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障
黑甜一觉醒来，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空气中到处飘散着冬夜寒气。
拿起床头外套，苏离起身走上天台，想再去欣赏一次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璀璨星空。
这次“借住”的房屋并没有天台，不过这一点已经难不住苏离了。
她走到三楼屋檐下推开窗户，跃上窗台，伸手抓住窗框上方腹部紧收一个倒勾同时松开手，就稳稳站在石棉瓦上。
站在这种带有斜坡的屋顶上看夜空感觉很新奇，远眺那些起伏不断的山峦，温柔而多情。
苏离此刻已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来，身上也换了一套普通休闲装，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实在太异常，就基本上恢复成普通人的摸样了。
“睡不着？”
就在苏离坐下的那一刻，屋顶的斜梁后面传来第五漪轩的柔声询问。
“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苏离懒得回头，卧在瓦片上仰望天空。其实这个时候天上的星星已经很少了，但清新的空气也是一种享受，“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得罪沈承的？方便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好奇心吗？”
以下午那个爆炸威力来看，埋藏的炸弹肯定不少，那么多的炸弹根本不是一天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安装完的。也就是说，沈承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个温泉山庄炸掉，后面又改变主意将那里作为埋葬第五漪轩的墓地。
这样的安排对沈承来说大概也算是种资源再利用吧。
“见过三次面，害他手下死了七个异能者。”第五漪轩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眉眼都弯了起来。
噗~，苏离无言地摇摇头，这人就不能和平点吗？
这个话题放到一边，第五漪轩说起正事，“你是不是恨我？”
苏离眉头一簇又很快松开，“恨？不至于，就是感觉挺讨厌的。”你还没值得我去恨。
“同时也很感谢你，以前心里总有一道界限，把事情分成‘可以做’和‘不能做’两部分。但是今天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所有事情都‘可以做’，根本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连人都杀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所以你是一边感谢一边讨厌我？”
“算是吧。”苏离叹了口气，真是种令人纠结的感觉。
“那你想过离开吗？”
“……”苏离沉默，想过吗？当然想过，甚至就准备在这两天就和第五漪轩谈一谈，没想到他居然先问到了。
“你想独立，我看得出来。但是为什么呢？”
苏离眼角一抽，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原因一定要我说吗？你带上左祝，是因为他‘业内’职业。带上叶飘零，是因为她父亲。那么带上我又是为什么呢？我的资料应该很好查吧，相信以你的实力，就连我从小学到大学每一次考试的分数都能查到。那你对我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疑惑吗？如果不是疑惑，那我请问你想方设法让我加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直老笑，很假你知不知道。”
第五漪轩那边收敛了气息，过了一两分钟，他的跃下屋顶走进房内。
苏离冷漠地由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出她的五感范围，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才微微垂睫，坐起来伸出尾巴轻轻摇了摇，摇散心中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晃悠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拽住自己黑茸茸的尾巴看了又看，苏离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走的什么狗屎运，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
她不想当狐狸的，真的不想！YY小说里都看腻了，不是狐妖就是猫妖的，出现的总是些萌物。更何况她还是只黑狐狸，人家小说里要么就是妖艳的红毛，要么是纯洁的白毛，实在不行冷傲的蓝毛也行啊，为毛轮到她就是黑毛了？！
如果可以选择，情愿当广寒宫里那只玉兔的后代，成为一只兔子精也比这个好。
“吱吱~”一只丧尸老鼠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齿牙咧嘴的朝苏离冲来，只见苏离尾巴狠狠一抽，丧尸老鼠口吐血沫躺倒在地，被打的地方就像汽车轮胎压过一般扁扁的一层皮。
天还未亮，第五漪轩就收拾东西走了，叶飘零和左祝本来想问些什么，可是被他冷冽的眼神和混若实质的杀气从头到脚一番洗礼，立刻噤若寒蝉，闷不吭声的跟他走了。
这一天，苏离头次独自仰望末世朝阳，它的红，是那么厚重，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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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二路公交车闷头走了一天，苏离终于来到一个小城镇。
这是一个并不发达的小镇，总共才一条街，居民住宅都是从街道两侧店面往外延伸。
“丧尸真少，还都是老人和小孩，一看就是个‘留守村’。”苏离看看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用尾巴抽死一个普通丧尸，蹲下来抠出晶核。
再抽，再扣。
继续抽，继续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和小孩的身体不利于进化，整条街走到一半居然还没有遇上一只进化丧尸，通通都是一尾巴的事。
“唷，这种街上居然还有个小超市。”原本把目标定在自行车上的苏离来了兴致，刚才她一路走过来只看到水果摊（水果都烂了），米粉摊（米粉都撒了），服装店（不是老年人的衣服就是童装），五金店什么的，终于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出现了。
YY小说上不都是这样写吗？超市是末世后最容易发现同伴的地方，很多故事都是从收缴超市物资开始的。
超市的大门已经被打破了，食品区一团乱，饮料区也空了，但苏离还是看到了需要的东西。锅子铲子要一套，电饭煲电磁炉不能少……苏离抓着电源插头甩了甩，自嘲地笑笑又将它们放下，没有第五漪轩，末世中这些电器又有什么用。
其实苏离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分开，就算第五漪轩真的有什么企图，想利用自己又怎样，人与人之间谁不是利用？
思来想去，苏离终于找到答案——不安。
第五漪轩的保护让她始终揣揣不安，就像一把大闸刀悬在脑顶，鼻翼下吸入的都是阴谋的气息。
凡是有甜美的鸟歌唱的地方，也都有毒蛇躲在暗处嘶嘶鸣叫。
065 防备
锅子碗筷，油盐酱醋……被套蚊帐，内衣裤袜……面霜乳液，牙膏洗发露……哦哦，还有这个东西千万不能少，不然下个月“好朋友”一来就得翻脸了，苏离拿着包ABC的卫生巾满脸唏嘘。
一圈走下来，她把超市都搬了个清光，比当年小鬼子进村还干净，连货架都没放过——连着货架带东西一起往庄园仓库里塞的。
苏离把整个成列区都搞定后，隐藏在角落里的小库房也顺道逛一圈，不管那里面一个个纸箱装着什么，统统给塞进庄园仓库。
可惜这只是一个小镇的小超市，不过百多平方米面积，商品种类不多，量也很少。还是得去找些像样的超市把这种扫荡工作多做几次，基本就能恢复末世前的生活水准了。
“到了，苗奶奶，前面应该就是你说的超市了。”一个清亮女音从外面传起。
“对，对，就是这儿。”苍老的声音带着虚弱与干哑，让人听了颇有几分心酸感。
“走，快点。”几个男人哄叫着大步跑近，这让耳聪目明的苏离有些头疼得以手指压住太阳穴死劲揉了揉，怎么偷超市真和YY小说里写的一样那么容易发展剧情。
“哐当”一声，已经有些偏斜的玻璃门被撞了下来。
“吃的，快找找还有没有吃的。”粗壮大汉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随即一声更大的尖叫声响起：“啊——空了，怎么全都是空的！”
超市里呼啦啦进来一群人，七个粗壮汉子，三个半大少年，还有一个短发少女和一位老妇。
所有人进入超市后最先注意的都是这个已经完全空旷的房间，如果不是还有几个烂货架还杵在那（原本放食物和饮料的地方，因为没有东西，所有苏离也没搬），几乎让人以为走错地方。
随后注意力又转移到屋内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女人身上，她就那么一派悠闲的站着，整个人的神情和气场与他们这些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人完全不同。
“请问你是异能者吗？”少女惊讶地看着苏离整颗阳绿翡翠般的眼睛，试问道。
苏离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太好了，终于有异能者经过我们这了。”一个十四五岁留着小平头的男孩拍手笑道，有点偏黑的肤色和红润的脸颊让人一看就知道这男孩是那种经常帮助家里务农的人。只是他的皮肤有点干粗，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末世后缺水引起的。
“方思！”少女冲男孩低喊道，神态有些焦急。
苏离看了眼少女，欣赏地笑了笑。不错，是个头脑清楚的。
看到异能者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人家就一定会帮助你们吗？引狼入室也说不定。
“那个……”在苏离赞赏的目光下少女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请问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怎么，你看我两手空空的样子像是有拿什么的样子吗？”苏离伸出手来摊开摇了摇，满脸无辜。
“你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吧？到这里来是……”少女好奇地问。
苏离冲少女笑了笑：“我就是想来‘取得’一辆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或者你们知道哪里有汽油就更好了。”只要有了汽油，‘取得’一辆汽车根本不是难事，马路边到处有捡，找那种钥匙没拔的就行。
“小姐你想找辆自行车骑回老家？”一个胡须扎扎壮汉看向苏离，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哼。”苏离冷默地应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她不喜欢和个人卫生太差的人交流，就算末世缺水，但也仅仅是针对饮用水而言，洗衣洗澡什么的都那些带有绿气的水还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大家的外表可能没有末世前那般讲究，但也不至于非常脏。
可是这人身上全是各色污渍，有些甚至凝结成垢，看起来十分恶心。
壮汉扁扁嘴看向老妇，老妇见状哈哈笑道：“小姑娘，他是我儿子，末世前虽然只是个做装修的农民工，但也不是那种肮脏死懒的人，这是他打丧尸时专门穿的衣服。”
少女也开口道：“是啊，苗叔叔和苗奶奶都是好人，如果不是他们帮忙，我们学校里很多学生都被丧尸吃掉了。”
“哦~~~”苏离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少女只说这个壮汉和老妇是好人，却没有提及其他人。而与此同时，另外几个壮汉也开始在超市里翻找起来，从外到里包括仓库里也看过一遍之后，这六个人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把其他同学从学校里带出来？”少女恳求。
“我很忙的。”苏离淡淡地表示拒绝，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游戏里的打怪升级，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做任务”。
“可是我们真的很需要帮助。”
苏离没有再搭理少女，直走出店门。
“如果我用汽油作为交换呢？”苗奶奶喊道。
“真的有汽油？”苏离丢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你是不是一路走来发现路边汽车里面的油全都没了？因为都被我拿了。自从知道外面的情况后，我就想到将来汽油柴油这些东西肯定很重要，便和儿子一起把周围能找到的都装走了。”苗奶奶笑得和蔼，苏离却在她细小的眼缝中捕捉到一屡奸猾的眸光。
“呵，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家，阅历就是不一样。”苏离嘴角微勾，返身拉住少女的手往外走。
“咦，你要带我去哪？”少女还没反应过来。
“去救你那些同学。”苏离没好气地答道。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那位名叫方思的男孩也追了上来。
刚走上大街，苏离突然又松开拉住少女的手，“等一下。”说完迈开大步往回走。
进入一家街边小店，过了一会儿，苏离又拿着三把镰刀走出来，“拿着。”她将镰刀递给少女和方思。
扭动手腕灵活地耍了个刀花，苏离满意地笑了。还是农村里的五金店好，有大镰刀卖，毕竟是农民伯伯们常用的东西。要是在城市里，卖的基本上都是螺丝“刀”。
066 沉沦
“请问你一路上都是用什么杀丧尸的？”少女看着手中的镰刀直愣神。她的手指白晳修长，大镰刀握在手中显得十分吃力，显然不是常用这类工具的人。
“大木棒子敲过来的。”苏离压制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尾巴说道。
反正她用尾巴敲击的伤口看起来和大木棒打出来的差不多，这样说也足以取信于人。
一心只想做人的苏离相信只要自己以后不再露出那两个毛茸茸的“配件”，那突兀的狐狸身份是没有人会发现的。
至于眼睛和鼻梁上的那条横纹倒是没关系，末世后的异能者外形总有些许改变，就像左祝的嘴唇变成了紫色，叶飘零的头发和瞳孔都变成蓝色，第五漪轩的眼睛里时不时有电流闪过一样，她的绿色眼珠子以后冒充木系异能者反而更加便捷。想起那三个人，苏离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可是刚才木棒断了，所以就想换个镰刀更好用。”为了避免少女问题木棒在哪之类的问题，苏离直接将它给说“死”了，想来这女孩也不会无聊到追根究底地去看残缺的木棒碎片在哪吧？
“嗯，木头轻，不经打，还是这个好用。”方思举起镰刀挥了挥，没发现少女眼中的苦意，独自兴奋着。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往他们所说的学校走去，苏离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女名叫花晓燕，是师范的学生，今年下半年才被安排到这个盛安镇做实习老师的，方思就是她所教导的那个班级的学生。
大致了解一番后，苏离诧异地多看了花晓燕两眼，真看不出来这女孩实际上已经22岁了，她瞧着也只比方思大三岁的样子。被这么年轻的老师教着，他们上课的时候难道不会有种大孩子带小孩子的感觉吗？
经过几条常常的田间小道时，那些枯萎了的菜根还留在土里没人整理，方思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它们几眼，稚嫩纯真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每一个农家人看待土里的作物，都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不是自己家田地里长出来的农作物，也很珍惜。
苏离觉得，他们才是距离生命起点最近的一群人。
小路弯弯曲曲，转的苏离完全丧失方向，就在她走到后脚跟都被磨出水泡的时候，终于停在一栋贴着白瓷砖，崭新的五楼层建筑物面前。
“环境不错嘛。”苏离轻轻的伸头从校门口的铁栏外往里看，这间学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乒乓球台和篮球架什么的都有设置，就是不像城里中学一样建有花圃草坪什么的。
想来也是，农村的孩子们出了门就是田地和小山丘，花花草草多的是，何必再建。
哪像城里小孩，可能有些人只见过楼下绿化带里那种做装修用的很尖很细的草皮，连真正的野生小草都没看到过。
“这是镇里新建的，去年才完工。现在还有三十二个孩子在里面，幸亏末世来临后我们有一个值班的老师也变成异能者，才救了不少学生。不过他是音乐老师，异能也是音乐，对丧尸没有实际杀伤力，顶多让丧尸不能太过靠近。”花晓燕跟在苏离身侧轻声述说着校园内部情况。
方思熟稔的翻上围墙，对苏离喊道：“苏姐姐，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丧尸很少的，平时我都是从那给他们送食物和水。”
“我跟他去看一下，你在这附近等着，周围没什么住房，想来丧尸也没多少，比进入学校要安全很多。但还是要自己注意点，田里可能有丧尸田鼠或者其他变异生物。你把镰刀拿住了，必要时候别害怕，冷静地砍下去。”苏离交代道，只不过一边说一边有些汗颜，想她自己几天前见到那些东西也惊慌不已，现在居然反过来教别人该如何如何。
跟那第五漪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分开苏离才发觉原来他们真的教会自己很多东西。
“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花晓燕紧张地握紧镰刀，看向苏离的眼睛里充满了恳切、哀求、以及对可能出现的危险生物的恐惧。
苏离眉头微蹙，带上花晓燕？她是去救人的，又不是去旅游的，碰上丧尸群怎么办？要知道末世来临时，正巧是学校里的上课时间，当时里面的人肯定很多，那么现在里面丧尸也肯定不会少。
讲句实话，苏离这次来其实就是想试试看，如果能救到就救，苗奶奶所说的汽油什么的对她吸引力很大。实在救不到就算了，以她现在的身手，逃命还是没问题的，顶多回去后按原计划找找辆自行车。
带上方思，是有需要的，一来他熟悉路。二来他是男孩，胆子比较大。而且经常帮家里干活的农村孩子又把锋利镰刀在手上的话，普通丧尸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苏离完全有时间回身救援。
但是带上花晓燕……连把镰刀都单手握不住的她能干嘛？
真是麻烦！觉得原本简单的事情被弄复杂的苏离心情突然变差，再望向花晓燕时眼神也就没有了曾经的友善，可是看到这对方眼睛里的光，苏离一时间又有些恍惚，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是这么的麻烦，所以才惹得叶飘零不悦呢？
瞥了花晓燕一眼，“如果上的来就跟着吧。”说罢她腾身一跃，稳稳站在墙头。
苏离有些生硬的语气让花晓燕面色一僵，但是考虑几秒钟后还是开始爬墙，就算明知道苏离不愿意带上她，可花晓燕就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
见花晓燕几番努力都没能爬上来，方思走过去，接过她的镰刀别在自己腰间，同时双手用力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上来。
“花老师，你别难过，有能力的人都是骄傲又难处的。”
听到方思俯在花晓燕耳边的低语，苏离心里暗叹，她没有骗花晓燕，现在校外真的比校内安全。就算校外有可能出现丧尸田鼠什么的，可难道校内就没有吗？相反的，人类丧尸可全被铁门锁在校内啊！
“走吧。”苏离懒得再解释什么。人，本来就是种群居生物，害怕孤单也很正常。
067 分离
学校建造的这堵围墙又矮又宽异常好走，比刚才的田间小道舒服多了。苏离溜达一小段路后不禁设计这所学校的人很是无语……亲，请问您是在鼓励学生翻墙吗？？
方思所说的地方并不远，就在教学楼后面一个鱼塘旁边，或许是因为修建学校时鱼塘主人不愿让出面积，所以这里的围墙与教学楼之间很近，相距不过一米，身体微侧伸长手臂就能够到。
墙外直接就是鱼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学校修建时可能考虑到鱼塘的危险性，为了不让调皮的学生翻墙时出意外掉入鱼塘，这段围墙加高不少，就算是苏离如果没有东西借力的话也无法跃上。
“俞老师，我是方思，我带了一个异能者来救你们！”方思拿起一个吊挂在墙壁上的纸杯，冲里面低声道。
这个纸杯被一根细棉绳由杯底穿入，在杯内打了个结，然后从教学楼的天台上扔下，成为最简单却有效的纸杯电话。
“不会吧，纸杯电话声音能传这么远？”苏离抬头往上看了看，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离五楼那扇窗户起码十米远，或许还不止。纸杯电话她小时候上劳作课也玩过，应该不会有这么长的传声距离才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这边说话俞老师能听到，俞老师说话我也听得到，可能因为异能是音乐所以对声音的控制比我们这些人好吧。”方思耸耸肩道。
“方思，你让那个陌生人走开，我不要她帮忙。”沙哑的男音从纸杯电话内传来。
方思听到这话呆住了，“俞老师，苏姐姐是战力型异能者！”
苏离眼角抽抽地没有说话，其实她是辅的，只是因为晋阶到二级，才会看起来像个一级的战力型。
花晓燕也对着纸杯哀求道：“诗宏~”
“我不需要她帮忙！”男人的声音很坚决。
“哼！”苏离冷哼，瞧这话说的，好像是她求着跪着死缠烂打要来蹚这滩浑水似的。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稀罕，她又何必多事？
苏离头一转，刚准备往回走，衣服就被花晓燕紧紧拉住。
“苏小姐，求求你，看在那些孩子份上，不要生诗宏的气，救救他们吧。”花晓燕小心翼翼说道。
苏离静默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用态度告诉她自己的答案。
花晓燕在苏离冰冷的眼神下坚持不过三秒钟，就怯生生的松开了手。
没有了阻力，苏离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迷茫地眨眨眼睛……冷静地望着对方以表示拒绝，这好像是第五漪轩的常有动作，从什么时候起居然被她居然学了过来。
“从这里怎么上去？你们当我是蜘蛛侠啊！我去找路啦！”苏离没好气的扔给花晓燕一个大白眼。
方思选择的这个地方还是不错，围墙下面根本没有丧尸游荡，所以他才能时不时拿点吃的喝的过来用绳子吊上去。
但这边全是光滑的墙面，没有窗户之类的着力点，苏离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口气直接跳上五楼。所以她需要找一个丧尸数量少的入口进入这栋教学楼内部，只要小心一点应该能上到顶层，反正以她现在的速度和力量，只要不碰上二阶丧尸或者尸潮足以自保。
听到苏离的话，方思和花晓燕同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嘿嘿笑得合不拢嘴。
苏离眼皮翻翻，“先把话说清楚，我只是对这所学校挺好奇的所以进去看看，不是去救人的，特别不救你们那位俞老师。”
只顾发泄不满的她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个闹情绪的小孩。
花晓燕和方思见状相视一笑，一同用力地点点头，“恩恩，是好奇，不是救人。”
苏离不爽地看了着两人，笑的这么不含蓄，真碍眼！
“你只管救这些孩子就够了，我不用你救！”男声再次从纸杯里响起。
苏离：“……”这位音乐老师别扭的很有水平。
抛开无关紧要的念头，苏离装作挠头发的样子用手挡住侧脸，悄悄地将左边毛茸茸的耳朵释放出来开始抖动。
大约过了半分钟，听到左边比右边安静后，苏离缩回耳朵，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站在围墙和教学楼之间那条狭窄的水泥地过道上。
方思和花晓燕紧张地盯着苏离一直看，直到看见她警惕地往左边前进，没有放弃的意思时，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方思对于自家音乐老师这次莫名其妙地抽疯不解其意，花晓燕倒是猜到几分——他一定是听到三人在校门口的对话了，见到苏离对自己态度不好，才会气恼地拒绝她的帮助。
想到这位异性同事如此保护自己，甚至还有可能对自己心生爱慕，花晓燕小小地开心了一下，就连眉梢眼角的纹路也变得柔美起来。
但是随即进入视线内的某样物体却让她脸色变了几变——那直筒型的腰身，圆滚滚的躯干，长长的触须，黑黄相间的条纹，足有十厘米长的伟岸身材……
越多看一眼，花晓燕的脸色就越发铁青，看到那东西触角抖了几下之后从墙根处直直朝自己这边爬来，花晓燕终于忍不住大声叫道：“啊——！！！蟑螂！好大的蟑螂！救命啊！！！”
听到自己身后那巨大叫声，苏离的脖子就像个万年没上机油的机械部件，带着“咔咔咔”响声回头看向那个站在围墙上面叫边蹦的花晓燕木然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吗？”
难怪叶飘零一直都不喜欢让女性加入队伍，并且总说女人是种碰到恐怖事物时除了放声尖叫外什么都不懂的生物。
“啊啊，蟑螂！蟑螂！蟑螂！……”花晓燕一边叫一边跳起来躲避这只大蟑螂，生怕它爬到自己脚上。由于她太过紧张，所以没有发现围墙下苏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方思反应过来快速地将蟑螂一脚踩死，花晓燕才终于安静下来，重重地吐了口气，拍拍自己波澜起伏的胸部，一副很受惊吓的样子。
“吓死人了，这么大一只得蟑螂。”花晓燕看到方思脚移开后地上出现的那个蟑螂饼，满意地点点头：“还好踩死了，不然再让它长下去都成妖了。”
“叫完了？”苏离绿莹莹的双眼带着冷意直视花晓燕，看见她不解的神情后突然笑了，“我真是一个傻子。”在这满是神一般敌人的世界上，居然捎上一个猪一般的队友。
“额……”花晓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离为什么又生气了，这个女人虽然脸上在笑，但是眼底却寒光冻人。（鼓掌，苏离同学又学到第五同学一招）
就在这时，原本空旷的过道两端响起连绵不断的嘶吼声，一只只步履蹒跚的丧尸摇摇晃晃走进来，十天的进化让它们手脚的灵活性逐渐完善，走路速度基本上与正常人相当。
不到十秒钟，这些丧尸就将这条围墙和教学楼间一米宽的狭窄过道两端挤满。
苏离左右看看两边丧尸，然后仰望那过高的围墙，痛苦地闭上眼睛……
068 晓事（一）
现在的丧尸相比起从前来说身上腐臭味变淡许多，但是血腥味却更加浓郁。
那一双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除了对血肉的渴望外，还多了一种嗜杀的疯狂，再也不是那一片死寂的深绿。
“苏……苏小姐，你快点上来！”花晓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闯了大祸，顿时惊慌起来。
“能上去我早上去了，还用得着你说？！”苏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有生气的权利吧？有吧？有吧！
“那现在怎么办？”花晓燕吓得花容失色，看着过道两端越来越多的丧尸一脸茫然。就算她是负责传道解惑的老师，此时此刻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谁让学校里没开设一门名叫“末世求生”的课程呢？
怎么办？
眼见丧尸们一步步靠近，苏离捏紧手中镰刀的握把处，眉心一阵抽疼，她也想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苏姐姐，你别急，我来帮你。”
还不等苏离拒绝，方思就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这个只能称之为少年的男孩，纵然双腿害怕的不停颤抖，却还是勇敢地加入战圈。
见到苏离深深地望着自己，方思以为会收到感谢，甚至连“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话都准备好了。
只可惜现实与理想总是存在差距，只见苏离冷嘲一笑：“我说你们两个还可以再傻一点吗？”
“……”方思一脸惊愕，这和他想象中的情景相差太多了
冷冷地斜了这两个坏事的家伙一眼，由于有了拖累，苏离不再犹豫，主动冲向左边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丧尸，在他伸长双手的瞬间一刀劈下，刀锋和骨骼相撞时的阻力让她掌心一热……果然力量还是太弱了。
“苏姐姐，我……”苏离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方思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出现将事情推往更加不利于她的方向，他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明白错在哪。
苏离没有接话，她毕竟缺少真正打架经验，此刻不敢分心。有些东西可以模仿，有些东西却必须通过时间与历练的积累才能获得。
头一次独自面对起码不下十个丧尸，内心的紧张让她不由板起一张脸，满是阴沉。
横向右上方一刀看到这只断手丧尸的头颅，苏离一脚它因重力不稳而开始倾倒的身体，又挥刀攻击另一只丧尸。
“哼，真是个怪人。”方思毕竟还是个孩子，感觉到自己的英雄行为被人鄙视偏偏又得不到理由，便开始气恼起来。
又是一脚将第二只断头丧尸踹开，趁着第三只丧尸走路绕过两个同伴尸体的空挡，苏离诡笑着转过身，“小弟弟，你是不是为了讲义气才跳下来帮我？”
“那当然，我们是一起来的。”
“我跟你有熟悉到用生命来呈义气的地步吗？”用力地喊出这句话之后，苏离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太有损形象了，对着空气连翻几个白眼之后一手砍掉第三只丧尸的脑袋，才继续说道：“以后遇到必死之局时不要再傻兮兮的往下蹦了，如果真有队友死了，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替死去的人更好地活着，代替他们仰望头顶那片天空！”
“哦。”方思机械式地点点头，呆呆地看着苏离不断挥舞的镰刀……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老师从小就教导他要帮助同学，面对困难不能退缩，要迎难而上，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却让他抛下同伴，只顾自己。
“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苏离一回头就看到方思还站在原地发呆，而从右边过道上拥过来的丧尸已经离他不足十米远。
方思回过神来之后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向苏离，紧跟在她身后。
“苏姐姐，你真的是异能者吗？”见到苏离的镰刀经常被丧尸的骨头卡住，方思奇怪地问。在他心中，这些异能者们杀丧尸应该就像他夏天切西瓜一样，一刀一个，怎么苏离却砍的这么费劲。
“干嘛这样问？”苏离不解，看她的眼睛不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了。
“你们异能者不是应该一剑批下来，山头都削掉一半；张嘴一吐，喷出来的火能烧死一片敌人；还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吗？”
苏离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地上的丧尸绊倒。
一剑劈下砍掉半个山头是看的仙剑吗？
张嘴吐火球是看的是豪火球之术吗？
至于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那好像是道术吧？
难道只有那些修仙练道的人才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异能者？
“苏姐姐……”方思看着苏离满是抽搐的脸，弱弱地喊了一声。
“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请你从现在开始闭嘴！”苏离纠结半响之后冒出一句。
“唔！”方思捂住嘴，点点头。
顿了一下，苏离又道：“别傻站着，用那些丧尸尸体堵住后面的路。”
方思赶紧干起了苦力活，开始砌尸墙
一番杀戮之后，苏离眼睛里开始闪烁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杀这种带有攻击性的丧尸与前两天杀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丧尸感觉完全不同。
随着厮杀时间越来越长，苏离手里的镰刀也就挥舞的越来越顺，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天生就会干这种事，只是被后天各种道德规范给束缚住了。
走出过道左边，苏离和方思身后那批来自右边的丧尸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如果一路上总有半人高的尸墙挡路，这些丧尸早就追上两人。
“好了，你快点找个较矮的地方爬上围墙，走到刚才那个鱼塘边等我。”苏离转过身对方思说道。
走出过道视野就宽广起来，虽然还有丧尸在向这边靠近，但他们的移动速度哪里及得上一个十四五岁少年全力奔驰的速度。
至于为什么让方思回到刚才他所站立的地方，是因为那处的围墙建得特别高，就在他们走出过道的时候，苏离还回头看到还有密密麻麻不下二十个丧尸站在花晓燕下边不停地嘶叫，却无法触碰到她。
方思此刻也终于明白自己对苏离来说是种负担，听到这话后没有犹豫，立刻冲向围墙边两手一撑，双腿一缩，爬了上去。
没有方思跟在身后，苏离将速度调到最快，从一个个丧尸身边穿过，走到教学楼的老师办公室窗户边，跳上去，然后站在窗台上向二楼走廊的围栏上跳跃，再从围栏跳上二楼办公室窗檐，就这样成Z字形上跃，很快便到了五楼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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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看书好简单，写书好难……
069 晓事（二）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苏离在五楼跑了一大圈，也没见到上天台的路。
“我的个神啊，这楼梯到底建在哪？除了教室和办公室没进去以外，其他的地方我都看过了，这楼梯总不可能建在教室里吧？”
如果真把通往天台的楼梯建到教室里，那也只能说这位建筑师真的成神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破空声，苏离反射性身形一顿，止住脚步立在原地。一只娇小的丧尸出现在她身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锋利的爪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抓出五条指甲印，引得灰尘四溅。如果不是“刹车”及时，现在的她就被这爪子抓个正着了。
“哼，终于来了。”苏离笑道，同时脚尖点地往后连退两大步，与这只进化丧尸拉开距离。
偌大的一所学校，如果连一只进化丧尸都没有才有鬼了，而且在五楼走廊上跑过时她就发现墙壁上、地板上都留有不少爪痕和血迹，能把地板抓烂，这绝对不是普通丧尸能做到的。
只是为什么进化的会是这它呢？
一米一左右的身高，小小的头颅上发辫散落，脸颊上一大块肉已经掉落，露出里面白色的骨头，左眼被什么挖掉了只留下一个深深的黑洞，牙齿也不齐全，空了好几个洞。
苏离莫名悲伤起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只丧尸在末世前只是个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孩，宽大的校服现在还在这只小丧尸身上套着，只是已经破破烂烂，并且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如果不是因为十天前那场异变，她应该还是父母眼中的宝，被无限宠爱着。
“吼~~！”见到没能一击捕获眼前这只送上门来的猎物，小丧尸大叫，再度冲向苏离，狠狠地对着她的肚子又是一爪子挠下，这一次爪子的力道直接将苏离脚下那块地板砖打成碎末。
“速度、力量的双重进化型。”苏离沉吟，虽然对方还只是个一阶进化丧尸，但是这种进化方向实在太BT了。
眼见情况不利，苏离一溜烟的跑了，虽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可想也知道，在狭窄的空间里和一只速度型丧尸纠缠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刚拐过一个转弯，苏离就看到原本空旷的走廊现在已经被许许多多的中型丧尸所占据。这些丧尸从体型上看，应该是跟方思一样十四五岁的孩子，他们绝大部分身上都穿着跟那只小丧尸一样款式的校服，看来这所学校将小学部和初中部都开在一起了。
见到苏离去路被堵，小丧尸右眼光芒一闪，表情怪异的踮起脚尖原地转圈，看起来就像在跳芭蕾。
“……”小妹妹，你还可以再诡异点吗？苏离在心里问道。
随着不断旋转，小丧尸身上的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转移，就像将面团甩成面皮一样越来越薄，然后在她停下的瞬间，一层层覆盖在身上。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苏离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奇怪物体，按住嘴，将喉头那股呕吐的冲动强压下去。
“肉……新肉……”沙哑微小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小丧尸贪婪地盯着苏离身体不放，一种疑似口水的浑浊液体从下巴两侧滴落。
暗咽口水，苏离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全部浮起，一是为了小丧尸这恐怖的形态，二是因为她身上不断涌出的“食欲”。
就在这时，一段悠扬的笛音从天花板上方传来。
笛音很美，入耳后心都静下来，只觉得身边满是雨落虫鸣，就连七情六欲中只剩下饕餮之欲的丧尸也停在一旁倾听。
恍惚间，苏离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一条从山野间流过的潺潺小溪，漫天星幕投下点点星光，照耀着小溪里的水花银光闪闪，耀眼刺目。
不知什么时候，苏离清醒过来，发现吹笛的人已经停止吹奏，但她觉得耳边那若水的笛音依旧回响着。
四周大量一番，见到周围丧尸还沉迷在这笛声中，一个个安静的不得了。苏离大眼一眯，突然向走廊冲去，她一个起跳，跃上最前面丧尸的头顶，然后一个大跨步跳在走廊围栏上。
“上来！”上方一个人冷冷地说道。
“肉啊——！！！”小丧尸这时也清醒过来，看到已经送到嘴边的肉巴巴又飞走了，它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快速向苏离跑来，身上一层层薄薄的肉皮随风飞扬，舞出层层肉浪。
“可惜，你只知道往前冲，不懂往上跳。”苏离眼中满是讽刺。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丧尸即便可以快速奔跑，但是它们的弹跳能力却始终缺乏。
就在小丧尸的手快要触碰到自己裤脚的那一刹那，苏离屈膝上跃，抓住一条从天台上垂下的手臂，悬吊在半空中。
眼睁睁地看着苏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小丧尸呆呆的站立片刻，随后发出一种类似于哭闹的兽吼，声声不断，连绵不绝。
“老师，我来帮忙。”
“我也来帮忙。”
一只只小手从天台上伸下，拉住苏离的衣服和手臂，胡乱拖扯一番之后终于将她拉了上去。
其实这些一直缺乏食物和水的人哪有力气拉得动她，是苏离见到眼前那么多只小孩的手掌心一软，悄悄伸出自己长长的狐狸尾巴抵住瓷砖，然后双脚用力往上蹬，才被“拉”了上去。
站上天台，苏离开始打量周围——
所有人都很狼狈，一个个嘴唇干裂的露出血痕。疲累、害怕、饥渴占据了所有孩子的脸，唯一一个神色还算正常的，就是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除了一副看起来快要饿死的样子之外，其他都还蛮正常的。
“休息一下吧。”男人瘫软的倒在地上，一手搭放在眼睛上方借以遮挡阳光直射双眼，“小任情绪没能平静下来之前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小任？”苏离疑惑反问，想了想，猜道：“就是刚才五楼那只小丧尸？”
“嗯。”男人有气无力的答道。
尽管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但是这男人绝对是里面最虚弱的一个。
不用问，苏离猜也能猜到这位伟大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肯定是把食物和水都分给了学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明明拥有异能，却没有逃出去的体力。
“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楼梯，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
“怎么可能会建造通往天台的楼梯。”男人轻轻地笑了笑，移开手，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望向苏离，“这里全是学生，小学生调皮，初中生叛逆，如果跑上天台来出什么事怎么办？你见过哪所学校有建楼梯通往最顶层吗？”
苏离回想起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好像还真没有通往天台的楼梯。
“那你们怎么上来的？”
“在老师办公室的窗户外面有一个铁架楼梯，是为了以后检修水塔方便而特意留的。”男人指了指天台另一边的大水塔，“农村里基本上没有使用自来水的习惯，大家都是自建水塔，然后抽地下水来用。也幸亏是这样，不然我们还真没有一个能够躲藏的地方。”
070 晓事（三）
“等等，”苏离突然打断男人的叙述，眯着眼睛问道：“你们这楼……隔音效果怎么样？”
男人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怎么样，教学楼嘛，阳光充足就好，哪里还需要隔音。”
“糟了！”苏离眼皮一跳，高喊道：“那个铁架楼梯在哪？”
“在……”男人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随即愣在原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从他手指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往上移，不一会儿，小丧尸肉片层叠的脸就露了出来。
“啊——！”天台上的孩子们此时也发现到有危险，一个个尖叫的跳起来，跑到离小丧尸最远的一角，聚拢成团。
苏离墨绿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缝，她握起镰刀朝小丧尸跑过去，站在楼提前冲着它的脑袋一刀砍下！
“喀！”
这把曾砍下过数十个丧尸脑袋的大镰刀被卡在小丧尸的脖骨处，小丧尸怪笑着把脑袋朝镰刀方向一扭，“咔咔”两声后，镰刀的刀刃出被她用骨头紧紧夹住，不论苏离如何用力都拔不出来。
“怎……怎么可能……”男人努力站起来，惊讶无比的盯着小丧尸看，竹笛在他大力的握捏下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呀啊~~~”巨大的惨叫声以及重物摔打地面的声音将两人注意力再度引回后方，苏离和男人同时回头看向声源处。
原来这个天台并没有围栏，前些天大家不靠近边缘还好，现在孩子们被小丧尸吓得都躲在侧后方最边上，见到苏离的镰刀都没能砍死小丧尸，这些孩子们一阵拥挤之后，有一个没站稳，就这样从楼顶上掉了下去。
男人脚步踉跄的跑了过去，看了眼下面已经摔死的小人，还有楼下一步一步朝这个小人围聚过去的丧尸，愤怒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哇啊……妈妈……”
“爸爸，我要爸爸……”
“我想回家……”
……
老师的怒火和对丧尸的恐惧压断了每一个孩子的神经，他们全部放开喉咙大哭起来。
“俞老师，你就是俞老师对吗？我拜托你，让他们闭嘴好吗？”苏离痛苦地遮住耳朵，比普通人灵敏N倍的第二感?听觉，现在却成了她的困扰。
“叫我俞诗宏就可以了。”男人同样焦躁的按按眉心，按住脾气耐心的安慰起这群小孩，却没有效果。不多久，他放弃这一徒劳无功的努力，快步走向天台中段位置，与苏离汇合。
“怎么回事？她怎么能爬上来的，还有，为什么你知道她会爬楼梯？”俞老师不解地低问。他认为末世之后自己一直被困在这个天台上，基本上已经与外面的世界脱节，对丧尸一些习性不太了解。但是苏离是从外面来的，应该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离淡淡扫过俞诗宏一眼，是的，丧尸们膝盖弯曲困难，致使它们很不喜欢上下楼梯，末世来临后丧尸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被困在某一层楼上，晃悠着等待食物自动送上门。能够发现这一点，说明这个男人的观察力还是蛮强的。
但这种情况也只是在末世初期。
第五漪轩曾经对苏离说过，生物的肉对丧尸来说是最好补药，可以增强它们身体的恢复能力。生物的血液则是润滑油，能令它们灵活性倍增。所以这些丧尸喜吃新选血肉，其实也是一种生物进化的过程。
“因为她出现在五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校里安排学生教室一般都是按照低年级住低楼层，高年级住高楼层这个顺序来的。一个小学生身体变成的小丧尸，会出现在初中部的五楼，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吃了不少人达到进化标准，爬楼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苏离一边说着一边安抚身上再次出现的鸡皮疙瘩，小丧尸那饱含“食欲”的眼神让她身上好凉。
“然后她听到我的话，知道楼梯藏在老师办公室的窗户外，就从那里爬了上来？”俞诗宏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
点点头肯定他的猜测后，苏离冷冷说道：“等下我想办法拖住它，你带着那些孩子快逃。”她有尝试过把小丧尸踹下去，但是它的手劲大死抓住楼梯不放，铁架楼梯又钉的太紧，根本踹不掉。非强力系的苏离对这种双属性进化丧尸真是毫无头绪。
“你来拖住它？”俞老师看向苏离，脸上浮起一种不明的笑意，“刚才是谁说的，遇上必死之局时，要懂得抛弃伙伴，让有机会活下去的人活着。”
苏离疑惑地看着对方，不知道他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你走吧，就算我们能够从这里爬下五楼，可是下面还几百只丧尸守在那里。饿了这么多天，大家都已经没有逃命的力气了。”
“你不怕死？就算自己不怕，难道舍得这些孩子的命？”苏离高高地扬起眉尾。
“我怕死，所以在死之前不会停止反抗的。至于这些孩子……”俞诗宏苦笑着对苏离说道：“你不会看到那些电视剧就真以为所有当老师的人都会伟大到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保护学生吧？老师，是一个高尚的职业，但也只是一个职业而已。”
苏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就好像她们公司也总说客户是上帝，但如果是她遇上现在这种情况，也会把那些上帝一个个甩在脑后。
“那你就没想过和我一起跑……”苏离话还没说完，俞诗宏的脸一冷：“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放弃他们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坚持下去。”
苏离：“……”刚才还说要抛下，现在又这样讲。真是鬼也是你，神也是你。
几句话的功夫，小丧尸已经爬上天台，朝着两人走来。
“看起来确实挺危险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把这个战场交回给你了。”苏离眼睛直直盯着小丧尸不放，偏过脑袋在俞诗宏的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令对方耳根一红。
苏离走开几步后，俞诗宏见到小丧尸有加速的准备，他抛开其他杂念，静下心来，将笛子凑近嘴边吹奏起来。
背向着俞诗宏慢慢走远的苏离突然停下脚步，眼前景色再度改变——
满是青绿色的小山坡上，两个只有五岁左右的孩子正在互相嬉戏追逐。小女孩穿着白色长裙，头戴一顶小遮阳帽，一边跑一边在路上撒下细碎的“咯咯”笑声。小男孩身穿蓝色格子短袖衬衣和牛仔短裤，有点略微偏棕色的细软头发在明媚阳光照耀下闪烁光泽。
这次的景象并没有坚持多久，两分钟后，粗重的喘息声代替悦耳笛音出现在天台上。
与此同时，两种密度不同的液体滴落声在苏离身后响起。
她缓缓回头，看向两位液体的主人……俞诗宏流的是血，小丧尸流的是泪。
071 晓事（四）
今天开章前，呼呼接到苏离的强烈投诉——
苏离：小丧尸今天可以死了吧，打个丧尸都写上好几章，呼呼你拖剧情啊？！
呼呼：亲，可以了呀。该出来的已经出来了，该铺垫的已经铺垫了，那么该死的也可以死了，亲~
苏离：话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改变一下身份定位啊，一姐就要有一姐的样子好不好，不萌，不冷，不NP的女主角谁看啊！！
呼呼：亲，您以前一直是普通人来的亲，为了社会和谐着想，普通人还是不要NP的好。萌嘛，您也已经过了萌的年级了，除了偶尔面对第五漪轩时装傻之外还是不要乱发萌。至于冷……还是等我后妈一段时间之后您在冷吧。
苏离：……，我靠，你一个写文的又不是淘宝客服，‘亲’个P啊！老娘可不是百合。
呼呼：……，回靠，知道我不是客服你还投诉个P啊，惹毛了我后娘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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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嘴边鲜血直流进竹笛，又通过竹笛点点滴落在地上，俞诗宏却还是兴奋地对着苏离笑喊道：“你看到了吗？她哭了！她哭了！她还有感情！她还有记忆！”
苏离眉头紧皱，忽然想起自己曾遇到过的那只棕眼丧尸。那只棕眼丧尸有没有感情她是不清楚啦，但是有表情是肯定的，而且已经产生了初级智慧，都懂得逃跑了。
这好像与很多小说和电影里面描述的丧尸不一样，他们关于丧尸的设定都是一群行尸走肉，比中国古老传说里的僵尸还死板，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看着眼前用一只眼睛不断流泪的小丧尸，苏离不禁困惑了。如果有一天，丧尸们通过不断进化，使得感情和智慧越加完善的话，那么它们和人还有区别吗？也许第五漪轩说得对，这些丧尸也是生物，甚至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当它们进化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也能像人类一样繁衍后代，继而创造出另一种文明。
俞诗宏见苏离半天没搭理自己，他可不知道苏离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不耐烦自己，顿时就有种被被泼冷水的感觉，满腔兴奋消散一大半，扭头面向小丧尸，眼底声音说道：“小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俞叔叔啊，暂住在你们家里的俞叔叔。”
小丧尸将脑袋偏向右边盯着俞诗宏看，灰绿色的眼睛里一片浑浊。她脖子这样一动，没有被骨头夹住的镰刀立刻掉在地上，发出一道脆响。
见到情况似乎有扭转的余地，俞诗宏嘴角轻扬起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小丧尸的眼睛在一片浑浊之后，再度崭露出嗜血的光芒，面容也越渐扭曲狰狞起来。
“嘁！”苏离下巴微颔，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这种未知病毒对人类的影响力只有这么一点的话，那末世来临时何至于发生那么多母食子、子食父这样的惨剧，“我说你吹笛的时候就不能控制一下精神力方向吗？只要对着丧尸就好，不需要对我们产生什么作用。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它了，只要你待会能配合好就成。”
俞诗宏笛音中看到景物和催眠术产生的幻觉不同，举个例子，俞诗宏吹笛时出现在人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在看电影一下，如果有兴致的话你还可以拿桶爆米花闲情一番。但催眠幻术却是身临其境的，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精神力？方向？”俞诗宏还没接触过这方面的教育，不知道该怎样去做。
“……”苏离眨眨眼，现在跟他一点一点的教导精神力使用什么的也没用时间了，还是用个土法子吧，“那就这样，等下你再吹笛的时候，用眼睛盯着它！死死地盯着它！全神贯注！就像《灌篮高手》里面樱木花道的‘以眼杀人’一样。”
俞诗宏眼角狠狠抽动几下，终究还是重重地点点头，扭头看向小丧尸，开始准备起他的“以眼杀人”。
“开始吧。”
笛音再次响起，虽然精神力还有些飘散，但对苏离的影响总算没有前两次大了，起码她眼前任何景象都没有出现。
嘿嘿怪笑着从仓库里掏出第五漪轩在温泉山庄里借给她的手枪和子弹夹，用镰刀手劲不行，那用枪总行了吧，我用子弹堆死你……苏离单手握枪，睁一只闭一只眼，嘴角的浅笑和鼻梁上的横纹互相辉映，满是俏皮。
因基因返祖而强化的第一感?视觉，让她能清晰看到小丧尸仅存的右眼上根根睫毛，力量虽然不够砍这种进化丧尸，但是控制手枪准头还是没问题的。
小丧尸虽然体力强悍，但是对俞诗宏的笛音没有丝毫抵抗力，不一会儿又眼神浑浊起来，苏离趁着这个机会，“呯、呯、呯”连开三枪，每一枪都直中小丧尸眼珠。
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除了薄薄一层眼皮外没有任何防御能力，更何况小丧尸此刻是睁着眼睛的。
三发子弹都穿过眼球部位，深深嵌入它的脑袋里，居然没有从后脑钻出去，可见这只进化丧尸的骨骼有多强硬。也幸亏苏离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眼睛，如果真对着它的脑袋打，只怕还没来得及破防就将其惊醒了。
连中三枪，小丧尸居然还没死，只是胡乱摆动身体，发出一声哀过一声的长嚎。还是苏离趁着它站立不动扯着嗓子费力大叫的空隙，又对准左眼空洞再开三枪，这一切才真正结束。
收起手枪，苏离走到小丧尸身边重新拿起镰刀对着它的脑袋一阵好砍，却始终没能破骨，甚至还把刀刃砍缺了几个小口子。
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只能扔下镰刀，拿出第五漪轩给的那把匕首，向下猛扎。
这把匕首的质量果然不是普通五金店里出售的镰刀所能比拟的，一下子就把丧尸的小脑袋戳了个透彻，苏离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它脑袋里那颗白净耀眼的晶核给掏了出来。
072 晓事（五）
“你们这衣服是多少钱一套的呀？”苏离拿起一条用学生们校服外套制作的绳索，用力拉扯一番，居然纹丝不动！质量真好！“方思说他以前给你们送过水和食物，也是用这个拉上来的？”
“嗯，”俞诗宏一边继续打结一边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45元一套吧。”
“噗~”苏离看了看眼前这条长长的衣绳，还是乡村学校里的老师们实在，这么好质量的校服，居然才45元一套？她都扯不烂滴说！
俞诗宏将手中衣服的衣袖与另一件衣服的衣袖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用力拉紧确定扯不开后，才继续说道：“很多学生入校时都特意买大几码，这样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从小学一年级一直穿到初三毕业。”
苏离听后更加凌乱了，回想起她当年买校服的时候，学校里一年改变一次校服样式，还非逼着学生买。一次就买四套，两套秋冬，两套春夏，然后第二年换样式了又得买四套。高中三年读完后，别的纪念品没有，就有一柜子整整十二套的校服在那挂着！
“等等，你们这学校不是才建校三年吗？”苏离想起自己得到的讯息。
“三年，说的是这栋校舍的历史，不是这座学校的历史。”俞诗宏拉紧最后一件衣服，“好了，这么长应该够了。”
“嗯，”苏离目测了一下长度，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转身对那些孩子们说道：“你们都吃好了吗？”
为了让大家有逃跑的力气，苏离向他们每人提供三个番茄，自己也吃了一个，这下可好，整整一百个番茄不对数。不过拥有酸甜口感和浓稠汁液的番茄，还真是一种解饿又解渴的食物，孩子们都吃的很香甜。
“好了。”孩子们齐声道，吃饱了的他们精神状态还不错。
听到这整齐划一的喊声，苏离嘴角不由自主的展露出浅浅笑意，大概只有这些每天生活在“一二三”“坐整齐”口号里的孩子们，才会回答的如此一致。
见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俞诗宏走到天台旁边拿起纸杯电话说道：“方思，你和花老师用力大叫，把一楼的丧尸都引过去。注意点，如果看到有进化丧尸就马上逃。”
苏离眉梢一挑，这个纸杯电话她刚才试过了，还真是只有俞诗宏能用，她说的话方思那边根本听不到。
得到方思肯定的答复后，俞诗宏抱着那条衣绳，站在离校门口最近的方向。很快的，楼下响起方思和花晓燕两人努力的叫喊声，正如苏离所推测的一般，一楼的丧尸和在校园操场上游荡的丧尸都往声音出现的地方移动，其他楼层的丧尸们也骚动起来，只可惜，它们奈何不了楼梯，只能发出愤怒的嚎叫作为回应。
见到楼下操场上丧尸的身影都消失后，俞诗宏将手中抱着的衣服一把扔下去，转身对大家说道：“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你们。一个个来，不要急，也不要紧张，就像你们以前爬树一样。”
孩子们纷纷应声，虽然楼高五层，但却没有一个胆怯的，乡下的孩子们谁没有顽皮过。最后紧张的那个反倒是苏离，她攀爬方面的技巧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最先发现这一大串“肉肉球”的是五楼丧尸，它们见到这些活生生的血肉从侧墙滑下时一个个急的直叫唤。紧接着四楼的丧尸，三楼的丧尸，二楼的丧尸，全部都口水直淌的对着这些孩子怪叫起来。事实证明出现智慧的丧尸还是极少部分，即便苏离这边美食比较多，即便上面这几层的丧尸叫的嗓子都哑了，但底层的丧尸们还是全部被方思和花晓燕吸引住全部注意力，全部拥挤在那条狭窄的过道里。
然而就在他们马上就要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停下，回头直看着二楼怔怔出神。
“怎么了？”苏离反手拉起这个女孩，没拉动，只得也跟着停下来。
“苏姐姐，你看。”女孩指着二楼一个角落说道：“那是我弟弟，他比我小两岁，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他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有时候爸爸偷偷买东西给他吃，不给我，弟弟怎么都不肯吃，一定要看到我吃了才吃。我爸就说，他是怕别人把他给毒死，只相信我这个姐姐。”
苏离嘴巴微张的看了眼小女孩，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二楼那个角落里站有几个男性的小丧尸，都没比走廊围墙高多少，苏离看不清楚它们的五官所以也无法从相貌上判断到底哪一个才是这小女孩的弟弟。
不过听到小女孩这样说，她倒是想起自己的表弟来，她的表弟也和这小女孩的弟弟一样，从小爱跟在她后面跑，每次过年过节围在大圆桌上吃饭的时候，总是她夹什么菜，表弟就夹什么菜。她不吃的东西，表弟打死也不吃。
静了大约一分钟，苏离蹲下来直视小女孩，苹果绿的眼眸里淡淡地满是暖意：“该走了。”
小女孩看了看她，认真地“嗯”了一声后，两人手拉着一同跑出这个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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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这叫个什么事啊，本来吃的东西就不多，还突然一下多了这么多张嘴。”
“我呸，还异能者呢，有本事把人救出来就要有本事养活，留下来给我们算个什么事啊！”
“就是，又不是我们的什么人，凭什么养他们。”
“算了，大家好歹以前都是附近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又都是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吃不了多少那把你的那份给他们好了。”成功将第四个人喷的不敢再说话后，第五个人继续道：“你也不看看他们这屁点大的年纪，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我们想办法去养他们。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话你听过没有？”
宽阔的打谷场上，五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还时不时用眼神冰冷地扫过那群孩子，吓得孩子们紧紧拥缩成一团。
073 晓事（六）
正在与苗奶奶交接汽油的苏离静站在一旁听着那五个壮汉说话，一言不发。
期间方思、俞诗宏、花晓燕、包括那些孩子们都不停地用眼睛余光偷偷瞄她，苏离则坚持装傻。
有些事情既然你不愿，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五个壮汉依然在那边激烈的讨论着，但是苏离、苗奶奶和孩子们这边的气场却越来越冷，甚至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因为五个大人的嫌弃而哭了出来。
“我操，嚎丧啊！”孩童稚嫩的哭声令得一个大汉不耐起来，可是他的怒骂并没有换得安宁，反而引来更多哭声。
“袁小子，不要忘了你儿子还在别的城市里上大学呢，就算是为他积德，你也不该欺负这些娃娃们。”苗奶奶到底老辣，一语击中这个壮汉的软肋。
果不其然，那姓袁的中年男人听闻此言果然软下音调，说道：“苗家姥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几个的为人，末世来临前我们虽然不是那种修路架桥的好人，但也绝对不是欺负小娃娃的窝囊废。这不是真的实在没东西吃嘛，要是土里还能种田，我绝对二话不说地把这些娃娃养大。”
其他壮汉纷纷接话道：“是啊，苗姥姥，只要地里能长出收成，我们肯定愿意抚养这些娃娃们。毕竟都是附近村的，拐上几个弯弯都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唉，”苗奶奶慈霭的面容上满是无奈，其实这些人的想法她不是不懂，相反的，就是因为太懂了才不好办，“苏小姐，能不能请您再帮我们个忙。其实我们村村长的儿子一直很相信2012是世界末日，所以把家里的钱都换成吃的穿的给运回村来。村长害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有人告他儿子迷信谣言，扰乱民心，如果让镇领导知道了他以后想升迁就难了。可是他又拿自己儿子没办法，再说了，钱都花了，总不能把东西再扔掉，那可是他一辈子的积蓄。于是村长就悄悄地把这些东西，都托到一个石洞里藏了起来。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到这些吃的？”
“石洞？”苏离眯着眼睛打量起周围地形，这里怎么看都是平原地带，一眼直望到地平线的尾端也没见到一条起伏山脉，“离这儿很远吗？”
“不远，那是以前抗日时村里人用来躲鬼子的山洞。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村里人都不去那里了，正好被村长家用来藏粮食。”苗奶奶说道。
“仙女洞？！”听完苗奶奶的叙述，五个壮汉同时惊呼道。
苏离碧绿色的大眼睛扫过众人，苗奶奶满是无奈，五个壮汉讳忌莫深，方思等孩子们一头雾水，俞诗宏和花晓燕这两个外来的支教老师更是莫名其妙。
抗日战争的……仙女洞？
虽然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不过看他们这群人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不然怎么会隐匿到连方思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孩子都不了解。要知道，正常情况下这些石洞什么的存在都是孩子们的娱乐场，是他们玩各种游戏的地方。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苏离就是这点好，能够把持得住自己的好奇心，虽然这种性格可能会错过不少“任务”，但生存率增加的也不是一点半点。
“苗姥姥，你们村长真把粮食藏到仙女洞里面去了？‘比较善心的第四个壮汉问道。
”是啊，那天我去山里刨野菜，亲眼看到的。“苗奶奶很肯定地答道。
五人一听，再次聚成一团嘀嘀咕咕讨论起来，只不过这次他们明显分成意见不合的两派。
苏离没有去偷听这些人在说什么，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档子闲事。拒绝苗奶奶的再三哀求后，苏离提着一桶汽油，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下，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抬腿就走。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不出意外的根本没有再次碰面的机会，何必打什么招呼，叙什么人情，空留想念。
就在这时，两个壮汉跑过来拦住苏离去路，其中一个正是苗奶奶刚称呼为袁家小子的，只听见他低声道：”苏小姐，要不还是请你再帮帮忙吧，如果真像苗姥姥说的有粮食，大不了我们分你一半。“
“就是，”另一个壮汉接话道：“听苗姥姥的语气那批粮食只怕还不少，你拿一半，起码一年半载不用为食物发愁了。”看来这人对苗奶奶村里那个村长身家很了解。
我本来就不为食物发愁。苏离在心中说道，这些人给出的诱惑很大，只可惜，对她没用。
没有浪费时间去和这些人说什么“让开”之类的废话，苏离自顾自地绕过两人，继续朝着镇外那条高速公路走去，她要去找辆小车，开回回雁市。
“苏小姐……”姓袁的想拉住她，手刚伸出，就在苏离森冷眸光的迫视下又快速缩了回去，手背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咳咳，”同伴疑惑的目光让姓袁的汉子有些羞恼，他故作镇定地搓搓手掌说道：“这北风真冷，吹的我手都僵了。”
这人并不知道，真正让他感觉到冷的并不是北风，而是苏离身上那股微弱的杀气。苏离毕竟初涉杀孽，杀气不大，但是搭配上强悍的精神力吓唬吓唬这些平凡人还是足够的。
天下事情总不会尽如人意，苏离有心抽身，却有人不放手。
“姐姐，姐姐，刚才的番茄还有吗？我还想吃番茄，你再给我一个吧。”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故作可爱状对着苏离直眨眼睛。
面对这个可爱的孩子，苏离的反应却超出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只见她慢慢走向小女孩，蹲下身，然后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匕首刺进孩童腹部！
苏离用手紧紧压住女孩的嘴，一是为了不想听到这个孩子痛苦的呻吟，二是为了不让血喷到自己脸上。
果不其然，就在她抽出匕首的时候，女孩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苏离整个手掌。
“你们都曾承诺过会保密，承诺过的事情做不到，谓之无信。”苏离左手继续捂在女孩嘴上，右手则搂着她的腰，将其轻放在地。
“是我把她从学校天台上带了下来，就算说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但是她却想用这件事情来威胁我，谓之无义。”小女孩似乎想说什么，用手紧紧抠住苏离的手掌往外拉，但是她的力气哪有苏离大。
“以事要挟，令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谓之无德。”一番挣扎后，小女孩的手无力垂落，两眼慢慢翻白。
“芳龄少艾，就能无信、无义、无德，这样的人长大后还能了得？还是乘早扼杀了好！”与其说是在替自己的行为解释，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苏离说话的声音低的让周围众人根本听不见。
074 晓事（七）
呼呼上个礼拜自个搬家，结果自家东西还没整理完这个周末又在帮同学搬家，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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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满是鲜血的左手将小女孩圆睁的双目合上，苏离静静审视着这个自己第一次蓄意摧毁的同类生命体，娇嫩的红唇隐隐抿成一条直线。
为了在短时间内守住自己的秘密，只能在杀死小女孩一个人和杀死所有人之中选择，苏离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自然选择前者。
抬头环视四周，阴沉目光逼退在场每一个人自以为正义的灼人视线，苏离再次转身离开，而这一次终于没有人敢再阻拦她。
大家首次明白到，这个女人不是电视小说里那种热血激昂英雄主角，没有义务，也不愿意来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普通人。
就在苏离走到一百米外的时候，袁家汉子憋不住向孩子们问道：“番茄？什么番茄？”
俞诗宏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孩子们虽然惧怕袁家汉子这个他们眼中的“大人”，但是更害怕苏离会像刚才杀死小女孩一样把他们也杀了，所以一个个哆哆嗦嗦地死咬住嘴巴不敢说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苏离成功了，恐惧在人类大脑中刻划的印记远比承诺要深刻得多。
“大堂哥，你说那个女人会不会藏了不少粮食，才对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敢兴趣？我那还有点听话药水，要不咱试试？”一个大汉形容猥琐地提议道。
听闻此言俞诗宏眉头紧皱，听话药水，其实就是迷药，短时间内使人失去意识，不能自控。一分钟见效，药效时间能持续3-4小时，让对方乖乖听话任由摆布。很多诈骗案和迷?奸?案里都有用到这种药，没想到这人手里居然也有。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大汉在末世来临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苏离杀死小女孩这件事令得俞诗宏心中又惊又怒，但小女孩却是有错在先，她违背承诺蓄意抖破苏离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是有意为之这一点俞诗宏却是看出来了，大概这个小女孩也没有想到苏离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一句错话搭上的却是自己一条命。
正是因为这份理解，听到这猥琐汉子要对苏离不利时俞诗宏才心中不虞。
“扯你娘的蛋，没看到刚才那丫头下手有多狠吗？”袁家大汉大手一撑将这猥琐汉子推离自己远一点：“袁老三，看在咱们同村同姓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这种会杀人的异能者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就是随便说说……”猥琐汉子悻悻然道。
“哼！”这个被称他为大堂哥的袁家汉子冷冷一哼，知道袁老三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袁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去仙女洞？”比较有良心的第四个大汉问道。
“柳大头，不是我说你，你啊，就是块头大，胆子却小的和娘们似的。当然去！怎么不去！他们村长能把粮食藏多深，肯定就外面那几个洞，这有啥怕的。”袁老大一拍胸脯，粗声粗气地说道，完全忘了刚才就是他因为害怕而提议挽留苏离的。
“那咱们真要养活这群娃娃？”袁老三斜眼瞟过学生们，眼神在几个女学生身上停留数秒后露出满是黄黑色烟渍的大板牙怪笑道。
“这……”袁老大迟疑起来。
“依我看不如这样，”袁老三不知想到什么，兴奋地满面红光，“咱们把这几个女娃娃留下来，男娃娃让他们自力更生。”
刷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袁老三身上，可赞他胆气十足，面对这些或惊异或鄙夷的目光丝毫不怯。
“你，你，禽兽！”花晓燕气得浑身直颤。
“咋啦，咋啦，”袁老三牛气冲冲地抬起胸膛，对花晓燕嚷道：“你们这些文化人不是总说要‘女士优先’吗？不是说男的应该要让女的吗？那我现在要这群男娃娃们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女娃娃们又有什么不对？”
“你！你！”花晓燕气的双目圆睁，食指尖尖对准了袁老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了，都给我住嘴！”袁老大大跨步地站立在两人中间，“那就这样说定了，女娃娃归我们养，男娃娃们靠自己。当然啦，如果花老师你愿意养我们也绝无二话，其实咱们盛安镇人杰地灵，这些男娃娃长得也不错，花老师如果把他们养大，以后当儿子当丈夫两相不误啊~哈哈哈……。”
“哈哈……”其他几个汉子听闻此言也仰首大笑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花晓燕气得差点跳起来，她没想到看似好人的袁老大原来和袁老三一般的龌龊不堪。
“我们过分？我们好歹还养了几个，你们有本事也养几个看看。”袁老三双目瞪大如牛眼，吼得脖子都红了，唾沫更是喷出老远。
“我……”花晓燕一时词穷，拿眼睛瞄向俞诗宏，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得避开这个话题，继续从道德上指责袁老三。
没有浪费唇舌去和那五个壮汉争吵，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体力去和他们吵，俞诗宏眺望已经走出二百米远的苏离，耳边花晓燕和袁老三的对骂声在此时已经成了配乐。
她下手这般狠绝，除了杀鸡儆猴警告这群孩子外，难道也是在威吓袁老三他们？如果让袁老三这群人知道苏离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外表下却能瞬间拿出一百个番茄……只怕那听话药水真要派上用场了。
跟苏离一同打过丧尸的俞诗宏很清楚她的能力，这女孩明显不是战斗型异能者，她的力量只是和普通男性一样大，肯定比不过天天下地劳作的袁老大和袁老三，唯一能够称叹的就是速度，但是如果被下了药，那么再快的速度也是白搭。
“老师，袁伯伯，你们不要吵了，我们是不会分开的。”那个停在学校操场上回头看弟弟的小女孩喊道。
“就是，酆锦说得对，我们三十个人是不会分开的。”其他女孩纷纷叫嚷道。
“哎，我说你们这几个女娃娃真是不知好歹……”袁老三气恼的话语被袁老大打断，袁老大皱起粗直的大眉毛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不想分开，那就不分开吧，等下你们这三十个娃娃跟我们一起去仙女洞。”
075 晓事（八）
“大堂哥！”袁老三很不愿意费粮去养那二十多个男娃，甚至在心中暗咒他们怎么没被学校里的丧尸给吃了，真多余！
“按我说的办！”袁老大极其硬起的一句话终于使得袁老三住嘴，却没能为这番争论划下句点，因为花晓燕又接着说了一句：
“我才不信！等我们一走，谁知道你们会怎么对待这些孩子。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就知道拿孩子撒气，看到异能者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你说什么？”袁老三呵道。
“我说你们欺软怕硬，有本事刚才那个叫苏离的异能者杀人时你们怎么不阻止？”花晓燕不在当场，不懂得苏离隐藏秘密的心理，还以为苏离身上带了个番茄，见那小女孩可爱就给她吃了。哪知道小女孩没吃饱现在又来找她要，这厮居然心理变态把小女孩给杀了。
为了这点小事就杀人，简直丧尽天良！花晓燕对苏离曾经的感激和羡慕现在全部兑换成失望与厌恶。
“谁说老子不敢动，老子只是不想多事，惹毛了老子用药拍晕她，再用根大铁链锁地窖里给老子生儿育女。”袁老三用他满是横肉的黑盘大圆脸恶狠狠地嚷道。
“那你就把她抓回来试试，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花晓燕使出激将法，心道像苏离那样的杀人犯，就连十几岁的小女孩都能下毒手，活该遭报应。
俞诗宏目光晦明不定地看着花晓燕，眨眨眼，没有出声。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让我们出手除掉那个姓苏的异能者，亦或者是……借姓苏的来除掉我们？哼，左不过就是“借刀杀人”或“两败俱伤”这两种可能。’袁老大在心中暗自掰扯一番，随后猛咳两声一口浓痰吐出老远，打断袁老三的激愤之意。
“行啦，你们俩也别争啦，人家都走了，现在说什么都白费力气。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明儿天一亮就起程去仙女洞。”袁老大很有老大范儿的手一挥，袁老三虽然火气未灭，但是看到袁老大那双粗燥紫黑，经络如同老根盘错的大手掌，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哇~~~我们不要跟你们走，老师，我们要和老师在一起。”一个孩子突然哭喊道，他话刚落音，其他孩子们也接二连三的哭了起来。
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学，走到花晓燕面前一个拉起她的手，一个抱住她的腿，娇滴滴地哭嚷道：“花老师~~我们不要你走~~~”
“这，这个……”花晓燕看看眼前这个缺了两颗大门牙的小女孩，又看看俞诗宏，很是无措。
俞诗宏见状静静地站起身来，低血糖造成的头晕眼花让他摇晃几秒钟才堪堪稳住，看了眼被缠住的花晓燕，他转身选择离开。
连日来方思送来的粮食和水越来越少，可见小镇内的现粮并不多，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饿死。想要活下去，找到一个大型的人类居住地才是稳妥办法。
俞诗宏只走出三步路，身后孩子们的哭声就已经翻了不止一倍，一些小人儿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哭了，而是嚎！扯着嗓子干嚎！孩子们远比成人敏感，他们感觉得到这群人里面真正会为他们好的是这两位老师，而不是那五个叔伯。
这哭声足以令得任何一个为人父母者心酸落泪，俞诗宏咬紧牙根，好不容易才止住心软与妥协，理性地继续向镇外走去。
就在此时，无情的雪沫再次飘扬于天地之间，细细的，冷冷的，掉在人类身上立刻无踪无际地化开，只留得点点寒意。
“轰——”苍雷骤鸣，恒古悠远，似在警示着什么，又似在警告着什么……
“诗宏~”花晓燕在雷声响起时就惊乍地尖叫起来，雷声一停，立刻抽出手脚几步跳到俞诗宏身边，死死拽着他的手臂不放，手中温热的触感终于让她心中稍定，“马上就要变天了，你一定要现在走吗？真的不带上这些学生吗？”
俞诗宏抬头仰望苍穹雷声滚滚，静默不语。就在花晓燕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什么，准备复述一次时，俞诗宏终于开口道：“我想活。”
“吓？”
“我说我想活下去。”俞诗宏将手臂从花晓燕细嫩的双手中拉扯出来，如果末世前花晓燕能够如此拥着他，俞诗宏肯定会被虚荣心和满足感充实心灵。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累。女人那娇柔的身体对他而言已不再是温香暖玉，而是沉重累赘。
“饱暖思淫欲”这话果然不假，就算有女人自愿送上门，可在这生死一线天的末世，没有彻底摆脱死亡威胁前俞诗宏哪还会有心思去顾及什么眷颐情昧。
“你想跟就跟，但是这些学生我是不会带的。”俞诗宏眼神坚定地直望前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清冷碧绿的眼眸，如果说前一刻他还不懂的话，那么现在他懂了，在那双冷到极点的墨绿深处，其实藏匿着一股熊熊烈焰——这是一种混杂了太多不甘的求生之焰。
“为什么？我们是老师不是吗，保护学生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而且你还是异能者，我们俩只要努力一些，应该可以养活他们的。”花晓燕细声劝说，她是女性，有着天生的母爱，孩子们那一双双依恋的眼睛就像世间最坚固的枷锁将她困住。
‘愚不可及！’俞诗宏听闻此言后心中暗斥，他其实并不想和花晓燕一路，但这女人是个有手有脚有思想的大人，轻易甩脱不掉，“你要养就自己留下来养吧。”
为了这些学生，俞诗宏被困在天台顶上八天，还差点饿死。越靠近死亡的人才最了解死亡，那种一无所有，苍凉孤寂的感觉他此生再不想有。
后悔吗？说真的，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像其他幸存者一样在末世初始就逃出学校，“怕死”两字虽然可耻，却也是常情。
八天前，他选择当俞老师，将生命奉献给三十二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孩童。
八天后，他选择当俞诗宏，把生命留给自己。
主意一定，俞诗宏继续拔开大步向前走，此刻的风雪已有变大趋势，而这一耽搁前方苏离也不见了人影。
他要找到苏离，那个女人身上有粮食！一个自私到察觉丁点危险就会杀人灭口的女人，却能一出手就送出一百个大红番茄，这说明什么？！
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被吓到而不敢紧跟。但如果是大人，只要是还想活下去的大人，就绝对不会蠢到对这个女人放手，特别是像俞诗宏这样切身体会过饥饿滋味的人。
“诗宏，诗宏，俞诗宏！”期待中的温柔体贴、柔情脉脉并未出现，这让花晓燕十分失落。她一边高喊着俞诗宏的名字并快步紧追在他身后，又一边回头顾望那些痛哭流涕的孩童，真真是顾前不顾后，手忙脚乱。
深冬的北风开始肆掠起来，吹刮起轻扬细雪在空中打起了旋儿，泪眼迷蒙的孩子们终于明白再怎么哭喊也唤不回这两位老师，只得目送他们的背影慢慢模糊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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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没有存稿的更新再次开始。
076 晓事（九）
鲁维青一言不发的站立在温泉山庄废墟前，看着那一地砖石残骸眉头紧蹙。
“就是这里了。”沈承坚毅的脸庞上沉稳依旧，那双璀璨夺目的黑眸此刻却带着与之气度不合的歉意，“是我雇佣他们前来剿杀丧尸的，但是中间出了纰漏。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只能选择将这里炸毁以免那怪物跑出去。”
鲁维青往前走两步，用军靴随意踢开两块碎石，石下土层无雪，却湿的厉害，看来确是前日那场磅礴大雨浇灌后的结果。
鲁维青用他低沉浑厚并且中气十足的男音问道：“事后你们没有组织救援吗？”
“噗~”杨杭突然嗤笑出声：“救援啊……”蓄意拉长的尾音听起来十分怪异。
鲁维青黑亮肤色的脸颊上飘起一抹可疑的淡红……救援，喊了十年保家卫国口号的鲁维青此刻居然对这两个字感到难以启齿。是啊，现在连每年水灾地震哪出祸事就往哪跑的兵哥哥们都只能龟缩在基地内奋求自保了，又如何能要求这些老百姓来组织救援。
恼怒地瞪视了杨杭一眼后，他扯扯喉咙继续问道：“听说她所在小队的另外三人都是异能者，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死吧。”
听说？听谁说的？！沈承心中冷哼，眼神闪烁地悄悄揣度到底谁才是那只军方安插在他这里的小老鼠，非把这人给揪出来不可，否则自己岂不是照样还活在军方眼皮底下，搬出来自建基地又有何意义。
“末世来临这才几天，说是小队可大家都是陌生人吧。就算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在遇到危险时都不一定能顾得上对方，更何况这些就连名字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陌生人了。”
鲁维青听懂了沈承话语里的意思，轻轻颔首。是啊，这种短时间组成的杂牌队伍，在遇到危险时谁又能顾得上别人，到底不是他们这种经过正规训练的团队。
“说起来也都怪我，不知道那女孩是个辅助型的异能者，看到与她在一起的另外三个同伙战力不错就邀请了他们参加这次围剿，却没想到这四人完全没有默契，要不然我也不至于用上炸弹这最后一步棋。”沈承向来沉稳的脸上现在意外的挂满悲天悯人之色，杨航跟在老板身边同样苦起一张脸，其实心里暗暗得意——自家少爷不愧是当了十年企业家、慈善家的人，偶尔“心善”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沈少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必再多言。”鲁维青清亮的眼睛扫过这块巨大废墟，弃车保帅，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也做得多了，怎么可能不明白。
“那鲁少尉待会是否还要去我那坐……”
“不必了，我还要回去把事情经过上报韦少校，不能耽搁。”如果不是前日那场倾盆大雨令得视野不佳，鲁维青担忧半路遇上什么奇怪东西会害了同路而行的弟兄，再想着以沈承的能力扣押个苏离还不是手到擒拿的事情，也就没急着赶路。却没料到这一耽误，事情居然发展成现在这般局势。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沈承露出商人交易完成时特有的微笑。
鲁维青明显对这种笑容不感冒，硬邦邦的抛出两个字：“不送。”
亮银色的宝马喷着尾气一溜儿跑了，目送它在前方道路上一个拐弯不见踪影，
鲁维青身边一人走上前来说道：“长官，他们明明……”
鲁维青手一抬，止住了属下紧接着要说的话，眼睛一直盯着沈承离去的方向不挪动，褐瞳半睁，眸光冷冷。
传真机坏了，碰巧没能收到那封韦婷命令扣住苏离的传真。
召集异能者剿杀丧尸，碰巧召到了苏离。
不得不弃车保帅时，碰巧死的人里面又有苏离。
死法千种万种，碰巧偏是被炸死这种尸骨无存的死，就算鲁维青下令命人去挖，怕也只能得到几根认不出原主是谁的断骨吧。
这么多的碰巧，显然沈承早已将前路后路都想好了，可他这套鲁维青还必须得接，因为他们安排在这里的线人所上报的消息基本上也大致如此。
从线人的密报上可以得知沈承的这套说辞并不是谎言……起码不全是。
稍一沉吟，鲁维青就在心中有了应对，“你们都回去吧，留下一辆车给我，还有李龙留下。”
李龙就是那日与苏离和第五漪轩一起出现在军区基地内部的黄发小青年，此刻他的头发已经被染成黑色，上穿浅驼色半长风衣，下着深蓝缀白纹牛仔裤，配上那张白皙中带着少许黄褐色雀斑的脸蛋居然显出几分青春帅气来。
大家听他如此安排眉头皆是一皱，但“服从命令”四字早已深入人心，只得留下一辆车况最好的勇士军车，其他人听命返回。
“你小子，好好跟紧少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众人之中一个鲁维青的亲信在李龙耳边低声说道。他在鲁维青手下当兵最久，对于鲁维青的心思也能猜到一点点，鲁少校定是不信苏离已死，还想继续追查一番。太多人上路树大招风不说，口粮也是大问题，他们此次出来每人身上也只带了三天的粮食。而留下李龙，是因为只有在场所有人中只是李龙是真正见过苏离的，找一个人，不单单得靠容貌，有时候身形和声音也能派上用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也就只有李龙了。
“呵呵~”肩膀上被大力拍击两下，李龙不恼也不怯，依旧只是随意的笑笑。这个大男孩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那日起，就总是带着这种无所谓的笑容，似乎对任何事物都不甚在意。
一辆辆军车开走后，温泉山庄的旧址旁就只留下鲁维青与李龙两人。李龙没有特意去巴结鲁维青，而是自顾自的钻入车内，打开暖气，拿出MP4听起歌来。
十数分钟后，勘察完现场仍未有收获的鲁维青返回车内，看着副座上软如一滩烂泥的李龙眼神中闪过不满之色。他们当兵的人最是讲究站姿和坐姿，李龙现在的摸样在鲁维青看来简直不堪入目。不过因其到底不是军人，鲁维青也不好对他要求太多。
“听说你把猎得的晶核都换成干电池？”既有异能，用来提升能力不是更好。
知道鲁维青在和自己说话，李龙扯掉一边耳塞以便交流，“是啊，用来听歌。其实我还是更习惯用手机，只是手机电池是直充的，在这末世里反倒不如干电池好用。”
见李龙对自己的提示半点反应也无，鲁维青转移视线，坐上驾驶座打火准备开车。
“我们去哪？”
鲁维青双手虚握方向盘，任由发动机突突直响，“你想家吗？”他反问李龙。
李龙面色一沉，将耳塞塞回耳朵继续听他的歌。
这小子！鲁维青拉起一边嘴角心情稍好，“我们去盛安镇打探一下消息，从G市去回雁市如果走国道的话那里是必经之地。”
松开离合器，勇士军车一头扎入风雪中。相比车外的严寒烈风来，开着暖气的车内实在舒服得紧。但鲁维青的心却是冻着的——
他也是人。
他也想家。
077 晓事（十）
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将小女孩圆瞠的双目合上，苏离静静审视着这个自己第一次蓄意摧毁的同类生命体，娇嫩的红唇隐隐抿成一条直线。
为了在短时间内守住自己的秘密，只能在杀死小女孩一个人和杀死所有人之中选择，苏离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自然选择前者。
抬头环视四周，阴沉目光逼退在场每一个人自以为正义的灼人视线，苏离再次转身离开，而这一次终于没有人敢再阻拦她。
大家首次明白到，这个女人不是电视小说里那种热血激昂英雄主角，没有义务，也不愿意来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
就在苏离走到一百米外的时候，袁家汉子憋不住向孩子们问道：“番茄？什么番茄？”
俞诗宏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孩子们虽然惧怕袁家汉子这个他们眼中的“大人”，但是更害怕苏离会像刚才杀死小女孩一样把他们也杀了，所以一个个哆哆嗦嗦的死咬住嘴巴不敢说话。
从某种角度来说，苏离成功了，恐惧在人类大脑中刻划的映象远比承诺要深刻得多。
“大堂哥，你说那个女人会不会藏了不少粮食，才对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敢兴趣？我那还有点听话药水，要不咱试试？”一个大汉形容猥琐的提议道。
听闻此言俞诗宏眉头紧皱，听话药水，其实就是迷药，短时间内使人失去意识，不能自控。一分钟见效，药效时间能持续3-4小时，让对方乖乖听话任由摆布。很多诈骗案和****案里都有用到这种药，没想到这人手里居然也有。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在末世来临前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苏离杀死小女孩这件事令得俞诗宏心中又惊又怒，但小女孩却是有错在先，她违背承诺蓄意抖破苏离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是有意为之这一点俞诗宏却是看出来了，大概这个小女孩也没有想到苏离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一句错话搭上的却是自己一条命。
正是因为这份理解，听到这猥琐汉子要对苏离不利时俞诗宏才心中不虞。
“扯你娘的蛋，没看到刚才那丫头下手有多狠吗？”袁家大汉大手一撑将这猥琐汉子推离自己远一点：“袁老三，看在咱们同村同姓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这种会杀人的异能者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就是随便说说……”猥琐汉子悻悻然道。
“哼！”这个被称他为大堂哥的袁家汉子冷冷一哼，知道袁老三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袁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去仙女洞？”比较有良心的第四个大汉问道。
“柳大头，不是我说你，你啊，就是块头大，胆子却小的和娘们似的。当然去！怎么不去！他们村长能把粮食藏多深，肯定就外面那几个洞，这有啥怕的。”袁老大一拍胸脯，粗声粗气地说道，完全忘了刚才就是他因为害怕而提议挽留苏离的。
“那咱们真要养活这群娃娃？”袁老三斜眼瞟过学生们，眼神在几个女学生身上停留数秒后露出满是黄黑色烟渍的大板牙怪笑道。
“这……”袁老大迟疑起来。
“依我看不如这样，”袁老三不知想到什么，兴奋地满面红光，“咱们把这几个女娃娃留下来，男娃娃让他们自力更生。”
刷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袁老三身上，可赞他胆气十足，面对这些或惊异或鄙夷的目光丝毫不怯。
“你，你，禽兽！”花晓燕气得浑身直颤。
“咋啦？咋啦？”袁老三牛气哄哄的挺起胸膛，对花晓燕嚷道：“你们这些文化人不是总说要‘女士优先’吗？不是说男的应该要让女的吗？那我现在要这群男娃娃们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女娃娃们又有什么不对？”
“你！你！”花晓燕气的双目圆睁，食指尖尖对准了袁老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了，都给我住嘴！”袁老大大跨步地站立在两人中间，“那就这样说定了，女娃娃归我们养，男娃娃们靠自己。当然啦，如果花老师你愿意养我们也绝无二话，其实咱们盛安镇人杰地灵，这些男娃娃长得也不错，花老师如果把他们养大，以后当儿子当丈夫两相不误啊，哈哈哈……。”
“哈哈……”其他几个汉子听闻此言也仰首大笑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花晓燕气得差点跳起来，她没想到看似好人的袁老大原来和袁老三一般龌龊不堪。
“我们过分？我们好歹还养了几个，你们有本事也养几个看看。”袁老三双目瞪大如牛眼，吼得脖子都红了，唾沫更是喷出老远。
“我……”花晓燕一时词穷，拿眼睛瞄向俞诗宏，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得避开这个话题，继续从道德上指责袁老三。
没有浪费唇舌去和那五个壮汉争吵，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体力去和他们吵，俞诗宏眺望已经走出二百米远的苏离，耳边花晓燕和袁老三的对骂声在此时已经成了配乐。
她下手这般狠绝，除了杀鸡儆猴警告这群孩子外，难道也是在威吓袁老三他们？如果让袁老三这群人知道苏离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外表下却能瞬间拿出一百个番茄……只怕那听话药水真要派上用场了。
跟苏离一同打过丧尸的俞诗宏很清楚她的能力，这女孩明显不是战斗型异能者，她的力量肯定比不过天天下地劳作的袁老大和袁老三，唯一能够称叹的就是会那么两手花拳绣腿，但是如果被下了药，那么些招式也是白搭。
“老师，袁伯伯，你们不要吵了，我们是不会分开的。”那个停在学校操场上回头看弟弟的小女孩喊道。
“就是，酆锦说得对，我们三十个人是不会分开的。”其他女孩纷纷叫嚷道。
“哎，我说你们这几个女娃娃真是不知好歹……”袁老三气恼的话语被袁老大打断，袁老大皱起粗直的大眉毛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不想分开，那就不分开吧，等下你们这三十个娃娃跟我们一起去仙女洞。”
078 俞诗宏的选择
围着一辆不知什么牌子的汽车转上两圈，觉得没啥危险，苏离探身进入车内。这等混乱年代还是警觉些的好，别刚坐上一辆车就被里面藏的什么怪物给咬了，那才叫冤。
这辆小车整体完整，只是车内座椅上血迹斑斑，甚至还有张椅子上有着明显被扯烂的痕迹。苏离也懒得动脑子去猜想当时车内发了什么事，只是当时情况定然混乱，不然车主也不会门也没关，钥匙也没拔的就把车子留在路上，最后被人推进路边田地里了事。
这辆车子和苏离曾经开过的那辆不同，她坐在驾驶位上研究半天，还是有点迷糊。最后想想算了，管他这么多，反正现在这大路上也没个活人，她随便开开，只要不把自己玩死了就成。
见到车外风雪越发大了，密密麻麻团儿大的一朵，苏离试过车内确实没有汽油后，提着油桶走到车前，搬弄一番也没能打开前箱盖。她瘪瘪嘴，掏出匕首将前盖铁皮划拉掉一大块长方形，终于露出里面一个个铁疙瘩。
拧开油桶盖子，苏离探头往车内看去，“发动机……发动机……我看到电视里那些人有事没事就检查发动机，会不会汽油也是要灌到发动机里去？怎么灌呢？哪个才是发动机呢?”好吧，她纯粹的车痴，车辆白痴，对车子什么的一窍不通，只坐过，没开过，知道开车一定要加油，却不知道汽油往哪加。
“嗯？什么味道这么香？”
话刚落音，苏离头晕目眩摇摆起来，她心知不妙着了人家的道，一咬牙拿起匕首冲自己大腿上一戳，电视里常演的被痛楚刺激获得短暂清醒的情况并未出现，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那条汩汩流出黑色血液的大腿，苏离就一头栽倒进雪堆里……
……
“这一刀扎的还挺深。”一男悠悠道。
“嗯，下手蛮狠的。”一男闷闷笑。
“也就是中了迷药才这样，等醒来你再让她扎刀试试。”一女冰凉冰凉看热闹。
苏离其实很舍不得这黑甜一觉，这是她末世后睡得最好的一次，虽然是被人算计的。
但是听到这三人的声音她也不得不醒来了。
“是你们。”不是疑问，而是陈诉，似乎这三人的到来早已预料。
“唷！”邪魅的唇瓣轻轻扬起，紫黑紫黑就像成熟的桑葚，让人唾液分泌很想尝上一口，“果然就像队长说的一样，距离产生美……阿离，你身上现在有种同类的气息了，再浓一点只怕我会爱上你哦。”没有人理会他，佐助的“爱情”就像吃饭一样是一日三餐的。
苏离眸光从三人脸上一溜扫过随后看向自己的大腿，“该死，”赌咒一声后不满道：“你们就不能先帮我止血吗？”红到发黑的血液淌染了地下厚厚白雪，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分外醒目。
苏离快速拿出从超市里“取得”的毛巾，用两条长的绊住伤口两端减慢血液流动速度，一条特别柔软的压在伤口上。别没被丧尸咬死，却被自己一刀扎得流血而亡那才叫笑话。
“不是不帮你止血，而是没办法帮你止血。”左祝沉声一叹，眼角里却全是笑意，“其实我也很想学电视里英雄救美，撕烂衣服搓成一条布绳帮你绑住腿。只不过你瞅瞅，”他将穿着浅白色牛仔裤的长腿往前一迈，“这牛仔裤面料结实得很，我连撕两次都没撕烂。”
苏离双目一瞪：“你是特意来向我炫耀自己裤子质量好吗？”别人可以说撕不烂，唯独他不能，苏离曾亲眼目睹左祝徒手将一只身穿牛仔上衣的丧尸手臂扯断。
“就算没有烂布条总还有别的东西吧，嘶——”苏离正说这话，蹲在她身侧的第五漪轩翻开脚上毛巾抓起一把雪就盖了上去，热烫伤口和冰冷冬雪一接触，就刺激得苏离整张脸都变了色。
“没有了。”做完坏事的第五漪轩轻声笑道。
不知是否错觉，苏离觉得他现在的笑容比起前日真切许多，“什么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你丫的是在跟我玩文字游……”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苏离中断话语抬眼再度扫过三人，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你的空间戒指呢？”
此时的第五漪轩等人虽然精神面貌看上去还好，但是衣着有着不同程度的狼狈，而且他们每人都还背了个大背包在身后，要是第五漪轩的空间戒指还在他们怎会肩负重物？
第五漪轩脱下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皮手套，伸出手指在苏离面前晃了晃，笑中真意更添几分，“被你猜中，没了。”
“没了~！”苏离声调骤然提高，“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弄没了？”她是生活在亲人和爱人共同搭建的象牙塔里活的不识人间几多愁，但不是没有脑子和常识！空间戒指这种东西，太平盛世时或许只能当个随身货仓，但在末世中绝对足以救命。这三人把如此贵重的物事弄丢了现在居然一个比一个随性，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等等，”苏离突然怔愕，双手撑地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冰雪地上躺久了身子有些发麻而重新跌坐在地，“你们想……”
“哈哈，第五，又让你猜着了，东西掉了她比我们还急。”左祝大笑。
第五漪轩推推镜框温温淡笑道：“她当然急，因为如此我们便只能缠着她，她想要的自由一去不返。”
苏离在第五漪轩那双温润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价值——从前的粮仓，现在还附带货仓。
她牙根一咬，狠道：“脸皮真厚！”骂都骂不走。
第五漪轩脸颊一红，“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在夸奖你！”苏离愤怒一吼，却引得左祝笑场：“飘零，你看他们俩像不像美讶教子。”
“嘁~”苏离嘴一撇，头一偏，不再理会他们，自己努力地站起身，三人也没有来扶她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抢走了戒指。
“沈承。”三人异口同声，只是面色各异，叶飘零双目泠然，左祝跃跃欲试，第五漪轩无甚在意。
“是他?”苏离狐疑，那男人皮相是好，能力似乎也有点，可她没想过他居然能从第五漪轩这又狠又滑的变态手里拿到东西。
“我说过了，那男人卑鄙无耻的程度足以令人咬牙切齿。”第五漪轩笑的十分开怀，似乎空间戒指被夺对他而言是件多大的喜事一样。
“我还真看不出来。”苏离诚实道，在她眼中的沈承不过就是有点能力又有点妄想的“成功人士”。
“看不出来才好，”第五漪轩的笑容越发真挚起来，“你看不出他来，他也就看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