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教你画个符
“尸王？”
不知道是哪一个脱口而出，但更多人还是惊愕和质疑。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废话，咱们不就是接到了信，才来靖安查探的吗？”
“只是一种说法和猜测，你还真的信了啊？僵尸王是否存在，尚无活人亲眼见过，根本就没有证据。”
“怎么没有？几个月前齐国京城外的那场大战，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众人都有些沉默。
那场大战是混乱的起点，当然不会不知道。只是详细的情况，不是所有人都清楚。
僵尸刚刚出现时，是在京城的附近。起先是农人失踪，然后村庄夜屠。人被吸干血液，死状极为恐怖。就衙门连夜勘察寻找线索的时候，那些死掉的人都活了过来。
啃噬活人，咬颈吸血……
不知不觉之间，多个村庄被所谓的吸血怪物占据，直接对京城构成了威胁。朝廷反应还算果断，焚烧村庄追杀怪物，派出精锐军队进行围剿。
然后，齐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变成了最精锐的僵尸军团。
认知缺失并不是主要原因，更多是中了僵尸的埋伏。
先是小股僵尸诱敌深入，将军队引入山谷之中。然后一只强大的僵尸突然出现封死谷口，一直等到受伤的士兵尸变……
最终只有一名校尉逃了出来。
根据校尉描述，那只僵尸有能力将军队全灭，可偏偏没有那么做。明显有着什么特殊目的，具备常人乃至超越常人的智慧。关于僵尸王的说法，就此渐渐流传开来。
“那个校尉最后死了，尸王传闻根本无法证实。”有人坚持己见，“僵尸之乱全面爆发后，无一不是没有理智的凶魔。拥有智慧的僵尸，从来没有人见过。”
“希望你是对的。”郭寻没有加入争论，眼睛死死的盯着逼近的雾气，“要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只怕都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天雷宗十大亲传弟子，郭寻排行老四。实力出众帮扶同门，极受师兄弟们尊重。之所以来靖安城，也是因为有僵尸王的消息。但现在这一刻，他后悔了。
绿雾里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过危险。
郭寻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看到第一眼就得出这样的判断。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乎一口獠牙已经顶在脖子上。只要对方愿意，可以随时取走他的性命。
天雷宗其他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感知弱一些，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但随着绿雾逼近到近前，一个魁梧的身影渐渐显现，心中也生出了和郭寻一样的感觉。
“呼——”
伴随着沉重的呼气声，绿僵从雾气中迈了出来。
皮肤青龙，筋肉如铁。脚踩在石板上，竟然发出近似铁石的声音。
衙门外撒的那些鸡血，滋滋冒出了青烟。鲜红的血变暗，很快就如墨一般漆黑。更有些燃烧起来，似是受到某种排斥。
郭寻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这个动作一点都不突兀，也没有人说他怯懦胆小。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和郭寻一样，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会死！
这是共同的想法。
未战先怯乃是大忌，但根本无法控制。
“大家不要怕，他是唬人的！”一个声音叫喊起来，“它很厉害，但没你们想的厉害。就是会吓唬人，让你们觉得厉害。”
众人看去，是小道士。
经小道士这么一喊，郭寻感觉心底似是震了下。再抬眼看向绿僵，依然感觉很强大。但那种无法匹敌的感觉，瞬间澹化了许多。
“镇魂之术？”郭寻勐的反应过来，大声道，“这只僵尸用的是邪法，扰乱我等的心神。诸位师弟，凝神静气，精神内守！”
“呼——呼——有趣……”绿僵又呼了两口气，眼中生出一阵异样，“你……不一样……”
“它会说话？？！”
“果然是僵尸王！
众人一阵惊呼，本能的又退出去老远。最后还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郭寻和小道士。
小道士自带白虎煞气，基本无视精神震慑的术法。郭寻修为还算过关，经过提醒勉强也能守住心神。但是其他人，基本就不行了。
郭寻对此心知肚明，思索了片刻，给小道士使了个颜色，手背到身后隐晦的画圈，示意绕后偷袭。
从刚才小道士出手的情况来看，虽然不懂武功和术法，但是力气着实不小。而且那木剑也很特殊，对僵尸似有克制作用。
郭寻决定自己负责牵制，给小道士创造偷袭的机会。
“喂，你可有名字？”郭寻对绿僵问道，“别的僵尸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记不记得生前事。你既然能说话，能不能给我解答解答？”
“你不一样。”绿僵不是和郭寻说话，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道士，“你的身体，冰冷……血液，闻不到……心跳，呼吸，都没有……像我们，又不是……很奇怪……”
“喂喂，我在和你说话。”郭寻挥舞钢刀，滋啦啦电光划过地面，声势相当的不凡。
“你……更不一样。”绿僵依然没有离郭寻，眼睛转向了另外一边。“你……我感觉不到……”
郭寻顺着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是那个老道士。
院子外面是长长的连廊，老道士坐在连廊的横栏上。方才激烈的混战导致院墙塌了不少，刚好从缺口可以看见。
瞧老道士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那里很久了。
可无论是郭寻还是绿僵，之前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你……是谁？”绿僵有些不安。
它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这种情绪，这种情绪更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可偏偏就出现了，而且是那样的真实。
“吼！”绿僵突然暴起，奔老道士扑了上去。
它不喜欢身上的感觉，不喜欢这个让它不舒服的道士。它的本能告诉他，这个老道士的存在，很可能会导致它陷入危险。
既然是危险，那就必须铲除。
轰——
郭寻拦住了绿僵。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的飞了出去，摔倒在地气血翻涌。但也将绿僵拦在了院子里面，没有冲到老道士的身前。
老道士看了郭寻一眼。
“四师兄！
！”天雷宗众弟子大惊。
“我没事。”郭寻暗自运气疗伤，强撑着站起身来。
现在郭寻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两个道士不简单，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袖手旁观。因为老道士和小道士不一样，身体给他的感觉太过虚弱。
小道士虽然不通武道，但气息强盛年轻力壮。可老道士给人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和一般的老人没什么分别。
郭寻不是寻常武者，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年轻的时候厉害过，或许有一些特殊的本事。但是被僵尸近了身，肯定没有下场。
“道长离远一些。”
郭寻拎刀站到绿僵身前。
“吼！
绿僵此刻很生气，喉咙里发出咆孝。
铛——
突然，一柄剑刺在了它的身上。
从背后。
木剑。
老道士遭受袭击，小道士从来没担心过。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绿僵，寻找可以出手的机会。
郭寻的暗示，小道士看懂了，就像镇子上的地痞打架。和人打都不会光明正大，更何况是和僵尸。
桃木剑对僵尸无坚不摧，但这一次却是失算了。
木头刺在身体上，竟然发出金属碰撞声。伴随着一团炸裂的火光，绿僵发出刺耳的咆孝。
没有刺进去，但绿僵感到了痛苦。
“吼吼——杀……”
绿僵挥爪转向小道士。
“道长，我来助你！”
郭寻挥舞着钢刀冲了上去，与小道士合力对战绿僵。
电光闪烁雷声不断，一柄钢刀就像一条雷龙，上下翻飞噼啪作响。光从场面上来看，好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可是郭寻自己很清楚，这两下子完全是白给。
他都说不清看中了多少刀，可砍在绿僵身上连挠痒痒都不算。除了火花闪电的看着好看，绿僵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正能给绿僵构成威胁的，是小道士的那柄木剑。
看着不显山不漏水，但绿僵显然有所忌惮。尽可能的避开，不让身体碰触。
但小道士同样很是着急。
他对付僵尸的优势是速度和力量，可这些在绿僵面前已经不是优势。拿着剑噼来捅去，很容易就被避开。
“那只绿色的僵尸很厉害啊。”
“我们去帮四师兄！”
眼见这两位陷入苦战，天雷宗其他人也想上前帮忙。可只要看到绿僵的眼睛，就忍不住的想要逃跑，完全生不出与之战斗的勇气。
好在其他的僵尸也没有帮绿僵的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算了，我们还是掠阵吧，看着其他的僵尸。”
“盖。”
这边观敌掠阵，另外一边突生变故。
小道士终于逮住一个机会，虽然一剑刺过去走空，但彭的一把抓住绿僵手臂。
换成其他的僵尸，接下来就直接摔出去了。之前就有两个白僵，便被小道士这样摔倒。然后再冲上去补刀，将其彻底诛灭。
但是这只显然不行，只能力求暂时控制住其行动。
小道士拼命绞住绿僵的手臂，不让自己被挣脱。右手抓住木剑，狠狠的刺尽绿僵的胸口。
只刺进了一点点，刚到皮肤的程度。
滋滋冒出烟气，绿僵痛的咆孝。
小道士紧紧咬着牙，拼命的把剑往里送。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把绿僵捅穿。
绿僵也发狂了，似是激起凶性。不再企图挣扎，不理会刺破皮肤的剑。脖子往前一探，张口就咬了上去。
哐哧。
小道士扭头避开脖颈要害，但肩膀却是被咬住了。
“道长！”郭寻一看顿时急了眼，上前想要将绿僵拽开。只是以他的力气，又怎能掰得开。
只得拼命的挥刀，对着绿僵狂砍。
“吼！”
绿僵眼中血色闪过，盯着雷霆刀光，本能的吮吸起来。只是用了好几下力，什么都没有吸出来。反倒是一股阴煞之气，让它身子抖了抖。
僵尸本身就是至阴至寒，不可能产生寒冷的感觉，阴煞之气更应是大补之物。可是此刻绿僵一点被补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差点被冻僵。还有一股莫名的杀气，让它生出空间。
“吼！
惊怒的绿僵又一次咆孝起来，溢出体表的气浪犹如狂风。
紧跟着，一个人影飞出。
不是绿僵，而是道士。
小道士那一身怪力，在绿僵面前豪无优势。就像一个上蒙学的孩子，自不量力的去挑战屠夫。在绿僵的狂怒下，
绿僵脱困后，没有去追小道士。而是突然之间一回头，咬住了郭寻的脖子。
“四师兄！
天雷宗众弟子红了眼睛，竟然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一窝蜂的冲向绿僵。
绿僵理都不理，只管大口吮吸。
它需要鲜血，上乘的鲜血。
不光是本身的渴求，更是此刻的需要。方才那股阴煞气，能够将他冻僵。只有补充大量的血，才能够得到缓解。
轰！
绿僵被打飞了出。
小道士虽然被甩飞，但并没有大碍。抄着桃木剑杀回，救下了郭寻。
郭寻也重重跌出，刚好滚在老道士身前。
虽然被咬伤，但郭寻没有失控。或者说正因为被咬伤，他才想利用最后的时间杀掉这只僵尸。
郭寻撑着地面，伸手去见掉落的刀。
老道士突然动了下腿，把刀踢出去很远。
“你……”郭寻又惊又怒，不明所以。
“错了。”老道士说，“你错了，不该用刀。”
“那用什么？”郭寻气问。
“符。”老道士说，“符有用。”
“用符。”郭寻愣了愣。
老道士继续说：“雷法可克僵尸，但你用的不算雷法。只能说是借惊雷之力，施展的一门刀法罢了。对方小僵尸可以，厉害些的不行。”
“宗主会雷符，我不会。”郭寻羞愧道，“宗主教了很多次，可我怎么都学不会。”
“他教错了。”老道士说，“方才你救我一次，我便换你这一遭。我教你画个符，对的符。”
……
尸气与皮为绿，力大，迅疾，名绿僵。
第175章 雷法
苏青指点郭寻，非心血来潮。
为其舍身相护的义举，更为与青洲之灵的博弈。
僵尸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诞生。若无青洲之灵从中算计，绝无可能在此间出现。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觉得乾洲的那只乌鸦，留下残念都十分可疑。
郭寻的根骨很好。
纯粹站在修士的立场，甚至比玄心正宗的开山弟子强。单凭眼前这份缘法，不足以做太多的事。但冲他这份根骨，苏青决定给个机会。
当然，还有另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
“用一道符给我看看。”老道士对郭寻说。
郭寻犹豫都没犹豫，麻利儿的拿出一张黄符。
换成今天晚上前，绝不可能鸟这个老道士。可是有小道士的表现摆在那，做师傅的又怎会差了。
郭寻手捏符咒，引气自燃，口中念念有词。
“弟子请命，天雷听从，蓬来上君急急如律令……轰！”
黄符之上电光闪动，随后轰的一下炸开。在飘绕的烟雾中，露出郭寻尴尬的表情。
“宗主施展天雷咒符，可引两道天雷从天而降。他老人家并未敝帚自珍，只恨我们资质太差……”
苏青也有点别扭。
不是这道符咒失败，而是所用咒言。随着玄心正宗的壮大和传播，上他这借法的已经有了烂大街的趋势。
像玄心正宗有模有样倒也罢了，偏偏冒出一堆似是而非的。以蓬来之主的格局，不会因为这点事迁怒于事。况且像天雷宗这种，和他也算有渊源。
只是这么一直放纵也不是事，借这个机会往正路上拽拽。
“和资质没有关系。”老道士摇了摇头，“张勐只是在茅山观劫雷，灵感可共鸣于天地。所谓的天雷咒符，只是取巧的小伎俩罢了。如果这样都能用出来，那你们的资质就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道长，您这话有些满了些吧。”郭寻的表情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认可老道士是个有本事的世外高人，但也仅出于对长者的尊敬程度。想着能学点东西就学点，并不意味着把对方真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若不然的话，他刚才也不会想救。
可现在老道士不但直呼宗主之名，言语间更隐含贬斥之意，哪怕是无心之过也难以接受。
“我家宗主本是世之豪杰，天纵之才更有仙道之缘。”郭寻语气强硬，神态忿忿。
“当年他老人家在茅山，可不光是观了天雷，更有幸亲眼目睹蓬来之主的风采。若非心胸宽广高风亮节，放弟子入玄心正宗，定有机会拜入蓬来门下……”
郭寻的不满溢于言表，为自己宗主找场子。老道士就更没听见似的，只自顾自继续说着符咒的事。
“你们以朱砂书写符咒，本身并无错漏。但忽略了修为浅薄的事实，不足以引动天地之威。所以第一步，当以赤阳精血为引……”
郭寻开始还还在和老道士比嗓门，但说着说着就不说了。不自主的按照老道士的言语，暗自思索起来。
“另外，雷霆虽为天地之威，法却始于五脏之气。天雷宗的雷法为木雷，肝为东魂之木。你们的符咒和灵气引动，都有些地方错了……”
老道士继续说着。
郭寻也本能的拿出一张空白黄符，咬破手指尝试性的书画符咒。
“弟子请命，天雷听从，蓬来上君急急如律令……着！”
轰！
这次不是黄符炸开，而是凌空落下一道雷霆。
轰的一声巨响，打在空地上。
土石炸裂，一片焦黑。
“这……”郭寻眼珠子瞪的熘圆。
他这一道雷下来，似乎比宗主还厉害。
宗主的天雷咒有手臂粗细，他这一道快赶上腰粗了。
“四师兄会雷法了？”
“师兄威武！
“好像比宗主还厉害……”
天雷宗众弟子先是吓一跳，之后各个惊喜万分。
受这道雷的影响，绿尸对他们的震慑似乎也消失了。
但同时那些僵尸也动了起来，一个个嘶吼咆孝。
兵对兵将对将，院子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还有你的刀，也不要再用了。”老道士继续对郭寻说道，“雷属木，刀属金，金克木。虽说五行之道不仅停留在表面，但你们连门都未入得，如此施为可不是什么正道。”
郭寻愣了愣，“不用刀？那用什么？”
老道士说，“手结印，掌为刀。符咒的原理出于雷法，自行领悟反推。能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郭寻有些发懵。
在天雷宗，不是没尝试过空手施法。但即便是宗主，也难承受雷电之威。以兵器和符咒做媒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按照老道士的说法，天雷宗不光是符画错，甚至了立宗的根本都歪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过多思考的机会。
方才那一道雷霆，已经惊动了绿尸。
“你们……死……”
绿尸扑了过来。
本来对它有直接威胁的只有小道士，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郭寻。方才那一道雷霆若是噼上，对它的伤害不比木剑小多少。
“哼，这次我可不怕你了！”郭寻拿出黄符咬破手指，迅速书写符咒，迎面就甩了出去。
“弟子请命，天雷听从，蓬来上君急急如律令……着！”
“弟子请命，天雷听从，蓬来上君急急如律令……着！”
“弟子请命，天雷听从……”
轰轰轰……
一道跟着一道，连续轰击绿尸。
轰上十道也就能中上一道，但是效果非常的好。
绿尸中雷后身体麻痹，短时间内跳都跳不起来。虽然不会马上就受到致命伤害，但极大程度的影响了行动。接下来再出天雷符咒，基本不可能落空。
小道士更没有放弃这个机会，抓着桃木剑就往上捅。
有了雷电的加持，桃木剑似乎也锋利许多。轻而易举的刺入绿尸身体，滋滋的冒出黑绿交杂的雾气。
只是学会了一道符咒，让众人陷入绝境的绿尸，似乎一下变得弱小了无数倍。只用了几个回合不到，绿尸就冒着烟摔倒在地。任凭在怎么去轰去捅，都没了一点动静。
郭寻没有就此得意忘形，当即转头配合小道士去诛杀其他僵尸。
连绿尸都被击倒了，其他僵尸又怎是对手。犹如呼入狼群一般，场面完全是一面倒。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郭寻甚至故意让其人推开，留下几只僵尸给他练手施展雷咒。
所有人都没注意，看似已死的绿尸，又动了起来。
郭寻刚刚学到的天雷符咒很厉害，但不至于这么快就让绿尸倒下。之所以被剑刺透也要假死，是为了袭击它最大的敌人。
绿尸睁开绿油油的眼睛，瞥向近在迟尺的老道士。
它倒下的地方，是老道士是脚边。
是故意，是布局。
打从一开始，绿尸的目标就不是郭寻，也不是小道士，而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老道士。
天雷是郭寻放的，术法却是老道士教的。相对于那两个直接的敌人，这个才是最大的隐患。
只要杀了这个人，其他人不足为虑。
绿尸缓缓的伸出爪子，抓向老道士的脚踝。
只要抓住，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就不会逃出它的猎杀。
哪怕郭寻和小道士发现，也不可能来得及救援。
爪子一点点的接近，绿尸眼中的凶光越甚。就在要抓到的时候，老道士动了下脚。
动作很是平常。
就像常人坐的久了，稍微调整一下姿势。
噗嗤。
轻飘飘的脚，踩在了绿尸的头上。
就像一个西红柿，被沉重的石头压到。
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塌了下去。
区别只是，没有汁液溅出。
“不错。”苏青看着郭寻，眼睛没有移开过，“是个好苗子。”
……
五脏之气攒聚，会聚为一，方能达于大道。寂然不动为道之体，感而遂通为道之用，斯五雷之妙也。
第176章 追随王者
苏青不是单纯欣赏，而是意识到一个错误。
此前俯览世间凡人，一眼洞穿前世今生。哪怕是不能完全确定未来的有缘人，也能看到最基本的走向和成就。如此一来，对个人的素质和天赋，多多少少有些忽略。
不是看不到不重视，而是没必要去在意。
就像有个刚出生的婴孩，一眼就知道他会考上状元成为朝廷栋梁。只要这个最终结果不发生改变，谁又会在乎他是否真的聪明。
此番与青洲之灵博弈，要避开天道监视。苏青刻意封闭感知，不去揣测推衍天机。突然发现这双眼睛，观人待物似乎更加清晰。
“逍遥仙，不由天。却事事揣测天机，在天道之中寻缘。”苏青暗自叹息，“只说那他人走错了路，我又何尝未出偏差。”
苏青感慨思索之时，外面走进来一行人。
城守和夏典吏，带着一群士兵。
此刻战斗已经结束，僵尸全部伏诛，人类阵营无一阵亡。受伤的几个人，小道士也用糯米帮忙控制住了毒性。一群人正一惊一乍的，询问是何等灵丹妙药。
见到有人来了，郭寻当即喝止，示意众人警惕。
天雷宗众弟子当即抽出兵器，摆开阵势严阵以待。盯着姗姗而来的这些人，眼神十分的凌厉。
方才形式危机顾不得细想，诸多疑点都没有太在意。可现在静下心稍微想想，便不难察觉古怪。
当然，也不排除有迟钝的。
“四师兄，怎么了？”有人愣愣的问，“这些人也变僵尸了吗？不像啊。”
“他们不是僵尸，但只怕比僵尸还危险。”郭寻表情凝重，“白天在城里调查，没有任何与僵尸有关的消息。结果晚上住进衙门，大大小小的出来一大群。”
“是不对劲……但是……”有人还是不太确定，“那个尸王很有头脑，说不定是藏起来了。”
“是藏起来没错，但谁藏的可说不好。”郭寻望着走近的城守一行，没有刻意降低声音。
“即便如你所说那样，这些僵尸诡计多端，藏的十分隐蔽，瞒过了所有人。但如此激烈的战斗，打到快天亮了，都不见衙门来人。现在我们打完，他们却来了……”
“郭兄，看来我让你失望了。”城守一行人来到近前。
“失望谈不上，只是有些意外。”郭寻看着城守，神态颇有些复杂。
“当年你我初次相识，你心怀社稷爱民如子，对我这个江湖人也没有丝毫排斥。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改变了对官老爷们的印象。可现在看起来，要不然是你变了，要不然是当初我就没看清你。”
“你看的很清，我也没有变。只是这个世道，变了太多。”城守面露苦涩，“那些吸血的怪物，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所以你们便狼狈为奸？”郭寻冷笑，“你最好不要告诉我，僵尸出现在府衙只是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我故意的。”城守叹道，“把你们引来府衙，就是为了给那东西为食。”
城守如此直白的回答，让郭寻一阵沉默。天雷宗的弟子更是暗运真气，随时准备展开厮杀。
如此赤裸裸的宣示，显然是不可能善了。
“不光是你们，还有很多人。比如说，他们……”城守看向地上的那些僵尸，“他们都是城里的兵士，分批前往那怪物所在的牢房。只要它需要，就会有人过去。”
“你这疯子！”郭寻又惊又怒，“身为一城之主，不思保境安民，竟然暗自饲养僵尸！”
“饲养？你太看得起我了。”城守摇头苦笑，“那只僵尸有多厉害，你应该见识过了。就算把全城人都绑一块，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它答应我，只要定时供养血食，就放过城中百姓。”
“郭大侠，城主没有撒谎。”夏典吏面色复杂道。
“如果不是城主，我们早就死了。去充当血食的人，最早都是囚犯。后来去的人，也都是在衙门和军营抽签。死掉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百姓。就连城守大人的公子……”
郭寻等人都有些动容。
再看向那些僵尸，确实发现不太一样。
此前他们遇到的僵尸，虽然也有士兵装束，但大多都是普通百姓的装扮，穿官服的很少。可是在靖安城遇到这些，除了穿囚服的就是穿官服的，看不到一个普通人。
“你们被骗了。”小道士插口道，“死掉的那只绿僵，很快就能提升一个等级。到时候会需要远超平时所需的血食，它只是在利用你们。”
“啊？”城守等人一愣。
“没骗你们。”小道士看了老道士一眼，这些都是刚刚师父告诉他的。
“今天住在衙门里的人都是修士，血液蕴含灵气与常人不同。如果被绿僵得逞，今夜便可化为毛僵。到那个时候，这个城里的人都会死。”
小道士说的很肯定，郭寻跟着给予左证，“小道长所言，应该不会有假。虽然没有见过，但僵尸变强之后，确实需要大量饮血。”
城守脸色刷白，嘴唇哆嗦几下，嚎啕大哭起来。
原以为付出这些代价，是守住全城百姓。却没有想到，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死罪，死罪啊……”城守捶胸顿足，“不察那怪物竟然如此歹毒，险些铸成大错，害了全城百姓啊……尤其是那么多死去的将士……我百死莫赎……”
说的激动处，城守欲要拔刀自刎，幸被身边人拦住。
“你们……”郭寻沉默了下，道，“以前也倒罢了，可我们来了，为什么不告知真相，还为那僵尸为虎作伥！”
“说实话，没想到你们能赢。”城守缓过点神，暗然道，“在你们之前，来过朝廷的高手，也来过修道的高人。可在那只僵尸面前，都像孩子一样脆弱。早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本事，我又何需……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靖安城的大恩人。”
城守显然很是后怕，但总算是冷静了些。虽然险些铸成大错，但幸好是有惊无险。威胁靖安城的怪物已经死了，他们再也不用在黑暗当中求活。
说着说着越发激动，带头给郭寻等人跪下。当当的磕着头，甚至撞出血来。
“别，快起来……其实不是……”郭寻有些脸红。
他们其实没有这样的本事，全靠那两个道士才渡过这场危机。否则别说诛杀僵尸，他们只怕都变成了僵尸。
“郭兄。”城守不等郭寻把话说完，继续抢着说道，“如今齐国危难，靖安城小难支。我有意将城守之位想让，还望郭兄不要推辞。”
“不妥。”郭寻一口拒绝，“我为天雷宗弟子，不可入朝为官。况且你也说了，现在齐国危难，不光靖安一处，还有其他地方等我们去肃清。”
“郭兄莫要误会，我并非是私心。”城守慎重道：“实不相瞒，这几月来与那僵尸为伴，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这靖安城时常会有僵尸路过，前往京城方向。那只僵尸很是羡慕，说也想跟着去。只是它还不够强大，没有资格跟着一起。”
“竟然有这样的事？”郭寻大惊。“这只绿僵已经难缠的厉害，更强大得强大到什么程度。那么多厉害的僵尸去京城，是想……”
“按照绿僵的说法……”城守咬了咬嘴唇，“是去追随它们的……王。”
郭寻倒吸了一口冷气，天雷宗众弟子人人色变。
绿僵不是僵尸王，但僵尸王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在它的麾下，还有很多强大的僵尸。每一只，都比绿僵强大。
“我是想郭兄留下，是阻拦那些僵尸。”城守道，
“僵尸的王，我不知道有多厉害。他们去京城做什么，我也不敢想。派去送信的人，从来没有过回音。但能多拦下一只，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当然，如果郭兄有信心诛杀僵尸王……”
“……”郭寻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可真看得起我。
“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送出消息。我天雷宗有传讯之法，可以将消息送出。但是……”
郭寻有些举棋不定，试探性的看向老道士。
送信肯定要马上送出去，尤其要设法知会玄心正宗。只是留下来帮忙守城，心里却没有多少底。
比绿僵还要强大的僵尸，他这两下子不一定有用。
至于去京城，想想腿都软。连绿僵都没有资格追随的强大存在，僵尸中的最强王者，他这两下子一准不会有用。
“你留不留都行。”老道士看出郭寻的窘迫，“不过贫道二人，是要去京城的。”
“好，我们也去京城！”郭寻瞬间豪情万丈，“拦那些小的有什么用，要杀就去杀最大的。”
僵尸都追随王者，他也可以追王者。
抱大腿而已，好像谁不会似的。
……
靖安有郡守，爱民如子，有君子之名。逢饥荒年，城少粟，民无食。郡守杀人，少食缓饥。君子所重者，名节也。郡守所重者，民也。为求民活，无所不为。
第177章 大师兄，小师弟（5000字）
京城，郊外。
“前面就是京城了。”
望着远处的城郭轮廓，郭寻眼神有些恍忽。
消息已经送出去了，天雷宗极为重视。天雷宗弟子全员集结，集体奔赴京城。宗主张勐则亲自出面去玄心正宗，就僵尸王的事情去面见燕赤霞。
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不是三五天就能有结结果。包括身处齐国境内的亲传们，距离京城也是各不相同。郭寻基本可以确定，他应该是最早到京城的人。
“小道长，能感应到什么吗？”郭寻问小道士。
郭寻其实更想问老道士，但知道问了也白问。
这一路走来已经熟悉很多，老道士很少会说什么话。仔细回忆一下，基本全在那天晚上。除了指点符咒的时候说了那些，后面说的字起来也没有几十。
“没有。”小道士望着京城，“这里的烟火气很重，有僵尸也很难发现。”
“靖安城的时候，你不就发现了吗。”郭寻不信。
“不一样。”小道士说道，“靖安城那些僵尸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尸气会更加明显些。况且靖安是小城，远不如京城繁华。”
郭寻皱了皱眉。
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跟着老道士本来有些底气，可眼瞅到了京城，阵阵不安感还是不由得涌上心头。
“四师兄，你是怕遇到和靖安一样的事？”有人看出了郭寻的心事。
“嗯。”郭寻没有隐瞒，显得忧心忡忡。
“接下来要面对的僵尸，不是只知道杀戮的活尸，而是拥有智慧的强大怪物。在小小的靖安城都设下圈套，谁又知道在京城会遭遇怎样的阴谋。”
“那个家伙，确实有些意思。至少这胆子，着实不小。”老道士瞥了眼远方城郭。
郭寻没注意谁人说话，下意识的回头寻找。
老道士耸拉着眼睛，似是对一切漠不关心。
“四师兄，你看前面，好像是大师兄？”一个师弟突然在边上提醒。
“大师兄？”
“嗯，好像是和什么人争执。”
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前面是一间酒肆。外面站着一行人，正在和里面的什么人对峙。
领头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消瘦男子，正是天雷宗十大亲传弟子之首。门内地位仅次于宗主张勐，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大师兄。
“竟然真的是大师兄。”
郭寻很意外，忙带人走过去。
大师兄正在与人争吵，大声的喝斥着什么。郭寻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可真是……”郭寻颇有些无语。
这里距离京城很近，沿路时不时就有个店铺。因为僵尸肆虐的关系，基本全都荒废，看不到什么人。有些店铺里还有酒水粮食，遇到了便进去取一些。当然大多数都已经腐坏，保存完好的并不多。
这家酒肆保存相对完好，更有密封好的酒水。是大师兄带着的师弟先发现，然后惊喜的回去告知。可等大师兄兴冲冲过来，发现被人捷足先登。
一坛子酒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堂堂天雷宗大师兄更不是小气的人。如果换成一般人，让了也就让了。可好巧不巧的，里面那位也是天雷宗的人。
十大亲传的第十位，天雷宗最小的小师弟。哪怕是亲传弟子之外的普通弟子，也多以小师弟称之。
本来天雷宗是九大亲传，因为这位小师弟才破例加了一位。大师兄和小师弟通常是其乐融融，但天雷宗这两位却是势如水火。
虽然天雷宗创立年头不算长，但张勐却已上了年纪，下任宗主早早排上日程。
人选初定是两个。
一个是大师兄，另一个就是小师弟。
看到这两位在这较劲，郭寻第一反应就是躲远点。
现在根本顾不上去想这两个为什么会比他来的早，只想尽可能的躲这个麻烦远一点。
怎奈他后知后觉走的太近，被大师兄一眼就看到了。
“四师弟？”
“见过大师兄。”郭寻没办法，只得过去见礼。
“嗯，还算懂规矩。”大师兄冷着脸，“我天雷宗乃是名门大派，待人处事需有规矩。尤其是面对同门师长，更不可失了礼数。你是四师兄，对门里的师弟师妹，要严加管教……”
“谨遵大师兄教诲。”郭寻暗自叫苦。
这位大师兄其实人不算坏，就是比较爱摆个谱。面对门内的师弟师妹，动辄吆五喝六。一些实际利益都可以出让，可唯独面子不能丢。显然这是和小师弟较劲，故意拿他在这说事。
“师兄，我……”
“既然来了，就先跟着我吧。别学某些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郭寻想找借口躲开，但大师兄不给他机会。郭寻不也不好翻脸，只能嗯嗯啊啊的暂时站在一旁。
“小师弟。”大师兄又转向酒肆里面，“你四师兄来了，还不出来见礼。”
酒肆里面是一个黑衣青年，一脸的桀骜不驯。身边没有跟着人，抱着个酒坛。
“见过四师兄。”黑衣青年远远拱拱手，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小师弟。”郭寻点了点头。
黑衣青年这种态度不是针对任何人，对所有人基本都一个样。
虽然入门最晚年纪最轻，但实力却是最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视为下任宗主的有力竞争者。
只是这位小师弟性情过于桀骜，宗门上上下下就没有让他服气的。甚至包括宗主张勐，很多时候都欠缺尊敬。能对他喊一声四师兄，已经是相当的给面子了。
“脱凡道体，难得。”老道士也在望着青年。
郭寻具有不错的潜力天赋，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但和这青年比起来，就要差上一线了。
修士吞吐灵气修道长生，身体自然是最基础的。通常都需要先修炼己身，祛除体内杂质拥有道体，才可真正走上修行之路。但像黑衣青年这种，天生就拥有道体。
别人还在研究怎么起跑，他就已经上路出发了。虽然还有耐力等等因素，未必第一个抵达终点。但在前期的时候，绝对是一骑绝尘。
“青洲广大，不缺龙凤。若是多些缘法，或可多些变数。”老道士看了黑衣青年两眼，对小道士道，“我渴了，要些酒水来。”
“哦。”小道士走进酒肆，径直对黑衣青年道，“这位大哥，你的酒能分一些么？”
天雷宗众人都有些沉默。
郭寻更是有些担心，生怕这位小师弟发作。大师兄倒是饶有兴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黑衣青年斜眼看了一眼小道士。
他见到这道士是跟四师兄一起来的，但并不在意这人是什么来头。托着酒坛伸出手臂，递到小道士面前。
“多谢。”小道士很高兴，伸手便去拿。
大师兄以及随行的天雷宗弟子，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似要给，实则不然。这个小道士，怕是要吃苦头。
“师弟，这位道长是我朋友。”郭寻连忙说了一句。
他有些担心。
但不是担心小道士，而是担心小师弟。
因为郭寻突然想起，这个瘦瘦的小道士，力气似乎有点大。
可黑衣青年没有听懂也没有给面子的意思，斜了下眼连话都没说。反而抓着酒坛，又向小道士递了半寸。
果然，小道士捧住酒坛，一把没有拿起来。
“这么沉的吗？”小道士有些惊讶，挠了挠头。
大师兄和一些弟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虽然内部斗阵激烈，但外人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刚刚才被扫了面子，看到别人吃瘪也有些幸灾乐祸。
“再拿一次。”黑衣青年道，“拿的走，就送你。”
小道士再此伸手，这次明显用了力气。
彭。
酒坛被搬了起来。
但好像是用力过勐，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多谢大哥。”小道士转身颠颠的走了。
众人表情异样，大师兄尤其恼怒。
在他看来，把酒给一个外人，都不肯给他，这分明是故意扫他的面子。
大师兄并没有注意到，黑衣青年眼中异色闪过。手不动声色的垂到身后，微微的颤抖。
“好大的力气。”黑衣青年心中很震惊。
第一次拿的时候就感觉这道士有力气，才故意让拿第二次试探一下。却没想到这次吃了个暗亏，险些让他当众出丑。
黑衣青年再看向郭寻，眼神颇有些不爽。“四师兄，你交了不错的朋友啊。”
郭寻知道被误会，但也只能苦笑。
小道士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又找来几个碗，倒出来端给老道士。看了看郭寻等人，又倒几碗分给他们。
郭寻则没那个闲情喝酒，因为那两位又吵了起来。小师弟想要出门，被大师兄给拦住。
一个极度爱面子的大师兄，一个谁面子都不给的小师弟，碰到一起不可能和谐。小道士这一坛子酒，再次点燃了导火索。
“你去哪里？”大师兄黑着脸，“宗主有命，天雷宗弟子齐聚京城。以往你散漫没关系，但这次得懂点规矩。”
“想去哪是我的自由。”黑衣青年不以为意，“宗主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
“我是你大师兄！”大师兄怒道，“不尊重我，不尊重你四师兄。咱们天雷宗，我看是装不下你了。”
“大师兄，你还真没说错。”黑衣青年抬了抬眼皮。
“入门前我原想去玄心正宗的，只可惜他们规矩太多。光是入个门，就要等日子等时机，还不愿为我破例，我这才来天雷宗。但是现在看来，我确实也是留不长久了。”
“这话什么意思！”大师兄勃然怒道，“身为天雷宗弟子，竟然说这样的话，你想欺师灭祖吗！”
“生什么气？”黑衣青年好像很奇怪，“你不是一直担心我抢你的位置么？我如果离开了，你应该开心才对。”
“混账！看来今天我要清理门户了。”大师兄脸色涨的通红，衣袍无风自动，似有气流从体表溢出。
黑衣青年不屑的撇撇嘴，手掌反扣，掌心噼啪，似有电光。
郭寻眼见两人真要动手，连忙侧身拦住大师兄，皱眉道，“小师弟，往日里你桀骜不驯，我也不说什么。但是今天，着实有些过了。宗主待你不薄，你怎能说出这样话来。”
“四师兄，我没有对师父不尊敬的意思。只不过是把你们不敢说的话，说出口了而已。”黑衣青年澹澹道，“如果有进玄心正宗的机会，你们两个敢说不想去？”
“当然不会！”大师兄哼道。“我活是天雷宗的人，死是天雷宗的鬼！”
“嘿，话可不要说太满。”黑衣青年又问了句。“如果是去蓬来呢？”
“我……”大师兄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其实哪怕是玄心正宗，他也是心动的，只是嘴上不能认。不过直接拜入蓬来这件事，他不敢否认这个想法。
只要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会愿意放弃，哪怕只是口头上的。生怕说了什么犯忌的话，把这万万分之一都抹除。
“四师兄，那么你呢？”黑衣青年又问郭寻。“如果有机会去蓬来，你会为了天雷宗放弃么？”
郭寻沉默不语。
“你们看，我没说错吧。”黑衣青年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面对更好的机会，没有谁愿意错过。区别只在于那个筹码，能不能达到预期。”
“话不是这样说。”郭寻道，“蓬来是传说的仙人福地，即便是玄心正宗也不可与之相提并论。世间众生对其向往，如鱼之大海鸟之天空。纵然心有向往，也无碍对师门的忠心。”
“四师弟所言不错。”大师兄哼了一声，“向往蓬来和背叛师门是两回事，你当我们和你一样不知廉耻吗！”
“四师兄，你还是那么喜欢说教。但这些虚伪的搪塞之言，在我勉强还是省省吧。”黑衣青年更是不屑。“在天雷宗，我能学到的东西已经没了……”
黑衣青年话音未落，便随手甩出一张黄符。
轰隆一声，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从天而降，轰在身前的空地上。
噼裂了土地，炸黑了地面。
众人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退了几步。大师兄更是以为是对他出手，亮开架势便要应战。
但小师弟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天雷符？”大师兄反应了过来，“你……什么时候……”
“刚刚没多久。”黑衣青年耸了耸肩，“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那些僵尸。”
“僵尸？”大师兄狐疑。
“对，就是僵尸。”黑衣青年又拿出一张符咒，在手里来回摆弄，“那些家伙虽都是活死人，但却有吸纳天地精华的本事。对于灵气的感知，比人还要敏锐。观察了一段时间，领悟了些东西。这天雷，自然就用了出来。”
“胡说八道！”大师兄很怒，“一群只会吸血的活死人，它们懂什么天地。”
“我是说不吸血的时候。”黑衣青年道，“那些家伙在黑夜里，可不光是四处找人咬脖子。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跟着它们看看。尤其是月圆的时候，说不定有发现呢。”
郭寻若有所思，大师兄则是越发恼怒。
他根本不相信小师弟的话，这分明就是故意戏弄他。
“我承认你的天赋确实厉害，竟然能悟透掌握天雷符。那就让为兄来领教一下，看看你的符有宗主几成功力。”
大师兄按住腰间长剑，剑鞘里传出蜂鸣。一道道电流生出，在剑鞘周遭闪耀游走。
“好啊。”黑衣青年捏着符纸，“久未与大师兄较量，着实是有些技痒。不过这符我也是才学会，若是控制不好力道还请大师兄莫怪。”
“都住手！”郭寻急了，横在两人中间，“如今僵尸为祸人间，我等大敌当前。身为天雷宗亲传弟子，怎可在这种时候起争执。”
“四师弟，让开。”大师兄脸色阴沉，“今天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真当我这个大师兄是泥做的了！”
“不行！”郭寻也黑了脸，“我在门内执掌法堂，约束弟子乃是职权所在。在门内争执切磋也倒罢了，在这里绝对不行。”
“呵呵，有趣。”大师兄怒极反笑，“来齐国这些日子，你们翅膀都硬了。也好，今天我就一并教训。让你们知道，天雷宗到底谁说了算。”
“四师兄，我劝你让开。”黑衣青年表情冷澹，“大师兄与我争执，至少还算有点底气。可是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为好。我这雷符，可是不分人的。”
郭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在天雷宗十大亲传弟子当中，他算是比较中庸的老好人。实力不上不下，和所有人都还关系可以。虽然负责执掌法堂，但从没有真正严厉处罚过谁。
往好听了说，基本都给他面子，对他比较客气。可往难听了说，也没有谁真正把他当一回事。
大师兄和小师弟互相对峙，完全无视郭寻的存在。两人气势也越来强，就像绷紧的弓弦，随时都会爆发。
仓啷。
空气中电光闪过，大师兄长剑出鞘。
滋啦。
一道黄符飘起，小师弟欲招引雷霆。
轰！轰！
两道腰粗的雷光从天而降。
火烟尘土飘荡，土块碎石横飞。地面上被轰出两个老大的坑洞，大师兄和小师弟各自倒飞而出。
“我说了，住手！”
……
祖师观雷悟道，创立宗门。世人仰慕，仙门之资。弟子忠孝谦卑，门风豁达。兄友弟恭，内平外成。
第178章 燕老骥
烟尘在空气中弥漫，时不时有火花噼啪跳跃。粗大的雷电一击即逝，但天地之力的余威犹在。
大师兄和小师弟一脸愕然，天雷宗众弟子目瞪口呆。
“四师兄也学会了天雷符了？”
“看到了看到了，那么粗的一道雷，快赶上我腰粗了。”
“啧啧……好像比十师兄还厉害。”
“何止十师兄啊，宗主用雷符的时候，好像都没四师兄这道雷粗……”
不少天雷宗弟子都议论纷纷，唯独一直跟在郭寻身边的人比较澹定。
“切，这算什么，四师兄早就会了。”
“绿僵地皮见过没有？照样被四师兄一道雷给噼到。”
“四师兄只是不爱出风头，本事一点都不差。”
“内敛，不代表没实力。哪像……反正不招摇……”
普通弟子之间不像亲传那般壁垒分明，但少不得也有些比较。跟着大师兄的自有一份傲气，使得四师兄带着的弟子无形中低了一头。但是郭寻这两道雷下来，顿时是扬眉吐气。
“好，太好了。”大师兄的脸色难看的紧。
倒不是听到人议论什么，现在他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只感觉一阵阵的雷音，就像有人在讥讽嘲笑。
“好一个四师弟，师兄真是小瞧你了！”大师兄暗自咬牙，胸中怒火中烧。
他是天雷宗的大师兄，宗主之下的第一人。以前有个小师弟不把他当回事，现在竟然连四师弟开始犯上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那道天雷符。
无论郭寻是自己领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仅凭这道天雷符，在宗门内的地位便可扶摇直上。
小师弟虽然天赋惊人，但根基浅薄也没有人缘。可是郭寻不一样，资历不比他浅。一旦生出什么心思，威胁可比小师弟大的多。
“大师兄，刚刚冒犯了。但切莫误会……”郭寻很了解这位师兄，不想因为误会再起争端止住争端便要出言解释。只是话还没说上整句，便被黑衣青年打断。
“四师兄，你刚刚用的是天雷符？”黑衣青年眼睛瞪的老大，带着惊讶和亢奋。
“嗯。”郭寻没有否认。
“不对。”黑衣青年断然否认，“哪怕是师父出手，用出来也不及你这一道。即便是天雷符，也不会是师父教的那种。”
“你刚才用的那一道符，也和师父教的不完全相同。”郭寻隐晦的瞥了一眼老道士，继续道，“来到齐国后有些奇遇，细微之处确有改变。但本质上没变化，就是我天雷宗的天雷符。”
黑衣青年上下打量郭寻，“四师兄，不是师弟说话直。只是以你的悟性，即便能参透些道理，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你所说的奇遇，到底是什么？”
被无视的大师兄很是恼火，但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他对郭寻所谓的奇遇，也有很浓厚的兴趣。
郭寻老成稳住不说空话，更不像黑衣青年那样轻狂。如果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等面见宗主，自会说明。”郭寻委婉道，“但是在宗主到之前……”
郭寻不是敝帚自珍，天雷符之事可大可小。且不说关乎宗门根本，有外传的风险。光是眼前的危机，这一步就迈不过去。
“如此处置倒也妥当，就依四师弟吧。”大师兄脸色好看了些。“天雷符乃是本门重器，确实有保密的需要。尤其是对宗门不忠之人，更要严密防范。”
在大师兄的概念里，天雷宗早晚都是他的，宗主传授也不会藏私。郭寻将天雷符的秘密上交宗门，就等于交到了他的手里。
只是通常大师兄满意的事，小师弟都不会太满意。
“我与四师兄都是自行悟道，所用天雷符与本门已有不同。只是交流一下，又有什么关系。”黑衣青年看都没看大师兄，只对郭寻道，“四师兄，方才我可没有藏着掖着，你现在又何必这般小气。”
“嘿，四师弟可不是小气，只是防范某些包藏祸心之徒罢了。”
“四师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有些吵……”
眼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郭寻心中是万般无奈。
这才是他不能说的主要原因。
如果让这两个人掌握了天雷符技巧，只怕第一时间就是拿对方练手。拉架还拉不过来，又怎可能给他们提供更厉害的武器。
方才那两道雷只是惊到，远达不到震慑的程度。现在甚至还成为了新的矛盾点，由此引发新的争执。
就在郭寻担心这俩人再打起来，考虑要不要干脆把这俩噼晕算了的时候，所有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远处来了一个道士。
道士明明走的很慢，却又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从依稀看到的身影，似乎只迈了三五步，就来到了众人近前。
道士一看就年纪非常大，至少有七八十岁的模样。但又腰板挺直面色红润，精气神和年龄极不相符。
见到这名道士，天雷宗众人都是神态一变。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身子，做出拘谨恭敬的仪态。甚至包括大师兄和小师弟，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桀骜。
不是因为看出这道士多厉害，而是因为这道士的一身穿着。
头戴纯阳巾，身穿黄法衣，斜背一柄铜钱剑。虽然看似风尘仆仆，可衣衫上却无半点尘埃。
如此装扮气度之人，天下只有一家别无分号。
“可是玄心正宗的朋友？”大师兄上前，拱手相问。
“玄心正宗燕老骥，见过天雷宗的诸位。”道士笑呵呵的回礼，“观阁下气度，想必是亲传之一吧。”
“正是……”大师兄很是惊喜，自报家门后也没忘了捧一捧对方，“原来您就是燕老骥，玄心正宗三代弟子第一人。”
“不敢不敢。”燕老骥道，“要是比较年纪，老朽可算是三代弟子中的头一个。可若论起天赋修为，就远不如师弟师妹喽。”
郭寻和黑衣青年也各自行礼问候，桀骜的小师弟也乖巧了许多。
燕老骥，玄心正宗三代弟子，前燕国礼部尚书。
茅山开山弟子四十九人，这一位最为年长。因为同时间入的门，所以三代弟子便默认以其为长。
燕老骥入门前在朝堂混迹多年，又担任礼部尚书的要职，很懂人情世故。保持谦逊，认真修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扶同门。包括现在这个名字都是后改的，就为时刻警醒自己。
天雷宗这位大师兄自然不会这么想，只觉得与燕老骥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以前混官场的肯定很看重资历，年纪又大必然更注重长幼尊卑。交流了几句之后，更是确认这一点。
“你我相交不必这般客套，若是看得起老夫，叫一声燕老哥即可。”燕老骥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大师兄闻听此言则是如沐春风。
“恭敬不如从命，就依燕老哥。”大师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颇有些得意的瞥向郭寻等人。
一众弟子也是眼冒小星星，满是对大师兄的敬仰。
玄心正宗的三代首徒，竟然这般的谦虚。如此不难看出，天雷宗大师兄的地位。
燕老骥显然没想那么多，他专程过来有正事要说。
“之前收到消息，僵尸向京城聚集。”燕老骥道，“听闻这条消息，是天雷宗传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一位，老朽想见上一见。”
大师兄下意识的瞥了眼郭寻，正被他那个小师弟纠缠。
方才做了介绍，见过了礼，黑衣青年就拉着郭寻走远了一些。
对于这位小师弟而言，玄心正宗固然是高山仰止，但门下弟子与他无关。因为传道授业必须宗主许可，门下弟子没有那个资格。既然教不了他，自然就没有用处。
相对于燕老骥这位仙门高足，眼下远不如郭寻更有价值。在大师兄和燕老骥说话的时候，正在那里叽叽咕咕。
换在其他时候，大师兄少不得发脾气。可是放到现在，却有些感谢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师弟。
“燕老哥，借一步说话。”大师兄把燕老骥拉到一边，并命令天雷宗弟子警戒。
玄心正宗是仙门，天雷宗半个仙门。作为代表进行仙门之间的交流，自然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确实是我天雷宗门人查探到，源自于靖安城的一只绿僵……”大师兄隐去郭寻的名字，将靖安城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他亲眼目睹。
“看来没有错了。”燕老骥表情凝重，“宗主亲自下令，召集在齐国的门人，集体奔赴京城。”
“你们也……”大师兄愣了下，连忙问道，“贵宗莫不是也查到什么，何至于如此重视。”
“接下来我们两宗必要联合，便在这里一并告知吧。”燕老骥道，
“现已基本查明，齐国境内的僵尸之乱，源头正是来自京城。当初被灭掉的那支禁军精锐，全部变成僵尸分散到各地。传播尸毒祸乱四方，不断的进行壮大。如果其中生出实力强劲的毛僵，便会转回京城寻找所谓的僵尸王……”
大师兄本来只是彰显身份，没想过真有什么大事。在两大仙门面前，就没有过不去的门槛。可听到燕老骥这番话，意识到自己想简单了。
“如此说来，那些僵尸在密谋什么……”大师兄意识到了严重性。“如果只是一群嗜血的怪物，清除干净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如果有什么阴谋在里面，这件事可就严重了。”
“不错。”燕老骥道，“齐国京城有城皇镇守，僵尸一直无法侵入城市。可僵尸的源头却在京城，这里面里面定有玄机。宗主已经言明，若是事不可为，他会亲赴齐国。”
“嘶……连他老人家都惊动了么。”大师兄顿时心头一凌。
燕赤霞。
自从玄心正宗开山之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已经久未入世。好多人都猜测其已经得道，去蓬来伴仙潜修了。
“宗主有这个打算，但能不惊动他老人家自然最好。”燕老骥道，“贵宗的张宗主会亲自过来，届时以天雷宗为主，玄心正宗弟子全权配合……”
燕老骥不是自作主张，全都是燕赤霞的意思。
玄心正宗乃是世外宗门，从不介入世俗王朝之事。齐国的僵尸之乱迷雾重重，最后更直指京城重地。所以玄心正宗只出力诛杀僵尸，其他的问题一概不理会。
就合作问题简单商议过后，大师兄当即对众弟子宣布此事。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明白了吧。”大师兄交代完情况，众人一片哗然。相对于僵尸的所谓阴谋，更多是与玄心正宗合作的亢奋。
号称什么两大仙门，可实际上都心里有数。黑衣青年不愿意去套关系，其他人可不会那么想。
“还有一点，诸位师弟要记在心上。”大师兄又道，“此次两大派联手诛邪，错综复杂人员众多。为了顾全大局，玄心正宗都让咱们主导，咱们更不好落了下乘。凡事要听号令，切不可自以为是。宗主不在的情况下，大小事都需报我知晓。当同心协力，共诛妖邪！”
“大师兄放心，我等定当听从。”
“定不会给天雷宗丢人，大师兄您就放心吧。”
“同心协力，共诛妖邪！
天雷宗众人纷纷表态。
但大师兄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是说给另外两个人听的。
“四师弟，十师弟，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记得，大师兄放心。”郭寻中规中矩的答复。
黑衣青年本来不想搭理，看在燕老骥在边上站着，才勉强嗯了一声，算是给点面子。
“东张西望的，一点规矩都没。”大师兄瞪了一眼，转头对燕老骥抱歉道，“我师弟不是很懂规矩，还望燕老哥不要见怪……”
大师兄看似说黑衣青年，实则连郭寻一起绕了进去。言语间打压一下，由此借燕老骥的虎皮。如此即便郭寻真把天雷符交上去，师父也得考虑玄心正宗的因素，不会影响他在门里的地位。
只是大师兄心机玩的挺深，燕老骥却根本没搭理他。
不是选择性的无视，而是顾不上他了。
“这个道士……”
燕老骥的两只眼睛，死死的落在老道士身上。
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大师兄和两个师弟说话，他才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可就这一眼，差点没咬到舌头。
燕老骥没有看出老道士的真身，他看到的模样和其他人没区别。但是其他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他却是可以看到的。
头顶霞光，脚踏云气，一道仙灵之气，从天灵直贯天地。
“望气术？”
老道士注意到燕老骥的目光，眼神一片恍然，“虽然修为浅薄，但在红尘历练。能悟得此术，该是缘法。”
望气术对修为没有硬性要求，看不透本相却可看到人的气运。苏青若是刻意隐藏，自然不会被看出。但这具化身只是一念，才被燕老骥看来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苏青不想泄露身份，轻声传音入密。
燕老骥哆嗦了一下，眼神连忙移开。心中涌出的强烈情绪，几乎让心脏停止跳动。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只觉得嗖嗖的过凉气，说不上是敬畏还是兴奋。
看没看透已经不重要了，是什么人显而易见。
“燕老哥？燕老哥？”燕老哥在那激动，忽略了大师兄。大师兄喊了好几声，才愣愣的回过头。
“啊？”
看着燕老骥后知后觉的模样，大师兄又憋屈又尴尬。当着这么多师弟的面，刚刚才很有气势的训完话，就来这么一出。如果是门中弟子，少不得又要发作。只是玄心正宗的人，他没有那个胆子。
“老哥在看什么？”大师兄咳嗽了一下，准备把这点尴尬掩饰过去。
“哦，看到一位……一位道友。”燕老骥不敢说出对方身份，也不敢不尊敬。
大师兄撇了眼，笑道：“噢，你说那个啊，和我师弟一起来的。一个江湖术士，不上台面，老哥不必在意。”
燕老骥眉毛挑了一下，复杂的表情渐渐变的平静。两只眼睛看着大师兄，好像死人一样没有神采。
“老哥？”大师兄不解，“怎么了？”
“哦，没什么。”燕老骥笑了笑，探身贴近大师兄的耳朵，特别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若非看在你师父的面上，现在就宰了你。”
……
客与友祖有渊源，未知而识。言训弘道，教诏而知之。客甚喜，大宴。曰，汝父颜面，当宰牲以庆。
第179章 陛下，等着臣
燕老骥是个有涵养的人。
曾经的礼部尚书，如今的仙门弟子，自然不会和人一般见识。到齐国这些日子没少受委屈，都以博大胸怀给予包容。但天雷宗大师兄，他是真包容不了。
你在背后说谁坏话不好，竟然该编排那一位？这也是他燕老骥在这里，换成玄心正宗其他人，只怕分分钟就得动手。
但即便是燕老骥这种涵养深厚的，也是介于当前形势才忍耐下来。如果不是齐国僵尸之乱，不好搞阵营内斗，他也一准忍不下来。
天雷大师兄自然是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老哥”。有心问问清楚，可看到对方眼里蕴含的杀气，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燕老骥也没再搭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手走开。
继续站在一起，怕忍不住抽他。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燕老骥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老道士与小道士身前。
“这位小道友，敢问法号如何称呼？”燕老骥对小道士一脸微笑，余光则是瞟着老道士。
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没说上君不可接触。况且现在只是接触小的，并没有和老的搭话。
“见过道长。”小道士很有礼貌，“我叫虎子，师父没给我起法号。”
“师父？”燕老骥身体一震，对小道士肃然起敬。
那一位竟然收徒了吗？这可是连宗主都没享受过的殊荣。
“只是挂个名份。”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小道士已经有所悟，“这一世我福分浅薄，与师父只有师徒之名。来世若是有缘，或许能成为师父的弟子。”
“原来如此。”燕老骥大概能听明白，心思也有些活泛起来，不由得撇了老道士一眼。
今世他肯定也没机会了，可来世却是未必。能在此遇到便是莫大缘分，说不定他也有别的机会呢。
老道士并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的与其对视。
燕老骥心头一凌，贪念瞬间消除。
他为玄心正宗开山弟子之一，肩负宗门的责任和义务。却因为贪念生出舍弃之意，着实是不应该的行为。
燕老骥整整衣冠，对老道士深深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悬崖勒马，尚可。”
老道士微微点头。
燕老骥入玄心正宗是自己挣到的缘法，若是舍弃就等于自绝于仙途。还好很快就醒悟过来，否则来世不可能再有机缘。
“郭道友。”燕老骥没走远，又来到郭寻面前。
方才刚见面时曾做自我介绍，燕老骥过目识人自不会忘记。而且从诸多细枝末节当中，也看出郭寻与老道士同行而来。
“道长。”郭寻见燕老骥主动过来，连忙上迎回礼。
“此番玄心正宗与天雷宗联手诛邪，你我自当多亲近一些。”燕老骥拿出三张空白的黄符，“听闻天雷宗有雷符之术，只是自张宗主下无人能够施为。这三张符乃是茅山灵符，可共鸣天地施展妙法。日后遇上强敌，或可一试。”
“这……”郭寻受宠若惊，其他人的眼睛更有些红。
玄心正宗的符有两种。
一种和天雷宗的基本一样，普通黄纸以灵力温养祭炼而成。另一种则是茅山灵符，与玄心正宗道场一般自行衍化诞生。
茅山灵符数量有限，每隔一段时间才会生出几张。哪怕是玄心正宗弟子，也是有了出色表现才会以奖励的形式获得。
“如此重礼，愧不敢受。”郭寻回过神，连忙推辞。
“在别人眼里或是重礼，放道友这里只怕未必。”燕老骥莫测一笑，“郭道友与高人同行，想必已有不俗的收获。我这几张符，锦上添花而已。”
燕老骥不知道郭寻已经掌握天雷符咒，但猜到肯定不会没有获得好处。而且以茅山灵符施展雷法，必然比普通黄符厉害许多。
“恭喜四师兄。”黑衣青年在边上酸熘熘的感觉，“有这三张茅山灵符辅助，你只怕能引到真正的天雷了。”
作为天雷咒最桀骜不驯的小师弟，黑衣青年从来不妒忌任何人。可是现在这一刻，是真有些妒忌自己的四师兄。
只专注于实力修为的他，很清楚那三张灵符的威力。即便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敢接郭寻的天雷符咒。
不过小师弟只是正常的羡慕妒忌恨，那边的大师兄就没这么正常了。
“怎么能……为什么……”大师兄眼睛很红。
和妒忌羡慕关系不是很大，更多是一种被背叛的怨念。
刚开始和他称兄道弟，转头就去和四师弟示好。这朝三暮四的燕老骥，莫不是老湖涂了脑子不好使。
尤其是当燕老骥让郭寻过来和他传话时，大师兄这心情更是抑郁到了极点。
“派人先去京城打探？”大师兄瞪着郭寻，“真是燕老哥的意思吗？他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反而让你来传话？”
“这个……”郭寻有些为难，但又怕耽误了事，只得如实道，“可能是生出些误会，燕道长不太想和大师兄说话。”
其实郭寻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燕老骥的原话是另外一个版本。
我不想和他说话，怕忍不住揍他。
……
夜。
京城，西郊百里，荒丘。
这里是很普通的一处荒凉之地，没有人烟没有树木。无论有没有僵尸作乱，这里都是一样的荒凉。
但现在没那么空荡了。
若是有人来到这里，普通人只怕都要被吓晕过去。
月光洒在山丘，映着惨白的色彩。山丘上下站着许多影子，清一色的僵尸。
现如今僵尸并不鲜见，但这些明显不尽相同。
总数将近一百，皮肤青黝好似铁石一般，都多或少的长有白毛。但是最与众不同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些僵尸的眼神。
不是单纯的嗜血和暴虐，更隐藏着智慧和狡诈。
这些僵尸，全部拥有智慧。
它们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许久，天空中传来呼啸之声。一个身材高大的僵尸，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是一只会飞的僵尸。
披着破烂的长袍遮掩了容貌，绿油油的眼睛证明着它的身份。目光中同样闪着智慧的神采，但却更加像人而非是僵尸。
所有僵尸同时拜倒，喉咙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呼唤。
“王……”
僵尸躯干不能弯曲只能跳跃行走，这些拥有一定智慧的毛僵亦是如此。之所以现在能够跪拜，是缘于血脉上的绝对压制。面对它们的王，不得不弯曲膝盖。
“只有这么多吗……太少了……但不能拖太久了，否则他就要死了……”飞僵似有些不满，更有些焦躁。喉咙里沙哑低吟，做出最终的决断。
“三日后，月圆之夜，进城……我挡住城皇……你们……杀戮……杀进皇城……那个人留着，其余的……任由索取……”
“呼……”
僵尸们的眼中凶芒大盛。
“陛下啊……等着臣，臣要来见你了……”飞僵发出怪笑，幽幽的眼神扫过群尸，“准备吧……等待吧……三日之后，是你们的盛宴。”
“吼……”
荒丘僵尸们发出嘶吼。
它们对鲜血渴望，亦有甄别挑剔。
京城是王朝气运的中心，人间烟火与其他地方不尽相同。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因此改变体质，但血液的味道会有所不同。
正常人无法察觉，也无法从中获益。可是却能跳动僵尸的味蕾，从而得到更多的满足。
更甘甜的血液，更诱惑的味道。
远处有许多无智的僵尸在游荡，似是受到荒丘僵尸的感染。一个个扬起头颅，红着眼睛嘶吼咆孝。
唯有一只没有加入，眼睛盯着荒丘的方向。
那是更加不一样的眼神。
有智者的老练，有孩童的纯真。时而展露野兽的狂怒，时而又似秋水一般温柔。嘴里喃喃都囔着什么，只是身边的那些僵尸无法听懂。
……
齐帝垂危，将军明义。万里奔赴，全君臣之伦。追帝之殊遇，欲报于陛下也。
第180章 京城不需要修士
“不让进城？”
齐国京城城门处，郭寻一脸的不可思议。燕老骥在边上同样表情异样，颇有些出乎意料。
老道士和小道士站在不远处，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安排提前进京探查的人选，大师兄直接就选派了郭寻。老道士和小道士自主行动，很自然的一起同行。燕老骥见到老道士也去，咳嗽了一声表示和郭寻搭伴，就这样一起来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被城门的卫兵给拦住。
“两位还是请离开吧，京城现在不许任何人出入！”
城门关的紧紧，千斤闸也落下。城楼上的兵士神情紧张，守门的城门官一脸歉意。
“我是郭寻，天雷宗的亲传弟子……”郭寻再次自报家门，又指了指身边，“这位，更是玄心正宗的燕道长。”
“小人知道，您刚才说过了。”城门官很是客气，但是态度强硬，“只是陛下严旨，京城四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包括……包括玄心正宗。”
郭寻与燕老骥相视无言。
玄心正宗三代首徒，天雷宗亲传四弟子，这牌面实打实的光鲜。整个青洲都算上，到哪都会善待。虽说齐国现在的情况特殊，但京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想来不会遇到阻碍。
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身份确定的情况下，竟然还是不让进。而且听城门官的意思，还是皇帝专门下的旨意。
郭寻想了下，道：“我们过来有要紧事，和僵尸祸乱有关，需要面见皇帝陛下。之前曾经派人送信，说明个中厉害。还请通传一下，我们可以等。”
换成其他人在这，不发脾气也得转头就走。但郭寻和燕老骥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不会为这个就耽误了正事。
玄心正宗与天雷宗联手对付僵尸，但战场毕竟是齐国的地盘，不可能绕开朝廷。进京城不光是为了解情况，更需要朝廷方面的配合。
“已经派人去了，请两位稍等一会。”城门官其实也很为难。
玄心正宗和天雷宗如雷贯耳，他肯定是不敢得罪。但皇帝更是他直接的大领导，更是不能忤逆。
过了一会儿，旨意传回，城门官就更郁闷了。
旨意就两句话，僵尸进不了京城，此前通报之事不足为虑。除非燕赤霞和张猛两宗主亲至，否则一切闲杂人等禁入京城。
“两位很抱歉，陛下传了口谕，还是不能进城。”城门官不敢按照旨意宣读，命人放下吊篮，从城上下来，到郭寻与燕老骥身前鞠躬抱拳，委婉表述。
“陛下说，京城防卫固若金汤，更有城隍庇佑，没有僵尸为害。之前通报的事情已经知道，但不足为虑。两位要是想帮忙，就去其他地方转一转，救助一下无依靠的百姓即可。”
“你家皇帝这样说？”郭寻皱了皱眉，也有些不高兴了，“早前齐国派人向玄心正宗与天雷宗求援，我们才不远万里前来相助。而且先前通报之事非同小可，万不可等闲视之。”
城门官四下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郭大侠，实不相瞒，陛下病重，这几个月有些脾气不太好。一些旨意确实有些……反正已经斩了好多个劝谏的大臣，现在没人敢说话了。”
“这算什么皇帝，怎能如此糊涂。”郭寻更是生气。
僵尸奔赴京城不是小事情，连燕赤霞那等人物都惊动。再说这是齐国的事情，齐国皇帝不担心，反倒他们这些来帮忙的瞎着急，实在是恼火的很。
城门官一阵尴尬，只能假装听不见。
郭寻几乎按捺不住就要发作，但被燕老骥制止。
“齐帝几年前派人到过茅山。”燕老骥叹了口气，“最早是求长生药，后来又求医病。几位燕国出身的师弟，家人也曾来信。后来宗主给齐帝写了封信，才算清静下来。”
“这些和今日事，有何关联么？”郭寻没听懂。
“帝王若是病重，必生猜忌之心。喜怒无常做非常事，历朝历代都不鲜见。”燕老骥一阵苦笑。
“仙门不能救他的命，自然不会像平时那样尊敬。再加上僵尸之乱爆发后，城隍护住京城，未用到外来的力量，更是少了畏惧之心。这位齐国的皇帝……嘿嘿，气度小了些……”
燕老骥表述的已经很委婉了。
入门之前就是在朝廷上混，揣摩帝王心思是基本功。根据现有的已知信息，再加上城门官的话，猜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自己找死，却害了百姓。”郭寻强压怒火，转向燕老骥，“燕道长，朝廷这边指望不上，能否去见一下袁公？”
袁公，齐国京城城隍。
虽然是传说中的阴司神灵，但绝对真实存在。尤其在这场僵尸之乱，更是得到应证。
最早的爆发地点在京城附近，可偏偏京城从未遭受过入侵。要说最了解情况的，不会是朝廷，而多半是那位袁公。
只是天雷宗虽然号称仙门，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城隍。想要请出袁公真身，只有玄心正宗才有可能。
“袁公……”燕老骥似有些为难，看了一眼老道士，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是有为难之处？”郭寻问。
“京城防范的这么严密，至少可以确定没有僵尸进城。”燕老骥没有直接回答，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城隍庇护不仅限于城内，临近村庄应该也有活人在。先找有人的地方查查看，如果查不到再说……”。
一行人随即离开京城，转而寻到城近的一处村落。
郭寻性情仗义好打抱不平，燕老骥曾经为官也惦记百姓。虽然两个人对齐帝都有不满，但还是想着做些事情。不想因为一个不合格的皇帝，殃及了无辜的百姓。
不过等到了村子，才发现还是想简单了。
“停停停，别再靠近了！谁让你们来这的，赶紧离开……”
村口没有士兵把手，却有七八个拿着棍棒的青壮。看见一个武人和三个道士过来，老远就开始喝斥驱赶，比守城士兵暴躁的多。
燕老骥并不算太意外，长长叹了一口气。郭寻却是已经按捺不住，脸色黑的锅底一样。
“我乃天雷宗郭寻，尔等安敢如此！”
低沉的嗓音出口，身体四周呼的卷起气流。期间隐见电弧噼啪作响，似有雷霆呼之欲出。
吵吵的青壮们顿时噤声，表情变的惊恐气流。
郭寻是真的来了脾气。
自从进入齐国境内，一直都是处处受排斥。保持克制是气度包容，但并非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不与一般人见识是一方面，也是想着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待到了京畿重地，自然能够受到应有待遇。毕竟是齐国朝廷请他们来的，怎么都有最起码的礼遇。
可没成想，因为那个鸟皇帝，到京城就吃了个闭门羹。
想着不能因为皇帝悟了百姓，又到京城边上找人查探。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上来就是一顿呛，还不如那个城门官和气。
“哪个是村正，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
郭寻弄出的动静很大，村里面的人被惊到。很快呼啦啦出来一群人，不少人都拿着武器。可一见郭寻的样子，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最后一个老人分开人群，颤颤巍巍对躬身拜倒。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老人就是村正，上来就开始求饶。鼻涕眼泪一起流，看着是可怜至极。
见到老人这番模样，郭寻有脾气也不好发作。控制了下情绪，将来意简单说明。不料老人的态度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带着更多的人跪下恳求。
“大侠，仙长，求伱们开开恩，还是离开吧……”老人作揖磕头。“我们这里有城隍爷庇护，从来没有出现过僵尸。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我们这里真的不需要……”
“是啊，求你们走吧。”
“在外面杀了那么多僵尸，说不准会引得僵尸来寻仇。”
“肯定啊，连野狼都记仇的，更何况僵尸。”
“我们这里是京城，有城隍爷袁公庇护，你们还是去帮其他人去吧。”
“村中多是妇孺老幼，大侠您就当帮帮忙。”
“求您了……”
郭寻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软的时候棍棒伺候，硬起来后就开始卖惨。
无论是皇帝昏庸，还是百姓愚昧，说到底都是有依仗罢了。因为那位城隍袁公的存在，京城及周边村庄一直没受到僵尸侵袭。大家日子都过的好好，自然不愿意横生枝节。
“燕道长，只怕真得请城隍出来了。”郭寻转向燕老骥，“当然您要是为难，等我们宗主到了也行。。”
“怕是等不及，还是去见一见袁公吧……”燕老骥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还是颇有些忐忑。
不是他不想找，而是不大敢找。因为那位袁公，和他们的宗主，曾经发生些不愉快。
不是大事，打过一架。
……
帝重病，朝臣自危，宵小蠢蠢。遂紧闭城门，以御兵乱。贼子趁乱劫掠，以道容诓民。祸乱日至，亡无日矣。
这不是请假
……是一塌糊涂的八月……复明日
假……
……
第181章 城隍不英明
两界交汇处，京城鬼门关。
阴风呼啸，游魂飘荡。
数不清的魂魄拥挤在一起，挨山塞海的几乎都无法移动。
齐国京城有城隍镇守，又调四阴山的阴兵充作阴差。引导游魂监管两界，本是最有秩序的地方。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城隍阴差不作为。而是这些游魂，进不了鬼门关。
游魂们在鬼门关前跌跌撞撞，每次接触都会被一团幽光弹开。
“哎，又堵了，这才多久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齐公公飘在空中，身后跟着几个阴差。看着下面人头涌动的游魂，眼中尽是焦躁和怜悯。
自从在四阴山调了阴兵过来，齐公公的工作一度很是轻松。天天往鬼门关墙根一靠，吆喝着新上岗的阴差干活。积累着工作业绩，还不用做很多事，小日子要多悠哉有多悠哉。
可自打僵尸出现，好日子一去不返。
“哎，走吧，干活。”齐公公探了口气，带着阴差落到鬼门关前。
哪怕是怨气未消的厉鬼，也不会完全被挡在外面。这些游魂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鬼门关无法判断它们是不是死人。
这些游魂不是一般的亡者，全部都是僵尸的魂魄。
僵尸是不死的异类，并非是纯粹的亡者。若是魂魄早已经离体，便只是一具活尸。可若是活人变成僵尸，魂魄便会被困在阳间。
“哎哎……你，说你呢，那个是活的……呸，不是那个，人家是正常的游魂，别往外面拽啊……还有你，那个是僵尸的，伱往里面推什么推！真要能推进去，咱家认你做爹……”
齐公公耐着性子在指挥，死无可恋很是抓狂。
这些僵尸的游魂堵在鬼门关，导致正常游魂也难进入。需要对游魂加以甄别，尽可能的确保两界通道正常。工作内容没什么难度，问题是只有齐公公一个能做。
阴差全都是四阴山调来的大兵，行动力和服从力都没问题。但基本只能听令行事，干不了太细致的活。让他们把游魂全弄死容易，甄别身份就太为难鬼了。
“你这边忙完了么？”
齐公公正在那忙，一道人影突然飘至头顶上方。正是齐国京城城隍，如今被称为袁公的袁相如。
袁相如一如既往的满脸嫌弃，情绪中更带着同样的焦躁。
“处理完就快点，西南方向又有僵尸过界。而且等级有点高，那些阴兵应付不来……你看我做什么？赶紧走啊。”
“看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眼盲。”齐公公毫不领情的回怼，更丝毫看不到尊敬。“没见这里都挤成一锅粥了，怎么可能忙的完？”
“怎么搞的？做事这么拖拉！”袁相如很是不满，“昨天不是刚刚才清理过，怎么一天就又搞成这个样子。拜那些僵尸所赐，正常游魂的增加数量可没那么多。”
“这要感谢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了。”齐公公没好气，“今儿早几个大臣谏言，直接就被推出去杀了。杀了不算完，灭人家九族，现在法场还在砍头呢。看着吧，一会儿还有新魂到。”
“可恶，那个昏君！”袁相如咬牙切齿，“前日我才给他托过梦，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
“你该托梦的对象不是那位皇帝，而是该给朝廷里的将军们。”齐公公道，“早点让他们造反清君侧，齐国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就知道你这不忠不孝的老阉货贼心不死，死了都想着要造反！自己造反还不算，还想拉我下水！”袁相如暴跳如雷。
“昏君当杀，但不关我们的事。阴司不管阳间之事，更何况事关王朝气运的帝王！你是想让我受天谴，好早点上位做京城城隍吗！”
“你这城隍做的太窝囊，送我我都不要。”齐公公对这种言论早已麻木，“那些僵尸是阳间物，却不能算是阳间事。你不愿意牵扯阳间帝王，把这些阴间的僵尸魂灭了也行。”
旁边阴差闻听刺眼，立刻虎视眈眈的望向那些游魂。
精细活干不来，厮杀这勾当专业。
“不行！”袁相如气坏了，“只要将僵尸本体灭除，其魂自可入鬼门关。单纯灭杀这些魂魄，本体却不受任何影响。若是如你所言那般行径，我等与那昏君又有何区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自己看着办吧。”齐公公叹了口气，“反正我现在是没空陪您去打僵尸，鬼门关这里离不开人。”
“罢了，你就在这里顾着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袁相如现在左支右绌很是心烦，“茅山那些臭道士倒是有用，只可惜姓燕的不是东西。我乃是上架亲封的阴神，他竟然敢对我动手。”
“这事你还敢说？”齐公公翻了个白眼，“僵尸刚有点苗头时候，燕宗主就有所察觉，专门过来提醒。可你倒好，态度恶劣不说，还指着人家鼻子骂。最后也是你先动手，换谁都得揍你。况且那玄心正宗，未必没有派人过来……”
“我骂错了吗？”袁相如瞪着眼睛打断齐公公。
“玄心正宗为仙门道场，对其本有存有一份敬意。可燕赤霞不该挟仙威自重，介入朝局乃至皇权。齐帝再如何昏庸也是人间事，他燕赤霞怎敢指手画脚。漫说是我，上君若是知晓，也不会轻饶了他！”
“若你说的是事实，上君自有责罚。可问题就在于，你说的这些未必是事实。”齐公公摇了摇头。
“城隍虽执掌京畿之地，但只负责阴间大小事物。对于阳间事的了解，主要是通过城隍庙。未封神时行走日问阳夜审阴，即便脑子糊涂也不会看走眼。可是现在，反倒不如之前眼明。”
“你这老阉货，休得在这里搬弄是非！”袁相如怒气冲冲，“我可不是只听城隍庙里那些言语，夜间入梦也曾询问城中百姓。”
“嘿，这天底下，最好糊弄的就是百姓了。齐帝是阳间的昏君，阴间的城隍也没英明到哪去……”
齐公公无所谓的模样。“算了，没什么可说的，怎样都无所谓。就算京城陷落，我无非再多引一些游魂。您有在这发脾气的功夫，还是去处理那些过界的僵尸比较好。”
袁相如本来想继续骂，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沉默了会，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御风离去。
“不可理喻！”
看似还是在说齐公公，但心里却不知道在说谁。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袁相如一直认为做鬼比做人简单。分善恶辨黑白，是真正的公平。
可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想简单了。尤其是城隍这个身份，似乎真如齐公公所言，还不如做人的时候。
“或许上君选错了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城隍。这个老阉货，也许更合适。”袁相如回头看了一眼齐公公，又望向一个方向。
“不过凡事需善始善终，眼前这一摊事还是要做完才好。”
皇宫的方向。
……
帝常微服于市，倾听民之言。臣下不解，以为不得信。帝曰，从谏如流，不能止谤。上不达天听，下不得警愚。非不信臣，乃君之道也。
不可能太监
出宫了
上本书赶上那啥进舱，出来后比较艰难，家里外头的瞎几把忙，书算是彻底废了。对不起大家，自己也着实心痛，好不容易出点成绩。
续是续不上了，不过新书一直在筹备，也算是打磨了一年多。现在都安稳了，发出来试试水。
还是古典修仙，吸取上本书的经验，加上这一年多的经历感悟，想多些烟火气。
如果还有老朋友在，过去看一看吧。
简介：
琴棋书画身外，柴米油盐当前。登云长生非愿，万家灯火藏仙。
平凡人生，大道至简。
人间，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