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头也不抬的站起身,躬着身一步一步倒退而出,直到大门开启又合拢,他才把头抬起。
他那张脸发白的如同死人,嘴唇紧紧的抿着,很久都没有回头去看跟在他身后的宋嫣。
是不敢吗?王骁心想,视线落在宋嫣身上,却发现她跟许久之前一样,眼神不冷漠,神情不麻木。
宋嫣真的回来了?!
王骁有些期盼唐枫回头看看宋嫣,看看那个他曾经拥有过的女孩。
她明明一如既往的在看着你,看起来就跟过去一样,你在害怕什么呢?
良久后,唐枫才转过头来。
他看着宋嫣的笑脸,神情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见这张脸了?有多久没见她笑过了?
唐枫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噩梦。
梦里的宋嫣神情冷漠的离自己而去,变得如同傀儡一样,更像是一个只会生产血肉的机器。
无论怎么呼喊,怎么乞求,她都不会再多看自己一眼。
但那又好像不是个噩梦,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才像是一场梦境。
梦里宋嫣又恢复如常,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乱事。
没有新昌城的阵法,没有诡谲人心,没有兽潮。
两个人可以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一个不小心天就荒了,地也老了。
最后两个人头发花白的躺在同一个坟冢。
啧,好像也不赖?
王骁见唐枫莫名其妙的傻笑,心里有点堵。
有完没完了啊,赶紧带着她远走高飞啊!
你俩这么能耐,干脆跑出长城,跑到蛮荒之上,就算死了也算幸福啊!
万一没死呢?万一解决了宋嫣身上的问题呢?
人总要有些梦想啊老兄,没了梦想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啊?
唐枫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数次抬到半空又数次落下。
可他没想到,宋嫣竟然把他的手抓住,放到自己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仿佛沉溺在唐枫手心的温度里。
唐枫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难道她……还有自己的意识?
“好久不见……宋嫣。”他尝试着说道。
但他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宋嫣的回音。
“宋嫣?宋嫣姑娘?”
唐枫渐渐慌张,好梦由来终易醒,这根本不是那个好梦,只不过是短暂的从噩梦中苏醒罢了。
王骁见唐枫很快便从慌张中平静下来,也对,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敏感又爱害羞的唐枫了。
当他穿上黑色斗篷的那天,他就已经跟过去的自己撕裂开了。
他现在是新昌城献祭工作的负责人,是苏生老母的信徒。
只不过与过去相同的是,他的信仰仍然是宋嫣,又或许是与她之间的感情。
唐枫很快便带着宋嫣离开了。
王骁跟着他到处游荡,看着老头在他的身体中打下越来越多奇怪的东西,看着他悄然遇见并杀死一个又一个苏生老母的信徒,并将他们手中宋嫣的傀儡抢过来,细心放好。
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麻木,甚至在老头面前看向宋嫣的眼睛里充满狂热。
每当这时,那老头便会一脸兴奋,看向宋嫣的眼神宛如看见神明,甚至会虔诚的跪倒,亲吻脚下的大地,涕泪横流的说着什么感谢苏生老母,这个世界有救了的疯言疯语。
但是王骁也知道,唐枫是装出来了!
在不同地点多次面见这老头后,唐枫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那老头在献祭阵法中,真的招来了“苏生老母”!
但王骁看的明白,这不就是那团在新昌城中看到过的黑暗吗?
然后老头便跪在地上,狂热的流着泪,并且哭嚎着,祈祷“他”解救这个世界,解救长城内的所有人,让全天下免受兽潮的疾苦。
这老头真是疯了!当王骁见到这一面后心里惊惧不已,原来搞到最后,将这等诡异引至人间的竟然还是人类。
只是他为什么宁愿寄希望在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身上,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呢?
王骁想不明白,但这挡不住有些人明白某些事情。
从那以后,唐枫就就好像疯了一样。
王骁见他开始疯狂的杀戮,杀死无数苏生老母的信众,隐约了解到宋嫣便是那老头实现理想的工具。同时又画下同样的阵法,将所有死去信众的血肉献祭,以期望“苏生老母”的降临。
一次一次的失败令他宛若疯魔,但奇怪的是,纵然如此杀戮,王骁也没见他迷失本心。所有的一切仍然直指那老头建立起里的宗教,没有波及到任何人。
直到有一次,他……成功了!
唐枫在他面前跪下低头祈祷,希望“他”放过宋嫣,让她丢失的部分全都回来。
而他的祈祷,竟然真的被应允了,宋嫣真的恢复如常了。
但此时此刻,王骁却心中拔凉。
他看到唐枫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细线。
然后唐枫脸上激动的神色就好像凝固了一样,许久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出神好久之后才舒了口气。
王骁听见他喃喃说道:“要我自己去寻找吗?也就是说,他只是把力量和方法给我,让我自己去救回宋嫣?”
原来这就是那老头建教的原因?原来这个因献祭而来的神秘存在就是跟在唐枫身边的第四人?原来这时“他”便已经准备从唐枫身上抽取代价了?
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轻易得到的,即便你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祭品。
唐枫好像一下就变了,过去从没见他用过的各种阵法全都信手拈来,熟练的仿佛浸淫此道成百上千年的大师。
阵法的变化,延申,组合,改良种种手段让人眼花缭乱,而唐枫竟然真的从那些被抢夺来的宋嫣傀儡身上,提取出了一种特别的东西。
王骁见他喜极而泣,甚至拿着这东西,忍不住抱了抱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宋嫣。
然后唐枫将这玩意儿放进宋嫣的身体里,宋嫣便彻底的、真正的活了过来……
她看起来和过去一样,但肯定并不是过去的那个她。
王骁知道原因,同样,唐枫也知道。
这是因为还有相当数量的宋嫣傀儡流失在外!
不过唐枫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宋嫣彻底的变回原本的那个人。
“唐枫?你怎么在这?不……我这是在哪?”宋嫣仿佛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不对啊,你怎么穿这一身?今天不是咱们去找鬼面猫妖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