朝后靠了一些。
郑三发又和一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寒暄了一阵，正要进城。
天地尽头毫无征兆的电闪雷鸣，霎是惊人。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里面好像有人”
距离太远，秦源也看不太真切。
“莫非有人在渡天劫”
有人惊呼。
渡天劫！
秦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渡天劫。
“之前以为踏上了修炼之路，只要修为一直增长下去，就能想活多久活多久，嘿，还有个天劫在前面拦着。”
有个士绅幸灾乐祸的说道。
不少人附和。
这种心里，就跟老百姓喜欢看老爷们被砍头一样。
大概过了一刻钟。
天劫骤然停止。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只是幻象一样。
“这也太短了”
“不用猜，肯定是死了”
……
秦源表情一僵，为什么自己没渡过劫？
按说自己都一百七十多年的法力了。
很快，秦源反应了过来。
他的修为和这个世界一点关系也没有。
天道根本管不到他。
“原来这才是法力自动增长的厉害之处”
秦源在心里感慨。
然后，他又冒出了一个疑惑。
为什么之前那么长时间大家都不能修炼？
秦源翻阅过史书，史书上从没提过大规模修炼的事。
这个天地，是不是以前发生过针对修士的大劫？
如果是，是什么样的大劫？
是像洪荒量劫一样？
还是直接让大家都不能修炼？
还还是一下子收走修士的寿元？
如果是第一个，秦源得小心些。
如果是后面两个。
秦源做梦都会笑出来。
“进城”
郑三发的声音打断了秦源的思绪。
人群随即跟着郑三发入城。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执政，呃，现在是大都督府。
门匾早就更换了。
秦源抽空询问杨虎禅：“你和大都督是结拜兄弟，之前怎么没说？”
杨虎禅面露苦笑：“大都督的结拜兄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位大都督的兄弟比卫生纸还便宜……秦源非常无语。
就在这时，前面隐约传来了郑三发的声音：“向兄，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为兄弟。”
秦源：“……”
“我们也进去”
杨虎禅无奈道。
秦源压下心中的好笑，跟了进去。
不经意的一扭头，发现杨虎禅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目光往下，发现杨虎禅的背已经微微有些驼了。
注意到秦源看自己，杨虎禅笑道：“等你年纪再大一些，也会和我一样，人都免不了老去。”
秦源没有说话。
走了许久，来到专门举行宴会的保和殿。
里面已经摆满了佳肴。
不过没有一个人吃。
大家都是来跟郑三发套交情的，不是来吃饭的。
秦源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吃东西。
噗！
什么东西。
又尝了一口其他菜。
噗！
真特么淡。
秦源扫了一眼看都没看菜的达官贵人们，自己可能是误会他们了。
忽然。
有人站出来向郑三发告状：“大都督，天杀的孙老殿挖了太后和两位先皇的陵墓，请大都督一定要惩处他。”
郑三发吃了一惊：“竟有这种事”
他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挖人祖先坟的事，从未做过。
两人的对话，好像点了火药桶。
一群人站出来，要求严惩孙老殿。
按照他们的说法，把孙老殿扒皮处死都是轻的。
“诸位放心，此等卑劣之徒，我一定严办。”
郑三发义正辞严的说道。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秦源被卫兵领着来到陈旧不堪的福宁殿外。
想起这里，待过的段虎，尉亭，隆宣，重辉，以及浑朝历代皇帝。
秦源脑海里闪过一句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这句诗的意思是：生于天地间的人们，如同在外远行的旅客，急于归家那般快速归为尘土。
轰隆！轰隆…
怎么冬天打雷？
呃，也不是没有可能。
冬天有时候气温突然升高，也会打雷。
可问题是今天很冷啊。
难道又有人在渡天劫？
秦源抬起头。
天地一亮，接着恐怖的雷电从天上劈了下来。
直接把福宁殿给点了，很快冒起了熊熊大火。
快速归为尘土的还有宫殿。
秦源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福宁殿没了。
卫兵把秦源带到旁边的万安宫。
等了一阵，郑三发带着酒气来了。
看着不远处着火的福宁殿，表情复杂。
“大都督”
秦源快步迎了出来。
“噢，让记录久等了”郑三发收回目光，含笑说道。
“我也是刚到”
进去，坐下后，郑三发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秦源当年和宋渔父谈了什么。
秦源把宋渔父提出的荐举制、士绅会、内阁制如实相告。
郑三发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显然，他并不真心认同宋渔父提出的主张。
只是把宋渔父当成一座聚拢人心的牌坊。
“大都督，要不我们开始记录？”
“好”
郑三发顺势答应。
怎么看都有点迫不及待。
秦源闲聊一样问道：“听说大都督要成亲了？”
郑三发要成亲的消息，是来的路上，秦源听人说的。
娶得是宋渔父的女儿，宋芳华。
秦源还听说郑三发为了娶宋芳华过门，狠心把原配休了。
“确有此事，我和小灯笼，呃，宋家小姐的日子定在年底。”
提到婚事，郑三发眼角带着笑意。
娶了宋芳华，就等于他彻底成为了宋渔父的化身。
众志军内部，就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了。
“恭喜大都督”
原来宋芳华的小名叫小灯笼。
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只有胖子，才会被人戏谑为灯笼。
莫非这位宋家小姐是个胖子。
秦源暗道。
“谢承”
谢承和谢谢是一个意思。
第五十二章 岂有不灭者
开胃菜结束，秦源坐直身子，神情严肃的进入了正题：“历来攻占都城的队伍都会趁机劫掠，这样的事是否会发生在众志军身上？”
“绝对不会”
郑三发毫不迟疑的保证。
接着，又道：“进城之前，我已经三令五申，谁要是敢劫掠，就军法从事。”
以众志军目前表现出来的军纪，郑三发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秦源记下后，问了第二个问题：“旧官旧吏，大都督准备如何对待？”
“这要区别对外，和妖魔一起作恶的，绝对不饶恕，清白的，只要是个干员，可以继续留任。”
这个回答，秦源给满分。
唰唰记下之后，秦源问了第三个问题：“大都督将会如何施政？”
“暂时不会有大的改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动荡。”
又是个满分回答。
秦源记下之后，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大同会和众志军还会继续携手吗？”
大同会是林东则以赵洛亭的名义建立的，是众志军内部一支半独立的力量。
之前在十里亭，杨虎禅说什么两边快撕破脸了，说的就是大同会和众志军。
郑三发脸上的笑容消失，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很愿意和大同会继续携手下去。”
这话的潜台词是对方不愿意，我只能采取其他的手段了。
秦源又问了几个问题，告辞离开。
郑三发把秦源送到台阶下，才回去。
要不是距离宫门口太远，秦源毫不怀疑他会把自己送到宫门外。
回到大殿里，坐上龙椅。
郑三发心中禁不住的得意。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在龙椅上。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龙椅做过那么多人，会不会有人长过痔疮。
越想越觉得脏，他起身，来到了里面的房间。
面积很小，还不如他平素里住的房子大，让他有点憋屈。
改写日记了。
写日记是郑三发每日必做的事，已经坚持很多年了。
唰！
郑三发从气海之中，取出一个线装书。
笔墨。
摊开在桌子上，在上面写起了日记。
“今日入城，于路边看到一女子，颇为艳丽，余心然怦动。”
想了想又写了一句：“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他突然有些心痒，叫来一个卫兵：“此地有妓女否?”
卫兵怔了怔，道：“大都督，这里是皇宫。”
郑三发愣了一下，又有些激动的说：“去找几个漂亮宫女来”
“这里一个女人都没有，全都被吃了”
“这些妖魔”
郑三发拍案而起。
随即颓然道：“下去吧”
卫兵出去后。
郑三发从气海里取出三枚沉甸甸的令牌。
分别，刻着蛊、方士、五禽。
他的手从三个令牌上拂过，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该动手了”
就在这时，卫兵又走了进来：“孙老殿派人送来了许多东西”
郑三发心中一动：“抬进来”
不久，卫士们抬了十个沉重的大箱子进来。
“打开”
随着箱子全部打开，大殿里亮堂了起来。
不管是卫兵还是郑三发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珍宝。
“怎么有颗白菜？”
“那是翡翠”
“白菜”
“翡翠”
卫兵的争论，把郑三发拉回了现实。
“告诉孙老殿派来的人，我保他安然无恙。”
至于之前答应了那些遗老遗少。
反悔了又怎样。
“是”
卫士离开后。
郑三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众朝步入了共治十八年。
一大清早，秦源骑着毛驴慢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目光所及。
小贩忙着赶往摆摊的地方。
孩童忙着去学堂。
厨子忙着洗菜。
大员小员们赶着去衙门。
所有人都很着急。
除了自己。
抵达饭堂，找了个角落坐下，倾听大家聊天。
“在这里吃只要五文钱，比外面便宜多了。”
“这算什么，户部，吏部，只要一文钱，而且比我们这更好”
“早知道去户部、吏部了”
“有没有可能早知道你也去不了”
聊天突然就停了。
人艰不拆……忍着笑的秦源一扭头，看到了一个熟人。
李寿敏。
终于回来了。
精气神看起来比之前又好了一些。
细看，眼角的皱纹明显了一些，毕竟年纪大了。
“秦叔”
李寿敏走了过来。
“坐”
秦源说道。
李寿敏坐在了对面。
秦源扭头看向华大厨：“农哥儿，最近有没有冻死的驴？”
农哥儿是华大厨的小名。
不是谁都可以叫的。
比如李寿敏，如果叫了，华大厨一定不会搭理他。
“冻死的没有，受了内伤的到有一头。”
华大厨回答道。
李寿敏傻傻的问：“驴还能受内伤？”
华大厨白了李寿敏一眼。
这人平日里满机灵的，怎么突然傻了。
忙活了一阵。
热腾腾的驴肉汤和烧饼出现在秦源的面前。
“给他也来一碗”
秦源说道。
“我不吃，驴肉太硬”
李寿敏拒绝。
华大厨还是给他上了。
李寿敏低头闻了一下，忍不住道：“真香”
想到什么，他低声道：“今日是小侄生辰。”
“那你多吃点”
秦源将驴肉夹了一些到他的碗里。
想到上辈子的习惯，又道：“前些年，我游历路过一处，那里有个习俗，生辰的时候，都要许愿”
“还有这种习俗”
李寿敏笑道：“我父母都不在了，就祝岳丈长命百岁。”
想到什么，他又道：“秦叔，您五十岁大寿快到了”
五十岁大寿。
秦源懵了一阵，才恢复过来。
一不小心自己快五十了。
时间过的真快。
吃完饭，两人走出饭堂。
在稍显逼仄的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消食消的差不多了。
正要当值，忽然有人来报：“李记录，您家里来人说，您岳丈刚刚过世了。”
秦源朝后退了半步。
这小子不会有反向诅咒的本事吧。
李寿敏愣了愣，跑了出去。
由于太过匆忙，和一个人撞了一下。
“哎，李兄？”
被撞的林东则喊了一句。
满脑子都是岳父，没听见的李寿敏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岳父过世了”
秦源说道。
林东则怔了怔，有些感慨的说：“人生无常”
“进去说”
把林东则请到房间里。
泡了两杯茶。
第五十三章 举世皆敌
“伪装做得不错”
秦源称赞。
林东则今天来做了伪装。
“还是没有骗过记录”
林东则伸手朝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
“情况有些不对，未免连累记录，我做了伪装，还请勿怪。”
“不会”
秦源拿出纸笔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做个记录。”
“我？”
林东则迟疑了一下，又道：“我还不够资格写入史册吧？”
“够”
林东则建立的大同会如今的实力虽然和众志军远不能相提并论。
却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秦源有一种预感，大同会会成为下一个弄潮儿。
“那记录问吧”
林东则坦然说道。
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自信。
恍惚间，秦源好像看到了林义东。
“记录？”
林东则疑惑的问。
“我想起了三十年前和你父亲初见时的情景”
秦源咳嗽一下，止住即将歪了的话题：“大同会的主张是？”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林东则微微抬起下巴。
眼神之中仿佛有光。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仿佛拥有魔力一样。
即便秦源听了都有些震撼。
“何谓大道？何谓公？”
“人间正道便是大道，老百姓便是公，不管是士绅、蛊族、妖魔、方士、武夫，都不能凌驾在老百姓的头上。”
林东则正色道。
他的眼神很坚定而纯粹。
没有一丝虚假的感觉。
显然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和他父亲不一样，他现在已经有了做的初步能力。
秦源又想起了林义东的话。
“他们做得不好，自然有一批新人起来推翻他们，只要一代代人前赴后继，当权者就会不断退让。”
秦源拿起笔，端详了面前的雪白纸张一阵，又放了下去，问道：“如果当权者不愿意呢？”
“那就屠龙”
林东则没有一丝迟疑。
秦源想到了一个词：举世皆敌。
……
“屠龙，哼”
万安宫，高居上位的郑三发一脸冷笑。
大理石台阶下面。
站成两排的一大帮武夫粗糙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从南到北，五千里，从来只有他们屠别人的份。
郑三发收起笑容，拍拍手。
一群不修边幅的白袍方士从黑暗中挤进里了大殿。
早就知道了的武夫们，没有什么反应。
当方士们取出一件件山海级道兵时，武夫们不淡定了。
当方士们把一瓶瓶丹药放在武夫们面前时，武夫们彻底不淡定了。
“丹药里装的是延寿丹，可以延寿五年。对于武夫而言，最难受的就是寿命限制，有了这五年，你们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可能就增大了几分。”
郑三发说道。
至少一半的武夫眼睛里全是方士。
没办法，延寿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群更加不修边幅的黑袍人走了进来。
在每个武夫面前放下了拇指大小的瓶子。
“这几位是蛊族的人，他们带来的蛊虫，分别是力蛊，行蛊，前者可以让尔等力量暴增二十倍，后者可以让尔等速度快如闪电。”
武夫们听得怦然心动。
速度，力量是武夫们最向往的东西。
“敢问大都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有武夫询问。
郑三发微微一笑：“变成大饭桶”
武夫们一愣，齐齐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阵，笑声才停下。
“尔等如愿意，就自行选择。”
郑三发说道。
只有三成的武夫去选择，其中一半选择了力蛊，一半选择了行蛊。
就在这时，又一群带着灰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拿下灰色斗篷，露出了妖魔的面孔。
接着，他们在每个武夫们面前放下了一个匣子。
和之前不同，有点冷场。
不久前，双方还是敌人。
表面上看起来很强的妖魔，真实面目是多么悲惨。
武夫们比谁都清楚。
一个武夫冷笑道：“我可不想变成受人摆布的妖魔。”
郑三发解释道：“里面不是五禽戏图，是丈亭、瑞阳二位仙人辅修的食气经。”
说着，一挥手。
匣子全部打开。
里面的经文映入武夫们的眼睛。
瞬间吸引住了眼球。
“食气者，神明而寿……”
郑三发补充道：“丈亭、瑞阳二位仙人想用这部练气功法，和我们做交换。”
交换什么，郑三发不说，大家也明白，骗一些人修炼五禽戏图。
有武夫提出质疑：“丈亭、瑞阳二位仙人为何突然这么大方？”
武夫们全都点头。
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
郑三发微微一笑：“此事，我也问丈亭仙人了，她说天劫将至，她夫妇需要足够的力量抵挡。”
天劫两个字，让大殿里所有的人不寒而栗。
天劫之下，众生平等。
是这几年，他们经常听到的一句话。
没办法，谁叫大家的一切都是上天给的呢。
想不挨雷劈，除非法力不是上天给的。
这世上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的。
“这个买卖可以做”
“附议”
至少两成的人拿起了食气经。
这就够了。
郑三发轻咳一声。
下面的武夫们全都昂起了头，好处给完了。不是傻子都明白，下面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郑三发大声道：“大同会的人和我等不是一路人，古语有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顿了一下，他又杀气腾腾的说：“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大同会的人，所以，宁可错杀十万，不可放过一个。”
“杀”
武夫们齐声道。
宫殿的顶部都快被震开了。
付出了不小代价的蛊族使者，五禽仙人使者，方士使者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几日，风轻云淡，一点也看不出山雨欲来。
大年初四，子夜。
时不时还能听到过年特有的爆竹声。
左史院里。
一个放着炭盆的温暖房间里。
“糊了，给钱”
“秦老，你怎么又糊了，我要跟你换位子”
一个输急眼的记录站起来说道。
“行”
秦源和对方换了位置。
扭头见杨虎禅心不在焉的样子，疑惑道：“掌院，没事吧？”
“没，没事”
一向从容不迫的杨虎禅有点结巴。
秦源继续打麻将。
“你们打，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杨虎禅起身，离开了房间。
立刻有人补上了。
打了一阵，秦源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把位子让给别人，来到寒冷劲烈的观星台。
杨虎禅正在上面站着。
一动不动，像是冻僵了一样。
秦源想起了上次从这里跳下去的尉彤，问道：“掌院，你不会加入大同会了吧”
杨虎禅身子猛地一震，扭头看向秦源，左右看看，走过来低声道：“小声点”
真是墙头草的祖宗，烧冷灶的行家。
难过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秦源突然有点佩服这位掌院了。
第五十四章 秦源坐化
“我去年就通过胡公入了大同会”
杨虎禅传音道。
胡公。
大同会的二把手。
秦源听过没见过，据说是个美男子。
杨虎禅的朋友圈，真的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这么说要动手了”
秦源问道。
杨虎禅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秦源，过了一阵冷笑道：“你会不知道？”
杨虎禅自问这辈子阅人无数。
从未见过怕死如秦源。
这样的人，不可能对危险一点也察觉不到。
“我确实不知道”
秦源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方士使者、五禽仙人使者、蛊族使者都跑到眼皮子低下了，还发现不了，他一身的法力可以散去了。
杨虎禅懒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忧心忡忡的看向大都督府方向。
以那位义弟的性格，知道了，放过他的可能性很小。
突然，杨虎禅有点后悔加入大同会。
他已经五十五岁了，还能活几年。
大同会就算能夺得天下，至少也得十几年。
那时候，他早就耳聋眼花了。
他想再继续效力，人家也看不上他。
“开始了”
秦源说道。
此刻，一队队人马从城外开了进来。
修为最低也是七品。
九品，大宗师，一抓一大把。
好几处，已经出现了接近山海境的打斗波动。
这些家伙分散开来不算什么，几万，几十万，就连秦源也无法应对。
更别说，躲在后面的一帮因为未知原因没有真正露出獠牙的阴谋家了。
“我怎么没看到”
杨虎禅话音落下。
城门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照亮了夜空。
同时把杀戮提升到了另一个程度。
“打起来了”
杨虎禅吓得牙齿打颤。
无力感，恐惧感，越来越大的寒风，让他几乎瘫倒。
秦源没有管他。
目光盯着一处。
那里有上百个方士正在参与屠戮，要不要趁乱弄死几个。
想了想，秦源又放弃了。
现在还不是下黑手的时候。
“屠龙”
“屠龙”
……
声音透着无尽的悲愤。
随即被更大的厮杀声淹没。
实力弱小，准备不足的大同会，比秦源想想的败的要快。
天还没亮，打斗就结束了。
由于惊吓过度，又吹了一夜冷风，杨虎禅病了。
临走前，硬把左史院塞给了秦源。
不管资历威望，还是和他的关系，秦源都是首选。
秦源也想装病，可他装病没人信。
假装被人打伤，已经玩过一次了。
无奈，只能……化道。
没错就是化道。
秦源早就想假死脱身了。
接下来，是大搜捕。
成千上万的人被抓被杀。
他们之中很多人其实都是冤枉的。
可不管他们怎么喊，都没人理。
大都督说过，宁可错杀十万，不可放过一个。
全京城的人都被吓到了。
之前的段虎还装一下。
这位大都督，装都懒得装。
一个长期从事各种不法勾当的帮主，感慨道：“跟这帮人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吃斋念佛的菩萨。”
当天就被抓起来了，理由是同情大同会。
帮主解释说：“就算我想去，对方也看不上我。”
又被加了一条，对大同会向往已久。
没过堂，没去刑场直接杀了。
不少人因为不忍对昔日战场上同袍动手，惨遭抓捕处决。
这样的例子，很多，且从京城朝外快速蔓延了出去。
死的人爆发式增加。
为了更快的杀人，杀人的手段也不断更新迭代。
青州弄了一个超大帐篷，把人都赶进去，然后放毒烟。
中州选择了大规模坑杀。
粤州则是把人直接赶到海里。
……
整个众朝变成了血色的。
一晃几个月过去。
杀戮虽然还在继续，烈度已经大不如前了。
西三条胡同里。
秦家。
秦源迎来了自己的五十岁大寿。
“祝世叔福寿延康，武道之路越走越远。”
腰上挎着一把剑准备等下表演剑舞的李寿敏带头恭贺。
左史院里的同僚，跟着恭贺。
就连缠绵病榻几个月的杨虎禅也来了。
“我年轻的时候，九品高手过寿，半个武林都得惊动，现在”
杨虎禅摇头叹息。
世道变化太快，就是他这个极其灵活的人都有点跟不上了。
“有名未必是好事”
秦源笑道。
杨虎禅点头。
这些年看了这么多，他算是看明白了。
爬得越高，跌的越惨。
别看现在郑三发如日中天。
早晚也是身死人手，为天下笑的下场。
“快给叔爷拜寿”
李寿敏把三个儿子领到了秦源面前。
“祝叔爷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三个很有朝气的小子一起跪下，齐声道。
皇帝早就没了，把秦源比作日月，并不犯忌讳。
日月才能存在多久，这不是祝我早死嘛。
秦叔爷今天心情好，没跟几个孩子一般见识。
还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
乐得三个小子眉开眼笑。
又给秦源磕了几个头。
“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有个同僚走进来，说道。
秦源接过，打开一看，是去了长白山的邵萍萍写的。
除了恭贺自己五十大寿，还送了一滴凝固的参液。
里面封印着蓬勃的精气。
这小子，真的找到了机缘。
秦源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
得了好处，没忘记自己这个老叔。
“远达老弟，远达老弟……”
又一个声音传来。
秦源早就发现了。
是当年被他救走的吕云飞。
人群分开。
尘满面、鬓如霜的吕云飞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秦源起身，把他扶过来坐下。
“没想到大家都还记得我，尤其是云飞兄，一把年纪，跋涉几千里，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
“得人恩果千年记”
吕云飞说道。
然后，他疑惑的问：“怎么不见弟妹？”
众人哄笑起来。
弟妹可太多了，不过没一个住在这里。
立刻明白过来的吕云飞，羡慕道：“十年一觉京城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一点也不押韵”
有人拆台。
惹得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突然，大家的笑声少了，停了。
全都看着秦源。
原本红光满面的秦源，脸上已经是死灰之色。
李寿敏颤声道：“秦叔”
“没事，你不是说要为我舞剑嘛？”
秦源强撑着说道。
李寿敏迟疑了一阵，拔出剑，舞动了起来。
不如青楼女子舞的优美，却有一股洒脱，不羁。
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有剑岂能无琴，谁带琴了”
杨虎禅笑道。
“我带了”
有人说道。
杨虎禅接过琴，弹了起来。
在纵意悠扬的琴声之中，李寿敏起舞弄清影。
“人生五十载，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
秦源举杯饮下一口酒。
身体从下往上以极快的速度变成光雨，随着风飘向远方，消失不见。
“秦叔”
“远达”
“叔爷”
……
院子里响起一片悲戚之声。
秦源死后，养的毛驴绝食而死。
有人在秦源下葬之日，看到了许多年纪很大的女子，有来自青楼，有来自高门大户。
……
第五十五章 我又回来了
二十年后，即共治三十七年，秦源七十岁。
大地极深处。
秦源正在全心全意的修炼屠龙术。
无尽的大海幻境之中。
秦源正在和一头白龙殊死大战。
从大海的这一头，打到了那一头。
秦源骨头断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吐的血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白龙的龙角断了一根，不是打断的，是生生掰下来的，一条血淋淋的龙筋挂在背上，随着打斗不断的甩来甩去，很深的爪痕遍布龙身。
但以伤论，白龙伤的比秦源重。
血气冲天的一人一龙双目血红，喘着粗气。
他们已经忘记彼此打了多少年了。
前些年，秦源用霸刀，五禽杀术，金膜的时候经常被打败。
最近几年，完全换成屠龙术后。
秦源有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不是人了，而是一头凤凰。
白龙身上的爪痕就是证明。
“吟”
秦源被白龙震天的龙吟吼碎。
紧接着，又在远处重组了身体。
不是人，一头凤凰，带着‘唳，唳……’的鸣叫，再次扑向白龙。
又是一场惨烈的混战。
秦源仗着凤凰般的速度和再生能力，不断在白龙身上留下伤痕。
最后，白龙从道台到气海都被秦源抓碎了。
这一场持续了多年的战斗，终于划上了句号。
秦源直接躺了下去。
可把秦叔爷累死了。
许久，秦源起身，检查身体。
道台从一座小湖，变成一座大湖。
金膜从五气朝元级，提升到超五气朝元级。
气海从三座煤山，变成三十座煤山大小。
五禽杀术从山海级，提升到五气朝元级。
霸刀刀法从山海级，提升到五气朝元级。
北冥重生法达到了半步五气朝元级。
屠龙术达到了半步山海级（威力相当于其他秘术半步五气朝元级）。
法力从一百七十年（从二十一年前算），增加到三百八十年。
“该上去看看了”
秦源一念之间，回到了久违的地面。
二十年过去。
院子，呃，还挺干净的。
似乎不久前才被人打扫过。
目光落在桃树的位置，已经被两棵枣树代替了。
显然，失去了持续尸体的滋润，桃树消失在了岁月之中。
来到外面街道上。
变化不大，只是萧条了一些。
由于恢复了二十岁的模样。
秦源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秦源不得不将自己的气质掩盖了一些。
“后生，成亲了没？”
有个老大娘拉了秦源一下。
有点眼熟。
好像是喜欢给人做媒的潘嫂，呃，现在应该潘婆了。
“没有”
秦源拘谨道。
“阿婆给你说一个，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潘婆笑的很灿烂。
“是谁？”
“西门夫人，大药材商”
潘婆凑近低声道。
西门夫人？完全没印象。
应该是这二十年从其他地方迁来的。
“潘婆，又在祸害年轻后生”
呵斥声响起。
潘婆，吓得缩了回去，就好像老鼠遇到了猫一样。
秦源回头一看。
是李寿敏，已经是两鬓灰白，一只眼睛还带着一个眼罩。
怎么被弄瞎了一只眼。
李寿敏看到秦源明显的愣了一下，待走近，看清楚了，有些激动的说：“你和秦叔是何关系？”
“秦叔？”
“姓秦讳源”
“正是祖上”
秦源拱手，“在下秦操，字孟德，老先生是哪位？”
曹丞相，别见怪。
秦源在心里补了一句。
“秦操？”
李寿敏不经意的靠近，猛地伸手朝秦源脸上一抓。
什么都没抓到。
臭小子，还挺小心的……秦源佯怒道：“老先生这是为何？”
“老夫还以为你是冒充的，这些年，为了秦叔留下的家当，不少人自称秦叔的后人”
李寿敏解释道。
秦源脑补了一下一群孝子贤孙上门的场面，差点没笑出来。
李寿敏神色一正道：“还不叫李叔”
“为何？”
“令祖是老朽的世叔”
“李叔”
秦源无奈道。
共轭叔侄了属于是。
“再叫一遍”
李寿敏盯着秦源的脸说道。
秦源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恶趣味。
假装没听到。
只是随口一提的李寿敏也没有再纠缠，一把抓住秦源的手腕，大步朝秦家走去。
通过聊天，秦源得知。
李寿敏的眼睛是被吕云飞的儿子吕笠弄瞎的。
吕笠，二十多年前就在郑三发身边了。
后来，郑三发建立绣衣卫，吕笠抓住机会，成为了绣衣卫的一员。
李寿敏有一次忍不住在书里发了一些牢骚。
吕笠得知后，把李寿敏抓了起来，不但把李寿敏打了个半死，还挖掉了他一只眼睛。
靠着不断的做伤天害理的事，吕笠于八年前坐上了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回到西三条的家里。
李寿敏把钥匙交给秦源。
如释重负的说：“这个家还给你们秦家了”
这些年，李寿敏压力不小。
很多人说他吃绝户。
“多谢李叔”
秦源拱手。
李寿敏又交代了几句。
着重让秦源和潘婆保持距离，以免被坑了。
秦源一口答应。
临走前，李寿敏说了句让秦源血压上升的话：“不要像你祖父一样浪荡。”
本来还想给你治眼睛，先不治了。
接下来的几日。
秦源的存在，小范围的传了出去。
几个左史院的老人来看了之后。
有的说秦源长得像李大人的儿媳，有的说秦源长得像虢国夫人，还有的说长得像某位名妓。
秦源想打人，自己用的明明是原来的脸。
秦源没有反驳。
大家只是瞧个稀奇，时间一长就不会再关注了。
一些日子后。
果然，没人关注了。
秦源祭日这天。
秦源和李寿敏一起来到城外的秦源之墓（衣冠冢）。
给自己上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如果有知乎，秦源一定问一句。
“秦叔，今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
李寿敏满脸都是落寞。
这二十年，他相继送走了吕云飞，杨虎禅，妻子，大舅子，好几个同僚，几位写书的朋友，一些书友……
上完坟，李寿敏问道：“以后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左史院是不回了。
待了三十年，待腻了。
天牢。
一样。
天禄阁？
秦源一想到那个安静的环境，就不喜了。
孤独太久，有点贪恋人世间的喧嚣。
第五十六章 入钦天监
“我打算去钦天监”
秦源看向李寿敏，认真的说道。
钦天监是方士首领十九年前建立的。
现在已经成为众朝最耀眼的所在。
有道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自己要隐就隐在最耀眼的地方。
此外，秦源准备对方士动手了。
“钦天监”
李寿敏点点头，“是个前途无量的地方，说不定能摆脱肉体凡胎之苦。”
秦源看了李寿敏一眼。
身体内部损耗严重，大概还能再活个十年。
如果自己出手，再延长几十年没问题。
可又怎样呢？没有任何意义。
秦源目光转向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土堆，没有墓碑。
神念波纹一样扫过。
是一头毛驴的尸骸。
依稀能看出是他心爱的小毛驴。
“它是如何死的？”
“绝食而死”
李寿敏说的很平淡。
过去了太久了，心中的那点凄然早就被磨平了。
秦源怔了怔，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说第四代毛驴绝食而死这件事是一朵浪花，他的内心就是汪洋大海。
换句话说，他已经失去了诸如难受、堵得慌、伤心等感受了。
这，就是长生不老的代价。
“你喜吃驴肉否？”
李寿敏忽然问了句。
秦源怔了怔，摇头：“我不喜吃驴肉”
我不喜吃驴肉。
秦源又在心里说了一遍。
这是对心里那朵微弱浪花的回应。
啪嗒，啪嗒……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来。
在冷寂的坟山显得突兀。
李寿敏回头一看，见是西门家的马车，脸色变得很不好：“你成西门夫人的情人了？”
“是她寡居的女儿”
秦源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一起听戏”
对方信不信，是对方的事。
秦源行的端做的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已，不畏于言。
李寿敏半响蹦出一句：“不愧是秦叔的孙子”
……
一晃到了九月，钦天监一年一度招人的日子。
钦天监摘星楼前。
秦源从西门家的马车上下来。
这些日子，他过的跟过年一样。
度日如年。
也有不顺心的事。
这些年，郑三发为了支持对外征服战争和镇压大同军（以前的大同会），大搞专营钱庄，大肆印银票，导致银票泛滥。
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九年前能买一头耕牛或两头黄牛，八年前值一头黄牛，七年前值一头猪，五年前值一袋粮食，三年前值一只鸡，一年前值鸡蛋两个，今年值一个鸡蛋。
他算了一下，损失了好几百……两。
没错，就是几百两，坐化前，秦源将所有的银票都兑换成了实物和不怕通胀的产业。
身为一个长生不老的人，没有这点觉悟，他可以去死了。
秦源念头转动的同时，来到了摘星楼前。
抬头望去。
摘星楼一共十二层，在这个建筑物普遍不高的世界，有点突兀。
正要踏上台阶，议论声响起：
“昨晚吕笠死了。”
“吕笠？真的，你没弄错吧”
“千真万确，好像是走火入魔发狂而死。”
随即，一片压抑的欢呼声响起。
可见吕笠有多遭人痛恨。
云飞兄，是你儿子自找的，不是兄弟不讲情分……秦源踏上台阶，进入了钦天监摘星楼。
六个牌子，映入眼帘，药师，望气师，炼器师，风水师，阵师，练气师。
秦源径直走到写着望气师的牌子前。
后面坐着的白袍方士是杨虎禅之孙杨友麒，职位是望气科知事。
来之前，秦源调查清楚了。
苟道中人做事，谋定而后动。
“这是在下的户贴，牙牌”
户贴就是户口本，牙牌就是身份证。
秦源化道前就弄好了。
杨友麒没有任何反应。
秦源探头一看，对方居然在看自己写的史书。
“咳”
杨友麒抬起头，木讷一笑，拿起户贴翻阅，愣了一下，惊讶道：“我们还是世交”
“你是哪家的？”
秦源假装不知情的问道。
“我祖父姓杨讳虎禅”
“原来你是杨掌院之后”
“坐”
坐下后。
秦源问一句，杨友麒答一句。
不知道还以为秦源在招人。
秦源很无语。
杨虎禅的孙子和杨虎禅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灵活到极点。
一个木讷到极点。
秦源瞅了一眼杨友麒之前看的史书。
后者解释：“我祖父让我多看你祖父写的史书，学习你祖父的存身之道。”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纯粹的敬仰。
“学习？”
秦源有点惊讶。
杨虎禅居然会推崇自己。
“嗯，我祖父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夸赞你祖父，说你祖父比他强，到去世都没有翻船。”
杨友麒很认真的表情。
原来掌院心里是这么看我的……秦源有些唏嘘。
“不说这些”
杨友麒把史书收起来，以传音的形式给秦源讲述了什么是望气师。
一个是测真言，一个是看一个人的气数，一个国家的气数，达到高深的地步，还可以篡改气数，遮蔽天机。
秦源正要感慨厉害，杨友麒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说的监正还在摸索之中，现在能做的只有测真言”
秦源无语。
不是因为对方说了屁话。
而是测真言。
测真言最常用的地方无非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也就是说，他绕了一圈，还是没离开天牢（天牢在刑部）。
“这里面装的石胆液滴到眼睛里，可以开启天眼。”
杨友龙递过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秦源接过，迟疑一下，将之滴到了眼睛里。
随即一股灼热感袭来，秦源下意识闭上眼睛，来的快，去的也快。
再次睁开眼睛。
杨友龙头顶出现了白色的气，略微有些黯淡。
“看到了什么气？”
“白色，有点黯淡。”
杨友麒点头，郑重的问了句：“你为何想要入钦天监？”
“我路过，看这里在招人，就进来了。”
秦源平静道。
杨友麒愕然看着秦源。
秦源依旧平静的看着杨友麒。
杨友麒喉咙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耳廓一动，微微点头，从气海里取出一枚令牌，推到秦源面前：“你以后是钦天监望气科的令史了。”
刚才有人给杨友麒传音。
在钦天监，能给杨友麒直接下命令的，只有一个人——监正。
“这么简单？”
秦源佯作诧异。
“这是监正亲自下的令。”
杨友麒实话实说。
监正：“……”
秦源：“……”
这真的是杨虎禅的孙子吗？
不会是杨家公子被绿了吧？
第五十七章 理想破灭
摘星楼第十二层。
清晨的秋风中，郑三发，监正并肩站着。
一个光着头，给人一种很突兀的感觉；一个梳着简单的发髻，透着一股洒脱出尘。
不约而同的眺望着远方。
仿佛整个众朝都在两人的脚下。
郑三发忽然收回目光，脸色阴沉的问：“监正，吕笠当真是走火入魔而死？”
别人不了解吕笠，郑三发非常了解，是个极度惜命的。
但凡有一点可能都不会让自己走火入魔。
监正的注意力从底层的秦源、杨友麒身上收回来，点头道：“我已经再三查验，走火入魔无疑。”
监正不敢说自己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人，术法方面，他自问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郑三发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变成了颓然。
这个吕笠，他用了二十几年，用的非常顺手。
突然没了，让他有一种眼睛被弄瞎了，手脚被绑住了的感觉。
过了一阵，郑三发道：“这次来，还有一事，我手下的主簿，农底飞，疑似是大同军的内应。帮我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问题？”
监正诧异的看着郑三发。
这位一向不是宁可错杀十万，不放过一个吗。
“农底飞办事甚是得力，我不忍杀之。”
郑三发叹气。
他的手下虽多，但要么只顾私利，要么庸庸碌碌，像农底飞一样的一只手都没有。
“原来如此”
监正恍然，随口道：“这事简单，派个望气师就行”
监正走后。
郑三发来到地下密室。
准确的说是一个地下世界。
用来修炼力蛊，行蛊的异兽肉，堆积如山。
用来修炼食气经的修士，成百上千，没错是修士，食气经是吸别人修炼出来的气。
郑三发的目光却落在一件道兵上。
表面上是一个骨棒，却拥有吞噬其他道兵的能力。
二十年来，已经吞了不知多少道兵。
“我真正君临天下的时候快要到了。”
郑三发踌躇满志。
很快，他脸上出现了忧愁。
他快要渡新的天劫了。
越是强的人，渡的天劫越恐怖。
这一次，能不能安全渡过天劫，他一点底也没有。
“要是我能不渡劫该多好”
他说完自嘲一笑。
哪有修士不渡劫的。
和修士可以长生不老一样可笑。
……
三天后。
摘星楼。
“我也去？我才成为望气师三天”
穿着崭新白袍的秦源佯作惊讶的看着杨友麒。
就在刚刚，杨友麒告诉他，监正派了一个抓内奸的任务给望气科。
杨友麒希望他也去。
“那你先别去了”
杨友麒实诚的说道。
秦源：“……”
我只是做做样子，怎么当真了。
这个缺心眼的孩子。
“我还是去吧，边做边学说不定更快一些。”
“也行”
杨友麒再次点头。
很快，钦天监门口，秦源骑上了第五代心爱的小毛驴（这次没有立不让毛驴饿死的flag，脸已经被抽肿了）。
一扭头。
杨友麒骑着一头酷似大象的动物出来了。
“这是？”
“苔原猛犸象”
苔原猛犸象抬头一声吼叫，霸气十足。
秦源低头看了一眼胯下瑟瑟发抖快吓尿了的小毛驴，爱突然消失了。
抵达，刑部天牢……隔壁的绣衣卫大牢。
秦源、杨友麒，跳下坐骑，拿出各自的令牌和文书。
很轻易的就……
被拒绝了。
倒不是为了要钱。
纯粹是内部的手令还没到。
要怪只能怪，秦源、杨友麒来的速度太快了。
好在没过多久，绣衣卫内部的手令到了。
进入绣衣卫大牢。
恶臭，幽暗，逼仄……完全不存在。
干净敞亮不说，处处还透着不差钱。
在甲字第八号牢房。
见到了这次的目标——农底飞。
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秦源还是第一次见到姓农的。
和想象中不一样，农底飞一点皮外伤也没有，神色也很淡定。
“钦天监的人？”
抬起头的农底飞，依旧很平静。
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钦天监的人。
哗啦，牢房的门被狱卒打开。
秦源走进去，开口道：“在下是钦天监望气科的令史秦操，身边这位是望气科知事杨友麒。”
“原来是杨知事，秦令史，请坐”
农底飞还是很淡定。
坐下后。
杨友麒对秦源说：“你问，我看”
秦源点点头，取出一块灌音石。
轻轻一拍，里面传出两个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个女子在交谈中，承认了自己和大同军的某个人是自己的情郎。
秦源又拍了一下，声音停止。
还挺好用。
“上面是令妹？”
“舍妹已经得了失心疯，她说的话当不得真。”
“你只管说是不是”
“是”
农底飞又补充道：“这不过是我官场上的敌人利用几块灌音石拼凑起来的，这事已经查清楚了。”
秦源看向杨友麒。
不知道这位侄孙能不能看的出来？
杨友麒瞳孔里金光消失，说：“他没有说假话”
是骗过了杨友麒？还是真的被冤枉了？
秦源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敢不敢向天道起誓？你不是大同军的内应”
向天道起誓是最近二十年流行起来的。
“我向天道起誓，我不是大同军。”
农底飞说的毫不犹豫。
杨友麒眼睛的金光消失，点头：“还是真的”
两次都没问题。
难道真的是冤枉的。
“他说的是假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接着，两道身影出现在牢房之中。
一个是监正（秦源见过监正的画像）。
一个是郑三发。
“拜见大都督，拜见监正”
秦源，杨友麒起身，拱手。
两人都没理两人。
郑三发奇怪道：“他为何能骗过你的弟子，莫非你的弟子学艺不精。”
这话说得木讷老实的杨友麒脸涨得通红。
如果有个地缝，杨友麒一定会钻进去。
监正神色平静道：“他挖掉了真的心，用了一颗假心代替，我的弟子发现不了很正常。”
监正也是见过狠人的。
狠到农底飞这个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郑三发闻言气得仅剩的几根头发都竖起来了，质问农底飞：“我视你如子侄，助你修行，你居然投靠大同军，连心都可以挖。”
被发现了，农底飞也不藏着掖着了。
昂起头，直视着郑三发道：“我不是大同军”
这话，让郑三发一阵错愕：“不是？”
难道是五禽仙人或蛊族的人？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是我主动找的大同军”
农底飞下巴抬得更高了。
在乎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郑三发彻底破防了。
自己的心腹，居然主动帮敌人。
自己的统治就这么不得人心吗。
“去你老母……”
郑三发破口大骂。
骂人，打人，郑三发经常干。
但这发怒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过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深吸一口气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反正，供出大同军在京城的暗子，我会继续重用你。”
“我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怎么供？”
农底飞反问的话。
把郑三发气笑了。
上赶着助敌到这个地步，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是众志军的人，众志成城的众志军。”
农底飞神色平静，一字一句的说道。
有人因为金钱被收买。
有人因为理想而“背叛”
还有人因为理想破灭而“背叛”
《人》。
第五十八章 枭雄柔情
秦源趁着大家不注意，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没有必要再看了。
走到拐角的时候，听到农底飞痛苦的声音。
这个声音，秦源很熟悉，是神念遭到了摧残。
相比肉身，神念的疼痛要强上好多倍。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修士喜欢折磨别人的神念。
路过一个牢房时，秦源脚步一顿。
没看错吧。
里面关着的居然是孙老殿。
退一点，再看。
真是孙老殿。
别人秦源可能会忘记，孙老殿，秦源印象太深了。
秦源施展钞能力。
很轻松就从几个绣衣卫口里打听到了。
孙老殿手里有个异宝，不肯交出来。
被大都督一怒之下关了起来。
已经有好几年了。
难道是那块有人参图案的令牌。
秦源猜测。
快走出绣衣卫大牢的时候，秦源心中一动。
不会真的有什么异宝吧？
秋风瑟瑟的夜晚。
绣衣卫大牢，甲字二号牢房之内。
头发乱糟糟，好像一个疯子一样的孙老殿被锁着琵琶骨，满身都是伤痕。呼吸很是粗重，就好像漏风的风箱一样。
作为一个修士，这个样子，显然受的伤比看起来还要重。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充血的眼球里，带着几分疑惑。
下一刻，罩着黑色烫金袍子，戴着斗笠的郑三发从外面走进来，斗笠一拿到，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出现，笑道：“孙麻子，想清楚了嘛？”
狗几把郑三发。
孙老殿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大都督，我真的没有异宝。”
孙老殿喘着粗气说道。
似乎用了过多的力，他又狠狠的喘了几下。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再不识相，我可就对你的家人客气了。”
郑三发威胁道。
郑三发知道孙老殿晚年得子，宝贝的不得了。
所以，一直没动。
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人马刚刚在南荆州，和彻底掌握了屠龙术，或者说是纯粹信仰之力的大同军的战斗中，输的一败涂地。
西州的五十万大同军也准备出关东进。
没有一件异宝傍身，接下来的决战，他很有可能会失败。
孙老殿在心里诅咒了郑三发一百遍后，还是不承认。
那东西太珍贵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交出去的。
哪怕别人用他的儿子威胁。
郑三发笑了，从气海里取出一个被昏迷的十几岁的少年。
扔在地上。
“天义”
孙老殿脸色微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真看到了自己儿子。
孙老殿是另一番心情。
“五”
“四”
“三”
“二”
孙老殿没有吭声，他不信对方会真的杀人。
郑三发看了一眼孙老殿，十分干脆的一脚将少年踩死了。
“郑秃子，甘霖娘”
郑三发冷冷一笑，走上前将孙老殿的神念大卸八块，再组合在一起，再大卸八块。
多次之后，郑三发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算放了他，人也废了。
“还是不肯说？”
“甘霖娘”
“慢慢来，不着急”
郑三发说完，转身走了。
脸上的表情，和他嘴上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后半夜。
整个绣衣卫大牢，仍然不安静，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受刑的犯人的哀嚎声。
孙老殿恢复了一点神智，看着已经死透的儿子，悲从心来。
这个儿子，是他晚年生的，宝贝的不得了，还送去了已经变成了修士聚集的太学。
孙老殿吃了半辈子的苦，好不容易发达了，不想儿子像自己一样。
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儿子。
“你看清楚，这个人不是你儿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孙老殿的脑海里。
如果重锤砸在脑袋上一样，一下子把孙老殿从悲痛之中拉回了现实。
“不是？”
孙老殿再看儿子，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无论长相还是气机，都完全吻合。
“元神被我换了”
秦源用自己的神祗换了孙老殿儿子的元神。
反正他会北冥重生法，神祗再生跟玩一样。
“我，我儿子在你手里？”
孙老殿激动的问道。
“在”
秦源又补充了一句：“把异宝给我”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你儿子真的要死了”
孙老殿沉默了。
过了许久，沙哑着嗓音道：“先让我见见儿子”
“行”
秦源心念一动。
一个陷入昏迷、模样清秀的少年元神出现在孙老殿面前。
孙老殿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是自己儿子的元神。
天人斗争了好一阵，才咬牙说道：“吞天魔棺，我埋在了汪季新的墓里。”
吞天魔棺？
好霸气的名字。
然后，秦源听到了哭声。
寻声看去，孙老殿这个大老粗居然哭了。
之前被郑三发虐那惨，都没哭，此刻居然哭了。
“我的吞天魔棺，为了这个小兔崽子亏大了。我后悔了。”
孙老殿就差捶胸顿足了。
利字当先，亲情在后。
这才是从底层爬出来的枭雄的底色。
突然想到一事。
秦源神色古怪的问道：“你说的吞天魔棺莫非是太后躺的那口棺材”
孙老殿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诧异，随即点头：“正是”
秦源觉得自己很像买椟还珠故事里的那个人。
“我给你一道法力，你自己逃出去。”
说罢，秦源把一道法力传到孙老殿的身上。
轰！
孙老殿好像吃了大补药一样，整个人大了一圈。
“好强的力量”
孙老殿震惊的同时，对暗中老怪更加畏惧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抓起元神送回儿子体内，收到气海之中，立即朝外冲。
绣衣卫根本抵挡不住。
当然真要抵挡，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为什么要拼命呢？
等到惊动了郑三发，孙老殿已经逃之夭夭了。
气得郑三发再次爆粗口：“你老母”
城外。
某处坟山。
汪季新的墓前。
秦源有点想笑。
杀汪季新，杀汪季新恶灵，踹祭品，现在又来挖坟。
如果汪季新地下有知，一定满脸悲愤。
手一抓，一个金色棺材破开坟墓，出现在秦源面前。
安全起见，秦源派出一个神祗。
神祗再释放出一缕神念探查。
轰！
秦源身子一震。
里面宛如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绝对是重宝。
小心的收到气海里，秦源朝南而去。
山川河流快进的视频一般不断后退，最后在一条大浪滔滔的大江南岸停了下来。
心念一动，孙老殿和他依旧昏迷的儿子从气海里滚了出来。
“这里是大同军的地盘，你们没有危险了。”
“多谢前辈”
孙老殿拱手感谢。
“这是一笔交易，你不需要谢我。”
冷冷说完，秦源消失不见。
“唉”
夜晚的江边，突然出现了一声长叹。
翌日。
京城。
风雨如晦。
今日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针对孙老殿的大搜捕，搞得整个全城鸡飞狗跳。
一件事是朝廷要当众处决农底飞。
菜市口。
聚集了很多人。
众志军夺了天下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菜市口杀人。
大家都来看个稀奇。
断头台上。
除了农底飞，还有他的家人。
“农底飞私通大同贼……罪在挫骨扬灰。”
监刑官宣读农底飞的罪行。
原本看客一样的表情从百姓们脸上消失了。
却没有人开骂。
因为会死人。
反抗了这么多年，朝廷反而越来越强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挫骨扬灰”
一个令箭被用力丢出去。
农底飞全家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