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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雕栏玉砌     点翠txt下载     点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几人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外交部的某办事处迎来了一个形色匆匆,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白人,匆匆的走进一间很熟悉的办公室。

    这是陈干事的办公室,中年白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即便是焦急,也保持着最起码的风度,将装的满满的公文袋,放到陈干事的面前,口沫横飞的表达自己的愤慨,

    “陈干事,你们要的证据我现在已经拿过来了,对这件事,贵国政府应该给我国一个交代了!”

    陈干事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头发几乎已经白尽了,精神面貌却是非常的好,脸色红润,双眼有神,一张脸总给人以亲切的感觉,若是把那一头白发染黑的话,走出去说是只有三十岁也会有人相信。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满脸亲切的笑容,“德瑞克,我的朋友,别紧张,请先坐下来喝杯茶,有什么事情也得先让我看完了这些证据才能上报,不是么?”

    大胡子白人闻言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他在天朝已经呆了好几年了,对这个国家的人和事都已经很了解,知道自己再怎么焦急,只要对方没把事情闹明白,他都得不到任何的承诺。天知道,他只是一个大使馆最基层的人员而已,头头既然知道这件事难办,为什么还要扔给他。

    陈干事亲自去泡上了一杯浓浓的碧螺春端上来,这才回到桌子前打开那个文件袋。

    仔仔细细的将每一页,每一条,逐字逐句的慢慢研读,郑重的神情体现了他对此事的慎重态度,几乎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这些文件全部看完,期间,还不忘记替亲爱的外国友人添水。

    当他最后放下所有的文件的时候,德瑞克已经被磨的几乎没脾气了,见状便焦急的站起来道,“看完了?”

    陈干事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完了,不过,我有几个疑问。”

    德瑞克一看陈干事这表情,心头就升起不妙的感觉,他就要任期满回国了,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办砸了上面交代的事情,问道,“什么疑问?”

    “钻石坑公园的规定是挖到钻石的入园者对该钻石拥有所有权,当初没有拒绝我国的公民进入,贵国政府又有规定,不准游客携带钻石出镜,这条款是相互违背的,不论是在哪个国家,我相信都是宪法的条例比一个开放性的公园的规定效力高,这么说是没错吧?”

    德瑞克闻言就先泄了气,“我的朋友,你要知道,这件事引起了民众极大的愤慨,若是政府处置不当的话,会发生什么,你我都是应该很明白的。”

    民主选举国家不就是怕政党的支持率下降么,这事儿,大家自然心照不宣,陈干事闻言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难处,我的朋友,这种事根本上升不到国家纠纷的程度,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在闹腾而已。”

    德瑞克顾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背后的人要他完成这件任务,以解决国内的民众抗议,“咱们两国人民的友谊并非是可以用物质来衡量的,在这件事情上,我国政府希望贵国政府能退让一步,这是咱们延续友谊的最佳处理方式。”

    陈干事闻言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望着德瑞克的脸几乎挤的出苦水来,“天朝人民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可是比美国人民还要高,我们的政府也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我个人以为,文雯小姐的处理方式,是公正的,公平的,是考虑到了美国人民的感情的。”

    “文小姐做这个决定想必也是经过了慎重的抉择的,否则你应该知道依照女人疯狂热爱钻石的程度绝不会做出了将钻石留在美国的决定。”

    对这句话,德瑞克也是深有感触,女人啊,就是见不得珠宝的动物。

    “现在的问题是,钻石是在美国境内,我们该怎么归还……”陈干事脸带着深深遗憾的道,“或者……”

    料到陈干事下面要说什么话,德瑞克连忙打断他,“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美国人民当了冤大头的问题。”

    陈干事闻言笑了起来,“德瑞克,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看见德瑞克露出不悦的表情,摊了摊手道,“其实,这件事情的核心问题不在咱们的身上,你不觉得这次的事情背后有什么推手么?为什么要把拍卖地选在纽约而不是法国、英国或者其他地方?将挖掘钻石这样的偶然事件和拍卖的必然事件联系起来,这样的行为是否可以称为不智?事后又把这件事推波助澜的变成破坏咱们两国友谊的国际性事件,咱们要是在这种时候起了冲突,可真是不智的举动了。”

    德瑞克闻言脸色就变了,这件事其实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对于世界第一的美国政府来说,四千万美刀着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财政损失,何况买单的并非美国政府。

    本来以为跑一趟,就能轻松的把事情解决掉,没想到却是听见这样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仔细的想想事情的经过,德瑞克突然有了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贝尔热那个混蛋竟然和佳士得联合起来算计两个政府,真以为政府的人都是白痴么?!!!

    钻石是随随便便就能挖到的么?

    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家伙在背后使了手脚,以挑起两国人民的纷争!

    德瑞克去时如同来时,犹如一阵飓风,卷了出去,陈干事在办公室里露出淡淡的笑容。

    门口一个小年轻探头探脑的,陈干事见状叫道,“小李,你在做什么?”

    小李挠了挠脑袋,被抓了现行,有些尴尬的道,“我看见德瑞克走的时候气的脸都发青了,就来瞧瞧要不要回去准备避难所,免得大米的核弹到头上了,咱们还没准备。”

    陈干事听见小李的话,又笑了,年轻就是好,够热血,想象力也足够丰富,“现在还担心么?”

    小李嘿嘿笑了两声道,“看您老人家笑的一脸惬意,还担心啥啊!就没您老人家办不成的事儿!”说着又挠了挠脑袋,嘀咕道,“就为了几千万美刀,值当么。”

    陈干事闻言收敛的笑容,“问题处理得当,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处理不得当,就算为了一块钱,也有打死人的事情发生。这不仅仅适用于人和人之间,也适用于国与国之间。”

    小李忙不迭的点头,满脸的是对未来几天的期待,德瑞克气成那个样子,倒霉的不是咱们,那就不知道是谁会倒霉了。

    事实证明,倒霉的人非常非常的多。

    接下来的几天内,媒体的枪口对准了佳士得和贝尔热,口诛笔伐之余,还不忘声讨一下参与了这次事件的所有证人。

    大米人民的想象力不光用在科幻片上了,对自己政府也常以阴谋论概括之,何况是一家无耻的公司和一个臭名昭著的强盗,大米人民热爱和平、公正、正义的特性在这一点儿上充分的体现了出来。

    全国上下,一致要让佳士得滚出美国,美国五十多个州陆陆续续的宣布拒绝贝尔热入境,最后是美国政府将贝尔热彻底的列入黑名单。

    在此事上,天朝人民表达了对大米人民的高度支持,此刻两国人民的友谊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加深,天朝不少网民甚至用翻墙的方式来到大米的互联网上,摇旗呐喊助威。

    对于钻石的事儿,则是没有人再提起了,那个时侯,真正的罪魁祸首,正在缅甸享受仰光的风情。

    “欺骗消费者?!!!”听了那司机的话文雯乐了,车上的人也是笑的前俯后仰。

    那司机一本正经的道,“咱就是一开车的,又不是外交部那帮文官,能有这样的文采就不错了。反正他们大不了说你违反了公园的规定,这种罪名难道能跨国不成?要真能,咱们就告他欺骗消费者,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顿了顿,又好奇的道,“到底你们挖到钻石没?”

    文雯笑着道,“那个公园每天有几万人在挖坑,开园以来,平均下来每天都只有一颗钻石被挖出来,其中还包括了大多数不怎么值钱的钻石。你觉得咱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司机闻言摸了摸下巴,有些失望,“我还说若是真那么好挖,等放假就带老婆孩子过去逛一圈儿呢,既然找不回机票钱那就算了,还不如买彩票呢。”

    付小药微微的笑着,看周围人欢快的神色,事情根本没严重到那个地步,大米的官员不是傻子,为一颗四千万的钻石小题大做,何况,他们都回国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把这屎盆子往谁脑袋上扣,她对国家的领导人是有信心的,那些人的脑子总不能连她一个小市民都比不过吧?

    魏建国在前面开始絮絮叨叨的给她们介绍明天的行程,文雯点头同意了以后,又道,“兽首的消息还没传开来,不过,严老和几位老专家都已经过来了。考虑到今天你们太累了,所以就没有过来看你们,东西咱们先运走,也让他们过过瘾,否则那几位非亲自跑到机场来不可。我可担待不起这样的责任。你们今天回去就好好休息,放下包袱,剩下的事儿都有人会替你们安排好,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提出来。”

    对这个,付小药自然没意见,那些老人恐怕在收到石守信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恨不得亲自飞美国了,若非付小药想多挖点儿钻石,非得到了不能不走的时候才走,恐怕也留不到这个时候。

    到这儿,他们的事儿也就算完了,剩下的事儿交给文雯和石守信,她和林枫都不是清闲命,明儿个就得劳燕分飞。

137谁阴谁

    还没回到酒店,就接到易水的电话,他已经飞来京城了,其他人累了,付小药可不,飞机上已经睡饱了,下了地就活蹦乱跳的,何况,离开这么久,公司的事儿只是在电话里通报了几句,根本说不清楚,付小药索性叫他到酒店来。

    林枫一听易水要来,本打算要去休息的,也跟了过来,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见了面。

    一见面,付小药就被易水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这人半个月没见,咋就瘦了一大圈,原来贴身的衣服显得有些大,眼眶还能瞧见黑眼圈,显然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手里抱着一大堆卷宗,一副工作狂的样子。

    坐下就冲着服务员点了一份双倍的咖啡,又要了一大堆吃食,身边跟着的那个秘书也是一般的动作,毕了这才冲着付小药和林枫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一边开始展开手上的卷宗,正要说话,付小药已是皱着眉道,“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很久没休息了,也不要告诉我,你们一天没吃饭了!”

    易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付小药一眼,杨秘书道,“在飞机上睡了会儿。”

    这意思,就是说累的连吃饭都顾不上了,一有空就打盹儿。

    付小药闻言扶额,这两个工作狂!杨秘书是跟着易水过来的,两个男人在工作一事上很合拍,不过,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没日没夜,连饭都不吃的折腾,

    “事情先放一放,慢慢来,先吃点儿好消化的东西,然后去酒店睡饱了再说,再忙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易水闻言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即便不翻开那些文件,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望着付小药淡淡的道,“我明天上午要去看看代经理挑的那家店,跟他商量一些京城开店的事,再去看看我爷爷,下午的飞机回蓉城。”

    后天付小药就要去缅甸了,看来不让易水说是不行的了,不过,一看见这两位疲惫的样子,就不知道是该庆幸找到两位尽职的好员工呢,还是该担心这两位过劳死,算了,还有一宿的时间呢,爱说就说吧。

    “……鉴于现在的情况出乎我们的意料,不过,这样的情况应该可以给咱们也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所以,之前的规划全部要提前,借着文雯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名气,把咱们的招牌给打出去。不仅仅是如此,之前的推手计划也要大面积的修改……”

    “京城的店面已经定下来了,择日开张,各种媒体和网上的团队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唯一欠缺的就是旗舰店的事情,这两天已经加班加点的装修,等你从缅甸回来完工没问题,这次我来,就是来跟你借个人的,明天下午,文雯得跟着我回蓉城,配合宣传。”

    对于这些东西,付小药是不太闹的明白的,易水说的一大堆,她就听明白了一件事,这家伙貌似睡眠不足是因为她在纽约折腾出来的事儿,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做这些事儿的时候,当时不过是想要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是个天朝人就不能不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就不能不在这种时候有所触动。

    这些东西所带来的附带利益,若是在需要的时候不利用显然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儿。

    显然,这些事情打乱了易水之前的规划,这才把眼前这两位给累的够呛,别看如今的公司看起来注册资金不少,实际上还就是一个看起来跟皮包公司没多大区别的架子,真正办事的人没几位,公司初创时期,班子没搭起来,什么事儿都得这两位亲力亲为。

    “辛苦你们了啊!”付小药道。

    易水闻言看了付小药一眼,“不幸苦,这也是我的公司。你能为公司带来的这么多的附加价值我很高兴,当然,你若是能拟定一份员工的奖励制度,鼓励一下员工的激情,我是非常支持的。”

    付小药闻言无语,这人,怎么一谈起公事来就是这德行?她有点儿怀念之前那个桃花眼慑人的易水了,打官腔么,她也会,手一挥道,“这件事你拟一份儿提议给我吧。”

    易水道,“拟好了,还有这些文件都需要你的签字。”说着把厚厚一叠文件全部推到付小药面前。

    付小药……

    低下头随手翻了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的她眼晕,财务上的,章程上的,还有一些行政命令以及具体事项的计划书,流水似的文件,这些东西有些她以前见过,有些只听说过,有些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厚厚的一叠,最少有二十来斤,基本上每一页都是需要签字的,别说看了,就光是签名,就能让她签到手软。

    难怪眼前这两个家伙瘦成这样子,半个月时间,这到底干了多少事儿啊?

    “都是必须看的?”

    服务员这边把咖啡送过来,易水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点点头道,“都必须签字,你要仔细看一遍,明天中午拿给我,我回去以后才能把制度推行起来。以前的行政太不规范了。”

    付小药闻言一本正经的抬起头来,望着易水道,“我们公司以后要响应国家号召,要低碳,要无纸化办公!”

    在一边一只沉默无语的林枫见状笑了起来,易水和杨秘书也笑了,知道付小药是被这堆文件给吓晕了,你以为领导真是那么好当的么,一般人看见这么大堆东西还能不眼晕手抽筋的?易水林枫几个是早就习惯了。

    易水忍住笑容道,“恩,你的提议也在其中的一份儿文件里,等你处理完了这些文件,以后咱们就能直接在网上走行政流程了。”

    付小药看了看那堆文件,咽了口口水,无奈的认命,原来,开公司想要当甩手老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好她之前在飞机上睡饱了。

    看易水和他那位秘书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塞东西,付小药让服务员把咖啡替他们撤了,打发两人赶紧回宾馆休息去。

    易水显然是吃饱喝足了,也有精神开玩笑了,临走的时候,看了林枫一眼,“你工程进度怎么样了?”那脸阴笑阴笑的,惹的林枫咬牙切齿,“很好!”

    “那就好。”易水闻言笑的意味深长。

    两人一走,林枫便扭过头冲付小药道,“你要不要我帮你看文件?”

    付小药正在纠结那堆文件,自然没瞧见两个男人的暗潮汹涌,对于林枫的提议她只觉得林枫已经很累了,冲着他摆摆手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些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

    林枫看付小药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给他太大的权力了?而且,这么大一堆文件,对于一个不太了解公司运作的人来说,想要在字里行间藏一些东西再容易不过,你确定你能看的出来。现在虽然财务主管和代经理是文伯伯帮你请的人,可是,对于易水来说,你觉得这些问题是问题么?就算现在不是问题,未来也不是么?”

    付小药抬起头,就看见林枫担忧的眼神。

    做生意,最忌讳公私不分。

    她之前对易水的信任来自于自己的资产不足易家的九牛一毛,而和易老爷子的师徒关系,更是让她尊敬易老,也跟易水亲近起来,加上易水对她的帮助,这份信任慢慢的建立起来。

    至于后来易水入主公司,则是在易水利用了嘉记的势力,破坏了嘉记的利益的情况下同意的。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觉得自己跟易水是朋友,两个人在交往中,她还欠了他不少的情份。

    两人的情谊说起来朋友不像朋友,恩人不像恩人,至于合作伙伴一说,她又对易水太过宽容了一些,所以当初石守信心情不好,那么评价她一句,而她无以反驳。

    显然,这样的关系不足以让他们的合作稳定,当事情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并非这种感情可以维系的,多少多年的朋友因为合作生意最后闹的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成为仇敌。

    这时候,的确是考虑合作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继续下去的事情了。

    易水在公私分的很清,而她,也许是女人天性使然,总是情感左右理智多一些,从这点上来说,她不适合做生意,不过,既然如今做了,就必须考虑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付小药想了想才道,“你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

    林枫道,“建立完善的公司制度,这一点儿他说的没错,不过,这些文件我个人意见你还是要请专业人士帮你看一看,名字是不能乱签的!既然你自己没办法管理好一个公司,那以后就只行使股东权益,他要当执行人,那也得有相应的监督制度,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他犯了事儿,不用让你顶缸,把公司玩垮了就得负责任,想卷款跑路,那就等着蹲大狱。”

    一堆负面的词汇扔出来,付小药一愣,望着林枫道,“你这是在吃醋吧?”

    林枫一愣,一张本来有些黝黑的脸颜色刹那间就变得更深了,用看朽木的眼神看了付小药一眼,“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真把公司玩垮了,就回来继续给我打工。”说着便转过身,嘴角微微勾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职能分开之后,他倒要看易水还有什么时间来跟付小药纠缠,大家都忙着呢!不要以为这一招只有他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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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缅甸

    回到房间里看看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付小药想了想,当初易水入驻公司,她能那么放心,就是因为有代经理制衡,索性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代经理算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论到辈分,付小药该叫一声叔叔。

    从大学一毕业,就一直跟在文父身边打天下,把文氏的超市开遍了全国各地,成功的上市,属于老一代学识不算高,却是有实打实管理经验的经理人。

    文父年纪大了以后,也就没那么大的野心了,而代经理不过年过四十而已,正当壮年,男人在这个时候才达到事业的巅峰期。

    跟在文父身边二十来年,办事老成稳重,文父自然也没有亏待他,他占有文氏连锁超市的部分股份。

    这样的经理人,若说让他维持一个集团的运作,他的学识未必足够,若说到稳扎稳打,当开荒牛,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从文氏企业到付小药身边,代经理说起来其实是过来帮忙的,其中少不了承了文父情份的缘故,也有如今公司上了轨道以后,太过清闲才会来陪她们两个孩子玩的缘故。

    代经理的模样也和一般人心目中的经理人不太一样,怎么说呢,看起来更像是个农民企业家。

    在蓉城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身上穿的衣服也绝对是那种价格不高的,只有在必要的场合才会换上西装,即便是这样,也有几分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的感觉。

    不过,这不要紧,一个人的胸怀和气质不是通过外貌来体现的,而是通过其言谈举止,但凡跟他交谈上两句,便能感受到他话里话外透露出来充满生活气息的睿智。

    因此,付小药对代经理是非常尊重的。

    “……基本上,这边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疑问么?”代经理将京城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这才望着付小药,看她有什么要交代的。

    付小药把桌子上的文件往代经理面前推了过去,“易经理说,让我看看这些文件,我对管理公司的东西不太懂,行政流程什么的也是一脑子浆糊,就想请您把把关。”

    代经理闻言也不啰嗦,本来就是过来帮付小药忙的,珠宝业到了一定阶段他个人未必太明白,但是一般的管理经验还是有的,将文件一份份的拿过来,随手翻上两页,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扫过去,有些则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扔给付小药。

    付小药也不啰嗦,接过来看两眼,便开始签字。

    一大堆文件落到代经理手里,也不过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就处理完毕了,只剩下了几份拿在手里道,“这几份儿文件易水都跟我提过,也是我们商议之后得出来的结果,不过你在签字之前最好能好好的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也要咨询一下律师相关的法律条文。”说着往付小药面前一推,笑着道,“这件事儿我可不能代劳了。不过,这个问题解决以后,公司的运转就可以慢慢的进入正轨,以后即便是有什么事,一般都不会让你来操心。”

    付小药闻言翻了翻那几分文件,主要是公司的职能和运营路线,以及股东和经理人的职权划分,以后她就成了一拿分红的股东了,顺便还有一分合同,是聘请她成为公司原料采购部的一员的。

    另外一份文件,则是对公司的股权重新进行划分,把她几次再投入的资产都算了进去,日后她提供原料成本都是由公司出资,她再也不用发愁自个儿怎么去摆平这些事。

    公司的大框架算是建立起来了,也顺带的要替公司更名,成立点翠珠宝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其他的东西并没有多大改变,就法人上面的名字改成了易水。

    细节的条款付小药自己也瞧不明白,打算明天早上找个律师咨询一下,要是没问题,她就签字盖章,剩下的事儿交给易水去办就行。

    处理完这一堆事儿,付小药只觉得签字签的手发软,笑着对代经理道,“您晚上还有事没?没事儿的话,咱们下去走走,顺便,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代经理看了看时间,不过十点来钟而已,大家如今都属于大忙人一类,要见一次面谈一次很困难,作为经理人,不了解投资人的意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文件一旦落实,付小药就成了最大的投资人。

    京城的夜和国外的夜显然不同,拥有世界上五分制一人口的国度显然就是不一样,这时候依旧四下里人声鼎沸,路上车流穿插不息,虽然灰尘重了点儿,这会儿付小药看来却觉得非常的亲切。

    “您对公司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想法没?”

    代经理闻言看了付小药一眼,年轻人总是比他们这样的人更有干劲,他是属于闲不下来的个性,对于易水这个人,评价是好坏参半,欣赏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之余,对他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文父当时让他过来帮忙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是闲不下来的人,就过去帮帮那群年轻人,她们要是犯错,你也不用管太多,年轻人总是要跌倒几次才能知道世道艰险的。”

    总的说来,他和文父都不太看好付小药的创业,陡然的暴富,随即是雄心勃勃的想要创业,一展胸中壮志,总是觉得有些太过冲动了。

    不过,谁没有年轻过?

    年轻有跌倒了再爬起来的资本。

    有心想着让年长的人帮忙把把关,已经算是其中比较谨慎的了。

    因此,在易水介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嘴,只是在一边瞧着。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也是因为不是自己孩子的缘故,所以忍心让她们摔倒了再去帮忙,显然,付小药比他所想的还要谨慎一些,这种情况,让他乐于见到。

    如今,易水的这个规划无疑把大包袱扔给了他自己,免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易水的经营才能是有的,解决了后顾之忧以后,代经理深以为自己玩的还蛮开心的,打算继续这么玩下去,笑了笑道,“没什么想法,我觉得挺好,目前的决策都是我和易水一起商量的结果。”

    毕竟蓉城的公司是代经理一手筹备起来的,易水虽然在中间起了重大的作用,到底不是亲力亲为,付小药担心的是易水空降过来,在职权没分明的时候,两个人在公司的话语权其实是一样重的,职权也有交叉的地方,这会儿却是突然把代经理给排挤出来了似的,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那就好。

    后面的事儿该怎么折腾,就跟付小药没多大关系了,她下一步的目标是去缅甸,玉器协会让所有的人都去羊城会合,付小药显然赶不上,护照和机票都是马格力帮忙搞定后让易水带过来的,直接从京城飞仰光,到了仰光马格力会来接她。

    前些年的缅甸玉矿都是由叛军掌握,三五个人就可以组队去矿山随便挖,挖好了以后把毛料给叛军看,上缴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税,石头就归你了。

    所以前些年靠着玉石矿发财的人不少,至于玉石的估价以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税到底是怎么收的,就得看你和叛军的关系如何,石头挖出来缴税以后,再运出来,若是没有在半道上遭劫,大赚一笔是肯定少不了的。

    后来叛军投降了,玉石矿被收归国有,由专门的公司负责开发,其他渠道流出的通通归结为走私。

    政府的加大力度控制,公盘以外的渠道是越发的难走了,老缅又能把几乎所有带色的料子都擦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通过明标和暗标以及拦标的方式,将玉石行业的利润空间压缩,付小药还真不怎么看好这次的仰光之行。

    毕竟,出入境带的玉器都必须进行登记,否则全部被列入走私,意思就是说,她今儿个要是戴上任何一件玉器入缅,要是忘记登记了的话,走的时候就休想再带出来了。

    她这会儿身上的钱不多,公司的事儿还在半道上,在美国卖钻石的钱就没剩下几个,还是通过关系才弄回国的,她打算留下来自用。

    到了缅甸以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得多弄点儿成本,否则,她身上的钱除了够进标场大门以外,想多买几块毛料都不行。

    入了境,马格力就在机场等着接人,这人也算是这儿的老油条了,相较于第二次跨出国门的付小药对什么都新鲜,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导游。

    自打上次美国对缅甸进行经济制裁,这儿的通用货币一般都是欧元,在部分商店则是使用美元,只有在生活中才会使用缅甸币交易。

    一趟出租车五千缅甸元,折算成人民币其实也就才三十五块的样子,大面额的钞票让人有些不太适应,马格力在一边坏笑,“在这儿咱们都是有钱人,知道么?一般人打车也就六块钱而已,咱们这些外来客才被宰的这么惨。”

    那模样,哪儿有惨的感觉?反倒很是享受被宰的样子。

    付小药忍不住翻白眼,马格力说起来在国内也算是土财主一枚了,干嘛非要到国外来装土豪,不过,这儿的高档酒店也就才四五十美金一晚上,比国内的商务酒店也贵不了多少,吃喝什么的,即便是在宰客的情况下也要便宜不少,确实能感觉到这儿的钱才是钱,也难为老缅老是想宰咱们了。

139倒霉的男人

    到了酒店以后,就瞧见玉器协会的工作人员忙个不停,国内所有的珠宝商过来公盘都是玉器协会在负责协调工作,这让付小药觉得自己每年几百块的会费交的挺值得的。

    把行李往房间里一扔,交了费用,办好了标场入场的证件,马格力便拉着付小药往外跑,门口停着一辆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车,车上坐着一个黝黑黝黑干瘦的男人,一看那模样就非常的具有一路上过来付小药看过的缅甸男人的特色。

    马格力冲着那男人打过招呼,替双方介绍了一下,男人叫西图。

    马格力叫他貌西图,付小药则要叫他吴西图。

    付小药一听这介绍就有些眼晕,马格力一看付小药这样子,就知道她抓瞎了,笑着跟付小药解释了一遍缅甸人的称呼习惯,免得她到时候到了地头惹笑话。

    缅甸人不论男女,都是有名无姓,他们通常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一个称呼,以便表示性别、长幼、社会地位和官职的区别。

    成年、幼年或少年男子的名字前,往往加‘貌’(Maung),意思即自谦为‘弟弟’,对长官或长辈的男子,其名前往往加‘吴’(U)字,意思即敬称对方为‘叔叔’、‘伯伯’。对平辈或年轻的男子,名前往往加‘郭’(Ko),意思即称对方为‘兄’。

    缅甸女人的通称是‘玛’(Ma),意思是姐妹。不论已婚或未婚,年龄较大或受人尊敬的妇女都可称‘杜’,意思是姑姑或阿姨。

    至于其他的称谓倒是无所谓了,不管对方怎么自称,付小药只要记得叫女人前加个杜,男人名字前加个吴就行。

    这男人干的行当相当于一职业介绍人,众所周知,即便是政府再怎么给力,总也避免不了下面的人贪婪的,各国的国情都差不多,人性也都差不大,即便是在公盘期间,监控力度加大,也避免不了下面的一些交易。

    不过,马格力让付小药放心,美金发票少不了,付小药也就会意了。

    这门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摸清的。

    一排看不出什么用处的楼房前,三三两两的停着些车,跟着西图进了一间房子,屋子里的光线非常的昏暗,开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最重要的是,周围的窗户都被遮了起来,人也拥挤,空气有些不流通,漂浮着一种汗水混合后的浑浊味道。

    其实,人也不算多,不过十多个而已,只是房间里堆了百来份儿石料,可以落脚的地方就很少了,加上门窗关着,一大帮男人脱了外套便不客气的跟石头较劲儿,出了一身的臭汗,这味道怎么也好闻不到哪儿去。

    这阵仗让付小药不由得担心,马格力在付小药身边低声的道,“在缅甸境内查的其实并不严,主要还是出境的时候。”这意思就是,缅甸政府不介意国民在境内宰了他们以后,把石头弄回去政府再卖一次。

    缅甸的政局有些动荡,上次叛军发生骚乱也就前不久的事情,跟政府军在泰缅边境交火,结果缅甸境内全境戒严,马格力一帮人就是遇上这样的事儿还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后来缅甸总统跑了一趟天朝以后,回国就开始磨刀赫赫,政治格局是非常复杂的,在这种时候出几个浑水摸鱼的贪官污吏很正常。

    但是像他们这种具有外交豁免权的天朝人,在这儿就是一等公民,不论叛军还是政府军上台,都是要跟他们做生意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别说政府出面,就是玉器协会也能把他们给捞出来,大不了就是损失点儿钱。

    不过,这在这儿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他们可以当场开具发票,跟着其他的货一起走也没问题。

    听完马格力的话,付小药突然找到了点儿天朝上国子民身后有强大依仗的优越感,难怪之前马格力花了三十多块钱就有种当土豪劣绅的自豪感,她还觉得他行为诡异,这会儿想来却也觉得与有荣焉。

    两个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其余的人却是在挑石料,带他们来的西图跟老板用缅甸语交谈了几句,便转过头来冲着马格力比了个手势,“我出去抽烟,你们在这儿慢慢挑,有什么事儿叫我一声就行。”

    放下了忧心,付小药也把心思放到面前的全赌毛料上。

    这批石头的个头都不大,褐灰色、黄红色的表皮,是打木砍料的特征,只是石头表面的现象显然不怎么样,莽带松花都极少,但凡有这两类任何一类的料都被人围观中,后面还排着不止一个人想看,显然对于剩下的料信心不那么足。

    付小药见状笑了笑,蹲了下来,方才西图跟他们比划的是价格,比云南境内的便宜不少,付小药在心里把那个手势挨个把欧元、美元、人民币、缅甸币轮流换算了一遍,得出的最有可能的那个价格让她欣喜不已。

    刚看过十来块毛料,马格力就在一边问道,“怎么样?”

    付小药摇了摇头,毛料的表皮看起来非常细腻,若要出水头好,地好的料也就只有在这种毛料里了。可是接连十来块里面都什么都没有,这就让她有些不妙的感觉,看起来,这批毛料也是被人挑剩下的。

    马格力也是看不好,才会提出这个问题的,见状笑了笑,继续看手边的毛料,挑毛料毕竟是一个费事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几个人在一边冲着那老板比划,言语不通手势还是明白的,那老板便领着几个人簇拥这一个抱着毛料的人往后面的房子走,这是要去解石了。

    那几个人似乎有些争执,听起来像是一个内行引着几个外行人在这儿,而那块毛料就是几个人争执下的产物,付钱的貌似只有其中两个人,其他人看起来更像是看热闹的。

    一瞧有人解石,马格力就站不住了,所有的人都跟了上去,就剩下付小药一个女人呆在这边屋子里。

    见状,付小药也没什么兴趣看,打算赶紧的把所有的料都摸一遍,这次的料可不多,百来块石头,要让人都把好的挑去了,她就只有空手而回。

    刚摸了没几块,就听见隔壁机器的声音一停,就吵起来了。

    “我说这个不行吧!”一个很愤怒的男声,“这块的表皮这么糙,就算有玉石,水头也不会好!”

    “这能怨我么?你还不是点头同意了的?你还说你的内行!我看你就是一忽悠人的!”这道男声要低沉一些,声音也是压抑着愤怒。

    “我他妈的就不该带你这种啥都不懂的人来!”男人恼了,“赌石靠的是什么?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眼光!”

    “哟!我们这是躺着也中枪啊?刚才不是你说啥,咱们就买啥,那块依你的意思买的,还不是一样切垮了?”另一道年轻的男声,充满了怨怼。

    男人闻言道,“赌石有十拿九稳的么?只不过是前人无数的经验总结,归纳出什么样的石头出翡翠的概率高而已。”

    这话倒是不错的,付小药身边的几个男人闻言却是低低的笑起来,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付小药不由得好奇的扭过头冲着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低声问道,“这位老板,你们在笑什么?”

    那人见付小药是这儿唯一的女人,说话还算客气,笑笑便道,“那周长生说起来也是这一行的老人了,这两年是出了名的倒霉,做啥亏啥。跟在他身边,是不能以常理衡量出翡翠的概率的。上次我跟他一块儿在云南赌石头,有块石头只有十多公斤,开了个小窗,冰种飘绿,他犹豫了半天,愣是没买,我一看,机不可失啊!江湖传言,他不要的肯定能赚,他要的一定会亏,那块开窗毛料要价二十万,我拿回来一切,赚了个对半。”

    话声一落,旁边立马就有人接话茬,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上次公盘我瞧上一块摩西砂的料子,表面看着只有两条大裂,整块料可赌性是非常高的,结果这小子在一边来了句他也看好!可把我给吓了一个哆嗦,那边正要下单子,我老胳膊老腿儿的追了半天才给追回来,后来让个香港的珠宝商买走了,回去一切,上面大裂,下面分叉,没裂的地方一堆砂眼,亏死了!”

    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闻言郁闷了抹了一把鼻子,一脸的痛不欲生,“你们那是躲过了,我跟他合买了三次!亏了我好几十万!”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有人毒舌的总结道,“所以,那家伙不看好的料子不一定亏,看好的料子咱们就得躲远点儿了!”

    付小药闻言肃然起敬,这要做多少坏事儿,得罪满天神佛才能倒霉成这样子吧?

    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时间很短就结束了,就听见马格力在里面当和事老,“我说,赌石本来就是赌,十赌九输,这种事儿是谁也不能怨的,何必呢,不过就万把块的东西,别为了这点儿小钱伤了和气。”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真要打起来了,被老缅扔出去,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余下一干人等也开始纷纷劝说,很快,里面的人就有大半都走了出来,付小药一眼就注意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双眼泛红的盯着满地的毛料,这人是个外行人,走出来就蹲下来开始挑选,那眼神有些疯狂,让人一看就发噱。

140癣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离那个男人一定的距离,付小药见状索性站起身来,她挑到了一块毛料,进去瞧瞧马格力。

    走进里面的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几个人,一个男人正抱着切开的毛料询问身边的几个商人要不要买下来,这个男人就是周长生,三十多岁的年纪,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一看那张脸,额头发黑,就是民间传说中气运不旺的落魄样。

    显然旁边几个商人都对周长生手中切开的毛料没什么兴趣,周长生闻言低下头耷拉着肩膀看着手里切成两半白花花的石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随即拿着手上的石头走到切割机旁边,又切了几刀下去,切出来的还是白花花的石头,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马格力看见付小药捧着块毛料,连忙接了过去,问道,“解么?”

    付小药点点头,在这边也找不到其他的地方解石,她也不能就这么抱着块没底的石头回去,索性就在这里解了。

    其他的商人却是看着这台机器今天接连解垮了两颗毛料,都不打算动手了,马格力便要过去找老板付钱。

    付小药正想跟过去,却是从后面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摔倒,一个男人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卷了过去,冲到老板身边,过秤付钱,然后就抢到解石机旁边,挽起袖子准备解石。

    这个男人就是刚才跟人争吵的外行人,一双眼的血色越发的浓了,用疯狂的眼光望着面前的石料,想切,又有些犹豫,摇摆不定的望着那颗毛料,迟迟不能下手。

    虽然觉得这人活该,付小药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知道身无分文的滋味,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家里的钱花的一干二净,所有能借钱的地方都借过了,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是怎么熬出来的,对那几年的记忆,剩下的只有忙碌和压抑,一看见这样的人,就忍不住的替他担心。

    那块毛料上一面有一条细细的莽带,盘的并不紧,另外一面也有松花分布,表皮呈黄红色,看起来细腻,这块毛料是付小药刚才没看过的,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如何。

    男人紧张的翻动着,在寻找最好下刀的地方,犹豫不决的迟迟不肯下刀。

    马格力抱着石头在一边等的很累,有些不耐烦的道,“擦吧,沿着莽带。要不擦,就赶紧转手,别在那儿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男人闻言恍然大悟,开动机器擦了起来,擦一点儿,就浇点儿水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每看一眼,脸色就阴沉几分,到后来,付小药已经不忍心看了,其实他也没擦出多少来,就是这过程太纠结人心。

    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身后都站满了人,一个个静悄悄的都盯着年轻男子手上的那块毛料,就这样,愣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屏声静气的,显然,都在为这颗毛料的结局忧心。

    男人又擦了一截,突然,眼睛瞪得凸了出来,一下子蹦了起来,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诡异,大叫道,“涨了!涨了!我擦涨了!”

    四下的人飞快的围了上去,都想凑近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形。

    付小药一愣,莫非那个周长生的祥瑞功力真的如此深厚?

    她站的比较靠前,一眼就瞧见了那毛料的情况,令人绝望的白色之中,突然浮现出一抹耀眼的绿意来。

    马格力跑的最快,凑到前面去,拿着电筒看了几眼便笑嘻嘻的道,“小伙子运气不错,水头足,色也正,要能下个蛋面最少能值一两百万!”

    这话,意思就是冰种了!

    “不过!”马格力话锋一转,“现在还说不准,只擦开这么点儿,赌性还是很大的,若是你现在肯转手的话,我可以给你五十万!”

    旁边几个显然也是做珠宝生意的,一个个的都涌上去看了,那擦开的部分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小窗,面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白绵,却是掩盖不住那抹喜人的绿意,纷纷跟那个青年打了招呼,将毛料接了过去仔细的看了一番。

    先前跟那个青年争执的男子也围了上来,几个看过以后的珠宝商便笑着道,“这毛料你打算转手么?”

    青年愣了愣,立马摇了摇头,这两天他亏了不少钱了,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想一次翻本。几个珠宝商见状笑了笑,其中一个老头操着一口港腔味儿十足的普通话,咬字不清的道,“年轻人,见好就收比较好,这块毛料现在我可以给你开到六十万,足够你打工一二十年的所得了。”

    青年见状扯着嘴角笑的有几分得意,看走进来一脸衰样的周长生的眼光带着几分不屑,冲着对他说话的那老头儿道,“不卖!看这情况,只要能切出个蛋面,我就赚定了!”

    这周围的商人能有什么好念头,莫过于看着他赚了,眼红罢了,这时候外表几个听见他声音的朋友纷纷跑了进来,拿着毛料看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让他赶紧继续擦,别耽搁时间了。

    跟青年争吵过的那个男人见状拦着他,将他拉到一边去低声道,“别擦了!这块料用电筒照下去,颜色有变黯的趋势,到底下面是什么情况还是两说,既然有人肯买。你还是赶紧转手吧,一百万,可以让你最少少奋斗十年。”

    青年闻言一把甩开那男人的手,不屑的道,“你不就见了我擦涨了眼红么?”

    那男人见状苦笑,他也是好心,奈何被人当做了驴肝肺,青年则是回到玉石切割机前面,准备继续擦石。

    付小药低声问身边的马格力,“你看如何?”全赌的毛料马格力未必能有一半的把握,可对这种开窗的,只要他做出的判断,七八层的把握还是有的。

    马格力摇了摇头,低声道,“下面有癣。”

    对于癣,付小药是能绕路就绕路的,这玩意儿可不像石头和玉石的质地可以鉴别出来,以往买的料里也切出来过,可往日里买的料都便宜,要不就是打批发的,遇上那种情况也不心疼。

    付小药的心又吊了起来,想上去瞧瞧,周围又围的水泄不通,无奈的看了马格力一眼。

    人群中央又发出一声欢呼,“涨了!涨了!这回发财了!”

    随即就有人嫌麻烦,“切了吧,沿着表皮切,这么擦下去要擦到什么时候啊?只要下面的癣不多,这块料子就稳赚不赔了。”

    周围的人也被弄的群情激昂,有好事的让他们直接切开来,也有厚道的让他们考虑要不要转手,那青年一脸的春风得意,自我感觉是稳赚不赔了,豪气的道,“好!那就切!”

    摆好毛料,沿着擦涨的地方,青年这是打算从侧面切下一个盖子来,看看绿吃的有多深。

    机器响声过后,青年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揭开上面约有三四厘米厚的盖子,然后,就呆了。

    “啊……”青年身边的几个朋友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毛料,周长生叹息了一声道,“我说让你转手吧。”说完,再也没心情继续呆下去,他本来是因为这几个不懂行的人是他带来的,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亏的血本无归的事儿,他干不出来,别人不听劝,他也没辙啊。

    青年的脸色铁青,这会儿也顾不得别人说什么了,刚才明明还值最少六十万的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绿是吃的够深了,上面却是布满了令人厌恶的黑癣,虽然不多,却是散乱的分布在翡翠的每一个地方,除了他们刚才擦出来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布满了,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

    这块翡翠算是毁了。

    “不是还可以切么?你再切切看!”旁边青年的朋友给他支招。

    青年刹那间经历了天堂,又跌下了地狱,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打开机器就要继续切。

    旁边刚才劝青年的那老头见状道,“再切下去一分钱都卖不到了,你要是这会儿想卖,我给你一万块。”

    看这翡翠现在的情况,恐怕是越往下面,癣越多,不过,这块毛料还有大半的地方看不见,还是有一定机会切涨的,虽然这个机会非常非常的小。

    青年闻言却是眼睛一亮,看了那老头儿半晌,突然笑了,理也不理那老头,径自又是一刀拦腰下去。

    那老头儿见状摇了摇头,也不看结果,转身出去了,四下的人也失了兴致,人人都乐意看人切涨,看他在这儿发疯还不如好好挑毛料去,也有人觉得这儿气运不好,转身离开了的。

    青年揭开盖在上面那一片毛料的时候,旁边的几个朋友纷纷问他,“怎么样?怎么样?”

    这是又垮了,两片石头分开来,白花花的一片,翡翠只占据了整个石料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下的都是石头。

    “这下完了!”青年见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神情木讷。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他刚才同意卖了的话……

    石头正好滚到付小药的面前,捡起掉在地上没有解出翡翠的那一半,看了起来,切掉的一半是有莽带的一半,剩下的这一面表面上还可以看见一些稀疏的松花,付小药心一动,轻轻的摸索起石头的表面来。

141捡漏

    青年已经被打击的晕头了,他的房子,就这么生生的飞了,他前天赌涨了两块毛料,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光把赚的钱给全部赔了进去,连回程的机票钱也没了。

    一寻思,这不就跟赌场那些勾人去赌博干的事儿一样么?

    在地上呆滞了片刻功夫,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外面,一把抓住周长生的衣领叫道,“都是你!你这个骗子!把我的钱还给我!”

    众人被吓了一跳,那青年拉着周长生一阵猛烈的摇晃,那青年的三个朋友见状七手八脚的要上去拉他下来,旁边的一干人连忙上去帮忙,好歹把两方人给分开了。

    那青年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死活要让周长生还他钱,说是周长生骗了他。

    周长生则是衣衫不整的站在一边,气的脸色通红,旁边一干珠宝界的老人皆是愤慨不已,别看他们嘴巴嘲笑起周长生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毒,但到底同在珠宝界混的,有几分情面在,也不能让周长生在这个事儿上吃了亏。

    就算是他自己带了几个小年轻来,倒霉是自找的,那也不行!

    其中一个壮汉站在中间,笑着冲那个青年身边的朋友道,“劝劝他,赌垮了石头谁心里也不好受,可丢脸也别丢到国外来。”

    几个小年轻见周围的人都冲着他们带了几分敌意,一下子心里也虚了,其中一个没带几分底气的道,“要不是他带着小左来赌石,小左也不会连回去的机票钱也没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人冷笑,马格力张嘴就来,“刚才赚好几十万的时候别人可让你放手了的!是他自己不肯,这会儿装什么牛逼?我告诉你们,赶紧滚犊子。在这儿闹事,这帮老缅手里可都是有枪的,你以为是国内,可以让你横着走?”

    那几个小年轻似乎被马格力的话个吓住了,付小药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边石头,走出来道,“这儿还剩下半边毛料,你们还卖么?”

    一干小年轻听见付小药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是这个年轻女孩子在替他们解围,这会儿闹都闹了,灰溜溜的走人未免太过丢人,不由得感激的看了看付小药。

    马格力不解,付小药却是盯着那个青年男子,再一次问道,“你要卖么?我出一千块。”

    马格力闻言将那半块毛料接了过去,因为刚才青年是顺着莽带擦的,剩下的这半边毛料的表皮上还分布着些许松花,从表皮的现象来看,剩下这半边还是有可能出高翠的,显然,一块石头出两块翡翠,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他觉得是付小药不忍心,不过,这会儿有人出面把事情给解决了,也是好事。

    他们虽同情这几个年轻人,但真要白给这群人钱,那就坏了规矩。

    看见那青年一动不动的愣在那里,马格力将毛料往地上一放,冲着付小药道,“他不卖就算了。”

    付小药见状也不坚持,她并非是好心肠,错过了虽然可惜,也比给自己沾染一身腥来的好。

    “等等!”那个青年却是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从地上跳起来,把毛料捡起来,塞到付小药手里,“一千块!卖给你了!”

    付小药闻言干脆利落的付钱,收了钱,那个男青年的朋友便叫他走了,他却是呆在原地望着付小药和马格力两人。

    两人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男青年巴巴的望着他们道,“你们不解么?”

    马格力闻言拿起那块料就往他怀里塞,“你要解自己解去!钱还给我!”

    男青年被吓了一跳,他身边的朋友见状,连忙拖着他往外走,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

    马格力笑着摇了摇头,骂了两句,扭过头来冲着付小药道,“蚊子肉也是肉,一千块也是钱啊。”

    付小药笑,“没准儿这里面解出翡翠来了呢?”

    马格力却是并不看好,本着要看个究竟的心,拿着那被切开的毛料就往玉石切割机走,沿着松花带,一刀切了下去,将盖子揭开了来。

    火红色的一小块翡翠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这一刀马格力切的干净利落,无需抛光,那面几乎就能映照出人影来,个头并不大,只占据了整块石料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马格力见状肉疼的直跳脚!

    “涨了?竟然真的涨了!!!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儿吧!早知道我就不这么切了!”

    毛料未解开之前,谁也不知道下面掩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翡翠,包括付小药在内。

    两间屋子的墙并不厚,里面有点儿什么动静外面听的清楚的很,方才还是在觉得这姑娘挺厚道的那帮子老爷们儿这会儿却是夜幕里突然发现了黎明的曙光,本以为今天这个风水不好,都不打算解石了,随便买两块看好的回去就是,闻言一个个身手敏捷的冲进来,一个个扬着笑脸问道,

    “涨了?”

    “涨了!”

    “恭喜恭喜!”

    “打算转手么?我出六十万!”

    “我出七十万!”

    ……

    付小药正在研究盖子上的那一片能不能废物利用,做点儿花件,也就是玉牌之类的什么,上面的翡翠不多,不过可以带着表皮来做,这两年带皮的花件也是走的很不错的。

    闻言摇了摇头,普通的料子转手就算了,高档的翡翠还是要自己留下来的。

    不卖一干珠宝商也不失望,这种情况下,一般赌到好高档翡翠原料都是会自己留下的,也不过就是问上一句,马格力一边跟一干人套起了近乎,手上的活也利索,三两下就把翡翠外面的表皮给推了去,一块约莫两厘米厚,三角形的翡翠被解了出来。

    付小药看了一眼,能挖两个蛋面,或者索性做一个玉牌,边角料做一些珠子。

    不计人工,蛋面五十万,加起来也就一百万的样子,这群珠宝商眼睛可真是毒辣到了极点了,刚才打价的时候,最高价就估在了一百万,要她的对手都是这样的人,她还真有些担心明天的公盘。

    不过,老出这种高档料也是个麻烦事儿,都舍不得卖啊,她到哪儿去弄那些中低档的货色来换钱?

    别人都期盼着要多弄点儿高档料,要知道付小药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不气的吐血,有这样的人么?好东西不要,就想要差的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要知道这两年普通的料价格一直没多大变动,这精品翡翠可是一天一个行情。

    马格力解开了毛料以后,问老板要了张报纸把红翡给包了起来,低声对付小药道,“咱们再挑挑,有合适的话,就去我朋友的解石厂再解。”

    付小药点点头,太出风头了可不好,做人要低调。

    跟着马格力出去,又挑了一圈,这一批的毛料看起来确实是被人挑过了的,里面含翡翠的非常少,看见别人刚才又挑了不少走,付小药到最后非常郁闷的只挑到了三颗。

    抱着毛料走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天色也黑了下来,西图把车停在外面,需要走几步,道路两边的房子里只透露出些许的灯光,四下都看不太清楚。

    走了没两步,付小药就听见背后有什么细微的响动,猛的扭过头去,冲着黑暗处喝道,“谁在那里?”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那里,马格力看不清,不过这老头儿不亏是传说中跟缅甸叛军政府军斗智斗勇过的人,身手敏捷的吓人,在付小药出声之后就跳到她面前,一脸的戒备。

    转过身,付小药便看清楚阴影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就是今天带了几个外行人来的那个周长生。

    男人似乎被付小药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声音有些拔高,“我……我……”

    马格力见状才放松了下来,“你在那儿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男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走了出来,冲着马格力道,“我是有点儿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刚才那块翡翠卖给我?”

    马格力闻言下意识的把怀里抱着的毛料紧了紧,付小药则是躲在马格力身后,死死的抱住那块翡翠,警戒的望着那个男人,在这儿倒是不怕他杀人越货,毕竟附近都是人呢,这儿的店主也容不得他在门口干出这种事儿来,要防着他抢了东西就跑。

    男人见状苦笑了一下,用力的扒了扒头发,“我就那么像打劫的么?”

    马格力松了一口气,嘴巴却不饶人,“像!”

    听见西图开车过来的声音,两人也放松了许多,男人摸出一张名片来递给马格力,苦笑道,“我是赵氏珠宝行的人,人面虽然不宽,可也是要脸的。最近不就倒霉了点儿么,还沦落不到劫匪的地步吧?”

    马格力结果名片来,看了看,赵氏的名气虽不大,却也不小,业内的人都是知道的,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男人,“东西是不卖的,你也就别费这个事儿了,时间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都转身上了车,要关车门的时候,那男人却又贴了上来,笑道,“我坐来的车开走了,不介意我搭一趟便车吧?”

    这个倒霉蛋的经历付小药已经笑着跟马格力说过了,马格力稍微愣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相互介绍过以后,周长生就自说自话的侃了起来,这人也是个善谈的人,经历看起来也不少,扔人堆里形象绝不凸出,真正的交谈过几句之后,便让人感觉到亲切起来。

142周长生

    马格力性格属于很三八的那一种,聊了没两句就问起他到底是怎么跟那几个不地道的小年轻走到一起的。

    说到这个,周长生就是一阵苦笑,“我是来帮公司采购翡翠的,前天在一个店里跟那小年轻说了几句,大家都是天朝人,还勉强算得上是同乡。看他们想买玉器,什么都不懂,就指点了几句,结果他们就闹着让我带他们见识见识。我也没推脱,结果那小左买了一块,谁知道走了狗屎运,竟然赌涨了,这下子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瞧着这小子运气挺好,就琢磨着带着他去玩玩,看能不能再出两块好料来,我也好买啊。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钱不够了还非要拖着我下水,我是觉得自己带着他玩,也有些责任,真不忍心他连回去的机票都没有,就一时没狠下心,谁知道事情就闹成了那样。”

    顿了顿,又有些自责的叹息了一声,“我就不该带他们来这儿。”

    赌石的时候,他那脸色就是这么给气的,也是倒霉催的。

    马格力笑着拍了拍周长生的肩膀,一副哥两儿好的样子,“最近切垮了多少石头,说出来大家乐乐?”

    这嘴毒的!付小药冷汗,低叫道,“马叔!”

    马格力大手一挥道,“咋滴就不能说了?依我说,他这就是该!自找的!”

    周长生也属于心大的,闻言笑了笑道,“没事,马先生说的没错,我这也不是没辙了么?最近倒霉,一块料都没切涨过。我赌石十多年了,还没遇上过这么倒霉的时候,手气不好,根本不怎么敢下手,就琢磨着看谁运气好,弄两块明料回去好交差。”望着付小药道,“那块红翡真不能让给我?你要让给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说了又觉得诱惑力不够,补充道,“绝对有所值。”

    对于一干珠宝商来说,最有价值的消息莫过于哪儿有品质好的赌石了,恰好付小药现在就缺这个,来一次缅甸,只参加公盘显然是不够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子,基本上是以实力大小划分的圈子,像马格力,就只有来这种只有少量赌石的地方,而像周长生这样的身份,去的地方规模必然还要大一些,只要去了一次,下一次想再去就容易了。

    卖一块翡翠,换一个渠道,还是很值得的。

    付小药却是不太想让别人那么容易看穿她的底细,扭过头望着马格力眨眨眼道,“咱们现在就缺这种红翡啊!”

    公司里这种顶级翡翠其实不少,红黄绿紫黑都是齐活了的,不过这话不能跟别人说去,财不露白的道理大家都懂的,即便要转手变现,那也得找步谨他们,偿还之前的人情。

    马格力除了嘴巴不饶人,也是个人精,用很是遗憾的表情望着周长生道,“你要是不提这一茬,我就请你吃海鲜。”

    周长生闻言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用哀求的语气道,“我说马先生,付小姐,你们就帮帮忙吧,价钱好商量。”

    付小药和马格力相视而笑,马格力直接勾着周长生的肩膀道,“不着急,你先给我说,最近你到底切垮了多少石头?”

    提起这个,周长生就露出一脸的痛不欲生。

    这事儿,真要论,还得从去年说起了,去年三月仰光的公盘开始,他的运气就一直不好,按理说,半赌的毛料风险已经很小了,偏偏他中标的部分一大半都出了问题,没出问题的那部分却只是小赚,算下来基本上跟购买明料的钱持平,没亏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更是如此,一直处于半亏损状态,除了收购明料能让他赚点儿,别人十赌九输,他是一百次能赢一次。

    他就不信自己真倒霉成这德行,私下里拿着自己的钱去小赌了几次,结果都是空手而回,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持平。

    前前后后的切了百把块毛料,都悲催的垮了,周长生算是明白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两年的人生就成了杯具,若非还算有自制力,早就发展成餐具了。

    那几个小年轻在他收了他们的料之后,自个儿贴上来的,悲剧的全军覆没,这都是他给带衰的啊,哪儿能不自责呢?

    听他讲一次次辛酸的亏本史,马格力在一边劝酒,一边哈哈大笑,付小药则是用心的对付面前的大龙虾,一边安慰道,“没事儿,总会否极泰来的。人一辈子总是有几个低潮期的,忍忍就过去了。”

    周长生郁闷的灌了一大杯酒,也知道想从付小药和马格力手上弄到那块料基本上没戏,“咱们的实力说高不高,说低吧也不低,到标场去抢好料子是没戏了,现在手上可动用的资金也不多。马老哥和付小姐要是以后解石,遇上了好料子想出手的,给我打个电话,照顾一下兄弟。”说着又灌了一口酒,郁闷的嘀咕,“我咋就这么倒霉呢?”

    “成!”马格力满口答应的拍胸口,这革命感情算是建立了。

    周长生咕噜咕噜的把一大杯啤酒给干了,往桌子上狠狠一顿,发出一声巨响,大声道,“行,有老哥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凑到马格力的耳边,用付小药听着也大声的耳语道,“明天晚上,有个地方我带你们去,要弄到了好料子,分老弟一点就行!”

    周长生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灌醉了,要不是马格力眼疾手快力气大,差点儿就给咕噜到桌子底下。

    周长生住的酒店跟他们在一间,基本上国内来的珠宝商都住在这一片,倒也方便。

    把人往他房间一扔,马格力便拖着付小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药啊,你琢磨着,你跟这小子的运气PK,是你赢还是他赢?”

    马格力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这个,付小药就开始犯嘀咕了,本来她是无神论者,按理说吧,自打收到那张卡片以后就更应该坚定自己的信仰,可接二连三的好运让她不由得怀疑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左右着每个人的人生。

    这半年来,运气真的好到让她觉得诡异的地步,但凡经过她的手解开的毛料,出好料的概率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而同样是她买回去的石料,别人解出好料的概率就是要比她低的多。

    再看见另外一个极端的周长生,就差喝凉水也塞牙缝了。

    第二天早上在吃早餐的时候马格力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小药,他是得罪了牛神还是乌鸦?”

    缅甸人到如今也有大部分崇拜牛和乌鸦,这个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付小药听见这话,便不由得一笑,“缅甸的神佛管不到天朝来吧?跨省就算了,敢跨国,拿咱们的神仙不当干粮,那不得打起来。”

    付小药这话是玩笑话,马格力却是当了真,皱着眉头半晌才道,“衰神的话,他也没倒霉到那个地步,财神也是,没见他吃不起饭呀。管翡翠的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莫非是山神?”

    听见这话,付小药嘴里的稀饭差点儿没喷出来,“不少毛料都从河道里挖出来的……”

    马格力还在跟满天神佛较真儿,付小药却是被隔壁桌的对话吸引了过去。

    隔壁的桌子是个大圆桌,靠窗,窗户打开的时候可以看见外面的游泳池,付小药被吸引过去,是因为周长生正脸色铁青的站在窗户外面。

    “不知道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家伙亏了公司多少钱了!这次出来竟然还让他跟我们一起,公司现在这情况不就是他害的么?”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满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是啊!”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一般年纪的女人,因为要去标场,穿的也很简洁,附和道,“谁挨上他谁倒霉,前天跟他坐一班飞机,我就特别小心了,结果还是打破了一个杯子,手上划拉了一大条口子。刘哥上次不就跟他说了两句话,结果回来就切垮了好几块毛料么?”

    那个叫刘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件黑色的皮衣,穿的有些旧了,不过,这身衣裳去标场显然是很适合的,耐脏又耐穿。

    刘哥闻言苦笑,“刚来公司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给遇上了,咱们赶紧吃了去标场,可别撞上了,一天都倒霉。”

    付小药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马格力发现付小药的异样,也扭过头去,旁边的话他是听见了,看见周长生站在那里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便笑着站了起来冲着窗子外面招招手,“周先生,你也来啦,快点儿进来吃了饭,咱们一道去标场!”

    周长生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了,看见马格力叫他,脸不由得扭曲了一下,像是突然之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来的好。

    让付小药意外的是,旁边三个人发现站在外面的周长生,竟然丝毫没有让人撞破在人后说人坏话的尴尬,那男青年反倒是冲着跟马格力同桌的付小药笑了笑,语带深意的道,“你们是刚来的吧?这人就是个衰神,劝你们少跟他参合的好。”

    说着三个人趾高气昂的起身,那女人甚至呸了一声,骂了句晦气,这才往外走去。

143人才啊人才

    “我除了赌石的时候运气不好,还真没到带衰别人的地步!”周长生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笑着道,一脸不太介意的样子,“而且,这两年,我给公司赚的,给自己开工资是绰绰有余的。”

    只听他的话看他的表情,马格力就对这人竖然起敬了,这人心还真是大!

    当年他倒霉的时候,要有人当他面说上这么一句话,他不吐那人一脸唾沫才有鬼了。

    赌石的人,起起伏伏多了去,倾家荡产切手指从此赌神发誓绝不赌石的,也有一直耐着性子小打小闹,亏的不多,最后终成大业的,马格力就觉得这人属于后一种。

    倒霉了两年,还能赚到足够自己工资的钱,技术绝对是要过关,自控能力也要达到巅峰才行。

    付小药也是佩服不已,她虽没经过多少事儿,可看了昨天那个小年轻的表现以后,像这周长生这样唾面自干的,绝对是强人。

    看周长生在原来的公司里干成这样,付小药就起了心思,如今公司里赌石这方面的人才还真不多,否则也不至于就她和马格力两人来。

    这次的公盘一共一万多份儿标,每天有好几百份,甚至上千份等着他们去打价,两个人根本干不完这些活。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虽然倒霉了些,到底是个非常妥帖的人。

    标场里是有那种差不多是明料的料子,那种料子靠的就不是运气,而是实打实的眼光了。

    付小药一向信奉的是要稳扎稳打,至于她去赌石的时候,大不了不让周长生参合就是了。

    “周大哥!”付小药也学起马格力开始套近乎,“你既然在公司里呆的不开心,有没兴趣换个工作?”

    周长生闻言眼睛一亮,随即苦笑道,“他新请了人,这次来的钱也是他侄女儿管着,估计这次回去就得让我滚蛋了,不过,谁肯要我呀?”

    马格力知道付小药的心思,有些忐忑,却也在一边安慰道,“就算没人要你,凭兄弟的本事和门道,自家开个小店,做点儿玉器生意还是可以的。”

    周长生闻言露出自信的表情,“那是。”

    一看周长生这样,付小药心里就更有底了,她还真不信周长生会一路赔本下去,按照老人的说法,三年背运,三年红运,这三年有多倒霉,那之后他就能有多好命,指不定再出一个翡翠王出来,付小药就赚大发了。

    即便没翡翠王,只要他能把他自己的工资钱挣出来,那也就算替她减轻负担了。

    “我说真的,周大哥,你到我公司来!待遇比照你之前的,你考虑一下,咱们公司不大,采购部就我和马叔两个,人手不够,你要觉得赌石不行,就负责处理明料,要是有业绩,咱们再给你加薪!”

    付小药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专注,周长生这才看出来付小药绝不是在安慰他,闻言只想了片刻功夫,便拍桌子道,“成!反正他们也不稀罕我去干这活,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付小姐,你既然瞧得起我,我要是让你亏上一个子儿,我就自个儿走人!”

    拿起电话打了出去,是打给自家老板的,“我要辞职!”

    说完周长生挂上电话,满脸的豪情壮志,三两下塞了一肚子的东西,三人便往标场赶去,这会儿的标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周长生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马格力是自己打野战出生,对于歪门邪道掌握的不少,下料什么的还真没多少能耐,而周长生这个珠宝界的实力派人物,一块料他一眼瞥过去,就能判断出一块翡翠的大概价格,跟付小药和马格力拿着尺子笔比划半天算出来的价格差距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神人啊!一个顶两!

    付小药和马格力在一边合作着算了半天,一大堆料得出来的数据跟周长生的估价差距不超过几千欧元,这心就放下了。

    周长生也是有心要露一手,憋屈了两年,他自觉问心无愧,可上上下下的流言实战是让他郁闷,心再大也不能见天儿的让人指指点点啊。

    既然之前的老板容不下他,他也不在人前膈应人,他的情况付小药是清楚的,既然敢请他,他就不会让她赔本。

    珠宝一行,并非只有赌石一条出路。

    “小药,老马,你们也来啦!”在一份儿冰种飘花的料子前,步谨正擦着满头的大汗,惊喜的望着付小药和马格力。

    这茫茫人海的,好几万人呢,除非先约好了,想要碰上两个熟人还真不容易,看见走在付小药身边的周长生,步谨愣了一下,“老周,你怎么也跟小药他们走到一块儿了?”

    周长生看见步谨呵呵笑道,“现在跟付小姐混了!”

    步谨惊讶的道,“你想通了?”说着扭过头去冲着付小药道,“你怎么把这位神人给拐来的?我请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挪窝。”

    付小药一愣,感情她琢磨着这人比较靠谱发出的邀请,竟然还挖到宝了?这边正在不解,步谨已经说了起来,“老周的本事可不一般,看料子极准,下料不带半点儿浪费的,点子又多。就是这两年运气这么不好,也从来没赔过本!”

    付小药闻言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眼光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人家步谨能做到东北的珠宝界龙头上,眼界就是不一样,看看那帮小职员,就瞧着周长生倒霉了,一点儿优点看不见,就只有当一辈子的小职员。

    付小药自个儿在心里美,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周长生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步老板,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夸张什么?”步谨大手一挥,“你这本事,别的不说,就是下料,别人得琢磨半天,你看一眼就能给分出来,同样的料子拿到你手里,就是能比别人多琢磨出件东西来!上次你卖给我的那块春色翡翠,我就是请老周帮忙下的料,为这事儿我还没感谢他呢,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顿饭才行!比我原先规划的多下了个花件!”

    这种珠宝商才关注的事儿,马格力自然不知道,付小药一听这话,就明白是真捡到宝了。

    运气神马滴都素浮云,就凭周长生这一手本事,花三倍的工钱请他都是值得的,要知道如今付小药最头疼的就是公司里的那堆翡翠如何下料的问题,易水有那个本事不假,可他没那个时间啊。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道很凸特的女声插了进来,“你们就不怕被他带衰呀!”

    那个呀字拖的老长,很三八的味道,付小药一扭头,就瞧见早上餐厅里遇上的那个女人笑的贱兮兮的站在一边,捂着嘴装作含蓄的样子。

    捂你妹!

    换头熊的巴掌都遮不住你那张三八的大脸!

    周长生挑了挑眉,微笑道,“请你轻轻的卷成一团,圆润的离开。”

    包括步谨这次带来的员工在内,闻言大笑起来,那女人的脸色涨的通红,马格力还不干休,翘起大拇指冲着周长生比划,“你牛!一个滚字都能说的这么艺术!不过,我觉得她完全不需要卷啊。”

    女人闻言跺了跺脚,怒道,“我叔叔说了,你要走就走,有多远滚多远去!”她叔叔其实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个人既然这么说她,那也怪不了她了。等这些人亏的血本无归的时候就知道教训了,只可惜她看不见这些人的惨状!

    斗嘴一事,双方谁认真谁就输了,风度上不及,只会让人瞧轻了你,周长生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看那个女人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这一下,高下立分。

    女人和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觉得没意思,转身走了,这边就继续商量吃饭的事儿。

    中午无疑是随便对付一顿然后回宾馆休息的,否则谁也没那么好的体力支撑到下午,“今天不行,今天晚上有点儿事儿。”周长生一边说,一边看付小药的脸色,他不知道付小药和步谨到底是什么关系。

    步谨闻言眼睛就一亮,看向付小药,“有好事儿不叫我怎么行?”

    付小药闻言笑,她跟步谨的交情是非常不错的了,上次步谨帮她还耗费了不少资源的,有好事儿遇上了自然要叫上,“一起去吧,到底是哪儿我也没数,得问周大哥。”顿了顿补充道,“昨天弄了块红翡,你要喜欢,一百万拿去。”

    步谨道,“那还得请老周给我帮帮忙!”

    付小药笑,“我北京的旗舰店开张的时候,你的份子钱不能少了!至于周大哥赚外快的事儿,你自己跟他商量。”

    “好!”步谨大笑,三两句话,就算把事儿给搞定了,跟痛快人合作就是这点儿好,他一个人也吃不下邓家倒下后北方留出来的诺大空白市场,去给付小药撑撑场子还是没问题的。

    商量好了也休息够了,就开始各忙各的,有周长生帮忙,一天下来,九百多份料他们竟然都看了个遍,跟代经理联系了一下,按照公司的需求,只投了十多份标,第二天开标的时候发现竟然全中了,其中有一份儿,宣布中标人的时候,他们三个正乐,旁边一个人看见他们这么高兴,就来打听中标价,不打听还好,一打听那人就直跺脚,就比他们的报价少了一百欧元,捶胸顿足了老半天。

144十里挑一

    “付小姐,你怎么跟他一道来了?”这个珠宝商是跟付小药有过合作关系的,当初一起解出来了两块翡翠,一块春色,一块红翡,那块红翡就是卖给他的,时不时的还跟她打打电话,交流一下有没有货源的事儿。

    这人姓杜,也是个实力不错的珠宝商,说话的时候把她给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样子,“听说最近他功力渐涨,昨天去的那个地方全军覆没!”

    昨天那批原石本来就不怎么样,这是付小药肚子里嘀咕的,这事儿可跟周长生没什么关系,倒是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笑了笑道,“这是他带我来的。”

    那姓杜的闻言就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怜悯的看着付小药,没多话了。

    姓杜的不说,不代表旁人不说,几个人嘀嘀咕咕的看着周长生,马格力在一边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琢磨着,你还有点儿其他的用处,往这儿一站,咱们看过的料就都没人敢碰了。”

    这话说的周长生郁闷不已,这人到底是在安慰人呢,还是在打击人啊。

    旁边又一个人,还是付小药瞧着眼熟的,估计见过不止一次,冲着周长生大笑道,“听说你最近功力渐长,碰过的毛料里都别想解出翡翠来,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些家伙买的毛料都摸一遍?他们全亏的做不起生意了,以后缅甸就是我的天下啦!”

    周长生闻言挑了挑眉,“要摸也从你挑好的料子里摸起,放哪儿呢?赶紧给兄弟看一眼!”

    说着,又冲着付小药苦笑,“要不,我还是走吧,我这心里总觉得玄乎的很。”

    付小药瞥了他一眼道,“走?上哪儿去?今儿个我们既然来了,我倒要看看是我运气好,还是你倒霉!我昨儿个不就解出来一块么!”

    这话付小药说的很大声,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的,她觉得这些人有些过份了,这谣言越传越离谱算什么事儿?

    她还真就不信自己能测出里面有没有翡翠、有多大块的翡翠,这些翡翠还能凭空变没了!要是她所有买的翡翠里面都长出癣,变得一文不值,她就认栽!

    步谨笑着道,“不会就是她死活要一百万才肯卖我的那块吧?”

    马格力道,“总共就一块,你说是不是?”

    “一百万!”旁边的人耳朵竖起来了,值一百万的,最少那也是块冰种。

    众人纷纷凑了过来,在场的都是些珠宝商,一个个的不说眼高于顶,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一听见有人解出了好翡翠,就都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众人都围着步谨打听消息,步谨也是个妙人儿,一个劲儿的吹嘘付小药的好运气,说但凡有她在的地方,出好翡翠的概率就是要比别的地方高上许多,讲的绘声绘色的,若非主角是付小药自己,她真要惊叹一下,到底是谁有这么好的狗命。

    到了最后,众人下的结论是,付小药PK周长生,到底谁赢???

    马格力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吆喝道,“要不,来赌一把,我坐庄,看是小药运气好,还是老周倒霉,有没有哪位老板想赌一把的?”

    赌石之人,都是有些赌性的,步谨第一个带头,“我赌一千块,小药赢!昨儿个小药不也解出了块红翡么?”

    有人带头,众人也图个热闹,都不是在乎那么点儿钱的人,纷纷吆喝着,“我也来一千!赌周长生赢!”

    “我来五百!赌付小姐赢!”

    马格力立马从包里掏出笔来记录众人的下注,一边记录一边冲着那个压周长生赢的笑道,“兄弟给我送钱,我就不客气了哦!”

    众人也就图个开心而已,乐呵呵的,倒也没人再提周长生带衰人的事儿,都觉得不太可信。

    看见马格力在那边忙的不亦乐乎,付小药开始内心忐忑,这周长生的运气可真说不准啊,要是这次破功了咋办?

    她倒是不在乎这次亏点儿,可这人丢不起啊!最重要的是不能伤了周长生的自尊,她以后可指望着这人帮她赚钱呢。

    人群中有不少人走过来拍拍周长生的肩膀,一边笑道,“兄弟,给力点儿,今天晚上的海鲜大餐就靠你了!”

    周长生在一边着实郁闷了一把,他还在纠结,到底是那些把赌注押在他身上的人倒霉呢?还是付小药这一干相信他的人倒霉?

    他深深的以为,这着实是个问题,简直可以被列入最高深的悖论……

    “我赌一百万!周长生赢!”一道凸特的男声插了进来,在一片五百一千的叫声中,格外的刺耳。

    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起来挺面善,就是一身干净笔挺的西装,一头吹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这大环境之下挺不和谐的。

    石头堆里能有多干净,来这儿的人都是在博物馆混了一天,身上穿的衣裳都是耐脏抗磨的,即便是这样,衣服也能看得出不少的地方脏了,毕竟差不多人人都是从那边出来,匆匆吃了饭就赶过来的。

    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这位是谁,不就是那次在云南被她坑了一把的李公子么?

    这李家她也听说过,据说是香港的一个大珠宝商。

    按理说,上次那个梁子其实在赌石界并不算什么梁子,标准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惜李公子显然是想不通这件事儿的,他自打赌石以来,亏的最惨的就是那一次了。

    加上平日里跟着李老爷子身边,是给人捧惯了的,这次李老爷子身体不好就让他自己来,谁知道这些人竟然不买他的账,刚才还捧着他呢,转眼竟然就都跑去捧付小药了,这如何不让他把鼻子都气歪了,忍不住的出言讥讽。

    听见这个声音,众人不由得一愣,眼光纷纷扫过去,不吭声了,马格力见状眯眯眼一立,也瞧明白了这人是谁,不就是上次坑他的那位么?

    虽然付小药最后一肩把事情给揽了下来,可当时若非付小药,他还真会被坑的丢了大脸不可。

    往日里是没机会报仇,这会儿人送上门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咧咧嘴巴一笑,“我说是谁这么财大气粗呢,原来是李公子!你去一次澳门最少撒几千万,怎么到这儿就这么点儿毛毛雨?别人五百一千的就算了,没五百万,配不上您李公子的身份啊!”

    一听这话,付小药就知道马格力要干啥了,这家伙是想坑那姓李的一把。

    要在平时,付小药铁定笑笑就算了,这会儿却是没把握,她心里也没底啊!

    显然,这个时候是不能拆马格力的台的,付小药咬咬牙,大不了,想办法作弊就是了!

    那李公子闻言脸色一暗,本以为像付小药和马格力这种,两百万的石头都要借钱的人,显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即便上次在平洲公盘上赚了好几千万,像他们这种只靠运气,经常把自己搞的落魄不堪的人,一次性拿出一百万来做赌注已经是上限了。

    就那么点儿家底,搞的自己跟风云人物似的,看着就让人不爽!

    谁知道马格力张口就是五百万,对他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不由得冷笑,“你既然有这么大把握,没一千万我还真不好意思拿出手了。就赌一千万吧!”他倒要看看马格力有多大的能耐。

    马格力闻言笑是很献媚,那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好嘞!那我就给李公子记下了哦!”

    “等等!”李公子叫道,马格力挑眉,“你想反悔?”

    李公子笑,“定个规矩而已,既然你这么相信周先生,那就让他挑毛料好了!只限十颗!十颗之内,若是他能赚,那就算你赢了。”

    十颗!

    在矿区周围,高手挑十颗毛料,能有一颗赌涨,离开矿区的地方,二十颗里能有一颗赌涨,那就算是厉害的了。

    众人不由得一阵轰然,这规矩,定的有些严苛了。

    马格力正想反驳,李公子嗤笑,“怎么?不是这么没自信吧?不是说付小姐从没失手过么?就让大家开开眼界好了!这么做最公平,付小姐出钱,周先生挑石头,看是周先生赌运不佳还是付小姐的运气好!要是你们一把赌完了觉得不过瘾,咱们再来第二轮就是!我可以奉陪到底!”

    周长生的运气,李公子是听说过的,作为一个港商,他是相当相信神佛的,他还就真不信周长生能翻身。

    马格力闻言把手上的笔一摔,“好!就这么说定了!”

    付小药一愣,不明白马格力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她可以挑出确定里面有翡翠的十颗毛料来没错,可马格力没这本事啊?

    不过,这家伙一向脑子里鬼主意多,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旁边一干众人属于无关围观群众,对这事儿只有起哄的份儿,唯有步谨一脸担忧的低声问道,“这能行么?”说到底,在这种没有确切把握和办法的时候,他唯有寄托信仰在神明身上了。

    付小药也表示非常纠结,这能行么?对周长生的运气,她还真没什么把握啊!

    不由得,把眼光投到马格力的身上。

145十指紧扣

    任务太艰巨,周长生表示压力很大。

    定好了规矩,马格力拉着两个人在一边嘀嘀咕咕,“你不用担心,挑石头的时候问问小药的意见。为了以防万一,我去打两个电话,你们慢慢挑!”

    感情这老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刚才答应的那么爽快,十块石头磨磨蹭蹭的挑下来,一晚上就能折腾完了,马格力再去找其他做过手脚的翡翠,想输都困难。

    周长生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马格力,他是正正经经的手艺人,可不像马格力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

    付小药连忙在一边安慰,“他要折腾让他折腾去,那一千万输赢都没我们啥事儿,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干活。”

    周长生闻言点了点头,反正这会儿已经这样了,行不行都得硬着头皮上,既然马格力有了准备,他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石头堆里。

    虽然说是没心理负担,这两年来像噩梦一样的经历还是纠缠着周长生,他也不知道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起初是不甘心、不相信,到后来是麻木、看见结果后的理所当然,再到后来频频被人刺激,每一次的刺激都是他心里最深处的痛,若非还有一手手艺在身,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坚信自己胸中的所学是正确的。

    到了这时候,付小药和马格力都信任他,对于一个初相识的朋友来说,这难能可贵,他不想让他们失望,也打从心里深处,不乐意让马格力用非正常的手段来达到赢的目的。

    两年之前,他挑的石头,平均两个就能涨一个,十颗里挑一颗有翡翠的石头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捧起石头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别人瞧不出来,他自己却是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的打量石头上的每一个细节,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的经验,一一的在石头上验证。

    手在石头的表皮上轻轻的抚摸,就是这种感觉,冰凉滑腻的感觉,这石头的表皮细腻的犹如情人的肌肤,看起来光洁动人,而藏在这样的表皮下,则是更加美丽的内在,璀璨夺目,美丽的让人不敢逼视。

    莽带如河,蜿蜒美丽,松花若星,是从内而外掩盖不住的光芒,手在石头上面抚过的时候,他几乎能感受到石头的脉搏。

    仔细的检查着上面每一点松花,即便痕迹细不可辨,在十倍放大镜下,半点也不放过。

    这一刻,信心,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涌出来,将周长生的整个脑子塞的满满的。

    “小药,你来瞧瞧这块怎么样?”周长生在石头堆里冲着付小药招手,付小药连忙走了过去。

    一块黑乌砂,皮壳呈黑色,看起来是麻蒙场口的特征,整块毛料皮壳上没有莽带,只有极少的几点松花,还是付小药眼睛好使,才一眼看见的,贵在表皮细腻。

    整块毛料也不过五六千克的样子,付小药试了试,眉毛挑了挑,谁说周长生运气不好的?这家伙挑的第一颗里面就有翡翠!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颗翡翠里面会不会生出癣来。

    “咱们说好的是周先生挑的!付小姐就不必发表意见了吧?”李公子在一边凉凉的道。

    付小药闻言笑了笑,不软不硬的道,“我付钱,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么?”将手头的毛料递给周长生,“你做决定就好,我相信你!”

    周长生对付小药的态度很诧异,要知道旁边就有几块莽带和松花都不错的毛料,他倒是只挑了这块没多少松花的,付小药竟然没有异议。

    随即,他就站了起来,老板既然这么信任他,他也有自信,绝不会让她失望!就是这块,他的感觉告诉他,这块里面有翡翠!

    “就这块了!”接过石头,抱过去过秤,付小药拎着包付钱。

    旁边一干正挑毛料的商人见状知道周长生挑好了,纷纷的走到解石机旁边等着看热闹。

    付小药拜托了那个老缅帮忙解一下,周长生这边一见付小药付了钱,立马走到外面去了,付小药见状跟了出去。

    石头离了手,他心里就开始没底了。

    这两年,他有多少次都有这种感觉,最后,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掏出烟和打火机,用被烟熏的泛黄的手指夹着塞进嘴里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来,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只觉得心头有一口气憋着,怎么都疏散不开来。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巧,是女人走路发出的那种声音,周长生道,“你说,要是输了怎么办?”

    “那就再切一块呗!”付小药淡淡的笑道,她也是心里没底,不敢看解石的过程,这还真是新鲜事儿,也不值多少钱的东西,至少对于她来说,几千块钱不算什么,以前都是巴巴的守在解石机前面看人解的。

    周长生道,“以前的石头,我都是自己切的,到后来,就端碗茶,坐在外面等解石的师傅给我说消息。现在竟然想跑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结果了……”

    付小药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输了扣你奖金!”

    周长生挑眉,“要输的超过奖金呢?”

    话声落,就听见屋子里突然传出众人的欢呼声以及不敢置信的声音,

    “涨了!”

    “竟然涨了?”

    “我没眼花吧?”

    ……

    周长生一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用一种木然的表情望着付小药,“我不是在做梦吧?”

    付小药正想进去瞧瞧,听见周长生的话,微笑着冲着他道,“张开你的嘴巴,把舌头伸出来,用力的咬下去,你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付小药这是开玩笑,没想到周长生竟然真打算这么做,看他傻不愣登的把舌头伸出来,连忙叫道,“喂喂!就算高兴也别玩咬舌自尽啊!”

    来不及了,周长生扔掉手里的烟,捂着嘴疼的眼泪横流,用激动的眼光望着付小药,口齿不清的道,“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

    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往屋子里冲,哎哟一声,就跟跑出来的马格力撞到了一起,周长生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一下就翻身起来了,扶着马格力一个劲儿的道歉,“老哥,你没事儿吧?”

    马格力扶着腰哎哟哎哟的起来了,一边怒斥周长生,“走路能看着点儿路么?我的老腰……哎哟……”

    里面的人正在传看,马格力是出来报信的,跌倒不疼爬起来了疼,呻吟了半晌这才道,“只擦了个小窗出来,豆种,不过有裂,还不知道下面是啥情况,这还没出结果呢,那么激动干嘛?”

    周长生被斥责的连连赔罪,又替马格力把身上的灰给拍干净了,这才恭恭敬敬的扶着马格力走了进去。

    一干商人已经传看完了,这会儿正在寻找正主儿,看见三个人走进来,便有一个上来把毛料交道马格力手上,笑着道,“老马,这颗石头值一千万啊!”

    “还没解出来呢!就这么着急下定论?”李公子的脸色很难开,别人是在看这个毛料能不能涨,他却是在找其中的缺陷,“有裂,还有白绵,虽然暂时没看见癣,指不定下面就有,要想拿走这一千万,你好歹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

    闻言,本来打算上来恭喜周长生打破梦魇的人都觉得事情还有点儿早,那个小窗不过比指甲盖大上那么一点儿,大家本来都是打算看见石头的,突然有这么一点惊喜,自然是激动无比。

    马格力将石头往那个老缅手里一递,让他继续解,这才扭过头来冲着李公子道,“放心,那一千万,我是要定了!”

    石头的情况付小药和周长生都看见了,这会儿只觉得心又提了起来,本以为赢了,结果竟然是个诈和,失落感越发的深重。

    付小药看周长生的脸色都变了,琢磨着就在这儿吊着不是回事儿啊,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一般人非得被逼崩溃不可,虽然周长生显然不是正常人,可若是这颗垮了,影响到他后面的发挥那可就不好了,连忙对他道,“继续挑石头去!”

    周长生恍然大悟,十颗石头,能挑出一颗涨了就行了,他这会儿只把希望寄托在这一颗上,未免也太钻牛角尖了些。

    咬咬牙,扭过头走到石头堆里,埋头挑了起来,耳朵还是不经意的听着解石机那个角落的声音,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用心不专,往往每一次切垮了以后,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找不到之前挑毛料的感觉。

    周长生的手心浸出了汗,十指紧扣,似乎要把手上的那颗石头掐出痕迹来。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那边发出一声惊呼,周长生被这一声吓的手一抖,石头滚落下来,不由得扭过头去看那边的情形,这个声音,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是涨了,还是垮了?

    心激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难道,他真的就打不破命运的魔咒?莫非,他也陷入了那些疯狂赌徒的模式?也许,在这个时候放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心这一刻,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146一丝反弹映绿全石

    垮了!

    竟然垮了!

    竟然真的垮了!

    付小药不敢置信,明明刚才挺好的一块石料,竟然栽在了癣上面。

    李公子得意的笑声怎么听怎么讨人嫌,“哈哈……我就说这个倒霉鬼,谁碰上谁倒霉吧!竟然敢跟我赌!”

    马格力闻言恨的牙痒痒,“还有九颗的机会!”

    李公子道,“我劝你还是认输的好,买那九颗的钱,省着买飞机票回国吧!”

    周长生沮丧的望着付小药,狠狠的扒了扒头发,苦笑着自我调侃,“又是一个悲剧。”

    付小药抿了抿嘴,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能用偶然的事件来做出必然的判断,笑了笑道,“那老头儿身家好几千万,不在乎千把万的损失。”

    周长生闻言诧异的看着付小药,他以为付小药和马格力不过是家小店老板而已,能有个几千万的资金结算顶天了。

    付小药摊摊手,“而我,听说我有上亿的身家。”

    “听说?”周长生挑眉,“你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付小药弯弯嘴角,“我的钱都不在我手上,有人帮我管着,谁知道他们替我挣了多少?你这次要输了,我大概要亏几万块钱,那老头儿亏一千万,损失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继续挑吧,若是这次输了,大不了你以后就专心去做其他的事儿,不再碰赌石。”

    周长生听出这是付小药在安慰他了,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既然到了这一步,他是不会放弃的,大不了就如同付小药所说的,告别赌石而已,虽然这是他极爱的娱乐。

    至于马格力,这事儿本来就是他自找的,亏上一千万,他没半点儿责任,反正那老头儿也有准备,因此,周长生只打算挑八块,剩下一块就留给马格力作弊。

    重新在石头堆里蹲了下来,众人也从解石机旁边散开来,李公子在一边得意洋洋的冲着付小药嗤笑,付小药根本懒得理他,蹲下来查看自己身边的石头。

    周长生那边,她不打算伸手了,她要亲眼看看周长生是不是真的就被运气所左右,要是真的,她伸手也没用,这个周长生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等有朝一日,她的运气用光了,她应该怎么办?

    在周长生的强大祥瑞功力面前,付小药发现自己的异能就是渣啊!

    居安思危,才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有个周长生在身边,即便她以后不能再赌石,把他的一身本事给学足了,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货源。

    这边,周长生慢条斯理的挑着石头,马格力一脸的老神在在,付小药自顾自的忙着,这一次,她没有使用那个能力,而是通过肉眼来分辨石头的好坏。

    等到众人都挑出自己要买的毛料以后,付小药速度慢,只挑了两块出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她根本没使用能力去验证。

    周长生却是把八块料都挑出来了,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料,冲着马格力道,“帮忙找人解一下,我再去挑最后一颗。”说着,冲着马格力眨眨眼,马格力明白这是在让他做准备工作了,便去叫老缅过来帮忙搬石头,付小药过去付钱。

    “你来吧?”难得的,马格力竟然跟付小药客气,付小药也觉得自个儿心脏经受不起那么多的起起落落,摆摆手谦虚的道,“关系到两千万的石头,我怕我手发抖!”

    旁边的一干珠宝商看的就是个热闹,挑石头都挑好了,看两个人还在这儿磨蹭,一个个的纷纷表示自己可以代劳,有激动的甚至干脆挽起袖子,直接上来了。

    “我来切!早点儿出结果大家伙好去吃宵夜!”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直接走上来,抱起一块石头就往玉石切割机走,众人也跟了上去。

    马格力就开始绕圈圈,想往那边看,又不敢去看,眉毛拧成川字,转一圈就停下来问付小药一句,“你说,能行么?”

    付小药抱着手臂打量马格力,心头有了决断,几万块她也不在乎了,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乐,“你要没把握,干嘛答应下来啊?”

    “我这不是看那小子不顺眼么?”马格力白了付小药一眼,又开始转圈圈。

    这边纠结,玉石切割机旁边的一干人等也无不脚趾尖都恨不得抓紧了。

    今天,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要么,可以亲眼证实周长生真的倒霉到这个地步,要么,就可以看见一个宝石界广为流传的传言被打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至于神马一千万的赌约,那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第二颗!

    全是石头,连翡翠的边角都没找到。

    第三颗!

    有翡翠,里面却是密密麻麻的裂纹,连片小挂件都取不出来!

    第四颗!

    下刀的时候稍微偏了一点儿,把白绵一剔,剩下的料子估计能做几颗珠子,种也不好,连买毛料的钱都凑不够。

    第五颗!

    砖头料,扔大街上也没人愿意捡的。

    第六颗……

    第七颗……

    第八颗……

    到这会儿,付小药已经被马格力给拖到门外去了,这战绩,惨不忍睹啊!

    付小药也是心越来越冷,脸色渐渐的黯淡下来。

    急过头的马格力反倒是转过来安慰她,“你也别着急啊,这种情况在赌石上经常发生的,只不过遇上周长生这个特例,让人觉得纠结而已。”

    其实,赌石正是这样的,所谓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并非单单指人们在买毛料时候的激情,而是这些人拿着几百万往水里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是一个比赌场更加疯狂的地方,几百万的钱,砸在这种地方,连水花都不能泛起一个。

    可以想像,几万块,十来颗石头,在这个地方到底算什么?

    没有到过这种地方的人,你是无法想象的,也无法相信,数百亿欧元的钱换来的就是那一大堆的石头山。

    而那堆石头山,在外行人眼里,也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实际上,这石头山里的石头,大部分他还就真是普通石头。

    像周长生这样,每次挑出来的毛料有一半能跟翡翠沾上边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看见马格力急晕头了,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付小药,付小药笑笑提醒道,“你要不要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怎么还没消息?”

    这都在解第九颗了!

    马格力闻言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替周长生着急吧?我那朋友说是替我去办,这老半天都没个回音!这时候,我可就指望着你了……”

    这老家伙,办事就不能靠谱点儿么?

    付小药瞪眼,“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啊!难不成这会儿你还在计较国际长途太贵了?”

    马格力闻言忙不迭的掏出电话打过去,刚拨通,就听见屋子里有人惊呼,“冰种,飘绿!”

    “涨了!”

    马格力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机器人似的,只有脖子扭动,转过来望着付小药道,“不会又是诈胡吧?”

    付小药淡定自若的手一挥,“有备而无后患,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要不得滴!我先进去打探一下敌情,你滴,继续打电话。”

    玉石切割机旁边的一干人在短暂的呼声之后,想是也被周长生的祥瑞功力给搞怕了,根本没人相信这块是能涨的,只让那年轻人继续擦,看看下面的情况再说。

    付小药走过去,一直沉默的在石头堆里挑毛料的周长生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屏声静气的站在众人背后,脸色平静的看着青年的手握着石头灵活的打磨石头的表皮。

    这是颗黑乌沙,莽带缠的不紧,石头的表面依旧是光洁无比的,青年正是在莽带周围擦拭,擦出来的部分显示表皮很薄,随着青年手的动作越来越大,围观的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到底是涨还是垮,等下浇上水就可以看出来了。

    青年的眉毛随着擦开的部分也是越挑越高,当磨出了小半块石头的时候,这才住了手,浇上水,打上灯光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用掩盖不住笑意的表情向众人宣布,“绿虽然少点儿,水头还真不错!”

    众人在一边不敢置信的问道,“没裂么?”

    “白绵呢?”

    “癣呢?”

    “有没有砂眼?”

    ……

    付小药无语,这哪儿是寻常人赌涨了以后围观的人的正常反应啊?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拿起石头看了两眼,冲着那青年道,“麻烦你从这条裂切一刀!”

    那青年哎了一声,接过石头,便开始切了起来,一刀下去,掰开来,再浇水上去,可以清晰的看见,翡翠中间一条如同头发丝粗细的绿色蔓延而过,却是将整块翡翠都映照的绿意盎然。

    “一丝反弹映绿全石。”这是周长生的声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上来的,脸上的表情很有些荣辱不惊的样子,给付小药介绍道,“当年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被一个老缅强买强卖,弄了个石头给我,我就拿了一把大锤,一锤锤下去,解出来以后就是这样的翡翠,我以为不值钱,就给扔了。那时候,这样的一块玉石,要值接近十万块!”

    “所以你小子就遭报应了吧!”人群里突然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众人大笑起来。

    周长生笑了笑,“当时解石的时候还是用大锯,我一山里的小子懂啥啊!这不是生手手气好么?后来把我给肉疼的,知道以后整整三天没睡好,还跑到扔石头的地方去找了一大圈,没找到这才算了。”

147苍蝇翅

    这边一干人说了几句,后面的人便开始起哄,这才解到第九颗石头呢,还有一个没解不是?赶紧动手呗!

    马格力听见里面的响动走进来了,直接就奔李公子去了,手一摊,“李公子,付钱吧!”

    看见四周灼灼的目光,李公子也觉得脸皮烧的慌,从衣兜里掏出支票薄,刷刷的写了,撕下来揉成一团扔给马格力,没好气的道,“小人得志!”说完就往外走去。

    马格力才不管钱是掉地上的还是递给他的,捡起来看了一眼,就冲着李公子的背影叫道,“不是说奉陪到底么?你跑那么快干嘛啊?”

    这家伙,就非得把人给得罪死了,付小药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咱们现在还得罪不起这种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马格力笑眯眯的又看了一眼支票,这是现金支票,到花旗银行就能立马兑现的那种,随手一折,往兜里一揣,“得罪他又怎么了?他家大业大有脸面要顾,我个光脚的糟老头子怕什么?他们家在香港的杀猪榜上排名第十,多的是人想找借口找他麻烦呢。”

    “杀猪榜?”这玩意儿付小药还没听说过,马格力凑到付小药耳边低声道,“你懂的,先富带动后富嘛!要没这个榜单,绑匪找谁绑票去?”

    噗哧,付小药笑了起来,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这边众人热情高涨的要继续解石头,周长生转身就去把他刚才看好的一块料搬了过来,这次解的是大马坎的水石,有了一块擦涨垫底,周长生也不怯场了,在他看来,剩下的毛料垮了是应该,要涨了,只能说明他运气突然爆棚了。

    枕头大小,黄梨皮,已经露出了两道色,半隐半露,有两条蟒带,带上有松花。此外,还有几潭绿,几潭癣。癣呈淡黑色,看上去不硬,软乎乎的。

    依照周长生的看法,这是软癣,只要没吃进石头里,那里面就不会有硬癣,他刚才已经用指甲刮了一下,当然没让别人瞧见,心里是比较有底的,里面百分之八十有绿!

    癣随绿走,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有时候,赌癣虽然铤而走险,却是一条捷径,这块石头,他赌的就是石头表面的癣。

    打开机器一擦,二十来个癣就被擦掉了,又擦了一会儿,却发现皮挺厚的,一干人都嚷嚷着让切,周长生还是看了一下,觉得从莽带旁边切过去,应该问题不大,索性就切吧。

    一刀下去,打开盖子,不由得苦笑起来,老天玩他呢,翡翠是有的,这玩意儿里面竟然还有硬癣!

    拿着电筒打了一下,绿带吃的挺深的,地一般,种很老,切开的面上可以看见‘苍蝇翅’。

    翡翠的‘苍蝇翅’,是指翡翠表层的硬玉矿物解理面在光照下出现一个个犹如苍蝇翅膀的亮白色反光小面的特征。‘苍蝇翅’往往呈长条状或不规则片状出现,基本反映了翡翠中硬玉矿物的形状大小,是翡翠翠性的直观表现。由于翡翠中各硬玉矿物的大小与取向不同,在光照下转动翡翠,不同部位的‘苍蝇翅’会出现大小不同的片状闪光,此起彼伏,十分特征。

    由于‘苍蝇翅’主要由硬玉矿物的解理面反光引起,因此‘苍蝇翅’的出现主要与近翡翠表面硬玉矿物解理面的发育程度有关。硬玉矿物中解理面发育,在光照下解理面出现反光,从而出现‘苍蝇翅’;相反,硬玉矿物中解理面不发育,也就不会出现‘苍蝇翅’。

    这块翡翠若非里面的癣,其实还真不错,根据周长生的判断,这块翡翠的癣不会吃的太深,至于下面的翡翠到底有多少就说不清楚了。

    再切一刀,果然,下面的癣几乎没有了,根据翡翠的走向,周长生又是几刀下来,一块绿油油,鼻涕地的翡翠被解了出来,大小约莫是原石的一半,就这料子,到公盘上最少得小十万。

    “又涨了!”

    “又涨了!”

    ……

    人群直到他把整块料子都给解出来,才发出惊呼,一个个的都不相信,周长生捧着翡翠笑吟吟的望向人群,这块虽然涨的不多,却也把所有石料的钱给赚了回来,刚才那块就是纯利润了。

    马格力走上来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说我们小药的运气好吧!跟她混,没错的!”

    旁边也有人陆陆续续的走上来,衷心的恭喜他走出阴影,一个比一个的手劲儿还大,

    “你小子之前是在放烟雾弹吧?老实交代,这两年偷偷藏了多少好翡翠起来?”

    “老周,恭喜恭喜!你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有啥绝招教教兄弟啊!最近快亏的连裤子都没了。”

    ……

    周长生的表情看起来沉稳,内心却是复杂无比,以往买翡翠的时候的情形其实都差不多,他敢打包票,自己赌石的时候都是兢兢业业仔仔细细的。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赌石界不要太多,只不过,其他人熬不住,自己把家业给败光了,或者索性认命的放弃。

    而他熬出来了,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放弃了的,若非今天马格力跟那个李公子的赌约,他是坚持不到第九颗石头的。

    今天真的是他幸运的一天,先是摆脱那个公司,遇上了个不错的老板,随后,抛弃他多年的幸运女神再一次的光顾了他。

    不,也许就像是马格力说的那样,是付小药的好运才让他能走出阴霾。

    周长生看向那个看起来一脸孩子气的女孩子,眼中充满了感激。

    付小药这会儿正跟马格力嘀嘀咕咕,“瞧瞧,这才是高手风范,荣辱不惊!”这是在暗示马格力小心眼儿,给他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敌人。

    马格力不屑的道,“少来,我看这小子就要哭出来了!”顿了顿,又道,“你觉得他会不会运气一变好,就跟咱们狮子大开口让你涨工资?”

    付小药白了他一眼,走上去笑着道,“今天老周给我赚了小几十万,他又一洗前耻,今儿个晚上我请客吃海鲜大餐啊,诸位老板都别着急走,见者有份。”又转过头冲着周长生道,“这块翡翠就是你的奖金了!”

    周长生没想到付小药竟然开口就这么大方,有些慌张的道,“这,这怎么行?要是我再亏了呢?有工资拿就行了。”若非刚才咬到的舌头还隐隐做疼,他还真不敢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果然是个实在人,付小药非常满意,笑笑道,“咱们公司现在的规定是,提成是利润的十个百分点。现在不给你高薪,我怕留不住你这位能人啊!”

    周长生被人夸就觉得不自在,苦笑道,“哪儿是什么能人啊,我跟你讲讲我的经历你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手熟而已。”

    周长生也年轻过,年轻自然气盛,十多岁学了点儿东西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了,他是从一开始自己摸爬滚打,吃了不少亏以后,实在没办法糊口了,才进的解石厂,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碰害得他家财散尽的赌石的。

    直到改变他命运的一件事发生。

    有一天,解石厂来了一位老板,他把石头划好解线后交给周长生,周长生看了看石头,就觉得这么解不对,出不了色。出于好意,对那老板说,“这线应该再往下划一点,从蟒上解。”

    老板看他年轻,哪儿肯听他的话啊,反而训斥他,“你懂什么!好好干你的活,别解偏了。要是一刀不见绿,这石头就送你了。”

    周长生就不吭声了,照着那位老板的吩咐,一刀解下来,两边白。

    那位老板傻了眼,他倒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问周长生,“你要就送你了。”

    周长生对那块石头心头是有底的,一准儿的高绿,就说,“我不白要,你卖给我吧。”

    解垮的石头不值几个钱,老板随口就说,“五千块吧。”

    周长生马上拿出自己在解石厂干活后存下的五千块钱,然后在那石头上按照他原来提示那位老板的线解了一刀,满色!

    那位老板见了,爱不释手,掏出五十万又将自己五千块钱卖出的石头买下。

    那位老板就是赵氏的老板,见周长生确实厉害,就邀请他到他的公司去,周长生本来不同意的,他下定决心不再碰赌石了,那赵老板听了他的原因以后哈哈大笑,说是他出成本,付给周长生工资。

    周长生觉得自己应该再多学点儿的,给别人赌心里负担可比自己赌重多了,当时就没答应,结果这件事被解石厂的老板知道了,名高盖主伤主财,就请他走路,当地的其他解石厂都不要他,实在没办法,才去找了赵老板。

    十年时间,看着赵氏从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小店,发展成现在西北一个省的珠宝界老大。

    这一番经历,听的付小药唏嘘不已,这人的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啊,不过,她确实该跟着周长生学点儿系统的东西,马格力是野路子,易老爷子虽然教了她解石,但是解石的经验她还是太少了,周长生这才是正正经经科班出生,手上过的料子没没一万也有八千,稳扎稳打的类型,就算掉进深渊,也不怕爬不起来。

148切石大王

    “老周!听说你昨儿个擦涨了两块!”

    出了博物馆,又听见这句话,付小药只觉得今天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赌石果然是传好不传坏,一有点儿风吹草动,立马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今儿个的周长生也是脸色红润,一扫之前倒霉的气象,跟人打招呼的时候声音都宏亮了不少。

    马格力不消说,白白多了一千万的进账,乐的一整天嘴巴就没合上过。

    付小药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儿个投的标全中了,要不是晚上要去解石厂,付小药也记挂着手上的那六块毛料,还真有替周长生庆功的冲动。

    不说别的,迄今为止,周长生已经替她赚了两百来万了。

    回宾馆取了毛料,马格力便带着他们往他朋友那儿去,那人姓张,张志彪。

    正宗的缅甸人没姓,张志彪是建国前,父辈从云南过去的,因为到如今缅甸的军阀有不少是天朝人,据说张家和某位军阀的关系比较到位,马格力就是通过这个关系来办事儿的。

    张志彪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一张枣核脸,和蔼,说话斯斯文文,会说缅话、普通话、克钦话。看见马格力带了朋友来,便是一脸的热情,看得出交情相当的不错。

    马格力跟两人是这么介绍的,“他父亲就是当年的切石大王,周长生应该听说过。”

    周长生一听着话,就是一脸的竖然起敬,“别的人通过玉石的皮壳判断场口,说个七八分准,已算是了不得的高手了,切石大王看戒面就能把情况说个七八分准。教我解石的师父说起他老人家来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能耐用神乎其神来说也不为过了。”

    周长生的本事付小药已经见识过了,以为他就算切石里面的能耐人了,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人,当下态度又谦逊了几分。

    张志彪闻言只是笑了笑,“一样有走眼的时候,跟马先生结识的那块石头不就是亏了一大笔么。”

    说起这个,难得的,马格力这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上几分的人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儿么?”

    便跟付小药和周长生说起当年如何结识切石大王的事儿来。

    马格力七几年的时候,买了十公斤重的一块水石,有铜钱大的一团绿,算是把他全部的身家都搭上了,六万块,要知道八几年的时候万元户都难找的,这么贵重的一件货自然是既不敢切,也不敢擦,就寻思着找下家赚上一笔。

    经过人介绍,慕名而来,就找上了当时还在低城的切石大王。

    切石大王一看那石头,就同意要买,谈拢了价格是在十二万,让他们第二天来取钱。

    当时做生意跟如今不一样,有名望的人一言能抵千金的,马格力也没废话,留下就留下,切石大王这金子招牌扔出去也不止值这么点儿钱啊。

    马格力就觉得切石大王这人痛快,看两眼就给钱,几句话就谈拢,以后要做石头生意就专找他了。

    安心吃了安心睡,第二天早上再去要钱。

    “结果,当时我爸运气不好,给切垮了。”说到这里,张志彪笑呵呵的接了话过去,“看见马先生来要钱,心里也犯嘀咕呢,怎么把这事儿给说过去,钱是一定要还的,可当时不凑手,拿不出来呀。结果马先生就给我爸耗上了,愣是在低城住了大半个月,挨家挨户的跑低城的商人那儿去告状,不告不知道,一告吓一跳,遭殃的不止他一个,当时我爸倒霉啊,连续切垮了七块总价值超过百万的石头。”

    “就为这事儿,跳河上吊的都有一打了。”

    “这里还有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凡是他为别人看准的石头,大都是一切准涨,偏偏他自己买的货,一切即垮。而他自恃有丰富的切石经验,辉煌的切涨的历史,越是切垮了他越是想切,越是想搞个明白,切石头切得入了魔,谁要把石头交给他,哪怕是说交给他保管几天,他都会心痒猫抓似的,忍不住就给你切了。切涨了,他也落不了几分钱,因为石头是别人的,与他无关;切垮了,他就背一身债。好在因为他的名望、人缘,还有他不赖账,一有切涨的立即拿去抵债,也没人为难他。”

    到这里,马格力又接了话过去,“当时我找了不少商人求助,没一个愿意为我出面斥责他,或为我出谋划策,怎样逼他还钱的,更没人骂他。所有的人听了我的话,都是哈哈一笑,而后就海阔天空地谈起切石大王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经历,我就被侃晕了,然后晕乎乎的回家。”

    “大家伙几乎不约而同地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一条出路,一个字:等。”

    “等切石大王切涨了肯定还你,等一等没关系,他不赖账;等一下,现在他处境艰难,不要催他;说也奇怪别人这样说时我竟然也点头,默认了。虽然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嘴上竟说不出强有力的话。”

    “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一个人想起欠的账,焦心得睡不着,这才愤愤然然地开骂,等什么,凭啥让我等?借债还钱,买货付款!他切垮了石头与我有啥相关?!他买了货就该付钱,他要是付不起就别买,就别切!不管你是谁,天底下都是这个理!”

    “我要是腰缠万贯的大亨也好说,我的钱也有借来的呵!你不还我,我拿什么还人家?下次谁敢再借钱给我?”

    “再说,我的钱都花在那块石头上了,你不还债我拿什么做生意?我怎么生活?!我确实是走投无路,被逼急了。”

    “我就又跑到切石大王家,这回很不客气的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切石大王还是老话一句,没钱,有了钱一定还。”

    “于是,我把心一横,天天泡在他家,吃在他家。他也不说啥,每天还要多弄几个小菜,招待我。”

    “闲下来,照旧同我聊石头,没事儿人一样。这期间,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他看石头,请教价格,请教如何开口,他总是有求必应。有人也就因此解涨了,发了财,就送些米、肉、酒或是钱来。钱的数字不大,自然无法抵债,倒是我们吃的不错,当然,主要是我们的关系不像别的那些讨债人,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打板凳。我说不出为什么,要债归要债,仍旧很尊敬他。每天只是像上班,像串门,像老朋友一般坐在他家,有时一整天也说不到一个‘钱’字,只是听他聊石头。”

    “切石大王的绝技,是今后任何人都难以达到的。他12岁到场上做工,挖石头。老板看他太小,挺可怜,就叫他解石头,专管使锯。那会,挖出石头就解,没绿就扔在一边。到了四十年代,他来到了后江。那时候人们对后江石有些认识不够,不值钱。他整天一筐筐的解石头,简直说不清解了多少石头。因为老板让他解的石头太多,他就开始注意观察石头,发现有某些表现的石头根本就没希望,就解也不解,摔在一旁。有一回,老板发现了,气得要揍他,骂他是想偷石头。他也不辩解,拿起甩掉的石头一块块解给老板看,解一块照旧甩一块,解了十块甩了十块,老板服气了。从那以后,切石大王扔的石头更多了,因为他的观察更加细致,经验也更加丰富了。”

    “这样得来的经验现今谁能仿效?”

    “说实话,泡在他家讨债的那些日子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一直长久地影响着我,直到今天。”

    说到这里,马格力停了下来,看着站在一边的周长生笑道,“你也别说其他,如今安安心心能在解石厂干上三年学徒的人都不多,像你这样在解石厂干了十年的,就算倒霉,那也有个尽头,只是如今的世道不如当年了,这一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参合进来。当然,我这话是马后炮,昨儿个你不也解涨了么?”

    周长生和付小药都还处于呆滞状态,这小老头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真还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跟传奇人物有这么一腿。

    付小药最觉得愤慨,这老头子跟那么个能耐人学了解石,还装什么葱白她?

    她平日里怕是没少丢人了。

    感觉到身边这三位都是高人,付小药屏声静气的跟着进了厂房,厂房里这会儿没其他人在,跟在张志彪身后,三个人将六块毛料往玉石切割机旁边的地上一放,付小药就不打算管了,站在旁边看三个高手怎么操作。

    周长生蹲在其中一块毛料前面,是块黄沙皮,重约6公斤,癣夹带子,带子旁边还有豆大的绿色。

    这块料是昨天付小药凭借自己的经验而非能力挑出来的,她最急于知道结果的就是这一块,见状连忙道,“就先解这一块吧!”

    其余两人闻言都围了过来。

149险石

    “擦一下能换个不错的价钱。”张志彪把石头翻了一圈后,给两个人发了烟,马格力掏出打火机给三人点上。

    周长生闻言点了点头,又翻了翻毛料,拿着电筒在上面打了一圈,在贴着莽带的地方画了一条线,“从这儿擦吧。”

    付小药是不打算接话头的,马格力点头表示没意见,张志彪则是笑着看了周长生一眼,“你来吧。”

    付小药一听这话,连忙凑了过去,偷偷的摸了一把,里面的翡翠挺大块的啊,怎么也亏不了吧?

    周长生抱着毛料放在擦石机上,脚下踩动,砂轮飞快的转了起来,看见切石大王的后人,周长生也起了较劲儿的心思,擦一下,就停了下来,拿起电筒凑着擦过的地方打一通光。

    表皮是没那么薄的,付小药明白,她就是好奇周长生打算怎么做,也不吭声,站在一边盯着看。

    旁边的两人也不着急,径自慢条斯理的抽着烟,张志彪甚至抽空去泡了几杯茶来,冲着在一边站的挺无聊的付小药笑道,“不着急,这石头要擦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才能值大价钱。不过,现在的科技手段比往些年厉害多了,别的不说,往些年擦石头有经验的老师傅擦一下就要抱着冲着大太阳看半天,现在拿电筒一打就行,哪儿还管什么光线不光线的,啥时候想解都没问题。”

    “你咋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绿的?”付小药笑着问道。

    张志彪闻言自信笑了起来,“总要有漏可以捡别人才舍得下手赌,不过,这概率一般不大。”

    这就是为啥标场里看见的那些翡翠老缅都能擦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能把整块儿的绿露出来,卖上一个好价钱的原因了吧。

    这经历付小药还从来没有过,在她看来,只要买回来的石头切开了以后比原价高就行,至于利益最大化的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比较起付小药解石时候的毛糙,周长生还真是挺耐心的一个人,擦了一截以后竟然慢条斯理的停下来抽烟了,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把这几块毛料都解开的呢,要这么折腾下去,得折腾到啥时候啊。

    看出付小药的焦急,张志彪笑着接过了周长生的活计,让他歇歇,自个儿踩起了砂轮,也跟周长生似的,擦擦停停,没擦两下就拿电筒打光。

    差不多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吧,付小药琢磨着今儿个晚上也未必能解开这一块的时候,张志彪拿电筒打光之后停了手,轻轻的一句,“涨了。”

    三个人立马都凑了上去,只见黄沙皮上露出半片马掌形的淡绿,像在雾中若明若暗,肉眼看来色不太够,拿电筒一打,才发现是上面的那层白雾给盖了,整个儿露出来的一片都是绿绿的,那颜色煞是喜人。

    再拿灯光斜着打,,旁边被表皮覆盖的地方,惨白惨白的,付小药心头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两个人,神了!

    下面的翡翠有多大块,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就这两个人,光凭借着皮壳表现出的现象,愣就是把这块翡翠的绿色部分全部给擦了出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皮壳上也没出现某些学艺不精的那种用砂轮找绿留下的任何痕迹,就是凭借一双肉眼,找到了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说切石大王的经历对付小药来说只是一个故事,那眼前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只剩下两个字,那就是震惊!

    易老当初教她的时候可没教的那么仔细,倒不是说易老没用心教,而是因为她当时想学的东西太过驳杂,有点儿有了异能以后就有的飘飘然,这会儿看见这样的能耐人,才感觉到自己还需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震惊中的付小药急于验证眼前这两个人的本事,没打算打眼前这块料子的主意,在五块石料上摸了一圈,是昨儿个她没用异能挑的另外一块石头。

    抱起来往周长生面前一放,“解解这块!”

    一看这块毛料,周长生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这块,恐怕解不得!我得再看看。”说着抱着石头看了起来。

    解是切,擦是用砂轮慢慢磨。

    张志彪闻言也凑了上来,得出的意见竟然和周长生惊人的一致,“这是块险石,现在没几个人能看的出来,卖上二十万没问题,擦开来恐怕会一文不值。”

    付小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她挑的这块石头是满身的松花,光看那漂亮的松花卖个二三十万还真不成问题,当时她在那堆货里发现这件毛料的时候还以为货主放错地方了呢,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就拿了下来。

    当然,事实证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就算付小药刚才还有把擦开那块毛料再解解的心思也歇了,坚决不做有风险的事儿!

    她的能力在这种有经验的人面前还真都是渣。

    看见付小药丧气的表情,周长生笑着道,“你要想解那就解吧!反正你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付小药闻言连忙叫道,“可别!周大哥,我算是服了你了。赶紧的放下,咱们拿回去找个地方摆摊,转手了了账。”

    众人闻言一起笑了起来,张志彪笑着道,“其实,就算擦擦也不要紧,擦开了以后,松花是肯定没进去的,只会越来越稀,对付那种情况,我有个土法子,教你,一准儿灵光。你拿那种裂纹很多,有很多豆渣的老料子,对着有裂纹的地方砸,砸成像是石头本来的样子。然后,拿烧柴锅的锅底去蹭,蹭好了以后,去抓一把湿泥巴,覆在上面,在地上轻轻的磨,磨上一会儿,拿盆水浇上去,冲干净了,就算完事儿。不过,这瞒不过有经验的老人就是了。”

    得了,剩下的石头付小药也不打算解了,这种事儿还是交给行家去办吧,她跟在旁边多看多学,这一趟缅甸可没白跑,彻底的打破了她之前对翡翠的认识,马格力这家伙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货说不清楚,不过,跟着周长生混总是没错了。

    马格力其实挺冤的,他跟着切石大王学了一段时间是不错,可没能把那本事学到一半,即便学到了十层十,也扛不住倒霉的时候啊,赌石到了他们这境界,那就是有点儿走火入魔了,前后切石大王,后有周长生,马格力不能算典型。

    像付小药这种怎么赌都能涨的,那就是好命!

    再好的技术,也抵不过运气给力。

    马格力之所以跟着付小药混,确实是他想金盆洗手了又舍不得,才找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付小药有好运气,他知道这好运气不可能跟着她一辈子的,她帮了他,他自然也要帮她一把。

    第二天,周长生又给她赚了几十万!

    付小药就觉得赵氏的那老板还真是脑袋秀逗了,才会放任这么个人才外流,整整两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倒是昨儿个晚上的时候把他从宾馆的房间里赶了出来。

    其他的不说,要是哪天周长生不干了,付小药肯定是要声情并茂的挽留的,这不是人!这是传说中的摇钱树啊!

    即便挽留不住,那也得给送点儿临别礼物,好声好气的挥着小手绢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同事做不了,那就做朋友,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知道马格力有把这位张志彪介绍给她的意思,付小药本来做人就一向以和为贵,何况是这种能耐人,她手上这些没发票的石头就靠着这位给送到境内了,自然也大方的很,别的不挑,就往高档的地方去,以后她在缅甸境内行走可就全仰仗着他照应了。

    三个男人,对于张志彪有多大酒量付小药不清楚,不过,马格力和周长生喝的都比昨儿个晚上多,走出饭店的时候却是精神奕奕的,果然,喝酒醉不醉还是要看心情的。

    张志彪低声对付小药道,“你们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这次的公盘提前,就是因为政府军按耐不住了,叛军那边估摸着也得到了消息,指不定哪天就要开打,这边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是两说。”

    不管是叛军还是政府军,对于来自天朝的商人都不会伤害,不过货就不好说了,要是提货晚了,恐怕还会横生枝节。

    本来公盘的时间是在三六九月三次,这次的风波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付小药会意的点了点头,她得早点儿把钱准备好,公盘一结束就去把拍下货给全提出来,让张志彪帮忙运回国内。

    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付小药突然看见一个挺眼熟的人影也从饭店里走出来,高高瘦瘦的,小胡子修的格外有型,一身黑色的风衣,在缅甸的冬天穿着越发的将那个人衬托的有味道。他身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个男人,看面相,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这是个缅甸人,至少是个长期生活在缅甸的人,站着的时候背挺的笔直,走路的时候有种奇怪的节奏,眼中偶尔闪烁的一下光彩只让人有些发噱,一看那气质,就不由得让人想起石守信那个形容词,见过血的!

    付小药眯起眼睛,他来这儿干什么?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151出事了

    回到酒店第一件事,付小药就给易水打了个电话,从郑小岚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这人今天的邀约绝不会是单纯的临时起意,付小药可以肯定他甚至是调查过她。

    这让付小药的感觉非常不好,要追女人还恨不得把别人的祖坟给扒出来看看,收买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这种人给人的感觉非常恶劣,不闹明白了,她心里很不舒服。

    “是不是睡不着了,特地打过来让我陪你聊天?”电话那头的声音精神奕奕的,一听就是还没睡觉,也可以听得出应该是事情进展顺利,所以心情特别的好。

    “你就美吧!”付小药笑道,“找你有正事儿呢!”

    “嗯嗯!我能理解,女孩子对这种事情总是不好意思。”易水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付小药低低的笑了两声,这才正色道,“上次去纽约,遇上了个叫郑小岚的男人,有颗钻石就是他帮忙卖的,还有部分虽然不是拖他的关系帮忙弄回国的,我怀疑他也知道。不知道是因为文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天拖着我套了半天交情,就说想让我跟他合作什么生意。天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是谁,你有没有关系帮我查查?”

    “你想跟他合作?”易水的声音高了几度。

    合作啥啊,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付小药不屑的道,“我觉得他是个军火贩子,全世界就没他没去过的地方,天知道他去非洲那个穷的要死的地方干嘛?严重怀疑丫就是一走私军火或者毒品的!也许偶尔还干干走私文物的买卖!”

    易水低低的笑了起来,“非洲的各种矿产丰富,野生资源也丰富,最值钱的是那儿的石油和钻石,当然,军火商也热爱那个地方。”

    听易水这么一说,付小药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不过她就是对那人没啥好印象,越想越觉得可疑,跟军阀走到一起的,不是军火贩子还能干嘛?那两撇小胡子怎么看怎么阴险。

    “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有关蓉城的宝藏传说?”付小药随口问道,从小生在那儿长在那儿,听的太多,根本不知道郑小岚说的是哪一茬。

    “传说?”易水唔了一声,竟然灵光一现的道,“最近倒是有个传说又风行起来了。”

    “什么?”

    “是一个关于张献忠的传说,具体的,你恐怕要问问石守信,他应该知道的比我多一点儿。”

    不是说已经差不多考证出千船沉银的大概地址了么,付小药不太在意的嗯了一声,又道,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易水嗯了一声,“我找朋友帮忙查一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进货很顺利,估计过几天就能回来了。你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就算忙,也要多休息。”

    “你心疼啦?”

    “……”付小药无语,“我是怕你把我家文雯给累坏了!”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付小药本来打算过几天才回去的,却是被接下来的事逼的不得不改变行程。

    还是在博物馆里忙碌了一天,昨儿个没睡足,三个人都有些恹恹的,打算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再出去吃晚饭。

    这才躺下没多久,付小药的手机就响了,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差点儿没把她从床上给吓的滚下来,

    “马先生受了重伤,你赶紧到医院来一趟!”

    没反应过来电话到底是谁打过来的,付小药只问清楚了地址,就从床上翻身起来,冲到周长生的房间门口一阵狂敲门,拖着还有些迷茫的周长生,叫了辆车就急匆匆的赶往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两个抗枪的缅甸士兵站笔直的站在门前,付小药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道,

    “付小姐,你可算来了。”

    范柏秀?付小药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这会儿她可没心情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马格力的情况才是她最挂心的。

    走进病房,付小药差点儿没认出病床上那个鼻青脸肿,跟猪头似的人是谁,一双眯眯眼就剩下条缝了,全身上下都有浮肿,全用纱布给包了起来,也看不清楚到底伤的有多重,两条腿都打了石膏高高的挂起来,呻吟声几不可闻。

    “谁干的?”一看见马格力的样子,付小药就怒了,马格力是快六十的人了,要有个好歹,那就是一条人命!

    谁下的这狠手!她非把人给找出来不可!

    马格力想说话,刚张嘴就疼的他眼泪水横流,那眼泪水留下来又沾染到伤口,疼得他直喘气,付小药连忙上去帮他把眼泪给擦干。

    旁边一身军装的范柏秀道,“马先生这会儿恐怕没办法说话,我已经问过医生了,除了两条腿以外,医生说他断了五条肋骨,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好挨揍的时候保护好了内脏,看着严重,养上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事儿了。”

    付小药点点头,压下胸口的怒火,问道,“多谢范小将军的帮忙了,不过,我想问一下,范小将军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范柏秀闻言笑了,“我的人在路上捡到马先生的,这是怎么回事儿还得问你们呀,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路上?”付小药不解,“在哪儿?”

    范柏秀摊摊手道,“好吧,是酒店门口发现有人斗殴,另外一拨人竟然是穿着军装的军人,没人敢管,我们的人恰好路过,瞧见马先生是我的朋友,然后,就把他抢下来,送到医院来了。我来了这儿一看,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政府呀!

    付小药眉头拧了起来,扭过头去看马格力,“怎么会牵扯到当兵的?”

    “你……你……你……”病床上的马格力强忍住疼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两眼焦急的望着付小药。

    “我?”付小药不明白了,“我怎么了?”

    “你……”马格力重申。

    周长生想了想才道,“马大哥说的是李吧?李明超!”

    马格力闻言感动的内牛满面,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李明超!”范柏秀反应的最快,“香港过来那位有名的李公子?”眼光灼灼的望着付小药,“你们得罪他了?”

    当然不是,那是他自己上门来招惹,马格力才还以颜色的,只是没想到那位气性这么大,竟然不惜找人冲着马格力下狠手。

    输了没脸赖账,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太嚣张了!

    付小药咬牙,拧着眉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范柏秀闻言便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多时,回来的态度就变了,“那边说马先生设了个坑给李明超跳,这事儿还不算完。”说着望着付小药摊摊手,很无奈的道,“这事儿马先生也有不对的地方,说实话,一千万也不是多少钱,但是,在外面找做过手脚的石头来坑他,按照赌场的规矩,这是出千,被抓住了要挑手脚筋的。”

    “这种事该抓现场吧?”付小药道,“何况,咱们是正正经经的赢了的。”

    范柏秀笑了笑,一脸的爱莫能助,“他那边现在有好几个证人,这次出面的是吴将军,我就不好插手了,毕竟那位将军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把人从他手上劫下来,他已经很生气了。”

    马格力躺在床上,因为被揍的鼻青脸肿因此看不出脸色变化,只是瞪着范柏秀,周长生则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小药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往日里大不了就是几个小混混找茬什么的,工地上的工人拿着钢管板砖一起上,事儿也就算平了,可现在是在国外啊,即便马格力做错了什么,她也得想办法把这事儿给摆平了,何况李明超摆明的是往他身上泼脏水。

    对于这些军阀,付小药即便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喜欢的不过是钱而已,可他们能跟李家那个财阀比么?

    至于范柏秀陡然转变的态度,付小药倒是不介意,大家本来就没那么熟,人家不肯帮忙也是正常的。

    这时候争辩已经不重要,付小药关心的是另外两件事,“我们现在还能离开缅甸么?”

    范柏秀笑笑道,“你和周先生离开自然没问题,至于马先生……那位将军的意思是,给我两天时间,要么想办法把事情给平了,要么就得把人交出来。”

    “赔钱呢?”付小药咬牙,场子可以以后再找,先把人弄回国了再说,何况,她的原则一向是不跟人起正面的冲突。

    范柏秀摊了摊手,拿出电话道,“要不,付小姐跟吴将军谈谈?我可以当引荐人。”

    李家不缺钱,李明超想找回的不过是他自以为的面子而已,说难听点儿,就是李家大少爷不爽了,要废了马格力,免得他再到他面前晃悠。

    付小药绝不能忍受让马格力断手断脚成一个废人这种事儿发生。

    先不说如今她对马格力还有诸多依仗,就说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不敢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付小药是真正的把马格力当做长辈在对待的。

    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不是?马格力就算真骗了那姓李的钱,付小药也容不得人伤他!

    付小药摇了摇头,她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小人物,恐怕人家将军未必能看在眼里,即便要去谈,也得把事情的关节搞清楚了再说,傻乎乎的上门去,不是找不自在么?

    冲着范柏秀点点头道,“范小将军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再来登门道谢。”

    范柏秀笑了笑,点点头道,“付小姐不用客气,郑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几个人我就留在这儿了,两天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要是能想到办法就联系我。我就先告辞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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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翠介绍:
付小药二十五岁生日那一天,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打开以后,只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我的祖母’。
半衰期是啥米东西?物品的出产年限?那企不是一摸东西就能知道是不是古董了?
神马?还可以隔山打牛?不对!是隔石探物!石头里有没有翡翠一摸就灵,点石成翠。
发达发达了,从此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MONEY帅哥滚滚而来。
从这天起付小药展开了她挥金如土,坐拥美男的一生,说错说错,是心想事成的一生。
点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点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点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