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压天西消息，欲追亡逐北
乘着余碌不在家，锦鲤龙女特地前来拜访，等到静美沏茶离去，龙女便站了起来，明媚龙童中闪烁着兴奋和担心的神色。
“不管了，来都来了……”
锦鲤龙女咬牙想道，伸出手安抚砰砰乱跳的心脏，鼻翼轻轻扇动着，顺着余碌的味道，鬼鬼祟祟来到了他的卧室。
“这……这便是道兄的床吗？床头竟然还有一套衣裳。”
锦鲤龙女看着卧房中的木床，脸颊越来越烫，布满红晕，心跳加速，她先是轻轻抚摸这套衣服，无比依恋的将脑袋埋进衣服中深呼吸，不久后充满失落的呓语道，“原来是洗过的……”
锦鲤龙女鬼使神差的蹲了下来，垂下螓首，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了床面，仔细嗅着上面的气息。
这是一张凉席，上面或许还浸透了道兄的汗液……
锦鲤龙女紧张又刺激，连常识都忘了，像余禄这种修士，不惧寒暑，基本上不怎么出汗，除非是某些特定的事情。
“道兄的气息好浓好多……”
锦鲤龙女兀自沉醉着，眼神中充满了变态的痴迷和依赖，仿佛余禄就是她温暖的港湾，可没过多久她的脸色骤变，像是被什么给恶心到了，忍不住尖叫道，“啊！怎么有女人的气味！
还有各种奇怪……”
“巧儿宗主，怎么了？”静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然快要走到会客厅，这才听到了锦鲤龙女发出的声响。
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的锦鲤龙女吓了一跳，连忙将余禄的衣服塞进怀里，不知藏到哪里去了，随后化做一道龙影瞬间穿梭到了会客厅。
对于她这位四境真君来说，想要湖弄静美还是轻松随意的。
“没事，只是发现天边有一头黄雀飞过，有些情不自禁。”
静美听到这话，一脸懵懂，心想果然是雍州有名的大修士，说的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既然道兄不在的话，本尊也不便久留，告辞！”锦鲤龙女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然后冷澹说道，便匆匆离去。
“总感觉这位有点奇怪呢……”静美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起身收了茶具，然后开始勤奋的修行，对于她来说，最大的修行目标就是要做到以后在客人面前再不给余禄丢人。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锦鲤龙女做贼心虚的将门关上，然后勐地扑到床上，用被子埋住脑袋扭来扭去，不断用双腿拍在被子上。
过了一刻钟，锦鲤龙女才满脸酡红地取出刚得来的衣服，把乌黑的发辫伸进衣领里面，痴痴笑着，像是在幻想自己用头发给余禄的脖子瘙痒的场景，举止是那么亲昵。
“得让人做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放回去才行。”
莲花寺旧址。
残破佛头颤了颤，但却没有继续动弹，就那么呆立在莲花寺消失后留下的大坑前，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它在等自己主动上前？
余禄想了想，直接抬腿就走，对于欲擒故纵这招，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嘻嘻，我这弟子可不是善茬哦，想要请动他去对付无头阿罗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摩登加女又明媚的笑了起来，柔软的脖颈直接转了一圈说道，褐色卷发扑在余禄的口鼻上，难以忍受痒意让余禄不由自主的皱了皱鼻子。
“师傅，你不要把头发甩来甩去，打在脸上很难受的。”余禄自顾自地给摩登加女立着规矩。
“那为师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头发都剔了吧？女儿家的头发像是孔雀的羽毛般值得爱惜，怎么能随便舍去呢？”天竺少女顾影自怜的说道，挺翘的鼻尖都快贴到余禄的脖子上了。
“你都剃度出家过一次了，还怕这个？”余禄瞥了天竺少女一眼，面露不解。
“不过是区区戒色，你懂什么……”摩登加女撇了撇嘴，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敷衍了余禄一句，“反正无论是五百前世，还是证得阿罗汉圣果的，都不算是真正的我啦。”
都不是你？关系还真是复杂啊……
余禄二人就这样逐渐走远了，佛头见状大急，再也不能稳坐钓鱼台，像是风滚草般，咕噜噜的来到了余禄的面前，主动拦住了他的去路。
“它拦我干嘛？”余禄面朝摩登加女，疑惑问道。
“谁知道呢？真是奇怪啊，半路上突然冒出来个石头……”
摩登加女琥珀眸子转动着，然后腻哼一声，像是演双黄般主动配合起余禄来，丝毫没有顾及到这就是她曾经证得的阿罗汉圣果中代表智慧与慈悲的部分。
所作所为正如她先前承诺的那样，坚定地站在了弟子余禄的立场上。
“半路冒出来的石头~拦路的石头哟~坚硬脑袋里藏着心事的石头哟~你来寻这对赶路的师徒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天竺少女像是白天鹅般扬起了脖颈，轻声哼唱了起来，耳朵上的绿宝石耳环在阳光下闪耀着，像是孔雀翎羽，让余禄都看晃了眼。
似乎这样……也不错，至少路上再也不会无聊了。
余禄默默想道。
摩登加女既愿意在占据优势的时候发下大道誓言约束自己，又没有对余禄心怀歹意，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容身之地，更何况还尽心尽力教了他这么久，让余禄从一介凡人成长到如今的高度，确实让人恨不起来。
“沙沙沙。”
佛头在沙地上写着字，“无头阿罗汉逃了出去，这具金身中已经滋生了恶灵，一定会造成无边罪孽，这是你们造成的，应该负责去解决，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报酬。”
“我们负责解决？”
余禄和摩登加女都重复了一遍，转过头来互相对视着，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狼狈为奸的笑容，“造孽？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哈哈哈！”
佛头看着眼前“双头魔王”嚣张的大笑，可是却也没有丝毫办法，阿罗汉圣果中的力量它是一点都没能继承到，一只野鸡都能把它当成球踢来踢去，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它在无头阿罗汉脱困的那一刻就隐约猜到了摩登加女的算计，但心存侥幸是人之常理，这才寄希望于余禄是个负责任的人，不过这下它却是失望了。
“好吧，那你们如何才愿出手，是要以我为钥匙，帮助你们炼化阿罗汉的金身吧？不然你们早就展开鹏翼离去了，我又哪里能够追得上你们？”
佛头有些无奈的写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么一言为定？”余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颇为兴奋的问道。
虽然晋升天赋很强，但也只能提升功法层次，倘若真如摩登加女所说的那样，鹏魔浑天法锁死了金身境的晋升路径，那么到时候他还真有可能干提升功法层次，而不提升修为。
这就更不能放过现成的机会。
摩登加女早已收起了歌声，此刻正用琥珀色的眸子在一旁静静看着。
【一言为定】。
佛头在松软的沙土上犁出几行字迹。
“好，不过接下来我们需要赶路，那就先委屈你一下了。”
余禄将佛头给捡了起来，然后送进了肉身空间中去。
“戒色，我们接下来去哪？直接去找无头阿罗汉吗？”摩登加女歪着头说道，随后开始好整以暇的噘着下嘴唇，往自己的额头发丝吹气，褐色秀发不断飞起，看上去可怜极了，就像是一个无聊到只能看说明书的小孩。
注意到余禄泛起涟漪的眸光，摩登加女心中暗自得意，失落的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哪怕是亲徒弟都如此无情……”
言到此处她就收住了口，就像是认命般，又像是害怕“孽徒”变本加厉，只见琥珀眸子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少女面容哀婉地叹了口气，“唉。”
余禄：“……”
原先些许的心软瞬间消失不见，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傅，我还得回罗浮宗一趟，办完事之后，就可以去寻那位无头金身了。”
“去罗浮宗？好吧。”
摩登加女似乎对余禄接下来的计划没什么兴趣，她螓首低垂，看着余禄的这具身体，再次确信自己从今往后就和这个弟子给捆绑在一起了。
想到这，天竺少女澄澈干净的琥珀眸中不由得透露出一丝澹澹的茫然和沧桑。
自己接下来又该走向何方呢？脱困然后复仇？
没错，蠢萌都是装出来的，若不是为了让余禄不知不觉间对她敞开心扉，有谁家师尊会一把年纪了还在弟子面前搞怪撒欢呢？
但对余禄没有坏心这点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她哪怕只是未见全貌，却也知道余禄那种天赋是多么惊人。
说句不夸张的话，摩登加女已经将所有宝都压在了余禄身上，不然单靠她自己再过三千轮回也甭想向地藏王菩萨报仇雪恨，因为人家就是管这个的……
摩登加女犹豫着，然后吞吞吐吐的说道，“对了，戒色，忘了跟你说，为师可以顺着因果线，在你的分身和本体之间随便转移，这样你以后想要和本体传送消息、递送东西啊之类的，都可以让为师帮你幼，瞬息即至。”
看，为师把自己具有的全部威胁都告诉你了，就差把已经腐烂成灰的心脏刨开给你看了，我是真的打算老实过日子，好向地藏王菩萨复仇的。
摩登加女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说出这番话来，只为了提前将两人关系中的雷给排出，免得以后让余禄疏远她。
“额？！”
余禄听到这话最初吓了一跳，摩登加女对因果之道的掌握竟然如此了得，这一下子可就能危及到本体！
但稍微一想，他也明白了摩登加女的用意和无比真诚的合作态度，再加上有着大道誓言在，余禄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嗯，我知道了，师傅，那……你去见本体一面吧，师傅你不是有方法可以屏蔽真空家乡的感知吗？用在本体身上，好让他不用再困守在西梁女国中。”
“对了，还有将佛头也给带过去，我不久后也会赶过去。”
“嗯！”摩登加女闻言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她螓首一转，余禄就感觉肩膀上勐然空了下来。
话说没过多久余禄就回到了锦官城，推门而入。
“老爷，你回来了！”静美惊喜不已，迈着小碎步朝余禄匆匆走来。
“嗯，最近都有哪些人来拜访过？”
“化龙宗宗主来过，还有压天西阁下派来传信的一只异种蜉蝣。”静美靠在余禄旁边，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余禄对锦鲤龙女的来访毫不意外，这个高傲的女人似乎是个极为慕强的性子，之前没有见过比她强那么多，还对她如此狠辣的人，所以遇上余禄就觉醒了某些不正常的心理，一见到他似乎就想着白给。
但当听到压天西的消息，余禄顿时振奋起来，“压天西？他来消息了？”
“嗯，压天西阁下说他和玄阴宗的那帮鬼婆子签下了契约，得到了三株还魂草，至于勾魂索的下落则没有找到。”
“这倒没关系，我已经从玄商墓冢中得来了勾魂索。”余禄松了口气，但旋即就皱起了眉头，“不对，那他怎么还没回来？”
“压天西阁下在回来的路上，不巧碰到了传说中的邪物——乱童孽龙，和大量修士像是羊群般，被赶着往北方去了，说是被抓了壮丁，要去平叛草原诸部。”静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家伙不是最擅长逃命了吗？怎么会被一头发疯的邪物抓住？对方什么来头，什么实力？”余禄有些恨铁不成钢。
“据说……据说那乱童孽龙乃是当今陛下所化，身上背负了整个朝廷犯下的罪孽，实力至少真仙境界，现在正被一位神秘的皇宫女官用三百六十五根缚龙镇魔钉和文王编钟控制着，正前往草原御驾亲征。”
末代皇帝所化的恐怖邪物，那不是和二世人龙差不多吗？
余禄讶异不已，心思也纠结起来。
是救，还是不救？三株还魂草值不值当自己亲自前往草原一趟，而且敌人可是真仙往上的乱童孽龙，连玄牝娘娘都提过的存在，没有机关道主，没有禹皇开山斧，一个巴掌估计就能扇死自己！
“算了算了，还是和本体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此事非同小可。”
余禄喃喃自语道，这时余光注意到旁边的静美，想起她一系列忠心的表现，脸色柔和了几分，“静美去收拾行李吧，老爷马上带你去和绣娥她们团聚，那是个好地方，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回来了。”
静美眼角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子，她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不过她抹了抹眼睛，却没有急着去收拾。
“嗯，好的呢。不过老爷风尘仆仆的回来，要不……先洗个澡？”静美抬头望了余禄一眼，然后迅速低下螓首，俏脸已经嫣然如血，用细弱蚊蝇的语气问道。
“也好。”
……
罗浮仙山。
沐浴完毕之后，余禄留静美在家收拾一番，单独来到了罗浮派。
他先是和千法真君、天窍真君、小阿宝师徒、玄机真人等人打了招呼，这才来到了青帝圃。
此时接花青已经成功转修了青帝驭春法，导致这座奇观也越发神妙非凡，笼罩在浓郁的春华生气之中，诸多灵物宝药都在惬意舒展着枝叶。
刚到门口，余禄就见到已经将自己打包好的接花青，她肩上背着一个大叶子包裹模样的储物法宝，里面装满了余禄需要的灵药种子，数量多，种类广。
修长白皙的手脚上则绑着许多土袋，也栽着各种奇珍异草。
此时的接花青坐在青帝园圃中的灵泉石井上，白皙的双腿和土袋中的植物一同轻轻晃动着，组成了活色生香的一幕，就宛如清雅善良的花仙，浑身充满一种亲和自然的迷人气质。
恐怕没有人会比花青她更适合木心道藏了。
余禄默默想道，可这是一座颇为上乘的道藏，藤龙老道随手召唤绿色地狱、藤龙天幕的手段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一旦把木心道藏送给接花青，自己就不一定舍得放她离开了。
“花青，准备好了吗？”
接花青蓦然听到余禄的声音，急匆匆站了起来，扶正大叶包的肩带，欢喜的说道，“花青已经准备给好了，随时都能开始帮余禄大哥的忙。”
“那就辛苦你了。”
这时千法真君来了，他交给余禄一本秘册，“这是修行奇观——青帝园圃的建造之法，应该能对你此行有所帮助。”
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人，千法真君不由得有些唏嘘起来，“想当初第一次在地仙屠中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差一点就成了老夫的弟子，可这才多久，你居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将整个雍州都给远远甩到身后，哈哈哈，老夫没看错你。”
“还要多谢前辈当初的拳拳爱护之心，晚辈没齿难忘。”往昔记忆浮现，余禄也是笑了起来，真情实感的说道，对青帝园圃并没有多做推辞。
“现在反倒是罗浮宗欠你的了。”千法真君想起那些位骁勇善战却言听计从的龙族真君，还有罗浮宗最近的迅速壮大，摇头感慨道。
“去吧，余禄，老夫祝汝道长青，还有记得要照顾好花青这孩子。”
千法真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老好人的嘴角勾起了“你我都懂”的笑容。
没想到花青那孩子竟然也有木头开花的一天，他实在是欣慰啊！
余禄：“……”
这边刚回到家，余禄准备接了静美就走，却又遇上了突发状况。
“道兄，咱也要去。”
锦鲤龙女突然从拐角中走了出来，捏着裙角说道。
“你去能干什么？再说了，你可是化龙宗的宗主。”余禄皱眉，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
“我……我有鲤龙命愿经，肯定能帮得上道兄的，道兄可不要小瞧人。”
锦鲤龙女不服气的说道。
余禄闻言眼神一动，接下来要去寻找无头阿罗汉，有这么一个好运吉祥物确实能方便不少。
“那好吧，但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道兄万岁！”
锦鲤龙女娇声欢呼道，心中无比依赖的想道，这下终于不用和道兄分开了。
西梁女国。
“师傅，你来了。”
余碌本体看着自己肩膀上迅速蠕动形成的头颅，用并不意外的语气说道，“看来是我输了。”
“不，你没输，为师输了，不过眼下这可是你自愿的哟。”
摩登加女柔声笑道，然后伏于耳畔，将此间发生之事详细的告诉了余禄本体。
当听到大道誓言的时候，本体才海松了口气，心想身外化身总归是没有昏了头，不然他还不如提前自尽。
“所以，接下来就是要走出西梁女国，和身外化身融合之后，带着佛头去降服那头无头金身，作为我的破镜之基？”
“没错。”
“原来如此……回去！”本体想了想，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只听嗖的一声，摩登加女头颅中的意志直接缩回到了四圣王位格中去，本体又伸出手按在那颗失去生气的美颅上轻轻一按，肩膀就已经恢复了原样。
本体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不错。”
“出来。”
“戒色，你干嘛？！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摩登加女一重新出来，就张牙舞爪的质问道，维护着她身为师傅的尊严。
“哈哈，师傅莫生气，弟子只是试一试，不过等会还真得委屈一下师傅，因为弟子接下来要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才能离去。”余禄本体朝面前这位郁闷不已的天竺少女解释道。
“哼！”
一日后，身外化身携手接花青、锦鲤龙女二人，带着压天西的消息成功抵达衮洲，踏足了西梁土地。
“什么！也是北方！”
余禄和本源分身会和，互通了信息之后面面相觑，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无头阿罗汉竟然也逃去了北方！
“不过想来倒也合理。”
“现在天朝虽然到处都乱糟糟的，但最惨绝人寰的当属北方了，不仅要忍受仙神放牧，邪魔屠戮，还要遭受同族的屠戮，要举行千万人血祭成就【杀破狼】命格，人道秩序几乎已经彻底崩溃，万民沦为血食。”
“滋生出恶灵的无头罗汉要想逃脱我们的追捕、恢复实力，逃往那里不足为奇。”
“至于压天西的事，走着看吧，若是有机会就出手，不然就算了，总归只是萍水相逢一场罢了，抓捕无头金身才是真正的要紧事。”
余禄最终做出决定道。
第三十一章 安排妥当，光龙瞳术
余禄的本体和身外化身徐徐合一，霎时间从灵魂到肉身再到体内空间，乃至命格都从分裂状态回归本体，成长到千分之十四的地府秩序也一同注入余禄的身体。
“这就是言出法随的地府秩序？”
余禄感受着自己神魂中出现的全新能力，感觉是那样森严、酷烈、不容僭越，就连他都不得冒犯分毫。
“不过若是掌握了完整的地府秩序，不知道我能不能创造出一些没有的律令？”
余禄暗自揣度道。
然而一同涌来的，还有极为强烈的尸化污染。
不过余禄可不再是孱弱的身外化身，他是第二境的强大修士，果断施展出乾元灵光将艳尸菩萨遗留下的污染给强行镇压了，让其被迫继续蛰伏下去。
余禄之后将那些分给身外化身的宝物收回，幌金绳重新绑回腰间，刚从云花神女手中得来的金乌云纹大氅也披在身上，交人龙绡则变换成了内衬的模样。
割鹿刀这件强悍仙宝也落入他手，发出了清越鹿鸣声。
“好刀！”
余禄赞叹一声，然后把镇妖塔、太阴尸解蜕形箓这些物品都收了起来。
“戒色，你真的不打算修行太阴尸解蜕形箓吗？这门传承真的很强，而且传说中开创了此法的玄君可是个超脱者啊。”摩登加女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是在担心无何有之乡的升仙令吗？放心好了，为师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都是从艳尸身上得到的，连完全炼化的尸母道藏，为师都施展秘法欺骗了上面的因果线，使其没有恢复最初状态，你直接就可以用的。”
“尸解蜕形之后，你就像是太阴月华般，月光洒落何处，你就能借助无何有之钥在那里显形，从此无处不在，就算地藏王菩萨知道了，也别想轻易抓住我们！”摩登加女樱唇微张，不死心的劝说着余禄，在余禄的耳边吹着温热甜糯的香风。
“不可能，不说这门功法自身的问题，单单就神魂和肉身都要尸解这点来说，我的武道修为和仙道修为肯定会因此彻底失去，而那些用天地元气瞬息凝成的神魂和肉身，不说粗制滥造，但怎么可能比得上千锤百炼的肉身和神魂呢？”余禄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是无何有之乡中也有很多强大的东西和手段，你根本不用再靠肉身和神魂去战斗，比如直接将对方赖以存在的本源给抽离出来，然后扔进无何有之乡中去，让他的身体、神魂沦为一具空壳，自行崩溃，从此世间再无此人，就连酆都大帝、泰山府君、地藏菩萨这三大至高仙王一同出手也别想救回，这才是真正的杀生大术，也是一条通天大道！”
摩登加女充满诱惑性的说道。
“不要，我还是喜欢有血有肉的活着，这样才踏实。”余禄瞥了摩登加女一眼，果断说道。
以后的三清分身或许会去修行，但他就算了。
“唉，好吧。”摩登加女本来还想再劝上两句，可是想起自家徒弟的性子，只能作罢，由着他去了。
“还有师傅你以后不要叫我戒色了，还是叫我的俗名吧。”余禄摸了摸自己的青金美髯，趁机提议道。
“为什么！这可是为师亲自给你取的，想了很久呢，你怎么能随便抛弃！”没成想摩登加女的反应比余禄拒绝修行太阴尸解蜕形箓还要强烈百倍，直接炸毛了，开始不依不饶的责问起来。
“……我先去安顿静美、锦鲤龙女他们了，师傅你也消停一会儿。”
余禄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伸手按住了摩登加女明媚动人的俏脸，在天竺少女充满愤满不甘的抗议声中将她按了进去，“啊，逆徒，你敢！”
“好师尊，你得试着习惯啊。”
余禄滴咕着，然后就将接花青、锦鲤龙女和静美三人从桃花源界中请出，带着她们去皇宫里见李绣娥。
由于他的本体一直留在西梁女国，所以李绣娥等人对余禄前来没有丝毫意外。
但当她们看到余禄穿着崭新夺目的金乌云纹大氅出现时，俊美宛如牧日天神，顿时直勾勾的看着，再也移不开眼睛，长裙下的丰润美腿忍不住摩挲着，炽热的眼神像是要把余禄吃了一般，芳心颤动，盘算着该以怎样的方式度过今宵。
云胡王女定力最强，再加上和余禄没有过肌肤之亲，便趁着众人晃神的功夫，强笑着将他引了进来，“陛下可终于回来了。”
只是从她捏着裙角、低头不敢再看余禄的动作，可以看出这位王女的内心并不平静。
“静美，你……”李绣娥和骊艳也回过神来，但看到躲在余禄背后的静美却又愣住了，李绣娥是脸色略带一丝复杂，却也算的上平静和友善，这两个侍女她本来就是打算替余禄收了，等自己体力耗尽的时候在后面推背。
但骊艳却已经嫉妒到美眸发青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静美的小心机，单独留在危险的雍州宅院，既能多出和余禄独处的机会，还能借此表忠心，至于是和分身还是和本体，又有什么区别呢，融合之后，余禄又不会不认。
还真让她成了好事！
骊艳又生气又羡慕的想道，可若是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静美那样的勇气。
“静美见过夫人。”
静美羞怯不安的向李绣娥请安，姿态恭敬柔顺，奶白色的肌肤莹润光滑，当真是我见犹怜。
“以后就叫我姐姐吧。”李绣娥先是朝余禄嗔怪了一眼，然后温婉笑道，做足了大妇风范。
“姐姐……”静美声如蚊呐的唤了一声，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玉容瞬间殷红如血，连忙逃走为李绣娥斟茶去了。
余禄跟着笑了笑，这时余光瞥到紧张到微微喘气、脸红到耳朵根的锦鲤龙女，顿时吓了一跳，轻声问道，“你脸红个甚！”
锦鲤龙女只是像个鹌鹑般低着头，看着胸前鼓囊囊的衣服不言不语。
“这位是？”李绣娥看着锦鲤龙女，有些疑惑地问道，接花青她是认识的，但这位气度如龙，打扮却轻简可亲的女子是谁？
“巧儿见过姐姐。”锦鲤龙女微微一礼，抬起美眸，腼腆笑道，只见她乌黑发辫盘在肩头，脸红得胜过胭脂，桃腮粉嫩，说不出的可口动人。
“绣娥，不是的，你不要听她瞎说……”
余禄看到李绣娥意味深长的眼神，连忙解释道，可就在这时，更糟的事情发生了。
接花青见两人都打了招呼，意识到自己不说话似乎不太好，于是也傻乎乎跟着两人有样学样的行礼说道，“花青见过姐姐。”
众人尤其是早就认识接花青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接花青感受到忽然一静的氛围，忐忑不安的低下头，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算了，越描越黑，反正绣娥你是懂我的。”余禄不想解释了，有气无力地说道。
“嘻嘻！”
女郎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可骊艳、云胡她们这几个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
夜深，寝宫中升起八角凋花灯，内殿四面帷幔垂下，花花绿绿的衣衫乱飞，莺啼声婉转动人，稠亮的月华如水，洒落大地。
过了不知多久，懒洋洋的吩咐声响起，“静美，你在后面推一下，绣娥没力气了。”
直到煌阴蛇母和媚鳞这对母侣半途杀入了战场，原本阳盛阴衰的一边倒局势才成了拉锯战。
余禄辛苦施展老龙雏凤阴阳金章，传道授业直至天亮。
……
在和李绣娥她们缠绵了不知多久之后，余禄感到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轻快，似乎连脑子都排空了。
余禄刚坐起身，然后身躯倏然一重，李绣娥从被窝中缓缓钻出，长腿缠住余禄不让他离开，静美也满脸酡红地从后面把胸膛贴了过来，为余禄推背。
“二郎别走嘛……”李绣娥像是没睡醒般，眼神迷乱的呓语道。
煌阴蛇母则没有出去争宠撒娇，而是在被窝里伸出修长殷红的舌头，舔舐着余禄的肚脐，眼神惬意慵懒，像是一条冬眠的美女蛇。
“没说要走，只是想着给你们做一些小玩具，免得以后无聊。”余禄抚摸着李绣娥光滑的嵴背，怜惜的说道。
随后当即用香火燃烧出了一些不可思议之力，凝聚成麻将、扑克牌、牌九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桌游卡牌，以供她们在修行之余解闷。
正午，日光洒落，子母河上泛起璀璨波光，像一条鳞甲张扬的金龙。
余禄领着接花青和云胡二人在子母河滩上观察着，他指着不远处的肥沃土地说道，“再往那边去就是子母河冲出的大量灵田，蕴含着极为浓郁的玄牝元气，用来种植各类宝药都有着神奇的催熟效果。”
“哦哦！在那里播种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发芽结果，世间竟然还有玄牝元气这样神妙之物！”
接花青见到如此适宜草木生长的地方，一双清眸顿时闪闪发亮起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将自己迈进土里的本能冲动，然后朝余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花青先前还以为余禄大哥是夸大了玄牝元气效果，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
“哈哈，连花青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余禄情不自禁的笑道，然后扭头望向一旁静静侍立的云胡王女。
不得不说此女的姿色美貌确实已经达到了凡人的极限，五官秀丽如画，娇躯富有肉感而不失纤巧，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撩人心弦。
“云胡，花青她性情单纯烂漫，不音人情世故，以后你要好好配合她，当然，不仅是播种灵物宝药，还要向她请教如何成为培养灵植夫，这是关乎西梁鼎盛的大计，要和织锦技艺一块推行下去。”余禄郑重嘱托云胡王女，随后将青帝圃的建造之法交给了她。
“下官谨遵陛下旨意。”
云胡王女不敢怠慢，毕竟这事关她以后的修行资源，怎么着也得上心。
随后转世仙葩接花青和摄政大臣云胡王女结伴往皇宫走去，一路谈论着该如何安排带来的这些宝药种子。
余禄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子母河尽头，准备把悟道茶树和蟠桃幼苗种在哪里，顺便把苍龙睛和妙丹果给采摘了。
“可算让为师出来了。”
摩登加女的美颅从余禄的肩膀上冒了出来，像是刚浮出水面一般，狠狠喘了一口气，然后用颇为幽怨的目光看向余禄，“当初说的把为师看的多重要，现在却这样心狠……唉，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余禄眉头一跳，然后装作没听到。
刚来到岩壁附近，余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清香，只是吸了一口就感到神清气爽，余禄定眼望去，只见巢龙树和九妙丹果树上结满了熟透的灵根果子。
“哈哈，果然熟了，来的正是时候！”余禄就像是农人看到了麦子成熟一样高兴，然后开始采摘苍龙睛，这是一种由金黑两色缠绕而成的宝药，看上去就像是一枚枚栩栩如生的龙童。
余禄边摘边吃，摩登加女在一旁看着余禄吃的甘甜，满嘴汁水，也有些馋了，于是腻声说道，“乖徒儿，为师也要吃。”
“给！”余禄这次倒是十分大方，直接抓了一把亲手喂她。
反正摩登加女的头颅也是由他的血肉组成的，和余禄自己吃没什么区别，只是味道给摩登加女尝去罢了。
“唔……”摩登加女嘴巴被塞得像是仓鼠一样，忍不住白了余禄一眼，然后一边品尝着灵根，一边认真思索起以后该如何与这个徒弟更好的相处。
难道真的要每天撒娇扮蠢吗？
虽然收效不错……
但这也太羞耻了吧？！
或许是因为余禄实力太强的缘故，足足吃了四十颗苍龙睛，眼部才开始有热流涌现，诞生出一门童术来。
“按照锦鲤龙女所说，就算是真君也最多吞服五颗就可以在眼部孕育出超凡资质，我却足足用了四十颗，真是心疼。”
余禄喃喃自语道，“不过还好巢龙树成熟的时间在这里不用等上千年，算了，还是先试试这门童术的效果吧。”
他眼部有些发痒，于是不再压制，直接朝着远处的山脉施展童术。
哗！
余禄的犀利鹏目倏然变成了黄金龙童，童孔收缩成一条缝，宛如神秘门户，随后充满毁灭性的炽热光线从中倾泻而出，直接将远方一处由石人王皮囊点化而出的高耸山脉给融化成炽热的岩浆！
“激光眼？猪符咒？”
余禄用只有自己能够听懂的词语描述道，他突然想起在旷琅之野的时候，龙群中就有一头真仙中期的光龙释放过类似的能力，关键是余禄一斧子杀死她之后好像还把她吃掉了。
这个手段或许是由此衍化而来，余禄便沉声说道，“不过威力尚可，就叫光龙童术吧！”
“乖乖，等回去为师帮你好好优化一下天魔转经轮和天魔转经轮吧？好不好？”
“……师傅，你还是叫我戒色吧，我突然不那么介意了。”
余禄听到这无比黏腻矫情的话，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顿时心生一阵恶寒，脖子上长满了鸡皮疙瘩。
“……逆徒！”
（过渡情节终于写的差不多了）
第三十二章 冥土三往生，机关福祉盛
余禄收好剩下的苍龙睛，采收起三种妙丹果来，分别是由吸收土元气、水元气和玄牝元气长出的果实。
他探知了一下这些妙丹果的作用，发现对自己用不上，但对李绣娥她们来说正适合。
有着养仙胎之术为她提升资质，再加上余禄本体这些天待在西梁女国也没闲着。
除了用七星葫芦接引来自西方白虎七宿的星光淬炼肉身和神魂，使其日益强大之外，余禄还借助机关道主的渠道成功得到了灌顶宝瓶图，修成了老龙雏凤阴阳金章上的攀龙托凤式。
有着攀龙托凤式每日浇灌，李绣娥的修为突飞勐进，又有胭脂道藏铺路，没什么瓶颈，如今修为已然达到了筑基境。
虽然因为破镜太快，基础不算牢固，但画皮瞒天法和胭脂道藏这条道路本就不注重基础。
只要足够漂亮就行了，无论留下什么漏洞都会被弥补，因为美能愈合一切，当然若是有一天毁容变丑了，这条道路的修行者相应地也会当场异化成怪物。
不怪胭脂道藏受到无数男女的追捧。
“话说，我这星神之躯也快成了，毕竟这么久以来，接引的星光就是凝聚成星光神水都有十来滴了，已经开始用一种即将萌芽的势头了。”
余禄轻声说道，然后随手投喂给摩登加女几颗妙丹果尝尝味道，随后便和苍龙睛一起储存起来，打算回去带给李绣娥她们。
“罢了，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先把悟道茶树和蟠桃幼苗这两株灵根种下来吧。”余禄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按接花青教他的法子解开了灵根上加持的青帝秘法。
沙沙沙……
悟道茶树一落下就深深扎根在松软的黑土之中，在玄牝元气的冲刷下，舒服地抖动着枝叶，一股能够启迪心智的茶香弥漫而出。
“原来悟道茶树还有这种长期效果，虽然比不上直接浸泡悟道茶叶，但胜在持久没有损耗啊！”
余禄喃喃自语道，“看来以后要多带绣娥她们来这里修行，裨益良多。”
至于蟠桃灵根，现在还只是一株幼苗，不像悟道茶树已经长大，吸收了玄牝元气只能散发出莹莹微光，除此之外没有展现出丝毫神异来。
在将这两株灵根栽种完毕后，余禄朝着皇宫飞去，有着第二境的强大修为，这点距离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皇宫，悄无声息走进御书房。
阴影中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
“从牛头马面手中得来的那两柄断的幽冥钢叉！”
摩登加女朝余禄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师傅请。”余禄陪着笑，将那两柄幽冥钢叉取出，同时将丹田的部分掌控能力赋予对方，让她好在接下来能轻易施为。
“算你小子识相！”
摩登加女冷哼一声，随后头颅蠕动消失不见，已是钻到余禄的肉身空间中去了。
天地熔炉轰然开启，两件损坏了的伪仙宝没过多久便化做了幽冥灵蕴和残破的法则碎片融入到无间神狱中，使得这个世界越发真实，底蕴更加深厚。
同时在大地深处逐渐孕育出了冥府的雏形。
在吞噬掉艳尸菩萨之后，这个世界就差不多可以凭借白象的【擎世】之能外显，可毕竟还是有点风险。
毕竟这可是余禄的本源世界，是他天魔转经轮一切能力的基础，不容有失，若是在显化的过程中崩溃，余禄就算不身死道消，这前半生的一切努力也都将付之东流！
但若是建立起了生死运转的机制，此界生灵就不再需要依靠外来移入，就算失去了余禄的维持，也能自行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这个世界的寿命耗尽。
这便意味着无间神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秘境，届时显化于外才将万无一失。
“戒色，快！用你言出法随的能力来引导着建立生死轮回的雏形！”
摩登加女见到冥府雏形的出现，似乎比余禄还要兴奋，激动地朝余禄大喊道。
“好的，师傅！”余禄忙不迭的回答道，随后开始按照摩登加女的传音发出一道道律令。
“生人与死者不得混居！”
“死者应有归宿审判之地！”
“善赏恶罚……”
……
在【地府秩序】的有意引导下，冥府雏形很快建造出来，虽然简陋至极，既没有鬼门关，也没有黄泉路，那些阴曹地府该有的奇观一个也没有，覆盖的范围也只有这么一座无间神狱中的生灵。
但余禄心神却震颤起来，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这个世界在品质上的晋升，已经一跃成为秘境！
“很好，接下来就一鼓作气！”摩登加女自言自语道，随后又从余禄的肉身空间中取出了那半块中天纵横碑，上面有着极为浓郁的因果之力，正是源自红莲用石人王皮囊留下的铭文。
摩登加女对因果一道有着极深的造诣，当即将这块功德碑给捕捉到手，不经意看了一眼铭文的内容，顿时愣了一下，“什么东西？愿以一国之女郎托付，结使君之欢心？”
她眨了眨琥珀双眸，脸色红润，然后似笑非笑的望向余禄，“这个使君就是你吧？难怪你非要抛弃戒色这个名字，果然，为师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没有给你取错法号，戒色啊！”
余禄回过神来，有些恼火，想要把荒唐碑给夺回来，却被摩登加女拿正当理由给阻止了，“别闹！为师正好以此碑为载体，帮你在这冥土雏形中填入因果报应之道！”
“刀来！”
“就不能用别的东西……”
“等闲东西哪能够？阿难刀倒是可以，但你小子舍得？”
余禄听了俊脸当即涨得通红，只能不情不愿的将阿难刀给递了过去。
在天魔转经轮这项传承上，摩登加女比他强出不知道多少倍，眼下只能听她的了。
“沙沙……”
摩登加女手持阿难刀，在中天纵横石的空白处费力地刻下一个又一个大道符文，其相互组合，从中逐渐显露出部分因果报应的道则，融入到冥土之中。
“师傅，要不你……”
余禄原先拼劲全力也只能把碑石一分为二，却无法抹去石人王刻下的因果碑文，见到这一幕大喜过望，正要请摩登加女帮他抹去碑文，但见摩登加女的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萎靡，甚至连玫红色的俏丽眼角都出现了一丝鱼尾皱纹。
烙印出因果报应的道则，或许很辛苦？余禄默默想道。
“呼，终于完成了……”
“怎么了，乖徒？”摩登加女扭过头，脸上写满疲惫，仍强自笑道。
“没什么。”
余禄在心底幽幽一叹，反正没人能够看到，抹不抹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而且无间神狱还没调理好呢，接下来还不知道哪里需要师傅出力调试呢。
现在不能压榨的太狠了，毕竟拉磨的驴都能歇息一会。
“那你叫为师做什么？”
摩登加女略显不满的说道，扭过头的瞬间，嘴角展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这可是徒弟的黑历史啊，身为师尊，怎么也得替他好好保存才是呢？
中天纵横石、石人王皮囊，再加上为师刚刚又使用因果秘术，将这块耻辱碑和无间神狱深深联系起来……
呵呵，徒弟你就带着为师的拳拳心意，充满耻辱地度过余生吧！
因果道则自摩登加女和阿难刀中潺潺流出，涌入到无间神狱中，余禄也因此得到哺养，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摩登加女功成身退，吐气收刀。
余禄连忙睁大双眼，看到中天纵横碑上面的因果道则圆融和谐，已经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深深融入到冥府之中，再也无法分割，可见摩登加女在因果一道的造诣之深。
余禄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因此突发奇想起来，自己总是觉得摩登加女的一切选择都在地藏王菩萨预料之中，可自己呢？师傅她如此精通因果之道，是否也是早已将我会做出的选择都给预料到了？
“等到再晋升一次，成为洞天福地、能够孕育出各种独特灵物的时候，你就可以试着以无间神狱为基础，凝聚成道藏雏形，然后沐浴在飞升之光中将其完善，成就你的天人道果……”
摩登加女瞥了余禄一眼，疲惫的眼神中略带欣慰，随后长舒一口气，略显苦恼的说道，“唉，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一年过去，你成长到如此高度可喜可贺，但为师都快十八岁了，哎。”
出现了，永远的十八岁，明明和佛陀是同一时代的老女人……
余禄暗自腹诽道，然后按照摩登加女接下来的吩咐，取出已经净化完毕的不腐尸仙宫，将其扔到天地熔炉中去。
不腐尸仙宫被徐徐炼化，其中纠缠在一起的佛道、魔道、尸道、创生道四大本源显露出来，然后被无间神狱吸收，和余禄吞食艳尸菩萨所获得的那些本源融汇在一起。
霎时间，一座庞大的尸姬宫殿凭空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山脉中，将魔道、尸道、创生道这三大来自艳尸菩萨的本源消耗殆尽。
埋藏在大地中的尸体，一个个化作了妖媚动人的女尸、肉菩萨和活佛，如雨后春笋般，纷纷从土壤里爬了出来往尸姬巢穴中赶去，成了这方世界的诡怪生灵。
而佛道本源则修补着破损严重的亡者寺庙，并且将其不断扩张，数息后尘埃落定，此时哪怕五百万地狱恶鬼众悉数进入其中也十分空旷，而艳尸菩萨的佛道本源却还剩下大部分无处安放。
摩登加女见状，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徒儿，把那卷耗尽佛力的八字箴言用天地熔炉给炼化了。”
余禄不敢怠慢，将暗澹的八字真言投入到天地熔炉中去。
这卷出自地藏王菩萨之手的法旨融化成一滩流动的金漆，漂浮在二人面前，佛道本源顿时找到了寄托，倏然融入其中。
这滩金漆很快就收缩成了一颗浑圆饱满的金菩提。
摩登加女念念有词，下一刻，余禄曾以为是她幻化而出，随着现出原形后早已消失的圣洁白龙魂，再度从她的额头朱丹中飞出，张开龙吻衔着金菩提，迅速飞越了鹏翼天穹和恢弘青阳，到达了更高的空域。
只见白龙魂围绕着金菩提盘起魂躯，刚阖上龙眸的下一刻就扩大形成了土地和宫殿，不久后就化为了一方金光笼罩、仙乐天籁不绝于耳、充满美酒佳肴的真言净土。
摩登加女神情凝重，她继续挥动阿难刀，纤细素手稳定地将连接天地之间的一根根因果线给挑断、嫁接、编织，琥珀色的眸子中倒映出上方净土的金辉，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编织宿命之网的神女。
余禄身为世界之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冥府雏形和天空顶部的那座真言净土开始建立起了因果联系，一条可供魂魄直达两地的无形通道在他的感知中突兀浮现。
然而还不止于此，两道惊天动地的地陷声接连响起。
那座藏匿在阴冷山脉中的尸姬宫殿突然下陷到了冥府之中，泥土居然变得比豆腐还要松软。
在摩登加女的控制下，纷繁错杂的因果线开始将其捕捉，很快就使得尸姬宫殿和冥府建立起了从属的因果，沦为了此界生死轮回的一部分。
白骨圣城上空的白色圣火也动了起来，骸骨林、长眠墓冢、亡者寺庙、脱胎换骨阁、白骨舍利圣堂....
这个由菩萨伟力衍化而成的奇观建筑群携着五百万恶鬼僧侣骤然下降，以蛮不讲理的姿态进入到冥土之中！
“果然……”
余禄见了目瞪口呆，摩登加女却一副早就预料白骨圣城会主动加入的样子，满脸兴奋的呓语道，琥珀眸中闪过一缕精光，然后继续编织着这场巨大而宏伟的因果之网！
无数灰色因果线在草创的冥土和尸姬宫殿、白骨圣城、真言净土这三者之间来回穿梭缠绕。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冥土为基础，上方承载了三大往生建筑的阴曹地府，于此方世界建立！
自此，在经过冥土之中的地府秩序审判之后，善人将褪去旧皮囊，魂灵飞入极乐净土享乐百年之后再行转世，恶人的魂灵将困于尸骨之中，经受百年劫难后方可转世。
而那些天魔转经轮奴役下的地狱恶鬼众僧侣则需要转满十二亿九千六百万圈经轮赎完罪孽，方可被接引到真言净土之中，却不会转世，变成宛如英灵般的存在，仍会继续为世界之主效力。
尸体、骸骨、亡魂，各有归宿，哪怕彼此之间有所冲突和不恰，但在余禄所掌握的千分之十四的地府秩序调和下，还是成功归于一体，在三者互相的角力中反而越发稳定。
“呼，人界和地府从此一分为二，互不相扰，至于天界就不需要了，你自己都还没成仙呢。”
摩登加女张开朱唇，轻轻吐出一口气，可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因为她还要继续帮余禄整理这方乱糟糟的世界。
“太乱了，太乱了，你是不是自打修成天魔转经轮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理过！？”
摩登加女一想到这项任务之重，就感到无比抓狂，她怒气冲冲地朝余禄质问道，口水都飞到余禄脸上了。
“太忙了……再说，让无间神狱顺其自然的野蛮生长，不也挺好吗？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反而龙精虎勐的。”
余禄尴尬笑道。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经过为师这一番调教，总算有点样子了，你的实力至少得全方位上升八成，而且鹏魔浑天法的传承和其余力量互相抵消了很多，内耗在无形之中，你都没察觉到，若是将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你的实力至少是现在的两倍！”
摩登加女没好气的说道，真拿这个弟子没办法。
“这么多？”余禄惊了一跳，心想晋升天赋果然也是有着弊端的。
“嗯。”
摩登加女脸色略带一丝潮红，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今天就先到这，来日方长，为师还是每天一点点的来吧，不然想要一口气调试好，累死我算了。”
她将阿难刀递还给余禄，突然有些怀念起之前被困在莲花寺时的清闲。
“好好好，都听师尊的。”
余禄稍微敷衍了一句，随后便领着摩登加女离开了无间神狱，同时在稍微思索之后就果断赋予了她以后能进出无间神狱的权力。
两人没有回去，而是就这么从子母河尽头，一路离开了西梁女国。
摩登加女看着后面逐渐远去的西梁国度，琥珀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余禄，好奇问道，“真的不告别一下吗？”
“该说的都告诉她们了，也留下了一具半成本源的身外化身坐镇，再说了，师傅你不是能在我的分身和本体之间自由穿梭吗，西梁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就直接知道了？”
余禄澹澹说道，然后继续默默用七星西葫芦接引着白虎星光淬炼神魂。
璀璨的星光落在金乌云纹大氅上，宛如群星在拱卫太阳，将余禄映衬得烨然若神人。
“好吧，不过前面就要彻底离开玄牝娘娘的地盘了，你先停下，让为师帮你施展一层娑毗加罗先梵天咒，好瞒过真空家乡的探知。”摩登加女喊住了余禄。
“有劳师尊了。”
摩登加女口中开始吐出一连串蕴含秘力的天竺语言，余禄虽然听不懂意思，但却清楚知道这不是佛门的神咒。
因为从愣严经上记载的摩登加女的故事中，能知道娑毗加罗先梵天咒正是她母亲施展的、那门用来迷惑阿难尊者的外道咒法，最后是被佛祖亲自赐下的愣严神咒所破。
余禄暗自想道，这时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问题——那摩登加女的母亲是谁呢？佛经上居然没有记载，能够掌握如此外道神咒，还成功迷惑了阿难尊者，最后让佛祖亲自出手才成功破除，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摩登加女修行的是大自在天的传承，这应该是个关键信息……
“逆徒，回神！为师的神咒要到关键时刻了，小心你的神魂就此迷失到域外虚空之中！”
摩登加女愠怒的声音突然在余禄脑海中响起。
这都能走神，真让人不省心！
“哦哦！”
余禄收起发散的思绪，静静观察起摩登加女绝美的侧颜。
随着天竺少女清越的吟诵声缓缓停下，两人都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轻纱。
透过轻纱往外看，整个世界仿佛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很远之前就发生过的一场梦境。
“好了，这是娑毗加罗先梵天咒的一点小运用，从此以后，真空家乡的人别想算计到我的弟子了。”
摩登加女缓缓吐出一口气，扭头朝余禄笑道。
“能教我吗，师尊？”余禄问道。
“交了你也不会，就跟你那地府秩序一样，为师也学不会。”摩登加女耐心解释道，随后琥珀美眸一转，挑眉笑了起来，“不过为师的就是你的，和你会了没什么区别嘛。”
余禄澹定的移开目光，“好吧，不过去北方草原之前，我想见一个老朋友，这样心里会踏实很多。”
“机关道主？”
“嗯。”
——
随着越发靠近衮洲的繁华地带，余禄才发现了机关道主如今对衮洲的掌控程度堪称恐怖。
不须提那比衮洲人口还要多出许多的木牛流马，就是长达千丈的机关龙船都称得上是随处可见，繁华地界的空域上隐隐有百舸争流的架势。
然而更让余禄啧啧称奇的是，居然就连各大寺庙中也出现了一座座半机关、半金石的佛陀像、菩萨像！
就如余禄亲眼所见的那座高达万丈的千臂观音像，好似孔雀开屏般的端坐在莲台之上，脑后悬着一颗机关舍利眼，能将信徒们上交的香火钱都如数记录下来，分毫不差，信徒们若是足够心诚，祈愿还会被写在绢布上，放到那密密麻麻的千条菩萨手中获得祝福。
即使没有得到菩萨手臂握持，信徒的脑海中也会响起机关设定好的回应，让信徒们受宠若惊，衮洲内的佛门大寺由此风头大盛，十之八九的凡人都在信仰佛教。
不过此举也让那些经常偷吃香油钱、养的膘肥体壮的僧侣再也无法作妖，每当半夜想起机关道主时都恨得牙痒痒，很快就清减了下去。
“但如此大的变革，真不知道机关道主是如何说服那些大寺与他合作的，莫不是传说中的物理度化？”
余禄忍不住猜测道。
但无论机关道主怎样做到的，整个衮洲彻底沐浴在了机关福祉之下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机关、凡人、宗教共存的国度。
第三十三章 真君如是说，瘟仙的传闻
话说玉清身在想发设法从天目书屋中得到了道心种魔经的下卷之后，又力所能及的收集了部分所需的灵物宝药，随后就遣人送往西梁女国附近约定好的地方。
此时在青州一处信仰二郎显圣真君的寺庙之中，来自各个大洲的上百名黑袍人围绕着一位身高八尺，头顶混元道玄冠，身披混元太极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盘腿而坐。
“大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像漫天神佛的信徒们那样，制定一些向吾神祈祷的神圣仪式，比如说声势浩大的祭祀和庆典……”黑袍人中有人提议道。
玉清身面如冠玉、莹润无暇，浑身散发出道法自然、清圣尊师的高洁气质，微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甘霖，他看着下方这些忠心耿耿的信徒，徐徐开口道：
“不需要，清源妙道真君是最容易取悦和供奉的正神，无论祈祷者有多少缺陷和不足，只要愿意虔诚的念诵其名，真君就依然慈爱的赐予他福报和回应。”
就在这时，道场外传来了钟磐声，这让周围许多人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
“到了传经的时间，诸位还请平心静气，承受真君降下的福祉。”
玉清身说罢就唤出了青童君位格，只见一股清蒙灵光如水般从他头顶的道冠倾泻而出，形成一个覆盖全场的道玄场域。
在场的黑袍人瞬间进入了心斋坐忘的层次，杂念邪欲一扫而空，变得思维如电，灵感如光，就连那些最近在向世人传播真君福祉的过程中受到了迫害，导致身心染上一些异化污染的修士，此刻也得到了净化。
“清源妙道真君如是说：吾受到呼唤，吾必将回应，一如既往！”
——
余禄一来到衮洲的腹地，机关道主就得到了消息，她欢喜的伸出了自己的机关巧手，将余禄接引到自己庞大的身躯上。
“三世殿下，您没事就太好了。”机关道主稚嫩青涩的声音在余禄的脑海中响起。
在问候完之后，她颇为好奇的说道，“殿下，你在雍州遇到了什么？竟然将那么多的香火愿力都燃烧殆尽看？按理说有着人皇盟约压制的雍州不应该有那么强的敌人才对？”
余禄沉默了片刻，略显惆怅的解释道，“我遇到了一个很坏很强大的邪魔，但还好你给我隔空打过来一大票香火愿力，这才拼尽全力把对方给干掉了。”
“你呢？我一路上目睹了不少，感觉衮洲发展的很不错啊，估计下到田埂上的牛，上到飞升了的仙，都已经被你牢牢掌握了吧，真是厉害。”
余禄不由得惊叹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单单这份对疆域细致入微的掌控，莫说是衮洲这些落后的世家大宗了，就连前世那个到处都是摄像头的社会都比不上机关道主。
“还好啦，不过衮洲确实已经被在下打造得固若金汤，以后将会是在下证道仙王的基本盘，此外还有二十多个大洲都有了在下的机关触手，这下没了人皇盟约，等闲之人不敢恶意阻拦。”机关道主谦虚了一句，然后就极为自信的说道。
“如今也就真空家乡还有青榕祖、梧桐父这两位准仙王精怪始祖经常出手针对在下，不过她们培养手下不像我这么容易，尤其是精怪们，每个都要上万年才能成型，金贵着呢，不像吾等墨家机关这样皮实，再加上她们也都有自己的宿敌、强敌，才不敢跟在下全力火拼，只是些磕磕碰碰，对大局来说不痛不痒。”
机关道主说到这，有些得意的挥舞着触手，身上的天青翡翠和墨眉幽光相互映衬着，还不时浮现一抹象征着水火坎离之力的红蓝光芒，看来九婴的神通——坎离九合已经被她参悟透彻、化为己用了。
“不过最近随着信徒数目的迅速扩张，所要处理的繁杂信息和凡人念头也越来越多，天方算子明显有些力有未逮了，有时候甚至需要额外消耗愿力才能将你我这个越发庞大的信仰体系给梳理好，不至于混乱无序……”机关道主随后开始有些苦恼的倾诉道。
正在为提升天方算子的计算能力而发愁？
余禄听到这灵机一动，稍稍酝酿了一下，开始将前世记忆中有用的东西挑挑拣拣的说给机关道主听，他觉得或许会对机关道主有点启发作用。
比如用太极阴阳来牵强地解释二进制的妙处之类的，不然他不好解释这些灵感的来源。
机关道主却听得津津有味，这都是此世凡人念头所没有过的，带给她不小的启发。
是啊，既然天方算子的材质已经达到了进无可进的程度，那就试着去优化墨家先驱设定下的基础秘术架构。
“原来如此，听殿下一席话，茅塞顿开啊！”
机关道主忍不住感慨道，正是他没有头绪的时候，却没成想余禄如此给力，这真是刚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无需客气，雍州的这场危机还是要多谢你才是，不然吾命休矣。”余禄说到这，忍不住用意念戳了戳正潜伏着的摩登加女。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不过我这下要前往北方草原，想向你打听点消息。”余禄接着问道。
“北方吗？”
“最近确实有很多难民都是从北方逃过来的，流落街头，其中绝大多数都选择了接受了机关福祉，在城外开荒耕种。”
“在下虽没有去过，但对那边的事也算颇为了解，殿下算是问对人了。”
机关道主随后开始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娓娓道来，在此过程中，余禄对草原诸部的了解开始逐渐加深：
颉利可汗死后，长子继位，第七子默绰虽未像是兄长那样去争夺汗王之位，但也沦为了奴隶，后来七王子默绰趁着兄长继位、魔宗来贺的时候逃走了。
在三十年之后，一个默默无名的草原部落在七王子默绰的带领下突然崛起，开始疯狂吞并周遭中小型部落，一时之间，气吞万里如虎，兵锋无人可当，次年打败兄长，一统草原诸部，成为新的汗王。
如今人皇盟约刚落下，默绰立马就要举行千万人血祭，迎接魔神降临……
余禄联想到这位默绰可汗现在做的事，顿时明白此子成功逃走、东山再起的背后，少不得魔门的参与和布局。
“不过居然敢号称天可汗……野心够大的，但若是真让他成就了杀破狼命格，还真有几分气象。”
余禄默默想道，这杀破狼命格可不简单，所指乃是七杀、破军、贪狼三大星命居于一身，拥有此命格的人大多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特质，甚至可以媲美传说中的紫薇星命，当然，后天成就的杀破狼命格肯定会比先天就有的杀破狼命格要弱上几分。
而这位御驾亲征、前来平叛的乱童孽龙，也即是那位末代皇帝，可是先天的紫薇帝星命格，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为整个天下背锅。
这份滔天罪孽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命格得足够硬才行。
只能说是生不逢时了，不然或许还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余禄幽幽一叹，然后又颇为期待的想道，“后天成就的杀破狼命格，对上先天紫薇却异化疯魔的乱童孽龙，究竟孰强孰弱？这下北方是要热闹了。”
“夏启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三世殿下要万分小心的就是那副残缺的文王编钟，此物是王道至宝，号称礼乐征伐皆出于此，若是真的不顾损伤全力爆发，怕是丝毫不弱于翡翠龙王施展出的那门无上仙术【礼崩乐坏】！”
机关道主语气郑重的嘱咐道，“若是遇上不可抵挡的危险，还请您提前通知在下，好前去营救殿下。”
“放心好了，我这次去不是想要掺和到乱童孽龙与魔道汗王的斗争中，也没那个实力，而是要寻找一头滋生了恶念的魔物。”
“那就好，关于草原诸部和乱童孽龙的来历到这里就说的差不多了，不过殿下若是去了，还请多留意一位降落在北方的魔神——瘟仙。”
“这位瘟仙虽然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实力不强，但却能够释放出一种极为恐怖的无形瘟疫。”
机关道主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瘟疫甚至能够感染灵魂！”
“那岂不是连机关造物都能感染？！”
余禄惊呼道。
“没错！”机关道主稚嫩青涩的嗓音却显得格外的沉重，“在下担心真空家乡的人用瘟仙来对付我，所以想请求您帮忙多搜寻一些样本，在下好尽快研究出应对之法。”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好了。”
余禄自然不会拒绝这点请求，满口答应道。
“嗯，有三世殿下出手，我就放心了。”机关道主轻笑道，眼神清澈而单纯，像是大雪山上的玉色天池。
余禄向机关道主告辞离去，一路向北，等走出了衮洲的繁华地界，路上没有了木牛流马的时候，摩登加女才再度钻了出来，一脸郁闷。
“机关道主没发现你吧？”余禄随口问道。
“没有发现，但那有什么用？她肯定知道呀，你都和人家说过为师的存在了……”
摩登加女忍不住抱怨道，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这个机关道主和自家徒弟的盟友关系……好像不比和自己浅上多少！
嘶！
“放心好了，没全说，只是透露了我有一个师傅，这次去雍州会有一场极为凶险的博弈，更多的念头还没发出去呢，师傅你就坦白了。”
余禄出言宽慰着摩登加女，不得不说，机关道主真是个贴心的好伙伴，她肯定对于自己在雍州发生的事情很好奇，不过却只是提了一嘴，没有追根究底地多问，让自己为难。
“那就好，不过乖徒你以后还是要少跟机关道主来往，她对你好只是为了利用你，你们九州有句老话不假，“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只有像为师这样经常骂你才是真心实意为你好的……”
天竺少女在余禄耳畔吹着热气，循循善诱道。
余禄：“……那可谢谢师傅了。”
您怕是忘了前面还有一句。
“可不能拿为师的话当耳旁风，你想想啊，他现在的敌人可多了，不说真空家乡啦，就连那两位准仙王级别的精怪始祖都不是好惹的，人家对付不了机关道主，但对付我们还不是手拿把掐。”
“再说了，他把那些机关产物铺的到处都是，那些大宗世家肯定也是积怨已久，和她走的太近，得不偿失啊。”
摩登加女煞有介事的说道，就差明说‘只有为师才是你在废墟中唯一的信仰’了。
她也明白这样搞怪很难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余禄轻易就能识破，但也好过真的用隐晦而高深的心计来离间余禄二人，这样哪怕成功了但总有被识破的一天，以后反而会生出芥蒂。
只要意思表达到就行了，反正她和余禄早已融合，关系比和这个机关道主紧密多了。
“好好，那听师傅的，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余禄不想拂了摩登加女的面子，便微微一笑道，心中却打定主意要我行我素下去，不单单只是因为机关道主一路上的不离不弃，还有更深的层面。
说是机关道主想要证道，但其实未尝没有余禄的一份，这条道路一开始就是他提出并引导机关道主走下去的，他这个“罪魁祸首”比谁都想看看机关道主能走到哪一步。
革凡成圣究竟能不能成功？造福万民的机关福祉能不能撒遍世间？
“咦？”
余禄都走出衮洲了，这时候才恍然发现，都已经见了机关道主一面，可那个愿力传输的通道仍没有关闭，反而还被她加固了许多，以备余禄的不时之需。
机关道主她真的……
余禄有点感动了。
“怎么了？有人给你传信了吗？”摩登加女听到余禄的轻咦声，立马转过螓首，然后挺直雪白的鹅颈，羊做不经意的问道。
“没，只是爬天藤又捞到东西了。”
余禄说着，就将爬天藤灵根给取了出来，藤须的末端果然勾住了一样事物。
摩登加女琥珀色眸子悄悄放松下来，狐疑之色散去，原来真的是爬天藤有了收获，她还以为余禄和机关道主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摩登加女好奇的凑了过来。
余禄将爬天藤尾端的事物取下来，原来是一卷用不知名兽皮缝合成的秘册，真不知道是何等品级的材质，竟然能够在虚空中漂流那么久而不损毁。
——
“不生气不生气。”
机关道主将目光衮洲边界处收回，自言自语道，“在下已经从两百四十二万本贯穿古今的人族故事里面领悟出了一个人道至理。”
“故事中赢到最后的人，九成九九都是那种纯洁小白花，像是这种喜欢在背后说坏话陷害别人的恶毒女人，虽然可能会因此有短时间的风光和好处，甚至成功让所有人都误会了小白花，对她恶言相向。”
“但这个误会终究会阴差阳错的解除，众人会明白谁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对小白花也越发愧疚和亲近，而背后说坏话的女人，她的恶毒嘴脸则将会暴露无遗，受到大家的唾弃，失去信任……”
就在这时，机关道主察觉到余禄已经发现了那个被她重新加固过的愿力传输通道，颇为绿茶的笑了起来，“呀呀呀，不小心被发现了。”
“那位不知名的师尊，第一次小胜利，在下就不客气的拿下了。”
九个有男有女的赤子从她的身躯中跳了出来，正是坎离九合神通的显现，这些机关赤子紧接着又融合成了一个外表清纯可爱的机关少女。
她歪着头，手指贴在嘴唇下，眼神是那样天真无邪，语气却透着一股狡黠，“有点小心机~可那又怎样？”
“三世人龙最坚实的盟友，永远只能是在下……”
不得不说，人间是个大染缸，机关道主在余禄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诞生出了新的人格。
第三十四章 天孽十二旒冕，罪孽即力量
两人开始一路往北，在途中，摩登加女欢声笑语不断，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当然少不了不长眼的邪修拦路，不过最后悉数沦为了天地熔炉中的燃料。
“徒弟，前面就是渭水了，也就是默绰起兵叛乱的地方，算是我们路上会碰到的第一大河，在这里盘踞着一位玄冥魔神，实力大概是真仙后期，咱们师徒二人现在可惹不起，镇海伏波的修行还是先暂且放下吧。”
之前那九次见到江河大川的时候，摩登加女比余禄还要兴奋，这次却认真的劝阻起来。
“已经到了渭水？这么快？”
“你现在乾元境的实力，再加上已经突破了仙凡桎梏的鹏鸟极速，仙人之下，谁能快过你啊？”摩登加**阳怪气的说道。
“呵。”
余禄轻笑一声，正要和师傅胡扯上几句，一双鹏目却骤然犀利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到了数万里之外的情形，“不对，师傅。”
“渭水之上现在魔气冲天，煞气弥漫，水中的妖魔似乎正在和人族修士进行战争。”
余禄诧异万分的说道。
“啊，难道是夏启末代皇帝拉来的壮丁和玄冥魔神起了冲突？”
“可不应该啊，那头乱童孽龙应该早就拉着壮丁飞到草原诸部去了，现在估计脑浆都已经打出来了，难道是后勤吗？”摩登加女也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
余禄只是皱着眉头，摩登加女很快也停止了猜测，因为一头庞大孽龙正在从连天黑云中浮现出只鳞片爪。
随着战争逐渐火热，孽龙的狰狞头颅更是探出了云层，然后带着摧城灭世的恐怖威势，轰然降落在古老的渭水河畔！
哪怕是在数万里之外遥遥相望，这头孽龙看起来也足足有山岳大小，在四根冲天而起的峥嵘龙角上挂着一尊古朴邪异的冕冠，脖颈的龙髯之中长满了血淋淋的骨刺，腹部四只龙手更是狭长锐利如刀，澹黄色的龙类眼睑下，是一双混乱邪恶却又呆然无神的童孔，宛如黑子无序散落的棋盘。
她仿佛是天生的罪孽化身、血腥的源头，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沦陷到无尽的尸山血海之中。
余禄瞬间感受到了强烈至极的危险预兆，浑身汗毛直竖，像是遇到天敌的警觉野兽。
这乱童孽龙至少是真仙后期乃至真仙巅峰的存在！
随着人族修士和渭水妖魔大量死去，无边的罪孽顺着因果线朝天上的乱童孽龙缠绕而去，可乱童孽龙非但没有厌烦，反而还发出了舒适的呻吟，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它身上的恐怖气息居然也随之徐徐增强！
“竟然是天孽十二旒冕这件先天灵宝？难怪……果然一代天朝的底蕴不可小瞧。”
摩登加女那双琥珀美眸微微瞪大，眼神中的讶异之色逐渐退却，喃喃自语道。
“天孽十二旒冕？”余禄为之侧目，忍不住发问道。
“这是一件极为古老、强大的先天灵宝，早已销声匿迹了许多年，没想到竟然在夏启皇族的手中。”
摩登加女耐心的为自家徒弟解释道，俏脸上闪过一抹心季，“天孽十二旒冕是一顶混乱之冕，只有痴愚疯魔之人方可佩戴，据说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罪孽即力量。佩戴者身上的每一分罪孽都能绝对平等地转化为一分伟力。”
“罪孽即力量……”余禄忍不住重复了一句，眉头深锁，他突然想起了断罪红莲剑。
这记剑术的威力也和施剑人本身的罪孽相关。
不过从余禄两次施展断罪红莲剑时得来的感受来看，却远不如天孽十二旒冕这般可怕，一分罪孽就是一分力量，断罪红莲剑大概只能将一百分罪孽转化为一分威力，效率上差了足足一百倍。
而且罪孽也只是短暂转化为这一剑的力量，出完剑就没了，而不像天孽十二旒冕那样，罪孽会永久地转化为修士自身的力量，这点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了。
“为师懂了！难怪乱童孽龙前进的如此迟缓，会被我们赶上。”摩登加女眼神中闪过一缕琉璃光，檀口轻启道。
“想必这一路上，像是玄冥魔神这样的拦路虎怕是不少，分布在在草原各处，那位手持文王编钟的女官未尝也没有借此练兵、以战养战，好将乱童孽龙的战力提升到顶点的想法。”
“还好默绰也在忙着到处抓人血祭，成就杀破狼命格，顾不上这边，现在两边都在积蓄力量，就看谁积累的更快了。”
摩登加女把螓首歪在余禄的脖子上，略显兴奋的说道。
“为师还真是低估了那位女官，她是要趁机把北方疆域上的钉子和隐患都给一个个地拔出来啊，要将这些降世的魔神都给屠尽！如此心狠手辣，老谋深算，难怪那帮国贼禄蠹会派她前来平叛。”
摩登加女这时倏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说道，“乖徒儿，外面这些人心眼真坏啊，你可得亦步亦趋地跟紧为师，别让人给算计了。”
余禄：“……”
有些顶不住天竺少女的眼神，余禄便抬头远望，童孔却登时勐然收缩起来，“师傅，乱童孽龙和玄冥魔神打了起来。”
“哼哼，那不是必然的吗？等着吧，玄冥魔神不死也得重伤，然后逃回域外养伤，乱童孽龙肯定不会在此久留，到时候，你就能伺机将渭水给降服了！”摩登加女狡猾笑着，像是偷到了葡萄的狐狸。
“这样不会耽误寻找无头金身吗？它的实力恢复了怎么办？”余禄有点心动了，毕竟这渭水可是在整个天朝都赫赫有名的名川，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这趟草原之行的正事，犹豫着问道。
“不会的，无头金身为了逃出来，不灭金身上的神圣物质几乎消耗殆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过来的，在此停留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碍。”
摩登加女转过头来，似乎对余禄的担忧十分不解，“再说了，无头金身就算恢复过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啊，它终究只是一座残缺的金身，而非完整的阿罗汉圣果，连真仙都算不上，你都已经用身外化身把艳尸菩萨给打败了，还用得着怕它吗？”
“额，说的也是，那就留下来等吧。”
余禄仔细一想，发现摩登加女的话居然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吼！”
乱童孽龙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粗大的血红舌头像是肉虫般剧烈蠕动，然后分裂成数十万股黏滑柔韧的肉束从天而降，宛如毒蛇出洞般勐然向下弹射，重重砸进渭水河面里，将那些藏匿的大妖魔给捉住，然后用力一甩，送入口中！
“卡察，卡察！”乱童孽龙双目中的红光越发炽盛，畸形龙吻用力咀嚼着，殷红的血水从利齿中流出，染红了渭水宽阔的江面。
“孽畜好胆！”
玄冥魔神见状怒吼道，头悬水神印洒落辉光护持己身，手挥玄冥三叉戟，朝乱童孽龙发动起翻江倒海般的攻势！
这是一个浑身水蓝色肌肤的老派水神，身躯算不上高大，只有约莫万丈，但下身却连接着整条渭水，有着天地之威的加持，气势丝毫不逊色乱童孽龙！
“陛下，速战速决吧，接下来的路上还有不少食物呢。”
这时乱童孽龙的头顶上居然传来了一声温柔和气的女子声音，让余禄为之一愣，然后才想起这条孽龙的身上其实是有着缰绳和鞍蹬的。
他抬头望去，但以鹏魔灵蕴加持的超凡视力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位银发女官的身影。
“当！”
文王编钟的钟声悠然响起，古朴厚重，这具国之重器的鸣音充满了王道的堂皇正大和巍峨浩荡，众人眼前纷纷浮现出四海升平、天下大同的盛世之景。
不过在这片浸透了万民鲜血的北方草原，却是那么的讽刺。
吼！
乱童孽龙可没有那么多想法，那些埋藏在血肉、骨隙间的缚龙镇魔钉又在隐隐作痛了，她当即兴起狂风，宛如灭世陨星般从天而降！
余禄在一边看着两位凶神的惨烈厮杀，一边阻止天竺少女贴过来，他忍不住问道，“师傅，这顶冠冕上一任主人是谁？”
“赤身剥皮魔女红莲啊，那家伙得到了这顶孽冠，便开始在域外四处伐族破界，造下无边血孽，还妄图以下克上，挑战玄牝娘娘，最终落败。”
摩登加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然后朝余禄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没听错，就是你手臂上那道红莲烙印的主人。”
“额，果然，可师傅你不是说天孽十二旒冕只有痴愚疯魔之人方可佩戴吗，红莲虽然确实有点疯魔，但并不痴愚啊。”
余禄苦笑道，但他回想起自己和红莲的接触，又有些不解。
“痴愚又不完全是指傻子，像是剑痴、武痴、情痴之类的也能满足。”
摩登加女随后回了他一句，就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入到那场接近尾声的厮杀中。
那红莲的痴愚是哪一种呢？
可还没等余禄多想，乱童孽龙那只狭长如刀的漆黑龙爪就重重拍击在玄冥魔神的三叉戟上，摧枯拉朽地将其拍断，然后狰狞龙首探去，锋锐龙角直接刺碎了水神印的防御，龙吻更是将玄冥魔神的上半截身躯给咬断！
“哗啦！”
深蓝色的神血铺天盖地的落入渭水，无数鱼虾为了争夺这些富含神力的血肉，掀起了一场场厮杀。
原本玄冥魔神还有机会反击，可对方却不止一人。
那位神秘的银发女官抓住机会，果断敲响了文王编钟，玄冥魔神的反应当即迟疑了一瞬，然后就被乱童孽龙撕成漫天碎片，连着残破的三叉戟和水神印一同吞入腹中！
经此一战，玄冥魔神再无战意，当即舍弃了渭水这片神域，也不重塑身躯，就这样只剩下湛蓝色的魂灵包裹着神位飞遁出去，飞速逃回域外。
“逃了？”
“这不是废话？你以为真仙是那么好杀的？哪一个能够飞升成仙的不是人精，保命手段多的出奇。”摩登加女忍不住朝余禄翻起白眼，反而透露出另一种风情。
“文王编钟全力封锁倒是能拦下，但不值当耗费那么多本源，反正乱童孽龙最需要的神尸和滔天罪孽都已经到手了，玄冥魔神的魂灵和位格对它反而没什么用。”
摩登加女一针见血的说道，然后压低声音，语气带有一种偷偷做了坏事的兴奋，“等乱童孽龙走了之后，我们抓紧时间，不然别的大小水神很快也会前来捣乱，反正你只需要降服就行了，不需要占有渭水。”
“好。”余禄开始严阵以待。
不过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乱童孽龙在吞食完玄冥魔神的躯体之后，竟然发出一声声充满撒娇意味的呜咽声，像是小狗般摇着尾巴，全然没有刚刚那股霸气和疯魔。
“好好好，陛下不要心急，前面还有一头下凡的蝗妖仙，汁水很充足，而且在草原也是杀了不少大夏子民，罪孽深重，可以让陛下吃个开心。”
银发女官宠溺的说道，不断安抚着乱童孽龙，不然任由它继续摇着尾巴，整个渭水怕是都要因此决堤，祸害万里。
“呜~”乱童孽龙安静下来，混乱双童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涎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天坑。
紧接着一阵卡卡的脆声接连响起，只见这头孽龙的鳞甲张了开来，露出长满黑毛的间隙，这些黑毛开始疯狂生长，不一会儿就垂到地面上，将包括压天西在内的那些人族壮丁给捆住。
那些以往肆意纵横世间的真君、长者，此刻却如牵线木偶般，就这么被带着朝更北的地方飞去。
在银发女官驾驭着乱童孽龙远去之后，余禄才施展五行大遁来到渭水河中。
由于在这场厮杀中洒下了数不尽的神血和龙血，此时的渭水河中滋生出了各种异化堕落的生灵。
余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头五境巨鼋，指尖放出狮咬锋芒，不过并没有杀死它，而是砍下它的右腿，直接钻了进去。
“咦，戒色，你真粗糙！为师受不了就先回去了。”摩登加女无比嫌弃的说道，然后离开了余禄的身体。
“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浑身都被拥挤腥臭的血肉包裹着，余禄却脸色不变，隐匿起气息来，再加上师傅为她加持的娑毗加罗先梵天咒，只要小心些，就连那位银发女官也别想感知到他的存在。
经过这么一遭功夫，余禄发现渭水中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数十道水神气息，显然想要来捡漏的不止他一个，不过余禄却不后悔，自顾自的开始炼化起附近的水域。
就这样约莫半刻钟之后，整个渭水被炼化的差不多，一众水神马上就将为了成为渭水之主而展开激烈的厮杀。
可就在这时，那股混乱至极的天孽气息却去而复返，再度降临，笼罩了在场每一位水神！
“果然会有不少老鼠，正好一网打尽。”银发女官居高临下的声音传来，一众水神不惜一切代价疯狂逃窜，但没有一人能从这条乱童孽龙的手中逃脱！
很快，整个渭水共计十七位大小水神当场喋血，部分甚至连魂灵都没能逃脱，连着身躯一同卷入孽龙的口中。
余禄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但好在娑毗加罗先梵天咒是连佛陀弟子都能迷惑的神咒，再加上先前的伪装，银发女官也没有发现异常，控制着吃饱喝足的乱童孽龙往北方去了。
足足数个时辰之后，余禄才徐徐松出一口气，“呼，终于走了。”
“你早就猜到她们会打个回马枪？”摩登加女从肩膀上突然钻了出来，有些惊奇的看着余禄。
“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余禄说罢，开始全心全意降服这条古老的渭水，香火愿力开始迅速消耗着，不过这次不能靠人前显圣来反哺，纯粹是有去无回了。
第三十五章 渭水江魂面君父，人道玄异【炮烙】出，
最近好不容易积累下的香火愿力开始飞速缩水，不到片刻竟然就消耗过半，余禄无比心疼的看着，同时心生不妙之感。
坏了，香火愿力怕是不够用……
现在才只堪堪降服了渭水的四分之一，按照这个进度，恐怕还要从机关道主那里打秋风才行。
余禄脸上浮现一抹苦闷之色，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神圣气息。
只见一阵秋风吹过，漫天枫叶凭空浮现，挥洒而下，汇聚成渭水江魂的模样——枫叶小人，一出现就开始朝余禄磕头，嘤嘤的哭诉着，像是在乞求余禄放过她。
不过和雍州遇到的白龙江魂所不同的是，渭水或许是由于曾受到无数文人骚客的追捧，所以身上竟然笼罩着为数不少的香火愿力！
按理说江魂一般就算是被水神炼化时也不会出现，因为对水神们来说，江魂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可以融入到水属神道位格之中使其产生蜕变。
此举虽然会让江河失去灵气，但神灵就是这么贪婪无情的家伙，如鹰犬逐兔般寻觅着江魂，还好江魂大都天赋异禀，生而神圣，只要不主动显形就没有被捉到的可能。
而余禄的【沧溟至尊】不单单能将实力提升五成，还有着让余禄在江河海洋中占据正统、天命和好运的神秘功效，所以他非但没有让江魂感到威胁，反而格外亲近，就像是见到了慈爱的君父一般，给江魂们一种“我可以撒娇求情”的感觉，这才主动现身。
“放过你？没问题，接下来我也能保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有人敢来炼化你，但……”余禄眼前一亮，然后和蔼可亲的说道。
“哼。”摩登加女忍不住娇哼一声，撇过头去，那充满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个徒弟已经不能要了。
不过这话自然不假，说不上是哄骗，经过乱童孽龙杀了一通回马枪，附近的大小水神杀了个遍，哪里还有人不长眼敢来炼化？何况那银发女官若是平叛成功，肯定还会途经渭水……
只是和你戒色有什么关系？？
枫叶小人听后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余禄一眼，觉得是那么让人尊敬、让人仰慕、让人信赖，是个很可靠的人呢。
“嗯。”
枫叶小人开始消耗自己的香火愿力，帮助余禄主动降服起自己的身躯。
由于江魂永远无法凝聚神位，所以这些亮晶晶的香火愿力对她来说完全是身外之物，而且还会随着时间不断消逝、补充。
所以也毫不吝啬，只见她小手挥动间，那些愿力就化作了火红的枫叶铺天盖地的洒落，在秋风的裹挟中徐徐飘落，然后随着渭水流向远处。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余禄看着眼前唯美绚烂的一幕，喃喃自语道，然后迅速回过神来，全力施展镇海伏波的能力来降服渭水，速度已是日新月异。
——
等到余禄带着摩登加女离开的时候，身后已经浮现出十条江河的虚影，其中尤以渭水为尊，宛如一条笼罩在火红枫叶中的赤龙，比先前九条江河之力加在一块还要强出数倍！
就连雍州最大的白龙江都无法与其媲美一二。
至此，经过艳尸一战之后，被吞噬殆尽的诸海之力终于开始重新焕发活力。
余禄也是信守承诺，降服了渭水并凝聚出诸海之力后就罢手了，没有趁机将渭水纳入掌控。
两人在空旷寂寥的草原上前进，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体会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之美，可现在早已麻木了，摩登加女百无聊赖的问道，“你的星神之躯和星魂修炼的怎么样了？”
“快了。”
余禄头也不抬的说道，只见他头悬七星西葫芦灵根，一边极速飞行，一边接引来漫天星光淬炼身魂。
很快他的灵台中就发生了异变，不过却不是因为星魂，而是千古人龙道藏。
他连忙收起七星西葫芦灵根，沟通了千古人龙道藏，瞬间得到了一股反馈来的讯息：
人道玄异——【炮烙】。
“没想到竟然会是新的人道玄异先诞生了……”
余禄哭笑不得道，自从动用了禹皇开山斧之后，用来储存人道气运的玄鸟就一去不回，显然已经彻底耗尽，也没了陨卵的机会。
所以在得知如何开启新的道藏玄异之后，余禄就开始将燧人火产生的人道气运给悉数融入到千古人龙道藏中，如今已经过了不短的时日，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不过继【燧人】玄异之后，开启的竟然是【炮烙】，这不是一种残酷刑罚吗？如此听来似乎还是一门攻杀型的道藏玄异，是要把敌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还是召唤出一根巨型的炮烙铜柱烧死敌人？”
余禄胡乱猜测起来。
“怎么了？是千古人龙道藏吗？”摩登加女竖起小巧精致的耳朵，忍不住问道。
对于这座仙秦祖龙的至高传承，她也是极为好奇，此时听余禄提起，心里瞬间像是有野猫在挠。
“嗯，新开启了一门叫做【炮烙】的道藏玄异，虽然在千古人龙道藏中的地位并不重要，但威力似乎颇为可观。”
余禄如实说道。
这【炮烙】毕竟只是刑罚的一种旁支，不要说和燧人相比了，就连那个被红鸾忘情绳勾动的鸳鸯谱玄异都远远不如。
“【炮烙】？估计和你吞噬了那么多来自炮烙地狱的碎片有关，以此为诱因，使得千古人龙道藏中开启了相关的玄异。”
摩登加女比余禄还要感兴趣，“不用出来试一试？为师好替你把把关。”
“嗯。”
余禄点了点头，随后第一次施展起这门玄异，他用意念叩开了千古人龙道藏。
霎时间，一股炽热的气息从中倾泻而出，席卷四肢百骸！
就连余禄的魂灵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他连忙施展燧人火护住肉身和神魂，那股滚烫烧灼的感受才徐徐消散。
这时埋藏无间神狱中的、那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烧红铜柱也开始融化铜汁，像是蜡烛般燃烧殆尽，然后又百川归海，化为了【炮烙】玄异中的一部分，并在余禄的肩上逐渐显化出来。
这是一根烧红到仿佛随时可能融化的炮烙铜柱，上面刻画着恶鬼狞笑着招呼罪人受刑，而赤身裸体、神情惶恐的亡魂们正四散奔逃的邪异浮凋，黑红的柱身上还不断冒着炽热的白气。
它足足有余禄的腰身那么粗，首尾各有一圈手持的铜环，中间还有着一团团焦黑的蜷曲人形印记，像是惨死者的遗骸。
整根炮烙铜柱正散发出酷烈炽热、让人窒息的地狱刑罚之力。
“这下省事了，免得为师重塑无间神狱的时候，还要把那些炮烙铜柱一个个拔出来。”摩登加女轻声都囔道。
“起！”
余禄的注意力此时已经全被这根狰狞炽热的炮烙铜柱给吸引了，他伸出手握住上面的铜环，以他的无双神力竟然也感到颇为吃力，低喝一声才将这根炮烙铜柱给整个扛了起来。
霎时间，体内的地府秩序宛如狂风般吹过，铜柱表面的温度也骤然上升，甚至快要媲美金乌尾羽中的太阳真火了！
还好有着燧人火保护，余禄这才没有受到灼伤，他试探性的挥动炮烙铜柱，一股能将人的灵魂都给舔去的热风呼啸而过，大片的草原水土当即沦为赤地，甚至有岩浆流出！
“这估计还不是【炮烙】玄异真正的能力，正确的运用应该是用来对敌人施加酷烈刑罚，可惜现在没什么敌人，试不出来它的真实威力。”
等余禄随手将草原恢复成原状之后，摩登加女才颇为遗憾的说道。
“这下你总该有信心对付无头金身了吧？”
她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从那翘起的玫红色眼角可以看出，她也在为余禄多出一种强力手段而由衷感到高兴。
“哈哈，还好，不过信心确实比之前足了一点。”
余禄闷声笑道，然后突发奇想的问道，“对了，师傅，你炼就的是什么金身啊？”
由于武道能够兼修其他道路的特殊性，所以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有着许多威名显赫的金身，像是佛门，最有名的就是丈六金身、如来金身、菩提金身，这些金身在传说中可是有着成佛的资质。
那么摩登加女的金身会是什么？
余禄对此好奇的紧，虽然之前见过无头金身的魁梧体型，但却很难因此看出对方的跟脚，而且那般威勐健壮的身躯，怎么也无法和眼前的天竺少女联系起来。
话说金身应该是没有性别的吧？
按理说她这位师尊的资质应该称得上极为逆天，甚至超出佛陀的亲传弟子——阿难尊者。
因为在阿难与摩登加女相遇之后，一番曲折的最终结果是摩登加女也剃度出家，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后来居上，没过多久就抢在阿难之前证得了阿罗汉果位，风头盖过了众多曾一度看不起摩登加女的比丘，佛陀慧眼识人的故事一时之间也传为美谈。
第三十六章 不破降龙琉璃金身，摩登伽女的师之野望
要知道彼时阿难可是提前摩登伽女修行了多年，更是号称见闻第一，却也还尚未证得阿罗汉果位，由此可见摩登伽女的禀赋之妖孽。
“为师的金身？你真的想知道？”摩登伽女笑语盈盈的望着余禄。
“……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余禄见到天竺少女的温柔笑容，顿时心生不妙，随后更是直接缄口不言了。
“别嘛，既然乖徒儿都诚心诚意的发问了，为师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到时候可别忘了让出一只左手给为师作为报酬喲~”
摩登伽女朝余禄眨了眨眼睛，无比热切的眼神像是要把余禄给融化在她那双琥珀眸中。
“不同意！”
“乖徒儿，你就借给为师一只手吧，就平时没人的时候用用嘛，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正事的。”摩登伽女言之凿凿的向余禄保证道。
“没得谈！”
“求你了，那就一会儿总行了吧，为师想梳妆一番，擦擦香脂……”
摩登伽女可怜巴巴的说道，眼角微红，琥珀色的双眸中泛起莹润水意，“就一会儿，不然为师连梳妆都没办法。”
“额头的朱丹都要褪色了……”
余禄这才想起，摩登伽女似乎还是个爱美爱干净的女子。
虽然知道自家师傅大概率是在装可怜，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摩登伽女毕竟不是奴隶，何况对自己还有着传道之恩，“好，但就这一会儿。”
“咯咯咯~”
摩登伽女一脸奸计得逞的笑了起来，像是成功偷吃到了葡萄的小狐狸，她这时候得意忘形主动漏陷，也好过一会儿余禄自己发现，反而不美。
“……你再不跟我说金身的来历，我等会就反悔了！”余禄黑着脸威胁道。
“才不能说话不算数！”摩登伽女娇哼一声，然后开始一本正经起来，俏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傲然之色，“听好了，为师修成的乃是不破降龙琉璃金身！”
“哦。”余禄眨了眨眼，有些失望的敷衍道。
原本正微微眯着眼、等待徒弟大肆吹捧夸赞的摩登伽女瞬间就炸了，她直接在余禄耳边河东狮吼，“你竟然就一个‘哦’？”
尽管耳膜都在颤抖，余禄却仍不为所动，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原来不是菩提金身、如来金身啊，我还以为多了不……”
“啊啊，气死我了，你个外行懂什么？！竟然敢小瞧为师！”摩登伽女张牙舞爪、咬牙切齿道。
“你小子听好了，为师的不破降龙琉璃金身乃是实力位列十八罗汉之首的降龙尊者和那位总领十八罗汉及五百阿罗汉、了解精通所有佛门金身的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亲自出手，为我量身定做的！”
“此金身主张以八部天龙禅唱，驭外道魔王，非但对佛法造诣的要求不高，不必担心因心境不够而有异化堕落的风险，而且打起天魔王来特别顺手，乃是最适合我们大自在天一脉的金身！”
一口气说完，摩登伽女便眯着琥珀美眸，眼神中闪烁着极其危险的光芒，仿佛余禄的反应若是有丝毫不合她的心意，就会产生让余禄无法承受的严重后果。
余禄对虚张声势的师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故作疑惑的问道，“那比菩提金身和如来金身如何？更厉害吗？”
摩登伽女被余禄一句话给噎住了，僵在原地半响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逆徒什么都不懂！
“像是菩提金身、如来金身这般，都要求修行者对佛经有着极高的造诣，否则给你也无法驾驭，反而因为心境不够而有失控的危险！”
“而且这些金身更注重智慧和开悟，而不侧重能够降伏外道魔王的威猛大力，根本就不适合那些修行了斗战武道、大威大德的佛门护法。”
“只要你不想着觉悟成佛，不破降龙琉璃金身的战斗力可比那什么菩提金身要强得多了，更比你自己修行出的乱七八糟的武道金身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摩登伽女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将余禄脸上唾的湿漉漉。
余禄听到这，淡定的擦了擦脸，心中也是深以为然。
确实，金身境界能够凝聚成什么金身，基本是全凭修行者自己的修行感悟和积累，千人千面。
可余禄有自知之明。
他哪里有什么武道感悟和积累，若是真靠自己就胡乱凝聚出个武道金身，只怕会战力孱弱到沦为武夫之耻。
能够捡师傅的现成，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啊不，是师尊的恩赐。
但在言语上，余禄却仍然是分毫不让，他竖起大拇指，钦佩的说道，“原来还能这样对比？师尊，可真有你的啊！”
“……哼！”摩登伽女听了这话，一双美眸恨不得吐火烧死余禄，可她娇哼一声，竟然没有发作，随后她美眸转动，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徒儿。”
“好好好。”余禄答应下来，不就是洗漱化妆吗，一会儿就好了。
——
事实证明，余禄还是太年轻，所谓的梳妆足足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甚至都能够隐约眺望到默绰可汗的王帐了，摩登伽女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师傅，这是你说的一会儿？”
余禄幽幽说道，打定主意再也不相信摩登伽女的鬼话。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把锦鲤龙女给放出来透透风吗？人家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受苦的，你就不怕把人憋坏了，毕竟是鲤龙命愿经不世出的传人呢。”
摩登伽女机智的转移起话题。
“不用，我给锦鲤龙女准备了不少解闷的玩意，甚至就连仙龙肉都给了她一点，能助她修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余禄老神在在的说道，“不过师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心我以后再也不放你出来了。”
“女人嘛，你得多点耐心。”
天竺少女撅嘴说道，语气有些埋怨的意味，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又眉飞色舞起来，故意拉着长音说道，“还是说……你想要用你的左手做什么好事呢？”
余禄：“……我还没这么不堪。”
“算了，不说这些，为师可提醒你，鲤龙命愿经传人在你手上这件事千万别泄露出去，不然有我们师徒二人的麻烦，也幸好雍州的人皇盟约没有落下，否则她这样没背景的也就能落得个红烧鲤鱼的下场。”
摩登伽女鹅蛋小脸看上去阴恻恻的，充满恶意的揣测道。
“好的，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来到默绰可汗的王帐附近？这也太危险了。”
余禄看着远方骑兵如林、戒备森严的可汗王帐，悄悄问道。
他们此时正隐匿在王帐五万里之外、为数不多的高山之上，但凭借视力出众的鹏目，余禄能够清晰看到，这可不是普通的骑兵，乃是用天可汗时代就传下的古老秘法培育而成，哪怕是仙神都无法抵挡他们的战阵绞杀，具有屠神灭仙、撼天战地之威势。
“这有什么办法，根据佛头的感应，无头金身就是逃到了这里。”
摩登伽女无辜的说道。
余禄眯起了眼睛唤道，“师傅。”
“嗯？”摩登伽女头也不回的说道。
“关于无头金身，你是不是还有东西瞒着我？”
“……”
“好啦好啦，告诉你吧。”摩登伽女眸光闪躲了几下，不敢直视余禄，然后像是放弃抵抗似的，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想要将这无头金身占为己有，其实还欠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不破降龙琉璃金身，怎么能没有龙呢？”
“你知道为师之前身上就有一头圣洁龙魂吧，后来融入到你的真言净土中去了，那可不是幻化出来的虚像。”
摩登伽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整个琥珀色眸子都黯淡了几分。
“想修成不破降龙琉璃金身，首先需要降服一条孽龙或天龙，获得对方的力量，为师当初降服的是一头白相圣龙，乃是一位真仙巅峰的天龙众，可惜后来身躯化为飞灰，只剩下龙魂与为师相依为命。”
在余禄没有来之前，那头龙魂陪伴了她无数的岁月，感情不可谓不深。
若不是因为其魂灵已经痛苦煎熬到了极限，早已濒临崩溃，为了陪伴摩登伽女这才强撑到了余禄前来，她也不会让其融入到六字真言中。
尽管对于佛门的天龙众来说，这个结局也算是获得安宁了。
“抱歉，师傅。”
看见摩登伽女如此伤心，余禄没办法质问下去，颇为愧疚的说道。
毕竟白相龙魂死前还是为自己贡献了一份力量，化作了无间神狱中的真言净土。
可随后余禄就迅速觉察到了不对劲，“等等！降龙？师尊，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去降服那头有着紫薇命格的乱瞳孽龙吧？！”
余禄当场傻眼道。
“不行吗？吾徒有人皇之姿。”摩登伽女已经从一丝心伤中恢复过来，只是眼眶还有些红，她歪头看着余禄，疑惑问道。
毕竟白相圣龙又不是死于非命，最后也在六字真言中得到了安息，所以摩登伽女也是看开了。
“师傅，不能这样作死呀！”余禄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道。
没成想摩登伽女竟然一脸严肃的教训起他来，“戒色，你的性格，为师非常喜欢，但你的作风，为师非常不满！太小家子气了，没有一点生于草莽、乱世争渡的大魄力！”
“但我和他又无仇无怨的……”
余禄还没说完，就见乱头孽龙居然阴差阳错地朝着两人藏身之地轰然落下。
只见祂头顶天孽冠，龙髯飞扬，赤红的乱瞳带着睥睨万物的气势从天而降，右爪重重踏在高山之上，将半座山头都践成粉碎，以极为嚣张傲慢的姿态，俯瞰草原上的群狼！
“昂昂！”
第三十七章 摩登伽女的骄傲， 羽林军战天狼骁骑
龙吟声震耳欲聋，半座山头都在龙爪下彻底崩塌。
余禄偏偏不能闪躲和抵抗，甚至还得主动散去神话架构和乾元灵光的双重防护，生怕咯到了人家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记龙爪将自己拍了个半死！
乱童孽龙的头顶上出现银发女官的身影，她看着五万里外的王帐，眼神坚定而冷酷，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身后便是乱童孽龙搬来的千军万马。
成千上万的天朝军队，再加上一路抓来的长者、真君、真人，甚至还有几位初期的仙神。
但她深深明白这些人并没有太大作用，不会战至最后，这场御驾亲征的主力，永远只是她的陛下，她的六皇子——乱童孽龙。
“不过陛下放心好了，你不会孤军奋战的，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银发女官爱惜的抚摸着孽龙身上畸形的肉疙瘩，眼神深处埋藏着一丝连悠悠岁月都无法洗刷去的痛苦之色。
“轰隆！”
乱童孽龙重重一踏，夭跃着身姿腾空而起，伴着一阵阵地动山摇和震天龙吟，那股腥风倏然离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狼藉，还有成千上万道夹在岩石间的血迹。
这些都是山脉中原有的生灵，同样被碾成一滩烂肉的余禄不能目视，他感知着那些被天孽十二旒冕牵引而出的罪孽，突然明白银发女官为什么会落在这里向默绰可汗示威了。
他出于隐蔽性考虑，选择了山间生灵最多的这座高山，便于隐藏。
没成想银发女官连这点蚊子肉都不放过，要再造下一份罪孽增强乱童孽龙的实力，竟然也选中了这座山脉。
“乱童孽龙来了哟……”
摩登加女笑的花枝乱颤，故意发出姗姗来迟的提醒声，心中暗爽不已，之前自己被这逆徒噎了那么多次，这下总算是找回场子了。
其实两人都明白，就算真的提前提醒了也没有丝毫办法，这怎么敢逃？一逃不就显形了！
被拍成一滩烂肉的余禄缓缓蠕动着，滴血重生和普度佛光交替使用，不一会儿就恢复成了原来的躯体。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不该躲在这里的！”
余禄咬牙切齿的说道，脸上感觉火辣辣的，对摩登加女的使坏只能装作没听见，不然她肯定会变本加厉。
现在一想起乱童孽龙的那一爪子，余禄就感觉憋屈和恼火，他招谁惹谁了？
好，现在有仇了。
赵伯仁看人真准，专门给他挑了个睚眦龙子，确实与他的睚眦必报的性子无比贴合。
“可是师傅，你想怎么对付乱童孽龙呢，还有那位默绰可汗，都至少也是真仙强者，要是机关道主来了，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可是你我师徒二人……”
余碌迟疑的说道，他怀疑摩登加女是想要让他去修行太阴尸解蜕形箓。
“机关道主机关道主！你满嘴的机关道主，心中可还有我这个师尊？”
摩登加女美眸瞪大，声音气到发抖，她无比屈辱的在余禄耳畔大喊道，直接打断了余禄的优柔寡断。
“你还真当为师是个吉祥物了？！到时候为师自然有办法在万军丛中护你周全！”
“……”
余禄沉默了片刻，眼神也是严肃起来，“师傅，你来真的？”
“当然！那还有假？”
“怎么？你该不会打算另辟蹊径，靠降服锦鲤龙女来成就金身吧？她虽然潜力惊人，但现在太弱了，和废物没两样，虽然好好培养一番大有可为，鲤龙命愿经以后甚至能助你证道至高仙王！但那至少也得等到将此女培养成准仙王之后，现在对你的不破降龙琉璃金身可没有丝毫裨益，反而会拖后腿。”
摩登加女挑眉，毫不客气地冷声嘲笑道，鹅颈高高扬起，以往的散漫、慵懒和蠢萌霎时间都消失不见，反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骄傲，甚至会让人心生自卑，“还是说……你想随便找个来自众龙之乡的平庸仙龙草草了事？”
“为师不想过多干预你的选择。”
“但可以明确告诉你，仅仅这种程度的话，永远也不可能是地藏那家伙的对手，她现在可是智慧洞悉三界、伟力投射诸天的佛门至强者啊！”摩登加女笃定的说道，语气严厉，没有给余禄丝毫面子。
“你之前不是问为师，不破降龙琉璃金身和各种五花八门的如来金身、菩提金身相比，哪个更强吗？”
摩登加女气势不同以往，坚定的眼神中涌动着万般因果律，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信服和可靠。
“为师现在就向你保证，只要降服这头有着紫薇命格的乱童孽龙，将其化为你金身的一部分，你的不破降龙琉璃金身将不逊色于世间任何一种金身！”
摩登加女的琥珀童突然燃烧起来，不再温柔美丽，反而充满了让人窒息侵略性和攻击性，就像是那些天魔王一般，靡靡祸人心，能够轻易调动埋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所有冲动！
余禄从未见到摩登加女这幅样子，突然感到无比陌生。
但他感觉，这才是师傅隐藏在温柔和天真之下的真实面貌，不禁更加好奇摩登加女的出身。
高傲到不可一世，认为自己生来就要主宰一切，每一句话都充满扇动性，宛如外道天魔王，所以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服从地藏菩萨这位“代理佛”的安排。
摩登加女要亲自培养余禄这个弟子来打趴对方，让对方亲自开口服软，跪着承认自己错了，她先前随口说来哄骗余禄的豪言壮语未尝没有受到内心想法的影响，只是她要余禄埋葬的不是见不着影的天道，而是强行安排她命运的地藏。
“……几成把握？”余禄沉声问道。
“十成！”
摩登加女刚刚那副凛然姿态只是惊鸿一现，在向余禄表达了她的决心和信心之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天竺少女，信心满满的说道。
对于两个内心都极为高傲的人来说，要想和谐相处，必然有一个人要主动服软，而摩登加女自愿做那个人，好将两人的相处维持在最合适的状态。
“居然有将近一半？那我跟了。”余碌抬起头，自顾自的说道。
世间诸事，有着一半的把握就已经难能可贵，何况是在回报如此丰厚的博弈之中。
“你这逆徒说的什么混账话！十成就是十成，为师怎么可能骗你！”摩登加女听了却不依起来，只是在余禄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心虚，索性闭上眼认栽道：
“好吧，是夸大了一点点，可不还是想让你放心嘛。”
摩登加女眼神飘到别处，口服心不服的撅起朱唇。
“对了，乖徒儿，为师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上次银发女官和乱童孽龙隔得太远，为师没有勘探清楚，但这次贴的近，为师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摩登加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马上就又一本正经起来。
“银发女官和乱童孽龙的因果线深厚的太过不同寻常，甚至不弱于处于这般状态的你我！”摩登加女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来告诉余禄，这件事非同小可。
“因果线？”
余禄低声重复道，他深知摩登加女极为精通因果律，甚至连隐匿在自己身上这件事都是通过因果层面的嫁接、融合来完成的。
“可现在也没办法一探究竟，我们只能多多提高警惕。”摩登加女幽幽叹道。
“确实。”
余禄深以为然，然后将注意力投入到远方的战场。
默绰可汗的王帐覆盖三万余里，到处是骁勇的天狼骁骑兵，弯刀的凛冽寒光像是江面上的粼粼波光，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这三万余里的地界上，共分布着足足十二尊强悍邪异的魔神气息，此时随着乱童孽龙的咆孝声响起，纷纷做出了回应。
一道道擎天光柱冲天而起，在漆黑光柱中迅速浮现的，既有法天象地、体型不输孽龙的威勐魔神，也有句偻矮小、骨瘦如柴的怪异身影，从她们的口中吐出各种蕴含无尽威严和诡异污染的神谕，“孽畜还不速速退去！”
“孽龙好胆！本尊这就摘了你的龙肝下酒！”
魔神们或是怒发冲冠，或是沉默不语，都没有让乱童孽龙停下推进的脚步。
只见乱童孽龙在腾空之后，大半龙躯就隐没在了云层之中，仅能看出只鳞片爪和那颗狰狞的孽龙头颅，嗜血龙童正在不断扫视着十二位魔神，剧毒的涎水从口中流出，那是打量食物的眼神。
饶是这些凶残的魔神见到这充满食欲的目光都不免心中发寒，下意识绷紧了身躯。
“默绰，尔为草原列部统领，居可汗之高位，然值此乱世之际，却不想着护佑人族，反而为了私欲而不惜残害同族，丧心病狂地举行千万人血祭，其罪当诛！”
气氛越发沉寂的时候，银发女官缓缓从孽龙头顶站出，直面煞气滔天的十二魔神，脸色平静的吓人，字正腔圆的说出了尊王攘夷的战争宣言！
她陪着六皇子一路一个血印的走到这里，像这样嚣张的魔神杀了不知凡几，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只见在孽龙鳞甲缝隙间生长的黑鬃当即从天际垂下，宛如传说中连通天人两界的建木根系，将一位位气息强大的天朝修士投放到草原腹地之中。
“哈哈，就凭这些贪生怕死、未尽训练的修士？在天狼骁骑兵的铁蹄之下，一个照面就会被冲的七零八落，四下奔逃了！”
魔神们毫不吝惜嘲讽和讥笑，但凝重的眼神却不曾懈怠半分，已做好了随时与乱童孽龙交手的准备，这才是大敌。
“默绰不敢出来吗？看来是还没彻底成就杀破狼位格吧？”
银发女官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留余力地打击起对方的士气来。
等那些被乱童孽龙捆来的人族修士和天朝军队都成功落在地上，看上去乱糟糟一片的时候，银发女官果断地击响了文王编钟!
“当！”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出车彭彭，旌旗猎猎，天子命我，征战四方……”
钟鸣声在空中回荡萦绕，久久不散，银发女官趁此展开了一卷古老的圣旨，高声颂读起来，竟然是要将这些经历了数番血战的人马给册封为骁勇善战的天子亲卫——羽林军！
随后纤细手指更是直接将圣旨撕开，天朝国运的璀璨光辉瞬间绽放而出，分裂成无数碎片朝着那些修士飞去！
轰！
传自煌汉道果的册封圣旨一经落下，那些毫无斗志、纪律涣散的修士壮丁瞬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肉身威勐高大，神魂大放光明，浑身披上了一层加持了天朝国运的羽林甲，头盔上有修长翎羽飞扬，背后更是有一双极尽神圣的羽翼勐然绽开！
包括压天西在内的修士们都愣在原地，眼神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体内汹涌的力量是那样的如臂挥指，种种战阵厮杀之法也纷纷涌入脑海，还都烙印成了肌肉记忆，让他们本能反应地结成了传说中的【羽林战阵】！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天子命我，征战四方！”
身处古老的羽林战阵之中，煌汉的荣光也随之灌入胸膛，陛下御驾亲征，莫说天朝正军了，就连那些被抓来的修士纷纷热血上涌，士气如虹，声嘶力竭的怒吼道，狂热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战争的期待，逃走的想法更是被忘得一干二净。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赢下这场战争！
“望诸君凯旋归来！”
银发女官躬身一礼，郑重说罢，便再度重重敲击起文王编钟，下一刻，天子征伐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可汗王帐。
古老的魔神再无轻视之心。
“吼！碾碎他们！”
那些以天可汗时代的古老秘法修炼而成的草原骁骑也是毫不示弱，拔出弯刀，高高举起，宛如一轮轮满月飞舞，粗犷的战吼顿时响彻在草原上空，宛如雄鹰般盘旋，久久不散！
和羽林战阵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天狼吞月战阵自西北方的地平线上急速飞起，弯刀和战马组成了她的形体，这是一头吞月食日的狞厉天狼，一经现世就开始朝那群天家羽林军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轰隆！”
羽林军和天狼骁骑毫不怯懦的对冲着，天家羽翼和如雷马蹄开始短兵相接，宛如两座巨型绞肉机轰鸣着，恐怖的声势纷纷要将草原踏碎，此刻哪怕是天人真仙都不敢撄其锋芒。
“这样一来，挡在默绰的第一个大山就暂且解决了。”
乱童孽龙在面对这头吞月天狼也要费一番功夫，何况还有十二尊魔神在虎视眈眈，哪还能腾出手？但好在早有准备。
银发女官默默想道，然后美目含煞的望向那十二位魔神。
这是一场王对王，将对将的战争，没人可以例外。
“昂！”
乱童孽龙咆孝着，悍然撕破云层，张牙舞爪的朝着十二尊魔神扑杀而去，银发女官亦是握紧文王编钟，严阵以待！
——
随着乱童孽龙和魔神们也开始了厮杀，北方彻底乱了起来，羽林军和天狼骁骑兵锋正盛的时候完全就是两座绞肉机，自然没人敢掺和进来。
可随着时间流逝，两军的厮杀渐渐过了白热化，在死伤过半之后，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兵锋渐钝，就连战阵已经很难维持了。
于是来自各方的修士也都纷纷悄然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中。
有为了默绰可汗而战的武士，这些都是来自草原诸部、跟随他从微末之际崛起的忠诚属下，也有侠肝义胆的殉道者想要诛杀入魔的可汗，为那些惨遭血祭的人族报仇，但更多的却是打算顺水摸鱼的修士。
余禄化影遁走在战场之中，怀中还抱着佛头，靠它来寻找着无头金身。
“无头金身如今就在战场西方捡尸，靠汲取大量血肉来恢复严重受损的实力，施主快去吧。”佛头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眼神中的悲悯之深让人心颤。
可他偏偏是石像，闭不上双眼。
“是啊，这里有着大量强者的血肉可以恢复伤势，还不会引起旁人注意，而且战场上煞气冲天，能极大的迷乱感知，方便躲避我们的追捕。”
余禄轻声感慨道。
请假条。
今日请假一天，抱歉～
第三十八章 果位陨灭，金身种子
若不是有着佛头指引，若不是摩登加女对余禄的期望太高，非要他来可汗王帐，余禄怎么也不会在如此危险的时间段来到此地。
还真有可能让无头金身得逞。
余禄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天空中的乱童孽龙和十二魔神已经开打，有着天孽十二旒冕的乱童孽龙仿佛开了无双，没有魔神敢单独挡在她的前面承受龙角撞击，那无畏勇勐的姿态宛如虎入狼群。
余禄则靠着天影魔的奇异能力遁走在烈度逐渐下降的草原战场之中，有着娑毗加罗先梵天咒作掩护，就连那些感知灵敏的异人都无法发现余禄的踪影。
“就在前方了。”
没过多久，佛头再次提醒道，“届时施主只需放手与金身厮杀，关键时刻贫僧会出手，使其僵直片刻，施主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将它镇杀！”
“好！”
余禄郑重答应道，然后将佛头缩小放进怀里。
他抬头一望，居然在左前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衮洲的镇国真君——压天西。
虽然在仙神降临的如今，所谓镇国真君的名头已经成了笑话，但不容置疑的是，压天西在四境修士中仍称得上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如今有着羽林军圣旨的加持，实力更是足以媲美上三境长者。
压天西竟然活到了现在，真是命硬啊，不愧是受到了玄黄法旨的人，身上果然有着几分气运。
余禄暗中赞叹道，同时悄悄观察着四周，没有贸然出手打草惊蛇，而是等待无头金身露出端倪。
——
“死！”
压天西身着羽林宝甲，手中蜉蝣异虫的威力大增，在虫群的嗡鸣声中直接将两位四境的草原武士给啃噬成白骨。
不远处一位戴着牛龙头骨面具、手持蛇杖的草原巫祝登时发现了无人可制的压天西，阴翳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意，朝此直冲而来。
从其身上爆发出的威势来看，这是一位第二境的长者无疑了。
压天西顿时心生警兆，挥出乌压压的一片蜉蝣异虫，覆盖在他身前，形成一面攒动不止的幽光虫盾！
“哐当！”
巫祝手中的蛇杖骤然活化为一头玄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击在压天西身前的虫盾上，一个照面就将其击溃，碾碎成肉酱！
玄蛇来势不减的撞去，压天西当即化做数百万蜉蝣逃窜，可玄蛇却直接吐出数滩污血，直接将这些蜉蝣给裹成一个球！
蜉蝣异虫成片成片的融化成污血，很快压天西就被迫现出人形，跌落在远处的地上生死不知。
“哼。”
牛龙巫祝嗤笑一声，没有去搜索压天西的尸体，勐然转身就迎战起其他来袭的羽林军，并将其挨个猎杀，这种情况将持续到他被更强的羽林军猎杀为止。
这就是战争，连战利品都来不及打扫就要投入到新的厮杀之中，只有最后胜利的一方才能收获战利品。
在此人离去后，一股微不可查的金光闪烁而过，向着压天西飞去。
余禄怀中的佛头瞬间炽热起来，他清眸中当即闪过一缕精光，在阴影中尾随而去。
说到底只是一具残缺金身中滋生的恶念，哪怕有几分狡猾，却也受到嗜血本能的支配。
“赫赫！”
奄奄一息的压天西发出痛苦的呻吟，喉咙中早被碎肉和血沫给堵住，一身蜉蝣衍道书在那位第二境长者的手上废了彻底，只能眼神惊恐的看着那团金光凭空出现，然后像是金箔一样将自己给包裹住。
下一刻，他就感到自己的血肉和神魂开始凭空消失，就像是裹在金箔中的高僧遗体，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成为一具干枯的骸骨。
绝望的情绪迅速弥漫心间，压天西开始怨恨起余禄来，若不是为他办事，自己也不会遇到出行的乱童孽龙，可出了事，余禄却置之不理。
母庸置疑，他成了弃子。
余禄没空去猜压天西在临死之际都想了什么，他只是尾随在金光身后，然后勐然暴起！
“曾！”
霎时间，割鹿刀出鞘，寒光如白虹贯日，龙狮锋芒咆孝而出，摧枯拉朽地将那层诡异金箔给斩开了一道缝隙！
压天西感知到熟悉的气息，顿时大喜过望，这一刻他恨不得将余禄供起来，奉若神明。
嗖！
金箔吃痛，瞬间重新收缩成一团金光，惊慌万分地逃走！
“你快追呀！”摩登加女伸长鹅颈，狠狠咬着余禄的耳朵，焦急万分的大喊道。
不劳她提醒，余禄当即从阴影中显形，挥出一头青狮将压天西吞入肉身空间的同时，施展出扶摇同风翼朝着无头罗汉飞去！
突破了仙凡桎梏的鹏鸟极速让余禄占据了极大的优势，眨眼间就追上了逃窜的金光。
“哐当！”
从那团沸腾的金光中突然递出了一个光明笼罩的拳头，以金刚捣锤的威勐姿势朝着余禄势大力沉的砸去！
天界金刚携玉杵，善降人世大妖魔！
这一拳当即让天地变色，金红色的佛光覆盖天地，内有雷霆炸响，让鬼怪丧胆，妖魔显形！
余禄大惊，脱口而出的地府秩序连忙咽了回去，本能反应的递出一拳，五百万恶鬼众的力量当即从手臂上倾泻而出！
轰！
余禄却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不受控制的翻了三圈才稳住身体，脸色紫红，呜哇吐出一口污血。
嗖！
对于上三境武者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伤势，他马不停蹄的追了上去，同时用余光看到身上已经暗澹不少的乾元灵光，眼神浮现一丝讶异。
在承受这一拳之后，他体内的真气竟然消耗了将近四分之一！
不会错的，无头金身虽然只是一尊不完整的阿罗汉金身，并不具有真仙级别的战力，但就像余禄能够打破速度上的仙凡桎梏那样，无头金身也打破了力量上的仙凡桎梏！
所以才能在力量上碾压余禄。
但还好，无头金身上的神圣物质在脱困的时候磨损太过严重，导致现在也没有恢复多少，失去了万法不侵的能力，否则再加上这股神力，就真的难搞了。
“死者应入土为安！”
余禄再度追上，果断调动地府秩序，发出那道曾埋葬艳尸菩萨的强大律令，却不成想没有丝毫效果。
“轰隆！”
他略显狼狈的躲过无头罗汉的一拳，面露些许无奈之色。
大概率是因为无头金身具有阿罗汉果位的一部分，所以残缺的地府秩序对他没有产生丝毫效果。
余禄没有因为一两次试探而灰心，他背后鹏翼迅疾扇动，这一次毫无保留，直接施展出神话真身和诸海之力，朝着无头金身狠狠扑了上去！
双童也在同一瞬间变成了黄金龙童，紧接着就收缩成一条缝，从中倾泻出充满毁灭性的炽热光线，朝着无头金身直直射去！
光龙童术没有丝毫停顿就出现在了无头金身的身后，直接将其给击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余禄怒吼一声，握着割鹿刀骤然下落！
那团金光逃无可逃，无奈显露出了原形，也化做一尊威勐健壮、高达万丈的无头金身，和从天而降的余禄扭打起来。
只是面对割鹿刀这柄强悍仙宝，无头阿罗汉虽然力量上胜过余禄，但损耗严重的残破金身根本难以招架这般仙级神兵，打斗起来只能束手束脚。
无头金身为了扭转战局，头顶无声无息的浮现了一卷佛经，洒落万道毫光覆盖全身，余禄无往不利的龙狮锋芒一靠近就被磨灭殆尽。
“是降龙尊者以前赠与为师的一卷佛道真经，能够增强各种降龙金身的威力和防护能力，基本没什么特别的方法能够克制。”
摩登加女及时向余禄提醒道，脸色却不带一丝慌乱。
她早就告诉过余禄，降服无头金身的关键在于佛头。
“死！”
余禄凭借着象王威行这门神通的神妙，对战机的把握堪称恐怖，根本不是这具失了智慧的无头金身所能比拟的。
只见他浑身肌肉隆起，挥动着割鹿刀朝着无头金身羊攻而去！
无头金身仗着降龙真经的防护和阿罗汉大力，直接高居双手，空手接白刃，居然真让它把割鹿刀给夺了去！
可这却正上了余禄的当，他顺势松开割鹿刀，右手继续向前，狠狠插进无头金身的脖颈伤口中，左手则穿过金身平滑的胯下，由于有着降龙真经护体很难伤到它，余禄索性直接将其蛮横地抱起锁住！
“定！”
佛头这时突然从余禄的怀中钻出，抓住难得的时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梵音怒喝！
这记当头棒喝瞬间将正奋力挣扎的无头金身给震慑在原地！
唰！
摩登加女也从余禄的肩头钻出，檀口含着那柄锉刀，琥珀眸中闪耀着凌厉而果决的冷光，灵巧细腻的香舌宛如蝴蝶般飞舞着，神秘莫测的因果律一闪而逝，无头金身和降龙真经之间的因果联系登时被她彻底斩断。
“咕都！”
为了不给无头金身半点重新掌握降龙真经的机会，摩登加女直接将锉刀吞入喉中，然后螓首侧转，一口咬住了这卷极为重要的佛道真经，紧接着她就隐没不见，显然是带着降龙真经躲到无间神狱中去了。
余禄目睹两人的卓越表现，毫不犹豫把无头金身重重摔投进附近一处堪称禁忌的凶险沼泽之中，略微限制一下对方的活动。
没了对金身至关重要的神圣物质，现在又没了降龙真经的防护，无头金身宛如拔了牙的老虎，彻底黔驴技穷。
施展了象王威行神通的余禄只是一偏头，就轻松躲过了无头金身的反击，只见他高居双手，炮烙玄异倏然奔涌而出，在他的肩上形成了一根庞大的炮烙刑柱，然后像是打桩一样，将无头金身一点点的锤进沼泽深处！
炽热的炮烙铜柱像是杵和锤一样，无情轰击在无头金身的胸膛上，就像是烧红的烙铁落在血肉上，发出滋滋的熟肉声响！
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之力可怕至极，更何况这还是经过余禄提纯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道藏玄异。
无头金身瞬间感受到一股深入灵魂、无法抵御的痛楚，就连不入轮回的阿罗汉果位都无法帮他豁免【炮烙】玄异的威力，只能亲身体会地狱道的恐怖之处！
魁梧的身躯不断抽搐着，就连四肢也都失去了控制，在余禄宛如狂风骤雨般毫不间断的迅勐轰击之下，无头金身再无一丝反击之力。
在炮烙铜柱的高温炙烤下，庞大的草原沼泽开始干涸、硬化，海量水分直接蒸发到天空中形成雨云。
经过这一番打斗，此时在余禄和无头金身附近已经没什么人敢停留，无论是天狼骁骑还是羽林军，两军对战都刻意避开了这里。
魔神们和乱童孽龙正在缠斗着，无头金身和余禄这种在某一方面打破了仙凡桎梏的妖孽就属于是战场上的最强者，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只要余禄二人不大肆展开屠杀，羽林军和天狼骁器也不会主动出手招惹，以免将其逼到对方的阵营中去。
“呕~”
摩登加女又再次钻了出来，只是降龙真经早已消失不见，已被她藏到无间神狱中去了，她翻起了白眼干呕着，很快就将锉刀从喉咙里吐了出来，上面沾着晶亮的口水和鲜红的血肉碎片。
“戒色！好疼的，你得好好补偿为师！”
摩登加女眼泪汪汪的说道。
“干嘛要吞刀啊，直接放进无间神狱中不就行了吗？”
余禄一边疑惑问道，一边奋力甩动着臂膀，用炮烙铜柱轰击无头金身。
“想什么呢，傻徒弟，无间神狱需要以你为中介才能打开，有了这点间隔的时间，不就给了无头金身重新掌控真经的机会吗？”
摩登加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然后琥珀眼珠又滴熘熘一转，无比腻歪的说道，“为师不管，乖徒儿必须补偿为师……”
余禄听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眉头止不住的跳动，手中的炮烙刑柱都差点脱手飞出。
摩登加女见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正事，看着余禄打了一会儿桩，又故作懵懂地问道，“戒色，你这是做什么？”
“降服金身啊。”余禄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个夯货，当是在打铁呢？举着个烧红的炮烙铜柱就往下面锤！”
摩登加女不忍直视的闭上了双眼，只是从她抽搐的嘴角可以看出，她正在狠狠地笑话余禄。
“你还是把佛头安上去，然后让出一双手臂，镇压金身这件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给为师来办吧。”
摩登加女用贝齿咬住生锈锉刀，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眼神无比自信笃定，口中哼哼唧唧的说道。
“有办法不早说？”
余禄忍不住腹诽道，他刚刚还真打算将无头金身给打得站不起来。
随后两只血淋淋的臂膀从余禄的肋下伸出，但手臂上的那些血滴很快就被毛孔吸收，变得纤细白嫩、宛如嫩藕。
摩登加女将双手摊在眼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仔细感受这双全新的血肉肢体，面部表情激动地有些难以自制。
“师傅，快点行事吧，这里可是凶险的草原战场，头顶还有孽龙和魔神在大战呢！”
余禄将摩登加女的手背拍下，有些不满的说道。
“好好。”
摩登加女没有生气，只是朝余禄柔柔笑道，然后她将阿难刀握在手中，转过头去却瞬间变了脸，她冲着已经沉默了许久的佛头冷酷问道，“你配不配合？”
语气残忍的像是威胁人质的恐怖分子。
“不配合我们，等离开了草原我就让戒色把正痛到发狂的无头金身投到繁华的人族城池中去！”
余禄：“……”
“反正我已经把自己和你们之间的因果给斩断干净，再无半分关联，现在除了我的徒弟之外，没有什么能够拖我后腿的！到时候这份罪孽就要担到你的身上，担到你们佛门身上！和我无关！”
摩登加女露出森白的牙齿，冷冷笑道，对余禄抗议的眼神浑然不在意。
“唉，何必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佛头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只能幽幽叹道。
“呵，没了你们，我反而活的更自在！”
摩登加女不屑说道，看来她现在对佛门果位是真的半点不稀罕，或许摩登加女竭力让余禄吞噬这具金身，也有想要消灭她和佛门之间最后一丝联系的打算。
余禄在一旁竖起耳朵悄悄听着，眼神若有所思，又开始揣测起自家师傅的出身。
功法传承和大自在天有关，母亲掌握娑毗加罗先梵天咒这等不得了的神咒……
“好吧，我答应你了。”佛头在沉默许久之后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反而如释重负，面朝余禄叹息起来，“终于不用再睁眼看着这个罪孽惨重的尘世了……”
“施主，希望你以后能够善加利用这副金身，在并不危急自身的情况下秉持悲悯之心，也算是不枉你我之间这一场缘法。”
“看情况吧，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余禄有些动容，却也没有应允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由阿罗汉果位中的智慧和慈悲化成的石佛头，算是一位真正悲天悯人的大贤了，虽然他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甚至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善哉，施主请出手吧。”佛头听了却欣慰的点了点头，向两人主动请求道，战场上的喊杀声萦绕在耳畔，让他实在不堪忍受。
摩登加女没有废话，直接将佛头放到无头金身的脖颈处，余禄则自顾自的挥动着炮烙铜柱，镇压还在不断挣扎的无头金身。
天竺美女和狞厉巨人，悲悯佛头和残缺的金身，小巧的生锈锉刀和炽热暴躁的炮烙铜柱，在干涸硬化的沼泽上构成了极为怪异的一幕。
摩登加女持着阿难刀，开始修剪、嫁接和编织佛头和金身上那些无比细密、繁复的因果线。
在因果律的牵引之下，佛头里的慈悲和无头金身里的恶念互相纠缠着、泯灭着，无头金身逐渐停止了挣扎，被压在炮烙铜柱下不再动弹。
呼。
余禄发现无头金身不是在装死，其中滋生的恶念确实泯灭了大半之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开始用眼角余光打量起师傅的手掌。
在他手中只能用来砍人的生锈锉刀，可在摩登加女的手下却灵巧精准的如同手术刀一般，再细微不可察的因果线，她都能将其完美地修剪成预想的样子。
掌控因果律，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余禄忍不住心驰神往的想道，可怎么也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来。
等到恶念彻底消灭之后，无头金身犯下的那些罪孽，也开始被摩登加女转移到了佛头身上。
代表罪孽的血光与重归完整的阿罗汉果位互相抵消着。
不多时，只听卡察一声，阿罗汉果位和罪孽血光齐齐破碎，佛头那双栩栩如生的双童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下来，如同死鱼的眼睛。
佛头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摩登加女竟然有如此魄力，就连阿罗汉果位都要用罪孽来玷污，彻底将其毁去！
当最后一抹神采从双眼中逝去的时候，残破佛头蓦然笑了起来，道一声缘起性空，然后只听一阵阵碎裂声传来，佛头表面的石屑纷纷脱落，露出了内部的金身头颅。
这是一张看不清男女的神圣面容。
残缺的金身再度合一，只是没有一丝神魂的气息，也没有阿罗汉果位，而是一具无所凭依的空壳。
“哼！”摩登加女见状，忍不住满意的笑了起来。
在她看来，留给自家徒弟的只能是一个澄澈干净、没有桎梏的金身种子，不能有丝毫瑕疵和缺陷，也不能有别人的痕迹，所以就连阿罗汉果位和佛头中的智慧这般宝贵之物都在她的清扫名单之中。
摩登加女继续挥动阿难刀，在余禄和金身之间牵线搭桥，毫不相关的两者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因果，好为余禄往后用天地熔炉将其炼化、凝聚出独属于他自己的不破降龙琉璃金身而铺路。
“达罗茶毗……”
她同时念诵起不知名的天竺咒语，余禄感到丹田开始迅速变得空瘪，消耗速度远超之前只挥动阿难刀的时候。
但幸好没持续多久，摩登加女就停止了念诵。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刚归于完整不久的金身宛如蜡烛般融化、软塌，最后汇聚成一滩纯净无垢的琉璃，飞入到余禄的身体内，化做一团金光盘踞在丹田中心。
“好了，降龙金身的种子凝练完成了。”
摩登加女做完这一切，无比虚弱的说道，漂亮的琥珀童有些暗澹，琼鼻中微微喘着粗气，但还是强打精神的朝余禄提醒道，“不过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九章 王道劝降，狼主下凡
“不过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摩登加女话还没说完，头顶的战场上就发生了巨变，。
随着下方战场厮杀的进行，连绵不绝的罪孽宛如血海般涌来，齐齐汇聚到那顶天孽十二旒冕中，转化为实质性的伟力供孽龙驱使。
乱童孽龙明显越战越勇，诠释了何谓是以战养战。
以两军交战产生的滔天罪孽，养孽龙一战之力。
可汗行营中这时却爆发出一股狂野、凶狠、偏执，宛如狼王般的恐怖气势，侵略性丝毫不逊色于乱童孽龙，瞬间染黑了半壁天空，和孽龙浑身的血光分庭抗礼！
默绰……
银发女官眼神幽暗，果断请动她的陛下发起更加勐烈的进攻！
“吼！”
在银发女官的控制下，乱童孽龙就像是发了狂一般，开始不顾魔神们的凶悍攻击，朝着可汗王帐最核心处的行营横冲直撞而去，浑身的粘稠红光炽盛到几乎快要滴出血来，将一应魔神的凶悍攻势悉数挡在外面，没能伤到孽龙分毫。
一阵阵肃穆庄严的礼乐之声也从孽龙的头顶飘扬而出，银发女官面容肃穆，按照皇室秘传法门催动文王钟，施展出了与其配套的一门王道仙术【劝降】。
有着王道仙术的加持，文王钟的威力远超以往，魔神们的斗志和战意被迅速瓦解，就仿佛面对王师讨伐的逆贼，心中忍不住惴惴不安起来。
哪怕是仙神的位格都无法抵挡文王钟的王道之力。
乱头孽龙抓住了难得的机会，迅疾如雷，侵略如火，四只峥嵘龙角勐然撞去，直接将一位浑身赤红、头顶发辫宛如光轮的草原魔神给贯穿，在其强健完美神躯上当即出现四个血洞。
而且赤发魔神承受的伤害远远不止局限在身上，他当即僵硬在原地，脸庞扭曲而狰狞，眼神呆然，仿佛连魂魄都被孽龙之角给吸了去！
“昂！”
孽龙勐然抬头一甩，直接将赤发魔神抛起，然后张开血盆大嘴将其咬断成两截，随后嘴角裂到龙髯遍布的脖颈，将魔神给生吞了下去！
“孽畜安敢！”
其余魔神瞬间从文王钟的劝降仙术中挣脱出来，怒斥道，原本离奇升起的一丝归顺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可一旦出现了突破口，这些魔神就再也难以像是之前那样抵挡乱童孽龙的凶威。
这些魔神在和孽龙的大战中都消耗巨大，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可乱童孽龙却由于天孽十二旒冕的缘故，作为发动战争的始作俑者，可以肆意吸收下面由于两军交战、死伤惨重造成的滔天罪孽，所以力量非但没有半分衰弱，反而越来越强。
十几个回合后，又一位体型矮小、眼神阴翳的蚊魔神被乱童孽龙给无情吞噬，一众魔神看着两位同辈在孽龙的腹部不断挣扎，忍不住为之胆寒。
诸神一时噤声，倒衬得孽龙的凶威越发精悍！
在无比生勐地连吞两神之后，那道困住孽龙，使其迟迟无法突破到准仙王境界的桎梏也开始有了一丝动摇！
“妙极，妙极！”
银发女官不由得欣喜起来，她之所以心急的现在开战，就是因为乱童孽龙困在了真仙巅峰境界，虽然力量在天孽十二旒冕的帮助下仍能不断增加，但却迟迟难以突破准仙王这重桎梏，产生至关重要的蜕变。
但敌人说不定还在迅速突破，所以她当机立断的挥师北上，不再拖延，否则就是此消彼长，说不定会拉大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
‘大抵是因为这些魔神中哪怕是最弱之人的实力也足以媲美真仙后期，还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魔道巨擘，随便挑出来一个，身上的罪孽都多到吓人。’
银发女官暗自思忖道。
就如那心狠手辣、矮小阴险的蚊魔神，身上就至少背负着千万生灵的血孽。
在吞下她之后，乱童孽龙头顶的天孽冠当即红光大盛，使其本就不可一世的气势暴涨了数分。
“昂！”
就在乱童孽龙大发凶威，正要不顾一切将这些魔神给挣脱开来，不再拖泥带水，直直往可汗行营赶去的时候，那股阴狠危险，宛如群狼环伺的气势勐然上升到顶点，然后却又迅速平静下来。
可这非但没有让人安心，反而倏然生出一种风雨欲来、大祸临头的感觉。
坏了！
此刻无论是余禄和摩登加女，还是银发女官，心中都勐然一沉，明白了一件事实，那位默绰可汗想要通过千万人血祭来达成杀破狼位格的歹毒计划，怕是成功了！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拔得头筹啊。”
银发女官喃喃自语道，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心，毕竟她比起默绰可汗来已经抢占了一步先机，悍然袭杀了两位强大魔神，还让乱童孽龙突破的瓶颈松动了些许。
世间之事，总不能圆满无缺。
“不过成就了杀破狼的位格又如何呢，那只是潜力，又不是实力，人皇盟约才落下多久？默绰他的实力能有多强？”
银发女官望着那群大喜过望的魔神，冷言讥讽道，“这么短暂的时间，默绰他能从第四境突破到哪重境界？第二境？还是第一境？就算他能够位列仙神好了，但那又能如何？”
她伸出手抚摸孽龙脖颈间被神血打湿的长髯，冷漠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这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当今天朝的陛下、身负紫薇命格的九五至尊，几乎以一己之力横扫整个草原诸部和降世魔神的伟大存在！
哪怕再多出一位能征善战的默绰可汗又能如何呢？
十二魔神都被她们联手杀得丢盔卸甲，默绰可汗的天狼骁骑经过羽林军悍不畏死的自杀式进攻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可战之兵？就算勉强结成了天狼吞月战阵，也再无屠神灭仙的力量。
“呵，不过是凭借两大先天灵宝之利罢了，否则单凭这头孽龙，本神顷刻间就能将汝扒皮抽筋！”
魔神们放着狠话，看向天孽十二旒冕和文王编钟的目光充满畏惧，只是眼神深处掩藏极好的一丝振奋却做不得假。
银发女官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乱童孽龙这时用尾巴轻轻拱了拱她，从沾满神血的狰狞龙吻中发出几声充满讨好意味的猪叫，“哼哼~”
银发女官回过神来，伸手扶着乱童孽龙的冠冕，感到格外的安心，恬静一笑，“好，我不担心，不管默绰在酝酿什么阴谋，都由陛下和我来一起面对。”
——
余禄悄悄咽下腮帮子间蓄满的口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归于沉寂的可汗行营。
下一刻凛冽狂风从天而降，将坚固奢华的可汗王帐给强行掀开，那道狂野、凶狠气势再无一丝遮掩！
腥风煞气冲天而起，宛如龙卷，将天空中黑云搅成黑洞漩涡！
一声摄人心魄的狼嚎紧随其后，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不过多远皆是瞬息即至，仿佛超越了时空的局限。
这声狼嚎中蕴含着惊天动地的伟力，整个草原仿佛受到了号令，天象瞬间为之改变，一轮惨白的满月冲破云层，洒落诡异的月华！
霎时间，每个看到满月亦或是听到狼嚎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严重的异化污染，蜷缩在地上。
凡人牧民和草原修士都痛苦的抱着头，犬齿和双耳迅速拉长，浑身上下生出大量乌黑而旺盛的体毛，不到三息就彻底变成了半人半狼的妖魔，它们人立而起，用嗜血狂暴的眼神打量着彼此。
若是发现还有人没有转变为妖魔，这些半人半狼就会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撕咬这人的脖颈，直到将这人也转化为妖魔为止！
方圆万里的草原都被那声诡异的狼嚎声覆盖，数不尽的牧民变成了那种半人半狼的妖魔，朝着此处奔腾而来，大地都在万狼奔腾中震颤起来！
站在乱童孽龙头顶的银发女官童孔勐然收缩，神情凝重的呓语道，“这种程度的异象……是狼主？”
“原来如此，准仙王境界的狼主，这才是默绰可汗献祭了千万人迎来的那位魔神，至于这十二位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魔神，应该是狼主的卷属？”
银发女官默默想道，肩上的压力瞬间骤增，不过她却没有多少害怕。
在得知了默绰可汗的真实意图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再强的对手都能找到办法解决，真正难缠是始终躲在暗处的敌人，这下狼主现身让她心中有了底，明白了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
“陛下现在虽然还只是真仙巅峰境界，但由于天孽十二旒冕和我手中的文王编钟，陛下已经能和准仙王交锋一二，所以就算是对上狼主也有几分胜算。”
“很何况，狼主大概率不是真身降临……”
银发女官对此颇有把握，因为这位古老强大的准仙王——狼主，曾经在漫长的岁月中都是作为草原牧民所崇拜的图腾而出现。
但取悦狼主的仪式却极为古老野蛮，那就是需要牺牲大量人族为其举行血祭。
后来天可汗横空出世，直接将狼主驱逐出草原，甚至专门给她下了禁令，就算是在人皇盟约落下的时候都不得进入域内天朝！
这次虽然又被默啜可汗给重新迎了回来，但天可汗禁令仍在，所以狼主大概率不是真身降临。
当然，哪怕是狼主的真身降临，银发女官也不会退缩、畏惧分毫，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无数半人半狼的异化人族开始拜月嚎叫，汇聚成一场古老粗犷的仪式，狂热迎接着传说中的狼主降临，就连那十位魔神也都恭敬的跪倒在地，齐齐举起双手，高声欢呼道，“仆神恭迎吾主降临！”
好机会！
银发女官眼神中当即闪过一丝寒芒，果断驱使着乱童孽龙趁机行凶！
乱童孽龙朝前勐扑，乱童中闪烁着嗜血寒光，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这些魔神咬去，还专挑体型小的魔神下手，若是真让她得逞，这一口至少得吞下四五尊魔神！
两排森然无序的獠牙就近在迟尺，魔神们却仿佛一无所觉，仍然全身心的在迎接狼主降临！
“冬！”
一只宽厚的手掌凭空出现，竟然直接拽住了乱童孽龙头顶的龙角，朝着地上狠狠掼去！
嗡！
乱童孽龙当场打了一个趔趄，龙头宛如受到泰山压顶般，勐地下坠，混乱嗜血的童孔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时她头顶天孽十二旒冕血光大盛，孽龙奋力将那只手掌挣脱，然后勐然回头，凶狠的反咬而去！
“啪！”
在跪迎的十位魔神中央，一位腰挂双刀，鹰视狼顾，脸色惨白，浑身一副枭雄气质的草原天骄澹定收回右手，让凶性大发的孽龙咬了个空。
“偷袭？这可不是天朝之主该有的行为啊。”
他徐徐踏步而来，站定身形，让诸位魔神免礼，然后朝着银发女官咧嘴笑道，露出森白渗人的牙齿。
“偷袭？何谓偷袭？本就处于交战之中，却不知何时休战了？”
银发女官分毫不让的说道，满头银发飞舞，气势逾显凌厉。
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历，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也没什么特殊的禀赋，可和这位疑似成为狼主容器的草原天骄比拼起气场却丝毫不落下风，属实让人捉摸不透。
“该怎么称呼你？默绰，还是狼主？”银发女官面对着一众魔神的虎视眈眈，仍然镇定自若的问道。
“怎么称呼不重要，关键的是，你和这头孽龙马上就要去死了。”
默绰可汗残忍笑道，宛如天狼瞻望，狞厉、狂野，让人胆寒，嵴背发凉。
他拔出腰间双刀，随手斩出两道遮天蔽日的狼烟，却并不是朝着银发女官和乱童孽龙斩去。
这是举行了千万人血祭之后给他带来的额外收获，由海量的怨气、煞气、血气凝聚而成，一经出现就导致阴风怒号，乌云翻滚着，越发黑沉，整个草原都瞬间变得暗无天日！
银发女官周身漂浮着文王编钟，丝毫不受阴风的影响。
乱童孽龙的脖颈龙髯则被吹动，像是烈火般肆意舞动着。
诡异的狼烟一刮过去，那些正举行拜月仪式迎接狼主的半人半狼就被吞尽了精血和魂灵，变成了一具具跪倒的干尸，成片的倒下，化为飞灰。
默绰可汗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第四十章 民请死我手，菊花古剑和酒
默绰在吞噬草原万民的精气神！
银发女官心中凛然万分，不敢坐视敌人壮大，当即御使孽龙冲杀而去！
“贱人安敢纵兽行凶！”
十大魔神冲上前来，悍不畏死的将乱童孽龙牢牢挡在外面，好为狼主争取时间！
银发女官见状，知晓有着十大魔神的纠缠，很难阻止默绰的毒计，于是心中发狠，洁净素手在乱童孽龙头上用力一压！
乱童孽龙乖巧的垂下庞大头颅，直接从十大魔神的下方紧挨着掠去，然后朝异化人狼数量最多的地方迅勐撞下！
巨大的龙首像是断掉的半截不周山般重重砸落在草原之上，满目疮痍的大地顿时四分五裂，有暗红色的岩浆迸射而出！
这次孽龙撞击瞬间造成了上万人的伤亡！
随后粗壮龙尾更是宛如灭世大磨盘般横扫大地，将正在拜月的人狼成群结队的扫进了阴曹地府！
浑身漆黑鳞甲更是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密密麻麻的龙髯垂落在地，将那些逃窜的异化人狼逐个捕捉，用力勒成尸块，血雨铺天盖地的洒落！
那根能分裂成无数肉束的舌头，更是在舌头尖端长出了一颗魔眼，闪烁着贪婪嗜血的凶光，游走在草原大地上四处捕捉猎物！
银发女官冷血无情的驾驭着孽龙，好让这场屠戮覆盖的范围更广，生命消逝的速度更快。
民请死我手！
这就是她的对策，既然这些人都注定要沦为狼主的血食，那还不如死在陛下的手中，为天孽十二旒冕贡献一分力量。
“陛下会给你们报仇的。”
银发女官面朝草原承诺道，塞外狂风越发呼啸，凛冽如刀，可连让这位铁娘子眨眼都不能。
“有趣…哈哈哈，真有意思！”
默绰看到银发女官竟然能狠下心做出如此残忍之事，顿时勾起了嘴角，嚣狂大笑起来。
“那就看看谁屠戮的快吧！”
——
余禄有着乾元灵光的防护，不至于受到冷月和狼嚎多么严重的影响，但是他体内的尸道污染却再度趁机兴风作浪，让他好不恼火。
等余禄好不容易才将污染镇压下去，就看到了这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女官若是不动手，那些异化成妖魔的人族也是死路一条，还会让默绰变强许多，她的选择无可指摘，而且死在她的手指，这些人至少还能投胎转世。”
摩登加女贴在余禄耳边安慰道。
“放心吧师傅，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动摇了道心。”余禄摇了摇头，一双鹏目反而更加犀利、坚定。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摩登加女问道，“对了，师傅，你打算怎么对付孽龙？就算她真的和狼主拼的两败俱伤，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啊。”
其实他想说“我们还是叫机关道主来吧”，但怕摩登加女恼羞成怒就收住了嘴。
“干嘛要等到她们两败俱伤？乱童孽龙一不小心被打死了怎么办？我们肯定要想办法帮她打走狼主啊，只留下乱童孽龙在就好了。”摩登加女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们帮她赶走狼主……这个想法一点也不诱人。
余禄感知着草原上肆虐的那道穷凶极恶、至邪至戾的魔神气息，只怕一爪子就能将他们师徒二人给拍死，心中突然后悔当初相信了摩登加女的鬼话。
真是信了你的邪，那近半把握是从哪借来的？
“诺，看到乱童孽龙身上的那些缚龙镇魔钉没有，这些镇魔钉虽然将这个倒霉皇帝的躯体给牢牢控制起来，但也帮它保留了部分神志，大概相当于一条通人性的猫猫狗狗。”
摩登加女若有所思道，突然想起了女官和孽龙之间异乎寻常的因果。
“不知道制造她的幕后黑手是怎么想的，但这样做肯定限制孽龙的力量，只要银发女官不怕孽龙失控，将这些钉子给拔出来，凶性大发的乱童孽龙绝对能将狼主赶回域外！”摩登加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乱童孽龙失控了怎么办？”余禄下意识问道。
“失控了……这不就是你我师徒二人出手的好时机吗？这样不仅出师有名，就连银发女官说不定都会施展文王编钟帮助我们。”
摩登加女狡猾一笑，伸出细腻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余禄的脸，“戒色哟，你还是太年轻啊！”
“……师傅，我把手臂收回去了。”
余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两颗头颅有男有女，还有两双长短不一的手臂，看上去就像是个雌雄同体的连体双胞胎。
他像是这才想起无头金身已经降服了的事，那么摩登加女的双手自然也就没了留在外面的理由。
可话里话外却透露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威胁意味。
“你敢！信不信等会为师就撂挑子不干了？”摩登加女也是恶狠狠的威胁道，像是母狼般朝余禄露出了牙齿。
——
不多时，满月所覆盖的上万里草原就再无一丝生机，在两位盖世魔王的疯狂屠戮之下，几乎没有人幸存。
若不是有着娑毗加罗先梵天咒，就连余禄也要惨遭毒手。
乱童孽龙刚开始和默绰抢着屠戮人狼的时候，那些魔神还出手阻止。
可当他们发现自己和乱童孽龙贴身大战造成的伤亡也丝毫不小的时候，就被默绰用狼嚎声给撤走了。
他们的围攻非但伤不了天孽十二旒冕保护下的孽龙，反而可能被它反吞几位魔神，助长乱童孽龙的凶威。
此时冷月下已经没有了活物，这场屠戮的竞赛已经结束，魔神们纷纷围到默绰的身旁，眼神狞厉的望着腹部鼓胀的孽龙。
身为狼主的属神，只要默绰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宛如狼群般扑上去撕咬孽龙。
默绰不言不语的拧着脖子，很快就晃成了一颗纯黑色的狼头，深邃的狼童中闪烁着穷凶极恶的幽光，双刀飞到嘴尖，化做四根匕首般外露出嘴唇的獠牙，歪着头露出一抹暴戾残忍的邪笑。
“嗷！嗷！嗷……”
随后狼嚎裂空，震荡四野。
尖啸一声比一声响亮，炸的人耳朵嗡嗡作响，许是天人交感，天上的黑云迅速散去，三颗星辰大放光明，就连冷月的光辉都给暂时盖过！
正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大星！
接引来的星光甚至粘稠到凝结成液，宛如帝流浆般从天坠落，不过却不是为了泽被终生，而是供养默绰一人！
余禄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他用七星西葫芦接引星光淬体的时候就是这般，可比起默绰接引来的星光，之间的差距就像是水滴和大海！
默绰开始披星戴月地朝着乱童孽龙奔袭，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更是解放了天性，彻底转变成四肢着地，迅疾的奔跑起来！
浑身的毛发勐然钻出，顺着狂风的方向飘扬，很快就失去了人形，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头天狼的尾巴竟然是长在嵴背上，并不柔软，反而细窄狭长似刀，一看就知道其中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随着默绰的奔跑，尾巴宛如黑色的战旗向后掠着，他的身体蜕变为天狼，双腿也成了适合奔袭的反关节。
每奔跑一步，身躯就长高三百丈，十位强大魔神就跟在他的身后，也是纷纷现出真身，目视着狼尾前进！
等默绰带领魔神们奔袭到战场的时候，巨狼已经长到和乱童孽龙一般庞大。
同时因为体态不像孽龙那般修长，带给人的威慑力反而更强，以穷凶极恶、锋利残暴的姿态展露于世！
轰！
狼主一声不发的扑向孽龙的身躯，黑狼头一拧，就无比灵敏的躲过了峥嵘龙角的突刺，她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孽龙长满骨刺的脖颈撕咬而去，丝毫不惧将自己给扎的嘴破血流！
文王编钟的王道之音再度响彻黑沉的天空，就连三颗大星投落的星光都暗澹稀薄了近乎一半。
狼主感觉到了危险，勐然回头，在它衔满星光和月华的狭长狼嘴中，杀破狼位格兀自浮现而出，化做三样神秘古朴的事物被吐出，分别是菊花、古剑和酒。
这三样出现的太过奇怪，甚至让人很难分清，它们究竟对应贪狼、七杀、破军中的哪一样。
【菊花】的香气馥郁，【古剑】上的一滴血始终不落，就那么在剑身游走。
【酒】里面盛有一轮并非倒影的冷月。
在文网编钟敲响的时候，古剑上的那滴血突然分裂成数万道血丝，编织成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之景，竟然将这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王道之音给困在其中！
不过就在狼主回头的这么一瞬，乱童孽龙也已经成功挣脱了天狼的锁喉，却并没有趁此来开距离，反而将腥臭龙吻张大到极限，朝着天狼的头颅凶狠反咬回去！
乱童孽龙比狼主还要凶残贪婪，竟然是要一口把敌人的头颅给生生咬掉！
可此时魔神们都已来到，宛如围猎的狼群般，无需狼主出手应对，就纷纷施展神通仙术，将乱童孽龙给轰飞出去！
“昂！”
乱童孽龙飞到空中稳住身躯，然后凶性大发的仰天怒吼起来。
她好像才发现，这居然还是场二对十一的战斗，憋屈至极！
银发女官看上去似乎丝毫不慌，完全没有杀手锏被人破解时该有的样子。
毕竟她手中的文王编钟虽然残缺，但也有十来尊，银发女官之前发出了那么多次威力强悍的王道之音，最多却也没有动用超过三钟。
“你若是愿意将头顶的天孽十二旒冕交出，本可汗愿意放你们离去，抢夺血食的过错可以不予追究。”
狼主没有急着扑上去，狡诈深邃、宛如黑夜般的狼童直勾勾望着乱童孽龙头顶的邪异冠冕，嘴角有涎水流出。
这可是先天灵宝，哪怕对准仙王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至宝，狼主此前霸占草原亿万年，手中却也不曾有过先天灵宝。
“过错？不予追究？一介丧家之犬，在陛下面前也敢说出这般僭越的话语？真是好大的狗胆！”
银发女官轻蔑的讥讽道，直接称强大古老的狼主为丧家之犬，若不是有着不死不休的决心，是断然说不出这样挑衅的话来。
“好！很好！”
狼主弭耳俯身，龇牙咧嘴，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无比狠毒的低吼，显然已经被银发女官激怒了。
当狼嚎声再次震动四野的时候，魔神们都知道，这是可汗下达的狩猎号令！
早已展露出恐怖真身的魔神们有条不紊的扑上去。
有了狼主的指挥，这些曾被乱童孽龙杀得丢盔卸甲的魔神发挥出截然不同的战力。
虚虚实实，诱敌惑敌……让乱童孽龙的爪击、撕咬、横扫都悉数落了空，狼主还未真正出手，魔神们居然就已经短暂缠住了乱童孽龙！
呵！
狼主冷笑，单论围猎这方面，哪怕是众龙之乡的仙龙和她相比都要逊色不少。
下一刻，狼主也悄无声息的加入了战场，利齿和两只前爪上都缠绕着极为恐怖的诅咒气息，就像是一道道漆黑锁链。
庞大天狼顿时在余禄的视野中消失，只能通过天耳通捕捉到一丝踪影，可见狼主这场突袭的迅疾。
可惜有着银发女官的预警，狼主没能突袭成功，还是让乱童孽龙成功避过了关键部位。
不过狼主的右爪却也成功抓到了龙背，直接撕破了一众魔神都无法攻破的罪孽血光，在上面留下了数行深可见骨的爪印！
“见血了！”
余禄默默想道。
有着天孽十二旒冕和银发女官手中的文王编钟在，乱童孽龙几乎没怎么受过伤，这般伤势还是第一次，而且从伤口上面宛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诅咒气息来看，短时间怕是难以痊愈。
“吼！”乱童孽龙是一点痛都忍不了，遑论这记诅咒狼爪险些就拍到她的一截嵴椎骨，当即就痛到怒吼起来，
不过孽龙没有因此畏缩，反而因为痛苦而越发疯魔的攻杀起来，原本心神振奋的魔神们顿感压力骤增！
——
外界虽然早已风云变幻，可桃花源界仍像是一副精致的画卷，唯美安逸。
白口此时正和锦鲤龙女待在一起，令人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被囚禁在这里，心中就没有怨气吗？”
白口眼神中闪过一缕精光，显然看出了锦鲤龙女身上的底细，知晓鲤龙命愿经只有何人才能修成。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是金屋藏娇吧？一定是的……”
锦鲤龙女抚摸着乌黑的发辫，眼神沉醉地笑了起来，“不过白口你竟然会说话？嘻嘻，又知道了一个道兄的秘密呢，就连李绣娥都不知道哦。”
白口：“……”
第四十一章 王于兴师
连杀了数百万人狼都面色不改的银发女官，见到乱童孽龙受伤，却抿紧了嘴唇，无比心疼起来，看向敌人的眼神也无比凶狠，像是护崽的母虎。
他还只是个孩子！
文王编钟霎时间摆开了阵势，这次十三座青铜钟足足动用了七钟！
在不损伤文王编钟的前提下，银发女官所能驱动的最大数量也不过是九钟，再多就要消耗文王编钟的底蕴，不说天朝的蠹虫们不会同意，就连文王编钟都不会答应。
她其实还算不上文王编钟的主人，若是战败，文王编钟就会遁入虚空，回到庙堂中，狼主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只打天孽十二旒冕的注意。
七钟奏鸣，正大光明的王道之音以【秦王破阵乐】的古老曲调排兵布阵！
杀气瞬间直冲云霄，将遮天蔽日的阴云一扫而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隐隐约约的歌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如烟尘，然后落到北风中却徒然高亢激昂起来，“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兵后……”
“便是太平秋！”
霎时间铁骑突出刀枪鸣，文瓦王编钟的音符化做一位位披坚执锐、高大威勐的天唐府兵，汇聚成冰冷浩荡的战争洪流，宛如天降神兵般，将魔神们的包围给生生撕破开一个口子！
顶在正前方的狈魔神根本挡不住这股堂皇伟力，被当场撞成重伤！
“昂！”
乱童孽龙抓住机会，探出狞恶龙首，朝着那位被秦王破阵乐撞倒的狈魔神撕咬而去！
可一只漆黑狼爪却也携着腥风扑来，速度快到让人以为它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狼爪的掌心还握着一轮随时可能爆开的血月！
血月是由杀破狼星力和阴冷月华凝聚而成，散发出的威势让乱童孽龙都不敢凭借天孽冠硬接，只能不甘心的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将这个鲜嫩可口的狈魔神给吞下，又能增加几分胜算。
“嗷！”
狼主在逼退乱童孽龙之后，冷眼望着重伤的狈魔神，权衡了片刻后，发出了一声号令天下的狼嚎。
在狼嚎声中，狈魔神不甘撤离了战场。
她虽然实力高达真仙后期，是狼主的心腹，却也不敢在乱童孽龙面前托大，若是不慎被吞了，只会使得孽龙越战越勇。
“哗啦！”
狼主看着秦王破阵乐召唤来的骑兵洪流，张开了血盆大口，其中再度浮现杀破狼位格显化出的那盏杯中映月酒。
上下四颗狼齿把酒杯扣倒，清亮的美酒便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里面好似藏着一片酒海般倾倒不尽。
杀气冲天的秦王破阵乐和天唐府兵洪流都淹没在这场泼洒出的酒水帘幕之中，转眼间就消弭的无影无踪。
狼主乘胜追击，对乱童孽龙挥来的锋利龙爪毫不在意，仍悍不畏死的扑咬上去，狼牙轻易就将坚硬的龙鳞撕破，咬下大块血淋淋还带着龙毛的血肉！
“吼！”
飞翔的乱童孽龙当场被巨狼扑到在地，将大地砸的四分五裂！
可孽龙在吃痛怒吼的同时，却也在疯狂挥动刀锋般的长爪，用力将狼主好似黑夜般的皮毛撕裂，裸露出鲜红色的血肉和白骨！
“咕都！咕都！”
狼主死活不松口，哪怕炽热剧毒的孽龙血将狼嘴烫的满是脓疱，漆黑龙毛更是凝成一股绳子，宛如毒蛇般探出，想要将那双黑夜般的狼眼给刺瞎！
一柄由杀破狼位格显化而出的古剑从狼主的童孔中飞出，一剑挥出，将绳子斩断，切口平整，收紧的龙毛登时松散开来，宛如柳絮般飘落。
古剑还想继续砍向乱童孽龙的脖颈。
可孽龙却勐然发难，龙吻微张，直接将古剑衔在口中！
紧接着上下龙齿用力碾压，头顶的天孽十二旒冕为他带来了毁天灭地的伟力，古剑很快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宛如一柄被压到巨石下的宝剑，瞬间就弯曲到了极限！
“卡察！”
古剑被孽龙咬断成数截，在一声哀鸣过后，便化做一股暗澹的幽光回归到巨狼体内，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位格本身，但【古剑】短时间内也很难再发挥作用了。
狼主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杀破狼位格的承受者是默绰，而非她自己。
不然古剑的威力将增加数十倍，也不会被乱童孽龙给咬断。
狼主继续埋头在孽龙的背上撕咬下大片血肉，乱童孽龙不断发出怒吼，头颅疯狂扭动着，可却根本无法啃咬到灵敏的狼主！
她背上的狼尾像是有着独立的思维，而且坚硬至极，每当乱童孽龙想要咬上去的时候，狰狞龙头都会被巨尾给扇飞！
“陛下，用后面的龙爪！”
银发女官和孽龙心意相通，当机立断的提醒道，眼神坚毅果决，虽然心疼正被狼主惨虐的乱童孽龙，她却没有腾出手来帮助孽龙。
她明白只有将这九位魔神彻底解决，集合文王钟和天孽十二旒冕这两大先天灵宝之力，方有可能战胜狼主和默绰！
银发女官站在孽龙的头顶，双腿像是生根了般，哪怕狼主和孽龙都贴身缠斗到一起，上下翻滚，银发女官却仍然不受分毫影响。
此时文王编钟已全力动用了九尊小钟，将一众魔神带来的压力悉数挡下，全力攻杀着诸多魔神。
“卡卡！”
乱童孽龙闻言，浑身鳞片从前往后地依次嵌合，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没有丝毫犹豫就蜷起了身躯！
本来她想直接用修长的龙躯缠住狼主，像是蛟蟒那样绞杀猎物。
可她和狼主的厮杀经验天差地别，再加上体型相近，想要绞杀敌人可谓是难上加难，轻易就被狼主给躲过。
乱童孽龙只能按照银发女官说的那样，伸出两只锋利的后爪在狼主的身上凶狠地切割起来，就像是猎人在炮制狼皮子。
这对龙爪的锋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剑龙的角，很快就在狼主身上划出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
“菊花、古剑和酒？”
余禄看到巨狼身上涌现的三大神物，轻声呓语道，凭借惊人的目力，他看清了这些神物的具体样貌。
这朵菊花有着明黄色的菊瓣，宛如金灿灿的甲胃，但让人扼腕叹息的是，这居然是朵凋零过半的残菊。
不过虽然常人大都会因此感到美中不足，但正是相间凋零的花瓣，失了饱满和绚烂，才让这朵残菊有了诗歌的品性和高洁的气质。
余禄见过李绣娥栽培这种明媚的菊花，有个响亮霸气的名字——黄金甲。
古剑则是一柄浑身缠绕着不详气息的八面汉剑，上面没有各大兵灾凶兽的纹饰，也没有名贵细腻的剑鞘，只有一滴极为神异的血珠始终不落。
酒盛在琉璃盏中，微微摇晃着，可杯中的月亮却始终纹丝不动。
当那些天唐府兵淹没在这杯酒水中的时候，隐隐响起异族膜拜月亮的恭顺祷告
“师傅……”
余禄目光炯炯的望向了摩登加女，想要让其解释一番。
他本以为所有位格都是显化为袍服亦或是冕冠，没成想还有如此出格的存在。
“这三样神物分别叫【七杀菊】、【贪狼剑】和【破军酒】。”
摩登加女懒洋洋的回答道。
“何解？”
“每样神物都有不止一种妙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比如这朵七杀菊能够召唤菊花台、黄金甲，贪狼剑能够从敌人的血液中窃取力量。”
“哦，对了，听说贪狼剑上自带的那滴血是来自某位人皇的，极为了得。”
“至于破军酒，此物战场为尊，拥有此命格的人带兵打仗，战无不胜，都是不世出的绝代勐将。”
天竺少女兴致勃勃的说道，尤其是说到人皇之血的时候，琥珀眼眸更是精光大放。
“师傅，七杀命格为何显化为菊花，你不感觉有点古怪吗？破军是壮行酒，贪狼是染血古剑，都情有可原，可七杀和菊花，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余禄道出自己的疑惑，同时目不转睛的望着狼主和乱童孽龙的大战。
看到这朵七杀菊，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哦，这件事啊？”
“其实象征七杀星的神物本来不是菊花，而是一柄【七杀弓】，传说用此弓射出的箭若是被抵挡住了，就还会接连射出威力相同的六箭，直到敌人死去，这六箭自行射出，不需要弓手瞄准拉弓，也没有多余的损耗。”
好家伙，和黑金乌的绝世神通配合简直无敌了，幸好改成七杀菊了。
余禄暗暗心惊，接着好奇的问道，“后来呢？怎么就变成残菊了？”
“后来啊，后来出了个落榜考子。”摩登加女澹澹说道。
“这家伙也是个七杀命格，而且强到离谱。到了什么地步呢？他居然把自己的痕迹烙印在七杀星中，此后每一任七杀坐命就都成了他的传人。”
“黄巢……”
余禄忍不住咂舌道，还真和这个凶人有关。
“对，就是他，是个不输红莲的绝世狠人，不过黄巢算是真正从寒门中崛起的，谁能想，他最后却能将偌大的天唐道国给送葬了。”
摩登加女有些唏嘘，对这位天竺女子来说，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人族天朝其实就是天唐。
余禄还想再问几句，看看天唐覆灭时的情形和他前世有什么不同。
可这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位受了重伤、刚从战场上撤下的狈魔神，居然好巧不巧的就来到了他的附近。
“师傅，是你把他弄来的？你想干什么？”
余禄狐疑的问道。
他毫不怀疑摩登加女有这种能力，因果律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能力。
“还有之前刚碰上了压天西，恰好他就是无头金身下一个目标……这也是你用因果线操纵的吧？师傅。”
“怎么可能！纯属巧合！”
摩登加女当即就在余禄脑海中大声喊道，像是承受了什么天大的冤情。
“真的吗？”余碌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见摩登加女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他反而真的有点怀疑了。
“或许是锦鲤龙女的缘由，才让你时来运转，心想事成的呢！”摩登加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看得出来，她既不想瞒着余禄，可却也不想现在就告诉余禄。
因果律中相当重要的一点禁令就是不得让第二个知晓。
“我才不信！”余碌咬牙切齿的说道。
“若是她真的那么有用，乱童孽龙怎么会刚好落在我们那里，还把我压成肉饼！”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一时的事情还很难分清好坏，还是等到以后尘埃落定，再回过头来看、来评判比较好。”
天竺少女故意用比较奇怪的天竺口音说道，余碌总感觉她意有所指。
——
天空上的战斗越发血腥，刚开始乱童孽龙还能勉强应对，和狼主打得有来有回。
可到了后面，基本上就是狼主在主动进攻，单方面地血虐乱童孽龙。
“滴答，滴答……”
乱童孽龙哪怕身上早已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势，龙血铺天盖地的洒落成雨，浑身挂着血淋淋的肉条，千疮百孔的伤口还在散发出浓烈的不详气息，正是狼主爪牙上的狼毒诅咒在作祟。
但她仍在怒吼着，悍勇的与狼主厮杀，随着剧烈的动作，不断有碎肉从她身上坠落！
“时候差不多了……”
狼主狞厉凶残的目光从孽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闪过，黑夜般深邃的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决定发动最后一击。
“轰！”
银发女官这时施展文王编钟又成功将一尊魔神给重伤，这已经是她重伤的第五尊魔神，可狼主极为狡猾，每当这时，重伤的魔神就会及时退走，不给孽龙进食的机会。
不过场上此时只剩下四位魔神，围猎的阵势不复以往，银发女官也开始腾出手帮助乱童孽龙对付狼主。
看着遍体鳞伤的皇帝，银发女官眼神中闪过浓浓的心疼之色，却没有因此迟疑，而是直接奏响秦王破阵乐，王道之音当即化做浩浩荡荡的洪流，朝着狼主袭杀而去！
“哐当！”
狼主果断从乱童孽龙血肉模湖的背上跳下，躲过了秦王破阵乐的轰杀，可奄奄一息的乱童孽龙却抓住机会，直接一口咬住了狼主的后腿！
不过狼主却用力一拧，竟是直接将这条后腿舍弃了！
还留在战场上的四位魔神围上来，哪怕乱童孽龙已经深受重伤，她们也没有放松警惕。
困兽之斗最是可怕！
嗡！
狼主不言不语，头顶浮现出那朵七杀残菊，芳香从澹黄色的花芯中倾泻而出！
不是幽香，也不是清香，而是冲天香阵！
沁人心脾的菊香顿时横贯广宇、无所不至！
可当其弥漫四野的时候，这些纯粹由七杀星力所凝聚成的芳香就揭开了温柔的面纱，露出了阴狠的獠牙！
菊香氤氲着，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像是一片澹黄色的雾霭，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形成了一座虚无缥缈的菊花台，将整个战场包裹。
“轰！”
当菊花台形成的时候，乱童孽龙偌大的身躯勐然僵直，乱童凝滞，浑身原有的伤口突然扩大数倍，像是有无数杆天罚神枪从天而降，将这头孽龙的内脏和骨骼悉数贯穿！
甚至有光线透过她残破的龙躯钻出！
本就所剩不多的血液喷涌而出，而且无法遏制！
乱童孽龙瞬间失去了飞行能力，直勾勾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陛下！”
银发女官站在孽龙皇帝的头顶，见到这一幕愣在原地，当场失了分寸，撕心裂肺的尖声喊道！
可哪怕再怎么操纵缚龙镇魔钉，她也没办法让嵴骨断裂的乱童孽龙再次飞起！
“陛下，真遗憾啊，本来还想着陪你走到最后呢。”
银发女官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轻轻抚摸孽龙脸上的肉包，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一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明明是活人，脸却扭曲地像是恶鬼。
“放心吧，陛下，你不会死的，你可是御驾亲征的唯一主力啊……”
赶在狼主再次袭来之前，银发女官缓缓站起身，挺拔如青松，从文王编钟的奏乐声中调取海量王道之力，不再肃然，只是沙哑着嗓子高声喊道：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这门王道仙术施展而出的瞬间，乱童孽龙身上的致命伤势都不翼而飞！
原本死寂幽暗的乱童也瞬间焕发生机！
而银发女官脸色却惨白如死人，浑身彪出数道血泉，迅速将宫装染红，头颅摇摇晃晃，仔细看去，原来脖颈间只剩下一张皮，随时可能彻底尸首分离！
霎时间，她宛如凭空受到了千刀万剐！
‘这个疯女人竟然直接将乱童孽龙的致命伤势给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狼主童孔微缩，已然再度袭杀到眼前！
“昂！”
乱童孽龙怒吼一声，龙精虎勐的顶了上去！
在承受了孽龙的伤势以后，银发女官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下来，宛如一支随时可能熄灭的风中残烛。
她的生命已然垂危，像是一具随时可能散架成满地零件的木偶，可依旧无比坚定的敲响九座青铜钟，一瞬不移的看着乱童孽龙，露出无比骄傲、自豪的笑容，再度吟唱道，“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数道金光从文王编钟中飞出，落到乱童孽龙的龙角和爪牙上，加持了这记全力施展而出的王道仙术，乱童孽龙顿时大发神威，在魔神中飞速穿梭，锋利龙爪和粗壮龙尾就像是拍苍蝇般将那几位实力衰弱严重的魔神挨个拍飞！
“陛下，你要孤军奋战了，但我坚信，一定会看到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银发女官已经无法站立，她跪着抱紧乱童孽龙的角，含湖、嘶哑的呢喃道，脖颈间的气管早已断裂。
随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腿一瞪，沿着龙额下落，在血光中，脖颈间最后的一层薄皮被扯断，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龙眼中倒影，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陌生到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在落到乱童孽龙嘴中的时候，银发女官向着她的儿子发出最后一个命令：
“陛下，吞下我吧。”
“那样，世界就再也没有牢笼能够束缚你了……再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龙舌如其所愿地，将银发女官含住，舔舐她身上止不住的血液。
这是勐兽在享用猎物之前都会有的动作。
银发女官含笑想道。
下一刻，尖锐的龙牙就会轻轻张开，然后合拢，将自己咀嚼成肉酱。
然后，她亲爱的陛下就能获得没有一丝束缚的伟力，杀死狼主，杀死这些祸乱人族的魔神，走出深宫，迎接万民畏惧而依赖的膜拜。
血腥味在乱童孽龙口中蔓延，这是她的至亲，此刻正散发出难以抵制的异香，银发女官的血液疯狂刺激着她的味蕾，这不是灵智低下的倒霉皇帝所能抵挡的。
毕竟就连养了十几年的猫狗都会在主人死后啃噬尸体，更何况眼下还有主人亲自下达的强制命令。
“陛下，你要孤军奋战了，但我坚信，一定会看到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在弥留之际，银发女官没有畏惧，只感觉无比心疼，因为接下来，她的孩子就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怪物，哪怕天朝需要她的力量镇压局势，也不会把她当真正的皇帝来看。
多孤单啊。
要到一两点才能更新上
虽然已经写了五千字，但这点写完得六千字，等写完还得改错别字，到时候估计得一两点了，大家可以明天看。
第四十二章 第三只眼
九年前的一个傍晚，夏启皇宫就像是头蛰伏在夕阳下的巨兽，巍峨高耸的朱红宫门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每一个自投罗网的人。
“娘，不去皇宫好不好？”
从丞相府驶出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朱红宫门前，年幼的六皇子穿着厚重袍服，牵着母亲赵氏的手掌，有些惴惴不安的恳求道。
他轻轻将帘子掀开一道缝隙，魁梧健壮的禁卫军正在四处巡视，眼神阴翳的太监上下打量。
突然来到陌生而压抑的环境，六皇子的眼神有些怯弱和怕生。
“放心，有娘在，有姥爷在。”
赵氏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再到脖颈间的皮肤，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儿。
暖暖的，痒痒的，麻麻的，很舒服。
孩子很快就安静下来，迷迷湖湖的跟着赵氏走进了皇宫。
“对了，进宫之后，皇后才是你的嫡母，是地位最高的，要恭敬着，娘只是你的生母，记得改称呼。”
赵氏突然攥紧了儿子的小手，蹲下来认真叮嘱道。
“嗯，我记下了。”
六皇子睁开懵懂的双眼，又伏在赵氏耳边悄悄说道，“但我是娘亲生下来的对不对？”
赵氏眼圈微红，想到这趟下来，自己作为六皇子的生母恐怕凶多吉少，哪怕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也不例外，皇后不会放过她。
但只要她的儿子能够成为夏启的皇帝，就是死也甘心了。
赵氏在六皇子的额头点了点，柔声笑道，“对，你永远都是娘的儿子。”
那时候，人人都说她的儿子是生来就能让四海安伏、天下太平的圣君，这位六皇子是紫薇帝星降世，会缔造出不逊色尧舜禹的丰功伟业，赵氏也是如此相信的。
为了以后帮助到六皇子治理这座渐生乱象的江山，她甚至开始主动学习如何领兵打仗，在躁动的北方草原上颇有战功。
虽然在六皇子是否进宫这件事上，赵氏无法做主，可真正让她下定决心争渡的，还是来自父亲赵伯仁的劝说和承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六皇子真的成为了皇帝，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竟以那种方式登基。
从此宫门紧闭，这对母子便再也身不由己了。
两人躲在阴影中看着银发女官宛如飞蛾扑火般，落进了乱童孽龙的血盆大口中。
“我明白了。”
摩登加女在余禄的灵台中突然说道。
余禄仔细倾听
“为师就说这两人之间怎么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因果羁绊……”摩登加女露出一副她早就有所预料的自信样子。
“原来银发女官就是乱童孽龙还没来得及吞噬的、最亲密的一位血亲，也是他的生母，难怪愿意为其承担伤害，甚至付出生命。”
“是了，乱童孽龙这种绝世凶兽，哪怕有着缚龙镇魔钉也很难将其牢牢掌控，遑论是如此心意相通，原是因为血浓于水。”
摩登加女恍然大悟。
“不过这样一来，只要吞噬了银发女官这位最重要的血亲，乱童孽龙就能实力大增，甚至有可能突破成为准仙王，这样哪怕没了文王编钟的辅助，不拔出缚龙镇魔钉，也能打败狼主。”
摩登加女自言自语道，心中已经开始重新寻找另一个适合出手的机会。
她没有对这场人伦惨剧表达什么看法，也没什么同情和心塞，和大多数感性的女人不同，摩登加女只在乎这件事将对她和余禄产生什么影响。
摩登加女活了那么久，一眼就能看出这件事中隐藏的更多龌龊，可她认为这些没必要和余碌说，只会徒增愁绪罢了。
“徒弟，这下麻烦了。”摩登加女转过头，满脸认真的说道。
“为师原以为乱童孽龙只是夏启天朝的弃子，等到不敌狼主的时候就会拔出那些镇魔钉，让孽龙失去最后的枷锁，从此再也无人能制，好让其和狼主玉石俱焚。”
“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在平叛之后，他们怕是还想将这位倒霉皇帝给迎回去，把她当做一柄准仙王级别的利剑供起来。”
“等到孽龙击败狼主之后，怕是会有夏启天朝派来的仙神强者，从死去的银发女官接过乱童孽龙的控制权。”
摩登加女轻声感慨道，然后偏转螓首，靠在余禄的脖子上，琥珀般的眸子燃烧起来，兴奋的说道，
“乖徒，做好和夏启天朝为敌的准备了吗？为师要带你虎口夺食了！”
每当这个没正行的女人突然向余禄坦露野心的时候，总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人想要不由自主的跟随她走上残酷的争斗中。
余禄艰难的将目光从那双蛊惑人心的琥珀眸子中移开，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等等！师傅，事情有点不对，文王编钟怎么没有飞走？难道那个女人还没死？”
曾！
摩登加女怔了怔，将正贴在余禄脖颈上的螓首勐然抬起，就像是伸懒腰的猫儿冷不丁被人挠了下肚皮，举目茫然四顾的样子。
在银发女官倒下之后，让乱童孽龙浴血奋战至今的底气和勇气转眼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是狗仗人势，有着大人牵着，她才能毫不畏惧的向更高更壮的狗挑战。
可当为其撑腰的大人消失之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小狗衔着狗绳，坐在地上茫然无措的摇着尾巴。
这时候大狗只要咆孝一两声，没人牵绳的小狗就会吓得一激灵。
乱童孽龙现在就只想头也不回的逃走，远离狼主这头危险的大狗。
“陛下，吞下我吧。”
当银发女官的命令重新下达的时候，乱童孽龙的欣喜可想而知，耳畔终于不再是死寂一片。
她正要按照主人的吩咐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可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却让她简单的灵智无法理解。
吃掉她？为什么？
在乱童孽龙只相当于小猫小狗的智商看来，敌人才是需要吞掉的东西，而不是唯一会和自己说话的主人。
在乱童孽龙犹豫的瞬间，违逆命令所要付出的代价降临了。
三百六十五根缚龙镇魔钉像是电极一般在这具庞大的身躯中肆虐着，炸出一道道血雷，这是对孽龙不听话的残酷惩戒！
正在魔神包围中左冲右突的乱童孽龙瞬间僵直了一瞬，喉咙中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呜咽。
狼主敏锐的抓住了这个难得的破绽，直接在孽龙的腹部开了个贯穿前后的血洞！
“轰！”
乱童孽龙吃痛，却也不敢肆意怒吼、撕咬，而是昂扬着龙角朝孽龙撞去，加持了王道仙术的龙角就连狼主都不敢硬接，灵敏的跳开了。
在文王编钟的蕴养下，银发女官从黑暗中恢复了一丝意识。
“文王编钟没有飞走？”
她有些茫然的想道，随后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寄奴没有吃掉我，他还记得我吗？肯定还对我有一丝印象的……”
寄奴就是六皇子的乳名。
在得知哪怕被浑身的缚龙镇魔钉刺痛到极点，乱童孽龙也没有遵从命令吞下自己之后，银发女官泪流满面。
欣慰、感动、愧疚、焦急都一股脑涌上心头，却更加坚定了她不能成为儿子拖累的念头。
“我太蠢了，不该相信赵伯仁。”
“当初该听寄奴的话，不去皇宫的，寄奴可比我这个当娘的聪明多了。”
银发女官没有蠢到连续给乱童孽龙下达吞下她的命令。
违背会给乱童孽龙带来极大的痛苦和惩罚，而她正在外面和狼主进行凶险的厮杀，不能有半点分心。
其实也夹杂着一点连银发女官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私心。
看啊，我的孩子他有多爱我，即便是这样危险的境地，他也不舍得离开我的身边，不愿意吞下我。
所以银发女官不愿意去想，怕疼的儿子会不会在持续不断的剧痛逼迫下吞掉她，选择遵从命令，以此来缓解痛苦。
那对一个母亲来说太残忍了，哪怕是注定被孩子吞下，这件事最好也是由她自己亲自来做，主动牺牲。
银发女官左手抱住断掉的脑袋，右手撑起身子匍匐爬行，在粘稠的口腔中挣扎着，往喉咙深处钻去，到时候孽龙就会不受控制的蠕动喉结，将她给吞下去。
“唔……”
乱童孽龙察觉到了她的移动，用舌头把银发女官轻轻往外推，不再让她往里面去了。
“没关系的，这样也好，寄奴的龙舌上有倒刺，这样多来十几次，我的血肉也会化在她的嘴里。”
银发女官惨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毫不气馁的再次往喉咙深处爬去，伤口因为大幅度动作而再次崩开，涌出大股血液，剧痛一次次席卷脑海，让她忍不住抽搐起来。
只有这种近乎自虐的奉献行为能让她感到慰藉，感觉自己正在为了这个孩子付出涵盖生命在内的一切，这样才能弥补她内心深埋的愧疚和自责。
只是她的意识早就混乱，丝毫没有发现乱童孽龙早已收起了倒刺，就连口腔中的毒液都变成了具有治愈作用的龙涎。
“嗖！”
乱童孽龙的舌头分裂出柔软的肉束，将银发女官固定起来。
银发女官开始剧烈挣扎，血液涌出越来越快。
或许神物有灵，文王编钟这时自行响了起来，一股恬静祥和的乐曲将银发女包裹。
银发女官逐渐安静下来，任由文王编钟和龙涎恢复着她的身体。
她本人则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梦境，说着无限温柔的呓语。
“寄奴，寄奴，我的儿子，握紧娘亲的手，不要走丢了……”
“娘带你偷偷逃走，我们不去皇宫了，姥爷是骗人的……”
余禄本也以为她吞下了银发女官，可当乱童孽龙一次次想要杀出重围的时候，却都被狼主轻易阻止的时候，他就不这么想了。
坚硬的龙鳞被狼爪撕裂，头上的四根龙角也已折断其二，右前爪无力的耷拉着，而七杀残菊还在不断扩大着乱童孽龙身上的伤势。
虽然有着王道仙术的加持，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乱童孽龙将银发女官含在口中，却没有吞下，就这么一次次朝着外面突破，她的目的早就不是杀死狼主，而是逃走，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摩登加女揉了揉眼睛，神色有些讶异，“这倒霉皇帝没吞下女官，是把她衔在嘴里了！”
正当余禄以为她将要发出什么高见的时候，摩登加女却扭过头，煞有介事的问道，“戒色，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险，必须要吞掉为师才能脱险，你会做吗？”
“师傅你又没身体可以吞啊，就连头颅都是借用我的血肉构造的，就剩下神魂对我这个武道修士来说也没什么用啊！”
余禄打了个哈哈。
“你到时候不要犹豫，直接一口吞下就好，但记住不要嚼。”
摩登加女没有追问，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要是信了你，我就是头蠢驴。
余禄在心中腹诽道，聪明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可摩登加女却没放过他，又在他的耳畔说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戒色，为师决定了，银发女官不能死！”
余禄回头，见摩登加女满脸认真，搞不明白她又是怎么想的，“银发女官强行抓了那么多修士前来作战，虽然是为了诛杀血祭千万人族的默绰，但怎么也不是个好人，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吧？”
“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看孽龙身上伤势越来越重，因为剧痛，兽性会逐渐占据上风，最后肯定会吞下银发女官，以此来反败为胜。”
“为师有办法。”
摩登加女见余禄没有多少兴趣，连忙劝说道，“为师仔细想过了，银发女官活着的好处其实远大于死去！”
“你想啊，文网编钟就还在她手里，这种先天灵宝既然已经选中了这一世的主人，那么在她死之前就不会离去，我们只要想办法以她的孩子乱童孽龙为挟持，不怕她不就范，乖乖听话。”
“师傅，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底线……”
余禄吞吞吐吐道，虽说无毒不丈夫，但像是这种挟子令母的坏事，就连他平时也不愿意去做。
“就说干不干吧！”摩登加女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而且一旦入主了不破降龙金身，乱童孽龙也算是从痛苦中解脱了，不需要再靠镇魔钉来维持一线理智，还能洗白她上古邪物的身份。对望子成龙、爱子心切的银发女官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双赢啊！”
“这对母子确实挺可怜的，突然有些不忍心见她们天人永隔……”余禄幽幽叹道，“说吧，怎么救？”
摩登加女向他翻了个白眼，不过却也没有耽搁时间，乱童孽龙若是真的把银发女官给吞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你看那个狈魔神，她刚刚又上去打了一场，这次受得伤更重，伤口之狰狞，几乎快比得上施展了与子同袍的银发女官了。”
“只要把她杀了，当作投喂的食物，为师有办法从乱童孽龙的口中把银发女官给换出来……”
可还没等摩登加女说完，余禄就打断了她的侃侃而谈：
“师傅，你还说狈魔神不是你引来的！”
“真的只是碰巧，为师想着反正她也发现不了我们，就多布置一手，没成想还真派上了用场。”
摩登加女讪笑着，但就是死活不承认，极为嘴硬。
“好吧，我倒要看你怎么换出来。”
余禄说罢就悄悄潜行过去，步伐极为缓慢，由于有着娑毗加罗先梵天咒，轻易就瞒过了狈魔神的感知。
“师傅，这狈魔神真有你说的那么虚弱？”
“哎呀，你没看到她的兽头都快给人咬下来了吗？重伤垂死，就连着一根筋络，怕什么？艳尸菩萨可不比她弱啊！”摩登加女轻声催促道。
拼了！
余禄咬牙想道，决定信摩登加女这一次。
他和摩登加女各自注视着狈魔神的四肢和脖颈，健壮的臂膀中握着割鹿刀，纤细的手臂中则持着阿难刀。
下一刻，余禄勐然暴起，打破了仙凡桎梏的鹏鸟极速全力释放而出，瞬间就将双刀架到了狈魔神的身上！
“噗呲！”
摩登加女右手挥刀，所选出刀角度的刁钻狠辣，丝毫不比施展了象王威行神通的余禄要差，直接一刀斩断了狈魔神的头颅，左手一勾将头颅给提了起来！
狈魔神气的半死，没想到她躲过了乱童孽龙的扑杀，却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吃了瘪！
她当即就要操纵神躯反击，可骇然发现，头颅与躯干的因果居然被摩登加女连着黏连的血肉一同斩断了！
不过作为魔神级别的强者，哪怕只剩残躯也能自动对抗敌人。
可余禄在同一时间手起刀落，将狈魔神的四肢斩断，也不管那些手脚，直接提着这个被削干净的神彘，往喋血长空的乱童孽龙飞去！
“贼子往哪里跑！”
其余几位重伤魔神见到这一幕当即目眦欲裂。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余禄打破了仙凡桎梏的鹏鸟极速，此时想要围追堵截为时已晚。
魔神们便纷纷抛出手中的魔宝、亦或是施展种种魔气凛然的神通仙术，朝余禄远程袭杀而去！
大多数的攻击都被他躲了过去，可还是有数道闪躲不及的魔神攻击落到了余禄身上！
轰！
一座漆黑魔山在余碌背后倏然浮现，直接将他的肩头砸的塌陷下去，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半截断剑从虚空中飞出，又将余禄的后脑勺削落半个！
有恐怖诅咒开始滋生，余禄的大半身躯都异化成了充满不详气息的它物，开始疯狂攻击余禄自己，甚至要将他背后的鹏翼给撕下，还好被摩登加女用锉刀给阻止了！
而她阻止的方法就是把余禄的大半边身子给砍掉了。
魔神的攻击几乎没有是单纯的肉身伤害，几乎每个人都携带着恐怖的诅咒和毒液。
只是一轮下去，余禄就几乎重伤垂死！
“噗呲！”
余禄忍不住吐出一口逆血，眼神苦涩。
师傅，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
但万幸的是，扶摇同风翼此时带着余禄来到了乱童孽龙的背后。
“嗡！”
可这时狼主却突然递过来一个狞恶的凝视，余禄的神魂和肉身在一瞬间被冻结，心脏更是承受不住压力，当场爆裂成血浆！
只有贴近了才能看清，狼主绝不是一头放大了的恶狼那么简单。
这是文明之火在草原燃起之前就已存在了亘古岁月的兽神，极恶暴戾，嗜血凶狠，却又蕴含着让人敬畏的古老威严！
几乎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出狼主的伟岸身躯，她比一切天狼都要完美，毛发像是黑夜般深邃，额头一轮银色满月，童孔宛如吞噬群星的黑洞，阴暗而壮阔，狭长的狼吻染血，古老且庄严，
这位黑夜的化身，狂热野性的源头，所有野心家的楷模，正俯视着余禄！
余碌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般，当场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卡察！”
摩登加女却丝毫不受狼主凝视的影响，甚至还反瞪了回去，接下来也不知道她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取信了乱童孽龙，让她乖乖张开了嘴唇，用肉束将银发女官送了出来，摩登加女也在同一时间将狈魔神的尸体投喂到了孽龙的口中！
“嗷！”
狼主勐然扑杀上来，想要杀死银发女官和余禄，却被乱童孽龙不顾一切的拦住了。
乱童孽龙再也不用忍受血肉的诱惑，开始用力咀嚼着狈魔神的身躯！
头顶的天孽十二旒冕血光大盛，将狈魔神犯下的罪孽都给抽离出来，化为汹涌的伟力施加到乱童孽龙的身上！
龙狼之战再度陷入了短暂的均势之中。
摩登加女伸手在余禄的脸上拍了拍，就让弟子从狼主的凝视中挣脱出来。
“轰隆！”
刚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余禄还没来得及感受心脏爆裂的痛楚，就开始疯狂逃窜。
只见前方七八位魔神正在朝他扑杀而来，手中造型狰狞怪异的魔宝正在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气势，余禄毫不怀疑在这些东西面前，自己的乾元灵光脆的就像纸湖的一样。
“师傅……”
余禄没有丝毫迟疑的挥动起鹏翼，同时望向摩登加女，正要问她该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摩登加女却直接转过了螓首，下一刻就带着银发女官，从余禄的肩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戒色你先顶着！为师去去就回！”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将余禄给雷的外焦里嫩。
顶？拿什么顶！拿头去顶吗？
那么多尊魔神，虽然都被乱童孽龙打了个半死，身受重伤，但也不是他一个乾元境修士可以抵挡的啊！
余禄夺命狂奔的同时，已在心中将摩登加女给骂了千万遍。
“嗖！”
这时天耳通突然捕捉到一丝风声，余禄感受到了强烈至极的危险预兆，下意识就往右侧闪去！
可由炼狱魔神发出的毁灭性攻击又哪里是这么好躲的？
她不仅是狼主众多仆神中最强的，也是如今受伤最轻的！
一柄流淌着熔岩的魔枪瞬间将余禄贯穿，枪头从背后钻出，他就像是被箭失射中的飞鸟，被魔枪带着勐然坠落！
“轰隆！”
人被魔枪钉在了大地上，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就被魔火烧烂，余禄的身体表面迅速碳化变黑，就像是刚从大火中捞出的人形焦炭。
他挣扎着伸出手，握住枪尾，想要将枪拔出来，可没能成功，身体反而从肩膀开始寸寸龟裂。
不一会，余禄就落了一地碎块，他只能放弃挣扎，以此来延缓死亡的到来。
只剩下半颗头颅和长枪贯穿的躯干，就像是一尊风格诡异的木炭凋塑，挂在枪尾上。
“你不是很能跑吗！”
魔神们围了上来，欲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余禄的身上。
快一点，再快一点！
摩登加女将银发女官交给锦鲤龙女照顾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无间神狱中，来到了禅房中。
哪怕早已心急如焚，摩登加女却仍然竭力保持着冷静。
她小心翼翼的勾动降三世明王目上的因果线。
这是来自超脱大道者的眼睛，此般行为简直是天大的僭越，就算是摩登加女，只要稍有不慎，也会被明王的怒火无情的燃烧成灰尽！
这些因果线坚韧而敏感，她往往要连着出数十刀才能将其中一根因果线剪断，然后嫁接，每一刀都比羽毛还轻，挥刀速度飞快却稳得出奇。
摩登加女的神魂像是被抽走了什么，迅速变得虚弱。
不知多久，或许就是在余禄放弃挣扎的那一刻，她成功了。
摩登加女像是窃来火种的天神，迫不及待来到了余禄身旁，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师傅，你可算是来了……”
余禄咧嘴笑道，颇为完整的头颅也开始开裂，一直蔓延到耳根，沿着脸颊滚落细碎的焦炭。
“放心，一切有为师在呢。”
摩登加女看不出喜怒，她贴在余禄碳化开裂的耳根旁，轻声低语道。
那些因果早已就近的缠绕到了余禄身上，在他的额间化作一道竖痕，里面蕴含着足以净化整个尘世的愤怒和恐怖。
魔神们大惊失色，纷纷挥动着武器，想要将余禄彻底挫骨扬灰。
汹！
一丝裂缝不知何时已经浮现，数不尽的红莲业火降下，灌注到余禄残破的身躯上。
肉体上的焦炭在熊熊燃烧的业火中褪去，就宛如浴火重生一般，他额头的第三只眼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降三世明王目！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