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因为数学竞赛，老师办了一个课后辅导，就顾桑和许观衍两个人，所以他们俩相处逐渐多了，说的话也多了，但几乎是关于竞赛和题目的。
偶尔，许观衍还会给她讲题。
除此之外，他们俩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即使这样，顾桑也很满足，然而每一次的接触都会让她萌生更大胆的想法。
她想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
每次经过一班的时候，她都会不经意的打量坐在倒数第三排的许观衍，然后又飞快移开视线，小心到连她自己都诧异。
或许，这就是自卑。
喜欢许观衍的自卑。
凭良心说，顾桑并不是自卑的人，但遇上他的那一刻，她所有勇气溃不成军。
所以，当顾桑的心事是许观衍时，她没敢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许观衍真的太优秀了，优秀到连喜欢他都是一种奢侈，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她连表达的信心都没有。
顾桑也更加想象不到，什么样的女生会配上许观衍。
至少目前看来，一个也没有，包括她自己。
所以顾桑只想偷偷的，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喜欢他。
但她没想到，她这份感情会被许观衍的好友看出。
魏泽风，就是那个叼着棒棒糖的男生，他不经意的一句:“顾桑，我怎么感觉你对许观衍很不一样啊?”却让顾桑的心跳不已。
因为竞赛培训后魏泽风经常会来找许观衍，顾桑也渐渐和他熟识，他很健谈，常常有很多话讲，顾桑一方面是抱着接近许观衍的想法和他相处，但也有一方面觉得他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
他这种半开玩笑的话，一下子戳中了顾桑的内心，所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啊。”
许观衍也是皱着眉头，语气微凉:“泽风，收起你那些胡话。”
说完，许观衍目光带着一丝歉意看向顾桑:“你不用听他胡说，他这个人混惯了。”
魏泽风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再说话。
这个事情，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许观衍可能没有在意，但顾桑却落在了心上。
他总是这样进退有度，礼貌疏离，很好相处，但又靠不近半分。
顾桑心里苦涩，但却无可奈何。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的过着。
直到，数学竞赛那天，许观衍没有来，顾桑敏锐感觉到不对劲，但她却无从得知许观衍的消息，甚至在此之后，许观衍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
顾桑故意等着偶遇魏泽风，装作无意的打探许观衍的消息，但他神色闪烁，并不正面回答，让顾桑更加焦虑。
但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很久，不到一个星期，许观衍又重新回到学校。
他回校的那天，顾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毕竟他是全校同学的议论中心。
他回来后，顾桑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
她偷偷去他们班看许观衍，他依旧是那幅彬彬有礼、冷漠疏离的样子，但目光却带着以往不同的柔光，好像还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顾桑总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她不知道。
偶然某天，她在接水房外，听到了许观衍和魏泽风在交谈什么。
许观衍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顾桑手中杯子蓦然握紧。
魏泽风笑的没心没肺:“喜欢就追呗。”
“可是，她好像不喜欢我。”许观衍声音落寞。
“难得啊，居然还有不喜欢你的人啊?”魏泽风调笑。
“你知道她是谁?”
魏泽风沉默一会儿，又笑道:“知道。”
“那上次你开玩笑……她那个反应一看就不喜欢我。”
“说不定呢？女生都是口是心非的……”
“可是我和她相处也不多，可能在她心中我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上次竞赛你也是因为她……”
水房里声音断断续续的，顾桑听不真切，但从他们依稀的话语中，她隐隐约约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心跳的很快，快要飞出来。
许观衍说的是她吗？
好像每一条信息都对的上，又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心情飘飘然了好几天，顾桑决定大胆一回，她要告诉许观衍，她喜欢他。
她甚至连情书都写好了。
可是这天早上刚到教室，她就被八卦的气氛包围了。
“诶，刚才许观衍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走耶。”
“那个女生听说是八中的，成绩蛮差的……”
“那什么情况，那个女生在追许神吗？”
“才不是呢，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许观衍和那个女生在国际商城表的白，我那天正好碰上了……”
突然，顾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冲出教室，向楼下看过去，树荫下，许观衍和一个女生并排走着，那个女生小鸟依人，而许观衍眉目间全是柔情，他时不时看着她，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顾桑脸色惨白，她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的教室，也不知道那天上课讲的什么。
回到家，她打开了她要给许观衍的情书，上面第一句话写的就是——许观衍，虽然你一直很厉害，但有一件事情你感觉错了，我很喜欢你。
她如今看，只觉得讽刺。
那以后，她开始疯狂投入学习，不再关注许观衍，也与魏泽风刻意了保持距离，因为她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得知许观衍和那个女生的消息。
第四次月考，顾桑以720分高居榜首，获得了来到翎城的第一次第一。
而许观衍则以680分的成绩，滑到了年级第十三。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震惊了，老师家长轮番找许观衍做思想工作，连同学聊天之间都充满着对他的唏嘘。
顾桑这天来到办公室，就看到一班老师在训斥许观衍。
“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像别的同学说的，谈恋爱了？”
饶是顾桑再不想关注他，却还是忍不住听了一半。
他仰着头，目光平静:“是。”
他承认的非常坦荡，没有半点愧疚。
一班老师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谈恋爱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吗？你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许观衍冷漠的打断了老师的话:“老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我不会分手的。”
“你……”老师气的说不出，指着他说道，“行，你给我出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来。”
许观衍转身，没有半分留恋。
顾桑第一次看见这样硬气倔强的许观衍，她内心深处的酸楚又冒了出来。
顾桑出了办公室后就看见许观衍站在门口，他的表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顾桑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值得吗？”
许观衍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坚定:“值得。”
顾桑没有再说话了，转身走了。
顾桑因为数学竞赛被保送了清大，她接下来的学习任务一下子轻松了，她不打算继续呆在学校了，所以她这天收拾书包就准备回家了。
收拾书包的这天，她看见了一个女生，躲躲闪闪的在一班张望着什么，顾桑认识她，是许观衍的女朋友。
听同学说，叫温软。
不知道为什么，顾桑叫住了她。
温软一愣，柔柔问:“你认识我？”
顾桑笑了笑，目光狭促:“嗯，你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
温软意识到她的意思，脸红了几分。
“你能不能帮我给许观衍带点东西，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温软期待看向顾桑。
顾桑摇了摇头:“恐怕帮不了你，我是你情敌。”
温软一愣，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顾桑笑了出来:“别紧张，对你没有威胁的那种。”
温软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话:“他知道吗？”
顾桑摇头。
“你想让他知道吗？”温软又问。
顾桑笑容坦荡:“无所谓，决定权现在在你，你想告诉他就告诉他，不想的话就当是个秘密吧，记得帮我保守。”
温软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没有说话了。
顾桑抱着手中的书，微微一笑，目光清明:“我走了，后会有期。”
但顾桑与温软，却并没有后会有期，她们没有再见过面了。
……
十年后，顾桑要结婚了，她偶然翻出压在箱底的写给许观衍的情书，思绪万千。
结婚当天，许观衍也来了，他一身西装笔挺，成熟了许多，褪去了青涩，但眼底的淡漠却更加深了，仿佛更加难以接近。
他还带了一位女伴，但那个女伴却不是温软，顾桑在惊讶之余，也没有很大意外。
她穿着婚纱，目光平静的欢迎他:“好久不见。”
许观衍也笑着回答:“好久不见。”
但除了这些简单的寒暄之外，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婚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司仪问顾桑，你愿意吗？
顾桑在台上笑容灿烂:“我愿意。”
但她不知道，许观衍在台下看着她，目光晦涩。
旁边的女伴凑过来问:“小舅，我怎么感觉你对那个新娘有点不一样啊??
许观衍微微垂眸，“嗯”了一声。
随后，他自嘲一笑:“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女伴眼中惊讶更甚。
许观衍没有说话，脑中的记忆一帧帧浮现。
03
顾桑……
许观衍第一次听她的名字，还在蔚城，他作为交换生去往蔚城一中，那个时候，顾桑的名字如雷贯耳，几乎每位同学都认识她。
初见她时，她在运动会上，周围的同学都围着她，笑得像太阳。
他远远站在旁边，一时被阳光恍了眼。
后来，他经常能在走廊见到她，与她的朋友交谈着，顾盼神飞。
但她一次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他交换期结束，他也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后来，她转校来了翎城，他很高兴，但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相处。
直到第一次月考，他看见顾桑傻傻站在成绩表前，目光恨不得把他的名字戳出一个洞。
他不禁觉得好笑，但这个时候，他的好友出来调侃他，调侃顾桑和他的分数，他一面有些闪躲，怕顾桑从此记恨上他，但又觉得这是个和她相处的好机会。
但很显然，在紧张和犹疑间他没能把握住。
直到体育课和顾桑他们班一起上时，他想，这可能是个认识的机会。
他正好因为年前动过一场小手术，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和老师请了假，他想去超市买瓶饮料，正好顾桑跑完了就可以名正言顺递给她，顺便和她交个朋友。
但他没想到，顾桑也没有跑步，甚至还坐在了他旁边，他原本的步伐停住了，他觉得这样和她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可惜，就是有点远。
他犹豫要不要和她打个招呼，但一个足球，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足球朝着顾桑去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站起来，但球飞的很快，幸好顾桑知道挡住自己，即使这个球最后砸向了他，他也觉得是幸运的。
只是顾桑好像挺愧疚，为这个事情道了好几次歉，挺可爱的。
但过后他有点后悔，如果他说有事，是不是就能借此讹上顾桑呢？
后来老师在办公室跟他和顾桑说数学竞赛的事情，顾桑似乎挺在意他这个“对手”，他又想起来那天她看成绩表时的在意，他轻轻笑起来，只要她想要，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给她的。
但他怕会引起顾桑误解，怕她觉得他是因为看不起她才给她，所以他还是承诺会认真对待。
竞赛培训只有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多了，但顾桑似乎一心扑在学习上，好像很想拿下这个竞赛，所以他也在尽量在题目上点拨顾桑。
他想，如果竞赛他们俩都能获得保送资格，他就去告白。
也不知道顾桑会不会被吓到。
后来，他知道学校保送名额只有一个，他想，还是给顾桑吧。
但他没想不去参加竞赛，只是那天，他遇上了车祸，倒不是他受伤了，而是一个老奶奶被人撞了，他送人去了医院，错过了竞赛。
后来，他被诬告是他撞的人，为了这个事情，请了好久的假。
只是回到学校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他的好兄弟，似乎也喜欢顾桑。
所以他在水房试探性的问好友，也隐含透露他喜欢顾桑，好友的反应告诉他，确有其事。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应该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决定勇敢一回，他要告诉顾桑他喜欢她。
温软是他邻居，也是他好友，他找她商量了一下表白话术，但没想到却被同校同学听见了，还误会了。
他想解释，想去找顾桑，但却发现顾桑一心扑在学习上，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他不禁失落。
后来，他懒得解释了。
顾桑想要第一，那他给她一个第一。
这样，她会开心吗？
他不知道，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他故意考差了，差到老师要叫他谈话的地步。
他没想到顾桑也在办公室。
当老师问他是不是谈恋爱时，他看了一眼顾桑，最后他说了“是”，因为他疯狂想知道，顾桑究竟在不在意。
但没有，她面无表情。
所以他赌气似的怼了老师，说他不会分手。
在门外，他看着顾桑欲言又止，她问他“值得吗？”
他又一次违心回答“值得”。
他就想让顾桑注意他，但顾桑却转身走了，走的那样决绝。
后来，她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似太阳耀眼后，如风般离去。
直到四年后，温软告诉他，顾桑喜欢他，并向他道歉，说她因为自私，因为喜欢他，所以她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
他笑得悲凉，他终于知道了，可是他可能找不回那个喜欢他的顾桑了。
他没有怪温软，但却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他去了顾桑去过的城市找她，但被告知她去德国留学了。
顾桑回国后，他又去找她，但她的旁边却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搂着她，笑容亲昵。
哦，这个男人，现在就在婚礼台上，看着顾桑幸福的笑着，还大声说着“我爱顾桑，从见她的第一面起”。
这个男人，顾桑的新郎，魏泽风，他曾经的好兄弟。
许观衍喝了一口酒，整个胸腔都是胀的。
他也爱顾桑，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比魏泽风早很多。
故事完。
－－－－－－题外话－－－－－－
新开文将会讲述顾桑和魏泽风的故事，这个番外更像是从旁观者许观衍的角度来讲述顾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