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47)
顾昔年惊惧地看看黑不隆咚的悬崖,又看看渐渐走远的李勇一伙人,犹豫了一下,慌不择路地跑出树林,跑向远方,消失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唐糖失足摔下悬崖,落在一丛绿油油的草地上,虽然大难不死,但也摔得够呛,再加上一只受伤的脚,一时之间,她根本就动不了,但是她的大脑还是清醒的,所以悬崖上李勇和顾昔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因此得知是顾昔年那个渣男从昏迷中醒过来后,鼓动外出返回的李勇他们来抓她的。
她由衷地给他阴毒的心肠评了一个五星级,但是心中没有悲哀,顾昔年这样置自己于死地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早就有了免疫力。
她一直等悬崖上人声散去很久,才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她发现脚上有只鞋不见了。
她好看的眼睛在黑暗中茫然四顾了一遍,什么也看不见,便放弃了找鞋的打算,但是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鞋子,一脚高一脚低,就是正常情况下走路都很别扭,何况自己还有只脚受了伤。
她索性把另一只鞋也脱了,扶着崖壁在黑夜里摸索,摸到一棵细瘦的小树,她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小树折断,做了根简易拐杖,这样拄着走路整个人要轻松得多,可以节省体力,并且受伤的脚也会好受点。
唐糖根据自己的生物钟,感觉现在应该是清晨三、四点钟的模样,可是天边见不到一丝署光,整个大地象被一口锅盖盖住了,黑沉沉的,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很重的湿气,唐糖猜想,大概是要下雨了。
果然,没多久,天上闪过一条蜿蜒的闪电,象是天空的一道疤痕,显得特别狰狞。
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如山崩地裂般惊心动魄。
唐糖趁着闪电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不远处有好几幢小小的二层楼民房,她心里一喜,只要有人自己就能得救。
她拄着树棍象万里长征一样,异常艰难地走到楼房前。
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把大地照的雪亮。
唐糖惊悚地发现,所有的楼房都没有窗户和门,楼房里空空如也,比诸葛亮的空城计还要空。
唐糖不知道,这片地已被房产商买走,有些村民为了多要些补偿,便赶着盖了些无证民房,所以房屋简陋,里面一无所有。
唐糖不明就里,惊疑地看着那些空着的房屋,就如到了鬼城,怕得要命。
她正想离开,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天象被雷炸破了一样,大雨倾盆而下。
唐糖猝不及防,不过刹那功夫,就淋成了落汤鸡,发烧滚烫的身体经冰冷的雨水一激,冷热交替,接连打了好几个激灵,感到整个人更加晕乎乎的,似乎随时会栽倒在雨水里。
她别无选择,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走进一幢空荡荡的楼房。
才一踏进去,唐糖蓦地僵住了。
她看见,房间的水泥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顾昔年!
他受伤的头部缠着纱布,正闭着眼睡觉。
唐糖大惊,急忙转身逃离。可是她进来时动静太大,顾昔年已经被惊醒。
他如惊弓之鸟一样从地上向上半探着身子,待看清是唐糖之后,他脸上的惊惶之色烟消云散,嘴角阴险的笑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居心不良地斜睨着唐糖:“谁说我们没缘,这不,又见面了。”
唐糖没有理会,硬撑着往外走。
顾昔年从背后猛地扯了一下她的马尾辫,又赶紧松手。
唐糖本来就发着高烧,全身发软,雪上加霜一只脚又崴了,哪里经得起顾昔年别有用心的举动,她无可避免的向后直直地倒下,后脑勺磕在硬冷的地板上。
唐糖只觉受伤的地方先是一凉,接着就感到湿漉漉的,有液体流出。
唐糖心里一凉,知道后脑摔破了,她颤抖着手去摸,果然摸到一手刺目的,殷红的鲜血。
她的心一寒,今天,自己真的在劫难逃了?
她突然想见小暖,夏夜,外婆……
她发现有太多太多人她都舍不得。
顾昔年如闲庭散步一样悠哉悠哉地踱到她身边,低着头对着她阴测测地笑道:“很想逃回去告诉陈小暖和夏夜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让他们替你报仇吧。只可惜呀——”
顾昔年打住话,视线从她俏丽纯洁的小脸上移到她受伤的左腿上,他笑得更阴狠了,一脚踏在唐糖受伤的左脚上,脚下用力碾着唐糖的伤处。
唐糖痛得象只虾一样蜷着身子,紧闭着双眼,抵死承受。
顾昔年残忍地欣赏着她痛苦难当的样子,得意至极地说:“可惜你的脚不争气,受伤了。”
他大笑了几声,狂妄之极:“这次连老天都帮我,看还有谁来救你!”
唐糖猛地睁开眼睛,对顾昔年怒目相向:“别太得意忘形了,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认为小暖和夏夜谁会放了你?”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小时候在江边推我下水的那个蛇蝎心肠的坏男孩。”
顾昔年一愣,随即笑了:“你知道那么多干嘛?这不是逼我杀人灭口吗?还有,我有一个杀死你但又能嫁祸他人的好办法,你要不要听一下?”
唐糖横眉冷对不吭声。
顾昔年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像是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准备再一次把你推到水里,你说你这次还会命大吗?等你淹死了,我就去报案,说我和你先后被李勇绑票了,我带着你逃亡的时候被李勇一票人追赶,你不慎掉水里了,我独自侥幸逃回。这个主意不错吧。”
唐糖惊骇不小,这个计划几近天衣无缝,但她不动声色地反击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难道没听说过天网恢恢这句话吗?”
顾昔年拿起她一缕秀发玩弄,尽管唐糖虚弱不堪,但她还是恼怒地把秀发从他手里强行抽出,虽然拉扯的时候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她是真的对他厌恶致极,她身体的任向地方,包括头发她都不能容忍他触碰,那样她会恶心反胃好久。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48)
顾昔年这次出乎唐糖意料之外,没有当场报复,而是大度地一笑了之,全神贯注地盯着唐糖,似乎要将她好看的模样看进心里,刻进记忆的深处永不忘记。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所以我才选择用水淹死你。水可以冲走一切痕迹。”
他看了看屋外的瓢泼大雨,更是心情大好:“这样的天气,把你扔进小河里,等雨住了,你应该会被水泡的又肿又难看吧,回到我初识你时的丑模样。你自己想象一下,当这样的你被打捞上岸,就是包大人再世也难找出蛛丝马迹吧。”
他微微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说:“我们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
说到后来,顾昔崩溃的大喊,眼里似有泪光点点。
唐糖冷冷地看着他,凉凉的反问道:“原因你真不知道吗?”
“你不就是看不惯我跟童话在一起吗,我对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自始至终眼里心里只有你!”
唐糖最痛恨的就是他的口是心非,如果他真的愿意敞开心扉,以诚相待,她也没那么小气,虽然不可能会重新喜欢他,甚至连普通朋友也做不了,但至少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不象现在这样,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是吗,只是把童话当普通朋友吗,是普通朋友会帮她买数据买订阅买月票吗?谁信?
但是这些唐糖一个字也没提,已经是陌路,他想为谁倾尽全力,倾家当产,已经与自己彻底无关。
就连他的谎言也已经不值得戳穿了。
唐糖就连笑都很吃力,但她还是很努力很努力的笑了:“抱歉哦,我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小暖。”
只要提到“小暖”这个名字,唐糖即使在这样的险境里也止不住眉眼弯弯,甜密密的样子,她想,如果真的要死,她也要见上小暖一面。
顾昔年看着她因为别的男生而欣喜,妒忌、愤恨,让他失去理智,他把唐糖从地上提起来,对着她憔悴不堪的小脸丧心病狂地猛扇耳光,唐糖被这顿耳光扇得披头散发,鼻子和嘴巴里都有鲜血流出。
顾昔年大概是扇累了,终于住了手,把唐糖扔到了地上,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我最开始认识你时,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温柔,我当时想,柔情似水说的就是你这样女孩子吧。但是我却忘了,水能解渴,也能淹死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洪水,正在将我吞没,而我,却得不到救赎。”
唐糖连看他惺惺作态的力气都没有,她有气少力地闭上眼睛。
顾昔年带着乞求的对唐糖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唐糖虽然声音微弱,可是斩钉截铁。
顾昔年的心彻底凉了,他穷凶极恶地咆哮:“是你逼我杀你的,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他一把抓住唐糖的马尾,拖着她走进了白茫茫雨雾的如注暴雨里,唐糖单薄的病体在地上摩擦,痛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顾昔年把她拖到了一条河边,因为暴雨的原因,河水暴涨,河面上翻腾着白色的浪花,怒吼着,非常有气势的向前奔腾。
唐糖心里凄苦,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想象着小暖和夏夜见到她尸体时该有多么悲痛欲绝,忍不住泪水决堤。
顾昔年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反正他的脸上看不到杀人时的那种害怕的神情,只有满满的忧伤。
他把唐糖从地上揪起来,强迫她站着,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狰狞地问:“最后一次机会,愿不愿意和好?”
唐糖奋力摆脱,踉踉着走到河边,没有犹豫,一头栽进了奔腾的河水里。
小暖,即使是为了活下去,假装答应顾昔年我也做不到,我不许我们的感情染尘埃,所以,愿谅我这么轻易地舍弃生命。
在坠入汹涌的河水时,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唐糖精致的脸颊滑过她柔软的唇瓣,落入水里,溅起的涟漪被浪花淹没……
顾昔年震怵地看着滚滚向前而去的河水,象失去知觉一样,定在了原地,任凭滂沱大雨狠狠地拍打在他身上。
这次,他彻底失去了她,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唐糖这个人了。
往事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浮现。
初见她时,她害羞胆怯自卑瑟缩的样子。
熟悉之后,她与他一起回家小心翼翼偷看他脸色的样子。
难过时,她努力忍住泪水,洎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
他以前笃定的以为,她就是他不论怎样对待也不会离去的小女仆。
那个时候,顾昔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甚至把她当成自己专属的某样东西,可自从小暖出现后,他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于是错误的选择了伤害和报复,愚蠢地以为,用这种方法可以迫使他的小女仆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他永远忽略了唐糖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她也有她的娇傲和自尊,她不愿意为了一份无望的感情被人利用。
何况,她最痛恨的就是被利用被欺骗。
当顾昔年还想竭尽全力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想要把他和唐糖的世界衔接起来时,通往她的路口却全被她一一亲手堵死。
最终,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与他决然分袂,天人相隔!
那抹动人心弦的清丽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昔年终于从浑沌从醒来,感到了心痛,接着彻骨的心痛铺天盖地,向他席卷而来。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
河流的远处有连绵的青山。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顾昔年忽然醒悟到唐糖已象那春山一样遥不可及了。
他终于泣不成声,跪在倾盆的大雨里,似在祈求暴雨将他的哀愁冲走。
最后,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决然的站起来,一再在心里说,是唐糖自己寻死的,跟自己无关。
他转身的时候,黎明的微亮之中,看见夏夜和小暖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49)
顾昔年脸色大变,僵在原地不知是该跑还是该留,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都看到些什么。
他一颗心飞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夏夜和陈小暖走到他的跟前,神情异常的严肃。
“你看到唐糖了吗?”夏夜问道,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仅这一句话,顾昔年就判断出他俩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有。”他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夜转脸看了一眼小暖,他微蹙着眉,聚精会神地审视着顾昔年。
夏夜毫无隐瞒地答道:“因为我们接到绑匪的电话后报了警。”
他的话还未说完,顾昔年就迫不及待地抢着问:“你们报警啦?你们就不怕这样做会招致绑匪撕票吗?”
顾昔年一向说话不急不徐,现在的表现太反常了。
小暖的眉蹙得更紧了。
“绑匪又不知道我们报了警。如果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只能被绑匪牵着鼻子走,绑匪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但是却不一定能救回唐糖,还不如借助警方的力量。正是警察查出唐糖最后出现在这里,我们才找了过来。”
“那……现在警察也来这里了?”顾昔年惊慌地问。
“你慌什么?”夏夜出其不意地单刀直入地问道,满脸狐疑地看着顾昔年。
“啊!”顾昔年象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无缘无故惨叫了一声,马上意识到自已的失态,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我不是慌,是遗憾。”
他指了指身后的小河,心有余悸地说:“凌晨的时候我和唐糖趁着绑匪熟睡之时,偷偷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没跑多远,绑匪们就追来了,我和唐糖慌不择路,跑到河边,唐糖慌乱之中失足跌进了湖里。”
两个少年一听,急了,甩掉手里撑着的伞,几步冲到河边,趴在河边向河里看。天还没透亮,除了奔腾的河水,什么也看不见。
夏夜犹豫了一下,就要往河里跳,被小暖一把拉住,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湍急的河水说:“你不懂水性,我下去,你赶紧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负责这起绑架案的刘警官。”
他说完,扑通一声跳进了激流里。
夏夜忙拿出手机,按小暖交待的办。
顾昔年在一旁冷笑。
初始他听夏夜说他们报了警,并且警察也追到这里来了,的确方寸大乱,可很快,他就稳住阵脚,故意告诉他俩,唐糖坠入河里。
他深谙陈小暖和夏夜的性格,不要说掉进水的人是唐糖,就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俩也会施以援手的。
他原本估计他俩会直接跳到水里,去救唐糖。
顾昔年对水性有一定的了解,现在暴雨引起的山洪暴发的水全涌入了这条河流,即使水性相当不错的人现在跳进去,也很容易遇险。
所以,他巴不得小暖和夏夜赴唐糖的后尘,淹死算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追究唐糖绑架案了,而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但没想到就是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小暖和夏夜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兵分两路。
虽然顾昔年非常遗憾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落空了,但是夏夜打电话给负责此案的刘警官,那么刘警官势必会带着人马赶过来,这样一来,李勇他们就容易逃脱,而自己比李勇先见到刘警官,那么自己掌握先机,完全可以恶人先告状。
顾昔年越想越得意,果然脑子好使比什么都管用,天大的事自己也能四两拨千斤轻松搞定。
他看着夏夜一直心焦地望着滚滚的河水,不动声色地怂恿道:“陈小暖同学跳进去半天了都不见露面,是不是……遭遇什么不测了?要不要找个人跳下去看看?”
夏夜缓缓地回过头来,犀利的眼神就象照妖镜一样牢牢地锁定顾昔年,顾昔年完全招架不住,他想迅速躲开夏夜的视线,又怕他看出破绽,觉得自己心中有鬼,只得勉强与他对视,因此眼神显得畏畏缩缩,更容易让人怀疑他。
夏夜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听许多人说,你水性好,你是否能帮忙,跳到河里去寻找唐糖和小暖。”
顾昔年当场愣住。
他没有料到夏夜会这么干净利落地将他一军,他不知所措地讪讪地笑着,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冠冕堂黄的理由拒绝,夏夜已经扭过头去,锁眉看着河面,似乎他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戏弄他。
顾昔年七窍生烟,用力咽下这口恶气,阴毒的眼神盯着夏夜风姿卓越的背影,在心里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谁笑到最后!”
不知怎的,他无缘无故记起夏夜是旱鸭子的事来,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趁夏夜不备,自己从后推他一掌……
但是,以前顾昔年被夏夜狠狠叫训过,所以对他非常怵。
他没有马上把心中所想付诸行动,而是对着夏夜伟岸的背影观察了良久。
他知道他这一击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夏夜站在岸边,一直紧密地盯着河面,就算此刻天塌下来,也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
顾昔年终于下定决心孤注一掷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了过去,脚步轻得象只鬼在移动。
他站在了夏夜的背后,夏夜一无所察。
顾昔年伸出了罪恶之手,因为他必需一次成功,只能一次成功,所以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夏夜。
就在此时,夏夜发现河面上漂浮着某个物体,在浪涛里时隐时现,他蹲下来准备用手去捞。
顾昔年扑了个空,因为惯性,他整个重心向前倾斜,站立不稳,失控地越过蹲在岸边的夏夜,惊慌地惨叫一声,一头扎进了河里。
夏夜刚把那个可疑物体打捞到,就觉得头顶一道黑影掠过,有什么坠到河里,溅了他一头一脸的水。
他甩甩脸上的水珠往河里一看,顾昔年的脑袋在水里沉浮,惊惶地对他喊着救命。
夏夜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一切太诡异太突然了,就算诸葛亮再世也不一定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夏夜一时间忘了伸手去拉顾昔年。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0)
等夏夜反应过来时,顾昔年早就漂远了,一个浪头打来,淹没了他的脑袋。
夏夜忘神地看着顾昔年消失的地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脑子却是在飞快的转动。
顾昔年一定是想偷袭自己,结果失手掉进了河里。
果然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恶人有恶报!
夏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打捞物,原来是件衣服。这件衣服在河面上展开的时候,很象一个人。
夏夜失望地把那件湿衣服扔在岸边,愁眉不展地看着河面,祈祷着,希翼着,小暖抱着唐糖向他游来。
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心就越往下沉,似乎要沉到未知的地方。
背后传来汽车声。
夏夜回过头来,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车门打开,威严的刘警官和他的几个同事边撑着雨伞边从车里走了出来。
刘警官见到夏夜劈头问道:“是谁告诉你唐糖掉到河里了。”顺便用手里的雨伞遮住一直站在暴雨里的夏夜
“另一个被绑票的人,叫顾昔年,唐糖的同学。”夏夜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答道。
“哦?”刘警官眼里职业性的闪过一丝疑惑,“这么巧?”
夏夜心一动,认真地看了刘警官一眼。
他和小暖见到顾昔年第一眼的时候不仅吃惊,不知怎的,心里同时还升起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唐糖凶多吉少,但是当时实在太担心唐糖的安危,这种第六感反而被他忽略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刘警官把夏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也掉河里了。”
“什么?”刘警官再怎么说也是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了,这时却很不淡定,“又这么巧?他是怎么掉河里的?”
说这话的时候,刘警官的目光犀利的象X光线,似乎要看到他的内心活动。
但是夏夜很坦然:“我猜,他是想暗算我,一不小心坠河的。”他忍不住冷哼一声:“他这种人渣是不会自杀谢罪的。”
刘警官凭着职业素养马上判断出他话里有话:“你们和那个叫顾昔年的有个人恩怨?”
夏夜点点头,焦急不已:“刘警官,你现在先别问这些,快找人救唐糖和小暖吧。”
“我已经通知了蛙人支援。——怎么回事,小暖也掉河里了?”
当时唐爸爸接到绑匪的电话后,急得六神无主,失去了理智,想按照绑匪所说的做,花一百万买女儿的平安,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来说很值。
可是夏夜极力阻止:“叔叔,您的一百万就是唐糖的催命符。绑匪拿到了钱,还会留活口吗?倒是没拿到钱,唐糖还有可能存活下去。”
他见唐爸爸还在犹豫不决,便叫来了小暖,小暖乍一听,急火攻心,象个傻子一样,呆愣愣的半天没有反应。等恢复理智后,他和夏夜的想法一致,于是拖着唐爸爸一起去报了案,因此,刘警官知道小暖这个人。
“他又是怎么掉河里了?”刘警官敏感地察觉到这不是一起随机的简单的绑架勒索案,而是案中有案。
“他不是掉河里的,而是自已跳进去的,他想救唐糖。”
“胡闹!河水这么急,怎能贸然救人呢!”刘警官发起脾气来。
又有汽车的行驶车由远及近而来,车子开到他们跟前停住,从车里走出几个全副武装的蛙人。
刘警官对那几个蛙人说:“现在要搜救的不止一个人了,还有两名少年。”
一个蛙人尽忠职守地说:“只要是掉水里的,管他多少我们都捞上来行不?”
几个蛙人先后跳入了河水里。
刘警官看着围着河岸焦燥不安走来走去的夏夜,走过去,象朋友一样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些蛙人都是国家冬泳队的成员,游泳技术很高的,一定能搜救到你的妹妹和好友的。别站在雨里淋雨了,跟我一起进车里继续我们的话题——你们跟顾昔年有什么恩怨,他又是怎么知道唐糖掉河里了。”
夏夜固执地站在岸边:“不!在见不到他们之前我不离去。我现在不能为他俩做什么,但至少要离他们近些。”
刘警官动容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带着欣赏和理解的口吻说:“好,我们就在这里边等唐糖和小暖边谈话。”
“嗯。”夏夜顿了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把两年内唐糖和顾昔年的个人恩怨简练地向刘警官和盘托出。
刘警官一直沉默不语,但是夏夜知道他不仅在认真倾听,而且还在不停的思考。他的大表情显得波澜不惊,可是他的微表情却是有变化的,那就是那两道如正义之剑的浓眉微微蹙在了一起。
夏夜冷笑着继续往下说:“顾昔年这个人渣在唐糖住院的时候都有过想暗地里置唐糖于死地的做法,他这么痛恨着唐糖,恨不能烧高香咒她去死,又怎么肯带着她逃命呢?我非常怀疑唐糖是被他推下河的,然后嫁祸给绑票!”
刘警官轻轻笑了笑:“年青人,办案不能用猜想怀疑的,凡是要讲证据。”
“我怎么没证据了?顾昔年性格一向沉稳,可是一听我们报警,立刻脸色大变,这是疑点一。并且,他见到我和小暖不是按照正常人的做法,首先急着告诉我们唐糖落水了,而是一个劲地打听与绑票案有关的事,甚至有埋怨我们不该报警之意,他似乎在拖延时间,让唐糖失去得救的最佳时机。”
刘警官本来低着头倾听,这时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夏夜:“既然你们明知道顾昔年是唐糖的威胁,为什么不告他在医院里谋杀唐糖?”
“不是不告,而是没有证据。况且,这件事我们不想闹得太大,因为怕揭起唐糖心中的隐痛,怕她伤心,她已经活得够艰难了!”夏夜神色凄然。
“我们调查的时候,那个出租车司机只说把唐糖和另几个少年送到这里来了,细节都没说,顾昔年是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是先来这里的?他是以绑匪的身份还是以受害人的身份来这里,这些都有待调查,才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刘警官皱眉说。
这时,河里传来一个蛙人欣喜若狂的喊声:“我找到一个!”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1)
夏夜的心如脱轨般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他慌忙寻声看去,一个蛙人拖着一个脸朝上的人在狂风暴雨的浪滔中向岸边游来,雨太大,阻挡着视线,又加上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蛙人救的是谁。
夏夜只当是唐糖或者小暖,忙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这条河比他想象中的还有深许多,靠近岸边的地方都到了他胸口,他虽然脚能踩到河床,可是水的巨大浮力几乎随时要把他漂起来,他一只手紧紧揪住岸边茂盛的杂草,另一只手努力地向蛙人和被救者伸长。
他在滂沱大雨里尽可能把眼睛睁大,急切地想辩认出被救者是谁,但是雨水不断模糊他的视线,他根本就看不清。
终于,夏夜的手触到了被救者,因为已经离的很近的缘故,他看清了被救者一头长短发,但他能肯定地判断出那不是小暖。
他忽然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令他讨厌的那个人。
但是,他又怕弄错,起伏的波浪让他看不到被救者的脸。
夏夜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抓住了被救者的一只手腕。
蛙人对他说了句:“他就拜托你了。”便松开了手,转身潜入水里,继续搜救。
夏夜奋力拖拽,把被救者拉到跟前,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被救者真的是顾昔年。
失望瞬间占领了他每一寸心房,老天真的没长眼睛吗,真的要坏人活千年,好人不长命吗!
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夏夜真想由着心中的恶念,松开手,任凭已经淹得奄奄一息的顾昔年被浪涛卷走。
但最终他还是把他拽到岸边,在刘警官他们几个刑警的帮助下把顾昔年弄上了岸。
刘警官做为一名资深刑警,随便瞟了一眼夏夜紧绷的面孔,就猜到七八分:“他是顾昔年吗?”
夏夜坐在湿漉漉的岸边,两条小腿泡在河水里,眼里是满满的担忧,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河面,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他听到刘警官的问话,点了点头,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再看顾昔年一眼。
刘警官蹲在顾昔年身边,低下头看着他,他的胸口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表示身体状况还好,却紧闭着双眼,装昏迷。
刘警官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洞穿一切的微笑,出其不意地用力拧了顾昔年一把,那只常年累月与各种犯罪分子搏斗的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痛的顾昔年象诈尸一样,惨叫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尽管顾昔年比起同龄人可谓诡计多端,让人望尘莫及,但是如果在刑侦经验丰富的刘警官面前耍这些小伎俩,就如同班门弄斧。
刘警官站了起来,乐呵呵地笑着,寓意深刻地说:“我这独创的溺水急救法可真管用!”
顾昔年一颗七窍玲珑心,哪有听不出刘警官话里真正的意思?
他讪讪地看着刘警官,以不变应万变。
刘警官并没有象电视里的刑警一样,看见嫌犯就用犀利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他,一直看得嫌犯毛骨悚然,心理防线失守,然后痛哭流涕跪倒在地,坦白从宽。
现实就是现实,敢做坏事的,哪个心理不是非同一般的强大,如果凶狠的瞪一眼就能让他们认罪,那些刑警就只用练习瞪眼功就好了。
刘警官三十几岁的人了,自然没有那么幼稚,他用邻家大叔那样普通的眼神打量了几眼顾昔年,视线落在他额上的伤痕上。
在水里折腾了一番,顾昔年头上包扎伤口的纱布早就不知掉哪儿了,就连伤口上刚结的疤也在河水里泡没了,但也没有血再流出,肿胀的伤口向外翻着,就象额上多长了张嘴,非常丑陋。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刘警官自然而然地问道。
一直紧盯着河面的夏夜听到刘警官的问话立刻支棱起耳朵,他和小暖刚才见到顾昔年时,也对他头上的伤产生了疑问,只是没机会问。
顾昔年心内掀起了惊涛骇浪,照实说?那不是自掘坟墓?
反正唐糖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自己就算编谎言,也死无对证了,他按照早就既定好的说词说道:“在逃跑的时候弄伤的。”
刘警官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留意着顾昔年任向细微的变化。
但是顾昔年表现得非常自然,至少他这名资深刑警看不出半点破绽,要么眼前这位清秀的少年心深似海,内心不同寻常的强大,要么他说的是真话。
但是刘警官凭着自己的直觉,觉得顾昔年在说谎,不然刚才明明没有被淹的晕过去,为什么要装昏迷?他在逃避什么?他想逃避什么?如果他真如现在表现得坦荡荡,他刚才又何必装?
这本身就是疑点。
“你在说谎吧。”夏夜忽然开口了,声音冷静的让人发怵,那锐利的眼神也震慑人心。
顾昔年浅笑了一下,从容的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夜冷冷地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又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天意,我正好学医,对伤口有一定认知。如果你是被绑匪打伤的,伤口不会这么浅。应该是唐糖所为吧,”夏夜的眼里泪光闪闪:“就是这,她都尽力了。”
顾昔年吃了一惊,人人都说夏夜精明的很,他总是嗤之以鼻,说他有身蛮力能胜过他,他承认,可是,论心计顾昔年一直认为夏夜拼不过他,可今天一交锋,他就败下阵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头上的伤是绑匪弄的,这是我在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磕的。”他卑劣地玩起了文字游戏。
夏夜冷笑出了声:“这就更是胡说了,人如果正面对地摔下去,会本能地伸出手去撑住地面,所以摔破额头的可能性为零。就算当时你两手失灵,像僵尸一样对着地面直挺挺地扑下去,首先受伤的也应该是你高挺的鼻子吧,既然有鼻子缓冲,至于摔破额头吗?不然你再撞一遍给我看看,让我也大开眼界。”
顾昔年语塞,只得以退为进道:“我全说的是真话,信不信由你。”他说话的时候尽量自然地瞟了刘警官一眼。
刘警官知道他在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2)
刘警官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夜和顾昔年唇枪舌战,夏夜不仅在外形上胜了顾昔年,就连聪明才智,敏锐机智也甩了顾昔年几条街。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夏夜貌似不走心的外表下有一颗重情重义,充满正义的心。
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夏夜,他这个资深刑警还在苦思冥想怎样找出顾昔年的突破口,这个少年三言两语逼得顾昔年无所遁形。
夏夜看顾昔年的眼神充满了距离感,一针见血有力地反驳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找不到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我不需要证明!我问心无愧就行了!”顾昔年终于退无可退,有些恼羞成怒。
夏夜凉凉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象个三岁的小孩耍无赖有用吗?”
说完不屑理他,专注地盯着湖面。
顾昔年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要强装镇定。
不知是不是雨水不断从他面孔流过的原因,怎么看,他都显得很狼狼狈。
而同样在淋着暴雨的夏夜,即使坐在岸边的湿泥地里,也如玉生辉一般。
远处河面探出一个蛙人的头来,夏夜内心一阵激动,慌忙站了起来。
那个蛙人果然裹着一个人向岸边游了过来,夏夜期盼着那个人是唐糖或者小暖。
但如果只能在佛前求一个,他想他会义无返顾地祈求唐糖平安,他宁愿一辈子背负着对小暖的愧疚。
是自私也好,是贪心也好,如果真的喜欢那个人,一定会想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夏夜再一次跳到河里,象上一次伸出手来,希望这次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是他心爱的女孩。
但是,这一次是小暖。
夏夜初见是他时,心里一阵激动,谢天谢地,总算救回来一个。
但是很快,他的心就被恐慌抓得牢牢的,唐糖是最先落水的,然而到现在蛙人都没有找到她,时间拖得越久,她生还的希望越渺茫。
失望一点一点将夏夜吞噬,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将风声,雨声,身边人的说话声全部隔断,他的世界安静得让他几欲窒息。
夏夜失魂落魄地爬上岸,象个傻子一样,坐在小暖的身边,看着刘警官和他的同事给小暖做溺水抢救。看着小暖吐出几口水后,恢复了生命体征后,便重新坐到岸边,面朝着河,近乎绝望地盯着湍急的河流。
小暖虽然经抢救活了过来,但是溺水的时间有些长,情况不是很稳定,刘警官安排了两名同事先送他去市医院治疗,他和剩下的一名同事坚守在原地,等待着搜救结果。
搜救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了下午,蛙人们全都疲惫不堪,并且离唐糖坠河过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已经没有搜救的意义了,蛙人们收队走人。
送小暖去医院的那两个刑警又带着小暖回来了。
因为小暖从半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听说唐糖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讯息全无,怎么也不肯去医院治疗,硬要返回。
两个刑警根本拗不过他,只得带他回到了河边。
刘警官和另一名刑警正苦劝夏夜离开,见到小暖,象是看到希望,忙疾步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快劝劝你的朋友离开吧。”
小暖目光移到夏夜的身上,他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动不动,都快成为一座凝固了悲伤的雕像。
小暖一直盯着夏夜的背影,对刘警官说:“我不会劝他的。”
在场所有人都一愣,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
小暖浅浅笑了一下,虽然那笑配在他帅气的脸上更添魅力,但是笑容很忧伤:“因为,我也会留在这里等唐糖。”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走到夏夜的身边,和他排排坐。他伸出手有力地握住夏夜的一只手,声音哽咽道:“如果唐糖真的已经遭遇不测了,我和你今夜就呆在这里陪她,至少,她不会那么怕。”
夏夜始终没有看小暖,但是泪珠却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来。
一个刑警建议道:“头儿,我们直接把他们绑回去算了。”
刘警官摆摆手:“算了,由他们去吧。”
他走到夏夜和小暖身边,弯下腰说:“我现在回去就在网上和各个本地媒体上登寻人启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夏夜擦了把泪水,微微侧过脸来,和小暖一起说了声:“谢谢。”
顾昔年一直待在岸边,刘警官没有让他走。
顾昔年见刘警官是要收队的节奏,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更加忐忑。
他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刘警官的神态,不知道夏夜的话在他那里产生了什么样的反应。
刘警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鬼鬼崇崇的目光,对他说:“今晚你在我们警局过一夜。”
“为什么?”顾昔年失控地叫了起来,因为激动,更因为害怕,那叫喊声完全变了调,尖锐刺耳,就象锐利的东西在玻璃上刮。
刘警官不由地皱了皱眉:“听说掉进河里的那个女生跟你是同学,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她的生死?”
“谁说我不关心了?如果不关心,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等消息吗?只是,这跟我必须在警局里待上一晚有什么关系!”
刘警官暗暗好笑,这孩子真是伶牙俐齿,可惜没用到正道上。明明待在这里度日如年,却偏偏说成是担心自己的同学。
他顺着顾昔年的话将计就计:“虽然叫你待在警局貌似跟你这位女同学的安危没有关,但是我们需要你提供线索。你说有关没有关?”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那位女同学不会再有存活的希望了。就算提供线索也没有用了。再说,我离家出走已经三天了,我必须回去见我家人。”
“怎么我感觉你的话象是急于脱身呢?就算你的这位女同学真的已经遇难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凶手绳之以法,告慰她在天之灵呢?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正义感都没有。”
“有……当然有!”顾昔年急忙表态,内心慌张不已。
刘警官微微一笑:“这就好。”
他亲自替顾昔年拉开车门,请他上车,但是这个动作很容易让顾昔年觉得自己被挟持了。
他惨白着脸,两腿微微颤抖着钻进了车子里。
车子启动的时候,他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透过车后座的玻璃窗,一直望着那条离他越来越远的河流,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空落落的痛。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3)
到了派出所,顾昔年和刘警官他们一起吃晚饭。
因为在一片待开发的荒地待了一天,没地方买吃的,大家都没吃午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此晚饭四个刑警吃得格外豪迈。
顾昔年虽然也很饿,却食不甘味,显得心事重重。
吃完晚饭,刘警官就把顾昔年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和蔼地对他说:“别紧张,我们就象聊天一样。”
顾昔年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刑警,每个人犀利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都要把他的身体看出个洞来,他哪有不害怕不紧张的。
他强装淡定地冲着刘警官笑了笑,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好象说过你离家已有三天了?”刘警官问道。
顾昔年肠子都悔青了,当时怎么口不择言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给说了出去呢?
“是啊,所以我想快点回去,以免家人担心。”他在椅子上变换了一个坐姿道。
“嗯,你这话很有道理。”刘警官语气诚恳。
顾昔年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和家人团聚,明天再来派出所报道,配合你们抓到绑匪?”
“不用那么麻烦了,”刘警官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给你的家人报个平安吧。我们最多问一个小时就放了你。”
顾昔年听到他话里的“放”字警惕地伸长了脖子。
刘警官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笑着道歉道:“不好意思,职业病,原谅原谅。应该说谢谢好市民配合。”
顾昔年的心却是咯噔往下一沉,不是说一个人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吗?难道,刘警官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也不奇怪,夏夜的那番话实在太具煽动性。
“你为什么会离家三天,又为什么会被绑票?”
等顾昔年跟家人通完电话后,刘警官不容他喘口气,就紧跟着提问。
“我跟家人吵架,心情不好,所以就出来散心咯。”顾昔年轻描谈写地说。
“之后呢,又是怎么被绑票的?”刘警官环环相扣地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后来夜深了,我就磨磨蹭蹭往家里走,心里特别不好意思,离家出走时象条龙,悻悻回家时象条虫。正走着,忽然有人从我的背后用一条麻袋罩住我的头,那条麻袋里有异味,我本来是要挣扎的,可是吸了里面的两口空气后,我就神志不清。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一处破房子里。然后就看到了唐糖。”
刘警官站起来给自己和顾昔年各倒了一杯水。
他把水递给顾昔年,道:“别急,边喝水边说。”
他把自己那杯水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一脸严肃地说:“怎么今天的水这么浑浊,该不是喝的那条河里的水吧。”
顾昔年刚把水杯端到唇边喝了一口,听到刘警官的话,脑补出唐糖被泡得肿胀的尸体躺在河床上,手突然就拿不住杯子,一整杯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登时,四双敏锐的眼睛射在了他的身上。
刘警官淡然一笑:“看把你吓的,还真以为我们喝的是泡过唐糖尸体的水?武汉的饮用水全来自长江,你不要告诉我连这个常识你都不知道。”
刘警官的语气平淡,脸色平静,可是每一句话都大有深意,顾昔年总觉得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真相,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顾昔年不由在心里冷笑,法律讲究的是证据,没证据就是囯家主席来了也没办法定他的罪。
顾昔年心里有了底,先前的不安、焦虑一扫而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起来,淡定自如地把手一摊,装出一副讶异的样子说:“我并不是以为我喝的是泡尸水。我是在想我都讲述完了,你们还要我讲什么。”
刘警官略显严肃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胡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是问你看到唐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顾昔年的神色更为惊讶:“当然是逃跑呀,还能怎样,难道坐着等死?这些我们刚见面时我就说了,怎么现在又问,是你们的理解有问题还是我讲叙的不清楚?”
刘警官办案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冷嘲热讽,现在居然被顾昔年百般嘲笑,心头的确涌上不快。
他沉声问道:“你看到过绑匪的样子没有?”
顾昔年嗤笑着反问道:“刘警官,如果你是绑匪你会让我看到你的长相吗?”
这时,办公室外面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刘警官冲着门外喊:“是谁?进来吧。”
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口。
顾昔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非常意外地看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顾昔年的父母惶惶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怯怯地问刘警官道:“我儿子犯了什么罪?”
顾昔年抢在刘警官之前说道:“我没犯罪。唐糖死了,警察要我配合找出害死唐糖的凶手。”
“什么?唐糖死了?”消息太突然,顾妈妈震惊不已,眼睛瞪得铜铃大。
顾昔年脸上有一丝痛悔难过从他貌似明亮的眼眸里划过。
他对着刘警官说:“好了,我能说的都说了,至于能不能找到绑匪就看你们这群警察叔叔的本领了。”
他又转过脸来对他的父母说:“咱们回家。”
他的父母全都眼含惧意地看着刘警官,他不发话他们不敢走。
顾昔年轻蔑地扫了刘警官一眼,硬把他的父母推走了。
有个刑警站起来想去阻拦,被刘警官制止了,他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着:“随他们去。”
“刘队,我有个感觉,顾昔年就是绑匪中的一个。”一个刑警说道。
“就是。特别是听了夏夜对顾昔年额头上伤的质问,我更是这么认为。”另一个刑警认同道。
“唐糖那个女孩说不定真如夏夜所说的那样,是顾昔年推下水的!”
“那又怎样?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如果我们拿不出证据指证他,他还是一样逍遥法外。”刘警官指出事情的关键所在。
“那些绑匪对那片效区似乎非常了解,知道那片地已被开发商买了,无人居住,选择在那里作案,真的是人不知鬼不觉。”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4)
刘警官点点头:“根据那个出租车司机所说,挟持着唐糖上车的是一伙少年,我们可以走访原村民,把村里所有不良少年筛查一遍。至于你们有人怀疑顾昔年就是其中绑匪之一,我也认同。你们刚才都看见了,他的父母穿得近乎寒酸,说明家境有些窘迫,绑匪绑票是为了求财,他们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险去绑架根本就榨不出油水的顾昔年?”
他环顾了他几个同事一眼:“所以,整个案子里就只有一个受害人——唐糖!”
“只是顾昔年那孩子智商高的很,咱们要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一个刑警锁眉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象他这样未满二十岁,心思就这么狠毒的孩子。”
“现在的罪犯本来就呈低龄化,高智商化。再加上他们的心智并未成熟,作案手段就更凶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证据揭穿顾昔年的所有谎言!”刘警官吩咐道:“小李,你现在通知本地所有媒体刊登寻人启事,并且公安网置顶该寻人启事。小赵,你现在传讯那个出租司机,我们要重新审问。”
两个刑警领命而去。
顾昔年一回到家里就遭到父亲严厉的盘问:“唐糖为什么会死?”
顾昔年反感地看着他父亲:“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你儿子是杀人凶手吗?”
顾妈妈在一旁显得极为不安。
她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曾经听小暖指责过顾昔年想谋杀唐糖,虽然事后她也问过顾昔年,顾昔年抵死不承认,但是那件“杀人事件”在她心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憋在心里太难受,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她记得他当时半晌无语,最后才说:“你别瞎想,咱们阿年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但是她清楚,她的阿年做的出!在他四岁的时候他就做的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在她儿子温良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恶魔般的灵魂。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昔年表现得象个完美少年,所以她一直以为他童年犯下的错只是孩童的无知,没想到事隔多年以后历史重演。
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她悔不当初。
如果当初自己不逃避,勇敢的承担责任,让阿年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改邪归正了。
他变成这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功不可没。
在派出所听到唐糖的死讯时,她第一直觉和第一反应,唐糖的死一定和她的宝贝儿子脱不了干系,现在看见他象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她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但是,她还是心有侥幸,希望自己和老公真的是误会他了。
她轻轻叫了声:“老公——”
顾爸爸转眸与她对视,她看见他眼里是心如死灰的绝望,她的心狠狠一缩。
“先别忙着下结论,更别急着发火,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顾爸爸什么也没说,痛苦的无法自持,跌坐在沙发里,将脸埋在自己粗糙宽厚的手掌里,没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顾妈妈神色凄惶,她尽量平静地对顾昔年说:“阿年,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这么大的火,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跟我们说说。”
顾昔年气呼呼地瞪了他的父亲一眼,这个原本忤逆的举动却让顾妈妈心里一阵欣慰,看来唐糖的死真的与他无关,不然他不会一副得理不饶人,不肯原谅他老爸的表情。
“我那天生气跑出去之后,在街上转悠了一整天,很想回家,可是又拉不下脸面,便打算在街心公园的长条椅上混一晚上,”
“现在是夏天,晚上蚊子多得吓人,你在大街上怎么露宿?”顾妈妈想象着顾昔年象个流浪汉一样,躺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被蚊子叮得碾转难眠,就心疼的不得了。
顾爸爸忽然抬起头来,一脸的愤怒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象要大发雷霆的样子,但是最终没有,眼里盈满了僵死的光,精疲力尽般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卧室走去。
顾昔年母子被他的举动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顾妈妈开了口:“老公,你还没听儿子说完,怎么就走了?”
“他有你这么一位慈母,我还需要听什么。”顾爸爸是那种脾气火爆的人,现在说话却是软绵绵的,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顾昔年变了脸色,仇恨地看着他父亲如负重般微驼的背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亲爹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简直连畜牲都不如,畜牲还知道护崽!
不是碍于他妈妈在场,他都要对着他父亲的背影吐唾沫表示鄙夷。
顾妈妈无可奈何的收回视线,当看着顾昔时,她面部表情变得柔和起来:“阿年,接着讲,妈在听呢。”
“我无意中看见有几个人捂住唐糖的嘴往路旁的一辆车子上拖,我想去阻止,结果也被抓了,然后我逮到一个机会带着唐糖逃跑。老妈,你是知道的,唐糖身子弱,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我们沿着河岸跑的时候,她脚底一打滑,掉进了河里,现在大概淹死了。”
顾昔年说到最后一句话,永远失去唐糖那种锥心之痛让他神情慽然,声音哽咽。
顾妈妈眼眶也红了,伸手拍拍顾昔年的手背安慰道:“别难过,这不关你的事,是那孩子命薄。”
顾昔年隐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哭得特别惨烈。
顾妈妈有些诧异:“阿年,她死了你怎么这么伤心,你……你……”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她觉得那种猜测不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呢,这太有悖常理了。
顾昔年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说:“老妈,你猜的没错,我是喜欢唐糖,非常非常喜欢,我从小就盼着她做我的新娘。”
“那你还那样对她。”顾妈妈费解地问。
“我不想伤害她,我不想的,我那样做只是想要她求饶,只是想逼她回到我身边,可是她……宁愿选择死也不肯再回到我身边了。”
顾妈妈听出不对劲来,惊恐地瞪大眼睛问:“是你逼死她的?”
“没有!我没有!”顾昔年声嘶力竭地吼着:“是她自己跳进河里的,是她自己!”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5)
顾昔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向后退了两步,猛地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背倚在门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泣不成声地顺着门板缓缓滑下,失魂般跌坐到地上,喃喃自语道:“你就这么恨我吗?宁愿死也不肯回到我的身边吗?”
“是,宁愿死,不会回到你的身边。对你,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如泉水般清澈甜美的声音一字一顿刻骨地说。
顾昔年怔住。
浅夜的房间,光线昏暗,氤氲中似有一抹清丽的声影走了出来,在距他一米之遥的地方站住。
“唐糖!”
顾昔年惊喜地叫了一声,激动地站了起来,那抹模糊的影子毅然决然地转身,就在一刹那,烟消云散。
顾昔年伸出去的手只抓到一把空气,他僵在了原地,忽尔就发了狂,把房间里一切可推倒的东西全都推倒了,能砸的全砸了,对着空气嘶吼:“唐糖!你给我记住!只有我甩你的份,不许你甩我,不许!”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顾妈妈忙扑到他的门前。
房门从里反锁着,推不开,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阿年,你怎么啦,快把门开开!”
顾昔年置若罔闻,狠狠发泄了一通,他的心里得到了短暂的舒服,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时,那种伤心欲绝几欲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觉得,他要疯了!
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手机,却摸了个空,这才记起手机被李勇抢去了。
他从床上起来,坐到电脑跟前,挂上QQ,迫不及待地给童话发消息,他的心太痛了,他急需有人来给他疗伤。
可是,童话一直没有回复。
顾昔年心里烦燥的一刻也不能独处。
他打开门,顾妈妈正大力在顶门,一下子冲了进来,撞在顾昔年的身上,顾昔年有些嫌厌地把她推开,走出了家门。
顾妈妈看着他冷漠的背景,内心充满了失望。
刚下了一层楼,顾昔年就看见刘警官带着人正上楼,顾昔年一愣,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刘警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笑并非友善,好象是看小丑表演的那种嘲笑。
顾昔年被他笑得全身发毛,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见到我们,小脸都吓白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什么意思?我可以告你恶意诽谤!”顾昔年恼怒地说。
“啧,啧,渍!”刘警官气定神闲,一语双关道:“小子,你对法律这么精通啊,那就最好不要做什么触犯法律的事,不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哦。”
顾昔年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半天才哽出一句应该一见面就问的问题:“你们……找我吗?”
“不找你找谁?”刘警官言语之间对他非常厌恶。
“但是,天晚了……”
‘知道天黑了还出去?你就不怕被再次绑票吗?”
“就凭我家条件,谁绑票我谁上当!”顾昔年自嘲地说。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紧张地看着刘警官。
刘警官玩味地看着他:“我也一直奇怪这一点,你说,绑架你的绑匪是不是大脑都有问题呀。”
顾昔年不敢再开口,深怕又说错话。
“跟我们去派出所坐坐吧。”刘警官向旁边让了让,示意他下楼。
顾昔年迫于无奈,只得走了下去,四个刑警配合默契,立刻把他夹在中间中,这令心中有鬼的顾昔年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知他们查出了什么,不然不会他刚回家,他们就追来了。
他怀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和刘警官他们一起来到派出所,刘警官推开办公室的门,让顾昔年先进。
顾昔年一走进去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他认识,就是他和唐糖被李勇抓住后塞进出租车的那名出租司机。
他还来不及思考,那个司机就站了起了,指着他激动地对他身后的刘警官说:“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被绑架的那个男孩子。”
“你没认错吗?”刘警官一面把呆若木鸡的顾昔年往屋里推,一面问。
“怎么可能认错呢?”那名司机象是刘警官的话侮辱了他的智商一样,显得有点生气:“当时坐我车的那几个孩子,就他和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子是正常打扮,其余的都是奇装异服,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其他的几个男孩子有没有蒙面?”
“没有,如果蒙了面,我就知道是坏人,怎么会让他们上车?并且,我还觉得他们和那几个绑架他们的孩子好象认识。”
顾昔年慌忙打断:“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大叔你肯定搞错了。”
“这孩子!肯定是被那几个坏孩子打怕了,所以什么也不敢承认。——我那天可是明明听见他们叫你和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过。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很特别,我印象深刻,叫唐糖,我当时还在想这个小丫头是有多喜欢吃糖啊!”
刘警官礼貌地对出租司机说:“谢谢你的热心配合,你可以离开了。”
出租司机客气了几句,便走了。
刘警官目光犀利地看着顾昔年:“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顾昔年脸色发白,办公室里开着冷气,他的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珠。
刘警官并不大的声音似乎吓到他了,他浑身一震,有些惊惧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怕遭致报复才故意说没看见绑匪的脸。”
刘警官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顾昔年不能确定自己的谎言骗过了他们。
“你和绑匪认识?绑匪叫什么?”
“我只认得一个,叫李勇。”
“知道他家住哪里吗?”
“不知道,是在偶然的机会认识的。”
“既然认识,他应该知道你的家境,怎么还会绑架你,很可疑哦。”
顾昔年愣了一下,好笑道:“这得问他们咯。”
小李一直留在办公室里查找各种资料,忽然有了新发现:“刘队,快看!”
“什么?”
刘警官一面问,一面走了过去,凑到电脑前,看着小李手指的那些信息,然后转过头来对顾昔年淡淡地说:“你小子没一句真话。”
一句短短的话,差点把顾昔年的胆吓得四分五裂。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6)
顾昔年心跳如擂鼓,紧张莫名的畏畏缩缩地看着刘警官,心里充满疑惑却不敢问。
“哎呀!”刘警官不疾不徐地说:“我只听说过披着狼皮的羊,今天算长见识了,原来还有披着好孩子皮的人渣!”
顾昔年惊恐地瞪圆眼睛,很想知道他们在网上查到了什么。
“原来你也算是派出所的常客啊。第一次是扰乱治安罪,起因是想擂唐糖同学的肥。第二次是诬陷罪,污蔑唐糖偷了你的钱。——我们这里都有记载哦。你明明蛮恨唐糖同学的嘛。”
顾昔年不论怎样想努力保持淡定,他都做不到,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惶恐,让他心跳失控,汗出如浆。
他早就忘了这些事,准确的说,凡是伤害唐糖的事,他都不曾记得。但是,凡是唐糖怠慢他的仇恨,他没齿难忘,这是渣男的属性。
自以为完美的谎言,象肥皂泡一样在瞬间破裂,他仿佛一个小丑一样,承受着屋内所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明白刘警官话里的潜台词:明明这么恨唐糖,怎么会带着她逃跑?
完蛋了,自己已经被列入了怀疑对象。
他狼狈的模样刘警官尽收眼底,三十几岁的人了,又是干刑警的,什么坏人坏事没见过,早已不会意气用事了,可这时,却无法克制地流露出对顾昔年深深的鄙夷。
“你可以回去了。记得洗干净。”一语双关的话,引得其他几个刑警笑出了声。
顾昔年浑身如火烧般滚烫,他知道刘警官未说出口的下一句是:“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
他象一只被人暴打了一顿的狗一样,夹着尾巴逃窜了。
打开办公室门出去的时候,他两条腿绞在了一起,狼狈地摔在了地方,背后是刘警官和他的同事低低的嘲笑声,但没有一个人来扶他。
他如通电一般,从地上弹起来,赶紧逃离这令他心惊肉跳的地方。
一个刑警鄙薄地说:“小小年纪,居然满口谎言。”
“再会说谎毛用没有,只要我们找到他杀人的证据,把他扔进牢房里不过分分钟的事。”刘警官脸上泛起一个坏坏的笑容,配在他那张正气十足的脸上,倒有些玩味:“我特别想看到他被法律制裁!”
“我也是!”
“我也是!”
其他刑警纷纷表态。
“一步步来,在顾昔年犯公共治安罪的卷宗里,记载有李勇的家庭住址,我们找到他再说。”
刘警官带着同事赶到李勇家时,已是半夜,李勇却不在家。
李勇的父母有些惧怕地看着刘警官一行四人,知道儿子又在外闯祸了,大概祸闯得太大了,不然警察怎么找上门了?
“他人现在在哪里?”刘警官不苟言笑的样子极有震慑力。
“几天没回来了,打过一个电话,说人在老家花山。”
“是不是离市区不远的一个被开发商收购的郊区?”
“是。你们怎么知道?”李勇父母因为紧张,脸都白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刘警官。
刘警官和他的三个同事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刘警官搁置李勇父母的问题不答,笑笑和同事们离开。
留下李勇父母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肯回屋,心里七上八下。
顾昔年离开派出所,被极大的恐怖吓得一片空白的大脑经扑面的热浪一撞,清醒了不少,身上粘乎乎的,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将衣服粘在身上,象是第二层皮肤,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顾昔年无暇顾及,他心乱如麻,如果刘警官找到李勇……
他不敢再想下去,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父亲,要不是这个老顽固一回到家就审问自己,自己怎么会忘了通知李勇快跑呢?
现在应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吧。
可是,手机已经被李勇抢去,身上又身无分文,想打个电话都难。
但事情太急迫,他只得厚着脸皮向路人借。
路人看看他额上那道恐怖的疤痕,再看看他经历了整整一天雨水、泥水浸染的辨不出颜色的衣服,全都露出惊怕的神色,避之唯恐不及,谁会借他?
顾昔年正在走投无路之际,看见童话亲昵地挽着峰少的手臂迎面走来,巧笑嫣然。
顾昔年欣喜若狂,他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丝毫不介意她的笑颜在别人眼里燃烧,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忌妒,甚至还心胸宽阔地想,童话真是魅力无穷呢,什么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童话第一眼并没认出他来,以为是从哪里钻出个讨饭的,一脸鄙夷地用眼横着他,心想老娘以铁公鸡闻名于腾飞网站,没伸手去你的碗里抢几块钱就已经不错了,你丫的居然还敢向我讨钱花,你丫的真是没眼色啊,活该当乞丐!
当第二眼认出顾昔年时,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先是悚然一惊,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幡然醒悟,收回笑容,把视线投在别的地方,佯装不认识他。
顾昔年在她面前具有狗性,察言观色,然后对症下药,摇尾讨好。
但此刻,他因为内心极度的不安而忽略掉她要他滚的眼神,象见到救世主一样激动地喊了声:“小话!”
峰少原本莫名微笑的脸,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对童话说:“只知道你爱勾搭男人,没想到你生冷不忌啊!连这种货色都收纳了,佩服!”
他极自然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扔下童话,自己走掉。
童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昔年,用唇语痛骂道:“傻.逼,谁让你喊老娘了,滚!”
她在后面追赶峰少,甜腻腻的喊:“等等我呀,我真的不认识他。”
顾昔年看着童话渐渐跑远的背影,惶惶如丧家之犬,落魄地在大街上游荡,心里是苦是涩他已分不清了,渐渐逼近的危险更是让他六神无主。
他虽然脑袋昏沉沉,却象老马识途一般,飘回了自己的家。
给他开门的是他母亲,她似乎一直守候在门后,单等着他回家,一见到他,便急切而快速地说:“李勇打来无数个电话找你,你快跟他联系,他好象有重要的事找你!”
顾昔年的心咯噔一沉:难道刘警官已经找上他了?!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7)
顾昔年忙用老妈的电话按来电显示回拨了回去,李勇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你TM的够狠!自己出的馊点子,捅出事来,你TM就装绿头龟,躲了起来,是不是想要老子替你受死啊!”
“不敢,不敢!”顾昔年唯唯诺诺地回答,抱着手机往自己房间走,进去后把房门关上,把担心自己的母亲关在了门外。
“有警察找上门了吗?”顾昔年压低声音问,“抓到你吗?”
“你TM倒是巴不得老子被警察抓住,好当你的替死鬼,告诉你,老子要是被警察抓住,一定会拉你一起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顾昔年小心翼翼地说,生怕把他惹毛了。
“少废话!现在送一笔钱过来,我和我的兄弟跑路用。”
“为什么要跑路?”顾昔年明知故问道。
“你******把那个病妞逼下悬崖,弄出人命,连累老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然要跑路!”
“我看你们还是实话实说吧,毕竟那个妞是自己坠下悬崖的,跟你我无关。”
“那……绑票呢?怎么解释?”
“你们没想过真绑票她吧。”
电话那头李勇一愣,根本没注意到顾昔年至始自终都是用的“你们”两个字,他把自己排出了绑票案之外,他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没有。”
“这不就得了,你们后来是想放了我和唐糖,是唐糖自己误会乱跑,我们喊都喊不住,再加上天黑……”
顾昔年并没有把话说完,主线明确,余下的部分由着李勇在警察叔叔面前自由发挥吧。
绑票案?子虚乌有,只是几个少年的恶作剧而已!
李勇不确定地问:“我去见警察?”
“当然!”顾昔年肯定地说。
危机解除,他不由得笑了,一脸轻松地打开门,把手机还给了站在门外惶惶不安的母亲,不小心,视线落到她头上的白发,心生不忍,安慰道:“现在没事了。”
他的父亲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昔年心里哆嗦了一下,但马上就变得气愤填膺,老顽固,你儿子自已想办法脱险,你不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感到羞愧,还用恨不得我去死的眼神看我,我们父子前世有仇啊!
他一摔手,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警官他们一整晚没睡,马不停蹄地赶到花山,以为会扑个空,但是在那幢废弃的房屋里找到了李勇一伙人。
他们象是专等着他们。
这不禁令刘警官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审训也出奇的顺利,李勇交待了绑票顾昔年和唐糖的事实。
“顾昔年家没什么钱,你绑票他做什么?”
李勇按照顾昔年事先指点的说:“我们不是真想绑票他们,就是看中了顾昔年手里的苹果6,想吓唬吓唬他。”
“唐糖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直很喜欢顾昔年,那天约顾昔年见面求和,见我们带走了顾昔年,她硬跟着来了。可真到了乡下,她又害怕,吵着要回去,大半夜的往外跑,失足掉下了悬崖。”
“什么?哪里?悬崖?”
刘警官讶异地问。
李勇他们奇怪地看着他们,有些茫然地重复道:“是,是悬崖。”
刘警官看看外面,再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即使现在去现场也看不见什么,不如等睡一觉醒来再说。
第二天天大亮,在李勇的带领下,刘警官他们来到唐糖坠崖的地方,昨夜一场大雨将一切痕迹都冲走了,除了糖糖丢弃的那双鞋。
刘警察皱着眉环顾四周,犀利地看着李勇:“不对呀,唐糖既然想回家,应该往公路上跑,怎么会钻进树林里,这更象是被人追赶,慌不择路逃进树林的。”
李勇见崖下没有糖糖的影子,早就吓得两眼发直,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刘警官的电话响了。
唐糖有下落了。
刘警官内心一阵狂喜,平静地对李勇说:“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李勇喜出望外,转身兴冲冲地离开,心里对顾昔年佩服得五体投地,按他指点的果然躲过一劫。但是,糖糖呢,唐糖怎么不见了?
“刘队,就这么放了他们?”小李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他的话都是事先演练好的?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出其不意,撬开他的嘴。——我们先去见唐糖,只要见到她,一切真相就会大白了。”
“有她的消息了?”
刘警官点点头:“昨天下午被河流下游的村民救了,但是据说情况非常遭糕。”
走了两步,他想起什么来:“把那两个小子也带上。”
刘警官他们驱车赶到河边的时候,小暖和夏夜还肩并肩坐在原地。他们听到汽车声,带着希望回过头来,看见是刘警官,全都从地上一跃而起,疾速冲到刘警官的面前,迫不及待地问:“有唐糖的消息了吗?”
两个少年布满血丝的眼里全是殷切的期盼,一夜未眠,一夜煎熬,帅气的面孔憔悴不堪,有点让人不敢直视。
刘警官把视线移开,严肃地点点头:“人是找到了,但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夜和小暖的心象坐过山车一样,起先快乐得直上云霄,接着坠入万丈冰窟。
“还等什么,快带我们去见唐糖!”
夏夜连连催促,往车子跑去。
负责开车的刑警把车开得轮胎都不着地了,夏夜和小暖还嫌慢,伸长脖子透过车挡风玻璃看着前方,恨不能下一秒到达目的地。
大约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夏夜脸色苍白,一个小时的车程,离出事地点这么远的距离,唐糖才被人救起,“凶多吉少”四个字就那么突兀地从他心里蹦出来。
他突然就觉得没力气了,两腿发软,脚步沉重,跟着众人走进了县医院的住院部里。
当接待他们的护士把他们带到一间危重病房间,夏夜的眼前黑了一黑,用手扶住墙,平定自己。
小暖扶住他:“你还好吧。”
夏夜抬起头,已是一脸的虚汗,他努力笑了笑:“没事,可能是长时间没吃东西的缘故。”
“小李,你去买些吃的来。”刘警官吩咐道。
大家走进病房,床上躺着一个人儿,正是唐糖,她正在输液,一旁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上的那条线如惊涛骇浪般剧烈起伏,看得人心惊胆颤。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8)
夏夜又是心酸又是心痛,本来就赢弱的唐糖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薄被下虚若无物。
她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白纱布,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微蹙的眉不知心里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这孩子现在情况怎样?”刘警官问接待的护士。
“很糟。”
小暖和夏夜的心猛的一痛。
“病人本身有恶疾,没按时吃药,病情已经发作,现已转为急性肾衰竭,可能随时会死掉。再加上她后脑受了重创,后背皮肤大面积擦伤,送来时严重失血,虽然我们已经输血抢救,但是病人一直没有醒来。我们医院治疗水平有限,建议转到级别更高的医院。”
“只能去同济。”夏夜红着眼眶哽咽着说:“只有那里还有一丝希望。”
小暖看着他一贯无所谓的脸如今悲伤溢满,想要安慰他两句,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的心里也难过的要命。
刘队长点点头:“我正好有个姓牛的同学在同济当教授,跟钟南山院士研究过非典,我请他亲自诊断治疗,应该胜算会更大一些。”
县医院用救护车送唐糖去市里的同济医院,小暖和夏夜跟车。
小暖本想伸手握住唐糖的手给她力量,可是夏夜已经先他一步抓起唐糖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泣不成声:“唐糖,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小暖偷偷地缩回自己的手,忧伤地看着唐糖。
救护车启动之前,小李把两袋小笼包子递了进来,小暖接过来,碰碰夏夜:“你不是没吃东西不舒服吗?快吃吧。”
夏夜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啊,别唐糖没醒,我们又倒下了,那谁守护唐糖?你不吃我吃!”小暖拿了一个小笼包整个丢在嘴里,三口两口就往下咽,却哽在喉咙里半天下不去。”
夏夜拍了拍他的背:“慢点吃,别噎死了,不然唐糖醒过来看见你不在,还不哭死。”
他也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他是小口吃,却一样难以下咽,喉咙间堵着一口气,完全吃不下去。
小暖替他捶着背:“还说我!你一样被噎着了。”
跟车的护士说:“这是吃得太干了。车上没有水,葡萄糖输液倒是有几瓶,不如你两一人喝一瓶解解渴。”
两人都没答话,埋头努力地吃着包子。
一到同济,唐糖就被直接推到急救室,刘警官的教授同学亲自主诊。
唐爸爸接到夏夜的电话早就在医院守候,他在唐糖被推进急救室之前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禁红了眼圈:“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
小暖和夏夜还有唐爸爸在急救室外度日如年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三人忙看了过去,牛教授走了出来。
夏夜以为唐糖在后面还没有推出来,伸长脖子往里瞅。
牛教授声音略带沉重地说:“别看了,病人还要进一步检查。”
“那你怎么出来了?”夏夜疑惑地问。
“我想问这里谁能做主?”教授虽然这么问,视线却是落在唐爸爸身上。
夏夜他们三个人的心均是狠狠一缩,惊疑地望着牛教授,难道是唐糖撑不下去?
教授善解人意:“是,病人目前情势危急,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现在要给她做洗肾的手术,持续一个星期,看是否能恢复部分肾功能。因为病人没有免役力,极易感染,所以冒险的成份很大。”
唐爸爸沉吟了半天,试探着问:“不做会怎样?”
“肾脏可能不要一个星期就完全坏死,病人的生命也就快走到尽头。”
唐爸爸哀叹了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
教授进去没多久,出来一个护士,要唐爸爸在手术单上签字。
唐爸爸那样一个经历过无数商战的商人,拿着那只笔,手抖了半天,才歪歪斜斜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进去后,三个人又陷入不安等待的煎熬里。
除了他们,刘警官他们也等在一旁。
小李说:“怎么这个貌似简单的案子,这么跌宕起伏?眼看就要揭开谜底了,关键人物却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
“不过案子已经有了进展。至少我们知道顾昔年满嘴谎言,李勇象是被人操控。并且李勇似乎对后来唐糖坠河的事一无所知,那么,会不会是顾昔年到悬崖下找到唐糖,结果发现她没事,又把她弄到河边淹死了呢?”小赵分析道。
刘警官一手托着下巴沉思道:“我认同你前半部分的分析。李勇对唐糖坠崖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并且后来发生的事极有可能是顾昔年一个人做的,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他恨唐糖,也曾有过想杀死唐糖的举动。但是,唐糖是半夜坠崖的,那夜又下着暴雨。象顾昔年那样阴险的人,我个人认为他没那么有胆量敢顶着暴雨摸黑下崖搜寻唐糖,杀人灭口。好吧,退一万步说,他太想杀死唐糖,下了崖,并且侥幸没有被摔死,但是他也犯不着舍近求远,把她拖到河里再淹死。要我是他,我会就地把唐糖弄死,造成坠崖摔死的假相更妥当。”
其他三名刑警听得连连点头。
“并且,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想。”夏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实际上,刘警官他们刚讨论案情时,他就一直在偷听。
“什么猜想?”刘警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孩子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敏,看问题又狠又准,一针见血。
“我们刚才看到的悬崖不过是个土崖,并且崖下全是荒芜的杂草,所以可以排除唐糖的后脑勺上的伤是坠崖时磕破的。——我不知道李勇的口供里提到唐糖头上的伤没有?”
“没有。”刘警官答道。
“那我的猜测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唐糖坠崖后没什么大碍,她爬起来继续逃命。可是不幸的是在途中遇到了顾昔年,两人展开了搏斗。唐糖自然不是顾昔年的对手,在打斗的过程中,后脑受了重伤。然后顾昔年杀人灭口,把她扔下了河里。”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59)
刘警官欣赏地看着他:“你这番分析环环相扣,就象亲眼看见一样,而且很有道理。”
“不止这些。暴雨是在黎明前夕下的,也就是唐糖坠崖后逃生时遇到暴雨,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会冒雨前行,这是其一。再加上她被折磨了一整夜没睡觉,身子状况一定很差,雨中泥泞的道路她一定举步唯艰,这是其二,所以她肯定会找个地方躲雨,而就在那里,她遇见了顾昔年!”
刘警官赞许地点点头:“这样一来,我们搜查的范围缩小了很多。首先,那里是乡下,正如你所说,到处是土路,再加上下雨,顾昔年要想磕破唐糖的头也没那么容易,所以躲雨的地方必需有坚硬的物质。”
“对!”夏夜目光灼灼地看着刘警官:“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顾昔年那个渣男受到法律的制裁!”
刘警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急,等唐糖醒来后,我们问过话之后再去现场找证据。”
一提到唐糖,夏夜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神色悲慽地转过身,走到小暖和唐爸爸的身边坐下,两只眼睛盯着急救室的门。
过了一个小时之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唐糖这次总算被推了出来。
大小三个男人忙沖了过去。
唐糖仍是闭着眼没醒来,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珠。
“教授,我女儿为什么还是昏迷?!”唐爸爸紧张地问。
教授面色凝重:“你女儿失血时间过长,失血过多,而且脑袋里有淤血块,再加上在水里泡了那么多时间,缺氧时间也太长,很有可能……”
他停住话,看了看三个焦急万分的男人,眼里闪过不忍:“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他的话音才落,小暖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软地往地上倒去,幸亏夏夜一把扶住他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低头看小暖,他双眼紧闭,面色腊黄,晕了过去,夏夜心中忧虑不已,他一心想着如果医生救不了唐糖,至少小暖有回天之力,但现在连他都倒下了,唐糖的生命更是少了道屏障。
唐爸爸烦乱不堪:“唉,这孩子……”
他心知小暖是听说唐糖会成植物人,急火攻心才会吐血晕倒,虽然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也不忍责备。
教授微微皱皱眉,对夏夜说:“把他弄进急救室来,我诊断诊断。”
夏夜把小暖背到急救室里的检查床放好,就去了唐糖的身边。
唐糖那时已经被安置在了病房,唐爸爸愁眉不展地坐在她的床边。
夏夜轻轻走过去,对唐爸爸说:“叔叔,你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唐糖这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醒得过来的。”
唐爸爸站起来:“也好,唐糖这一住院不知又要用多少钱,我不工作不行,这里的一切都拜托你了。还有小暖那孩子,可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不然,我没办法跟他爹妈交待啊!”
唐爸爸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夏夜和昏迷不醒的糖糖。
夏夜握住唐糖绵软的小手,轻轻地揉捏:“唐糖,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面的情景吗,你那时太小,不记得了吧。你抱着小黑子坐在你外婆家桂花树下,哭得象个泪人儿,不肯离开,说要和外婆在桂花树下等妈妈回来,后来是我粗暴的把小黑子从你怀里扔掉,抱着拼命挣扎的你到我们的新家。你不知道,看着哭成那样的你,那时也不过七岁的我居然会很心痛,很想很想保护你一辈子不再掉眼泪。可是我很没用,不仅止不住你的泪,还让你遭到顾昔年的毒手,受这么重的伤。”
夏夜想象着顾昔年对唐糖施暴的情景,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当时孤立无缘该是多么可怜!当她在水里苦苦挣扎时内心该有多害怕多绝望!
“没想到你这么小就喜欢上唐糖啦。”
夏夜的身子僵了一下,回过头来,看见小暖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样子还很虚弱。
夏夜这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他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为自己心爱的女生流泪不应该吗。
他从唐糖的床头柜上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泪水,带着鼻音问小暖:“你怎么跑来了?医生检查怎么说?”
小暖走到唐糖的床边,看着昏睡的唐糖,脸上那点如薄雾般的笑容迅速消失了,他挨着夏夜在唐糖的床边坐下:“医生说主要是我那天潜水时间太长,对肺部有影响,再加上今天一着急,就吐血了。不要紧的。”
夏夜心稍稍安了点:“我差点就要护士长把你们安排在同一个病房,方便我照顾你们两。”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刘警官进来了,他看了一眼唐糖,对夏夜说:“我们现在要去花山找证据,你去吗?”
夏夜显得犹豫不决,小暖说:“你跟刘警官走吧,这里交给我。早点找到证据早点将顾昔年抓捕归案,免得他老伤害唐糖。”
小暖的最后一句话让夏夜下定了决心,他猛地站起来,对刘警官说:“咱们走。”
小暖刚握住唐糖的一只小手,正在想着说些什么有可能唤醒唐糖,夏夜忽然象阵风一样刮进来,刮到唐糖床边,俯下身,在唐糖额头重重一吻,又象一阵风刮走了。
动作快的小暖只觉眼前一片缭乱,然后视线里全是雪白的墙壁。
过了一分钟,他才搞清楚状况,自己的女票仙仙被人当着自己的面偷吻了,他有些恼火地追到门口,夏夜早就没了踪影。
他只得重又坐回唐糖的床边,有些不得劲的看着唐糖光洁的额头,想了想,拿出湿纸巾把她的额头细细地擦拭了一遍,方才满意。
小暖坐在旁边一直在唐糖耳边低语,回忆着她两的点点滴滴,他知道用这种方法可以唤醒植物人。
傍晚的时候阿姨带着唐心来送饭,并且买了一套崭新的换洗衣物送给小暖,顺便看看唐糖。
阿姨说不上什么表情,看着唐糖的眼神隐约中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嫌弃,小暖心里发酸,别过脸去。
倒是唐心童真无邪,他交给小暖一颗纸折的星星和一支千纸鹤,两只婴儿肥的小手撑在小暖的大腿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暖:“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哦!”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60)
小暖以为唐心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忙摆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唐心说:“小星星可以用来许愿,让你心想事成,千纸鹤可以祈福,让你干什么都很顺。”
小暖浅笑了一下。
小家伙以为他不信,忙举例论证道:“我期末考试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结果语数双百。”
小暖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哟!我们唐心都读小学啦!还考了双百分,这么厉害!”
“就是啊,我好想姐姐醒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让姐姐表扬你,对吧。”
“不是,想告诉姐姐,我们家里就她是猪头,学习那么笨!”
小暖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家伙,只能赞叹他脑洞强大。
阿姨把唐心从小暖身上分离,嗔怪道:“唐心,不许乱说话哦。”
阿姨和唐心离开后,小暖把手里的小星星和千纸鹤放在唐糖的枕边,一只手轻轻颤抖着抚摸着她头部缠着纱布的地方,想到这么柔弱的她在无望的抵抗着顾昔年的施暴,而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又是心疼又是悔恨,不禁潸然泪下。
再说夏夜跟着刘警官重返花山,从唐糖坠崖的地方分析她逃跑时的路线,当从崖底爬上来时,几幢简陋的新二层小楼房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夏夜指着那几幢乡间小别墅:“我觉得唐糖一定是在那几栋楼里的一栋跟顾昔年狭路相逢的。”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流转,看见地上隐隐有一道拖痕,眼眶一红,就连说话都带着重重的鼻音:‘我知道是哪幢楼了。”
他寻着那被雨水长时间用力冲刷过的若有若无的拖痕走去。
刘警官他们也注意到这个线索,跟在夏夜后面,找到那幢楼房,走到门口,他们就看见没有装修过的客厅水泥地上到处都是殷殷血迹,血迹里有清晰的脚印,触且惊心,那些血迹从屋内延伸到屋外就消失了,但是他们都能想象出顾昔年抓住唐糖的头发,拖着她往外走的凶残情景,所有的刑警都义愤填膺,再怎么说人家女孩子曾经那么喜欢过凶手,并且和凶手也曾同窗,凶手却下得了毒手,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刘警官叫了鉴证科的人取了血样和血脚印,便直奔李勇的家。
李勇年龄虽然比顾昔年大,但是论起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他甘拜下风。
他见刘警官只是问了几句话,就轻而易举把他放了出来,一直担惊受怕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放心大胆地回到了父母的家里。
因为闹出了人命,再加上他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忧,他的行为有所收敛,没有象往日一样,在大街上为非做歹,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二十四孝好儿子。
他忘了顾昔年,顾昔年却象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惦记着他。
可是,他不敢轻易给李勇打电话,生怕他还在被那个看似邻家大叔一样亲切,实则目光如炬的刘警官盘问,自己这时打电话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如困兽犹斗般不安地来回走动,焦燥地等待着李勇的电话。
好容易在中午的时候等到了李勇的电话,他告诉顾昔年,崖底不见唐糖的尸体,这是他唯一感到不安的地方,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是亲眼目睹唐糖坠崖的,怎么会不见她的尸体呢?
顾昔年自然知道原委,他只关心他指点李勇的那番话糊弄过刘警官没有。
“那个自然,不然我现在能这么悠闲地给你打电话?”李勇特么瞧不起的说:“中国的警察除了会吃饭,毛用也没有,难怪案子破不了!”
“他们真的这么容易就相信你了?”顾昔年不敢信地问。
“当然!你怎么这么疑神疑鬼?你心中有鬼?你还没告诉我唐糖为什么不见了。”
“我心中有什么鬼?”顾昔年用大嗓门掩饰内心的慌乱,“唐糖那个贱人不见了就不见了,这样对你更有利!”
“我是怕……她没有死,被人救了……”
“怎么可能?她是三更半夜坠的崖,之后又下着倾盆暴雨,有谁在那种天气那个时间下到悬崖下?等到白天或许有人从崖下经过,但是那个贱人的身体那么差,哪里熬得过夜晚,她肯定必死无疑。至于尸体不见了,原因很多,这些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的就好。”
听了顾昔年的话,李勇完全放松下来。
傍晚的时候,刘警官却突然带人来到他家里,直接把他“请”进了派出所。
跟刘警官在一起的还有一名长相气质都特别出众的少年,虽然一脸憔悴,仍如美玉一样光芒四射。此人正是夏夜。
到了派出所,内心惶惶不安的李勇在刘警官热情的邀请下,刚刚忐忑不安地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刘警官忽然收住满脸的笑意,板着脸,严肃地说:“我们找到唐糖了。”
“什么?”李勇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只觉得自己后背一片冰凉,已经汗流夹背了。
刘警官一脸费解地看着他:“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你很怕她活着呀,你心虚呀。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还没有告诉我们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勇:“我想给你个机会,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等唐糖醒来后……”
刘警官并没把话说完,意犹未尽的意思更令人胡思乱想。
李勇马上乱了方寸,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详细地说了一遍。
刘警官和夏夜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李勇见自己说完了,刘警官也没说放不放自己,更是冷汗淋漓,但又不敢问。
刘警官好象忘了他,对众人招呼道:“我们该吃晚饭了。”
大家似乎都忘了他,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刑警还咔嗒一声将门从外面反锁。
李勇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这是认定自己是凶手了吗?
他坐卧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走动,终于想到要给顾昔年打个电话,一切都是他个王八蛋惹出来的,凭什么该老子替他顶罪?!
第六章 卧薪尝胆 绝地反击(161)
李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顾昔年正在登陆腾飞网站,看见了童话又大发慈悲地在他书评里打赏了一毛钱,激动得热血沸腾,之前被她象狗一样驱逐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此刻只想跪倒在她的石榴群下尽心尽力地磕上三个响头,谢主隆恩。
所以他忽略了打进来的是谁的号码,身心愉悦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李勇气得七窍生烟: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子身陷囫囵,你******过的倒挺滋润!
“唐糖没死,唐糖被找到了!”他气急败坏地冲着电话怒吼。
顾昔年象遭了雷劈一样一动不动。
这不可能,她一整天没吃药,重疾已经爆发,后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又被逼着跳进湍急凶险的河流里,怎么可能存活下来?难道老天爷都在帮她?
蓦地,他想到了陈小暖,那个象谜一样的神秘少年,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七月的武汉,天气热得象个蒸笼,如果不待在有冷气的房间,就是光坐着都会汗流如注,可是顾昔年却觉得有一股从心底泛起的冷气,几乎要将他冻僵。
但是,他的思维并未因此受影响,反而更加活跃。
李勇是怎么知道这一最新情报的,难道……
顾昔年悚然一惊:“你现在在哪里?”
“在派出所,刘警官正在审训我,你TM的快想办法救我,不然我把你全盘供出来!”
顾昔年在心里冷哼一声,你个婊砸养的,只怕早就把我供了个一干二净,当我不知道?这种背后捅刀子当面装好人的把戏我在唐糖那个贱人身上都用烂了,你丫的居然拿来糊弄我?
等等!他既然在派出所里,刘警官怎么还会让他跟外界通话?
很,可,疑!!
他嘴角泛起阴狠的冷笑,故意惊喜地说:“真的吗?只要唐糖没事,你的罪名就轻了许多。”
电话那头李勇明显一愣,有种找不找北的感觉,就连气焰都灭了好多:“你……你什么意思?”
短暂的打击过后,他清醒过来,对着电话用力地咆哮:“你TM的,绑架唐糖,逼死唐糖,所有的事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现在居然推的干干净净!你这个卑鄙小人。”
顾昔年气定神闲:“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象疯狗一样乱咬人是没有用的,不如向警方坦白从宽,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李勇完全不是顾昔年的对手,一番唇枪舌战,又败下阵来,他甚至被顾昔年胸有成竹的态度震慑住:“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
“我光明磊落,没什么好怕的!”顾昔年说完,果断地挂断电话,森然冷笑:想布局抓本公子,刘警官你这只猪再去修练几百年再说吧。
顾昔年猜的一点也没错,这一切的确是想抓住他设下的局,不过定计的不是刘警官,而是夏夜。
此刻他们正坐在另一间房间里,通过监控设备监听着李勇和顾昔年的对话。
顾昔年每一句话都不着痕迹地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根本不中圈套,直至整个谈话结束,也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刘警官有些失望的说:“夏夜啊,以你对他这么了解,定的计还会落空,说明这家伙城府非常的深,心思也慎密。”
“简直是条狡猾的狐狸!”小李也是办过很多案子的刑警,早就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但现在却被顾昔年的无耻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夏夜托腮沉思:“不对,不仅仅是你们所说的原因。我猜——他识破了我们的计谋。”
四个刑警更加震惊。
“如果是这样,想要把顾昔年抓捕归案就更难了。”刘警官显得忧心忡忡。
“但是,他是怎么判断出有问题的?”小李一头雾水地问,他之前认真思索了一遍,每个环节那么完美。
“既然我们是再次审训李勇,肯定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并且对顾昔年和李勇很不利,但是李勇却还能与他通话,这本身就是个致命的破绽。”夏夜感慨道:“这就是百密一疏,功亏于溃。”
“下一步怎么办?”小李问道。
“抓捕顾昔年,理由是李勇供认他才是唐糖绑架案的主谋。”刘警官做出决定。
顾昔年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当刘警官他们找上门时,他显得从容不迫,只是看到夏夜,微微愣怔了一下,河边那番较量他还记忆犹新,要不是夏夜那些丝丝入扣的分析,刘警官断然不会把注意力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对夏夜又恨又害,不由得王八一样拼命缩了缩脖子。
他的丑态夏夜尽收眼底,对他的鄙夷之色更加浓厚,这也更加让顾昔年怀恨在心。
顾昔年一副地主之谊笑着问夏夜:“你不用上学吗?”
夏夜由鼻子里哼出两道冷冰冰的空气来:“我哪象你,做些龌龊的事被学校被开除了,整天无所事事,尽想着怎么害人。我可是211医科大学本科生,未来的医生,怎么不用上课?只是,我要把伤害我们家唐糖的凶手揪出来。”
顾昔年的脸色不停变幻,忽红忽白。
他本想装做大度的样子跟夏夜套近乎,没想到他说话直率到根本不给人留情面,话语犀利,眼神冷峻,顾昔年深深领悟到了什么叫“自取其辱。”
刘警官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夏夜这孩子果然是顾昔年的克星。
刘警官徐徐地问:“你的家人呢?”
“他们全都上班了。”
“你呢?应该满十八岁了吧,居然在家啃老!”夏夜不齿道,“还不如我们家唐糖,这么小还知道写个网文赚个零用钱。”
顾昔年被奚落得无地自容,索性不去理夏夜,对刘警官说:“不知刘警官再次找我有何贵干?”
刘警官没有回答,而是装做回忆的样子,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依希记得你用的苹果6被李勇抢去了?”
“……嗯。”顾昔年回答的相当犹豫,不知道为什么刘警官旧事重提。
“啃老居然还用苹果六。”刘警官象自言自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