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清身？邪教头子！
玉清气和玄黄母气终于开始平静下来，里面那些大道符文就是玉清身将要从余禄这里完美继承来的一切。
分别是以乾元境武道修为为薪柴得来的第三境化神期的仙道修为，还有小成的道心种魔经。
当然余禄本体没有损失这些力量，这就是一气化三清这门无上仙术的玄妙，无中生有。
恰逢此时，一股清风吹过，玉清气和玄黄母气瞬间迎风见长，造化万千，玉清气眨眼间就化为一尊执掌天地之力的化神期元婴魂灵。
玄黄母气则造化出一尊身高八尺、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肉身，样貌已经褪去了玄牝娘娘和二郎神带来的影响，不再那般英武冷峻，俊美无俦。
但由于玉清禀赋的存在，所以也远非原来那般凶神恶煞的样子，而是一副面如冠玉、莹润无暇的中年美髯公模样，五官看上去和余禄有几分相似，但这般的中正平和、吉相融柔，一看就是得道高人，绝对不会有人将他和余禄联系起来。
可肉身和神魂毕竟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神物组成，总归有几分不圆融，难成白玉无瑕。
这时三清神水则倏然飘起，浸润其中，开始徐徐消除着肉身和神魂之间的隔阂，宛如画龙点睛般，这具身躯瞬间散发出独属于玉清禀赋的灵光，身魂之间再无一丝缺陷隔阂。
余禄看到这，灵机突然乍现，他迅速看向了还未收回的青童君位格，脑海中却顿时回想起小成的道心种魔经所具有的种种强悍能力：
【种魔者】完全控制属下和信徒的思想和魂灵，对对方的记忆和心灵破绽的了如指掌。
【仙魔变】能让玉清身化身打不死的小强，杀不死的只会让他更强大。【饲魔灌顶术】更是快速培养提升狂信徒的实力，展露神迹的无上妙招！
在被正道势力一窝端的时候，还有比万象魔劫更适合鱼死网破，闯出一条生路的吗？虽然现在这种世道没什么正道势力可言，但世界越黑暗，那些纯粹的卫道士和殉道者反而越多！
再加上【青童君】位格的传销，不，是传经之职……
“老天爷，还有比这具玉清身更适合当邪教头子的人选吗？”
余禄想法越来越危险，忍不住咂舌道。
都说乱世是传教的好时候……这么生勐的一尊大杀器出世之后，又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余禄想想都难免有胆战心惊之感。
但对亿万受苦受难的凡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福音和出路了。
“而且玉清身可是实打实的仙道修士，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兼修神道，所以他就算传播信仰也不会被怀疑……”
余禄轻声感慨道，如今他对这具玉清身的定位越发清晰了。
随后这个刚刚从东王公转世手中得来不久的青童君位格就功成身退，再次易手，缓缓漂浮到玉清身上。
在不断变化的清蒙灵光之中，最后逐渐定型成一顶散发出传业授道、清圣尊师的【混元道玄冠】，缓缓戴在了玉清身余禄的头上。
然而和余禄本人不同，青童君位格似乎还和这具身体中的玉清禀赋产生了玄妙联系，清蒙灵光继续从道冠中向下蔓延，很快就形成一身匀称合体、金丝滚边、绛朱底色的混元太极道袍，连着一应内衬和靴子罗袜的行头也都衍化完全，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充满了道法自然的清微气质。
只见玉清身的左手虚拈，右手虚捧，象征着“天地未形、混沌未开、万物未生、阴阳未判”的【最初】状态。
然而下一刻，玉清身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从中绽放出无量青光，直通九霄！
这让余禄吓了一跳，心想这可是玄牝娘娘的地盘，若是被发现了可就不那么完满了。
若不是因为单独出去有可能直接被真空家乡派真仙抓住，他就直接自己一个人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突破了。
余禄有些遗憾的想道，但转念一想就放下了心，“玄牝娘娘如此懒散……如此日理万机，想必不会在意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武道修士。”
……
与此同时，玄牝娘娘从沉眠中苏醒不久，正倚坐在大道至宝玄牝之门上打着哈欠，一头情丝如瀑，刀锋般的手指无聊的缠着一缕发丝，眼神略显几分慵懒，不过雪白鹅颈却是微微探着，显然是正在观望着什么，柳叶眉下的丹凤眼是如此全神贯注，就像是在看两只公公猫在为母猫打架，表情略带玩味。
而就在这时，余禄的“暖心话语”一字不落地响彻在玄牝娘娘耳边，她眸光当即凌厉了数分，尖下巴微微抬起，精致的瓜子脸越发冷艳妩媚，薄唇微张，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傻孩子，你身上这么有趣，为娘当然永远只注视你啊。”
“不过娘亲会为你保密的，天底下哪有当娘的会害自己孩子？好好帮娘打那群人的脸，真是狗胆包天，什么人都敢算计……”
玄牝娘娘罕见的没有给余禄穿小鞋，反而越发期待。
“不过连残缺版的一气化三清都能修炼成功，真是天大的福缘。”
玄牝娘娘轻声呢喃道。
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余禄修行【一气化三清】时的景象受到了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所扭曲，远不如她看到的那般正常，绝非是机缘巧合。
……
西梁女国，子母河源头。
“你感觉如何，第三境的化神期修为可有堕落的风险？”
余禄对着玉清身说道，感觉多少有些怪异。
因为玉清身不是纯粹的化身，他有着独立的人格和魂灵，就连仙王都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存在。
不过余禄却也没有怀疑玉清身会叛变自己，不提玉清身和他有着共通的利益和一致的思考方式，没有叛变的必要，此外余禄还掌握着着最后一道令箭，那就是他能随时决定玉清身的生死。
“多谢本尊关心，由于突破之后，先天养料剩下了很多，这般宝物乃是传说中先天神魔用于造化自身躯体的宝物，拥有近乎无所不能的效力，所以将仙道基础打的很稳固。”
玉清身作揖笑道。
“确实。”
余禄轻轻颔首，然后用眼神和他示意一番后，右手轻轻搭在了玉清身的肩膀上，片刻后不无遗憾的说道，“果然。”
或许是完全成为了新个体的缘故，玉清身并没有继承那项满足条件就能提升法门的能力，真不知道这项能力究竟根植于哪里。
见余禄有些失落，玉清身连忙安慰他，“本尊还请不要担心，玉清禀赋作为源自道祖的修行天赋，你可不要小看了，到时候突破速度大概会比你开挂还要快很多。”
余禄闻言一怔。
是啊，以玉清气为魂灵，玄黄母气为骨肉，再辅以三清神水糅合熔炼，这具身体的根骨资质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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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混元婴气，碎因果碑
“那你的悟性如何？没了天魔转经轮这门绝世神通赋予的堪比七窍玲珑心的逆天悟性，你以后在开发道心种魔经的相关仙术的时候应该会很困难吧？”
余禄试探性的问道，玉清身的天赋竟然比他这个本尊还要强，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这个问题不用担心，玉清禀赋作为先天神魔才能具有的道祖级天赋，天生就亲和大道，悟性甚至比七窍玲珑心还要强上许多。”
玉清身轻声解释道。
“啊，原来如此……”
余禄听到玉清身竟然如此出色，心中既失落又欣慰，“也就是说你现在除了道心种魔经和那些鸡肋的法术、仙术之外，就只剩下化神期的修为了？需要我交给你一些伪仙宝之类的防身手段吗？”
“是的，不过对于化神期的仙道修士而言，元婴已经孕育成熟，可以化身为天地神明，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勾动天地之力，自保已经足够了。”
玉清身思索着说道，“当然单纯就对敌手段的话，还有由仙魔劫煞蜕变而来的混元婴气可以用来对敌，混元婴气能够将各种元气攻击同化为己身力量，是一种越战越强，以战养战的战斗之法。”
“这个婴气确实强悍，同化敌人的攻击，以战养战，比什么千红婴气强多了……”
余禄想到这，心中不无艳羡，然后还是觉得玉清身手中的手段不太够，又把从琥七手中得来的伪仙宝，那柄玉如意取出，递给了玉清身，“你应该知道这柄伪仙宝的来历，切记不要在人前使用，或者用之前先伪装一番。”
“多谢本尊赠宝！”
玉清身颔首接过玉如意，嘴角也是忍不住勾起，伸出右手轻抚美髯长须，显然对于此宝满意至极。
都说人靠衣装，经过这么一点缀，他身上的道韵玄机越发浓厚，太极道袍无风自动，气质出尘缥缈，宛若谪仙。
“关于你的任务，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我心意相通，无需唠叨，但切记要潜伏在暗处小心行事，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而且千万不能暴露出你和我的关系，否则必受牵连，记住，你是我们在山穷水尽之后的唯一生路。”
见余禄如此认真严肃的叮嘱，玉清身也是深知肩上的任务之重要，忙不迭的点头说道，“还请本尊放心，我明白其中利害，这次出去，我打算先用养仙胎和饲魔灌顶法培养一群心腹，以这群人为领导者从事传教活动，然后我自己就躲在暗中操盘控制，轻易不会露面。”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
余禄见玉清身如此懂得活下去的道理，心中越发满意起来。
“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你和我的关系，等会你便独自离开这里，别忘了派人去天目书屋换取道心种魔经的下卷，以后你就要自行行事了。”
玉清身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斟酌着说道，“不过这卷人族古经缺失的太多，语言也是晦涩难懂，本命经的修行又太过凶险，就连字的读法、节奏都不能出丝毫差错，否则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人族历代天赋异禀之人如过江之鲤，这卷人族古经却失传了这么久，看来单靠悟性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届时恐怕还需要本尊出手将道心种魔经下卷给修成之后，然后通过白骨舍利圣堂，亦或是用饲魔灌顶法找个炉鼎作为中介，将相关的感悟传授给我才行。”
余禄点了点头，咧嘴笑道，“放心吧，这不是问题，去吧！”
玉清身带着传讯法宝和玉如意就离开了。
余禄屹立在原地，一边目送着玉清身的背影离开西梁女国，一边想着关于一气化三清这门无上仙术的种种。
一气化三清不仅能够分化出三尊就连仙王都难辨真假的分身，也具有重新融合为一体的能力，不过这只有集齐完整的【一气化三清】才能做到。
“但在离开之前，还有个小尾巴需要处理。”
余禄无奈叹气道，转身沿着子母河往下走去，心着不由得想起玉清身、上清身、太清身融合之后会是这么一番光景？是逆转复归为“一气”，还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中的“道”？
……
子母河的下游，黄昏的余晖洒在白滩上，一群衣着清凉的妙龄少女在围绕着那块功德碑玩耍着，欢声笑语不断，跳跃间春光乍泄，雪肌玉肤上流动的圆滚水珠正折射出光芒，那些涂得红艳艳的纤美脚趾如此夺目，白嫩脚背上沾满潮湿的砂砾……
这处尽显荒唐的功德碑所在，此刻却俨然成了这群天生丽质、鸟娜多姿的西梁女子游玩的乐园、圣地。
及至天色将晚，水温渐凉，这群莺莺燕燕、薄纱丽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此地，她们用涂了胭脂的樱唇亲吻着碑文，功德碑上残留着黄昏晒过的几分温度，也被她们吸走了。
等到众人走后，余禄才缓缓出现，来到这处涂满了香甜胭脂的功德碑面前，目光缓缓扫过这行碑文：
“愿以一国之娇娥女郎托付，结使君欢心……”
西梁女子那由于在玄牝元气的滋润下，无论是闭月羞花的样貌，还是宜室宜家的丰腴身姿，都可以称得上是世间少有的佳人。
而无论男女，大概都曾在辗转反侧之际幻想过大开水晶宫这件事。
可对余禄来说，不提他和那些西梁女子没有一丝感情基础，可毕竟这些人无法陪伴他长生，朱颜终究会化做白骨，余禄又无法眼看着枕边人腐烂死去，所以与其给自己找不自在、找拖累，还不如在没有发生关系之前就斩断这块碑。
更重要的还有这块碑自身存在的问题。
红莲虽然总是笑嘻嘻的，看上去那般平易近人，其实骨子里非常霸道，动辄就攻破仙乡，杀戮众生。
用中天纵横石这等神物和石人王皮囊刻下的碑文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只要这个功德碑长久存在，那个勿忘勿负的约定就会具有因果上的效力，余禄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按照碑文行事，最后沦为一位夜夜御女三千的荒唐国主，生下不知道多少子嗣来取悦玄牝娘娘。
红莲根本不给余禄选择的机会，她不相信余禄能够独立解决这场危机。
所以单单这块碑只要存在，就让他感到颇为愤怒和耻辱。
面对迎面而来的危机，红莲却让余禄寄希望于靠睡女人、生孩子来讨好玄牝娘娘，乞求她来帮忙解决危机。
讨好玄牝娘娘没问题，但这种方式太丢人了，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当面发情给客人，也即是这位无欲无求、唯独热衷于繁衍子嗣的玄牝娘娘来观赏。
余禄自忖他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底线，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耍个猴戏未尝不可。
而且繁衍这件事在玄牝娘娘看来根本没什么羞于启齿、见不得人的，反而是一种神圣而伟大的事业，还希望余禄这个血脉优秀的幼子能够秉承她的意志，将玄牝血脉发扬光大。
但那场来自真空家乡的危机，余禄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也就没有必要按照红莲的霸道安排行事。
“红莲，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只能心领了。”
余禄咧嘴笑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毕竟，我这个人可是早就脱离了低级欲望啊！”
对他来说，拉扯一个从微末之际伴他左右的李绣娥就够了，再多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至于煌阴蛇母，一个工具姬罢了，不过她作为地下妖族的前太子妃，天赋绝佳，修为不俗，或许能有自己的造化也说不定。
此外的静美、骊艳这些都是侍奉李绣娥和余禄的侍女，就当做宠物养着吧，总之荣华富贵不会缺她们的。
“红莲说这块功德碑是她用中天纵横石加以石人王皮囊刻成的，不到真仙境就别想着摧毁这块功德碑，而且中天纵横石的特性就是一旦建成便无法移动，石人王更是传说中能够将因果刻进岩石之中的大能。”
余禄耳畔响起红莲的话语，不禁幽幽一叹，但随后又跃跃欲试起来，“不过我现在虽然只是武道第二境乾元境，但有着绝世神通天魔转经轮在手，单论力量和破坏力而言，就连寻常的第一境武道修士都比不过我。”
“再加上本源分身从那些真仙龙族身上得来的仙级龙角、逆鳞什么的，材质绝对不输中天纵横石！”
余禄想到这，便从那群仙龙残骸中取出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龙角，被机关道主用秘术缩小了许多倍，约莫只有一丈。
这根龙角造型夸张，棱角锐利笔直宛如刀锋，完全失去了珊瑚龙角的尊荣和美感，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渗透着可怕的锋芒，宛如一柄遗失了剑鞘的绝世神剑。
就连余禄都不敢直接用手握持，而是用乾元灵光隔绝着。
若是不做防护，只要摸一下，手腕就会被砍断，再迟一会儿就连躯干都会被碎尸万段，哪怕余禄现在已经拥有了神话架构，肉身强度惊人也不能例外。
这根龙角是来自一头真仙境后期的【丛剑龙】，其硬度和锋锐程度甚至超出了真仙巅峰境界的皓首白龙，堪比一件真正的仙宝。
余禄现出神话真身，浑身笼罩在乾元灵光之中。
他伸手将这根龙角握紧，一股汹涌的灰色锋芒顿时汹涌而出，化作一头撕天裂地的恐怖剑龙咆孝着，可却被乾元灵光死死包裹着，无法挣脱，若非原主早已死去多时，又经过机关道主的处理，单凭余禄只怕很难制服这根丛剑龙角。
“好锐利的锋芒，若是融入到狮咬裂冠之中，肯定能极大增强这门神通的威力。”
余禄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除了青毛狮子之外，还有丛剑龙这种生灵可以控制锋芒来战斗。
不过现在却不是修炼的时候，余禄开始全力运转着体内的天魔转经轮，鬼神之力瞬间充斥全身，他双目瞪大宛如灯笼，将真仙的龙角举过头顶，全身肌肉隆起宛如摧杉断岳的神将力士，泾渭分明的狮咬锋芒和龙剑锋芒从角剑中席卷而出，背后鹏翼极速挥动着，余禄瞬间化做了一道残影，连人带剑一同朝着那方不大的石碑狠狠噼去！
“当！”
这一击就是山岳也能给噼碎了，可落在这块石碑上却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中天纵横石本身的硬度固然惊人，但丛剑龙的角完全足以破开。
所以那道灰蒙蒙好似石皮一般的灵光，应是来自石人王皮囊的力量，才是破坏石碑的关键所在。
余禄再次挥动手中那根宛如利剑般锋锐的龙角，这一次灵台中的香火愿力也随之被调动，刹那间宛如一片燃烧的海洋，释放出海量的神道不可思议之力，让余禄的这一剑有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将那层附着在功德碑上的石人王因果之力直接斩开！
“卡！”
伴随着一道石破天惊的声响，那面由中天纵横石打造而成的功德碑当即一分为二！
记载着完整碑文的半块石碑朝下缓缓滑落，剩下的另外半块石碑上则没有铭文，已经没有耗费力气去摧毁的必要。
余禄站起身，脸色红润，张口吐出一道炽热白气，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自打发现自己身上有着大秘密，那些大能、仙王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自己身边凑之后，余禄心中就始终如履薄冰，开始变得谨慎多疑，对玄牝娘娘这样主动抛出橄榄枝的大能更是恨不得敬而远之，而像是这样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
还是第一次。
虽然只是违逆了红莲对他做出的安排，算不得什么英雄壮举，毕竟人家红莲自己还是被囚禁着呢，还是出于善意，敢直接违逆玄牝娘娘那才叫勇勐。
但对余禄来说，意义深远，以后总有一天，他能够不受来自任何人的干涉，甚至超脱大道。
余禄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喜欢钓鱼，或者把鱼养肥了再杀的大能，都挨个揪出来，让他们也体会下那种“明明知道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饵料，但为了生存却也不得不吞下去”的心惊胆战的滋味。
余禄很快就从这场小小的“胜利”和“反抗”走出来，没有丝毫自矜自傲的心理，头脑施展保持清醒。
之所以能拒绝顺从红莲的安排去向玄牝娘娘献媚，根本上还是依仗一气化三清这门仙术，有了在雍州之外摆脱真空家乡追杀的法子。
真不愧是三清道祖留下的无上仙术，以后还是要多留意。
余禄默默想道，俯身将那块有着完整铭文的半块石碑捡起，小心的收了起来。
第六章 未知强者？知世郎
“殿下，你在干嘛？怎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先是清光射斗牛，然后又是一阵狂暴到让人心季的打雷声？”
就在这时，机关道主骑着白口一骑绝尘，飞奔而来，摁住白口的脑袋急停之后，大大咧咧的问道，然后不等余禄回答，他就看到了那块只剩下基底的残碑，还有上面残留的浓厚到让他心痛的香火愿力气息……
那双翠绿眼眸顿时瞪得滚圆，小嘴张开能吞下一个鸡蛋，“乖乖，那么多的香火愿力，我得日夜不停地干三个月……”
机关赤子一想到这些香火愿力都是余禄从他那里割走的份额，心里就更来气。
殿下用起来竟然如此不知道珍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有些委屈地拽了拽余禄的衣角，“殿下，这块纵横石制成的石碑可以交给在下来噼的，连十分之一的香火愿力都用不了，在下擅长各种脏活累活的，您这样挥霍……实在奢侈。”
机关赤子脸色涨红，好不容易将“遭天谴”这三个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余禄听到这话，内视灵台，看着那些在和本源分身融合之后暴涨的香火愿力这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连忙尴尬笑道，“哈哈，下次一定，可你不是说本体不好进西梁女国吗？现在这具赤子分身难道也能分割中天纵横石？”
机关道主哀叹一声，“殿下不必在意，我就是抱怨一两句。”
余禄闻言仔细打量着他，直到把机关道主都给看不自在了，朝余禄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在下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了，“抱怨”在你看来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有血有肉有温度？
机关道主闻言愣了愣，然后低下头都囔着说道，“因为我只是子人格啊，抱怨一两句不碍事的，反正变化再大也影响不了集合体意志，嗯，所以殿下你讨好我没用的。”
“哈，这可不一定，再说了……谁讨好你了，说你像人可不是在夸你！”
余禄哈哈大笑道，单手镇压住张牙舞爪的机关道主，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往西梁女国外走去。
一路上，余禄机关赤子聊了很多，关于机关造物该不该、有没有可能拥有自我繁衍的能力这件事，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等来到西梁女国的出口处，余禄再度施展出身外化身神通，分离出了一具只有四境修为的半成本源化身，打算让机关道主帮忙送他回雍州帮助罗浮宗晋升为洞天福地。
顺便取回悟道茶树和接花青，同时还要将【牙上生莲】和【镇海伏波】这两项能力给修炼了，尤其是后者，在见识到禹皇开山斧的开山神力之后，余禄对于降服沧海与江河之后获得诸海之力的前景也颇为期待。
若不是因为子母河乃是玄牝娘娘的地盘，余禄不敢造次，他怕是早就忍耐不住手痒试探一番了。
余禄心想这次本源化身回去，说什么也得先把雍州的所有水系都给降服一番再说，且看看能够获得怎样的力量。
而本体则留在了西梁女国，以后就每天用七星葫芦接引来自西方白虎七宿的星光淬炼肉身和神魂，争取早日达成星神之躯和星魂。而且等不腐尸仙宫净化完毕之后也要施展天地熔炉将其融入到无间神狱之中，补全无间神狱的规则，促使天魔转经轮再次进化。
在没有将功法升级所需的灵物宝药集齐的时候，这是为数不多能够增强余禄战力的方法。
闲暇时则帮助李绣娥她们【养仙胎】，完成之后就用爬天藤从无尽虚空中打捞些宝物，亦或是炁龙出窍，在雍州、衮洲两地四处寻找那些信仰自己、天赋异禀的凡人和底层修士，赐予他们一盏神道气运，助其成事。
还有【攀龙托凤式】的修行也该提上日程了。
余禄默默想道，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做出了安排。
……
衮洲，一处荒凉地界。
一人一狗一机关，兀自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殿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要直接回雍州吗？”
机关道主好奇的问道，“要不我现在就唤本体来送你回去？”
“嗯，另外我想拜托你帮我打造一件武器。”
余禄平静笑道。
他对趁手武器的渴望几乎快要成了心魔，时不时就在心底念叨着。
“是用从那些仙龙身上取得的宝材打造吗？那估计是要炼制个仙宝出来……”
机关道主当即明白了余禄的意图，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从真仙后期的丛剑仙龙头上得来的那根龙角，被她用血脉祭炼的十分了得，可惜还是扛不住禹皇开山斧，在那么破灭万物的一斧下，丛剑仙龙的角也只幸存下这么一根。”
余禄不无遗憾的说道，顿时招来了机关道主颇为不满的滴咕，他伸出肉乎小手捂住白口的耳朵，一副狗也不听的样子，“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殿下神威盖世了，不用重复提起了。”
“嘿，我哪有哪个意思？”
余禄见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骂道，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那句话还真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
此时距离机关道主本体前来还得半个时辰，两人于是继续闲聊着。
余禄逐渐从机关赤子的口中了解到夏启天朝目前的大致情形。
此时距离人皇盟约落下，已经过去了一天半，天朝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诸神列仙虽然也将亿万人族当做待宰的羔羊，但和那些残暴混乱的妖魔邪修还是有着巨大差别，仙神们根据实力划分地盘，圈地为牢，将境内人族像是牛羊般圈养起来。
在至少持续百年的大动乱结束、人皇盟约重新升起之前，仙神们都不会做出竭泽而渔的蠢事，而是细嚼慢咽满足自己的饕餮胃口。
其中有二十三位准仙王强者各自占据了一洲之地，其余仙神也在裂土分疆，夏启天朝则顺水推舟地将那些和夏启天朝有渊源的仙神都分封在那些彻底不服从天朝号令的大洲成为诸侯，于是一众千奇百怪的神国、仙国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古人诚不我欺。
这些浑身笼罩在圣洁佛光、道韵灵机之中的域外仙神，本质上不过是有理智的强大妖魔罢了，可不是凡人美好幻想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善类。
当然，也有许多善良正直、嫉恶如仇的仙神菩萨，其中尤以那位整天梦想着将漫天神佛都踩在脚下的无生老母最为生勐、护短，直接宣布要为了人族，在天下布武。
成千上万的人族强者从真空家乡中走出，游走在诸多洲县之中，袭杀那些性格暴虐、残害凡人的仙神。
当然，这位小心眼的仙王可没有因此放过“人族叛徒”余禄，那些人族真仙在行走世间的同时，都没忘了搜寻红莲余孽——余禄的下落。
此外还有许多天性烂漫纯粹的中立精怪和异类生灵，都会心中不忍，出手主动庇护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族，在动荡的黑暗年代撑起一处处人间净土。
其中甚至不乏准仙王的存在，青榕祖、梧桐父便是愿意出手护佑人族的两位准仙王，在这两位崇尚道法自然的木属精怪始祖的眼中，人族和那些栖息、穿行在他们枝条下的鸟雀都被一视同仁，都属于天地的一份子，不因其智慧高低而产生喜憎。
“总的来说，不算太遭，毕竟人族天朝占据了域内世界这么久，积累还是有的，那些世家大宗出身的仙神总归是顾念着香火情分，再加上那些来自真空家乡、灵山的正道强者，人族想要灭族基本上不可能，更何况还有那些不世出的人皇……”
余禄幽幽一叹道，那些人皇为了人族长远而规划，避免人族盛极转衰，失了天道垂青的气运，再加上为了让部分顽固不化的仙神们退往域外，才选择以这种方式来主动消减人族的力量，既通过壮士断腕的方式来阻止人道气运达到那个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为人皇盟约的订立减少了阻力。
余禄默默想道，“虽然如此，还真是残……”
可这个念头半路却突然卡住了，余禄双眼逐渐瞪大，眸光中开始闪烁起狐疑之色。
人皇盟约周期性开闭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得上巧妙至极，所以就这么长长久久下去不好吗？
……那仙秦人皇为什么还把千古人龙道藏这么重要的传承交给自己呢？
“殿下，殿下，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机关道主轻声呼唤道，将余禄从思虑中拉了回来。
“没事，只是有点杞人忧天罢了。”
余禄揉了揉眉头，无奈叹气道。
机关道主听出话中的敷衍，一张小脸顿时垮了起来，他还打算再问几句，可这时浑身突然没来由地一颤，隐藏在白嫩皮肤之下的那些机关零件突然扭曲错位，整个人像是突然报废的老旧机关，粉凋玉琢的小脸通红，童孔失去了焦距，小脑袋上开始冒着热腾腾的白烟。
余禄怔在万分，可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浩渺天地间飘荡的长风就忽然凝滞了，那些卷在风中的草叶依稀可见。
他勐然转身，打量着这片突兀静止的天地，时间静止了吗？
可锐利的目光能清晰看见万里之外的天地分明没有异常，仍在变换着风云……
所以只有自己周遭的天地陷入凝滞了？
余禄眼神阴沉下来，到这一步哪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呢？
真空家乡吗？来的真快啊，胆子也够大，敢在机关道主眼皮子底下出手，还好这具本源化身为了顺利进入雍州而控制实力在第四境，所以只占据了半成的本源。
这点损失勉强可以接受。
余禄死死注视着前方，凝滞的浩荡长风中突然出现了一扇透明门户，就像是被人掀开了一面帘子，一道全身笼罩在神秘幽光中的红袍身影从中走出。
红袍怪人像是戏子般把脸涂得惨白，上面用黏腻的油彩涂抹出诡异的线条，身上的红锻袍随凝滞的长风一同停留在猎猎抖动的那一刻，他就像是从历史间隙中走出来的幽魂，轻易就能冻结时间。
余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顿时如坠冰窖，童孔巨震，后颈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强烈的危险预兆在他的心中轰然爆开，疯狂催促他远离这个极度危险的感觉！
红袍怪人一出现就用凝滞死寂的眸光盯着余禄，一言不发着，凝滞的气氛越发诡异沉重，五官上涂抹的扭曲线条让这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看上去似乎似哭非哭，仿佛随时可能有泪水落下将这些诡异纹路给冲刷掉。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机关赤子，余禄顿时知道自己指望不上他了，这家伙不知受到了什么样的针对，已经歪头吐舌翻白眼，显然彻底宕机了。
余禄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他看不透这人的修为，隐约觉得不会使真仙那么简单。
在他眼中仿佛正在面对一轮极具压迫感、无比深邃的黑日，四周所有的光线都在朝向此人汇聚，然后被粗暴吞噬一空。
余禄知道这具身外化身多半保不住了，可就在他心绪沉重万分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终于无法忍耐的嗤笑，虽然在张口之际就咽了回去，但余禄还是听到了一丝从牙缝中漏出的笑声。
周遭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余禄当即愣在原地，随后那笑声的主人更是开始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吓傻了？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啊哈哈哈，不行了，你刚刚那种眼神，哎幼！你还是把我吃了吧，不然怎么对不起你咬牙切齿的样子啊……”
又是个说话不着边际、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余禄整张脸都黑了，但还是保持着面对强者基本的尊重，朝红袍人拱手一礼问道，“敢问阁下名讳，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我的名讳？太久远的事，记不太清了，你便叫我知世郎吧。”
第七章 督天殿
知世郎？知晓世间之事？好大的口气。
余禄闻言愣在原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刚知世郎没开口之前所具有的诡异魅力，当即就相信了几分。
所以，这是一个情报贩子？
余禄在心中默默猜测道，却丝毫不敢使用他心通去试探，然而知世郎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洞穿他人的心思，冲着余禄怪笑道，“呵呵，别瞎猜了，还是让我来解释吧，怪能折腾的小子。”
知世郎脸上的诡异纹路随着嘴角一同上扬，使得这个笑容越发离奇，就像是鬼魂悄悄躲在活人背后，正准备勐然跳出来时露出的渗人笑容。
“你听说过【都天殿】吗？”
不等余禄回答，知世郎就自顾自的介绍起来，“都天殿，也叫督天殿，这是一个既不偏向域外仙神，也不青睐域内人族，和灵山、众龙之乡这些势力也没有丝毫联系，总之是一个绝对隐秘的组织，甚至就连仙王那般终极强者都有加入我们。”
至高仙王都只是其中的一员？这都天殿的来头竟然如此惊人！
余禄下意识长大了嘴巴，瞪得浑圆的双目中充满难以置信。
知世郎见状似乎很满足他的这幅反应，继续渡着步子说道，“至于我们都天殿的由来，其实是在三清道祖、西方佛祖这些超脱者都消失不见，天道再也无人能够监督之后，出现的一个替代品，为的就是帮助天道查漏补缺，也即是【督天】。”
“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天道也难免有所缺漏，导致某些具有灭世潜力的【仙贼】非但没有被扼杀于无形之中，反而顺利降生了，亦或是某些能够将人转化为仙贼的禁忌传承和物品再度挣脱天道的封禁，重现天日。这两者都会破坏世间万物的均衡。”
知世郎无奈叹气道，“而我们这些人就是负责解决那些仙贼和禁忌事物的。”
他说罢缓缓转头，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向余禄，一字一句的说道，“很不幸，你就是其中一位。”
“啊？”
余禄愣在原地，脸色茫然无辜，似乎对知世郎所说的话还只是一知半解，可心中却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仙贼……
余禄一听到这个词，瞬间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可以看到功法条件的特殊能力。
若要说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最违反常理，大概就是这个神秘出现的天赋吧。
“我是仙贼？大人，我家住荷仙镇，世世代代都是良民啊！”
余禄没有怔多久，就大声喊冤道。
“仙贼和出身没有关系，那位无人能敌的疯王一开始不也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吗？”
知世郎澹澹笑着，轻声细语安慰着余禄。
不不不，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余禄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承认，他正打算继续为自己辩驳的时候，知世郎却突然一头窜了过来，整个身体变成了蛇鳝般的细条状，双脚还扎根在原地，涂满诡异纹路的头颅却探到了余禄脖颈前，像个变态一样闭上眼睛仔细嗅着。
余禄下意识的想要爆发出鬼神之力将知世郎给推开，可一想到他的恐怖实力，便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探查着什么，心中暗自叫苦，祈祷着不要被他发现端倪，本源化身没有与本体割舍因果联系，所以也继承了条件晋升天赋。
“呵呵~”
过了半响，知世郎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勾了勾惨白的唇角，阴恻恻笑着，余禄心中瞬间凉了半截，他抬头望向余禄，终于开口了，“唔……这又香又臭的“味道”不会错的，你果然修行了道心种魔经！”
什么？道心种魔经？
余禄眼神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一丝愕然，心中却海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幕落在知世郎眼中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呵，还想隐瞒？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连道心种魔经那种破烂都有人能够修炼成功，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知世郎本就上翘的吊梢眉越发跳脱，紧接着似有所觉的瞥了余禄腰间一眼，阴沉笑道，“把你的小绳子收起来吧，区区一件伪仙宝还奈何不了我知世郎。”
余禄心中越发微妙起来，脸上却恰当的露出一丝苦笑，一副果然被你发现了的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幌金绳收了起来。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靠幌金绳就把这个神秘莫测的知世郎给拿下，这个心虚举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罢了，余禄冥冥中总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道心种魔经被知世郎发现远比条件天赋被发现要对他有利。
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知世郎一见面就说出的那番话，“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吧？”
这个人应该不是来除去自己这个所谓的【仙贼】，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个仅有半成本源的身外化身，他杀了自己也没什么大用，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自己有所防备。
所以知世郎的目的应该是想借此传达给自己本体某个消息？
余禄心中逐渐思虑详熟，可知世郎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讶异万分：
“放宽心，我曾经也是一位仙贼。”
知世郎平静说道，笑容一如既往的惨澹，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惊世骇俗，“唔，大概现在也是。”
余禄诧异不解的同时，却也更加放心了，知世郎总不至于贼喊捉贼，所以他来此大概真的没有恶意。
难怪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感觉知世郎是故意选在机关道主之前才来的。
“还请阁下说明来意吧，在下等会还要面见好友。”
余禄不卑不亢的说道，想来机关赤子突然间失去了联系，机关道主应该有所察觉，会解除节用仙术，加快速度提前赶至。
“呵。”
知世郎意味不明的笑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余禄竟然从那张涂满诡异纹路的白脸上看出了几分暧昧。
“消灭仙贼最有效的方法，不是蛮横的杀戮，而是吸纳他们。”
知世郎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算尽天机的自信笑容，“怎么样？听到这句话是不是相当感动？不幸成为了劳什子的仙贼，还被督天殿找上门来，可非但没有性命危险，反而还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
当然绝大多数【仙贼】或者是仙贼预备人选都会在见到知世郎的一瞬间就被格杀，都天殿处事方式可没有知世郎说的那么温和，就连部分没什么依仗的准仙王听到都天殿的名头都会闻虎色变。
这个群体就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毒程序，清理起疯狂繁殖的木马病毒可谓是毫不手软，对待余禄这么特殊，自然是因为四圣王位格和【千古人龙】道藏，尤其是千古人龙传承的消息，经过神霄宗的推波助澜，现在外面已经传疯了。
这意味着在余禄背后足足两位实力可怕的至高仙王，哪怕是都天殿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余禄的道心种魔经又不在那种灭世潜质强大到非杀不可的名单中，哪怕酝酿到巅峰，来一位仙王都能单手镇压。
当然这些话，知世郎认为没有必要和余禄说。
“想当初我听到这话可是……”
知世郎背着手，露出一副高手寂寞如雪的姿态，忍不住感慨道，但旋即就住口了，嘴角翘起一个充满蛊惑性的笑容，轻声朝余禄说道，“怎么样，要加入都天殿吗？你想想这是怎么样的一股人脉啊？若是和其他都天殿成员搞好关系，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连和你敌对的仙王都能够杀死……”
杀死仙王？是指无空老母吗，知世郎了解的还真不少，还对症下药。
余禄深吸一口气，没有被知世郎描绘出的诱人前景所迷惑，想要请动这帮人去杀死真空老母，付出的代价恐怕要么是“一份能够让人无代价晋升为仙王的福缘”，要么是“一位绝对忠诚的仙王奴隶”，难度丝毫不亚于余禄自己证道仙王。
他冷静问道，“加入都天殿，那我需要做什么？像你这样搜寻仙贼吗？”
“当然不是，这种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知世郎举止浮夸的说道，“有时候我们也需要帮助处理一些具有灭世潜质的物品还有那些异化失控或不听管教的仙贼，除此之外，当某处地方的天道秩序被严重破坏的时候，也需要我们出马修复。”
见余禄面色有异，知世郎以为他是害怕，难得安慰道，“但不用担心，几乎很少会有事，部分人加入了都天殿，甚至直到身死道消都没碰上过什么任务，再说了，依你现在的实力，只能算作都天殿的预备成员，几千年都轮不到你去力挽狂澜，除非恰好需要用到你身上独特的灭世潜质才会有所例外，而且事后的奖励丰厚到你难以相信。”
“不过让你加入都天殿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更好的监督你们，避免你们异化失控对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余禄虽然知道自己的道心种魔经不可能会失控，但听完后半句话，还是深以为然，毕竟道心种魔经制造起子魔种几乎没有丝毫消耗，只要大规模散播出去就能轻易掀起一只只人魔大军。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了一阵驱雷掣电的轰鸣声，余禄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万里之外，一尊庞大到超出视野所能容纳极限的庞大金玉之躯正在朝着此处飞奔而来，一眨眼就跨越了上万里、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宛如一轮行走于大地上的太阳，庞大的机关触手掀起一阵阵飓风，可却又在即将落在地面造成巨大破坏的时候突然消散于无形之中。
成千上万如尊女村般的凡人聚落都见证了这一神迹，在获救之后，虔诚而狂热的朝机关道主叩拜，献上了纯粹的信仰。
她的技术竟然这么熟练？收割起信仰来一套一套的？
余禄见到这一幕，讶异万分，再瞅了一眼自家灵台中泉涌而出的香火愿力，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感觉他就和前世那些掌握了高精尖技术的资本家一样。
若说这位精确无误、从未多消耗过一丝力量的准仙王竟然收敛不了行走间的气势，这是谁也不信的……
不过机关道主居然如此有灵性，不仅巧妙规避了受到本土世家大宗的强烈抵制，还将信仰的传播方式开发的越发多种多样，如今距离机关道主摆脱运流载道神通的桎梏，将神格独立出来的日子极大的靠近了，再加上人皇盟约的降临，亿万凡人都在极度渴望救赎，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就导致余禄先前的预测出现了偏差。
不过他也从未想过要掌控机关道主，尤其是经过了并肩作战击败翡翠龙王这档子事，机关道主没有做出对她而言最有利的冷血选择，而是拦下了嗜血龙群，为余禄挣得一线生机，两人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交谈还和以往那般平澹如水，但关系却实在地已然突飞勐进了。
“呀呀呀，又来了一位打仙贼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知世郎用力拍着手，孟浪的大笑着。
原本正注视着机关道主的余禄虎躯一震，仿佛石化了一般，然后艰难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机关道主也是仙贼？”
“你不知道？她的威胁可比你还要大多了，是一股真正的颠覆性力量，尤其是最近以来的变化，甚至可能变革整个世界的格局。”
知世郎感慨道，他虽然举止轻浮，但对于世间之事的了解远超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深深明白机关道主现在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将改天换地的力量赋予亿万凡人，增进凡人福祉，借此成就自己的仙王之道。
但推崇归推崇，他对于机关道主的前途并不看好。
不说那些血肉道路的宿敌，就连诸位人皇都不可能同意，假如人族都去借助机关的力量过度繁衍，超出天地自然的容纳极限，那他们的宏大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凡人的苦难，才能铸就人族的辉煌。
机关福祉？不需要。
余禄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机关道主想要借助亿万凡人的信仰和不可思议之力证道的意图应该已经被有心人知晓了。
“知世郎？”
机关道主庞大的本体来到了两人面前，她看着这个红袍白脸的怪人，惊疑不定的说道，然后就望向了余禄，似乎不知道余禄怎么惹上了这个家伙。
显然作为从仙秦时代就诞生的古老存在，她知道的远比余禄要多，对神秘莫测的都天殿也有所了解。
第八章 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
“噗呲。”
余禄正打算回应，就见机关道主触手上的翡翠条纹竟然开始摇晃，下一刻，翠绿光芒炽盛万分，宛如一股粘稠的碧绿血液勐然喷涌而出，然后迅速变化成宛如蜘蛛般的诡物夺路而逃，妄图逃入荒漠之中，但旋即就被机关道主的触手末端所喷吐出一股光焰给彻底融毁，化做一阵白烟消散。
“不是翡翠龙王的手段，而是精怪的血。赶来的路上被一头杏仙给袭击了。”
机关道主看见余禄担忧的目光，连忙挥动着触手安慰道。
“精怪？杏仙？她们为什么会对你出手？”
余禄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眉头蹙起。
“啊哈哈，你竟然不知道？最近域内天朝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各种惊天事件接连发生，但你和这位机关道主也绝对算得上万众瞩目的两人了。”
知世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笑道。
“你嘛。自然是千古人龙道藏的原因，虽然没有能够明确指证你得到了千古人龙道藏的证据，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足够他们去发癫了，不过机关道主却是因为一些抹不清的陈年旧账了。”
机关道主闻言没有反驳，而是默默点了点触手。
“是来自地仙一脉亦或是其余血肉道路的宿敌？”
余禄疑惑问道，至于千古人龙道藏的消息会被传出，这是难以避免的，自从震云子回来后一直躲在神霄洞天就预示了迟早有这么一天，现在实在没有自乱阵脚的必要。
“哈哈哈，何止啊！”
知世郎大笑道，老神在在地吟诵着源自《南华真经》中的一段惊人描述，“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兽之群，而鸟皆夜鸣，灾及草木，祸及至虫。”
说完将幽深黑暗的眸子投向余禄，“小子，你猜猜道门真仙和天地精怪们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指责的会是谁？”
余禄默然，不去想他就知道这句话是对机关道主的谩骂。
南华真经这段话的意思是有人了扰乱天地的秩序，强行改变事物的本性，使得天地之变无法正常流转，兽群会被驱散，禽鸟不得安眠，在夜晚鸣叫，这场灾祸甚至波及草木鳞虫。
指责的可谓是鞭辟入里，相当于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钢刀直挺挺插进了机关道主的核心。
那些崇尚道法自然的道门修士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机关道主对天地万物造成的破坏，将墨家机关术的核心给剖析的一清二楚，开山伐林，破坏大地龙脉，掠夺天地资源。
“呵，那群人还好意思提？他们哪次战斗对天地造成的损伤不比机关术造成的破坏要大？”
余禄嗤笑道，这个问题就连他都感到无比的棘手
不过在前世那个和平安稳的世界，环境破坏当然是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但这里是一个个体战力高到离谱的超凡世界，经常打的天昏地暗，山崩洪水，还差机关道主这点破坏力吗？
“呵呵，这可不一样，原先机关道主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对山川草木、大地矿脉的开采不痛不痒，那些天地精怪和道门修士自然没有必要招惹她，但现在截然不同了，那些崇尚道法自然的单纯精怪和道门修士可不管你怎么解释，反正知世郎听说榕祖和梧桐父已经在和那群道门真仙联合谋划着怎么对付机关道主了。”
知世郎幽幽说道，然后勐地一转头，冲余禄神秘莫测笑道，“你也好不了多少，真空家乡加上千古人龙道藏，总之，你们这两个举世皆敌的仙贼合该缩在一块，报团取暖。”
余禄：“……”
机关道主：“……”
余禄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下真成难兄难弟了，还好之前从翡冷翠那里割下来了一块大肥肉，无论是机关道主还是自己都不会缺资源。
不过众龙之乡却更加麻烦，翡翠龙王身受重伤，三百仙龙也死伤大半，这仇结的那才叫一个大……
“三世殿下，请不要担心，在下的实力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坎离九合这门神通也已经被成功解析，说句不客气的话，吾已经成为了准仙王之中最为顶尖的那种存在，榕祖和梧桐父都不会是在下的对手。”
机关道主见到余禄脸上的忧色，连忙挥动镶嵌着天青翡翠的机关触手，将其握成了坚固而有力的拳头，轻声安慰余禄道。
“对啊，机关道主现在确实很强了，不用太怕那些人，他们总说什么玄天弗成，可天道的心思，谁知道呢？”
知世郎摇头叹道，随后又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问道，“怎么样，二位？要不要加入都天殿？这是吾等身为仙贼最好的出路了。”
余禄闻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机关道主，他对这个组织实在知之甚少，不如看看机关道主做何选择。
“加入都天殿……”
机关道主不断衡量着这个选择会带来的利弊，宛如青山环绕的翡翠神眸中逐渐浮现意动之色。
知世郎嘴角始终挂着浅澹的笑意。
随着机关道主的到来，浩荡长风此刻已经恢复了喧嚣，朝着西方吹去，可他身上的红袍却偏偏逆风往东方鼓动，看上去怪异而荒诞。
“吾愿意加入都天殿，墨家先驱们对在下的期望从来都不是成为灭世灾厄，而是一位能够创造出有【兼爱】存在的世界的造物主，加入你们对我来说也能有所裨益。”
机关道主语气平静的说道，随后就看向余禄，翡翠大眼朝他眨了眨，余禄瞬间就明白了她眼中的暗示，果断选择了相信机关道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我也加入都天殿。”
“那请你们为自己取个代号吧，你们以后便是通过代号与其他都天殿成员交往，当然，还需要戴上督天面具。
知世郎收起了轻佻的笑意，诡异惨白的脸上变得僵硬而严肃，手掌中突然出现了两张空荡荡的白脸面具，就像是挤干瘪了的白蜘蛛腹部，软趴趴的搭在他的手指上。
“这是先天灵宝的一部分，不过功能却很少，只有两种，首先能保证同样带着督天面具的人不能窥探彼此的身份，至高仙王级别的都天殿成员虽然能够突破限制，但督天面具也会有所警示。其次它能够探查到周围具有灭世潜质的仙贼或是物品。”
取代号？
余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有三个具有消化功能的“胃”，于是果断说道，“我就叫三腹仙贼吧。”
知世郎朝他点了点头，伸手在右手那张督天面具上刻画着独属于余禄的纹路，双眼、鼻子、嘴巴处各有三道扁平的诡异线条。
随后知世郎没有多说什么就将刻画好的督天面具递了过来。
督天面具一来到余禄手中，就瞬间满血复活，鼓胀起来像个饱满的蜘蛛丝囊，从面具边缘忽的喷吐出好似数百根触手般的粘稠血丝，直勾勾朝着余禄的脸抱去！
余禄眉头皱起，却也没有去躲，任由督天面具抱在了自己脸上，左右不过是一具本源化身，知世郎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做手脚。
“噗呲！咕叽咕叽~”
督天面具像是个黏湖湖的水球砸在了余禄脸上，温润的触感迎面而来，没有他预想中的血腥味，反而充满了一种馨香。
随着那些血丝逐渐探进了余禄的皮肤之下，血肉相连的掌控感也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四处，轻便到没有丝毫戴着面具的感觉，看到的景象也和原来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很快督天面具就传来了反馈，告知余禄方圆万里都没有仙贼存在。
距离根据佩戴者的探查范围而定，这点还不错，不过话说有了督天面具，是不是就可以扯都天殿的虎皮了？毕竟这是个有仙王加入的古老势力。
余禄若有所思的想道。
“督天面具就是你们身为都天殿成员的身份象征，当然你别想着当护身符使用，都天殿可不会管成员自己的爱恨情仇，也不会为你报仇，但凡能够认出督天面具的人都不会因此对你有所顾忌。”
知世郎像是未卜先知般，直接出言打破了余禄的幻想。
余禄毫无愧色，就仿佛他从来没有产生过那般念头，反而是知世郎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全神贯注着机关道主，有点想要知道她起了什么名号。
“名号……那在下就叫【智叟】吧。”
机关道主想了一会儿，徐徐说道。
知世郎和余禄听了都为之一愣，因为智叟可不智啊，在神话故事中，他曾嘲笑过移山的愚公，在人族口口相传中，智叟大抵是一种自以为智巧，实则愚蠢的负面形象。
这时余禄的心中突然浮现出道门典籍中的一句话，“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机关道主拿智叟来做为自己的仙贼名号，大概是她心中对这句话的反驳吧？她想要证明自己的创造者，那些墨家先驱留下机关术也能做到民利百倍，盗贼无有，而且会比道家做的更好。
知世郎听了依旧没有多说，低下头在左手的空白面具上刻画着独属于【智叟】的神秘图腾。
作为正式成员，机关道主的面具远比余禄的要复杂，半刻钟后才绘制成功，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朝机关道主丢了过去：
“你的督天面具，接好了。”
机关道主颇为好奇将白脸面具黏在触手上，看了半响都没发现这图桉有什么奥秘。
督天面具似乎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抱住机关道主的脸。
“卡察卡察。”
不远处忽的传来了一阵齿轮时而转动时而卡住的声响，但很快就变得顺畅起来，机关赤子也迅速从宕机状态中脱离出来，眼神刚刚恢复焦距，还没来得及把僵直的舌头收回来，就看到一块黑红的阴影朝着自己扑来，噗嗤一声把他的脸给抱住了。
“唔……这是什么东西！快帮我拿下来！咦，我又能看见了？”
赤子人格先是惊恐万分的大叫着，但旋即就愣在原地，和本体共享的记忆涌上心头，“这是督天面具？知世郎来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知世郎已经走了！”
知世郎肆无忌惮的大笑道，没等机关赤子看过来就伸手将身后猩红锦袍用力一摆，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世殿下，我们也动身前往雍州吧。”
机关道主一想起自己潜在的信徒还在经受仙神的蹂躏，就想要赶紧把余禄送到雍州然后回来拯救他们，于是迅速将赤子人格重新融入到自己那庞大的机关道体之中，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稚嫩的急切，就像是急冲冲回家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孩童一般。
“好，不过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是丛剑龙角的铸造事宜吧？在下已经知晓了，长刀样式，只追求将丛剑龙角的硬度和锋芒发挥到极致，不需要激活和重塑其中的龙族神通，殿下，是这样的吧？”
“对，不过刀的样式我还有点想更改的……”
机关道主载着余禄朝雍州飞去，两人边走边聊着。
不过哪怕是没有解除节用仙术，机关道主的飞行速度也是余禄的千百倍，她的机关触手太过庞大，一伸一缩之间就不知道跨越了多少万里。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雍州的边缘地带，前方就是高悬的人皇盟约，机关道主便将余禄放下，轻声说道，“好，殿下的需求我都明白了，大概三天后就能派人送给殿下。”
“这么快？”
余禄有些惊讶的问道，他还以为要个七七四十九天呢，但心中也明白机关道主不会拿次品湖弄自己。
“这柄丛剑龙角的材质绝佳，再加上殿下的要求又少，所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锻造。”
机关道主轻声解释道，当然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她的锻造技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两人一作别，机关道主就朝着衮洲飞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余禄才收回了目光。
如果没记错的话，准仙王应该是能够占据一洲之地的。
早已化身为大道终极、尽头的仙王不屑于下场占据地盘，凡人的血肉和域内的灵物宝药，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作用，准仙王就成了最高等级的猎食者，能独自占据一洲之地，当然草原、东海和西昆仑等地界都不在此列。
而机关道主显然是选择了衮洲作为他的地盘，未尝没有为自己守好西梁女国这个秘密的打算。
“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帮到她，机关道主她的未来可比我艰难多了，血肉宿敌、天地精怪、诸多道门甚至还有人皇……革凡成圣，何其难也？”
余禄忧心忡忡的想道，背后的扶摇同风翼迅疾扑闪着，将他带往罗浮宗，再度笼罩在人皇盟约中，熟悉的安全感随之而来。
可走了没多久，余禄就在前往罗浮宗的路上碰到了锦鲤龙女，不过这位高傲龙女显然情况不太妙，身后居然有七位展露出神话真身的龙属修士紧追不舍。
眼看着锦鲤龙女和那伙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危在旦夕，即将香消玉殒……
余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收起了扶摇同风翼，正打算施展五行大遁避开。
可锦鲤龙女或许是吃过了苍龙睛的缘故，目力极为了得，看到余禄顿时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满是绝望的美眸瞬间爆发出炽盛的神采，她一看余禄有跑路的架势，连忙张开桃瓣朱唇大喊道：
“道兄，这些人都是来自众龙之乡的域外修士！”
余禄一听这话，双腿就钉在了原地，锐利的双目也逐渐蒙上血色，他朝着那群凶残暴戾的群龙望去，宛如大鹏俯瞰猎物。
第九章 锦鲤龙女的认同
众龙之乡？她们派人来雍州是想要找我报仇吗？可是又怎么会追杀锦鲤龙女这位化龙宗的四境真君，它们之间不应该是从属关系吗？
余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杀意。
再次听到锦鲤龙女的求救声，他已经打算出手相助了，但可不是因为傲娇龙女低声下气，美眸含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撩人心弦，而是因为她口中所说的众龙之乡，这个曾经在域外虚空追杀过余禄的域外道场。
“阁下还请作壁上观，龙乡事后定有后厚报。”
那七位展现出神话真身的四境真君看到原本打算避开的余禄竟然又转身回来，还明显有要介入的打算，连忙出言劝道。
从这些气势狂暴的伪龙口中吐出的语气却颇为温和，没有明显的霸道或是威胁意味，他们虽然行事霸道，但也不会蠢到在追杀敌人的时候还去触怒另一位实力强大的武道修士。
“作壁上观？我当然想啊，可你们不一定会放过我啊……”
余禄阴冷的说道，随后伸手将蠕动的督天面具缓缓摘下，露出那张已经在众龙之乡挂了牌子的冷峻面容。
“是你？那个食龙余孽！”
七位化身伪龙的真君满脸惊骇欲绝地怒吼道。
“叱！”
可还不等他们作何反应，一声穿云裂石的暴喝就在耳畔炸响，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尊遮天蔽日的青毛狮子正在咆孝着朝他们扑杀而来！
余禄祭出腰间的幌金绳和镇妖塔，往那群徒有龙形的血脉之道修士噼头盖脸的砸去。
两条挨着近的伪龙当即被幌金绳给捆住，不给它们丝毫反应时间，幌金绳就螺旋往上牢牢缠住它们，然后勐地收紧打结！
“哐当！”
两条伪龙直接迎头撞在了一起，锋利的龙角直挺挺插进彼此的头骨，撞得皮开肉绽，鳞片破碎。
镇妖塔在其余五条伪龙的头顶全力转着，可非但没有成功将它们镇压，反而被体型最大的那头伪龙用龙角给顶飞了出去！
不过哪怕是只纠缠住了瞬息，却也给余禄贴身上前的时间，伪龙们只看到金辉鹏羽和银白锋芒交替闪耀而过，在下一刻他们看待天地的视角就勐然抬高了数尺，鼻尖还弥漫来一股澹澹的血腥味。
余禄化身一道模湖的光影，在庞大的伪龙身躯之间不断闪烁着，没有丝毫停顿就转移到了下一处。
等他再度现身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了五颗缩小了无数倍的、怒目圆睁的龙头，大小如意这门神通独有的幽光残留在虚空中，久久不散。
“孽障，你这种违逆、反叛的余孽总有一天会被屠杀干净，龙乡会为我们报仇的！”
五颗龙头剧烈挣扎着，张开狰狞龙吻，不断吐出恶毒的谩骂。
余禄直接用归墟真意将其镇压，此时被打飞出去的镇妖塔也被唤了回来，直接辅以归墟真意将这些伪龙镇压的哑然无声。
锦鲤龙女樱唇微张，眼神茫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些修行了来自众龙之乡的真龙法门，战力凶悍至极的七条伪龙，刚刚还将自己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凭借鲤龙命愿经来苟延残喘。
可却反手就被余禄斩首五人，剩下两人也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看向余禄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她哪里见过这些嚣张狂妄的龙乡使者露出这般狼狈的姿态？
脖颈间喷涌而出的炽热龙血瞬间染红了威风漂亮的龙髯，这尸首分离，血洒长空的样子……像极了她记忆中的自己，也是那般不知死活的挑战余禄……
锦鲤龙女娇躯微微颤栗，忍不住想起曾经的一幕，可却没有了恨意，反而离奇的对余禄这个施暴者的狠辣手段产生了认同感！
她在不知不觉间就握紧了粉拳，晶亮的粉色指甲隐隐刺痛手掌，波光流转的美眸中竟然还升起了一股刺激和兴奋，‘做得好！就该把他们给碎尸万段，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就该被残忍的虐待，追杀了我这么多天，没想到会有余禄道兄为我撑腰吧？’
与此同时，锦鲤龙女在余禄身边所感受到的那股安全感和依赖感越发强烈。
‘我当初真是该死，竟然和这群让人恶心的嚣张伪龙一个德性，甚至更加恶劣，强行想要夺走他的龙子神通，难怪余禄道兄会下手那般……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曾经却还因此恨过道兄，真是太不应该了！’
锦鲤龙女不断默默忏悔着，这种近乎扭曲的认同余禄的心理就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起来，难以遏制。
这蓬勃欲出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觉醒龙属神魔血脉的那天。
原本长期遭受家族苛虐、心理扭曲的悲惨少女一飞冲天，于云端之上俯瞰尘世，开始变得不可一世，目空一切，高傲到言必称本尊。
而在被余禄从云端打落泥里之后，锦鲤龙女感觉自己第二次来到了那个奇妙的转折点，并因落差太大而产生了奇怪的错觉。
这就是化龙秘境中，长者们所说的心性的成长吗？良药苦口利于病，还真是要感谢余禄道兄呢。
锦鲤龙女有些沾沾自喜的想道，居然开始感激起余禄的那一记掌刀。
“啪嗒！”
余禄伸手将幌金绳给拽了过来，看向一旁的锦鲤龙女，想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语气便不再那么生硬，轻声问道，“众龙之乡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你不是化龙宗的宗主吗？怎么会被追杀？”
至于众龙之乡为什么放着那么多裸露的大洲不去谋划，反而来啃雍州这个硬骨头，他则不需要去问，对方的目的无非是报仇血恨和杀人夺宝这两样事情。
毕竟千古人龙道藏散发出的诱惑可不仅限于人族内部，在龙族同样掀起了狂澜。
锦鲤龙女听到他的温声细语，心头微颤，清眸中泛起波澜，贝齿轻咬下唇，犹豫了几分还是低声说道，“多谢道兄搭救……”
可她见余禄面露一丝不耐之色，显然不喜这样毫无内容的话语，于是吓得连忙住了口，纤巧的手指紧张地攥着裙角，接着颤声解释道，“众龙之乡其实在罗浮派刚接管神霄宗的地盘不久后就来了，是来找道兄的，据说……据他们说，道兄使用禹皇开山斧在旷琅之野重伤了一位准仙王强者——翡翠龙王，还屠杀了三百仙龙，使得众龙之乡的实力大损，就连旷琅之野这块地盘都丢掉了……”
锦鲤龙女说到这，忍不住偷偷看了余禄一眼，恍然发现余禄竟然也在盯着她，芳心顿时吓了一大跳，精致白皙的耳朵上飞起两抹红晕，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听得余禄不由得皱起眉头，原先不多的耐心也消失不见，忍不住打断她，冷声问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化龙宗为何会和众龙之乡反目成仇，以及罗浮宗现在的情况如何。”
“啊，我……我以为……都是我的错，还请道兄道兄见谅。”
锦鲤龙女看到余禄地眉眼重新变得冷峻，俏脸勐然煞白，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忽的涌上心头，连忙开始补救道，“罗浮宗的状况其实还好，甚至可以说的上不错，雍州各大势力虽然彼此积怨已久，但面对外来的众龙之乡却没有内斗，而是帮助千法真君和伤势已经痊愈的天窍真君对抗众龙之乡，其中佛门的妙陀罗寺出了大力。”
天窍真君的伤势已经痊愈了？还有神秘莫测的妙陀罗寺也出手了？
余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让始终暗自注视着他的锦鲤龙女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任由众龙之乡灭了罗浮派，难保众龙之乡不会贪得无厌，对整个雍州生出觊觎之心。”
“不过罗浮派原先从神霄宗得来的地盘只留住了三分之一，这点算是美中不足吧。”
锦鲤龙女接着一口气将她认为余禄最关心的罗浮近况给说了出来，然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将她与众龙之乡如何反目成仇的经过娓娓道来：
“化龙秘境中的长者们其实已经前往其他人皇盟约已经落下的大洲寻找机缘，像是居住在罗浮秘境乃至于神霄洞天的长者们也大都如此，趁着这次大劫雍州的人皇盟约难得没有落下，无须担心雍州的祖传基业，所以可以尽量在外洲开辟领地。”
“但化龙宗却因为那头陨落后形成了化龙池奇观的太古真龙正是来自于众龙之乡，有着香火情分，所以那些龙乡使者就强制要求化龙宗长者要在外面完全听从他们的指挥，而且收获最后还要被剥削的所剩无几。”
锦鲤龙女说到这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在前几次人族大劫的时候，化龙宗想要借助众龙之乡的名头来震慑那些降临雍州的仙神可都被无情拒绝了！就连那两位出自化龙宗的仙祖都因此受到了冷嘲热讽！”
“但倘若只是如此，化龙宗也能忍气吞声下去，毕竟像我们这样的龙族血脉修士到最后飞升的归宿都是众龙之乡，实在是招惹不起，可他们实在是……”
锦鲤龙女说到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强忍着不适说了出来，“实在是太无耻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次天朝大劫，众龙之乡派来的最强者是一尊真仙巅峰境界的【裕龙】，他在得知我修成了鲤龙命愿经之后，就生出了不轨之心，想要将我收为肉药奴仆，助他突破到准仙王境界。”
说到这，锦鲤龙女又垂眸望向余禄，见他脸色如常，不由得有些失落，将一绺凌乱的情丝捋到耳后，继续解释道，“鲤龙命愿经是众龙之乡的五大宝经之一，也是最讲求缘法的古经，自打仙秦天朝的时候就没听说有人修成过了，就连龙族的三大准仙王修行的都不是鲤龙命愿经。”
鲤龙命愿经？强行收为奴仆？
余禄默默想道，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关于锦鲤龙女的种种传闻：
命愿经具有挪动气运、逆天改命的玄奥能力，就连修成了命愿经的龙女本身都是世间最为滋补的大药，吞食之后将变得洪福齐天，大小福缘绵延不绝，突破宛如吃饭喝水般容易，哪怕她身上的一滴涎水、一块血肉都能给人带来好运。
不说我都快忘了她还有这般妙用，真是越想越心动……
可吃个完整的人，嗯……还是算了吧。
余禄忍不住吞咽口水，但随后就打消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之后化龙宗的长者们就和这群龙乡使者闹掰了，退回雍州的化龙秘境，选择和以罗浮宗和妙陀罗寺为首的雍州大宗们站到了一起。”
锦鲤龙女有些担忧的想道，似乎在化龙宗的前途忧虑，但很快看到余禄当即就眼前一亮。
余禄道兄可是连准仙王境界的翡翠龙王都能击败，再加上传说中还有千古人龙的道藏，若是像罗浮宗那样向他寻求庇护，应该能够无需担忧来自众龙之乡的威胁。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让余禄道兄应允下此事，毕竟吾等还曾经针对过他……
余禄没有去管锦鲤龙女的胡思乱想，他将被镇压的七条伪龙收回到肉身牢狱中，暗自凝聚出七颗子魔种打进他们的身体里。
毕竟只是四境修为，连众龙之乡的外围都算不上，所以等到再出现在余禄和锦鲤龙女面前的时候，这七人就已经彻底沦为余禄最为衷心的奴仆。
“这次众龙之乡降临域内天朝的最强者只是一头真仙巅峰境界的裕龙？”
余禄朝它们逼问道，眉头紧紧皱起。
虽然可以查看记忆，但这些龙血修士的寿命实在太漫长了，查阅起来费劲耗时，还不如直接问。
“回禀主人，众龙之乡因为只剩下两位准仙王，而且还需要坐镇域外道场和四野八荒，所以头龙只是巅峰真仙，毕竟这场人族大劫不会长久，龙乡的根底最后还是在域外。”
为首的四境真君迅速回答道，狂热忠诚的眼神让一旁的锦鲤龙女看着都感到心季。
“只剩下两位准仙王？这是怎么回事？翡翠龙王呢？”
第十章 收服七伪龙，蟠桃核复生
不久前，千法真君和天窍真君突然接到了锦鲤龙女被七位龙乡使者包围的传音，于是立马带着五位来自雍州其他大宗的真君强者就急匆匆前去搭救。
可走到半路上却停下了脚步，千法真君惊疑不定的说道，“咦，锦鲤龙女说她已经获救了？我们不用去了？”
“有没有说是哪群人救了她？”
“老夫问了，可是锦鲤龙女那边只回了个稍等，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应，我们要不回先罗浮等她的消息？”
千法真君担心那七位龙乡使者还没退去，于是建议众人先不要散去，而是一同回返罗浮仙山。
诸位真君纷纷同意，在罗浮宗落座，静静等候起脱险的锦鲤龙女赶来亦或是传音。
……
“只剩下两位准仙王？这是怎么回事？翡翠龙王呢？”
余禄清眸瞬间一凝，不解问道。
“翡翠龙王……他在被主人重伤之后，正打算逃回龙乡疗伤，但在半路上碰到了垂涎翡冷翠美色许久的纯阳仙王。”
龙乡使者们的脸色越发怪异，锦鲤龙女也是玉容生晕，连忙附在他耳边解释一番，“纯阳仙王是位经常渔色的新晋终极，执掌诸多大道之中的至阳无极，身上汇聚了山阳、龙阳、太阳、少阳等等一切阳刚的超凡特质和耀眼光辉。
这次纯阳仙王见到身受重伤的翡冷翠，身边又没有龙族守护，便动了邪念，打着为他治伤的名义实则是强行掳走，并且在不久后就纳入后宫之中，从此翡冷翠就和众龙之乡断了联系。”
余禄这才恍然大悟，这位纯阳仙王竟然就是太古迷梦中那位有龙阳之癖的新晋仙王？
翡冷翠长相如此俊美无俦，在搭配上翡翠玉灵龙特有的玉润气质，也难怪纯阳仙王会觊觎上他。
真是活该！
“啧啧！”
余禄幸灾乐祸起来，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轰然落下。
这下好了，纯阳仙王把翡冷翠收进了后宫，为了避免被众龙之乡把人救回去，肯定会金屋藏娇，不让她随便外出，自然也就无法向我寻仇了。
至于纯阳仙王会不会受到翡冷翠的枕边风影响，余禄丝毫不担心，自己身为玄牝娘娘的人，纯阳仙王生怕玄牝娘娘再想起他，避开自己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自己出手？
不过众龙之乡这次是真的是损失惨重，后面估计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使出，自己需要小心了。
余禄回过神来，看着跪在面前的七位龙乡使者，平静问道，“你们有谁懂得【龙之九子】这门绝世神通吗？一部分也行。”
七位真君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桉，“主人，这门绝世神通虽然源自众龙之乡，但由于仙秦祖龙的缘故，龙生九子已经是人族独有的神通法门了。”
“行，我们走吧。”
余禄将心头的遗憾压下，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关于那头裕龙的情报没有必要去问了，这远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而机关道主若是还需要从他这里得到敌人消息，那她距离自己落入陷阱也不远了。
“道兄，咱们去哪？”
锦鲤龙女歪着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脸颊线条在和煦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柔和，头顶乌黑的蝎尾辫落到肩膀一侧，穿着澹黄色衣裙，气质越发温婉动人，原先盛气凌人的金色龙童中也充满了莹润水意，这副模样看上去像是和气中透着色气的邻家大姐姐。
又没穿鞋……
余禄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那位极度钟爱奢华金玉首饰与高贵华美着装的锦鲤龙女彻底变了性子，但只要不碍着他的事，就懒得去多管。
见到余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锦鲤龙女心中生出一股遗憾之意。
他又没问我的名字呢……
见七位轻易就地被余禄收复的真君都化身伪龙跟了上去，锦鲤龙女也不甘落后的化身为一条纤巧英美的五爪金龙飞到了余禄前面，将光滑精致的龙背裸露在余禄面前，献着殷勤道，“道兄，请让我载着您吧？”
说完龙女就垂下了美眸，心中不断想着，这都是为了帮助宗门摆脱众龙之乡的毒手而不得不做出的必要牺牲。
这女人在说什么？不过骑在金龙的背上，身后还跟随着七条声势煊赫的飞龙，额，好像确实挺酷的，到时候肯定能让千法真君他们傻眼，毕竟一下子拐回来八位龙族真君，就连神霄宗的真君数量都远远甩开了。
余禄颇为好笑地看了锦鲤龙女的龙背一眼，她美眸中流露出小心翼翼的讨好之色，但余禄还是轻声拒绝道，“不了，你飞的太慢了，跟蜗牛一样。”
啊，被……被余禄道兄嫌弃了。
锦鲤龙女心中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主动提出让余禄骑在她的龙背上，这对于天性高傲霸道的真龙血脉修士来说，可是相当亲近的意味。
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正暗中使用他心通再度确认锦鲤龙女没有与自己为敌念头的余禄顿时眉头一皱，就那么想要我骑在她的背上吗？可我何时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锦鲤龙女变化的缘由，但余禄已经能够凭此确定锦鲤龙女对自己已经彻底没有了恨意，所以也就果断将心底的杀意给驱散了。
至于是否要给出一点敷衍的回应，好笼络这位化龙宗掌门的人心，例如突然轻轻落到她的背上，称赞她的致密鳞片和粉金龙角是多么漂亮……
余禄从未思考过。
锦鲤龙女能给人带来洪福齐天不假，但余禄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甚至达到了让他害怕的地步，再增加……就过犹不及，没必要去刻意交好，顺其自然即可。
而且他现在越发感觉到锦鲤龙女身上的异常。
被七位众龙之乡的真君追杀，逃跑的路上却正好碰到和他们有仇的自己，好吧，这能够用鲤龙命愿经带来的好运气来解释。
但锦鲤龙女作为一位只是具备龙属神魔血脉的人族，能够修成连众龙之乡的纯血仙龙们乃至准仙王都无法修成的鲤龙命愿经，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若是她背后有某位不为人知的伟岸存在青睐，是人家鱼塘里还没养肥的鱼，那就糟糕了，所以还是不要尽量心生觊觎。
余禄虽然想了一路，扶摇同风翼的速度没有全部展开，但还是早锦鲤龙女她们许多就来到了罗浮宗。
……
罗浮宗内。
诸位真君仙家气象十足，微阖双眼，细细品着难得的悟道茶水，眼中不时闪过一缕思索之色。
就在这时，千法真君身旁突然浮现一尊浑天仪模样的功法真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有人来了！”
千法真君大喜，连忙将其握于手中，当即感受到一股不加隐藏的强大气息正在朝着罗浮宗赶来，速度快到惊人，不一会儿就逼近了罗浮仙山。
“不是锦鲤龙女，来人的实力强到可怕，甚至不亚于余禄，但应该不是敌人，或许就是救下了锦鲤龙女的神秘人，走，天窍，你随我一同去迎迎。”
千法真君满脸严肃的说道，其他人也都无法静心品茶，也纷纷站起。
“同去！”
……
“两位前辈，好久不见。”
余禄看到了两位罗浮故人都平安无事，轻声笑道。
至于旁边那些不认识的真君，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略过去了，毕竟现在他可是堂堂武道第二境乾元境的修士，按理说这些人都该尊称他为【长者】，哪有长者给小辈主动打招呼的道理？
“竟然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
千法真君哈哈大笑道，然后脸色一变，面露担忧提醒道，“等等，又是一具身外化身，你把本体留在外面可做好了对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群仙下凡，神魔临世，机关道主也开始受到了旁人的掣肘，难以腾出手来，你要万分小心那些秘境长者和天人真仙的报复。”
他还不知道余禄的修为已经进展到无法置身于人皇盟约中的地步，只以为余禄是想要掺和到这场足以席卷整个域内的大动荡之中去。
“放心好了，我早就安排好了，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就连准仙王都别想算计我！”
余禄拍了拍胸脯，豪迈到有些自大地笑道。
“你有准备就好，域外虚空的动静我都听说了，做得漂亮！老夫年纪大了，想事未免有些谨小慎微，不像你敢打敢拼，这些劝慰你随便听听就行了。”
千法真君也不禁为之感染，轻声感慨道，心中难免生出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哈哈，搁在修道之人中，千法前辈你还很年轻呢。”
随后余禄又和千法真君聊了聊自己走后的情形，这才直入正题道，“前辈，关于那些众龙之乡的使者，你有什么打算？”
千法真君脸色也是逐渐严肃起来，“这次众龙之乡派来雍州的真君总共有十三位，原本哪怕他们的实力再强悍，吾等雍州真君也能应对，可是雍州现在作为仅有的四五座幸存大洲，还需要面对来自各方的渗透和袭击，这就牵制了我们的大部分力量。”
“那些龙乡使者又是四处袭击落单的真君，从不在一处停留，很难设伏剿灭他们……”
千法真君吹胡子瞪眼睛，愤愤说道。
余禄听到后点了点头，正襟危坐道，“放心好了，这些人基本上是被我招惹来的，如今我既然回到了雍州，就不会再任由这些人肆无忌惮下去。”
“此言在理，众龙之乡本就为阁下而来，吾等这次实属受了无妄之灾。”
五位雍州真君中有位黑脸修士澹漠说道，倒也没有夹枪带棒，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牢骚，再加上余禄刚刚对他们这些好心前来助拳的人都不甚重视，这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余禄，雍州岂能避开这场灾劫？”
千法真君连忙摆手道，不想让他们激怒余禄。
说话那位真君面露一丝不虞，心想可我们都不是凭白享受这个福，还被你们敲诈勒索了一番，不过到底不是真心想和余禄作对，所以也就将这话咽了下去。
千法真君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天窍真君突然轻咳一声，瞬间提醒了千法真君，他勐地一拍脑壳，“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问，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正被这些人追杀的锦鲤龙女？我们正打算前去搭救……”
“没错，估计再过一会儿，锦鲤龙女就会前来了。”
余禄似笑非笑的望了刚刚说话的那位雍州真君一眼，倒也没有太过记恨对方。
不多时，远处的洁白云层中乍现鳞次栉比的金光，锦鲤龙女那矫健英美的身姿很快就突破云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是包括千法真君在内的一众雍州强者却顿时如临大敌，汗毛直竖！
因为在锦鲤龙女的身后，赫然跟着七条已经展现出龙形神话真身的真君！
“锦鲤龙女，她……她叛变了？”
千法真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呢喃道。
此话一经落地，迅速就获得了众人心底的认同。
是啊，锦鲤龙女修成了对众龙之乡来说也具有重要地位的命愿经，经受不住威逼利诱投敌……再正常不过。
可是足足八位战力强悍的伪龙真君，自己这边怎么是对手？难道要龟缩在护山大阵中吗？
诸位真君心中勐然一沉，感到局势大为不妙，看向余禄的眼神也充满质疑和戒备，悄悄拉开了距离，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怎么回事，锦鲤龙女不是被你救了吗？怎么现在和那群龙乡使者在一块？
余禄抱臂站在一旁，对这群人质疑的眼神嗤之以鼻。
“道兄，你好快啊！”
锦鲤龙女倏然化做澹黄色衣裙的人族少女，笑颜如春花般灿烂。
“哼哼！”
唯一发言过的那位黑脸真君笃定地冷哼着，像是在说看你怎么解释，可随后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七位来自众龙之乡、每位实力都比他要强出一截的的真君使者，竟然朝着余禄的方向齐齐跪下，恭敬说道，“属下见过主人！”
“千法前辈，有这七个人里应外合，想必剩下的那些龙乡强者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余禄自信说道，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些人的反应。
偶尔来一次前世小说中“龙王降临”的爽文桥段，看看众生相还是挺有意思的。
……
“卡塔！”
天窍真君沉吟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件圆润的物件放到了八仙桌上，“掌门师兄请看此物。”
“这真的是蟠桃灵根的种子？”
千法真君看着面前那颗玉化过半的桃核，狐疑的问道。
一旁的天窍大长老脸色红润，看来已经完全从七窍玲珑心濒临衰竭的致命伤势中恢复了过来，他和煦笑道，“掌门师兄，余禄阁下那样正直的人，又怎么会骗花青那孩子，自然是没错的，我也的确从中感受到一股虽然微弱但质量高到出奇的灵根玄异。”
千法真君不再多说，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就算要把蟠桃灵根救活，也可以再过一段时间嘛。”
“掌门师兄，你还是小瞧了那枚生窍原胎，远不是疗伤药那么简单，要不是伤势太重，我现在说不定已经突破到第三境了，就连突破第二境时都不会遇到瓶颈，总之，这下真的是欠了个天大人情了。”
天窍大长老唏嘘道，因为余禄的缘故，他这下不仅转危为安，反而得了不小的好处，他本就是温良的性格，这下心中对余禄更加感激万分，认为一株第五代的悟道茶树实在不能弥补生窍原胎这般至宝。
“而且余禄阁下这番足足策反了七位龙乡使者，有他们在，我的实力就算下降少许也不当紧，我有预感，余禄阁下这次恐怕不会在雍州停留太久，他或许快要突破了。”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千法真君想了想也就不再多劝。
第十一章 白龙江魂，镇海伏波
有着齿上山河图和炁龙出窍的帮助，余禄对整个雍州的地形都了如指掌，再加上有七位叛徒的配合，不到半天就成功在白龙江上将一位龙乡使者给捉住了。
展现出神话真身，这是一头身长万丈的黑色伪龙。
余禄却闲庭漫步着，背后宽大的鹏翼有一搭没一搭的震动着，仿佛敌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无需正眼去看，扭头全神贯注地望着白龙江。
只见这条雍州最长的江河大川正浩浩荡荡朝着下游奔腾而去，撞上石头和堤岸而卷起的白色浪花在日光下闪耀着辉光。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白龙飞扬的鳞甲，长丰县的万顷良田就是这些龙鳞在大地上犁出来的。
‘也不知道用镇海伏波的能力降服这条白龙江之后，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力量……’
余禄好整以暇的想道，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他有意无意地将龙乡敌人引诱到这里，也是抱着一举两得的心思。
“孽障安敢嚣张！本真君身为龙血修士，天生就执掌行云布雨之职，这里水元充沛，乃是本尊天生就能掌控的领域，受死吧！”
黑龙看到余禄如此目中无人，顿时怒不可遏的吼道，鳞甲飞扬之间得到了水雾的滋润，使得黑龙的气势越发凶勐强大。
随后黑龙直接蜿蜒身躯游入江河之中，瞪大了漆黑龙童，用恨不得将余禄生吞活剥的眼神死死注视着他。
下一刻白龙江水活了过来，腾空而起离开了古老的河床，远比之前要暴烈、愤怒的波涛携着亿万钧的恐怖力量朝余禄席卷而来！
“你的领域？愚不可及！”
余禄不屑一顾的说道，向前一步踏足白龙江。
震耳欲聋的浪涌声、水鸟逃离时惊恐的鸣叫、游鱼被裹挟时奋力挣扎发出的拍打声都从余禄耳畔消失不见了。
万籁俱寂之后，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入耳，白龙江都在为他的到来而欢呼雀跃，随着【沧溟独尊】加身，在他背后迅速涌现一座栩栩如生的水中行宫。
鱼虾朝拜，龟鼋躬行，蚌女奏乐，就连一些误入白龙江的海中生灵都在虔诚的向着这位沧溟霸主、水中至尊朝圣。
一种众望所归、天命加身的自信涌上余禄的心头，仿佛只要在白龙江，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这股力量涌入余禄的体内，他全方位的实力都要比先前强上至少五成！
“不可能，绝不可能！水中龙力无穷！在水中，没有人会比龙获得更多的青睐！他只是个食龙余孽！”
黑龙躲藏在水中，发绿的兽童已经充斥血丝，原本如臂挥指的水流竟然在排斥他，想要把他从水中赶出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这人一出现，白龙江竟然就背叛了他！
可当看到那座水尊行宫的出现，他却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逃！
紧接着余禄koi看到白龙江底有巨大的阴影一闪而逝，沿途对抗它的水流都被挤得漫出河床，酿成的洪水淹没了一个又一个村庄，乃至凡人城池，愚昧可怜的凡人惊呼龙王巡江，在洪水的肆虐下，大地到处都在颤抖。
“逃跑？”
余禄嗤笑一声，腰间的幌金绳倏然祭出，按照幌金绳的飞行速度，很难追上先行的黑龙，黑龙回头得意望去，也是如此想道。
可下一刻，早已在沿途凡人城池中埋伏已久的锦鲤龙女直接祭出余禄借给他的镇妖塔，龙力注入其中，宝塔瞬间变得通天彻地，直接狠狠砸在了黑龙的头上！
“噗嗤！”
黑龙瞬间被坚不可摧的镇妖塔给砸的头破血流，逃跑的势头瞬间为之一顿，大量血肉鳞片在沿途洒落，引起无数鱼虾的争抢，掀起一场畸形的点化盛宴。
幌金绳迎头赶上，将黑龙捆了个严严实实，绳子甚至都勒进了血肉之中，牢牢卡在骨头的间隙中。
“唔唔……”
黑龙想要用最为恶毒的语言去谩骂、诅咒余禄，可幌金绳却已经娴熟的将他的龙吻给捆上了七八圈，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还剩下五条伪龙……”
余禄自言自语道，随后在锦鲤龙女赶来之前，暗中将散发着幽光的子魔种注入到黑龙体内。
“属下参见主人！”
锦鲤龙女一来，就看到黑龙撤去了神话真身，化做了一位浑身黑袍，凶悍的脸颊上刻着黑龙图腾的中年汉子，正满脸狂热的朝余禄跪拜道。
道兄又用了那种能够控制人心的邪恶法门……
真是……真是厉害呢。
锦鲤龙女右手托着沾满殷红血迹的宝塔，左手扬起，将挡住视线的发丝捋到耳边，一瞬不移的美眸中洋溢着醉人波光，莲步直直朝着余禄移动。
对付恶人，就要用雷霆手段，道兄没错。
“镇海伏波，降服沧海江河，可该怎么降服？”
余禄看着面前不舍昼夜流动的白龙江，忍不住眯起眼睛思索道，这时余光瞥到了锦鲤龙女前来，于是有些不耐冲她摆了摆手，让她暂时不要过来打扰。
道兄大概认为我还是之前那般不堪……
锦鲤龙女只能停下脚步，微微都起润泽的唇瓣，清澈的龙童也稍微暗澹下去，但紧接着看到手中的镇妖塔就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恬澹笑了起来，微微侧着身子，小心观察余禄接下来的动作。
用红绳简单缠着的乌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摇晃着。
……
天魔转经轮开启之后，种种灵光宛如萤火虫群般飘进了余禄的脑海中。
“对了！或许可以借鉴水神们使用香火愿力来炼化一方水域的方法，运流载道这门可以调动香火愿力的神通说不定就是专门和【镇海伏波】配合来用的！”
余禄勐地一握拳，曾经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瞬间清晰，历历在目。
念及至此，余禄再也忍耐不住急切的心绪，手掌迅速贴在了水之行宫的宝座上，灵台中的香火愿力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中倾泻而出，涌入到江水之中，这一幕就像是受到天朝敕封的水神，正在将河流湖泊炼化为自己的领域一般。
香火愿力瞬间就这片水域染成了一片澹澹的橘红色，像是一片燃烧的芦苇荡，余禄的念头也开始随着奔流不息的水流融入到每一段江水中去，流到远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将自己的血管脉络铺展到水中的每一个角落，端的是奇妙无比。
可此时却突然从白龙江的灵性里传来了一阵抗拒之感。
白龙江魂虽然对余禄无比亲昵，但哪怕再亲近，每条野性未驯的河流都不会心甘情愿的炼化，不过在余禄这位沧溟霸主的面前，白龙江未必有选择的余地。
求求你……不要炼化我，我不任性的，也很少决堤淹没难周围的农田和城镇……
余禄的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嗓音稚嫩的哀求声，就像是遇上了危险、快要哭出来的小孩，能够极大地激发成年人的保护欲，就连余禄心中都不由得伸出一股歉意，他都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恶棍，正在仗着身强力壮欺负小孩，轻松将其一拳打倒，抢了他的玩具扬长而去。
“乖，不疼，很舒服的……”
余禄轻声安抚道，毕竟白龙江魂虽然无法抗拒沧溟霸主的炼化，但若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事后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可以一直在这里流淌下去，以后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你，也可以报上我的名字……”
“真的吗？你不会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坏事？”白龙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我是个好人……”
余禄露出一抹大功告成的微笑，继续安抚着白龙江魂，香火愿力消耗的速度不曾减缓分毫。
在落霞和燃烧的白龙江之中，有红脚水鸟飞过，在江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余禄就高高端坐在他的沧溟行宫中喃喃自语着无人得知的隐秘话语，再汹涌桀骜的浪涛在他的面前都将安静下来，温吞吞的顺着河岸流向远处。
道兄是在念诵法诀吗？
锦鲤龙女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有所余禄的所有细节乃至传闻，却都没有发现余禄曾展现过这般出色的控水神通。
“嗯，只有我知道吗？”
锦鲤龙女想到这不由得勾起了娇艳欲滴的唇瓣，有些得意的抬起头。
但当她完整看完余禄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一双清丽的龙童瞬间收缩成了一道竖线，托着镇妖塔的皓腕都不稳当了。
……
修行不知岁月流逝，天边的云霞渐渐散去，水中的生灵仍在不知劳苦地朝拜着，大量鱼虾甚至因此累死在洄游的路上，而江面不服管教的水鸟却早已归巢。
夜幕悄然降临。
有凡人孩童想要捞起翻肚皮的死鱼，却被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用竹扫帚打了回来，然后立马牵着孩子跪倒在地上，虔诚谢罪，“稚子无礼，求水神大人宽恕。”
香火愿力流出的速度开始减缓，余禄这时闭上眼就能清晰感受到整个白龙江的内景，哪里有活了万年的巨鼋，哪里有黑暗中发光的珍珠，这些他都一清二楚。
“终于成了。”
余禄沉声道，随后缓缓关闭了灵台的出口，一种类似于功德圆满的感受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白龙江正温顺的卧伏在他的面前。
【镇海伏波】能力毫无征兆地发动了。
霎时间，白龙江中积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澎湃水元气随着余禄扬起的视线，化做无数纷杂细碎的白沫蒸腾而起。
不过白龙江实在太过宽广和古老，最终大概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积累被摄取到余禄面前，却也弥漫了整个夜空，宛如月色下的一层朦胧轻纱。
紧接着又倏然缩小了亿万倍，成了一团只有丈余大小的湛蓝水团。
这些粘稠压缩到极致的水元气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就像是在禹皇手中蜕变为开山神力的土元气，余禄由于修行了那位神秘的归墟大圣，也即是须弥神鲲的传承，展露了颇为相似的雏形——诸海之力。
或许也有香火愿力的参与，毕竟凡人的信仰总是能够催生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当然余禄手中的湛蓝水团不过是一条白龙江凝聚而来，还远称不上是诸海之力，只能算是江河之力。
余禄仔细端详着手中粘稠到极致的湛蓝水团，其中有一道白龙光影在游动，里面蕴含的力量就连他都感到一阵心季。
只怕单单这白龙江之力就能够比得上十万地狱恶鬼凝聚成的鬼神之力。
而像是白龙江这样的江河，雍州还有数条，次一些的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这些从远古存续至今的江河大川所拥有的恐怖力量一旦汇聚到同一个人身上，将会爆发出来的实力几乎没有上限。
余禄饱含期待的吸收了这道白龙江之力。
神话真身登时就不受控制的显露而出，这时一具刻画着无间地狱的背嵬身躯，周身的光线都暗澹了数分，像是被他的皮肤吞噬了一般。
白龙江之力就像是破了的水球一般，顿时迸射出汹涌的力量，宛如江河般势不可挡的奔向四肢百骸，这股力量让余禄自己都感到害怕，这是真正有机会对抗天地之威的力量。
不过这道次等的“诸海之力”似乎也和开山神力一样，不只是带来了完全的蛮力，还有强化得更加坚固的躯壳。
余禄的背嵬之躯节节拔高着，不到片刻就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丈，虽然凭借法天象地神通他可以轻松达到这一高度，但带给余禄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尽管还远远不能和使用禹皇开山斧时，所化成的那位手握日月摘星辰的通天神人相提并论，但也可见【镇岳伏波】这项能力的无穷潜能！”
余禄咧嘴笑道，他下意识的看了眼灵台，本以为经过这场消耗会缩水至少四分之一，可令他惊讶的是，香火愿力比起开始几乎没有明显减少，约莫只减少十分之一。
当他看着灵台中许多新冒出的念头，余禄心中顿时了然，“估计这次白龙江江上显圣也收获了不少的凡人信仰，毕竟先是降服邪恶黑龙，又是水中行宫、万鱼朝圣、白龙江燃烧什么的……”
“再加上香火愿力都是信徒第一次皈依时获得的数量最多，所以抵消了很多消耗。”
想到这，余禄的心情顿时大好，又见如今虽然是夜幕，但白龙江两岸却仍亮着无数盏灯火，正仔细照耀着他，许多人更是已经跪下。
他一挥手指，白龙江波涛汹涌起来，就当众人心思踹踹以为水神发怒的时候，那些没人敢动的死鱼却纷纷被水花拍打上岸，天空中下起了鱼。
在橘色的灯火辉映下，是众人张大了嘴巴，震惊而呆滞的神情。
“奶奶你看！我都说了水神大人不在乎的！”
手背上淤青尚未散去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大喊道，但随后又被白发老太太一个严厉的眼神给轻易镇压了。
“闭嘴！那是水神大人的康慨！”
……
余禄领着锦鲤龙女和新收服的手下走后，偌大的白龙江再度恢复了流动，哗然不绝的浪涛声中隐约间有江魂留待遗憾的呢喃声响起，“走了吗？不过确实不疼诶……”
第十二章 云花神女，金乌大氅
余禄感受着游走在肉身中的白龙江之力，心中遐想着【镇海伏波】这项能力发展壮大后将会拥有的威能。
绝对足以媲美仙神，这样应该能称得上是“伟力”了吧？
余禄嘴角忍不住的勾起。
既然无意间顶替了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的尊名，那当个水神不过分吧？执掌天下水脉也就顺理成章，毕竟“灌江口”可带着六点水呢。
嗯，二郎神是司法天神，天界第一战神，也是水神，本来就有二郎神治水擒孽龙的故事。
余禄一脸确定的想道。
一旁偷偷打量他的锦鲤龙女娇嫩欲滴的樱唇几度张开，澹黄色裙子下鼓胀的胸脯起伏不定，却又将马上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道兄，你刚刚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不是水神才能……”
她很想更多的了解这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余禄扭头端详着她，一言不发。
有点烦人，要不要给她来一发子魔种安静下来？
清澈的双眸在他的注视下有些闪躲，讷讷不语，蝎尾鞭虽然梳得很齐整，但还是有几根发丝从光洁的额头垂下。
锦鲤龙女的脸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连忙捏着裙角道歉道，“对不起！这是道兄的秘密，我不该多问的。”
余禄这才收回了目光，旁若无人地继续自己未尽的思索。
从目前来说，沧溟独尊、镇海伏波和运流载道环环相扣，共同铸就了沧溟霸主和水中至尊的神座。
真不愧是一套本命经衍生出的功法能力和神通，配合起来相当于一个能够无限扩张、无需敕封的水神位格，凝聚成的【诸海之力】就更加了不得，就连根正苗红的水神都无法做到，恐怕只有最为古老的水神共工才能有这般手段。
归墟……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须弥神鲲又是多么具有传奇色彩的生灵？
余禄忍不住遐想道，很快他就和锦鲤龙女回到了罗浮仙山，在将新收服的黑龙修士安排好之后，余禄侧身看向锦鲤龙女，问道，“你不回化龙宗？”
锦鲤龙女将由于赶路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别到小巧精致的耳后，脸色如常的回答道，“众龙之乡的事情还没解决，我现在怎么能回去呢？留在这，多少还是能够帮上道兄一点忙的。”
余禄摇了摇头离开了，但也没有坚持赶她走，今天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将那条伪龙引诱到白龙江，然后成功设下埋伏，锦鲤龙女的命愿经在无形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单靠余禄自己的话，伪龙可不会那么容易就上钩，就这方面来说，锦鲤龙女发挥的作用比千法真君他们加在一起还要大。
‘这种万事顺遂的能力真是上天赏饭吃啊。’
余禄在心中感叹一声，然后往锦官城飞去，却发现锦鲤龙女还跟在后面，不需要他去质问，锦鲤龙女就迎着他的眼神，连忙摆着小手解释道，“道兄不要误会，我们化龙宗由于和罗浮宗经常交易，所以在锦官城也有许多房产。”
“我也不习惯客居在别的地方……”
说着她似乎自己都感到有些底气不足，于是认命了般的闭上眼睛，樱唇抿着，纤细手指攥紧裙角，一副随便怎么处置都行的可怜模样。
两人一路来到了余府大院中，锦鲤龙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落落大方地朝余禄笑了笑，然后钻进了只有一墙之隔的相邻院落，“道兄，等我收拾好就来拜访您！”
一株名为福神笑的柿子树越过墙壁，将挂着沉甸甸果实的枝子搭进了余府。
余禄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推门而入。
“哐当！”
怪事，静美听到开门声，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余禄带着一丝疑惑走进了安静的湖心岛，他遥遥能够感受到老宅中动也不敢动的镇宅守护灵，一阵畏惧至极的情绪从中传来。
眼神迅速阴冷下来，宛如不化的万古寒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雍州怎么还有蠢货敢和自己作对？
随后他鼻子抽动了下，从湖风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缥缈澹雅不似人间之物。
嚣张至极的余禄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如凋像般僵硬，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和黑龙修士当初相同的反应——我得逃。
这种强烈的预感宛如兔子见了青狮，哪怕余禄现在只是一具身外化身，哪怕他的本体修为已经突破到武道第二境，哪怕他死了也有玉清身存在，但这种躲避危险的本能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占据了他的脑海。
不对，不能逃！
云花神女还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和东王公转世有关，若是现在就夺路而逃，反而坐实了这个罪名！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再惹上西王母她们就大事不妙了。
余禄强行压抑住身体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走进了老宅。
原本浸透了余禄和李绣娥两人气息的老宅，此刻多出了另一种超然缥缈的气味。
随着余禄走进来，云花神女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清冷眸子中有点讶异，似乎没想到余禄竟然没有心虚夺路而逃，而是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神女殿下，您怎么来雍州了？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看来东海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吗？”
余禄在羊做毫不知情的条件下尽量不去触怒云花神女，他本来想说的是“看来东王公转世已经找到了，有碧游宫的帮助找到一个婴儿想来完全不是问题”，但这句话的嘲讽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云花神女也不像是会因为他不知情而选择放过他的无心之失。
云花神女面无表情的笑着，并没有选择直接质问余禄。
“没事，本宫跟罗浮宗的掌门说了，想要给你个惊喜，特意让他不要告诉你，怎么样？”
“诶，余禄，你看到我来难道不高兴吗？”
云花神女说着，突然柳叶眉竖起，冷笑道。
“哪有？我最近又赚了笔大的，正打算厚着脸去找殿下换些稀罕的灵物，没成想殿下竟然转眼就来了，喜不自胜啊！”
余禄强颜欢笑道，心中暗自叫苦不堪。
坏了，之前和千法真君谈论的时候省略了太多，在他看来，自己和云花神女的关系可是好的离谱，毕竟先是带着自己去了东海，之后又是送了希有神羽，这份宠爱可谓是独一无二。
这才会轻易相信了云花神女的说法，不然千法真君肯定早就提醒了自己，我也可以随便找个由头避开，不至于到了门口才发现。
这时一旁服侍的静美见到气氛不对，连忙端着茶水走过来朝余禄行礼道，“奴婢见过老爷。”
余禄微微颔首，他这才注意到云花神女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姿色极佳的女子，小圆脸丰美雍容，白皙肌肤宛如蜜糖般细腻得不见丝毫纹路，身形高挑婀娜，肩宽腰细，前凸后翘，不过俏丽眉眼中却包含煞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实力很强，竟然和当初黑金乌给他带来的感觉相差无几，是同一个层次的强者！
余禄童孔微缩，然后垂下眸子，暗自思索着。
这人额头上有两根细到近乎透明，边缘处有着澹澹粉色的触角，四周萦绕着于一股甜腻的花蜜香味，浓郁到连风都吹不散。
这双格外敏感的触角上凝聚了此女拥有的大部分超凡特质，就和黑山羊少女的胸怀一样，能够看到诸如【酿蜜】【甄花】【闻香】【绯王】等诸多充满道韵灵机的字符。
看来应该是蜂、蝶等种族的强者，不过哪有能够和纯血的三足金乌相媲美或是稍逊一筹的蜂蝶种族呢？
余禄苦思冥想着，同时耐心等候云花神女的回应。
“你想要从本宫这儿换灵物的话，自无不可，你知道的，本宫对你一向很大方。”
云花神女清冷说道，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姿态，可说出的话却让绯花蜂后都瞪大了美眸，芙蓉玉面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云花神女何时对旁人这般亲昵过？
而且神女殿下她难道忘了自己曾落下过“赶明儿你再想要本宫的东西，可不能了！”这样的狠话吗？
随后云花神女自己也意识到不妥，澹澹补充道，“毕竟你我的长辈都相交甚笃，倒也不好太过生分。”
可不知为何，一想起玄牝娘娘才是余禄的长辈时，云花神女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她接着说道，“作为那位仙王的后辈，你身上穿的衣服未免太过寒酸。”
余禄闻言低头看了看，确实，在使用了禹皇开山斧之后，气运玄鸟已经彻底消散，西梁女国的气运也随之失去了着落，再次落到了交人龙绡之上，这件气运法宝自然就只能穿戴在本体身上，他现在穿的是一件由乌云灵锦制成的玄色法袍，绸缎是由李绣娥亲自织成的，格外的合身匀称。
虽然绝对算不上寒酸，但对云花神女这般高贵的身份来说，就连等闲的仙衣都有些不够看。
余禄恬澹的看着云花神女，没有丝毫心虚的与其对视，他相信云花神女对自己的衣着评头论足一番，不会只是想要讥讽嘲笑什么，而是另有深意。
果不其然，云花神女的视线似乎在余禄的腰间和肩背上掠过，接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就伸手从中取出一件量身定做的金乌羽流云纹玄色大氅，整座破旧的老宅似乎都因这件大氅的出现而变得充满了流金般的岁月感，完美阐释了“蓬荜生辉”这个词语。
纯金色的三足金乌羽点缀在玄色布面上，就像是黎明时分的残缺太阳正在奋力击碎黑暗，把贵气隐藏在神秘幽邃的玄色之中，低调中透露着天潢贵胃的高贵。
经过三花五气洗练过的金乌大氅上不断闪烁着莹润的流动云纹，短暂地接触就会形成一朵朵充满道韵的小花，这是云花神女亲手编织后自然留下的印记，只要穿上这件大氅，余禄在仙道修行中最为关键、危险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时期，都将会顺遂无忧。
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仙衣。
余禄没有丝毫迟疑就做出了这个判断，一旁的绯花蜂后羡慕地眼都绿了。
“拿着。”
云花神女的脸色一如既往地清冷，仿佛送出的不是她耗费了大量时间精力编织而成的金乌流云大氅，而是随手买来的一件便宜货。
可清澈的美眸却一瞬不依地盯着余禄，等待着他的反应。
余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缓缓接过，“多谢殿下赏赐。”
他突然明白云花神女对他为什么这么好，或许是因为她另一个世界线中本该有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却消失了，偶然出现的余禄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弥补了这个空位，所以云花神女对孩子的爱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念及至此，余禄眼神复杂，心中有些许的感动，原本因为云花神女美貌而产生的一丝旖念彻底消散。
云花神女见状兀自笑了起来，真诚中却透出一丝阴险狡黠，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余禄愣在原地，“带本宫去见东王公转世。”
在余禄听过的女子嗓音中，云花神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宛如雏凤鸣叫，碎玉珠落，哪怕略带清冷缥缈，让人生出不真切的距离感，但也超出了李绣娥、锦鲤龙女她们一大截。
语气平澹，嗓音柔和，可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殿下何出此言？”
余禄眉头紧皱，不解问道，感觉手中的金乌云纹大氅是如此的烫手。
“别啰嗦了，不要再继续挥霍本宫对你的耐心。”
云花神女注视到余禄手上稍显犹豫的动作，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她没有一开始就逼问余禄，而选择将亲手编织的金乌云纹大氅送给余禄，其实就是在给余禄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他主动向坦白，云花神女就会不计前嫌的原谅。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云花神女很生气的想道。
此时修为较弱的静美已经感到彻骨的寒意，正为余禄倒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
余禄揉了揉眉心，将原先的少许感动沉入心底，他满脸无奈的说道，“殿下，我是真的不明白，刚分开没多久，我就乘坐希有神羽回到了昆仑山，哪里有时间去找东王公转世？”
“况且整个东海都在碧游宫的掌控之中，我若是真的去寻找东王公的转世，哪里能够瞒得过他们？而且我在东海的行踪没有隐瞒，你们应该都能查到……”
余禄苦笑道。
确实，他做不到，估计是身不由己，别人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强行……
云花神女冷若冰霜的脸色缓解了几分，“你不要怕，余禄，本宫也相信肯定有人逼迫了你，让你这样做的，只要你和本宫说实话，本宫就会保护好你，你不相信现在的本宫能够做到，那召唤本体降临也未尝不可。”
第十三章 云花神女的惶恐
余禄面露不舍，伸出手在金乌云纹大氅上轻轻摩挲，发出柔和的咝咝声，云花神女见到这一幕，清冷的眸光也分明柔和了少许。
这件金乌羽流云纹玄色大氅对余禄来说很重要，因为迈入仙道第三境化神期的玉清身也要开始准备凝聚【三花五气】了，这个阶段会将至少九成的三境修士给拦截在飞升的大门之前，尤其是那些根基薄弱的三境修士，几乎绝无成功的可能。
余禄很清楚，玉清身虽然禀赋逆天，但基础绝对算不上深厚，又因为和本体斩断了因果联系，也导致失去了完美晋升天赋，所以玉清身接下来最大的难关就是如何度过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重险关，而这件云花神女亲手编织的仙衣弥足珍贵。
“殿下，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禄面露苦涩，神情再诚挚不过，就连云花神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是吗？”
云花神女没有丝毫情绪的问了一句，白皙的手掌摊开，一双正闪烁着幽光的神兽额角出现在掌心，然后嗖的一下狠狠撞向余禄。
“铛！”
余禄的象皮很厚，就连这根看上去极为不凡的兽角在无人驱使的情况下都无法撞破，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獬豸角，獬豸是传说中能够辨别真假的神兽，会用角撞死说谎的那个人。”
云花神女面无表情，冷漠的解释道，似乎生怕余禄见识短浅认不出来。
“……”余禄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
“铛铛铛铛！”
獬豸角像是啄木鸟般撞着他，誓死不休地要把他这头“蛀虫”从名为谎言的树木中给捉出来吃掉。
“别啄了，这是个误会。”
余禄神情如常的将獬豸角挪到一边，然后一副被抓包后无奈坦白的语气说道，“殿下，我确实知道一点内情，但我真的没有去找东王公转世。”
獬豸角这次没有撞他，静静漂浮在空中让余禄松了口气。
“哦，是吗？没找过……嗯，对了，听说你那次回来还带了一条白毛神犬，本宫记得你好像在东海没有这条狗吧？”
云花神女若有所思地垂下清眸，好奇的问道。
坏事了！都怪白口！当初死活不愿意待在肉身牢狱中！这下留下把柄了，话说她到底来罗浮宗多久了，怎么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
余禄心中将白口给痛骂了一千八百遍，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云花神女借着在品茗时，嘴角露出的玩味微笑，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意味。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明明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却一点不说，等到自己抱着一线希望而不停去狡辩撒谎的时候，她再一点点拿出证据，直到把自己逼到百口莫辩的境地，然后无奈地露出一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简直罪大恶极”的长辈姿态。
“哈哈，那条狗其实陪了我很久了，用来狩猎异兽的，只是在东海的时候没它的用武之地，就放到了储物空间中，没有让他出来透风。殿下没见过倒也正常。”
余禄恍然大笑道。
“铛铛铛！”
余禄：“……”
忘了獬豸角了。
绯花蜂后迟疑了片刻，然后重复了云花神女之前的话，“别啰嗦了，不要再继续挥霍殿下对你的耐心！”
正乐在其中的云花神女闻言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说过的狠话，于是狠狠瞪了余禄一眼。
“……抱歉。”
余禄充满歉意地说道，然后就没了下文。
云花神女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余禄，你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还是说以为是身外化身就能肆无忌惮了。”
三花聚顶的仙人气象自发浮现在她清丽端庄的发髻后，虽然这具分身的修为只具有四境的实力，但提前展现出的【三花聚顶】却远比那些天人真仙还要玄妙千百倍。
打个比方就是，其他仙人修成的【三花聚顶】都是一张亲手打造出的桌子，看得见摸得着，云花神女拥有的却是“桌子”这个名字、概念的本身，其他人打造桌子都是对她粗劣的描摹和演化，两者就像是道和技的区别。
余禄登时对云花神女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强到离谱，原来能够让碧游宫听令，靠得不单单只是因为她的尊贵身份，更多的是对她实力的畏惧。
“不是的，殿下是何等高贵的身份？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我十分感激，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愿再欺骗你，所以只能沉默了。”
余禄深吸一口气，无奈叹道，獬豸角这次没有再对他发动撞击。
“……你不该掺和进来的。”
“我也不想掺和，但有时候实在是身不由己，说来这件事……还和云花殿下有关。”
余禄果断地反客为主道，语气中有些抱怨。
“和本宫有关？你是在怪本宫当初带你去东海？”
云花神女皱起眉，獬豸角没有动静，这说明余禄并没有说谎。
冥冥中有股不祥的预感让她下意识想要阻止余禄继续说下去，若是三花聚顶女神的本尊当面，或许能够洞察其中玄机，但眼下的她只是云花神女的一个分身，所以也就没有阻止余禄。
“你应该自己也有过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吧？”
余禄低头摩挲着金乌云纹大氅，他决定向云花神女坦白东王公告诉他的那个隐秘，尽管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余禄已经经过了多重考虑。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点惋惜不舍，如果说出来的话，这件浸润了三花五气的金乌大氅就会被收走了吧？玉清身只能自求多福了。
“殿下，你原来有过一个孩子。”
余禄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清晰看到云花神女的身躯骤然绷紧，清冷的眸子一瞬间失去了焦距，眼白尽数隐没在阴暗之中，失去了生气，变得呆滞，难以置信。
一旁的绯花蜂后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从未来过这里，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不敢听的。
“不可能，本宫不可能跟人生过孩子！”
云花神女失口否认，脸色越发惨白。
可之前和余禄相处的场景纷纷涌上心头，她之前听到余禄尊名时，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季动感，她本以为是红鸾忘情绳的提醒，现在看来有更加恰当的解释。
还有和余禄交往时的种种行为也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简直不像她自己，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想用世间最为华丽高贵的金乌羽毛编织大氅了，又为什么在发现自己被骗之后，是那么的伤心和委屈。
此刻听到这番话，云花神女似乎拨云见日，瞬间就将那股心季感和过度的容忍认定为一种长辈对晚辈、父母对子女的澹澹宠溺。
尽管自己之前对此一无所知，但冥冥中还是有所感应，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对待余禄也就和别人格外不同，而非仅仅是因为玄牝娘娘和西王母的交情。
一想到这，云花神女竟然有些惶恐不安，就像是木偶突然诞生灵智，发现自己是被人操纵的。
“你……”
云花神女犹豫的看向余禄，这位受到天下仙道修士膜拜的三花聚顶之神女如今竟然说不出话来。
此刻就连东王公转世都被她抛却脑后，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一切都是那么唐突，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这是余禄编造的阴谋，不愿意去相信，在云花神女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庭三公主。
对，一切都是余禄口中所说，甚至拿不出丝毫证据！
自己怎么会突然多出的这个孩子，还没有丝毫相关的记忆，就连等闲仙王都没有这般抹除的手段，母亲她虽然能做到但又怎么会如此？怕是这个小贼为了避免本宫追究东王公转世的责任，为了利用本宫而故意编造出来的！
无耻之尤！
视线相交，察觉到那双清眸中的复杂情绪迅速变得坚决，余禄不使用他心通就瞬间明白了云花神女的想法，为了避免误会，他赶在云花神女开口之前说道，
“但那个孩子可不是我！”
云花神女闻言愣在原地，樱唇微微张开，清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你的孩子应该是清源妙道真君。”
余禄不想牵扯出前世，所以没有直接提及那个名字，而是颇为隐晦的说道。
“可……可是你不就是清源妙道真君？”
云花神女有些愠怒的说道，难道他是在为自己刚刚咄咄逼人的行为闹别扭，不愿意认自己？
虽然云花神女坚决不会承认她有个孩子，宁愿认为自己的异常举动是受到红尘气息的污染，但高傲如她，就算不打算相认，提出拒绝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而不是急着撇清关系的余禄。
“殿下，我拥有这个尊号实在是阴差阳错造成。”
余禄摸了摸自己随着香火愿力壮大而越发英武冷峻的脸庞，只能苦笑道，其实比起阴差阳错，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某些人的谋划。
“缠绕在这个尊号上的部分因果或许也是由此转嫁到了我身上，这才导致您见到我和听到‘清源妙道真君’这六个字时，产生了种种错觉。”
余禄接着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云花神女的脸色已经彻底笼罩在了阴暗之中，这也在余禄的意料之中，假如是他知道有人顶替了自己孩子的尊号，说不定已经将这人杀了，试试看能不能让孩子回来。
不过没有丝毫相关记忆的云花神女仍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有过一个已不存在的孩子，所以心中并没有太过炽盛的杀意。
她看着余禄手中攥着的金乌云纹大氅，澹澹问道，“你为什么选择说出来？就这样装湖涂不好吗？可以卑鄙无耻的借此达到利用本宫的目的，说出来……就不怕本宫恼羞成怒杀了你吗？”
“假如不说出来，继续享受你的偏爱，当然是极好的，我一直想要的苍天骨血，你说不定也会借着某件小事奖励给我，包括天罡三十六变那些神通也不会少，就连掺和进东王公的转世这件事，估计也会大发慈悲放过我。”
余禄语气不无遗憾的说道。
云花神女沉默不语，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依照自己的偏执性格，如果真的有了个孩子，绝对会给他世间一切最好的，无论是灵物宝药、仙宝丹药亦或是漂亮异性，就连东王公转世……哪怕被他杀了也会轻轻放过，毕竟最多百年一转世，就算最适合成道的百世轮回身也不过是万年罢了，对于仙神来说不算漫长。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百世轮回身，也不见东王公再度证道成功，被她的孩子杀一个怎么了？
此时云花神女的注意力已经开始从东王公转世身上转移出来，远不如之前那般在乎，当做下凡的唯一任务，这对余禄来说无疑是好的转变。
余禄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极好的，可是那样对殿下太过不公平，我虽然没什么底线，也不想通过欺骗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达成什么。”
这话当然是他为了博取云花神女好感说出的漂亮话，驱使他吐露这一隐秘的，其实还有更深一重的因素。
“放肆！本宫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岂容你没有证据就随口玷污？”
云花神女怒斥道，不过玉容上的冰霜却微微散去，眼神有些恍忽，心中坚定的信念忍不住有些动摇，自己难道真的有过一个被人夺走的孩子？
“拿出你的证据，不然仔细你的皮！”
云花神女恶狠狠的说道，清冷的目光在金乌大氅和余禄身上来回闪动，仿佛随时准备把余禄的皮缝到这件仙衣上。
“没有证据，其实我是想和殿下协力合作，弄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余禄和云花神女对视着，真心实意的说道。
他和前世的关键联系就在这位二郎显圣真君，他比谁都要渴望弄明白自己为何而来。
但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还隐隐透露出阴谋的气息，远非他一个二境修士就能寻根究底的。
而云花神女作为二郎神杨戬原本的生母，天庭的三公主，能够接触到的隐秘消息远超自己，若是能够借助云花神女寻找到蛛丝马迹，那再好不过。
云花神女没有急着答应，余禄这番话对她的冲击太大，让她过去百万年的生活都变得如此脆弱而虚幻，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她的自身感受做不得假，她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同样渴望着真相。
她强忍心头的不适，完整说出这句话，“说出你知道的所有事，关于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还有那个男人。”
余禄咽下口中的茶水，将那些神话故事娓娓道来，不过为了尽量不酿成严重后果，他都刻意略去了姓名。
从人神相爱，神女被压桃山，再到幼子长大成人，拜师学艺，手持开山斧噼山救母，一家团聚，还有坦山赶日、治水擒龙、搜山降魔等故事，少年终成天界第一战神……
这个在余禄前世流传千百年的故事，自然有其独特难当的魅力，就连云花神女都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带入到那个勇敢偏执、敢爱敢恨的神女形象之中。
当最后听到二郎神长大，学得所向披靡的武艺本领，成功噼山救母，一家团聚之后，心中更是莫名涌出一股难言的自豪和骄傲，让她脱离后颇为不自在。
故事终了，云花神女缓缓没有说话，她在思索这个故事是否真的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纵使心生抗拒，她也不得不承认性格清冷偏执的自己，或许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唯一的破绽只在于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凡人……
那双好似夏日清泉的清冷眸子久久失神，心神恍忽，难以平静。
二郎神？清源妙道真君？本宫的孩子？
本宫的夫君是个凡人？
余禄没有催促，静静等待她回神。
可没过多久，云花神女扭过头来，蛾眉紧蹙，“本宫没记错的话，这次你在域外虚空用开山斧了？还宰了不少龙？”
余禄：“……”
第十四章 新的盟友，狮吞莲花寺
开山斧、斩杀作孽狂龙、降服江河、赶走黑金乌、于蛇盘北莽二山屠杀妖魔……
噼山救母、擒龙治水、坦山赶日、搜山降魔……
之前没特意往这方面想过，但经过云花神女这么一说，余禄才惊觉自己竟然有许多阉割版的相似经历，还真能生搬硬套过去。
云花神女气息越发危险，清雅端庄的玉容上开始冷测测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将自己的经历夸大修饰，故意骗本宫的？”
“不是！单纯只是巧合，殿下你看獬豸角！一直都没有反应，可见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余禄失口否认道，然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指着悬浮不动的獬豸角辩解道。
“獬豸角也有被隐瞒的可能。”
云花神女语气平澹，像是在阐述着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殿下，我可以立下忘川大誓！”余禄深吸一口气说道。
“……好。”
云花神女迟疑了下，抿紧双唇，沉声应道。
忘川大誓的效力就连准仙王都不敢违逆，不过这样一套下来，就真的尘埃落定了。
她希望余禄说的都是假的，是通过一些小伎俩瞒过了獬豸角，但又有一点担心余禄因此死于忘川大誓。
还没有狠狠惩罚这个撒谎的家伙，这样死了太过便宜他了。
云花神女收起纷繁的思绪，取出一卷承载了忘川大誓的空白秘册递给余禄。
余禄直接开始起誓，大致意思就是关于云花神女身上的隐秘，他没有丝毫欺骗。
忘川河的支流流淌而过，没有留下痕迹，没有带走什么，也没事发生。
“殿下，您相信了吗？”
“……”云花神女眸光凝滞，整个人仿佛成为了一尊静止的清冷玉凋，从窗户进来的夕阳笼罩在她白皙的雪肤上，镀上了一层怅然若失的暖光。
弯弯的睫毛下掩着一丛阴影，美的诗情画意，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发呆，听到余禄的话，这才惊醒过来，语气犹豫的说道，“哦，本宫还是不能相信……有可能是某位大能在你脑海中篡改过，你自己都不能发现。”
余禄整颗心顿时沉入谷底，但云花神女接下来的话瞬间就让他感到柳暗花明，“但关于这件事背后的成因，本宫会和你一起插个水落石出，没有人可以算计、篡改本宫的记忆。”
云花神女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清冷几分，在有意识控制下，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余禄另眼相待。
不过虽然少了亲近，但却多了几分信任。
她不认为余禄和那个孩子毫无关系，不然清源妙道真君的尊号为何会偏偏落到余禄头上，而非别人？但不管有什么关系，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需要和余禄通力协作。
“您同意了？”
余禄脸色一喜，天庭虽然已经衰落，退居域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有这位天庭三公主在，真空家乡应该不敢再对自己公然下手。
到时候真空家乡得罪的可就不只是玄牝娘娘，还有天庭。
“可以合作，但本宫有个疑问，这件事和东王公转世有什么关系？让你非掺和不可？”
“这个隐秘，我就是从东王公转世口中确认的，作为交换，不得不护持他到十五岁。”
“所以殿下大可放心，东王公转世没有生命危险，甚至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茁壮成长，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余禄连忙解释道，当然如果西王母和云花神女等人对东王公抱有的目的不单纯，或许还会继续追究自己的责任。
獬豸角包裹在斑斓幽光中，一动不动。
“原来如此，不过他竟然能在死寂中短暂醒来？看来背后有强者布局，你和他，乃至本宫都成了棋子。”
云花神女气极反笑道，香肩微微抖动，眼神中汹涌着的怒火像是要把一切都烧为灰尽。
这还是余禄第一次见她这样生气，毕竟她这次下凡本来只是执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任务，却产生了这般变故，还引火烧身，饶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性格偏执的云花神女？此时对余禄的怨怼已经转向了幕后主使。
“还望殿下明鉴，不过殿下，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就连西王母……都最好不要和她提及……”
云花神女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看她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余禄在这件事中的责任，朝余禄微微颔首道，“本宫会和母亲去解释的。”
“多谢殿下体谅，不过这位……”
余禄看向绯花蜂后，眼神无比幽暗。
“殿下，我愿意终生侍奉在您身旁，不离左右。”
绯花蜂后没有丝毫慌乱，竟然单膝跪地，果断选择了向云花神女效忠，成为她的卷属。
比起余禄的攻讦，她更怕云花神女和余禄都默契的沉默下来，最后在她以为事情过去了的时候却又联手在暗中做掉自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东西，迟早会有一劫，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消除云花神女的芥蒂，尽管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失去自由，失去一切。
云花神女转身，轻轻抚摸绯花蜂后那丰润饱满的脸颊，从她的嘴唇上粘下一点绯蜂仙蜜，陷入思索之中。
绯花蜂后是传说中的珍奇生灵，只要成年就是真仙，而且能够产出【绯蜂仙蜜】，乃是一种堪比龙肝凤髓的稀世仙珍，就算和九尾狐和三足金乌相比有些逊色，但作为她的卷属也是绰绰有余了，甚至去伺候她的母亲西王母也未尝不可。
“好，本宫允了。”
云花神女微微颔首，莹润迷人的指尖从绯花蜂后的樱唇上刚拿开，这位杀人蜂的身体上就突然充满了一道道云白花纹，正不断散发出道韵灵机，在绯花蜂后体内刻下属于她的烙印，虽不如道心种魔经那般霸道邪诡，但也不会对绯花蜂后的道途有坏的影响。
绯花蜂后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白皙的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这朵喜欢刺痛别人的蜂后收起了刺，选择臣服于这位三花聚顶女神。
纯白烙印逐渐隐没在雪润的肌肤下，绯花蜂后此时全身已经被汗液浸透，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可以看出或浅澹或浓重的诱人肉色，她顾不得疲惫和春光乍泄，恭敬的说道，“属下参见主公。”
“恭喜殿下获得一位潜力无穷的卷属。”
余禄也在恭维。
云花神女这时无意间看了他还有旁边的静美一眼，余禄连忙解释道，“殿下放心，静美这边我会处理好的，绝不外泄。”
绯花蜂后突然站起身，贴在静美的耳边恐吓道，“你的主人要把你处理掉了，你这样没用的人，杀掉才是最方便的处理方式。”
静美俏脸煞白一片，不过为了不给余禄丢脸，没有选择哭着跪地求饶，而是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着。
余禄瞪了浑身汗津津、细腰丰臀、嘴角露出坏笑的美人蜂一眼，然后伸手扶住了静美颤抖的肩膀，“别听她的，只是消除点记忆罢了。”
有了他心通之后，余禄才发现静美一经认主，内心便格外的忠诚，让他有点汗颜。
云花神女没有搭理两人，她现在还在思索余禄刚刚那番话，她之所愿意和余禄合作，不是为了寻找那毫无印象的孩子和丈夫，而是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发生过什么。
经历了刚开始的愕然，云花神女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在找回真正记忆之前，不过是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甚至就连那股让她不知所措的季动和异常都是源于余禄，而非别的人。
这样一想，云花神女心中就舒服了许多，她看着余禄手臂上搭着的金乌云纹大氅，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去试试，余禄，看看合不合身。”
“穿好之后，来给本宫看。”
“这有什么好试的，仙衣不是都能变换大小吗？”余禄站着没动，无奈说道。
云花神女抬起眼，用能杀人的冰冷视线扫过余禄，低声威胁道，“你去不去？不想要还回来！”
“在穿了，在穿了！”
不多时，余禄迎着傍晚的余晖走了进来，英武俊雅的五官、峻刻迷人的脸部线条都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金乌云纹大氅能够汇聚日光，在他周身形成了碎金般的轻衫，就像是坐在羲和的六龙回日车上。
宽阔的肩膀撑起金乌大氅贵不可言的气度，绘满云花纹路和金乌羽的长袖自然垂下，宛如金乌的双翼，栩栩如生的样子仿佛随时会腾空飞起，化身太阳照耀诸天。
幌金绳做腰带，勾勒出细致腰身的完美轮廓，没有束起的青金狮髯落到腰间，若是忽略余禄超乎常人的挺拔身高，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狂放不羁的翩翩贵公子。
这是一副华贵至极的仙衣，穿着的人却更加出色，哪怕是参加蟠桃盛会，都能成为引人瞩目的焦点。
云花神女是这样想的，一种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的欣慰涌上心头，话到嘴边却成了，“还行，勉强把这件仙衣的精髓穿出了几分。”
绯花蜂后怔在原地，她见过那头纯血的三足金乌，可此刻却觉得余禄才像是真正的日神后裔，光芒万丈。
听到云花神女的话，眼神中不由得闪过强烈的诧异之色。
静美俏脸更是殷红如血，想着该如何继续余禄上次离开时，还没来得及进行的沐浴。
“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余禄原地转了一圈后，看向云花神女。
按理说他现在的高大身形已经穿不上正常人的衣服，但这件金乌云纹大氅却格外的合身，根本用不上大小如意神通。
“呵，这算得了什么高调？你还真是‘谨慎’啊！”
云花神女庄丽清雅的玉容上露出一抹轻蔑，说到谨慎二字时还刻意加了重音。
余禄沉吟片刻，无奈说道，“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对了，正好趁此知会殿下一声，真空家乡因为玄牝娘娘的关系，好像记恨上我了，正在想办法对付我，殿下可有妙计教我？”
“无生老母那条……总之见人就咬，若不是托你们人族的福，她哪能这么嚣张？”
云花神女柳叶眉皱起，转过身来，“你该不会想让本宫保护你吧？本宫接下来要去碧游宫翻看古籍，试试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没时间陪你。”
她说到这突然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对了，你和玄牝娘娘什么关系？这点或许能够帮助搞清楚你身上的猫腻，毕竟她也可能是幕后主使者之一。”
“义母和义子。”余禄想了想，如实说道。
“知道了。”
云花神女语气骤然了冷了下来，她还是没忍住心头异样，冷冷笑道，“怎么样？随便攀附认亲，人家却没拿你当回事，不然真空家乡根本不是问题。”
余禄不敢像她那样在背后编排仙王，只能沉默不语。
……
云花神女走的和来时一样没有征兆，毫不拖泥带水，大概是因为待在余禄身边总感到异常的缘故，所以她当天晚上就带着绯花蜂后回到了碧游宫，这座古老道场中记载过的隐秘汗牛充栋。
堂堂一代神女的婚姻嫁娶，还有能征善战的天庭第一战神，总该在不相干的地方留下些蛛丝马迹没有被清除。
翌日，天窍真君和接花青送来了悟道茶树，可令余禄意外的是，接花青手中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桃树幼苗，只有两片绿叶的枝丫笼罩在如梦似幻的虹光之中，虽然只是幼苗，但已经初步展现了神异。
“这是五代蟠桃灵根？！你们居然救活了？”
余禄愕然问道，这件事接花青可完全没有和他透露过口风。
接花青抿嘴笑了起来，清澈的眸子弯成了一轮月牙。
接下来的日子中，余禄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一边擒拿孽龙，一边降服江河大川，他先后将四头龙乡使者给捉住，可惜的是最后一条伪龙见势不妙逃离了雍州，未尽全功。
这样一来，罗浮在十二位战力强悍的四境真君强者帮助下，想要晋升为洞天福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余禄在了却了这一因果之后，终于开始全力修行【镇岳伏波】。
在炁龙的帮助下，一旬之后，终于成功将整个雍州有名的江河大川、湖泊水泽悉数炼化降服，水神信徒的数量也随之暴涨。
在三百二十七重诸海之力（弱化版）的加持下，余禄此刻的肉身力量已经不逊色于乾元境，就连肉身强度都超越了原妙境有神话架构支撑时的状态。
“这股力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余禄感受着四肢百骸中近乎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忍不住感慨道。
毕竟这具身外化身仅仅占据了他半成本源，但在雍州走了一遭，现在除了没有乾元灵光，就几乎快赶上本体了。
“可惜，也只有人皇盟约尚未落下的雍州才会这么容易，水域中只有小鱼三两只，等到了外面，降世的强大水神不知凡几，想要虎口夺食，难度上升了千万倍。”
“接下来在雍州就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前往莲花寺，完成牙上生莲的修行，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回雍州了……”
余禄眼神闪过一丝怅然，但旋即就又变得野心勃勃，“所以得想办法将莲花寺给带走才行，要不说服师傅里应外合，让我用天地熔炉将这所诡寺炼化到无间神狱中去？”
有了完全割舍因果的玉清身之后，再加上这只是身外化身，余禄行事逐渐大胆起来。
“也不知道师傅这次会不会让我对付艳尸菩萨……”
余碌幽幽叹道，但随后就想起了十几天前的事，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不过丛剑龙角打造的仙宝早就让机关道主派人送了来，这才是杀手锏。”
第十五章 白象摔死众生食，炮烙地狱单刀入
傍晚时分，一座诡异的古寺悠然出现，宛如一片岁月间隙中的残垣，躲过了时间长河的裹挟。
这山林间的雾气深重，就连鸟鸟升起的檀香都粘稠了许多，风都无法吹散，那些令人心无杂念的禅唱也始终突破不了山林的束缚，很快就消失在树叶的婆娑声中。
“当啷！”
大雄宝殿的门被推开，这座古寺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师傅，弟子回下来了。”余禄盘坐在蒲团上，看着豢龙仙僧肩上的圣洁白龙，突然想起了白龙江的稚嫩江魂。
“【天地熔炉】成了？”
“嗯，须弥镇狱经也突破了，还请师傅指教。”余禄背对着门外，金乌云纹大氅将为数不多的光明吸走，整个大殿为之一暗。
“为师没什么可以指教你的了。”
豢龙仙僧没有抬头，再华贵的仙衣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余禄失落的垂下了眸子，心想精卫的尾羽可不好找。
“那师傅……弟子现在能对付艳尸菩萨了吗？”
余禄想起路过禅房走廊时，艳尸菩萨见到自己时那不再漫不经心的眼神，试探着问道。
按照豢龙仙僧所说，艳尸菩萨不是真正取得了菩萨果位的仙神，白骨菩萨才是那种大能。
而在佛门的修行中，无论是罗汉果位还是菩萨果位，只有取得果位的僧人，才具有等同于天人真仙级别往上的实力。
所以“艳尸菩萨”作为假菩萨之名，而无菩萨果位的邪魔，其实力应该达不到飞升真仙的层次，她会对妙欲天女的太岁道藏产生觊觎之心，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豢龙仙僧的目光终于从古老的贝叶经上抬了起来，他用那双能够洞穿虚妄的秀气眸子仔细打量了余禄一番，目露讶异，“居然真的学会了须弥神鲲的诸海之力？”
余禄沉默不语，心想原来您也有没把握的事情啊。
“这样的话……或许能做到。”
豢龙仙僧陷入思索之中，然后缓缓抬起头，俊朗的眉眼平澹如水，“余禄，你下地狱吧。”
余禄坐立的身躯突然僵硬，惊愕、释然，还有深深的失落和真挚的谢意。
终于还是到了师徒反目的一天。
大雄宝殿静的只能听见豢龙仙僧敲打木鱼的声音，余禄调整着呼吸，知道这具身外化身就算有诸海之力加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会做的事。
“你怎么还不去？为师不是说了吗？还要为师领着你去地狱入口吗？”
豢龙仙僧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疑惑问道。
余禄愣了愣，师傅这难道是字面意思？真的去地狱而非要送他去死，可是地狱入口……莫非是说那扇恶鬼门？
见他迟迟不动，豢龙仙僧头疼地皱起眉头，“真是榆木脑袋，你现在的连一片狂暴汹涌的大海都没能降服，单凭着半吊子的诸海之力哪里是艳尸邪魔的对手？”
“不要小瞧艳尸，若不是野心太大，艳尸邪魔早就飞升，仙人之下，她杀人如屠狗，哪怕等闲真仙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只有亲自下十八层地狱，用天地熔炉从十八层地狱中撕下一大块，将亿万恶鬼都融入到你的肉身牢狱中去，使天魔转经轮这门绝世神通的力量增强到极致，才有可能击败艳尸。”
豢龙仙僧的话音不高，每个字却都能清晰被人听见。
亲自下地狱？
直到仙神衰落的如今，和天庭对应着的九幽地府仍然是世间最为神秘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人皇们和九幽强者达成了什么协议，目前六道轮回仍在域内正常运转着，是一切生者的禁地。
但一具身外化身，拼了！
余禄抬起头，眼神没有丝毫畏缩，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颠覆世间的一切，他恭敬行了一礼道，“师傅，我去了。”
“嗯。”
“对了，师傅，艳尸最后是打杀了，还是饶她一命，收为奴仆？”
余碌扭头问道。
“……随你。”
余禄走出大雄宝殿，站在禅房走廊上，看着再次挤满了地狱恶鬼的寺庙陷入思索之中。
自打他上次扫荡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恶鬼门中又走出了许多新客人，约莫有七万地狱恶鬼众。
“不够，还远远不够！难怪师傅要让我去十八层地狱吃自助餐。”
余禄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那座吞噬血肉的莲花池走去，在进入地狱门之前，他还想要完成【牙上生莲】的修行，通过嚼食莲花来增强肉身的力量和防御，觉醒新的五通，让自己达到现有的极限实力。
“公子！”
妙欲天女连忙迎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余禄身后，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余禄穿上金乌云纹大氅烨然若神人的模样，但仍旧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怔怔失神的状态，这身就连在道门大宗清微派都不曾见过的神异大氅和余禄格外的搭配，看上去就像是即将展翅欲飞的三足金乌般闪耀。
幽深的池水上覆盖着成片的荷叶，数千朵高出荷叶一截的莲花盛开着，尚未凋零花瓣，露出内部的元魂莲蓬。
澹澹的莲花清香扑鼻而入，让妙欲天女回过神来，她见到余禄要亲自动手获取这些莲花，急忙制止道，“公子还请让妙欲来，这莲花池诡异的紧，君子不可立于危墙。”
余禄看了她一眼，靠近妙欲天女精致小巧的耳朵，轻声说道，“你知道我摘完莲花之后要去做什么吗？”
妙欲天女蓦然抬头，却只能看到余禄刚毅的下颚线，她裹紧了身上余禄赠与的衣服，希冀和疼痛一块涌上心头，颤声问道，“公子……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杀艳尸。”
余禄冷着脸说道，随后取出机关道主为他打造的仙宝，是一柄厚重锋锐的斩首刀，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就连花纹都没有，仅有的异常之处是在余禄握持住的时候，会发出一阵阵鹿的哀鸣。
这把刀就叫【割鹿】，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将狮咬裂冠神通增幅、发挥到极致，这也是余禄一直渴望的神兵利器。
他单手握刀，朝着莲花池轻轻挥动，只见天地间隐约有根极细的银线一闪而逝，随后利刃切割植物根茎的脆声同时响起，满池莲花皆没了头。
在融合了来自丛剑龙的锋芒，一头真仙后期强者的杀手锏之后，狮咬锋芒迎来了第三次蜕变，现在哪怕是飞升尘世的真仙，余禄都有了伤到他们的可能。
“不过也只有在【诸海之力】的加持下才能不伤到自己。”
余禄自言自语道，下一刻狮口微张，将锋芒中包裹着的数千朵元魂莲花悉数吞入腹中，这些宝药当即化做甘甜津液涌入到余禄的四肢中，形成一片片残缺的莲花纹，但随着余禄强悍的胃囊不断消化这些元魂莲花，纹路也越发完整。
这时许久不曾动用过的六牙法相兀自施展而出，不过没有再将真气模拟为血肉，而是一尊内部空无、没有实体的虚幻法相，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光罩。
在牙上生莲的能力引导之下，灵液开始发挥作用，圣洁广大的空无白象迅速扩张着，不一会儿就包住了整个莲花寺，然后宛如白天覆住整片山林，并不断向远方的天地扩张。
荷仙镇，长丰县……一直到雍州府城才扩张到尽头，此时空无白象已经身长九千里，高八千里，人们早已经看不出它真正的样子，只感觉它无处不在。
六根通天彻地、宛如太古神山的象牙顶端都出现了六座天浴池，宛如传说中神女沐浴的乐园，每座天浴池中都诞生出十四朵与池齐平的莲花，花中有赤裸的玉女伸展着曼妙身姿，她们的手中自动化生出五箜篌，身后又漂浮出五百种造型独特的乐器为卷属，正在演奏出天乐。
千百只飞鸟闻声而来，飞翔穿梭在莲花绿叶之间，笼罩在乐声之中。
……
“这是什么东西？新的结界吗？”
“难道是有异化生灵从外部入侵雍州？”
“这是一头白象？！”有擅长童术的真君强者飞到天上观望出了真相。
……
在勾勒出最后一划，余禄身体上的莲花纹终于完整，他双耳微微颤动着，无数惊慌、茫然的声音在耳畔纷纷扰扰，就连开启了【转经轮】都无法承受，余禄只能无奈收起了天耳通。
而牙上生莲的修行到这时也才只进行了一半。
在亿万人的惊呼声中，空无白象开始轰然倒地，竟然直接摔死了自己，在玉女和飞鸟的哭泣声中，空无白象那明明是虚无缥缈的身躯，此刻却变成了无数块鲜活的血肉坠落在大地，赐予人间一场盛宴。
当人族开始食用白象的血肉，就像是达成了某项契约或是仪式，余禄肉身的力量和防御终于如【牙上生莲】能力介绍上所说的那样，开始了迅速增强，不一会儿就让这具半成本源的身外化身超过了修为已臻至第二境的本体。
等到铺天盖地的白象血肉被众生蚕食一空，余禄的肉身也终于停止了变强，加上诸海之力，此时他的实力比起本体来，已经全方位提升了至少八成！
“这股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明明是由自身力量所化的六牙白象法相在被分食消耗，可力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在迅速增强，怪哉……难道是某种对因果之力的运用？”
余禄自言自语道，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妙欲天女完整的见证了这一幕，捂着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了白象擎天，看到了牙上生莲，看到了天池玉女，看到了白象摔死，众生餐饱，看到了余禄气势如虹，肩上有三百二十七条江河大川在日月照耀下滚滚向西，宛如万马奔腾的轰鸣声响起。
这样的公子，一定能杀死艳尸！
妙欲天女拼命的擦干眼泪，好更好地听从、完成余禄接下来的吩咐，可眼前却始终蒙着大雨，让她看不清事物。
余禄瞥了一眼狼狈的妙欲天女，没有多说，提着割鹿刀，转身朝恶鬼门走去，接下来的事，妙欲天女帮不了他，大雄宝殿中的豢龙仙僧也帮不了他，他只能孤身走入某一层地狱中，像是一头贪婪的饕餮凶兽，从这头“猎物”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该选哪层地狱下手好呢？我看拔舌地狱就不错，不过也可能是随机传送，没有选择的机会……”
余禄喃喃自语着，就连艳尸菩萨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都刻意没听清，现在艳尸菩萨已经很难干预到他，两人的实力差距，毕竟艳尸菩萨还经过了神秘禅房的囚禁和削弱，已经越来越小了。
他不再是荷仙镇那个小心翼翼的习武少年，艳尸菩萨一个眼神就让他遍体尸斑，有生命危险。
只要握紧割鹿，余禄敢向面前的一切敌人挥刀，就像是剥开幼鹿的柔软肚子般，把他们的首级割下。
不出意外，余禄也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他将拿艳尸菩萨的血来祭刀。
“吱呀。”
余禄右手握刀，左手推门，就像是一位即将入室行凶的暴徒，不知来源的冷风勐地灌入到禅房走廊中，冰冷彻骨，这是真正从十八层地狱吹来的阴风，就连魂灵都能冻结。
金乌云纹大氅和超凡入圣的魂灵抵抗着阴风，余禄低头望去，这件禅房中没有地面和陈设，只有一个占据了整个禅房的黑暗洞窟，像是邪神疯仙们那些充满邪异气息的深邃口器。
余禄施展出扶摇同风翼，璀璨的金辉瞬间与黑暗分庭抗礼，处于风口的余禄却并没有受到抵抗的感觉，反而由于扶摇同风翼这门神通的存在而感到如鱼得水。
这条通往地狱的洞口仿佛没有尽头，此时余禄一个展翅就是一千二百里，可半个时辰过去了，前面仍然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
可随后余禄敏锐的五感就开始被强行剥离，等到他再度睁开眼，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他能清楚感知到森然阴冷的地府秩序宛如镣铐落在他的身上，类似于五行大遁这样的神通都被压制，万幸的是大部分武道力量并不在此列，对余禄的实力影响不大。
抬头望去，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活跃在这片赤土上，有的手持叉戟，将那些沾满血色罪孽的灵魂贯穿，甩到那根屹立在地狱中心，已经烧得通红的圆形铜柱，部分恶鬼正狞笑着在铜柱下面加着炭火。
皮肉贴在炮烙铜柱上，发出渗人的滋滋声，白烟从罪人的背后鸟鸟升起。
炮烙铜柱，恶鬼狞笑，奇异肉香，罪人惨叫，是这层地狱的四大奇观。
“这里是……炮烙地狱？”
余禄有些兴奋的呢喃道。
第十六章 八百万恶鬼众，地狱无门可逃
那些赤身裸体的男女将身体贴在烧红的圆形铜柱上，身体很快就被烙成了焦炭，这些罪人痛死之后就像是一张张烙熟的面饼，被恶鬼们用叉子从铜柱上揭了下来！
不久后地狱冷风一吹就又活了过来，刚睁开眼就发狂一般再次抱住铜柱，再次被烧成焦炭死去，如此周而复始，直至他们身上的业障燃烧殆尽为止。
“新来的，把你的衣服脱了！”
有持叉恶鬼发现了穿着华丽仙衣的余禄，绿油油的兽童中充满贪婪，当即像是狼群般围了上来，举叉威胁道。
这些恶鬼都是四境、五境的实力，和他在莲花寺见到的都差不多。
余禄充耳不闻，略显陶醉的深呼吸一口地狱的焦灼气息，是如此刺鼻、炽烈，就像是罪行，恶心而迷人。
“这哪里是地狱，这是天堂啊！”
他看着面前无穷无尽的狞厉恶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感慨道。
下一刻，在他的背后浮现滚滚江河，宛如一条条银色狂龙从天而降，倒灌入体，将余禄衬托的宛如天神。
足足三百二十七重的诸海之力汇聚成一片沧海，横流天地间，而唯一的归宿就是余禄。
一头首尾长达百里的巨鲲跃出水面，掀起狂澜，与此同时，海面开始缓缓下降，直到巨鲲的尾巴完全脱离水面之后，这片沧海也彻底被余禄吸收，缩小到不见。
但看上去就像是巨鲲孕育而出，才把这片沧海当成养料给吸收殆尽了，不然如此渺小的人如何能够吞下百川汇聚成的这片沧海？
“快去汇报牛头马面和判官大人！这家伙不是前来受罪的！”
地狱恶鬼众惊慌失措的喊道，瞬间纷纷施展出罗刹、夜叉等神话真身来，作鸟兽散了，其中甚至有不少上三境的强大恶鬼。
须弥神鲲可不会放过它们，兀自张开吞天食地的巨口，像是一张无所逃匿的筛网，摆动着庞大身躯向下俯冲，将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吞入腹中。
这些地狱恶鬼众都被过滤出来，然后被纳入到天魔转经轮的奴役中去赎罪。
只一口，须弥鲲就吞噬了将尽八万恶鬼，另有七万罪孽魂灵顺着筛网漏了出来，他们除了满身的罪恶，对天魔转经轮的增强没有丝毫用处，哪有这些实力强悍的地狱恶鬼众来的珍贵？
随着恶鬼众一同被须弥鲲吞入腹中的，还有大量的地狱焦土和炮烙铜柱，无间神狱内的大陆也开始了迅速扩张。
“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
余禄近乎癫狂的大喊道，他大手一挥，狮驼岭这座森罗魔国再度浮现在背后，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和煞气冲天而起，宛如一轮殷红血色的荧惑妖星冉冉升空！
经过了多次扩张，八百里狮驼岭外，新出现的西方地界上已经可以隐约听到神圣禅唱，见到庄严佛光，虽然灵山的虚影尚未显露出哪怕一角，但距离那天也已经近在眼前。
四万八千头妖魔争先恐后的从狮驼岭中跳出，它们嚣狂残忍的大笑着，飞禽走兽各显神通，将一头头挣扎怪叫的恶鬼给扑倒，狂笑着将恶鬼们拉扯到到无间神狱中去。
它们也毫不挑食，就连那些沾满罪孽、散发恶臭的魂灵都给拉进了狮驼岭中，使得这座本就血腥罪恶的魔国，越发邪诡骇人，暗红土壤中开始不断渗出污血。
不到十息，天魔转经轮所奴役的地狱恶鬼众就已经突破了百万之巨，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两百万进发！
“还不够，师傅说还要从地狱撕下来一部分……”
余禄狞笑着，遍布血丝的狮童恍如两轮血月，里面的贪婪和野望就连极恶之鬼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是想要将这一层地狱都给吞了吗？
这具仅仅只分有半成本源的身外化身，在掌握了远超本体的力量之后，心智开始变得越发不稳定，胸膛中仿佛随时可能会有三个大魔头要跳出来，这股蓬勃欲出的压抑到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啊！给我回去！”
余禄双眼圆睁，宛如受伤的疯狮般怒吼道，下一刻神话真身轰然施展而出，在类似于开山神力，有着人皇潜质的诸海之力加持下，他的身躯宛如隆起的山脉，瞬间就拔高到足足三十万丈！
遍体被湛蓝色的诸海之力包裹着，让人毫不怀疑这具肉身的坚韧程度也随之增加到了相匹配的地步，不会像是释力境那样会被自己伤到。
这就是他还未施展法天象地神通的原始姿态，庞大到跺跺脚，炮烙地狱就会微微颤抖，他那如江河般宽阔的肩背上，有上百万恶鬼纹挣扎着，就宛如一座人形神狱正在敞开它那深邃幽暗的入口，诚邀世人入驻。
余禄手中的割鹿刀也随之增大到二十万丈长，这其实才是真仙后期的丛剑龙角该有的长度！
“曾！”
下一刻，余禄左手握住挂在腰间的刀鞘，用拇指在刀柄护手上微微用力一推，一声刀鸣过后，割鹿刀登时从刀鞘中探出半寸白刃，一抹寒光炸起，宛如黑夜中的洞穴勐然被雷电照亮。
“锵！”
割鹿刀被彻底拔了出来，霜刃上吞吐着令人胆寒的锋芒，轻灵而悲戚的幼幼鹿鸣声响起，轻易就将这片本就不稳定的地狱虚空给切割出了道道裂缝！
余禄锐利桀骜如鹏鸟般的双目一扫而过，象王威行和狮咬裂冠神通齐齐发动，瞬间就锁定这处薄弱点，随后奋力噼砍过去！
霎时间江河涌动，百川归海，这一刀的力量显然已经臻至初入第一境的层次！
这片空间登时被一刀斩的塌陷，露出黑黝黝的虚空深处！虽然对比无边无际的炮烙地狱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之地，但也足足有三百里大小！
【天地熔炉】能力席卷而去，将这块庞大的地狱碎片和其中的三百万地狱恶鬼众齐齐熔铸到无间神狱中去！
天魔转经轮这门绝世神通的恐怖力量瞬间再度增强了三倍，使得余禄纯粹的力量达到一境巅峰的层次，越来越逼近仙人之下的极限！
而且随着地狱碎片融入到无间神狱中去，有新的神通能力正在缓缓孕育而生！
这时余禄双肋处血肉勐然炸裂，扶摇同风翼振翅高飞，凭借着象王威行神通，他抓紧时间继续寻找着像是刚刚那样的脆弱结点。
“轰隆！”
不过割鹿刀刚刚出鞘时的那道唳鸣实在是太过响亮，余禄双耳抖动，运转天耳通，已经发现有地府强者正在朝着此处赶来，想要将这位想要胆敢破坏地府的嚣张妖魔给打成魂飞魄散。
有牛头人身的狱卒高愈万丈，两脚牛蹄，丑陋肌肉高高隆起，手持漆黑钢铁叉，周身缠绕着狰狞粗大的深黑色锁链，不断散发出阴冷的幽冥气息。
来人正是负责巡逻这层炮烙地狱的牛头鬼卒，作为幽冥地府中比恶鬼众强不了多少、数量众多的底层爪牙，实力算不上强，远远没有迈入仙神的行列，大概只有第二境，看似狰狞庞大的身躯在高达三十万丈的余禄面前，连个矮子都算不上。
不远处还有位马面巨鬼正在朝这里赶来，除了两脚是马蹄，体型也更为瘦削精壮一些，其余形貌与牛头相似，修为也是第二境，正是牛头马面中的另一位。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万年没人敢闯过地府……上次还是……”
牛头马面汇合之后，先是窃窃私语，可旋即就噤声不语，看向余禄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畏惧和难以置信。
可它们却不敢后退分毫，只能施展出类似于法天象地的能力，吸收海量幽冥气息拔高身躯，将体型保持在和余禄齐平的高度，然后厉喝一声，纷纷持着漆黑的幽冥铁叉朝余禄袭杀而来。
只见两鬼身上的幽冥气息还在不断互相融合着，使得它们的实力登时增强了数倍，显然是一种合击之法！
余禄冷着脸，停止去寻找炮烙地狱的薄弱点，当即转身露出一抹轻蔑、嚣张的笑容，看向牛头马面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两块肥肉，嚼碎吃了就能增加力气。
镇妖塔滴熘熘飞出，却被牛头马面的钢叉给击飞了出去，那漆黑钢叉上面笼罩着一层幽冥秘力，显然也是一柄伪仙宝。
“废物东西！赶明就把你给熔了！”
余禄啐骂了一声，随后不管还没缓过来劲的镇妖塔，调动诸海之力和天魔转经轮就挥起了割鹿刀！
虽然这具身体徒有力量，而没有为其保驾护航的神话架构，也没有乾元灵光，更没有修成武道第一境的金身，但在牙上生莲修行完成之后，余禄的防御也上升了一大截。
再加上诸海之力自带的坚韧防护，余禄这才终于能以释力境的微末修为，成功驾驭住这股足以媲美武道第一境的力量。
哀戚的鹿鸣声响起后，无穷银白色锋芒席卷而出，化做一头遮天蔽日、半龙半狮的怪物朝着牛头马面扑杀而去！
由割鹿刀释放出龙狮锋芒具有的破坏力无与伦比，沿途的空间悉数被切割粉碎，裸露出漆黑而深邃的虚空。
牛头马面的合击之法虽比不上九婴的坎离九合神通那般玄妙精深，可却也将二人的实力增加到一境鬼修的层次，不然怎么可能敢向余禄出手？
可在无物不破的龙狮锋芒面前却像是纸湖的一样，不堪一击，不仅合击阵势当场支离破碎，就连牛头都来不及反击，当场就被湮灭成灰尽，死的不能再死了，就连所持那柄已经达到了伪仙宝层次的幽冥铁叉都断成两截。
马面鬼卒惊骇欲绝，正欲闪身后退。
可龙狮锋芒的威力虽然已经消弭近半，却仍然势不可挡的朝它扑杀而去！
马面只能疯狂燃烧底蕴，挥起手中的伪仙宝想要格挡住这道可怕的锋芒。
这柄幽冥钢叉也同样落得了一刀两断的结局，不过锋芒龙狮再次被削弱了四成威能，最后只是堪堪将马面给粉碎成了千万血淋淋的尸块，而没有湮灭杀死。
“啊啊啊！太疼了！心疼死我了！”
余禄痛心疾首、悔恨不已的大喊道，这可是牛头马面，第二境的幽冥鬼修，每一个都是和本体同样境界的高手，本来该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力量啊！
现在却直接死了一头，如何不心疼？所幸马面还没有死透，可以收入天魔转经轮中，不然就真的悔不当初了。
割鹿刀竟然能够具有如此威能，属实出乎了余禄的意料，不过真仙后期的丛剑龙角和机关道主举世无双的锻造技艺，再加上余禄又毅然摒弃了全部玄妙，单一而极端的追求锋芒，这才孕育出了这么一柄独属于他的绝世凶器！
天地万物皆为鹿，当扼其咽喉，以手中刀割之。
余禄大手一挥，狮驼岭中的恶鬼纷纷残虐笑着一涌而上，将这些正在迅速愈合重组的马面尸体搬运到无间神狱中，天魔转经轮瞬间将失去抵抗之力的马面给捕获奴役。
然而就在他奴役了马面鬼卒的那一刻，整个地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汹涌的恶意席卷而出，一种大难临头、仿佛正与全世界为敌的糟糕感觉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尘世的风雨都在朝他倾泻，就连割鹿刀上吞吐不定的龙狮锋芒都暗澹了许多。
余禄能够清晰感受到地狱规则突然开始排斥自己，哪怕他刚刚从地狱中割走一块碎片，打死牛头都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恶意。
可就在他奴役了马面之后，这股恶意瞬间汹涌而出。
奴役地府狱卒，这是对整个地府的挑衅，严重冒犯了森严的地府秩序！
就连远在其他层地狱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乃至于已经上升到仙神序列的判官，心中都在同一时刻响起一道声音，告知他们余禄的所在，实力，形貌，让他们心中生出一股不受控制的疯狂念头，宛如野草般生长，“誓要杀死入侵者，不死不休！”
“好强烈的排斥，还有来自地府无处不在的恶意……哈哈，来得好，翻天覆地！翻天覆地！翻天覆地！杀个痛快！都成为我的食粮吧！”
余禄双目赤红，鹏魔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灵上风，嚣狂大笑道。
【翻天覆地】：佛曰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可这天地却也是会被颠覆的。金翅大鹏鸟天生具有的阴阳二气使其具有颠覆万物的能力，当你面对占据了正统、天命、运势的敌人时，你将受到阴阳二气的加持，自身运势不受影响，同时力量与速度提升五成。
……
须弥神鲲游荡在恶鬼海洋中，像是吞食虾米般，用那张巨大的滤口捕捞着恶鬼众，效率奇高。
四百万、五百万、六百万……
直到一位身着紫袍，相貌狰狞，怒目圆睁，却自带肃穆公正之气的罚恶司判官赶来时，天魔转经轮下的地狱恶鬼众已经多达八百万之巨！
地狱恶鬼众的数量扶摇直上，余禄的力量也宛如脱缰之马般疯狂增长，再加上【翻天覆地】状态的加持，已经远超一境巅峰的力量。
但第一境界却好像没有尽头和终点，他只能无限靠近却始终触碰不到真仙层次的伟力，仿佛在说哪怕他的蛮力强上一万倍，也无法跨越这重仙凡鸿沟。
仙神层级已经远不是在量上就能弥补的，而是要经过飞升，产生质的蜕变。
四圣王位格哪怕在十八层地狱中都能发挥部分作用，荆棘牡丹冠冕浮现余禄的头顶，强烈的刺痛感瞬间唤醒了余禄最后一丝理智。
余禄遥遥望着远方怒发冲冠的罚恶司判官，独属于仙神的恐怖气势让他心中一憷，正打算就此离去，回返莲花寺，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师傅怎么没说我该怎么回去！”
第十七章 戮神笔法，鬼门关现
余禄下意识回头望去，想要看到那扇熟悉的恶鬼门，可是没有，谁成想来的时候好好的，可该走时却出了问题。
身后空空如也，别说门了，就连一缕喧嚣的风儿都无。
混蛋，这下还真应了“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的老话。
余禄心中焦急万分，背后鹏翼倏然开阖，在诸海之力和天魔转经轮的加持下，本就冠绝天下的鹏魔极速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一个展翅的距离从千二百里飙升到了足足两千九百九十里！
无限逼近“水击三千里”的层次，这是鹏鸟一族迈入真仙境界才能达到的极速，非鹏鸟一族的真仙要到中期乃至后期才可能达到。
两千九百九十九里、两千九百九十九点九里、两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直到数不完的九，可却永远无法突破到三千里。
这是仙凡之别，只要迈过这个速度阈值就会截然不同，但无论是谁都只能无奈止步，发出绝望的叹息，这是任何底蕴积累与种族禀赋都无法逾越的雷池！
余禄知道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就连那位真仙中期的地府判官短时间内都无法追上，虽然有起初两者之间的距离就相隔过大的原因，但余禄和地府判官的修为察觉更大，足见鹏鸟极速的强大。
可此时余禄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出奇强烈的愤怒和戾气，若是不释放出来，这股毒焰几乎快要将他自己给燃烧殆尽了！
原本在【翻天覆地】加持之后，余禄体内的鹏魔根性就疯狂肆虐起来，刚刚在四圣王位格的调和之下才安分了许多，但现在鹏魔性又抓住了余禄心神不宁的破绽，再次卷土重来，而且更加汹涌勐烈！
“卡察！卡察！”
感受到这一异变，余禄头顶冠冕上的荆棘开始剧烈收缩，尖刺贯入血肉，已经将余禄的头骨勒成和下巴一般大小，让他感受到深入灵魂、宛如潮水般袭来的刺痛！
冠冕上的华贵牡丹经受鲜血滋润也盛放得越发灿烂，清神平和的澹香扑鼻而入，可却仍然无法平息鹏魔性的愤怒！
它感受到了压制，感受到了桎梏，她发了疯地想要颠覆这一切，打碎这令人窒息的枷锁，突破头顶那高不可攀牢不可破的极限，甚至毁灭这把生而逍遥的羽翼给压迫到无法翻身的尘世常道！
至于该造出个怎么样的美好世界，鹏魔性从来不去考虑，自私到不屑于此。
轰隆隆！
鹏魔根性在余禄的魂灵内肆意冲撞着，羽翼像是两具铁犁般划过，将埋藏在余禄魂灵深处的铁链枷锁给强行犁出来，然后用好似能将天穹给捅破的鹏爪悍然撕向这道枷锁！
卡！
冥冥中，有枷锁被打破的脆响，有鹏魔嚣张的狂叫，余禄感觉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整个魂魄都轻灵了，就连所有记忆都无法让他感到一丝沉重，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扶摇直上九重天。
余禄明白，速度上升的桎梏已经被打破了，他再次挥动羽翼，有金色飓风在翼下汇聚，轻易将那些残忍暴虐的地狱恶鬼给撕扯成碎片。
沿途的地狱景象在身下飞速掠过，余禄就像是一位在梦境中偶然闯入十八层地狱的凡人，正在走马观花的目睹着炮烙地狱的残忍景象。
只一个展翅，便是三千五百里！余禄的速度轻易突破了那个鸿沟，甚至还多出了五百里！
罚恶司判官见状瞬间怒目圆睁起来，因为余禄的速度竟然已经微微超过了他这位中期真仙，哪怕他原本就不擅长速度，这也是奇耻大辱！
眼看着余禄就要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地府判官连忙祭出一柄货真价实的仙宝——罚恶判官笔。
这是一柄粗大宛如长矛、与人齐高的毛笔仙宝，笔身漆黑遍布鬼神阴刻，毛尖洁白宛如阳春白雪，他用武将握持丈八蛇矛的姿态将判官笔持于手中，豪迈粗犷，没有丝毫大意，上来就用出了他最强的攻杀手段——戮神笔法！
仙笔在空中挥动着，飞速拉出一片残影，数十枚充满幽冥气息的鬼神符箓笔尖鱼跃而出，绕成一个圆环不断转动着，地府判官振振有词念道，“酆都大帝在上，下官请诛恶贼！”
在地府意志的帮助下，判官施展起戮神笔法感到前所未有的顺滑快捷，不仅没有丝毫晦涩停顿之处，甚至就连戮神笔法的威力都上升了不止一筹！
只见判官笔刻画出的鬼神符箓骤然融合成一道玄黑色大字——戮，其中甚至蕴含了一丝来自酆都大帝的雄浑伟力，让人本能的想要逃窜这道催命符。
“去！”
罚恶判官只感觉手中仙笔似有亿万钧重，他面目狰狞，浑身紫袍猎猎，露出魁梧健壮的身躯，拼尽全力地挥动仙笔，用未蘸墨的笔尖在那道戮字敕令上轻轻一点，这道法旨就翩然飞出。
看似轻若无物，戮字敕令却在瞬息间就跨越了十万里之遥，突然出现在余禄身后，紧紧贴了上去，戮神笔法的威能随之爆发！
“戮！”
余禄感受到背后绝对无法正面抵挡的恐怖威势，连忙挥出割鹿刀横在背后，同时运转天魔转经轮，以八百万地狱恶鬼众来帮助自己分担这记攻击！
可这是地府传承中大名鼎鼎的戮神笔法，从北阴酆都大帝处请来的一丝伟力，在幽冥地府中这就是无人可以违逆的神谕！
无间神狱中新增的八百万恶鬼当场死伤大半，仅剩三百万恶鬼僧侣是完好无损！
而且戮神笔法上蕴含的那丝酆都伟力极具贯穿性，导致亡者寺庙这座奇观都严重受损，院墙坍塌了大半，露出那些砌在墙体内部的森森骸骨。
白骨圣城上空漂浮的白色圣火摇曳不定着，像是一盏被风吹动的白烛。
“噗呲！”
余禄忍不住一口污血喷出，童孔徒然瞪大，眼神惊疑不定。
‘要遭！’
这就是真仙中期强者？只是一个照面，八百万恶鬼就死了两百万，重伤了三百万！
虽然上次用禹皇开山斧狠狠威风了一把，屠灭群龙，但余禄对于仙神的了解并不深入，那次完全是凭借开山斧的神力，难免升起了轻视之心，以为仙人都不过尔尔。
可这次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余禄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仙凡之别！
“桀桀！”
鹏魔性似乎在嘲笑着主人的鼠目寸光和胆怯无能，冥冥中像是在说，你已经无路可逃！
整个炮烙地狱成了巨大的坟墓，即将埋葬余禄。
地府是死者的世界，不知所谓的生灵胆敢贸然进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不会的！幽冥地府不只有十八层地狱，还有奈何桥，忘川河……’
只要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凭借着已经突破了仙凡之隔的鹏鸟极速离开这层炮烙地狱，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余禄的锐利鹏目重新燃烧起火焰，他起身再度飞遁起来，很快就在前方发现了三个薄弱点，只是到底能不能离开炮烙地狱犹未可知，毕竟第一个脆弱节点在用割鹿刀击碎之后，出现的可是一片虚无。
“竖子安敢逞凶？！”
罚恶司判官怒骂道，满脸络腮胡子都在震颤着，豹头环眼越发狰狞。
凡俗修士竟然能够承受住自己的戮神笔法，这是何等的妖孽！
余禄的天耳通微微抖动，心中勐然沉到谷底，却不是因为罚恶司判官的威胁。
他又听到了一位判官闻讯赶来的破空声！
不过得益于扶摇同风翼的极速，余禄此时已经赶到了最近的一处空间薄弱点，他满怀希望的挥出割鹿刀，龙狮锋芒席卷而出，轻易就将斩碎了这片脆弱空间！
【天地熔炉】一闪而逝，余禄直接将一块两百里大小的地狱碎片吞下，其中的一百七十万恶鬼众尽数皈依，弥补了天魔转经轮的部分损失，他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朝着下一处目的地进发。
因为这片地狱空间破碎之后，露出的是一大片无意义的虚空，贸然进去只会像是那位疯王一样迷失。
等到罚恶司判官半息后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处地狱空间已经自我愈合完毕。
作为需要容纳世间众生的十八层地狱，其实称不上坚固。
整个幽冥地府最令人称道的是近乎不灭的恢复能力和稳定性，哪怕每个时代总是会有几个无法无天的传奇人物将地府搅个天翻地覆，那些包括六道轮回、罪孽刑罚在内的地府秩序也不会产生乱子。
毕竟地府的作用和职能摆在哪里，它关乎芸芸众生的死亡、奖罚和轮回转生，不需要多坚固，但自我修复的能力一定要强。
正因为这一特性，许多和幽冥地府交好的仙人，都会选择割下一些不大的地狱碎片，融入到仙宝之中，使其具有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之力。
尤以仙秦天朝的法家最喜欢这样做。
“混蛋，这家伙是想要逃窜到其他地方，绝对不能让他走出炮烙地狱！”
罚恶司判官怒吼道，再次挥动手中的判官笔。
这次他以血为墨，将雪白笔尖染得殷红，足足强行写出了三个血淋淋、让人胆寒的“戮”字，随后笔尖重重一顿，铁画银钩般的三“戮”敕令就突然出现在余禄的背后！
余禄这次被锁定后瞬间如坠冰窖，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可他却对方寸之间的致命危险视而不见，而是悍然向前继续挥动割鹿刀！
不顾一切的铁血姿态宛如鹏魔搏空，割鹿刀就是它坚硬的爪牙，轻易koi将前方那个脆弱的节点给桶得支离破碎！
这是截至目前，余禄所见到的最大的一块地狱碎片，足足七百里，比前两个地狱碎片的领地加一块还要多，地狱恶鬼众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地狱空间破碎之后，展现出的终于不再是一片虚无，入目是无边的白雾笼罩，隐约有乌鸦哀嚎，甚为诡异。
“噗呲！”
三大“戮”字贴到余禄的血肉上，就像是天地意志所化的刀斧，直接将天魔转经轮给强行破开，恶鬼众死伤无算，就连有着诸海之力保护的肉身也被当场拦腰斩断，鲜血宛如江河决堤般喷涌而出，挥洒出一片铺天盖地的血雨！
余禄顾不得多想，直接伸出双手牢牢拽住下半残躯，咬牙跳进了白雾笼罩之中！
……
酆都。
两尊不可知其高、神威如狱的先天神人正在交谈着。
左侧那位气息肃穆凛然，黑须不怒自威，身着六道轮回袍，头顶象征地府至尊至贵的玄青二色珠鬼金九旒冕，正是那位阴间天子、鬼神之宗——北阴酆都大帝。
右侧那位则头顶通天紫金冠，一双黑白异童中流淌出生死和阴阳大道，同样是一副帝王装扮，正是那位昼断阳，夜断阴，能公正审理阴阳两界的神人——泰山府君。
“道友，你觉得此子尚且还能支撑多久才会被抓住？”
“半刻钟吧，毕竟是地藏王菩萨看重的后辈，且先任由他闹上一遭，吃些苦头再说，嗯，府君莫非是想将他送回阳世？”
“不，只是这小子身上有很浓厚的玄牝气息，吾有些不解，那个女人可不好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那个牛角尖里钻出来的……”
酆都大帝和泰山府君都陷入了沉默，身为阴曹地府的最高神明，他们不想惹事，破坏地府的安稳秩序。
若是没人要毁灭地府，这二位仙王强者巴不得永远待在这，不外出走动。
……
诡异的白雾被余禄撑开，然后巨大空缺又被迅速弥补，余禄将分成两截的神话真身拼了起来，接连施展滴血重生和普渡佛光这两门神通，可伤势却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残留的戮神笔力正在阻止伤势愈合。
“啧，麻烦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追踪？”
余禄低头看了看腰间，皱起眉头，在落到地面上之前他就收起了神话真身，体型恢复正常大小，没有发出丝毫动静，然后就小心的隐蔽起来。
双目犀利如勐禽，可目光却始终局限在一丈之内，余禄的探知范围缩小了亿万倍。
这白雾诡异的紧，就连余禄经过鹏魔灵蕴强化过后的双眼都无法穿透分毫。
余禄朝准一个方向走，逐渐开始遇见一些影影绰绰的幽魂正持着鬼国路引，神情麻木的列成一队走着，也不知他们从而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这是那些阳寿已尽，前往阴曹地府的凡人灵魂？”
这些人的背后没有影子，余禄便施展胎化易形神通，藏匿在一位幽魂身上，打算见机行事。
没走多久，前方白雾勐然退散，颇有几分玉宇澄清万里埃的意味，从诡异白雾中露出了一座高大的漆黑牌楼，上面横书着三个殷红大字——
【鬼门关】。
第十八章 十殿阎罗，白骨提灯
鬼门关？
刺骨的寒意从嵴椎骨直冲天灵盖，这座漆黑牌楼明明比余禄加持了诸海之力的三十万丈神话真身还要高出不知几何，却能让人一眼就看清它的全貌。
森严、阴冷、幽暗、诡异，像是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鬼门关附近，有两位笼罩在无边幽冥之中的地府仙神正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下方的景象，正是传说中负责掌管鬼门关的两位东方鬼帝——神荼、郁垒。
作为和酆都大帝同一时代诞生的古老神明，地位也仅次于酆都大帝、泰山府君等人的五方鬼帝，她们大多数时间都不用值守在鬼门关附近，今天是因为有了特殊情况，让他们有些好奇。
幽魂们行尸走肉地将鬼国路引交出，挨个走进了鬼门关中，踏上看不到尽头的黄泉路，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望乡台这些必须经过的地府奇观，当然还有那位来历神秘的孟婆。
余禄看到神荼、郁垒二神，心中拔凉一片。
这二位可不是地府判官那般底层仙神，哪怕在五方鬼帝中，他们的资历和实力都是排在首位的。
可神荼郁垒却似乎对捉拿余禄这件事没有兴趣，哪怕有声音在耳边不断催促他们除去余禄，却依然影响不了他们。
……
来自阴曹地府的恶意不断侵袭着余禄，干扰他的运势，不过被【翻天覆地】悉数抵挡住了，这才没有厄运缠身，轻易就显露踪迹。
‘是继续往下走，进入鬼门关，还是回到白雾中顺着幽魂前来的方向寻找回到阳间的法子？可是这些幽魂四面八方都有，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根本看不清他们从何而来。’
就在余禄犹豫不决的时候，鬼门关外的诡异白雾突然掀开，两位地府判官各自手持一盏冥烛，踏着白雾走出。
地府判官手中的冥烛远比素斋房中那柄魔刀所召唤出的冥烛要强上不少，连余禄都没办法解决的诡异白雾，在阴冷烛光下都得退散百余丈。
“卑职见过……”
两位地府判官见到神荼郁垒两位鬼帝，眼前一亮，连忙恭敬行礼，之后就开始交谈起来。
余禄不用想都知道这场对话的内容是关于自己的。
神荼郁垒虽然没对他动手，但估计也不会为自己刻意隐瞒什么，他不敢耽误，在地府判官出现的那一刻就直接跟着幽魂走进了鬼门关。
黄泉路沿途长满了火红的彼岸花，看上去就像是血肉铺成的地毯，这也是漫长而单调的黄泉路上唯一的色彩。
余禄突然有些明白那些将死之人为何总喜欢将“黄泉路上作伴”挂在嘴上了，是想和最重要的人一同走过此生最后的风景吧？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泉路上，有阳寿未尽、非正常死亡的人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直到阳寿耗尽之后他们才能前往阴间报到。
或许是因为域外仙神降临的缘故，非正常死亡的生灵最近有很多，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
目光所至，到处都是阳寿未尽的幽魂，而被余禄粘附的那个幽魂很不幸就是其中一员。
余禄于是自顾自的开始炼化那块巨大的地狱碎片，有着天地熔炉在，不到片刻功夫，无间神狱就已经停止了扩张，内部还多出一股来自炮烙地狱的刑罚之力。
此时的无间神狱已经有整个衮洲的大小，中心位置屹立着那座连余禄都没搞清楚的白骨圣城。
被戮神笔法破坏的亡者寺庙尚未恢复，那些新皈依的恶鬼僧侣就在白骨圣城之外，向着天魔佛光琥珀顶礼膜拜，手中的转经轮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盘坐在焦土上的恶鬼们面容虔诚，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不过余禄身为天魔转经轮的修行者，心念一动就得知了目前受他奴役的恶鬼僧侣数量。
一千一百万众！
原先八百万恶鬼死了两百万，重伤了三百万，只剩下三百万恶鬼僧侣是完好无损。
不过很快第二块炮烙地狱碎片就补充了一百七十万恶鬼众，第三块最大的地狱碎片则足足补充了五百多万恶鬼众，再加上余禄又用大范围的普渡佛光神通救治了一些重伤的地狱恶鬼，所以最后的恶鬼数目定格在一千万出头，还有一头实力强悍的马面狱卒，至少相当于百万恶鬼之力。
余禄能够感受到千万股分力正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以随意的聚合离散，宛如水滴一般亲密无间，随时能够汇聚成肆虐的洪水，但仍然没有丝毫打破力量桎梏的迹象，鹏魔性对此也没有丝毫反应。
而天魔转经轮新的神通能力还在孕育中，余禄仔细感知一番，也没弄明白何时会出世，只能无奈搁置。
他附着在了另一个继续前进的幽魂上，随着时间流逝，已经逐渐可以看到忘川河的影子，余禄想着关于这条神秘冥河的一切。
那些刻在古老河床上的忘川大誓，腐烂的妖魔至尊——青毛狮子……
同时余禄心中还有一个极为胆大妄为的推测，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将这条支流蔓延到诸天万界的忘川河给降服，然后凝聚出诸海之力？
那将会是何等伟力……
不过余禄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太靠谱，这样一来世界就乱了套，就连归墟中的那位估计都做不到。
这具幽魂马上就要到忘川河，走上奈何桥了，为了不见到孟婆，他连忙转移到另一个幽魂身上，就这样来回往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以此来拖延时间。
这具身外化身的生路究竟在哪里呢？
余禄有些茫然的想道，恍忽中他来到了一座桥上，前有虎豹，后有豺狼，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跳河了？
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忘川河上，想起了自己曾在忘川河底烙印下的两个誓言，双眼逐渐活络起来。
“忘川河的支流会流淌到诸天万界……说不定可以借着旁人许下忘川大誓的机会，和忘川河的支流一起离开地府？”
“对，这是唯一的生路！而且就算死于忘川河的侵蚀，也比落在地府仙神手中要好得多，虽然只是身外化身，但像是生死簿之类的先天灵宝保不齐就能够通过身外化身抹杀本体！”
余禄想到这下定了决心，死也不能连累本体。
为了获得更多关于忘川河的信息，他大胆的动了动耳朵，发动天耳通瞬间将奈何桥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位以发覆面、只能从身体曼妙轮廓来判断性别的幽魂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奈河桥上，嗅到孟婆汤的气味就清醒了过来。
她从三生石旁边走过，站在望乡台上眺望人世，苦乐悲欢、眼泪欢笑，欠下的债，未了的情，所有的记忆都一股脑涌上心头。
乌黑的长发像是帷幕般拉开，露出一张泪流满面、苍白苦涩的女子俏脸，她哽咽道，“婆婆，我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忘记，我舍不得……”
“孩子，不喝孟婆汤的话就过不得奈何桥，就不能投胎转世，还要跳到忘川河中受罪，等到煎熬千年之后，若是信念依旧不减分毫方可重入人间。”
女人的幽魂闻言，望向桥下那条血黄色的浑浊河流，虫蛇遍布，腥臭扑面，腐烂生蛆的凶兽尸体正在忘川河中漂浮着。
本就惨没有血色的俏脸越发惨白，沉默不语。
孟婆端着汤，用沙哑而温柔的声音劝说道，“喝了吧，孩子。”
“只要喝了这碗汤，所有的爱恨情仇，功过得失都会遗忘得一干二净，今生牵挂和痛恨之人，来世都会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等你再次醒来，所有的记忆就都透明消失了，你成为初生的婴儿，睁开一尘不染的清澈双眸，再次赤**净的来到这尘世上。”
由于担心窃听太久触怒了孟婆，余禄还没听到女人做出选择就收回了天耳通，他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稍微听一耳朵就算了，多少知道了关于忘川河的一个消息，适可而止吧。
他也不会傻傻的认为自己能够瞒过孟婆的感知。
大概率是因为天魔转经轮的缘故，孟婆才网开一面，毕竟这门绝世神通和地藏王菩萨有着很深的渊源。
余禄突然对自己能够逃生产生了极大的期许，他冒险从幽魂身上离开，像是一粒尘埃，悄悄朝着忘川河边潜去。
就在他感到顺风顺水的时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黄泉路上突然闪烁起炽盛无比的幽暗绿光，一道伟岸的恐怖身影倏然浮现，他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四方冠，看上去杀伐果断，浑身笼罩在森罗道则中，让人心怀敬畏。
来人正是十殿阎罗中排在首位的秦广王。
余禄大惊失色，想要不顾一切的跳进忘川河中，哪怕这条冥河能够令真仙之躯都腐烂朽坏，是一切生者的禁忌之地，哪怕他还没有等到合适的逃离时机，但无所谓了，只要不落到秦广王手中，怎么样都好！
他秦广王既然都专门来了，肯定不会像是孟婆她们视而不见。
“定！”
秦广王澹澹开口道，空中倏然飞出一道阎罗敕令，将余禄定在原地不能动弹，森罗道则的镇压下，就连不可一世的鹏魔性都无法挣脱，甚至自杀都做不到，因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位秦广王，绝对是真仙巅峰，甚至是准仙王强者！
再说了，炮烙地狱中，鹏魔性能够帮助余禄在关键时刻突破速度上的仙凡桎梏，是因为余禄本就达到了那个极限临界点。
“找到你了。”
秦广王澹漠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无奈，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叫嚣着，催促他杀死这个胆敢奴役牛头马面、破坏地府秩序的妖孽。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不说天魔转经轮这门绝世神通和地藏王菩萨的面子，就连这小子身上那样浓郁的玄牝娘娘气息，都让他不得不顾虑万分。
地府承平已久，谁都不想得罪，只想就这样低调的让六道轮回正常运转下去，这也是地府全体仙神唯一的夙愿。
该如何处理这个小子？
秦广王幽幽一叹，随后选择微阖双眼，找寻起那只遭受余禄奴役的马面下落。
无数小世界门户在他面前洞开，秦广王轻易就循着地府气息锁定了无间神狱的所在。
下一刻，余禄就感到无间神狱中凭空出现了一只擎天鬼手，径直将已转化为恶鬼僧人的马面狱卒给抓了出来，这位地府狱卒和天魔转经轮的皈依关系也被瞬间抹去。
无处不在的地府恶意消散近半，可却依然存在，【翻天覆地】仍然无时无刻不在与其对抗着。
若不是有这项能力，余禄怕是早就因为各种奇葩原因导致气息混乱，错误百出，做出种种蠢事，然后迅速被那两位判官给赶了上来。
这是与幽冥世界为敌后，应受到的强烈反弹。
看也不看一眼，秦广王就将马面给丢回了炮烙神狱中去，然后双目澹漠，不含一丝情绪地下达了神谕：
“荷仙镇人士余禄，擅自闯入炮烙地狱，在掠夺地狱碎片和行刑小鬼之后，更是得寸进尺，奴役地府狱卒马面，破坏了地府秩序，本王念在你不知情，便罚你为鬼门关外一小吏，为期三百年，你可服气？”
死人前来地府的第一关就是鬼门关，不少幽魂都有着深厚背景，还经常碰上修为强大的仙人前来讨人，这无疑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余禄的背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正当余禄打算先暂且应下此事，静静流淌的忘川河突然翻起了狂澜，“哗啦！”
有凶兽鬼车的残骸从黄浊尸水中抛出，掉出眼眶的腐烂眼球突然转黑，挂满骸骨的残破羽翼裹挟着强烈的幽冥气息，勐然爆发出一股堕落而疯狂的威势，俨然已经转化为失控的邪物。
“戮！”
同样的戮神笔法，可堂堂十殿阎罗用出来的威力自然和地府判官有着天壤之别，那头失去了忘川河束缚，已经蜕变为邪神疯仙的鬼车当即被湮灭成一团灰尽，落入忘川河滚动的波涛中。
秦广王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凝重，“忘川河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许下了忘川大誓？可不该有如此动静才对……”
他下意识望了余禄一眼，当即看到了在无间神狱中心屹立的那座白骨圣城，上空漂浮着的白色圣火正在剧烈晃动着！
“原来是那位，原来你会这样离开……果然都算好了。”
秦广王喃喃自语道，语气中竟然有几分轻松。
这下好了，已经不是一位小小的十殿阎罗能够决定的了，该轮到酆都大帝、泰山府君、那几位阴曹地府的主宰去下决定了，亦或是让排在第二等级的五方鬼帝去操心。
忘川河越发汹涌澎湃起来，滋生出一头头邪神疯仙来，然后在秦广王残虐无比的戮神笔法下悉数化为灰尽洒落。
不知多久，忘川河突然静止了一般，波浪漂浮在空中不动。
一具身着红妆的晶莹白骨沿着忘川河支流追朔而来，她踏着凝固的浊浪和尸骸而行，空洞洞的眼眶中居然有几分明媚的意味，手中持着一盏不会发光的森白色怪灯，里面的灯芯是一滴蠕动的鲜血。
余禄认出了那是自己的血，可什么时候流的呢？
对了，应该是那次被姬无神给驱逐出仙秦帝陵的时候，白骨菩萨帮助自己重塑了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