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宅飞行员的日常全文阅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地面电源老爷车

    徐清前脚还在复习气源起动和交输引气起动的程序，只觉得目光所及，微微暗了一些。因为此时已经太阳升起，倒不会使得驾驶舱一下子按下去，但是那种光线的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

    他在耳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开关跳开的声音。这个很轻微，但是徐清算是听过各种各样的警告了，对飞机上一点儿异响都极为敏感，当即舍下电子手册，转头看向面板。

    这是飞行员的习惯，一有什么问题了，先去找面板有没有什么指示灯，面板上找不到，再去找身后的P6板和P18板是否有跳开关冒出来。

    张骐骏也被突然一暗的驾驶舱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跟徐清一样，在面板上找故障指示灯。

    其实徐清和张骐骏也不能算是直接就去面板上找故障指示灯。他们两个人地第一眼都是集中在系统信号牌面板上，这个系统信号牌面板就在主警戒灯和火警灯旁边，三个指示灯并列一排。

    跟主火警灯只有单一的指示火警状况的功能不同，系统信号牌面板可以只是飞行控制系统，电气系统，导航系统，APU故障，燃油系统，过热探测系统，防冰系统，动力系统，液压系统，后顶板指示，舱门，增压和空调系统等等几乎涵盖了飞机的大部分系统。

    这个系统信号牌的某一个系统指示亮的时候，表示在前顶板，后顶板或者过热/防火面板上。与亮起的系统信号牌有关的一个琥珀色灯已亮。

    而只要系统信号牌亮了的话，主警戒灯也会随之亮起，以此来提醒飞行员，这两个灯是有联动的。主要是因为，系统信号牌的指示太小了，有可能会被忽略，才额外弄了个更明显的主警戒灯。

    通常来说，系统信号牌只会显示飞行员正常状态下，视线以外的琥珀色灯，视线之内的不显示。比如飞行员视线正前方的减速板伸出灯亮，却不会引起系统信号牌亮，即便减速板伸出灯同样是琥珀色灯。

    驾驶舱内的指示灯太多了，飞行员不能无时无刻都在监控每一个指示灯，所以对于正常视线之外的指示灯亮起的话，会有系统信号牌面板和主警戒灯对飞行员进行提醒。波音在设计飞机上，确实有一手，将飞行员的生理都考虑进来了。

    可能有些人会好奇竟然生怕飞行员错过一些故障指示灯，为啥不设置一旦出现琥珀色指示灯驾驶舱就响警报声，就跟火警警报一样，那电铃声可比指示灯更容易引起注意了。

    但是大家要区分为什么会有警报这种东西，为什么火警会有警报，超速会有警报，失速会有警报，起飞形态会有警报，起落架设置不正确也会有警报？然而很多其它故障只有一个指示灯？

    故障是有轻重缓急的，火警这种急需处理的特情自不必说，超速会引起机体结构损伤，失速容易让飞机进入不正常的飞行状态，起飞形态警报说明起飞形态不对，一旦强行起飞，可能对飞行安全造成严重威胁，起落架警告更不用说了，要落地了起落架还没有全都放出来，能落地？

    这些都是直接威胁飞行安全的，并且需要立即处置的，不仅具有必要性，还有紧迫性。相反，很多其它故障虽然也需要处置，但是在紧迫性上没那么强。

    如果事无巨细，所有的故障都能引发飞机警报，那只会无限制地增加飞行员的心理压力。光是一个发动机分离的特情，就会引起电气系统，液压系统，飞行控制系统，动力系统等方面的故障指示灯亮，那在飞行员处置特情的时候，警报估计就断不了了。

    再比如起飞过程中，可能由于中央油箱的燃油量比较少，导致中央油泵的低压灯闪亮，油泵的低压灯也是琥珀色灯啊，要是这个也能引起警报声，在起飞这个压力较大的阶段突然响起警报声那得有多吓人？万一飞行员因此而中断起飞怎么办？中央油箱低压灯闪亮需要中断起飞吗？

    不需要！

    因而必须要分清主次！

    徐清和张骐骏首先看得都是系统信号牌面板，可是见系统信号牌并没有反应，主警戒灯同样是处于熄灭的状态。

    习惯性地徐清两人扫视了前方的指示灯，但是一眼看下去才想起来，这里不是电气系统的区域啊。

    波音的面板排布不是随便乱排的，而是每个系统都有独自的区域，电气系统的区域应该在前顶板，这时候两人才抬头看向前顶板。

    徐清两人都知道电气面板在哪里，只是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有琥珀色灯啊。

    这时候，徐清灵机一动，将电表指示器转到地面电源的位置，果不其然，从指示器上来看，地面电源并没有电流进来。

    “地面电源有问题？”张骐骏看到徐清的动作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张骐骏将目光转向地面电源可用灯上，此时这个灯是处于暗亮的状态。注意这个地面电源可用灯是蓝色的，不是琥珀色，因而这个灯亮不亮都不会引起系统信号牌的反应。

    这个地面电源可用灯处于明亮的蓝色时表明地面电源已连接并且符合飞机电源质量标准，然而现在这个灯是暗亮的，说明确实飞机没有接上地面电源。

    现在地面电源是飞机的唯一电源所在，地面电源一断开，飞机自然是没电了。

    下面的机务肯定不会断开擅自断开地面电源，只要他们还顾及飞行员举报。张骐骏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咋回事了。

    “这破机子。”张骐骏心里暗骂一声，微微站起身，向外观望。因为地面电源的接口是在右侧的，也就是徐清那边，所以地面电源车也在徐清那一侧，张骐骏需要稍微站起来才能看到。

    张骐骏一打量地面电源车就看到有一个人正围在地面电源车周围捣鼓，其中有一个机务发现机长正在看他们，立即跑到机长侧窗那边下面。

    张骐骏：“怎么回事？断电了！”

    张骐骏的语气中微微有些怒气，本来飞机没有空调，乘客对此的意见就很大，现在陡然断电，乘客怕是要怀疑这个飞机的安全性了。

    听出机长语气之中的不善，机务颇有些尴尬：“输出的电好像有问题。”

    刚刚张骐骏看到一群人围在地面电源车旁边就知道地面电源车肯定有问题，还要机务说？”

    737飞机所用的电是需要满足一定的标准，不是什么样的电源都可以给飞机供电的。机务所说的输出的电有问题就是说地面电源车输出的电力不满足飞机的要求，所以不能接入，即便现在地面电源车依然在运转。

    “你们行不行啊！”张骐骏随口抱怨起来，今天真是没几件顺心事。

    机务顿时不乐意了，这估计到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了，立时顶嘴道：“我们肯定是行的，但是架不住电源车不行啊，又不是我发电，要是我们能发电，保证电压稳定。”

    张骐骏被机务回得一怔，这嘴贫得也是没谁了，W市机场的机务都这么“能说会道”吗？

    想到刚才自己问一个男人行不行确实不太礼貌，也就不管机务贫嘴了，不耐烦地一摆手：“算了，快点儿弄好了，我们公司快被乘客骂惨了。”

    “没事，没事，他们再弄了，一会儿就好了。机长，莫急！”机务倒是还在劝张骐骏安心，再配上一脸灿烂的笑容，十足的乐观家族。

    许是真的不算什么大事，这个机务看起来老神在在的，嘴上却是喋喋不休：“咱们这个地面电源车好久不用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电压不稳的情况，意外意外。不过，你们运气也太差了，停了远机位才知道APU坏了，这啥运气啊！”

    正常航空公司知道飞机的APU有问题，都会尽力安排一个廊桥位置，这样接廊桥的电源和空调就很方便了，没成想这架飞机是过来的时候没事，临着起飞的航前检查出问题了，简直离谱。

    哎哟！还会反向嘲讽了？

    张骐骏真是服了这些机务了，自己老家的机务一个个拽得不行，这边的机务各个嘴贫，真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成？

    张骐骏跟这个机务说话脑壳人疼，跟机务打了个手势让他自己去忙，自己缩回驾驶舱里，猛地灌了一口水，跟这些嘴贫的人说话实在是太上火了。

    “怎么说？”徐清看张骐骏交涉完成，关心地问道。

    张骐骏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破机器而已，电压不稳，他们捯饬一下应该就可以。”

    “赶紧弄完走人，我真是受不了这边了。”张骐骏还补了一句。

    徐清被张骐骏说得一头雾水，只是张骐骏脑门上的青筋显示他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美好。

    徐清不想触张骐骏的霉头，索性闭嘴不再说话，只是身后客舱的喧嚣声越来越响，张骐骏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也不怪乘客嚷嚷，如果他是一个不懂飞机的人，看到一架飞机连空调都没有，还来一手断电，这就有点儿接受不能了。

    张骐骏估计是看后面闹得太凶了，万一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决定终止行程，那他们怕是要赶不上起飞时间，遂是直接做了一个旅客广播。

    这个广播不长，主要就是对空调故障表示歉意，然后将断电的事情全甩给机场，当然本来也不是他们的责任，这锅本来就是机场来背。

    最后张骐骏还说飞机即将推开，请乘客回到原位。

    不得不说，机长的话还是比乘务员好使，再加上马上就能起飞的消息一打岔，原本嚷嚷的乘客顿时消停了不少，在驾驶舱中听到乘客的叫嚣声也小了不少。

    张骐骏做完旅客广播之后没多久，地面电源可用灯就又重新亮起来了，张骐骏顺势接上，这时候放行通知下来：“星飞8342，可以推出开车！”

    徐清一看时间，竟是比预计还早了些，赶紧回道：“我们APU有问题，请求先原地起动一发。”

    “可以原地起动一发，起动好报！”

    “原地起动一发，起动好报！星飞8342！”

    徐清在跟放行通话的时候，张骐骏通过内话联系了乘务长：“好了没？”

    “好了！”

    张骐骏赶紧吩咐：“赶紧关舱门，可以走了！”

    “好的，好的！”乘务长没想到起飞时间还能稍微提前，心里欢喜，赶紧关舱门，同时让一些还在处理行李问题的乘务员动作快些。

    等到前舱门关，徐清连忙打开防撞灯，打开燃油泵，关闭A液压系统，同时开始做起动前检查单。虽然时间紧迫，但是顺序错不得，起动发动机之前需要先将起动前检查单做了。

    张骐骏虽说急于离开，不过规则还急着，还是忍着性子乖乖将起动前检查单做了。

    在徐清打开防撞灯的时候，机务们就受到信息了，不过他们知道需要先原地起动，倒是不急挂拖车，而是招呼地面气源车过来。

    在起动前检查单刚做完的时候，机务倒是率先联系驾驶舱了。

    “机长，地面气源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起动一发。”机务说道。

    张骐骏一看起动前检查单做完了，连忙回道：“那起动一发。”

    徐清确认APU引气电门在关位之后，同时确认管道压力上升之后，按照正常起动程序先起动一号发动机。

    这时候飞机使用的是地面电源车的电和地面气源车的增压气源，一号发动机起动正常，稳定之后，张骐骏接通一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这时候飞机就可以使用一号发电机供电了。

    在接通一发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的时候，张骐骏下意思地舔了一下嘴唇，正巧被徐清看见，看来张骐骏也是有些心理压力的。不过，故障记录上出问题的是二号发电机，一会儿起动好二发，再接二号发电机，那才是真正需要祈祷的时候。

    “一发起动正常，可以撤电源车和气源车了。”张骐骏通知机务道。

    机务：“那电源和气源我都撤了，拖车也给你们挂上了。”

    徐清看起动正常，旋即联系放行：“星飞8342，一发起动完成，请求推出开车。”

    “可以推出开车，星飞8342！”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

    “可以推出开车了！”徐清跟张骐骏说道。

    张骐骏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候机务挂好了拖车，撤了轮挡，联系驾驶舱：“机长，拖车挂好了，可以松刹车了。”

    张骐骏脚上松开停留刹车，嘴上回复机务：“刹车松，可以推！”

    “好咧！”机务给拖车师傅打了个手势，拖车便是起动，开始将飞机往后推。

    接下来使用的是发动机交输引气起动，使用一号发动机的供给的电力和增加空气起动二号发动机。

    在F的发动机交输引气起动程序中的第一句话就是在推出期间不要完成交输引气起动，要等推到位之后才能开始交输引气起动。因而，张骐骏和机务在推出期间都没有提起动发动机的事情。

    在推出期间，徐清将iPAd放到F的发动机交输引气起动这一章，虽说他已经熟悉交输引气起动的程序，但是将程序放在一边，以便参考也是不错的选择。又没有规定，做交输引气起动的时候必须凭借记忆完成。

    于此相对的，自始自终，张骐骏都没有看过一眼发动机交输引气起动的程序，机长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飞机推到位，机务通知：“机长，推到位了，请设置刹车！”

    “刹车！”张骐骏设置好停留刹车，再度跟机务联系：“那起动二发了！”

    “可以起动二发！”

    由于一会儿由一号发动机给二号的起动提供增压空气的话需要加些油门，让管道压力大于30PSI。航空发动机一旦加起油门，那喷射出来的气流是相当强力了，很容易将人吹风，要是人靠得近了，说不得出现危险，所以交输引气起动的程序中明确说明，在起动之前应该确保发动机后方无人。

    张骐骏深知这一点，在起动之前跟机务说了一下：“发动机后面没人吧！”

    “没了，放心，刚才都撤了！”机务也是知道程序了，张骐骏还没说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远离发动机了。

    “行，那我起动二发了。”

    张骐骏跟机务沟通好后，给徐清使了个眼色。徐清会意，开始做交输引气的动作。

    打开发动机引气电门，关闭APU引气电门，关闭组件电门，隔离活门在自动位。这个隔离活门就是将一号发动机的增压空气供给到二号发动机的通道，绝对不能关闭。

    APU引气电门刚刚在地面气源起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关了，其它构型就是正常发动机起动程序的构型，就是APU引气电门在正常程序里是开的，就是通过APU引气电门将APU供给的气源用作发动机起动。不过现在APU不可用了，自然就要将这个APU引气电门关了。

    起动构型完成，张骐骏点点头，他都一直在看着徐清的动作，生怕起动构型出问题。不过，徐清做起起动构型来，还是得心应手，没有丝毫迟滞。

    看起动构型没问题，张骐骏说了一句：“我加油门了，你看着管道压力。”

    徐清点点头，随着张骐骏开始加一号发动机的推力，管道压力开始缓缓增加。徐清看清刻度，等到管道压力的指针超过三十的刻度后，随即说道：“哥，过了三十了！”

    张骐骏抬头检查了一下管道压力，确认无误后，保持前推的油门杆，指挥道：“二发地面位！”

    徐清依言将二号发动机的起动电门置于地面位，这跟正常的起动程序没有两样。

    徐清和张骐骏一直在关注发动机起动阶段的数据参数，同时时不时关注下管道压力的变化。

    随着N2到达25%，张骐骏提起二号发动机的起动手柄，徐清喊话：“燃油流量，EGT，滑油压力上升！”

    燃油流量，EGT，滑油压力都是发动机起动过程中需要重点关注的数据，其中任何一个数据的异常都可能引发发动机起动的失败。

    在N2到达56%的时候，发动机起动电门如约自动跳到关闭位，起动机脱开，管道压力开始下降，发动机起动活门关闭。等到EGT指示上的红线消失，EGT温度开始下降并稳定，标志着二号发动机起动完成。

    张骐骏看二号发动机已经处于稳定状态，开始收回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杆，一直收到慢车的位置，如此一来，两台发动机都已经正常起动。

    “双发稳定，襟翼五，做动作吧！”张骐骏收完一号发动机的油门，便是开始指挥徐清做滑行前的动作程序。

    放襟翼到襟翼五的位置是第一个，之后就是接通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刚刚交输引气起动到底还算是特殊程序，虽说张骐骏和徐清一通操作下来显得娴熟无比，不过终归是有一点儿负担的，全部操作下来，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一时还忘了之前二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有过故障的历史。

    之前就已经接通一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现在只需要接通二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就行。徐清却是忘了二号发电机的故障历史的事儿，仿若无事地接通二号发电机，当时没发觉，等接上二号发动机之后才恍然而悟。

    “我去，还好没事。”徐清反应过来之后，才察觉到二号发电机已经接通上了，之后徐清的手还在二号发电机电门悬停了一会儿，等了两秒，确定二号发电机接上没问题后，徐清和同样反应过来的张骐骏内心都是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没了这份担忧，徐清做起程序来都欢快了不少，张骐骏终于是放心地跟机务说道：“双发起动正常，看手势滑出再见了。”

    “那个二号发电机没问题吧。”这个机务应该是听刚刚上来的那个机务说的。

    张骐骏：“还好，没问题。”

    “行，那我看你手势了。”

    徐清甚至还能听见机务拔耳机的声音，可是当程序做到发动机起动电门连续位的时候，又是那声清脆细微的电门跳开声。徐清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直接望向二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的指示灯。

    此时转换汇流条的灯没有亮，但是源断开灯和发电机断开汇流条灯都亮起来了，过了两秒，系统信号牌面板和主警戒灯都亮了。

    二号发电机又跳开了！不过，这次因为有一号发电机，倒是不会出现断电的情况。只是最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我直接再接上？”徐清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张骐骏。

    张骐骏都没说话，直接自己就又接了下二号发电机的电门。接过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也就是电没接上。

    “别搞我啊！”张骐骏嘟囔了一句，再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张骐骏不死心，试了第三次，这次接上了。

    虽说接上了，但是徐清和张骐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徐清的滑行前程序已经做完了，不过两人硬是没做滑行前检查单，因为他们两个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走的问题。

    没错，他们两个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走。

    徐清只是在出问题之后，习惯性地看了眼机长，征询机长的意见，这是副驾驶的正常反应，但是张骐骏长时间看徐清就显得很不正常。

    “哥，你别一直看我啊，这个扯不到我身上吧。”徐清自己被长时间盯着就非常不舒服，合着像是自己的原因似的。

    对于徐清的自我洗白，张骐骏一言不发，他吸了吸鼻子，收回目光，自己联系放行：“放行，星飞8342，我这边飞机有些问题，先原地处置一下。”

    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出现问题，这个是需要喊机务过来处理的，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推出后，长时间无法滑行，是需要跟管制说一下的。

    “星飞8342，现在机坪频率开了，你先联系机坪121.85吧，跟机坪说明情况。”放行没有管这事儿，而是将此事推到了机坪管制上。

    徐清二人倒是没什么惊讶，推出开车之类的在机坪上的操作本来就应该是机坪管制的管辖范围，当时放行让他们推出开车的时候，他们还惊奇了下，啥时候放行管制都管到推出开车这种事了。

    现在听放行管制的话，应该是他们起飞时间比较早，机坪频率还没开放，放行管制只是短暂地兼职下机坪管制的角色。现在机坪管制重新开放了，自然将责任范围划分清楚。

    “机坪121.85，星飞8342。”徐清回复道。

    徐清将频率调到121.85，联系机坪管制：“机坪你好，星飞8342，跟你长守了。”

    “星飞8342，你们飞机是什么问题？”显然在放行管制在交接的时候将徐清的情况跟机坪管制说了下。

    这时候是张骐骏说话了：“我们这边电气系统有些问题，我们需要先咨询一下机务，再做定夺。”

    张骐骏和徐清最担心的是自己的位置会不会对其它推出和滑行的飞机有没有影响，如果有影响的话，那么他们处置问题的时间就限制了。

    “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影响吗？”徐清补充问道。

    张骐骏和徐清皆是屏息凝神等待机坪管制的答案，要是没影响，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决策，否则一直被人拿根鞭子赶着，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机坪管制那边沉默了两秒，可能是在评估，等了一会儿回道：“你们的位置没什么影响，处置完之后跟我报一下就行。”

    徐清：“好的。”

    刚刚机务已经拔耳机离开了，此时正在徐清这一侧的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飞机方向。明明已经起动好挺久了，怎么还没给滑出手势呢？虽然这太阳才起来没多久，但是一直这么晒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从刚才说起动正常到现在怎么也该好了啊，到底在墨迹啥子哟。刚才不都是说发电机没问题吗？那还有什么一直等待的理由呢？

    他不知道星飞航空关于地面滑行的薪酬计算是怎样的，但是话说回来，再怎么算，现在飞机都没动一下，那标志着滑行都没有开始，再怎么磨蹭，一分钱都是没有的。

    飞机滑行开始的标志是飞机依靠自身动力开始移动，注意是自身动力，所以被拖车推开虽然飞机移动了，但是依旧算不上飞机滑行了。所以，机务不明白机组在等什么。大早上的，赶紧把飞机送走，还能见缝插针地休息会儿呢！

    理解一下啊！嗯？

    机务忽然眉头皱起，推了推身边的同事，指着飞机的方向：“那是什么手势？”

    旁边的同事颇有些不耐烦，顺着机务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驾驶舱内，那个副驾驶一直拼命地在挥手，手势杂乱无章。

    “这是滑行手势吗？不是吧！”两个机务面面相觑，着实搞不懂这个副驾驶想要表达什么。

    其中一个机务不太自信道：“这个副驾驶是个菜鸟不成？连滑行手势都不会打？”

    “菜鸟你个头啊，这是两人制机组，新人能跟机长搭伙儿飞吗？有脑子没有？”同事讥讽道。

    “那是倒是说他什么意思？”机务一摊手，活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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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沉默半晌，还是答不上来，徐清的手势确实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说实话，他们有想过过去贴近了问问，但是如果是副驾驶没有错，只是自己没见过或者不知道的手势，那过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专业？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因而，两个机务也有些纠结。

    驾驶舱内，徐清脑门上的青筋都要暴起来了。自己这么明显地招手让他们过来的手势，他们看不懂吗？很难理解吗？

    从侧窗看去，两个机务还在那边交头接耳，也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不会是在聊天吧。

    连左边的张骐骏都看不下去了，烦躁道：“两个瞎子不成？”

    机务怎么可能是瞎子？只是机务跟徐清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机务就在琢磨徐清这个手势是不是什么罕见的手势。而徐清就是最直接，最浅显的跟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的手势。

    机务想复杂了。

    徐清眼看机务傻愣愣地不动，干脆打开侧窗，扯着嗓子大喊：“过来。”

    由于太过用力，徐清喊完，只觉得头晕脑胀，脑壳儿疼得厉害。

第三百四十八章 用别人的飞机飞我的航班

    即便是发动机处于慢车状态，但是依旧伴有巨大的轰鸣声，徐清喊话必须鼓足了气力大声喊，不然就要淹没在噪声之中。

    说实话，就算徐清拿出吃奶的劲喊机务，但是依旧没有传到机务那边。不过，机务发现副驾驶都探出窗外了，那肯定是由问题了，再联想到刚才副驾驶的手势，机务惊奇：“还真就是跟我招手啊！”

    两个机务来了一个，带着耳机过来了。

    徐清看机务知道了自己的意思，缩回驾驶舱内，用湿毛巾搭在脑门上给自己降降温。刚才用力过猛，大脑缺氧，眼前现在全是小星星。

    张骐骏看徐清的样子，啧啧嘴：“你这小伙子不行啊，一嗓子把自己给喊懵了。”

    面对张骐骏的嘲讽，徐清懒得扯皮，用湿毛巾再擦擦两边太阳穴，让自己缓缓。

    徐清根本就不带搭理自己的，这让张骐骏有些尴尬，讪讪地一咧嘴也不说话了。徐清这小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一举一动之间总是有些别样的气质，让他根本不敢拿机长身份去硬压，着实怪异得紧。

    机务带着耳机一路小跑到飞机下方，徐清看机务到了，指了指下方，示意让机务插上耳机通话。

    机务会意，插入耳机，没多久徐清和张骐骏的耳机里响起来机务的声音：“机长，是有什么问题吗？”

    “二号发电机又断了。”张骐骏言简意赅地将问题说了一遍。

    机务轻咦一声，他就是之前到驾驶舱的那个机务，知道机长对这架飞机前几天有过二号发电机跳开的故障记录耿耿于怀，但是他却是不甚在意，飞机偶尔抽风很正常，检查下来不是没啥问题吗？当时他还说如果再出问题了，那就是运气问题，人品问题，能说出这样话就说明他并不觉得二号发电机跳开的事还会再发生。

    刚刚起动正常之后，他还确认了下发电机有没有正常工作，得到的答复事肯定的，怎么自己走开没多久就出问题了。

    或许真被自己言中，上面待着的两个机组成员运气或者说人品有问题。

    不过，尽管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该询问细节，还是要问的：“机长，是一开始就接不上，还是接上后跳开了。”

    一开始接不上跟接上后跳开还是不太一样的。

    一开始接不上这种情况相对常见些，就跟之前地面电源车断电一样，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可能在起动之初，出现短暂的电压不稳的情况，这样不稳定的电源是接不进飞机的电力系统的。这种情况多见些，不过只要等一小会儿，发动机驱动的发电机输出电压稳定后就能再次接入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问题倒是不大。但是如果是接入后跳开，那就是前几天的故障属于一个性质，属于复发性故障，这就需要提起足够的重视，即便前几天的检查并没有问题。可能现在的飞机遇到的电气故障是极为少见的那种。需要做一个全方位的更加细致的检查，甚至可能咨询波音公司。

    “之前接上了，不是当时都跟你说了吗？后来你走开后没多久就自己跳开了，我这边又试了三次，现在又接上了。”张骐骏说道。

    机务脸色有些不好看，机长说的是实情，起动完成后，他确实问了一嘴发电机有没有问题，机组回答没问题，所以一开始应该是接上了。那如果是第二个情况，属于复发性故障，还是没有查出原因的复发性故障，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现在接上了是吧。”机务再度确认道。

    张骐骏：“是的。”

    从机务的语气中，徐清和张骐骏都能感受到此事的棘手，两人心中也开始担忧起来。他们有种感觉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其实就算机务现在说接上了就没问题，张骐骏估计也不愿意。总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如果这种故障是近来首次出现，那张骐骏捏着鼻子估计就认了，现在前几天才出现一次，还没有查出原因，现如今，故障重现，再昧着良心说没事那才是有问题。

    机长是有权拒绝飞行的，只要他觉得不能保证飞行安全。

    机务在下方沉默半晌，朝着同事打了个手势。站在远处的同事见到同伴呼喊，心中起疑，生出一些念头，大抵是一些不好的念头，莫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了，才需要把自己喊过去一起商量。

    徐清无意中发现在远处看着的另一个机务竟然也过来了，舔了舔嘴唇，苦笑道：“看来问题不简单。”

    “不知道问题的问题才是大问题。”张骐骏脸色一正，另一个机务来了，说明现在下面的这个机务搞不定问题，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明明前几天的检测没有异常，几天不到又出现第二次相同的故障，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好在这是在地面上发生了，如果是在天上出现了，后面在接不上电，他们就要就近备降了。

    想想就近备降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张骐骏就不寒而栗。

    机务见同事过来，上来就是一句：“二号发动机又跳开了，接好后跳开的。”

    “什么？”另一个机务脸色大变，眼神闪动，似有焦急之色。他们二人水平相当，对这种隐秘的复发性故障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二人在飞机下面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得不出一个好的方案，只得联系驾驶舱：“机长，现在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可能需要喊其他人过来，你们可以等着吗？还是需要我们喊拖车拖回停机位。”

    机务这么说摆明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了，机务担心飞机一直停在这儿会不会影响其它飞机，所以才问要不要喊拖车过来。

    “暂时不会有影响，你去找人吧，留一个人在这儿，如果有影响要拖回去，也方便联系。”张骐骏说道。

    他又不是机务，拿不准这个问题到底是多严重，只是从感觉上来看不是小问题。下面两个机务可能眼界不行，一时之间敲不出来什么，若是换了个经验更老道的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只要符合规定，他继续执行航班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只要机务说服不了他，即便机务后面说可以放行，他也不会走。

    “我去请我师父，很快的。”机务说道：“你也跟你们公司的机务部门联系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你们公司的机务部门我听说很厉害的，他们的意见应该很有参考意义的。”

    机务跟飞行员一样，这类技术工种不少还是沿袭了师父带徒弟的模式，机务说去请师父倒是常见。

    星飞航空的机务部门阵容极其强大，在国内都是出了名的。所以机务在临走前，建议机组联系一下自己的公司，听听自家机务部门的意见。

    其实不用机务说，张骐骏也准备联系家里，自家的机务部门平时一个个鼻孔生在脑门上，牛气冲天，都不带正眼瞧人的。现在不就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吗？他倒是要看看自家的机务是不是传说得那么厉害。

    如果经此一事，发现这群人就是个草包，自己定是要去机务部门扬眉吐气一番，将以往受得气全都宣泄出来。

    不过张骐骏还真不知道机务部的电话，只得先联系公司签派，签派电话接通后：“是我8342的张骐骏，现在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张骐骏将现在飞机遇到的故障描述了一下，同时将这架飞机前几天遇到相同故障的情况同样说了一遍，故障复发这可是重点，万万不能落下了。

    张骐骏在进行情况说明的时候，签派就开始了电话录音。她又不是机器人，一字不漏地全凭记忆记下来，她可不能打这个包票，而且万一涉及专业问题，她是不能凭自己理解进行转述的，最好还是让技术部门听到原话。

    事实证明，她进行电话录音的决定是何等英明。从张骐骏开始进行情况说明，那是罗圈磕，一直说啊，其中还涉及不少专业名词，听得签派晕头转向。

    “行，我去联系一下机务部门，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张骐骏足足讲了快十分钟才罢休，一看张骐骏结束了，签派抓紧时间挂了张骐骏的电话，去找机务部门了。

    跟签派联系完，张骐骏顺势呼叫了乘务长，他们停留时间太长了，乘务组和乘客们估计都是一头雾水呢。

    乘务长接了电话，张骐骏将情况简略地说了下：“我们现在飞机有问题，现在正在处置，后续有什么安排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暂时不要广播，先听机务怎么说。”

    “机长，有可能取消吗？”乘务长问道。

    张骐骏：“有可能！”

    乘务长没有飞行知识，跟她说一大堆发电机之类的，她也不见得听得明白。但是要是有可能都要取消航班了，那说明问题不小。

    这么一来，乘务长就心里有数了。

    跟乘务组说明了情况，又需要等公司的答复，机务找人还没回来，驾驶舱内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停留时间真的有些长了，机坪开始过问起来：“星飞8342，你们还需要多久啊？一会儿你们旁边有架飞机要推开了，有影响的。”

    机坪管制真的没有想到星飞8342处置问题要这么久，都快二十分钟了。他刚才说没影响，但也不是毫无时间限制的。这机场又不是星飞航空家开的私人机场，总是要顾及其它飞机的。

    张骐骏当然知道刚刚机坪管制说没影响不是允许他们无限期地折腾下去，略有歉意道：“刚刚联系公司了，应该马上会有消息，不好意思啊。如果，一会儿真有影响，我就先关车，拖回原机位。”

    张骐骏地态度还是相当不错的，机坪管制倒也不是苛责之人，说道：“你旁边那架飞机估计还有十来分钟才会推开，倒是不急。如果一会儿他推开的时候，机场飞机少，我可以试着让他从北边滑出去，这样就没影响了。不过，要是飞机多，地面那边排不开，你就只能让道了。”

    现在星飞8342所在的机坪其实有两个出口，一个是从星飞8342这个方向出去，另一个就是反方向。

    虽然反方向那个出口也可以出去，但是大部分时间是作为入口来使用的，基本不是作为出口使用。要是用那边作为出口，机场地面飞机较多的话，地面管制那边可能不好调配，所以机坪管制才说如果机场飞机少，他会跟地面管制申请一下，从另一个方向让即将推开的飞机出去。这样星飞8342就不需要挪窝了。

    机坪管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清是真的惊异于W市机场管制竟然这么好说话，再联想昨天在进近的时候，张骐骏提到有机组成员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进近管制的关怀那是细致入微，都让徐清和张骐骏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如今看来，热情的管制在W市机场不是个例啊！

    至少与此相比，K市机场的管制是被比下去了。N市机场他才飞了一班，还不是很熟悉，没啥发言权。

    张骐骏应该也是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机坪管制，那真是活菩萨转世啊，闻者落泪了都。

    “没问题，我们会尽快做决断。有决定了会立刻通知你！”张骐骏说道，说完想了想，补了一句：“谢谢你啊！”

    张骐骏那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没事！”机坪管制淡淡地回道，仿佛真是一件小事。

    等了约莫五分钟，签派回了电话：“机长，今天航班取消了。”

    徐清二人已经有所准备了，得到航班取消的消息倒是没那么意外。

    “机务那边说的。”张骐骏问道。

    “对的，机务部那边说飞机飞不了，他们已经联系W市机场的机务。”签派说道。

    张骐骏：“后面不补班了？”

    “不补了！”签派回答道。

    “那乘客怎么办？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张骐骏问道。

    如果是天气等客观原因导致航班取消，航空公司可以少赔偿很多，但是由于自身飞机的问题，那就是航空公司自己的原因了，需要赔不少钱的。

    “我们会用其它飞机将乘客送过去。”

    “咱们公司在W市机场还有其它飞机？”张骐骏惊奇道。

    签派：“不是！是用蓝天航空的飞机！”

第三百四十九章 航班取消 机组安排

    星飞航空在W市机场就只有寥寥几条航线，而且各自航班的时间都是错开的，至少现在这个时间段内，W市机场内只有星飞8342一架飞机。在寥寥几条航线中，过夜航班拢共只有两班，星飞8341是一班，还有一个是去C市的，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星飞航空的飞机本来就不多，飞机排得还是比较紧的，就算是从本部基地也应该是抽调不出飞机过来的。

    当时张骐骏问签派补不补班也只是顺口问问，他的预计就是不补班了，毕竟这个发电机的故障似乎相当隐秘，修起来怕是要很久，或者说机务心里也没数，总不能让乘客无限制地等下去。

    不过签派说不补班，那么赔偿问题确实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这事儿航空公司是全责。当然赔偿的问题是公司的事情，跟机组无关。不过身为星飞航空的一员，星飞航空对员工也不错，张骐骏还是关心关心的。

    没错，仅仅是关心关心，张骐骏没想太多，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签派的回答却让他万分惊讶。

    “什么叫用蓝天航空的飞机？”张骐骏饶是已经是机长，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让蓝天航空飞我们这个班？”

    “对的！我们调不开飞机。我们联系了蓝天航空，他们在W市可以调配出一架飞机来。”签派解释道。

    “我不是说蓝天航空在W市能不能抽调出飞机，我说的是还能这么弄吗？让别的公司飞我们的航线。”张骐骏对这种操作那真是闻所未闻。

    “为什么不行？我们跟蓝天航空早有合作啊！很奇怪吗？”签派反而是见怪不怪。

    “符合规定吗？局方同意吗？”张骐骏问道。今天算是长知识了！

    签派解释：“这种临时加班肯定要报备局方批准的，估计要好几个小时。蓝天航空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接替的飞机和机组了。就等局方批文下来了！”

    “我去，还真能这样啊！”张骐骏三观爆炸，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当然张骐骏仅仅限于开眼界的感觉，他虽说是机长，但是还是专注于飞行技能方面，这种航班运行的规则，他也是不甚了解。这种换公司飞航班的情况，他的确没有见到过。但是没见过不代表不可以，只能说他不知道而已。

    “那我们怎么办？嗯？”张骐骏原本是要问航班取消了，他们怎么办，总要给个回去的方案吧，他的家可不在W市。只是话刚出走，就见着拖车竟是过来了，耳机里响起机务的声音：“机长，你们公司通知我们航班取消了，那现在咱们就拖回去了？”

    这机务的声音不就是刚刚说去请他师父的那个机务吗？合着师父没请来，把拖车给请过来了。还真是贴心啊！

    话说他啥时候过来的，徐清和张骐骏还真就没有发觉，神出鬼没的。

    “你不是去请你师父吗？”张骐骏调戏了机务一手。

    机务尴尬道：“你们公司的机务部直接联系了我们，告诉航班取消的事情，我师父就不来了。你们公司会直接派人过来协助检查。”

    机务解释的时候，张骐骏在电话里跟签派说道：“拖车过来了，一会儿再联系你们。”

    说完，张骐骏挂了电话，再度联系机务：“你说，我们直接切发动机吗？”

    刚刚推出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回去的问题，或者应该说没有想到还要回去的情况。停机位的位置是在飞机后方的，要是想转过来，需要转个大圈，机坪不够宽敞，大概率不够转的。

    这时候就需要用拖车拖到停机位，不过发动机运转期间是不能挂拖车的。换到平时，张骐骏关发动机的话那是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不过现在没有APU，要是一关发动机，飞机又没电了，客舱的灯光有得暗下来，乘客估计又要造反了。

    “机长，对啊！我这儿地面电源车也不能过来啊！反正也就一会儿。”机务倒是想得简单，不就是关发动机嘛，客舱闹翻天跟他也没关系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可是乐得清闲。

    “你等会儿！”切发动机那是势在必行，不过在此之前，张骐骏还是有事交代。

    “跟管制说下。”张骐骏吩咐徐清通知一下机坪管制他们的决定，这是之前说好的。

    徐清会意，联系机坪管制：“机坪，我们家里决定取消航班了，现在我们拖车到了，一会儿拖回停机位。”

    “好的，拖到位报一下。”机坪管制道，这样倒是方便他指挥待会儿推出的飞机了。

    在徐清跟机坪管制通话的时候，张骐骏也在通过内话联系乘务组。航班取消的消息肯定是要告诉乘务组的，这是规矩，而且一会儿关闭发动机会导致客舱光线瞬间暗下来，他需要提前跟乘务组通个气，不然乘务组还不知道啥情况了，发动机也突然没声了，至少给她们一个心理准备。

    “家里跟我们说航班取消了。”张骐骏说道。

    乘务长根本不为所动：“我们知道了，客舱部刚刚打电话给我了，我们一会儿好像是加蓝天航空的飞机回去。”

    “这么快？”张骐骏一愣，乘务组不仅已经知道航班取消了，甚至连之后的去向也知道了，客舱部怎么老比飞行部进度快呢？

    不管是在星飞航空，还是在他以前的公司，他都发现乘务员的信息总是比他们飞行员快。有时候乘务员过来协调的时候，上来第一句就是“机长咱们是不是延误了？”，然后飞行员表示满头问号。

    可能过个几分钟，飞行机组才能接到调度的电话说航班有严重的延误，让机组还是去出勤楼开个房休息去吧。

    最可气的是，大部分时候飞行员得到信息的速度甚至还不如安全员，反正飞行员是处于信息链的最低端。

    “那你们客舱的调度跟你们说我们咋说？”张骐骏已经沦落到从客舱调度嘴中问飞行机组安排。

    乘务长：“这个没说，你们问自己的调度嘛，问我们干啥？”

    “行吧，行吧，等下完客再说。”张骐骏也知道不能一直扯皮，还是说了正事：“咱们APU不是不能用嘛，一会儿挂拖车需要切发动机，切了发动机客舱的光线会暗下去。你广播航班取消的时候，顺便把客舱灯光会变暗的事儿也说了，省得一会儿灯暗了，乘客又要大呼小叫的。”

    交代完乘务长，张骐骏等到可以听到乘务组已经做好广播之后，呼叫机务：“那我切发动机了，你们准备挂拖车吧。”

    “好的。”机务回答。

    现在APU也用不了，徐清他们不用等着APU启动了，直接切了两台发动机，瞬时之间，飞机断电，驾驶舱的六块ND全部黑屏，不少指示灯光也变得暗亮起来。

    或许是广播的原因，乘客们有了心理准备，单单是从驾驶舱来听着，后面客舱没啥反应。这时候按照关车程序是需要关了安全带等的，不过现在并非真的到港了，还不能让乘客解了安全带，这个安全带电门要保持接通位。

    同时防撞灯也不能关，因为在机务操作的时候，必须保持防撞灯处于打开的位置，这是民航规定，

    现在虽然切了发动机，但是不能按照关车程序来做，这跟到港关车程序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燃油泵电门倒是可以关了，液压系统的操作程序也需要变一下。正常的关车程序是要关闭A系统和B系统的电动液压泵电门，保持A系统和B系统的发动机液压泵电门处于打开位。但是这个程序与此时的情况并不协调，由于要挂拖车，就需要旁通掉A系统的压力，这时候还是关闭A系统的两个液压泵，打开B系统的两个液压泵，就跟推出程序是一样的。

    张骐骏切断发动机之后，徐清开关了一下滑行灯，在下方的机务看到闪烁的滑行灯就知道发动机已经关闭，招呼拖车师傅将拖车开过来，开始挂拖车。

    拖车挂好，机务联系：“机长，拖车挂好了，可以送刹车了。”

    刚刚在起动发动机的时候刹上的停留刹车再度松开，张骐骏：“刹车松了！”

    机务得到指令，给拖车师傅打了个手势，拖车便开始将飞机拖到原机位。

    期间，徐清忽地想起一件事，伸着脖子去看停机位那边。果然，在停机位那边只有机务引导，没有客梯车也没有摆渡车。

    “哥，航班取消了，那乘客怎么办？”徐清问道。

    张骐骏脸色古怪：“签派说会有蓝天航空的飞机临时加一班去N市，乘客就坐那架飞机。”

    “什么？蓝天航空？”徐清隔了一年多，再听到老东家的名字都是极为讶异。

    “怎么了？反应这么大？”张骐骏上下打量徐清，刚刚徐清听到蓝天航空四个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张骐骏还是第一次看徐清的反应这么夸张。

    徐清急忙收敛心神：“没有......就是从来没听过还是这么操作的。新奇而已！”

    “是吧！”张骐骏咧嘴一笑：“我之前也不知道还能这么干，一天一个新知识。”

    “那乘客怎么办？”徐清莫名地又重复了这个问题。

    张骐骏皱着眉：“不是说了嘛？”

    徐清解释：“我是说一会儿乘客是待飞机上还是拉下去，既然后面航班送他们走，把他们拉到哪里？又不是真的航班取消。既然要换公司，怕是登机牌都要换，行李也要重新安检，这些公司刚才都没跟你说吗？”

    “对啊！签派那个姑娘没跟我说啊！”张骐骏一拍大腿，这种换公司的事儿之前他没遇到过，考虑起来难免有些疏漏。

    现在不是单纯的换机组或者换飞机，而是直接换了航空公司，其中牵扯的事儿就多了，他刚才还真没想那么多。

    “你小子可以啊，航班盘算得通透呢！”张骐骏热络地拍了拍徐清的肩膀，罕见地夸奖了一番。

    徐清皮笑肉不笑地装出一脸笑容，心中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有点儿想笑。不是我通透，明明就是你太马虎了。

    张骐骏前一句还在夸徐清，下一句话锋一转：“你啥都好，就是名字不太好，要不回去改个名字咋样？咱们飞行的可是要信命的，听哥的，这名字你镇不住，咱们换一个。”

    别看张骐骏一眼望过去是那种站在时尚前沿的男人，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老封建了，此话一出差点儿把徐清鼻子气歪了，但是对上张骐骏的一脸真诚，徐清砸砸嘴还是选择别过头去，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运气差点儿也不能怪我啊！”

    “怪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有问题。”张骐骏落进下石地嘿嘿笑道。

    徐清不愿再跟张骐骏说话，生怕自己被气得脑淤血。

    飞机离停机位本来就近，张骐骏和徐清说几句话的时间，飞机就到位了。飞机到位之后，张骐骏刹好刹车，机务去放轮挡，徐清就是执行剩余的关车程序。

    机务设置好轮挡，张骐骏松了刹车，徐清则是联系机坪：“机坪，星飞8342到位再见了。”

    “星飞8342，你有什么事联系现场就行，再见了！”机坪管制倒是热心，临了还嘱咐了徐清他们一嘴。

    张骐骏在搞完一切之后，就拨了签派的电话：“飞机上的乘客怎么办啊？”

    “我们已经通知了W市的机场，一会儿会有摆渡车把他们拉到专门的地方，行李也拉走，你通知乘务组，让她们通知乘客带好所有的随身行李。”签派说道。

    “哦哦，行！顺便派个内场车过来，我们要退场。”张骐骏补充道。现在飞机所在是远机位，他们不可能跟乘客一起挤摆渡车吧。

    “已经联系了，稍等一会儿。”

    张骐骏：“话说我们机组怎么办？跟蓝天航空的那架飞机一起回去吗？”

    “机长，你就不回去了吧，反正你明天也要加机组过来，要不我直接联系酒店，让他们派个车过来，你就直接回酒店吧。”签派商量道。

    张骐骏豁然开朗，对啊！明天我还要加机组过来，差点儿忘了！

第三百五十章 老友机长

    “那徐清呢？”张骐骏问道。

    签派：“他后面没计划了，肯定是要回来啊！”

    这时候，乘务长给了个请求进入驾驶舱的暗号，徐清开了监控确认是乘务长在门外，张骐骏也发现乘务长要进来，点了点头：“开门吧。”

    徐清开了驾驶舱门，乘务长进入驾驶舱内，看到机长在打电话，识相地安安静静地等着。

    “行，你帮我尽快联系酒店吧！对对！我就不回去了，直接回酒店了。”张骐骏说着：“那乘务组和徐清待在哪里啊？”

    后面的问题是替徐清和乘务组问的。

    “我们安排了VIP休息室，到时候内场车会直接拉他们过去。”签派说道，不得不说星飞航空的安排还是相当人性化的。换到蓝天航空估计是让机组到候机楼自己待着去了。

    “OK！”张骐骏准备挂电话了，临了他还问了句徐清：“有啥要问的不？”

    徐清指着观察员座椅上的资料包，小声说道：“包！是我带回去，还是你带着。”

    “对了，那个资料包怎么说，是徐清带回基地，还是我随身带着？”张骐骏顺着徐清的意思问道。

    签派：“资料包徐清带回基地，你后面的航班会有副驾驶将新的资料包带过去。”

    虽说张骐骏没开免提，但是徐清毕竟隔着不远，隐约还能听见。心中不由对星飞航空的观感又是好了几分。

    资料包的事儿其实应该是资料席管的，徐清现在问也就是随意问问，万一签派知道他就省得打电话给资料席了。没想到签派真的知道，由此看来，对于这次航班取消的后续安排，公司那边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一个签派就能回答所有事。

    如果是蓝天航空，飞行员怎么回去？问调度席！联系酒店车？问机组保障部！资料包要不要带回来？问资料席！只要跟自己的职责稍微不搭边，绝对不会管！

    现在的星飞航空就是创立之初的蓝天航空，那么生机勃勃，就是不知道这份生机能维持多久！

    乘务长进来驾驶舱也没啥事就是问一下待会儿下客的事情。张骐骏将刚才签派跟他说的话转述给了乘务长。

    “你们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内场车拉你们去VIP休息室，我就先回酒店了。”张骐骏嘻嘻笑道。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回家也没事儿干，回酒店包吃包住还有过夜费拿，何乐而不为呢？

    乘务长讶异道：“机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张骐骏摇摇头：“我明天还要加机组过来飞就干脆不回去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呃......有什么问题就听......徐清的。”

    在外过夜阶段，所有机组成员统一听从机长指挥，现在机长要分开行动，拿指挥权自然就落到徐清身上。当然话是这么说，张骐骏并不觉得会真的遇到什么需要徐清行使指挥权的事情。

    但是用不用得到是一回事，将事情说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备无患才是王道，而且徐清这个名字着实邪乎得很。

    乘务长跟张骐骏再确认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离开了驾驶舱，徐清则是开始收拾一些垃圾。徐清还是比较爱干净的，至少在离开驾驶舱之前都会细心地将垃圾带出去，给下一组留一个干净的驾驶舱。

    期间，机务又唤来地面电源车重新给飞机接上了电源，总不能让飞机一直处于断电状态。

    果然如签派所说，客梯车和摆渡车都已经通知了，在飞机到位后没多久客梯车和摆渡车就过来了，乘务组开始安排乘客有序下机，其间还不断广播提醒乘客带好随身行李。

    广播声音很大，但是依旧盖不住乘客们的疯狂吐槽。就算是隔着厚重的驾驶舱，徐清也能听见乘客们的叫嚣声。

    从机组人员到飞机再到航空公司，乘客们基本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乱喷，有些脾气暴躁的不仅声音大，说出来的词语也是不堪入目。好在徐清他们是在驾驶舱，不需要直面愤怒的乘客，不然他是万万受不住这些言语攻击的。

    此情此景让徐清心有感慨，乘务员也不好当啊！飞行员面对的只是飞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而已，乘务员要面对的可是各种各样的人，林子大了，可是啥鸟儿都有的。

    指不定遇上几个奇葩，估计整整一天的心情都要被这么几个人给毁了。

    星飞航空的乘务们在面对乘客们的抱怨，质疑甚至指责的时候已经带着她们职业化的笑容，仿佛根本就不受影响一般。直到所有乘客下完，徐清出了驾驶舱想要上下厕所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乘务长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显露出一丝疲累。

    而其她的乘务员都是闷声不说话，默默地在收拾客舱，准备离开。

    乘务组的气氛有些凝重，怕是挨了乘客不少骂，徐清也不知道咋安慰，索性不说话，钻进厕所，放水去了。

    摆渡车离开没多久，内场车也过来了，此时机组人员早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全钻了内场车里。

    内场车需要将张骐骏送到国内到达口，然后张骐骏再从国内到达上楼到出发层出口去坐车。

    张骐骏自从当了机长之后已经很少关注这种事了，还是徐清将退场的流程掰开揉碎地跟他讲了一遍，最后徐清将司机师傅的电话传给了张骐骏，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酒店司机就行。

    送走张骐骏后，内场车直接将机组拉到了VIP的休息室。这个VIP的休息室并不是星飞航空专用的，而是机场自带的那种。星飞航空在W市机场的市场规模还很小，完全没必要专门开设一个VIP的休息室。

    说实话，徐清还是第一次进机场的VIP休息室。全机组的人进去的时候，休息室里都没啥人，看起来很是安静，徐清最是喜欢这种环境。

    徐清找了个躺椅躺下，闭目养神，耳边吹来丝丝微量的风，享受得极为惬意。

    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以前的蓝天航空跟现在的星飞航空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至少在对待员工的态度上，二者相觑甚远。

    不过，自从蓝天航空换了东家之后，在杨霁月的管理之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是积重难返，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徐清独自一人闭目养神，而乘务组则是聚拢在一起，有些人去拿水果吃，有些人则是喝茶聊天，只有赵子舟似乎心事重重，直到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是她在客舱部的那个朋友发给她的，内容只有一条，客舱部决定对她没有按时归寝的事件进行调查了。

    赵子舟收起手机，得知客舱部即将调查她没有按时归寝的事情后，她脸上的愁容反而烟消云散了，甚至还开始跟同伴开起了玩笑，状态很是放松。

    似乎客舱部调查她才是她所愿意的！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情，现在正是她所急需的！

    据她所知，查过夜乘务员没有按时归寝的话，是会调酒店的监控录像的，她很是期待客舱部的人看到酒店监控时的表情。

    ......

    蓝天航空在W市的过夜酒店中，严臻睡得正香，房间窗帘很厚实，将外界的光线隔绝得死死得，即便已经临近中午，但是房间之中还是黑漆漆的。

    绝好的睡觉环境。

    迷迷糊糊之中，严臻感觉床头的手机好像在震动，努力睁开还有些干涩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床头的手机。

    当意识逐渐恢复，手上触碰到手机之时，那确切的震动感传来，严臻才缓缓从被窝里伸出脑袋，还有些迷糊地接通了手机：“谁啊！”

    “机长，我是空调李瑞！”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严臻这时候还是处于半迷糊状态，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嗯......空调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有个班需要机长你去飞一下。”调度说道。

    严臻鼻腔里传出疑惑的低沉声音：“我不是明天下午的班吗？什么意思，抓飞？”

    “对的，对的！抓飞！”

    一听有工作了，严臻抖擞下精神，略微起身，半躺着问道：“啥班啊？

    调度一听严臻有所意动，似乎有戏，赶紧说明道：“一会儿下午的时候飞到N市，在N市过一晚，然而明天早上再飞回W市，最后接上明天你下午的班回K市。”

    “N市？”严臻一愣，在身上挠了挠，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眼角都挤出皱纹了，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咱们公司有W市到N市的往返航班吗？我怎么记得没有啊！新开的？”

    蓝天航空在W市的航班比星飞航空也多不了多少，严臻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是没有W市跟N市之间的航班的。

    调度：“没有新开，这是临时加的班，原本就不是我们公司的航线是星飞航空的。”

    “星飞航空的？他们把航线给我们了？这么大方啊？”严臻惊奇道。

    航空公司和航空公司之间是可以交易航线的，这种事倒是不稀奇。

    “不是卖给我们航线，而是临时加的班，以后还是星飞航空在飞。”调度解释道：“今天星飞航空在W市的飞机坏了，他们又抽调不开飞机，只能求助我们了。飞行部那边已经答应了，局方的批文应该马上也能下来，现在就差机组了，我看机长你的时间正好，你看要不辛苦一下？”

    在蓝天航空的调度联系严臻的时候，徐清也跟星飞航空的调度确认了一下航班安排。其实这事儿已经跟他没啥关系了，他纯粹是好奇而已。

    结果听调度说，航班安排已经确定下来了。

    下午会有一架蓝天航空的飞机送乘客回N市，然后明天原本张骐骏要加的N市到W市的航班继续由这架蓝天航空的飞机承担，后天张骐骏要一起飞的副驾驶则是拿着资料包加蓝天航空的飞机到W市。现在坏了的飞机经过修理之后，正好作为后天张骐骏执行的航班的飞机。

    这一通操作下来确实安排得很是完美，让徐清都不得不惊叹调度们的脑子。

    毕竟让蓝天航空将人送到N市，总归要让人家飞机回来吧，不能之后的事情就不管了吧。所以明天N市回W市的航班星飞航空就让给了蓝天航空，这次航班的所得正好作为给蓝天航空的劳务费。

    星飞航空能这般操作还是建立在之前就与蓝天航空有深层次合作的基础上，只是这次将合作更加深入而已，也是借此机会探寻两家公司合并的可能性。

    老天爷都在给两家公司合并的契机，如此看来倒是一举多得了！

    严臻听调度一通解释，听得云里雾里，从这一通操作来看，他只感觉星飞航空跟蓝天航空有种哥俩儿的味道。但是两家公司哥俩儿好那是公司高层的事情，跟他可没啥关系。

    十动然拒！

    “辛苦就算了，我觉着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还是找别人吧。”严臻断然拒绝道。

    开玩笑，W市跟N市之间的航班时间并不多，还要换一个地方过夜，那得多折腾啊。为了两小段，这么来回折腾自己着实是没必要的。在酒店安安心心地休息，不香吗？

    在过夜酒店里，还有三套组，而且蓝天航空在W市机场的航班相当清闲，有大把的人不愿意休息想去赚钱的，调度再找个机长的难度应该不大。

    调度再找一个机长执行这个加班任务的难度确实不大，只是要是找别人就免不了要调班，他嫌麻烦。而严臻时间刚刚好，可以将这个班直接塞到他的计划里，完美契合，根本不需要调班，操作起来轻松写意，所以他才第一个找严臻。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严臻竟然直接拒绝了。在调度眼里，在哪儿过夜不是过夜啊，在W市的酒店就睡得香一点不成？反正在哪儿睡都一样，还能多赚两段的钱，干嘛不答应？

    哎哟，落到实际上，严臻还真就不乐意了。

    调度有些犯难了，只能狐假虎威一番了：“机长，这事儿是常总吩咐下来的。”

    “常总？常建军教员？”严臻正色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史上最强颠簸

    “那肯定啊，咱们公司只有这么一个常总啊！”调度认可了严臻的说法。

    常建军受徐清的邀请担任飞行部总经理已经有一年多了，到现在为止还在飞行部总经理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公司其它部门的员工喜欢喊他叫常总，不过大部分飞行员还是习惯喊他教员。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说，严臻是懒得这么折腾自己，典型的吃力不讨好。不过还是常教员亲自过问，这就不得不要考虑一下了。

    不说常教员德高望重，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教员现在身兼飞行部总经理的职务，他的话是有分量的。

    最主要的是，在常教员担任飞行部总经理期间，飞行部的风气一扫颓势，现在工作氛围比起一年前要好太多了。这主要还是要归功于常教员，现在常教员可是受不少飞行员敬重的。要是常教员想要自己飞这个航班，自己似乎不好拒绝。

    “那行吧，你们上计划吧。”严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接受抓飞，常教员还是值得尊敬一手的。

    调度：“现在局方的批文还没有下来，等局方批文下来，我就给你上计划，应该最多一个多小时吧。机长，你看可行？”

    现在星飞航空的申请才发给局方，这事儿审批的时间不会很长，等批下来了，蓝天航空才能给严臻上计划，不然航班计划无法生成。

    “乘务组，副驾驶呢？都联系好了？”严臻顺势问了一嘴。

    “乘务组由客舱调度负责，副驾驶已经联系好了，就是明天跟你一起飞的副驾驶。”调度说道。

    “行吧，上计划了就跟我说下。那进场时间听你们通知？”严臻既然绝对接受这个任务，其他事儿他就不管了，一股脑全甩给调度。

    调度倒也不介意，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不过......机长，有件事要跟你说下。”调度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起来。

    严臻心头一紧，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调度这么正经，弄得他也有些紧张：“啥事啊！”

    “原本回N市的星飞航空的机组这次会加你们机组回去。”调度说道。

    “然后呢？”严臻一撇嘴，这算什么事儿，搞得这么严肃。

    调度继续道：“那个机组的副驾驶是徐清！”

    因为星飞8342除了机长不回去，其他所有机组成员都要加机组回去，星飞航空早早就把加机组人员的信息传给了蓝天航空。以便局方审批下来之后，可以生成任务书之后直接将机组成员名字加到任务书上。

    飞行员不能跨公司飞行，也就是说徐清现在隶属于星飞航空就不能飞蓝天航空的飞机。但是加机组就没这么多限制了，只要任务书上的名字跟登机牌一致就行。

    当时蓝天航空的飞行部接收到星飞航空的加机组人员名单的时候，看到徐清这个名字，还特意跟星飞航空的飞行部核实了下是不是那个徐清。结果星飞航空飞行部那边竟然查不到徐清的详细信息，实在诡异得紧。

    星飞航空飞行部那边人觉着可能系统出问题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蓝天航空飞行部这边留了点心，特意跟严臻提前说了下。

    “不应该吧，要真是徐清，网上早就闹翻天了，现在不还是风平浪静的吗？”严臻一开始还真被调度给唬住了，小心脏还揪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似乎不太可能。徐清什么影响力，要是此徐清就是彼徐清，网上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哪有现在这么安静。

    调度也是心有八卦之人，回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提个醒而已，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确定。”

    “没想到你们调度还关注八卦呢。”严臻吐了一波嘈，挂了电话，重新钻进被窝，心里想着：“这要是徐清，我把驾驶杆啃了。”

    在潜意识里，严臻还是不相信徐清的真实性。

    ......

    W市机场VIP休息室内，徐清原本只是闭目养神，但是还是架不住早起的残害。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处于工作状态，神经紧绷，那时候还感觉不到疲累。然而，一躺下来，那根弦松下来了，放松之下，原本只是打断小憩片刻的徐清逐渐转而沉沉睡去，直到耳边传来阵阵呼声。

    “哥，醒醒！”

    徐清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入眼的是一张如画的俏脸，她是如此之近，近到徐清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赵......赵子舟！”徐清麻溜地从躺椅上下来，先是与赵子舟拉开距离，才是抚着胸口平缓呼吸。

    太近了，太近了！刚刚睁眼的一刹那，徐清甚至能看清楚赵子舟的睫毛！

    徐清就跟一条泥鳅一般从躺椅上滑下来，其中透露出来的慌张被其余乘务员尽收眼底。多数乘务员皆是眼角含笑，一脸暧昧地看着两人的行为。

    飞行员和乘务员之间有些别样的事情已经算是相当常见了，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徐清对此的反应着实夸张了些，仿佛赵子舟不是一个温柔可人儿，而是青面獠牙的夜叉，怎能如此避之如蛇蝎呢？

    难不成这个副驾驶还是一个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小青年？

    网上传说那个徐清已经结婚了，那么现在看来这个徐清果然只是同名同姓，哪有结了婚的男人是这样的反应？

    若是徐清知晓了其余乘务员对自己的纯情小青年的评价，怕不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纯情怎么了？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这个时代越发开放了，一个年轻女性竟能对一个其实算不上多熟悉的男性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徐清无法接受的，至少在他的观念里，这样举动是逾礼的。

    徐清的思想观念确实相当保守，但是他不打算改变，不愿意跟随时代的大流。

    光是赵子舟的这个举动就足够让徐清对她的印象急剧下降！

    “什么事？”徐清整理着有些乱了的衬衫，眼神倒是落在脸色轻松的赵子舟身上，只是语气有些不善。

    赵子舟已然听出徐清口气中的不悦，不过脸上并无表示，反倒是咬了咬嘴唇：“我们加的蓝天航空的班批下来了，刚刚机场将任务书送过来了，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登机？”

    赵子舟的举动已经让徐清有了些许方案，对着他咬嘴唇的什么意思，搔首弄姿吗？

    加机组和乘客登机还是有些区别的，如果没有内场车，就从出发层进去，可以直接走机组通道，非常快捷。而像现在有内场车的情况则更加方便，可以用内场车将加机组的人员直接送到飞机下面，然后从机坪上去。

    如果从机坪上去的话，机坪上的安保会检查加机组人员的证件和任务书，所以星飞航空在局方审批下来之后，将任务书的电子版传给了机场，由机场打印出来送给徐清他们，以便待会儿登机的时候安保检查。

    星飞航空的飞行部早就将每个步骤安排的明明白白。

    因为可以直接从机坪上去，倒是不用太急。徐清接过赵子舟递过来的任务书，扫了眼上面的起飞时间。三点一刻，看看时间还有四五十分钟，便是问赵子舟：“刚刚机场的人员有没有说这边到停机位要多久。”

    “十分钟差不多，不远。”赵子舟说着指着休息室里的服务台，台后有一个工作人员：“机场说，如果要走了，跟那个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一下就行，他们会安排车过来接的。”

    “十分钟的话，是不远。”徐清低声喃喃道，现在去了估计正巧要碰上上客时间，到时候遇上乘客岂不是被认出来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通抱怨。

    之前下机的时候，乘务长就说有不少乘客表示要终止行程，这么一来人就没那么多了。蓝天航空用的飞机也是737-800，座位数应该差不多。原本徐清还担心乘客这么多，到时候跟乘客挤在一起，很容易就被认出来，毕竟乘务员在几个小时之前才见过。那时候免不得又是耳朵要遭罪了。

    现在不少乘客表示不走了，那么空下的座位就多很多了。公司那边完全可以单独空出两排座椅，这样就减少与乘客接触了。

    似乎是知晓了徐清内心所想，乘务长插了一句：“哥，公司那边跟我说给我们留了前两排。”

    “已经留了？那就晚点儿去吧，算好时间差不多等乘客上完再去。”徐清下了决定道。

    现在整套机组以徐清马首是瞻，徐清说啥乘务组自然不会反对，皆是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安排好事情，徐清又看了眼任务书，原本他只是下意思地扫一眼，只不过在机组人员名单上晃了一眼就脱不开目光了。

    严臻？

    ......

    “哥，你说这个徐清是咱们公司那个徐清吗？”蓝天834X航班驾驶舱内，副驾驶神秘兮兮地问机长严臻。

    这次航班较为特殊，属于特别批准的航班，所以依旧沿用8342的航班号，不然按照民航规则，蓝天航空的国内航班号应该是以数字9开头的。而且这个航班说到底还是补班，虽说沿用原本的航班号，但是为了表达区分，就用字母X代替最后的数字2，也就是航班号变成了834X。

    严臻躺在座椅上，样子很是轻松：“怎么可能？同姓同名而已。这个名字都是烂大街的，有个一样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副驾驶对徐清的事情倒是很上心，他开飞后没多久徐清就离开了蓝天航空，真人从未见过。不过，依然挡不住他对曾经的同事心有崇拜。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还从未见过真人呢！”副驾驶期盼道。

    “真的？就算是真的，见到我了还是要喊我一句哥，毕竟他在的时候，我可是前辈。就算真是徐清，也要对我客客气气。”严臻一脸傲气道。

    “真的假的？机长你认识徐哥？”副驾驶双眼都开始发光，极为激动地看向严臻。

    严臻很是自豪地一抬下巴：“他配合过我模拟机！”

    “徐哥配合过机长模拟机，我去，简直就是次元壁破了！”副驾驶兴奋得快从座椅上跳起来了。

    严臻得意地拍拍副驾驶的肩膀：“所以啊，我可是你偶像的前辈，记住哟！”

    “嗯嗯！”副驾驶乖巧地点点头，样子很是恭谨。

    就在这时，乘客上得差不多了，一群提着飞行箱和过夜袋的人从侧方小门上了廊桥。这群人每人身上都套了件薄薄的外套，掩盖住了里面的工作制服。

    这一行人正是徐清那组人，来这儿之前，徐清让整组人换件便装套上去。这次过夜虽说只有一晚，而且第二天是早班，大概率不会出去。但是所有人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一套便装，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除了套上便装，还让整组人员将一些标志性的衣饰摘除了，比如领巾和领带之类。

    徐清领着一群人到舱门口，蓝天航空的乘务长已经等在舱门口，见到徐清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星飞航空的？”乘务长询问道。

    徐清拿出登机牌给乘务长查验，他身后的乘务组和安全员也都拿好证件以供对方查看。

    乘务长对比登机牌和任务书一一检查了徐清他们的身份，确认无误后便是放行了。倒是在整个查验的过程中，乘务长一直偷偷地在瞄徐清的脸。

    这个乘务长虽然在蓝天航空也算是老员工了，听说过徐清的事迹，但是从未一起飞过，没见过真人，还是相当好奇的。

    徐清没觉察到自己一直被乘务长观察，而是在乘务长检查完证件后，问了一嘴：“机长就在驾驶舱吗？”

    乘务长愣了一下：“哦哦，对的。”

    “我去下驾驶舱，你们先进去吧。”徐清跟身后的乘务员说道。

    说完，徐清将飞行箱和过夜袋暂时放在舱门口，先进去驾驶舱准备打个招呼，这是礼貌问题。

    驾驶舱里严臻跟副驾驶吹牛吹得那是天花乱坠，恨不得把徐清描述成自己的小弟模样了。

    或许是吹得太过忘我了，驾驶舱中的两人根本没注意到驾驶舱进来了一个人，直到严臻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目光轻移到门口，浑身一个哆嗦：“徐......徐哥！”

    “我都不知道自己快成你小弟了。”徐清倚着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严臻。

    严臻尴尬地挠挠头，刚才自己似乎吹牛吹得有些过头了，不是！应该是得意忘形了，竟是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

    我去！太丢人了！

    徐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轻笑道：“加你机组，跟你来说下。没啥事，我就去后面了。”

    “徐哥，有位子不？要是挤得话，可以做里面。”这时候的严臻那态度别提多恭敬了，跟之前吹嘘的前辈形象相差甚远。

    严臻说的坐里面是指坐驾驶舱，反正这次是两人制机组，观察员的位子是空下来的。有时候飞行员加机组没位子的话，就会坐到驾驶舱内，这种情况倒是相当常见的。

    徐清摇摇头：“公司给我们预留了位子，我还是坐后面吧，你们忙吧，我先撤了。”

    徐清很干脆地拒绝了严臻的邀请。开玩笑，驾驶舱内各种无线电的声音吵得很，他闲得慌来这边坐。打了声招呼，就径直离开了驾驶舱。

    徐清离开之后，副驾驶开了前舱的监控，等到徐清再次出现在监控中的时候，副驾驶神情激动起来：“是真人？活的？”

    “对啊！活的！”严臻按下监控按钮，关闭了监控画面，脑子里还是刚才徐清出现的画面。要不是声音还是有些辨识度，他几乎都认不出徐清了。

    不像张骐骏那种只从视频媒体中听到的声音，严臻是真正面对面跟徐清交谈过的，对于声调音色更加敏感，这才能在短时间内分辨出来。

    不过，徐清这小子的外表和气质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光从外在不是至亲，真的难以辨别。

    “签名呢？机长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就签在这个上面。”副驾驶说着竟然从飞行箱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还有签字笔：“我看到加机组的是徐清，赶紧把另一件衬衫洗了烘干，还去买了跟签字笔，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副驾驶现在的状态就跟追星一模一样。

    “要签名是吧？”严臻一咧嘴，脸色陡然一冷：“自己要去。”

    徐清拎着过夜包和飞行箱进了客舱，快速将行李放到架子上，找了个空位坐下。乘务组似乎特意给徐清留了位子，第一排右侧的DEF三个连着位子都是空着的，前面两排其余的位子都被乘务组给占满了。

    徐清独占一排，倒是乐得清闲。

    客舱的温度调得有些冷，徐清要了个毛毯就继续睡觉去了，刚才中途被吵醒了，现在正好补补觉。

    徐清的睡眠质量一直可以的，将毛毯裹住肚子后倒头就睡。

    飞机并没有按照原计划起飞，在所有人登机结束后还是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具体原因还是航路天气原因。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似乎航路天气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有些恶化，以致于过了小半天，航路流控还在持续。

    徐清对此并不知晓，一个人睡得香得很。

    还好，等延误时间到了之后没有加大流控，飞机还是在流控之后准时起飞了。

    在W市本场附近倒是没有危险天气，真正得危险天气还是集中在航路之上。在经历起飞后半个多小时的安逸之后，严臻终于看到了造成大规模延误的航路天气的真身了。

    那是一团绵延近百海里的庞大危险天气，是由足足三个巨型积雨云组成的危险天气团。这还仅仅只是危险天气的主体，由其中伸展出来雨区和颠簸区范围却是更加广阔。就算只是避开危险天气的本体，也要绕飞超过百海里，而且一味绕飞说不得天气继续发展，导致越绕越远，最后极端情况下可能引发燃油不够的情况。

    其实对本次航班，蓝天航空的那边已经给了相当多的额外油，但是怕是公司那边都没想到危险天气的范围会有这么大。

    即便是时间已在傍晚，但是在高空，光线还算是充足，不过就是因为光线足够，才能看见如山如岳的积云。积云层层叠叠，似乎根本找不到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

    “机长，咱们怎么绕？”面对这么大范围的危险天气，副驾驶有些无措，想要一点儿不沾危险天气地绕飞，基本是不可能的。

    严臻抠着下巴的胡渣，脑子里也是乱作一团，这团危险天气太大了，大到很难真正绕过去。

    现在他们离危险天气的主体还有些距离，然而即便如此已经能感受到持续性的颠簸，必须有所决断了。

    严臻开始调整气象雷达的角度和增益，试图找出一个相对不那么强烈的天气所在，以求可以横穿。

    严臻调整着气象雷达终于在庞大的天气群中找到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好走一些的路径，只是这条路径上星星点点地布满了粉红色的颠簸区显示，这让副驾驶还是有些担忧。

    “我先问一下其它飞机怎么走的看看。”严臻跟副驾驶沟通道。

    严臻：“管制你好，蓝天834X，前面的天气前机都是怎么绕飞的啊！”

    “蓝天834X，大部分飞机是飞的航向065，保持航向飞大约三十海里之后就可以右转了。”管制回答道。

    严臻看了眼管制指出的路线，基本和自己规划的路线差不多，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副驾驶目光所及，前方的积云拢聚在一起，一层压着一层，至少光从目视上来看，是没有一块真正干净的地方的，必须要穿云了。

    穿云对一个飞行员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儿，然而眼前的几块危险天气主体之中就算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依旧时不时闪烁着骇人的电光。

    那些天气主体中存在着闪电！

    如果眼前这些存在闪电的天气连作一团，严臻现在马上掉头返航，左右望去积云形成天气根本望不到边际，仿若长城一般，至少在视觉效果上是相当震撼的。

    唯一庆幸的是有着闪电现象的天气团只是有寥寥数个，距离之间相对较远，之所以形成如同城墙一般的云堤，主要还是数个雷暴云之间延伸出来，然后聚合在一起。

    这些雷暴云的延伸部分虽说依旧有厚重的云层，但是其中没有主体天气那般危险，也没有闪电的存在，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些雷暴云的延伸部分就是他们穿过的缝隙所在。

    即便是从气象雷达，亦或是从目视，还是从前机轨迹上来看，严臻所规划的路径从现在来看是安全的。从TCAS上来看，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架同高度的飞机在他们前方实施穿越天气的行动，而且到目前为止，无线电中没有异常的报告。不过，危险天气瞬息变化，谁知道下一刻这些还安全的区域会不会变得危险起来。

    其实就算是显示这条路径是暂时安全的，严臻心里着实没有底气，光是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令人几乎窒息的感觉就让他很不舒服。

    “管制，星飞834X，你看可以上到高高度吗？”严臻忍不住还是问了下管制。

    若是能上到高高度，说不得能够直接能从天气的上面绕过去，至少比一头扎进积云要看起来操作安全性上要稳妥一些。

    而且只是上一点儿高度还不够，前方云层的垂直发展已经相当之高，光是上一点儿高度并不解决问题。

    “星飞834X，你需要上多高？”管制询问道。

    严臻：“10100米可以吗？”

    现在飞机的高度是在7800米，着实算不得什么高高度，光是从目视上来看，高度上到10100米，严臻才有把握能飞越天气。

    这时候的副驾驶也屏住呼吸，从他内心中来看，也不愿进入那片云区，若是能从云层上方绕过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副驾驶对此并无把握，前机跟他们同航路，要是能上高高度，他们为啥不能就硬着头皮穿云呢？人家又不是傻子！

    “星飞834X，高高度不可用，最高就9800米了，你看要上9800吗？”副驾驶的期望在短短两秒之后就被无情击碎。

    “9800米？”副驾驶咀嚼着这个高度，对此他没什么把握，不知道9800米能不够越过去。

    严臻沉默了片刻，心里早就是骂开了：“之前有9800米过去的吗？”

    “二十分钟之前有一架9800米过去的，报告有严重的积冰和中度以上的颠簸。”管制回答道。

    “二十分钟的话，那现在估计情况更加严重了。”严臻嘴里嘀咕道。

    其实现在云层分布也比较奇怪，现在飞机上面有一层浓厚的层云，严臻是看不到太阳的，至少说明头上那层云应该挺厚的。关键是下面也是满天云，也就是说，现在飞机是夹在两层云之间。

    要上就上高点，要是上个半高不高的位置，正好陷入满天云中，岂不是比现在还尴尬？

    “算了，算了，我就保持现在的高度！”想及此处，严臻干脆放弃了上高度的想法。等会儿上高度还出不了云，在高高度的速度裕度还要小一点儿，到时候一旦遇到强烈的颠簸，还不好操作呢！

    既然下定决心穿云了，严臻通知了一下客舱即将进入颠簸区，让她们尽快结束或者暂停手上的工作，广播乘客系好安全带，迅速检查一下乘客的安全带情况。

    现在虽说还有些持续性的颠簸，不过都是比较轻微的，目视观察中离进云还有点儿距离，还有些时间让乘务员检查一下乘客的安全带。

    有些乘客的安全意识是真的不行，光一个广播，他可能根本不以为然，但是要是出问题了，还是机组负责任。

    严臻也知道就算没进云，说不得就出现个猛烈的颠簸，所以他特意提醒乘务组快速扫一下乘客系安全带的情况就行，不用一个个仔细检查，这样太消耗时间了。

    按照机长的指示，乘务长进行旅客广播，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两个乘务员分别自前舱和后舱交叉而过，分别检查一遍乘客系安全带的情况。

    为了引起乘客的足够注意力，乘务长坐旅客广播重复了三次。有没有引起乘客注意不知道，但是倒是把睡得正香的徐清给吵醒了。

    本来进入颠簸区后，一些持续性的轻微颠簸就让徐清微微有些醒转过来。不过，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算是真正醒了，现在被广播一刺激，仅有的一点儿瞌睡虫也都没了。

    驾驶舱中，严臻和副驾驶调整好座椅，将椅背调直，系好肩带和裆带。

    跟普通乘客的安全带不一样的是，飞行员的安全带是五点式的，而普通乘客的安全带是两点式的。飞行员多出的就是肩带还有一根从裆部穿过的带子，五条安全带能将飞行员紧紧地固定在座椅之上。

    严臻和副驾驶也已经意识到一会儿怕是要好些折腾了，先把安全措施做好才行。

    “客舱应该好了吧。”严臻嘟囔了一句：“让她们快些，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严臻刚刚调整好座椅，从飞机风挡上来看，飞机已经开始穿过一些孤立的小云团。离天气越近，云层越发厚实，本就接近傍晚，不算强烈的阳光被云层遮挡之下，严臻二人所及的视线已经逐渐转暗。

    严臻所选的路径是如山峦般的云峰中凹陷进去的一块，飞机钻入其中犹如进入了时空隧道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科幻感。

    客舱如严臻所想，两个乘务员一头一尾，交叉检查，的确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时候的徐清伸着懒腰，耳边还回荡着乘务长提醒系好安全带的广播。他的习惯是只要飞机开始滑行了，安全带是一直系着的，直到飞机落地到位。

    “有颠簸？”徐清刚刚从前舱往后检查的神色匆匆的乘务员，脑袋往后转了下，发现从后舱还有一个乘务员往前检查，看起来检查的速度很快。

    “看上去一会儿怕是颠簸要挺强啊！”徐清倒是没啥担心，他什么场面没见过，颠簸而已。

    不慌不忙地叠着毛毯，盖着时间长了，还有些热呢。

    耳边乘务员确认安全带的声音越来越近，徐清依旧是有条不紊地收拾毛毯。就在徐清甚至能听到乘务员靠近而来的脚步声时，徐清身子猛地往上飞起，但是由于安全带的制约，身子只是有微微地失重感，却没有真正地离开座椅，然而毛毯却是往上飞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英雄救美

    睡得心满意足的徐清还在愉快地叠着毛毯，他打算叠成一块豆腐形状，板板正正。精致的我，就要叠出精致的豆腐块。

    那种疲累之后，睡得神清气爽的状态实在是太过美妙了，徐清现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说了好吧，一个字，爽！

    光是看徐清眉目含笑地叠着毛毯的骚包表情就知道现在的徐清心情有多好。没办法，早起就不用说，上飞机之后各种问题，当然也不能算是大问题，但是吃苍蝇不死人，它膈应人啊。结果整个早上，徐清一直处于被膈应的状态。

    不仅被飞机膈应，还被机务和机长膈应。饶是徐清见惯风雨，心态无比强大，也架不住轮番轰炸，最后整下来，心神俱疲！

    那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巨大劳累之后，再能有一个充足的休息放松是何等的美妙？徐清现在的体会就是这个！

    然而，徐清觉得现在就是舒爽，老天爷的意思却是不一样。老天爷的意思是，睡舒服了，马上给我起来干活了！

    徐清知道自己是劳碌命，安生不得，但是至少让我把这个豆腐块叠了吧？但是，老天爷说不行！

    短暂地体验劳动的愉悦感下，一切的平静被一阵突然而至的失重感打破。徐清感觉自己的屁股竟是微微离开了椅面，只是由于安全带的制约，他的身体没有真的飞起来。

    这次的失重感是如此明显，以致于徐清的身体能够感受到明显的安全带的压迫，换句话说，要不是安全带的存在，现在徐清就可以体验一把凌空漂浮的感觉了。

    人本来就是习惯于脚踏实地的生物，即便近代以来科技飞速发展，已然能够上天入地，却是依旧改变不了普通人对于失重感的本能的不适。

    生理学上，失重的时候心跳会加速，肌肉会紧绷，而且血压升高，人就会有心慌无力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惯性导致瞬间供血不足而引发的。

    总而言之，失重感是人类本能抵触的感觉。可能经过训练能够克服这种恐惧感，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依然反感失重，至少到目前为止，徐清还属于正常人范畴。

    他虽然见多了特情，不代表心理素质就被磨练得跟钢铁一般坚硬，只是说现在遇到一些突发情况，可能比以前没那么慌张了。但是，失重感这种深植于灵魂的恐惧，徐清还是克服不来的而且这次还是毫无准备地到来的。

    就算是我们号称“民航之光”的徐清先生，在骤然失重之下，心脏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手上一时不察，毛毯没有抓紧，顺势竟然飞向了上空。

    徐清原本还想伸手去抓飘向半空的毛毯，然而耳边响起一声惊慌尖叫。这声音如此之近，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徐清身上。徐清不管毛毯，转而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竟在身边发现一个乘务员。

    这个乘务员原本都快检查完，准备到前舱座椅上坐下了。就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位置处，飞机陡然一颠，就是这个刹那，她的高跟鞋竟然离开了地面。

    徐清好歹有安全带兜着，身子只是稍稍离开了椅面，毕竟没有真的飘起来。那个乘务员可就不一样了，她的身上可是没有任何制约物的，真的就像在太空飞船上一样，身子开始漂浮起来。

    就算是徐清，稍微离开椅面的失重感就让他有些紧张了，像乘务员这种已然飘起来的情况，直接把乘务员吓得双腿都软了。要是此时她还能站地上，怕是也站不稳吧。

    乘务员手忙脚乱之下，竟也没抓住什么东西可以固定自己，直到她猛然感觉腰肢被人一把搂住，接着身子一晃，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徐清腿上。

    原来徐清发现身边的乘务员有危险，眼疾手快之下，左手直接环抱住乘务员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扯，将乘务员整个人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

    当时情况危急，他根本没有时间将乘务员安放到身边的空座上，只得顺手将乘务员报到自己腿上，同时右手同样抱住乘务员的腰身，仿若一个人形安全带固定住乘务员的身体。

    徐清的动作何等之快，就算是乘务员被他抱着坐在腿上，等了半秒，乘务员才缓过神。

    这种情况乘务员是接受过训练的，只要缓过来就立刻想起来程序来，只听乘务员双手抓紧座椅扶手，同时嘴上连续大喊：“请抱紧我！请抱紧我！”

    没错，这时候不是说，你个色狼放开我！而是就应该说抱紧我，不能松手！现在如此强烈的颠簸下，没有固定的乘务员是相当危险的。要不是徐清，刚才乘务员飞上半空，然后砸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时候没有男女避嫌的说法，公司规定乘务员就是要让乘客抱紧自己，直至确认暂时稳定后，就近找有安全带的位子坐好。

    徐清当然也没有趁机揩油的念头，刚才情势危急，那还有机会从容地将乘务员置于身边的空座？第一个念头还是保命要紧！

    温香软玉在怀，徐清却是没有心猿意马，倒是刚刚徐清情急之下也没有兜住那个乘务员，乘务员真就是直挺挺地坐在徐清双腿上，双腿猝不及防之下，竟是又疼又麻！

    就在此时，客舱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有些乘客虽说系好了安全带，但是是拿着平板在看电影，人没起来，平板却是飞起来了。

    那几乎可以刺穿耳膜的惊叫声充斥在客舱之中，将整个密闭的空间渲染得更加混乱。到处都是如同经历末日般的恐惧。

    之前徐清遇到特情的时候，那都是在驾驶舱中，对客舱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然而今天经历之后，他算是有所了解了，这还没遇到特情呢，光是一次剧烈的颠簸就叫成这样，要是真遇到特情，客舱不是要炸锅了？

    在乘客们惊惧的呼喊中，飞机下坠的趋势猛地止住。那似乎要破开天际的惊呼戛然而止，客舱中的所有人宛如都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竟是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就在毫厘之间，飞机下坠之势顿住，刚刚起势的失重感瞬间转而超重感，客舱中的乘客们就好像身上被压着千钧重担，就连那喉咙也是被生生压住，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若是失重感给人的感觉是丧失脚踏实地的恐惧，那么超重感就是实实在在的生理上的摧残了。整个人就好像被压在椅子上，个别人脸上憋得通红，宛如醉酒一般。

    好在这次似乎乘客都比较听话，可能重复的旅客广播真的起到作用了。虽说客舱中到处都是惨叫声，哭喊声，但是没有真的乘客由于没有系好安全带而飞在半空砸下来的。

    要是有乘客受伤，只要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只要飞行员有一点儿操作或者程序不正确的地方，那就是可以判定为严重事故征候。

    严重事故征候什么概念？就是再差一步就是事故了。要是一个航空公司出现了“事故”级别的问题，那就不是飞行员一个人的事情了。那时候倒霉的就是整个航空公司，整个航空公司都要为这个事故买单。即便事故之后，航空公司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都要受到局方的刁难，日子会非常难过。

    要知道，只要出了飞行事故，别说航空公司的领导要背锅，局方的领导有的也逃脱不了干系。可能本质上来说，出了飞行事故应该跟坐办公室的局方领导没关系。但是谁让你是领导，平时享受着作为领导的福利，真到了要背锅的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严重事故征候的级别虽说比不上飞行事故那么严重，但是对飞行员个人来说，也已经是难以承受之重了。

    停飞一年起步，是机长就撸到副驾驶，是副驾驶就降到最低级别，甚至有几个人情节严重的，直接永久停飞，取消其商业飞行的资格，吊销飞行执照。这种直接吊销飞行执照的情况虽说少见，但并非没有，由此可见，严重事故征候的级别有多高。

    当然，只要不是大规模的乘客受伤，飞行员怎么受到处罚也不至于到吊销飞行执照那种地步，但也是够飞行员喝一壶了。

    不过，有人可能好奇，有颠簸跟飞行员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是大自然的客观天气现象，有谁能够避免，而且有很多颠簸是无法探测出来的，总不能一有乘客受伤就往飞行员泼脏水吧。

    话是这么说，航空公司和局方肯定要对当时飞行员的操作程序和决策进行分析，看飞行员是否遵守了法规。

    颠簸的操作程序可能还好分辨些，毕竟是定死的东西。但是涉及到决策就很主观了。

    有些飞行员觉得这片天气我可以穿，有些飞行员觉得这片天气我穿不了。有些飞行员觉得跟着前机飞就行，前机能飞，我为什么不能飞？有些就觉得别人怎么飞是别人的事，不能作为开脱的理由。

    决策之中东西涵盖了太多主观的东西，主观的东西一多就容易造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况，一说不清，局方或者公司要处罚飞行员不就是随便就能找个由头了吗？

    所以飞行员是相当忌讳有乘客在飞机上受伤的，尤其是还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刚刚这般大的起伏，还好所有人都系好安全带了，不然这段航班结束后，后面的航班严臻怕是不需要飞了。

    剧烈的起伏仅仅持续了一两分钟，之后虽然也有持续性的，比较明显的颠簸，但是都没有刚开始那般吓人了。

    乘务员看似乎没那么颠了，赶紧从徐清身边下来，坐到徐清身边的座位上，在此过程中，她的一只手都没有离开扶手，以此保持身子始终有一个固定。

    现在飞机还在颠簸之中，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她不敢直接去前舱，因为到前舱座位之间有一小段路是没有可以抓的东西，那时候要是再出现强烈颠簸，可没人救她了。

    即便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但是小命只有一条，总得要珍惜不成？而且刚刚乘务长在前舱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就在客舱坐下，不要乱动了，等驾驶舱有新的指示再说。

    因而，在她感觉到颠簸稍稍稳定之后，她立刻起身到旁边的位子坐下，并且快速系好安全带。

    乘务员离开之后，徐清只觉得浑身轻松，就算再是个大美女，压得双腿发麻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啊。徐清下意识地瞄了眼在身边坐下的乘务员，忽然心头起了一丝念头，这乘务员怎么有些脸熟？

    徐清算是比较脸盲的了，加之乘务员的装扮，发饰，甚至妆容都比较接近，徐清经常分不清乘务员哪个是哪个。就算是前一天一起飞过的，可能第二天转眼就忘了，就算是再遇到都不一定认出来。

    这个乘务员明显面善，应该是在蓝天航空的时候不止飞过一次，不然不会有这等印象，或者一起经历过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比如......机场报警！

    对了，之前他跟一个叫唐琛的副驾驶一起执行航班的时候，机长是外籍机长。由于副驾驶跟机长好像有矛盾，当天航班落地之后，副驾驶直接通知机场联系机场公安说机长威胁他人身安全。

    结果机场公安真的上来把机长，副驾驶和徐清全带走了。这个乘务员好像就是当时航班的乘务长，还跟当班副驾驶认识。事情最后还是秦河洛将他们捞出来的，那晚林霖还过去了。

    之后听秦河洛说，她之所以知道徐清被带到派出所，还是当班的乘务长联系她的。

    这个乘务员叫什么来着？

    徐清老健忘症了，才一年多愣是记不清名字来了。

    “赵姗姗？”徐清转头看向那名乘务员，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赵姗姗或许是久不见徐清，还是觉着刚刚坐在徐清腿上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些拘谨，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你好！”

    徐清眼睛一亮，竟然还真是熟人。当时只听说因为唐琛报警的事儿闹成了一件大笑话，赵姗姗的乘务长被拿掉了，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还没有恢复。

第三百五十三章 去西天请徐清

    “我没认错人吧。”即便赵姗姗已经跟徐清打了声招呼，算是默认自己的身份了，但是徐清依旧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是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一次航班上遇见了两个熟人！

    赵姗姗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徐清要加机组。她们乘务组每次航班的时候都要确认加机组人员信息的，只不过徐清现在不再属于蓝天航空，在网上的航班信息上，只能看到徐清一个名字而已，但是看不到其照片还有其他详细信息。

    在此之前赵姗姗怀疑过是不是同名同姓，直到她看到了徐清的真人。

    徐清上飞机后，先是去了驾驶舱打了招呼，出来之后到客舱要了个毛毯倒头就睡。赵姗姗这次航班是负责后舱，所以徐清登机的时候没见着。倒是赵姗姗在巡舱的时候见着了呼呼大睡的徐清，即便徐清外貌气质变化很大，不过，赵姗姗好歹是见过真人的，心里还是有些谱的。看了徐清的样貌之后，赵姗姗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清。

    虽说身份确定了，但是不代表赵姗姗就有上前相认的勇气。且不说她跟徐清不过是一面之缘，而且牵扯的事情着实不是什么优美的回忆，赵姗姗还没脸皮厚到就这样跟徐清攀关系。

    再者说，自从她的乘务长级别被拿了之后，日子很是不好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唐琛报警抓自家机长的事情在圈子里名声非常不好，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员都不好过。到现在为止，客舱部还是对她苛刻相待，别说恢复乘务长级别了，就算保持现在的级别都是举步维艰。

    与此相对的唐琛就更惨了，虽说恢复飞行了，但是一直以二副的级别来飞，不仅飞得窝囊，而且工资比之前少了将近一半。

    这般巨大的付出下，唯一值得庆贺的就是那个外籍机长被解除了合同，同时被民航局列为黑名单，无法在国内继续飞行，只能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虽说有所收获，但是这份代价太惨烈了，惨烈到唐琛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忍口气。唐琛后来想了想，要是自己就这么忍气吞声，那他就不是唐琛了。只能说他运气不太好，遇到这么个奇葩，就当为民除害了。

    自己现在在客舱部混得跟个鬼一样，赵姗姗也没脸巴巴地去主动跟徐清说话，只求默默地飞完本次航班，然后再无交集。

    没成想，一次颠簸意外，终于还是让两人见面了，当是奇妙无比。

    徐清跟赵姗姗又不是啥熟人，交情估计就跟水洼子那么浅，只是时隔一年还能在飞机上看见曾经认识的人，给徐清一种命运奇妙的感觉。

    徐清觉得新奇，赵姗姗则是不然。混得好的时候，恨不得天下皆知，混得差的时候，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人不要理睬最好。

    好了，现在不仅见到以前的老熟人了，还是混得最好的那个，那对比真就是天地之别，更是让赵姗姗浑身难受。

    “你怎么还没有恢复？”徐清脑子一根筋，当然其实也不能说徐清一根筋，他根本就没有嘲笑赵姗姗的念头，只是真的好奇为啥赵姗姗现在还没有恢复乘务长级别。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徐清觉着自己跟赵姗姗也算半个熟人了，想来说话应该不用那么顾及才对，而事实上，偏偏赵姗姗就是在意得紧。徐清现在的问话，无疑就是揭了赵姗姗的伤疤，让赵姗姗又羞又怒。

    赵姗姗红着脸，有些磕巴地解释道：“现在公司应该不缺乘务长，所以可能卡得比较紧。”

    徐清不知道乘务那边晋升的道道，听赵姗姗这么说倒是没有深究的意向，只是问了唐琛的情况。

    当得知唐琛这一年来竟是连原先的级别都没有恢复的时候，徐清端是讶异非常。徐清想了想，给赵姗姗吃了颗定心丸，他会从中活动一下，让唐琛早些恢复原先的级别。

    赵姗姗听后大喜，唐琛现在要是能恢复原来的级别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不敢奢求太多。如今的徐清今非昔比，他说能从中活动一下肯定就不是信口开河，这点儿她是信得过的。

    对于徐清来说，唐琛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跟杨霁月沟通一下就行，反正当初他也是烦那个外籍机长得很。唐琛虽说鲁莽了些，但是事出有因，而且一年多的处罚也足够了，该是恢复原级别的时候了。

    “对了，现在你们公司都没有餐食了吗？现在不是饭点了吗？”徐清奇怪道：“还是说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或者没到。”

    徐清看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却没有一点儿要开餐的意思。当然现在还处于颠簸状态肯定开不了餐，不过完全没有要开餐的迹象。

    赵姗姗听说徐清愿意出手帮唐琛，心情早已大好，顺口就是回答道：“现在已经取消餐食了，以后应该都没有了。”

    “没有了？走廉价航空的路子？”徐清皱着眉，对蓝天航空的经营战略变化顿觉新奇，甚至一时忘记了强烈的颠簸状态。

    赵姗姗：“对的，公司已经明确廉价航空的路线。”

    之前徐清还在蓝天航空的时候，蓝天航空就在走廉价航空的路子。各种缩减机供品，同时收紧免费行李的量。然而，虽然做的事都是在往廉价航空的路子上靠，不过蓝天航空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廉价航空，不仅是对外这么宣传，对内也一直宣称公司只是控制成本，并不是廉价航空。

    这怎么看都是有种要当那个什么又要立什么的意思。

    “现在机票很便宜？”徐清问道。廉价航班基本可以等同于飞行的空中巴士，基本不提供额外的服务，大幅度缩减运行成本，从而可以降低机票价格，以低价来吸引更多客流，颇有些薄利多销的意味在。

    “一些大城市之间的航班机票价格降低了不少，省内航班的机票价格没怎么变动。”赵姗姗解释道。当时蓝天航空确定廉价航空的战略后，曾经进行内部宣传，其中就涉及机票价格的调整。

    对于大城市之间，或者准确来说枢纽机场之间的航线通常上座率不错，而且机票价格居高不下，算是比较能赚钱的航线。

    不过枢纽机场之间的优质航班时刻都已经被几个大型航空公司所垄断，像蓝天航空这种地区性航空公司在枢纽机场的布局时间本来就晚，一步慢，步步慢，坑就那么多，占满了，后来者就很难再进入了。再者，像蓝天航空这种中小型航空公司根本没有雄厚的资金打通关节获得优质航班时刻。因而，造成了蓝天航空在枢纽机场之间的航班时刻非常地糟糕，不是早上六点多，就是晚上十一点多，加之其机票价格比大型航空公司那些时刻更好的航班也便宜不了多少，这就使得航班上座率并不高。别说赚钱了，还要亏钱。

    不过，蓝天航空一直不愿意放弃枢纽机场之间的航线，如果长时间不飞这段航线，局方可能会收回这段航线的经营权。

    就算是亏些钱，也要保住这类的干线航班，否则，将来再想进去，就连时刻不好的航班都没有了。

    愿意为了维持干线航班亏些钱，不代表蓝天航空就愿意一直亏下去。在彻底确定廉价航空的战略路线之后，蓝天航空拆除了所有头等舱，同时降低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干线航班的机票价格，如此一来，价格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低廉的价格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有些并没有太急事情的人纷纷选择蓝天航空，让得上座率大大提升。

    不过机票价格下降幅度太大，导致此类航班其实还是赚不了钱，不过至少不会再亏钱了。能做到这个地步，蓝天航空算是比较满意的了。

    再说，蓝天航空本来就不靠这类干线航班赚钱，他们靠得是省内航班和高原航班赚钱。而省内航班和高原航班并不在机票降价范围之内，至少说价格调整的幅度不大。

    杨霁月来到蓝天航空之后还是拎得清蓝天航空的优势在哪里，短板在哪里。

    蓝天航空坐拥国内数一数二的高原航线，同时背靠西南旅游区，这个基本盘不能丢，还要继续做稳做大。

    不过，西南地区的民航市场不管再大，终究是有极限的。所以蓝天航空要发展必须要走出去。当初蓝天航空的高层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决定改变发展战略。只不过，他们选择的视线是国际化，大力发展国际航线，拓宽国际市场。只是数年下来，事实已经证明国际化的战略是行不通的。

    杨霁月综合分析之后，认为蓝天航空下一步的战略应该在西北。

    西南多山，其地面交通不甚发达，所以省内航线异常发达。而西北地区多沙漠戈壁，区域又是极广，地面交通同样艰难，这时候西北区域内的航线同样上座率极高。

    目前在西北地区运行的航空公司就是华航，不过西北地区的机场也有不少高原机场，华航的高原航线运行经验又不足，所以西北的不少高原机场并不在华航的运营范围之内。这使得西北民航市场还有不少空白。

    蓝天航空作为国内高原航线运行经验最丰富的公司之一，进军西北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这类区域性支线航班才是蓝天航空的未来。

    徐清：“看来你们公司倒是想清楚了。”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样的道理，一家航空公司要是走了廉价航空的路子，想要以后回头就很难了。

    廉价航空这个路子走得时间长了，容易造成固有形象。以后要是想再重回高端路线，基本就不可能了。而且对将来施行新的增值业务也相当不利。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蓝天航空的高层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做的是廉价航空的事情，对内对外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也导致蓝天航空的廉价路线走得很不彻底，反而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杨霁月对蓝天航空的定位就清楚多了，坚定不移地走上了廉价航空的路线。

    “而且，我听说我们公司的一些枢纽机场的航线会交由星飞航空运行，而星飞航空涉及西南特殊机场和高原机场的航线交由我们公司运行。”赵姗姗知道的还挺多，甚至连蓝天航空和星飞航空交换航线运行的事情都知道。

    徐清眉毛一挑，惊讶道：“交换航线，还可以这样？”

    航空公司交换航线甚至说出售航线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涉及如此多条的航线，还是比较少见的。

    星飞航空和蓝天航空虽说合作颇深，但是如此大范围地交换航线也是极为罕见的。昨晚，李先奕说周末聚会讨论蓝天航空和星飞航空合并的事宜，看来不是仅仅说说而已。而是已经超出了合并意向的步骤，已经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星飞航空和蓝天航空这是要进行专一性运行了吗？

    其实这种事也很容易理解。星飞航空虽有涉及西南地区特殊机场和高原机场的航班，但是数量极少，运行特殊机场和高原机场都需要特别的资质才行。为了极少数的特殊机场和高原机场航班就需要保留一整套的培训体系，光是培训成本的代价就是极高的。为了区区几条航线而保留一整套培训体系，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同时星飞航空在干线航班的运行上比蓝天航空的经验可就丰富太多了。蓝天航空那些半死不活的干线航班送到星飞航空手里说不得能化腐朽为神奇。

    就在徐清和赵姗姗相谈甚欢之际，颠簸稍稍平稳了些。赵姗姗看安全些了，就准备起身去前舱到乘务员座椅坐着。

    一个乘务员老坐在乘客座位上总觉得不太好。

    赵姗姗跟徐清说了一声，刚刚起身，就见到乘务长接了个电话，然后松开安全带，竟是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徐清紧了紧自己的安全带，准备再眯一会儿，便是这时，手臂被人拍了拍，抬头一看，竟然是乘务长已经到了跟前。

    乘务长低声轻语：“哥，机长要你现在进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遭遇下击暴流

    时间微微往前拨动，在严重颠簸即将开始之前，严臻和副驾驶刚刚系好安全带的时候，离前方积云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副驾驶收紧安全带，看着眼睛已然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在飞机航向右侧不远处，如同蘑菇云般的雷暴云给予了他强大的心理压力。

    尤其是在天色渐暗的背景下，雷暴云中翻腾的电光犹如其中蛰伏着一头狂暴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摄人的恐惧。

    即便是已经离雷暴云有足够的距离，副驾驶还是感觉心神颤动。不是说飞行员就不害怕危险天气了，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圣人。

    比起副驾驶，严臻的表情就显得内敛多了，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不时抽动的嘴角显露出严臻的内心压力也是不小。

    要知道，在他们左侧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雷暴云，他们就是在两头巨兽之间的夹缝中穿越过去。要说他没有压力，那就是在吹牛。就算是在两片雷暴云之间的所谓安全地带依旧积聚了大量的云层，想要过去怕也是不得安生的。

    “机长，咱们实在不行就返航得了，这个能穿得过去吗？”副驾驶憋了老久的心思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他真的是有些害怕了！光是两边的雷暴云真就跟两尊门神一般，完全就是闲人免进的架势。

    没错，现在副驾驶就是不想进去！

    “咱们结合气象雷达，符合公司的雷雨绕飞标准，怎么就不能穿进去了？”严臻说话都是昂着头的，但他不是那种说话鼻孔朝天的人，现在他的说话神态是这般，看上去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的做派。

    严臻说得义愤填膺：“要是按你这么说，那夏天的时候，你还飞个求球！”

    严臻说的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那不是跟副驾驶说的，而是仿佛跟自己说的。

    说实话，严臻说的也有道理。夏天的时候，航路之上经常到处都是天气。要是遇到些范围大的天气，动不动就返航备降，那确实是飞不下去的。

    航空公司有严格的雷雨绕飞规定，对于不同高度下与雷暴保持的安全距离做出了详细的规定。这种关于雷雨绕飞的规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和严谨论证的，按理说只要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架不住雷暴闪电给予飞行员的心理压力，尤其是在光线较暗的背景下。

    严臻还好一些，毕竟已经是机长了，见多识广，心理素质也不可同日而语，还能内敛情绪。副驾驶就没有这么好的心境了。

    “蓝天834X，先上高度8100米，保持！”这时候管制突然来了一个指令。

    副驾驶回复：“上高度8100米，保持，蓝天834X。”

    严臻倒是没有多想，8100米和现在的高度也差不来多少，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在MCP调了26600英尺的高度，推了个一千英尺每秒的上升率，让飞机慢慢上。

    飞机起始爬升没多久，严臻将椅背调直，马上要进云了，总得要准备准备。

    副驾驶看严臻并没有要返航的意思，虽说知晓返航的建议基本不会采纳，但是依旧心里凉凉的，眼看积云近在眼前，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真是昏了头选了飞行专业，当初听我爸的话去考公务员多好啊！”副驾驶右手抓着遮光板的边沿，另一只手抓着椅面，看上去颇为紧张的样子。

    随着和积云愈发接近，那种如临绝壁的窒息感让得副驾驶的小心脏都在砰砰乱跳。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使得他越发烦躁，最终万般复杂情绪汇成轻叹。

    这声轻叹音量非常轻，轻到近在咫尺的严臻都没有丝毫察觉。然而，就在这声叹息落下，飞机直接栽进一片下击暴流之中。

    宛如一只无形巨手虚空按压在飞机之上，前一秒还能保持住一千英尺左右的上升率，下一秒，飞机就好像撞上了天之穹顶，上升之势瞬间被止住。

    上升之势被顿住之后，为了要遵循MCP上给出的V/S方式的一千英尺每秒的上升率，自动驾驶顺理成章地认为现在飞机上不去是因为动力不够，便开始指令自动油门往上加。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油门从八十几一路加到九十八，同时还在继续往上加，已然快要接近极限。

    当然正常情况下，发动机不会出现N1超限，因为发动机本身具有超限保护，不过不代表飞行员就可以完全不关注N1的变化了。

    即便是加到了接近极限推力，飞机依旧跟凝固住了一样，不能上升丝毫。

    上升率从一千英尺每秒急速下降为接近平飞，由于加速度的原因，整个飞机上的人立刻有了屁股离开椅面的感觉。

    严臻自然感受到那种快飘起来的感觉了，他第一时间就在升降表上看到上升率不知何时竟是归零了。

    “怎么回事？”严臻下意思问了一嘴。几乎是在同时，严臻就是条件反射地去看了PFD上的FMA指示。

    严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自动驾驶出问题了，毕竟波音737的可靠性不错，但是做工还是比较粗糙的，偶尔自动驾驶抽风并非不可能。

    要看自动驾驶有没有错误，最直观的就是察看PFD最上方的FMA的显示方式。

    现在FMA上显示的是MAV和V/S，这样的FMA显示就是正常垂直速率的自动驾驶方式的表达方式啊，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严臻一时有些疑惑，摸不清什么状况，直到他的目光转到发动机的N1显示上，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正常巡航爬升时候的N1大约是什么范围，这个数值会根据飞机性能的不同和外界空气密度之类发生一些变化，但是决计不会超过九十，现在不仅超过九十了，甚至接近了极限数值。

    这种油门加最大的自动驾驶方式只会出现在自动驾驶的油门方式是N1的时候，比如高度层改变爬升或者垂直导航爬升。

    垂直速率的自动驾驶方式，只要能保持选择的升降率和选定的速度就不会再增加油门，若是油门加到最大或者减到最小，不能同时满足升降率和速度要求的话会优先保证升降率而不是速度。

    以爬升为例，一千英尺每秒的爬升率除非在高高度才能可能达不到而致使油门达到最大。在还不到8100英尺的时候，为了保证一千英尺每秒的爬升率要用到极限油门着实是不太可能的。

    事情透露出一丝诡异。

    或者说，不是推力不够，而是飞机就是爬不上去，有什么在制止飞机往上爬。

    何以见得？

    因为速度增加了！

    大推力情况下，无法形成有效的上升率，只能通过增加的速度将额外的能量释放出去。此时，空速就在增加。

    “这是咋回事？”严臻指着发动机指示，问向身边的副驾驶。

    就算是机长也搞不明白油门加到最大了，空速一直往上加，偏偏就无法形成上升率，不是应该优先保证升降率吗？什么时候垂直速率的方式变成优先保证速度了？

    不对！这也不是优先保证速度，现在的速度已经超出了MCP板上选择的速度。这种情况哪里都说不通，除非真有一股阻力不让飞机上升，才会出现如今只加速度，不加上升率的情况。

    可是天上空无一物，有什么能阻碍飞机上升，端是极为诡异啊！

    副驾驶就算脑子迟钝些也能感受情况有些不对，一听机长问自己，嘴里嘟囔一声：“我......”

    这个我字还没有吐干净，再是一股更为强力的下击暴流轰击在机身之上。此时别说上升了，飞机竟入断线之鸟猛地往下坠去。

    副驾驶话说一半，飞机状态陡然变化，一股空气裹挟着口水倒灌进喉咙之中，呛得副驾驶呼吸没有续上来，憋得直翻白眼。

    “我TM......”严臻现在的感觉就像以前陪人去游乐园玩的那个跳楼机，要不是安全带压着，整个人非得飘起来不可。

    这种情况在玩乐的时候很刺激，但是在飞机上有这种经历就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了。

    失重！强烈的失重感！飞机由于升降率的剧烈变化和颠簸可能会产生短时的，轻微的失重感，但是一如现在般足以媲美跳楼机的失重感，换在飞机这个环境下那可就不好玩了。

    为什么，为什么飞机会有这么突然的失重感！

    下击暴流吗？雷暴云附近确实会有强烈的下击暴流现象，但是在如此高空，如此距离下还能产生这般强烈的下击暴流，乃是十分罕见，

    如果驾驶舱的感觉都如此强烈，那么客舱岂不是要翻了天了？现在严臻脑海里想到的反而是客舱的状况。

    严臻思虑得不错，现在客舱确实翻了天，如今在客舱就是徐清上演了英雄救美的一幕。

    不过，现在可不是严臻关心客舱的时候。在飞机猛然下坠的时候，油门还是保持在大推力情况下，飞机一下降，空速指数就蹭蹭往上飙。

    好在刚才因为颠簸的缘故，严臻将速度稍微调小了些，不然现在超速警告一早就响起来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飞机状态变化这么大，自动驾驶竟然没有被颠断开了，实在是有够坚强的。

    严臻看超速在即，倒是没有断开自动驾驶，在强烈的颠簸下，SOP推荐的还是接通自动驾驶，只不过要改一下自动驾驶的方式。

    “发动机起动电门飞行位！”严臻一边指挥副驾驶，一边将自动驾驶的接通方式从CMD模式转为CWS模式。

    CMD模式的工作流程是FMC/MCP提供目标指令—FCC计算舵面作动量信号—电信号—液压伺服组件—舵面。

    CWS模式的工作流程则是驾驶盘—感觉力传感器—FCC计算舵面作动量信号—电信号—液压伺服组件—舵面。

    CMD模式如果是最标准，最常用的自动驾驶模式，那么CWS就是半自动模式，此时飞机只接管配平，不接管驾驶盘，飞行员可以通过驾驶盘输入操纵信号，以此干预自动驾驶的工作。

    不过在CWS模式下，通过驾驶盘输入信号需要超过一定的限制值才能成为有效输入值。

    而起动电门飞行位则是在大雨，严重颠簸和双发失去推力的记忆项目中才会使用到。现在不仅仅处于严重颠簸，之后马上要进入云区，其中可能伴有大雨，还不如先发制人，打开起动电门飞行位得了。

    副驾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差点儿背过气去，听到严臻的话才缓过神，连忙抖擞精神，伸手将发动机起动电门转到飞行位。

    换到严臻这边，使用CWS模式后，带了一下杆，干预了自动油门，稍微收了收油门。这一带杆，一收油门，速度登时就反应出来了，开始陡然下降。

    在高空的时候，如果为了减速不能瞎逼收油门，万一收多了，再加油门回去，加油门是有迟滞性，而在高空环境下，空气稀薄，飞机性能不佳。一旦油门收得太多，速度可能从超速转而到速度过小，引发失速抖杆。

    因而，在高空对于减速收油门必须保持足够的谨慎。

    严臻在干预自动油门之后，眼见速度降下来了，立即撤去力气，不在干预自动油门的工作。

    刚刚的下击暴流只持续了一会儿，飞机一下子掉了三百多接近四百英尺的高度。之后，飞机停止下坠，严臻和副驾驶还没有喘口气，又是一股下击气流压得飞机再度低头。只是这次的下击气流比之刚才那股可真是轻柔很多了，飞机的高度只是微微掉了一点，连一百英尺都没有。

    就是这般飞机遭遇了持续不断的下击气流，虽然都没有第一次的那股恐怖和强力，但是始终压着飞机无法爬升。飞机一直处于阶梯性的下俯状态！

    也就是一次下击气流完，飞机刚要抬头，又是一股下击气流下来，瞬间浇灭飞机才有的抬头趋势。

    唯一的幸运就是之后的下击气流都远比上第一股，等到飞机微微稳定下来，严臻控制着飞机跟副驾驶吩咐道：“问问客舱有没有人受伤。”

    副驾驶刚将发射机转到客舱，两人耳机中就响起管制的声音：“蓝天834X，你们什么情况？再不上升，有冲突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消失的无线电

    区域管制这个时候让严臻他们上升，无非就是下一个管制区域必须要到特定高度才能接收，比如8100米，所以要上到高度8100米才能转换频率，进入下一个管制区。

    这个相当好理解。

    另一个情况就是不久会有交通冲突，为了避免隐藏的冲突隐患，飞机必须腾出一个高度层。

    严臻也是经验丰富了，对于管制区域的分布，何时交接，在什么地方交接，心中有数。国内航路还是相对固定的，飞的次数多了，心里就就会有一个大概的图景。

    虽说不能完全精确交接的位置，但是至少现在的位置离管制交接还有一段距离，这点儿严臻可以确定。

    再结合刚才管制的话，那么上高度就是为了避免冲突之用。

    严臻心中焦急，这要是再整出个TCAS的冲突警告，事情就复杂了。然而，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想上高度就能上的，强烈的下击暴流根本不允许飞机形成有效的正上升率。

    “蓝天834X，现在遭遇强烈的下击......”严臻准备跟管制解释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下高度也行。

    只是如果是通过下高度的方式避开冲突的话，下方有更加浓厚的积云，不到万不得已，严臻一百个不愿意下去。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乐意，避开冲突是迫在眉睫的危险，下降进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严臻的解释说到一半，其无线电通讯就被另一个航班的飞行员打断了，严臻的话被直接覆盖了。

    这种打断别的航班通讯，占用无线电频道的行为是非常不礼貌而且忌讳的，稍微有些常识的飞行员都不会这么干。

    然而，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严臻顿时有些大为光火，自己这边有急事要解释，这个航班的飞行员不懂规矩不成？当班机长不会管管？

    下一刻，插话的飞行员的声音逐渐转而焦急，而且有足以清楚分辨的颤抖。

    “东方5733，高度9500，云中严重颠簸和中度以上结冰，请求立即上升。”不用问，光是从那抖动不已的音调中就可以听得出来现在东方的飞机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要命的是，现在不仅仅是严重颠簸，还有中度以上的结冰，其中任意一个问题都能让当班机长焦头烂额。现在竟是两个大麻烦同时遇到，飞机上的机组不疯了才怪。

    原本想要开口的严臻，强自压下了打断对方的念头，乖乖地闭上了嘴。从刚刚东方飞行员的语气中，严臻感觉到现在怕是机组对飞机的控制都要很弱了。

    “东方5733，高高度被占用了，你现在能坚持一会儿吗？”跟严臻请求的结果一样，管制并没有同意东方飞机的上高度请求。

    由此看来，刚刚管制不让严臻他们上高高度并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他们的，而是真的是高高度不可用。

    东方5733：“现在我们难以保持高度，而且机身情况比较严重，请求立即脱离积冰区。”

    飞机积冰是相当危险的，机翼结冰会导致升力系数减小，飞机性能会因而减少很多，最多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左右，这是相当可怕的升力损失。

    还有就是管道积冰，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皮托管积冰。皮托管提供的数据涉及到相当多的仪表指示，要是皮托管积冰堵塞了，先不说其他，最直观的空速的显示就会变得不准确。空速显示对飞行员有多重要，相信很多不懂飞行的普通人都能理解出来。

    因而，飞行员对于积冰情况是相当敏感的，尤其是在严重的积冰情况下。中度以上的积冰就已经算是比较严重的积冰情况的。正是因此，东方的飞行员才会急于脱离积冰区。

    要产生积冰，一来就是要有低温，二来就是要有可见的水汽。现在东方的飞机处于云中，高空条件下温度又很低，会有积冰乃是情理之中。加上临近雷暴，云中水汽充裕，所以积冰速度和程度都相当高。

    如果继续在积冰区飞行，东方的机组已经无法预料接下来的飞行会变得怎么样。世界民航历史上有太多因为积冰而引发的事故了，东方的机组不想自己写在空难历史上。

    “东方5733，现在高高度上不了，你现在下降可以吗？”管制提出了另一个办法，不能上升就下降呗，只要能出云就行。

    东方机组几乎没有经历思考的时间，当即否定了管制的想法：“不行，现在我们的高度还只是零散的积云，下方全是浓积云和积雨云，下面的积冰情况肯定更严重。现在飞机的积冰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再下降进云，我们不能接受。”

    “东方5733，那你看偏航可以吗？偏航可以出云吗？”管制问道。

    “不行！”这时候回答的是另一个飞行员的声音，应该是换成了机长通讯了：“云区范围很大，短时间绕不过去，我们现在请求立即上升。”

    “东方5733，那我去跟军方协调一下，看能腾出高高度的空域。”管制回答道。

    要腾出高高度的空域就必须让已经占着高高度的飞机偏航，让出位置。然而现在偏航的区域属于军方限制区，不能随意进入，他们需要跟军方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暂时开放限制区，以供他们调配。

    东方5733：“麻烦你了，请你赶快，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决定返航了。”

    从气象雷达上来看，前方的积冰区还有很大的范围。不过，他们进入积冰区的时间还不长，回头飞的话，还有机会离开积冰区。

    如果管制和军方协调不了，他们就不能拖拖拉拉的了，返航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管制协调的期间，又有一架飞机报告了：“华航4863，遭遇严重颠簸，现在已经无法保持高度了，申请退出RVSM空域。”

    RVSM即最小垂直间隔，按照国际标准是指在实行RVSM运行的空域内，在FL290至FL410（包含这两个高度层）之间的垂直间隔标准由2000英尺缩小到1000英尺。即在8900-12500米的平飞巡航区间，两个飞行高速层之间的垂直标准由600米缩小为300米，从而该高度区间的飞行层数由7层增加至13层。引入RVSM运行相当于提高了航路的带宽，提升了网速。

    缩小垂直间隔确实可以提高航路流量，但是也因为垂直间隔的减小，安全裕度随之减小，这时候对飞行器的高度准确性就愈发高要求。

    如果飞行器无法精确地保持正确的高度，就不能在RVSM空域运行，必须立即退出RVSM空域。

    华航的飞机由于颠簸原因，不能精确地保持指定的高度，没有办法只能退出RVSM空域这是情理之中的。

    “华航4863，下高度7800米保持。”管制立即指挥道。

    华航4863：“下高度7800米保持，华航4863。”

    华航的飞机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降的指令，似乎在华航飞机的区域并没有严重的积冰情况。

    这时候，管制想起来刚刚东方的飞机也曾报告高度难以保持，插着档口问东方的飞机：“东方5733，你刚才说无法保持高度，现在偏差是多少？”

    如果高度偏差过大，那下不下高度就不是机组能决定的了。

    “现在高度变化五十英尺以内。”东方5733的机组回答道。

    “好！协调结果马上给你回复。”管制说道。

    “星飞8777，你右转航向050，现在有冲突。”管制指令道。

    星飞8777：“右转航向050，星飞8777。”

    这架星飞航空的飞机就是马上要跟严臻他们飞机有冲突的飞机，管制的雷达上是看得到下辖飞机的升降率变化的。就算是刚才提醒了蓝天834X，现在蓝天834X依旧没有上升的势头。

    只要不是飞行员脑抽故意不上升，那就是蓝天834X可能遇到什么困难了。不管怎么说，总是不能寄希望于蓝天834X快速上升了，还不如他先手将有影响的飞机调开。

    “星飞8777，我050的航向只能保持三十海里，再往前就要进天气了。”星飞8777给管制提前打了预防针。

    管制：“知道了，蓝天834X，你什么时候能上到8100米？”

    “我们遭遇了下击暴流，现在暂时上不去。”严臻回答道。

    “尽快，你跟星飞的那架飞机有影响。他偏航最多三十海里就要转回航路了。”管制将情况跟严臻说了下。

    “好的，我们尽快。”

    他们离8100米的高度其实差不了多少，只要避开了下击暴流，正常上升下很快就能到达。三十海里的话，正常飞行速度也要五六分钟。严臻不信下击暴流的范围还能持续五六分钟。

    从无线电通讯里面看，现在航路上有大片的天气，各种请求调整高度和航向的通话，频道里热闹得很。

    “龙跃4588，你们航路右侧二十海里之内可以自行绕航，天气没影响报。”频率里全是机组申请航向的声音。每转一个航向就要申请一次，现在管制频率里本来就很忙碌，这种不停的申请航向的情况会占据大量的时间，让真正有需求的机组没有发言时间。

    不是说机组申请绕飞航向就是占用频道，浪费时间，如果不经管制同意，擅自转航向，遇到一些不好说话的管制，马上就把你报上去，没商量。

    管制也深知这一点，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给予机组足够的自由度，从而减小自己的工作压力。

    严臻他们在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的下击暴流压迫之后，逐渐恢复了上升率，他将现在可以上升的情况报告给了管制。

    管制还是准备等蓝天834X保持到高度8100米之后，再让星飞8777转回航路，以防万一。

    解决完冲突的事情，压力稍微小了些，这时候副驾驶才联系了客舱询问了下刚刚剧烈颠簸的时候，有没有乘客受伤的情况。

    当得知客舱一切情况安好的时候，严臻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现在飞机已经进云，只等穿过面前的一大片天气，一切就是柳暗花明。

    飞机一进云，驾驶舱内就能听到雨滴击打在机身上的响动。这声音颇似小冰雹砸在铁板上的清脆响声。

    严臻打开着陆灯，透过风挡，果然看见密集的雨滴朝着机头迎面而来。向着飞机后方飞掠而去的雨滴，在着陆灯光的映衬下，仿若飞机处于时空隧道之中，颇有些科幻感。

    在进入雨区之后，飞机又开始进入持续性的颠簸之中。不过唯一庆幸的是这种颠簸的程度是密集的，小幅度的颠簸，还是在严臻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不知何时，左一和右一两块风挡上开始爬升裂纹般的电弧。风挡上的电弧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一呼一吸之间，从风挡雨刷处蔓延到整块风挡玻璃上，接着不过一两秒又缩回去，接着在涌出来，周而复始。

    副驾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挡起电弧的情况，他真的有点儿担心风挡会不会裂开，他是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只要眼睛偏一下就能看见两侧电光翻腾的雷暴云。他们就是那怒海孤舟，随波而逐，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这时候就体现出经验的差别了。风挡起电弧在严臻这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早就是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感概了一句：“积雨云里电荷好足啊，果然是靠近雷暴云的都这样。”

    在积雨云中，尤其是临近雷暴云的时候，积雨云中会积聚大量的电荷，加之水汽充足，继而容易引发风挡电路局部放电。

    短时间的风挡电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电弧放电的持续时间太长，容易导致局部高温，这个高温可以达到上千度，长时间的局部高温时可能引发风挡玻璃有裂纹的。要是风挡玻璃出现裂纹，那事儿可就大了。

    不过，从气象雷达上来看，穿越积雨云并不会消耗多长的时间，所以严臻不算很有压力。

    略有放松的严臻忽然心有所动，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他思虑片刻，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是不是太安静了？”严臻皱着眉头，看向一边还有些不明白情况的副驾驶，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听不见无线电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无线电失效

    “机长，你说什么？”副驾驶早就被风挡上的电弧弄得心烦意乱，一时还就没听清楚，傻愣愣地伸长脖子，侧耳听严臻地话。

    严臻没有答话，赶紧按下发射按钮：“区域管制，蓝天834X，你现在听我几个？”

    “听几个”是民航中的一种专业术语，是对无线电信号质量的评判标准。由一到五的数字来表示。如果听得对方说话声音清楚，又洪亮，也就是信号质量很好，那就表示无线电信号质量是五。差点儿的信号质量就是四，再次就是三。

    通常来说，无线电信号质量低于三就说明信号质量不行了。

    现实航班中，不仅是飞行员会测无线电信号质量，管制又是也会测无线电信号质量。谁要想测试无线电信号质量，就在频率里问“你听我信号几个？”

    听者会根据信号质量回馈一到五中的任意一个数字，这就是无线电信号检查的一个大概流程。

    问别人听信号几个，一个作用肯定是做无线电信号质量的检查，另一个作用就是检查无线电失效的起手势。

    民航的无线电通话是讲究规矩的，不是说想说啥就说的，这样会显得很不专业。比如在验证无线电失效的时候......

    无线电失效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无线电信号通常有三种，发射机故障，接收机故障，或者两个都故障。

    发射机故障就是飞行员说的话，管制员听不见，但是管制员给出的指令，飞行员却能听得见。

    接收机故障就是反之，飞行员说话，管制员听得见，但是管制员说话，飞行员听不见。

    发射机和接收机都故障，也就是所谓的双向失联，谁都听不见谁的。

    一般来说，无线电失效是怎么发现的呢？最常见的就是无线电频率里长时间没人说话。如果是在某些飞机少的航线上，或者凌晨，半夜的时刻，还算正常，可要是前段时间无线电频率里还热闹非常，没过多久就完全没声儿了，这能不奇怪？

    就在刚才，无线电频率里都还是跟菜市场一样热闹，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怎么现在一下子这么安静了，着实诡异啊。

    如果飞行员长时间听不见无线电频率里的声儿，就会问一句：“你听我信号几个？”

    这时候管制就会回答信号是几个，飞行员又不是真的要确定无线电信号，只是让管制出个声，让他听见就行。

    之所以拐弯抹角，那是想要隐晦些，总不能直接说：“管制，你听得见我不？出个声给爷听听？”

    信不信这么说，管制当场就给你举报了。

    严臻长时间听不见无线电频率里的声儿，心中起疑，就想要验证一下，所以就问了管制听信号几个，就盼着管制回个信。

    可是等了片刻，无线电频率里就是没有一点儿回应。严臻不死心，又是试着呼叫了几声，到最后也是不管不顾了，直接就问道说：“管制，听得见吗？”

    就是这么一连几次发问，愣是管制那边没有一点儿吱声的。不仅如此，管制没声音就算了，连其他飞机的声音也没有，端是奇怪得很。

    “机长，我试试！”副驾驶看机长严臻喊了半天没有回声，心头一揪紧，就准备从自己这边得发射机试试。

    机长和副驾驶所用的甚高频天线不是一根，说不得使用他这边的发射机就能成。

    “管制，蓝天834X，你听我信号几个......管制，你听得见吗？”副驾驶越喊心里越焦急，他实在不想往无线电失效上引啊。

    无线电失效那可是要挂紧急代码的，这要挂紧急代码的事情，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沾着。

    副驾驶喊得急了，忽然耳机响起断断续续的，如同电流麦一般，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管制的声音，又像是其他飞机的声音，背景噪声太大，副驾驶和严臻根本就听不清楚。

    即便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声儿，至少有些回应了那就是好事。副驾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更是加急地呼喊。

    便在这时，驾驶舱外轰然爆开一团刺目的亮光，就仿佛一颗闪光弹在风挡之前炸开，整个驾驶舱都包裹在闪亮之光中，严臻和副驾驶甚至在一瞬间失去了视力，俗称“亮瞎了”！

    闪电！是闪电！闪电的亮光竟然耀眼至此！

    明明他们已经保持足够的距离，怎么好像闪电近在眼前？

    “不可......”严臻心中刚起不解，耳机中陡然爆发出似乎要刺破耳膜的啸叫声。严臻和副驾驶犹如触电一般，忍受不住音调如此之高的声响，宛如千根钢针钻进脑袋中，太阳穴都快突起来了。二人就跟避开瘟神一样，将耳机甩开，不约而同地掏起耳朵。

    “这无线电怎么了，要是我耳膜破了，找谁说理去！”副驾驶掏着耳朵，嘴上却是在不停地埋怨。

    刚刚那阵啸叫声调子极高，顶天的尖锐，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女声都要尖，怕是只有手指甲刮黑板的声音能与之媲美了。

    光是听见这声，他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这是发自灵魂基因的不适感。

    “无线电怎么了？”严臻也在掏耳朵，就算是缓到现在，他的耳朵依旧时酥酥麻麻的，此刻脑壳里还是小蜜蜂乱转的嗡嗡响。

    副驾驶应了一嘴：“这莫不是无线电炸了吧！”

    “机长，我再试试喊喊他们。”副驾驶重新拿起耳机，在耳边听了听，确定没有啸叫声之后，重新戴了上去。

    “管制，蓝天834X，听得见吗？”副驾驶继续了他的呼叫之路。只是经过刚才的啸叫声之后，现在耳机里都是持续不断的背景杂音。

    刚才虽说杂音也很重，但是勉强还能分辨有些人声，现在好了彻底没有声音了，尽是一些背景噪声，根本没有些有用的信息。

    副驾驶喊了半天，还是没有应答，便是停止了呼喊，转头看向机长严臻：“机长，咱们......”

    严臻不说话，反倒是摆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莫名地鼻子嗅了嗅，皱眉不解：“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

    “什么？”副驾驶一怔，严臻的节奏变化太快，他脑子还就真没跟上。

    严臻又嗅了几下，眉头锁得更紧了：“奇怪的气味啊？没闻见吗？”

    “奇怪的气味？”这回副驾驶算是听懂了，也跟着严臻的样子嗅了两下，脸上逐渐起了一丝迷惑：“是有些奇怪的味道......这个是......臭氧的气味吗？”

    在雷雨天气下，部分氧气会被电离成臭氧，而臭氧就是具有特殊气味的气体。现在他们似乎里雷暴云很近，附近存在一些臭氧那是情理之中。要是路过有臭氧的区域，发动机引气会将臭氧一齐吸入，到时候空调系统中充斥着臭氧，定是要散布到整个客舱，闻到一些奇怪的气味就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了。

    副驾驶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在于之前他就在雷雨天执行航班的时候遇到过好几次。很是自然地就联想到了臭氧这一环。

    不过，细细品来，现在闻到的气味似乎跟之前闻到的臭氧的气味不太一样啊。

    臭氧是带有一点儿鱼腥味的特殊气体，其气味特性还是比较明显，容易分辨的。只是，现在闻到的气味似乎不是很像鱼腥味啊！怎么有点儿焦糊味的感觉？

    焦糊味！副驾驶脑子一轰，百般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飞机上闻到焦糊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严臻看副驾驶脸色不好看，直言不讳道：“是不是有点儿像焦糊味？”

    我去！副驾驶忌讳的念头被机长直接挑破了，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有点儿像！机长，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厕所吸烟啊！”

    副驾驶还是有些自欺欺人。

    “你在开玩笑吗？现在有几个能将打火机带过安检的？再说，刚刚我不是让乘务组检查厕所了吗？现在厕所怎么可能有人？”严臻斩钉截铁道。

    以现在民航安检的力度，能带着打火机过安检的几率基本约等于零，打火机是安检项目中的重点，很难蒙混过关。

    再者说，刚刚他预计到会有剧烈颠簸，特意让乘务组快速巡舱，其中特别交代一段时间内，等过了颠簸区再开放厕所。

    有没有时间巡舱严臻还不确定，但是肯定有时间能确保厕所没人。不管是那个理由都足以排除掉有人在厕所吸烟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来讲，他也算是老烟鬼了，焦糊味和烟味还是分得清的。

    这分明就不是烟味，而是类似于电线烧焦的糊味。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严臻和副驾驶越想越觉得可能，两个人的小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

    最要命的是并没有火警探测的，他们两个人根本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这种闹不清楚事儿的情况最是恐怖，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出什么幺蛾子。

    “机长，咱们怎么说？”副驾驶这个时候拿不定主意，只能问机长的意见。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机长的作用了，正常时候，副驾驶还能包揽大部分时间，这时候机长的作用或许体现得不够彻底。不过一旦出现什么特殊情况，这时候主心骨就是机长，机长就是定海神针，是机长做出最后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也要等穿过这片云区再说，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建立通讯，否则就算要备降都没处说去。”严臻说道。

    现在飞机左右有雷暴云，下方的积云极为浓厚，一看就是积冰情况非常严重，暂时是下不去的。现在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先穿过这片积云区，等天气没影响了，再视情况，该备降备降，该继续往前飞就继续往前飞。

    所以说首要的问题就是建立通讯，不然想要备降什么的，总要跟管制沟通才行。整个空域又不是自己家开的，总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而且如果真是要备降的话，还需要管制帮忙联系，飞机不能直愣愣地随便选个机场就进近，这就太无法无天了。

    严臻不时地捏捏鼻子，一块鱼际肌在下巴来回剐蹭，显露出一丝焦虑的感觉。无线电失效并不会让他这么焦虑，但是换在现在的环境下就不一样了，这时候可是最需要无线电通讯的啊。

    “试试高频！”严臻忽然说道。

    “高......高频通讯？”副驾驶脸色一垮，双手一摊：“机长，我从开飞到现在可是从来都没有用过高频通讯啊！”

    现在不仅是国内，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民航基本都在使用甚高频通讯了，高频通讯只在某些特定区域才会使用，比如说跨洋飞行之类的。

    严臻和副驾驶从未飞过跨洋飞行，别说副驾驶了，就连严臻也没用过高频通讯。

    “说的我用过似的。”严臻拨弄通讯面板，将VHF的按钮换到HF，这时候的通讯面板就可以调谐高频频率了，但是现在又出现一个问题了，严臻一瞪眼：“高频频率呢？”

    副驾驶懵了，这高频通讯长时间不用，他哪里还记得啊！

    “你怎么回事，转第一副驾驶的时候的问询没问到无线电失效？没问到高频怎么使用？”严臻毫不犹豫地将大黑锅甩给了副驾驶。

    好家伙，这事儿就赖到我头上了！

    副驾驶无辜道：“机长，那你们转机长的问询可比我们严格多了，那你咋就......”

    严臻很是不悦：“我聘机长都多久了，哪里还记得住，这长时间又不用的。你转一副多久啊，昨天一起飞的时候不还说你飞一副还没飞几班吗？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忘了？行不行啊！”

    严臻的最后一句已经涉及到人身攻击了都！

    副驾驶被严臻喷得快怀疑人生了，虽然很是窝囊，但究其原因还是自己没有好好学习，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严臻看副驾驶指望不上，最后还得靠自己。他努力回忆了一番，似有些许线头，拍拍副驾驶的肩膀：“去，去拿高空图。”

    严臻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点儿什么，他记着高频频率好像是记录在高空图上，每片区域都有自己的高频频率，似乎是以一个表格形式呈现的。

    “蓝天834X，你那边天气还有影响吗？可以右转航向250吗？”管制看蓝天834X已经上到并保持高度8100米了。其它飞机为了避开天气，申请了一个航向，正好跟蓝天834X有些冲突。所以管制就试着跟蓝天843X商量一下，如果蓝天834X能转一下，让出一片空域，那其它飞机也好躲开危险天气。

    当然，如果蓝天834X不方便转航向，管制也不会强求，只会自己另想办法。

    “蓝天834X，你看方便右转航向吗？”管制看蓝天834X没有回应，再是问了一遍，等了几秒，硬是没有一点儿回答。

    这时候，频率里又开始响起其它飞机的通讯声，刚刚才平息片刻的无线电频率重新回到了刚才热闹异常的情况。

    管制疲于应付其它飞机的申请，将蓝天834X的事儿抛诸脑后，默认就是蓝天834X转不了航向了。

    处置了一会儿其它飞机的申请，眼看蓝天834X快要到交接点了，管制就准备提前让蓝天834X转频了，便是指挥：“蓝天834X，联系区调管制133.25，再见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应答。这时候的管制还没啥感觉，毕竟机组偶尔没注意很正常，而且现在无线电频率里非常繁忙，机组听漏了一次不算什么大事。也可能机组是在专注绕飞，没有注意到无线电频率里的呼叫。

    别说是在雷雨绕飞这种高压环境下有所疏漏，就算是在正常飞行时，有时候机组聊天入神太深错过了一段无线电通讯很正常。

    不过，一次没有回应很正常，那么两次，三次呢？两次，三次都没有回应就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没错，蓝天834X被呼叫了足足三次还是没有回应。

    “蓝天834X，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管制一连又呼叫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回答，这时候的管制开始有些急了。

    此时的管制不仅要处理其它飞机的绕飞申请，还要关注蓝天834X没有应答的情况，整得管制压力山大。

    再是呼叫了数次，蓝天834X还是没有回应，这时候管制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不过，好在他在雷达上还能看见蓝天834X，同时蓝天834X并没有挂紧急代码，这是管制唯一欣慰的地方了。他可不愿意在自己的管辖区域，管辖时间内出现挂有紧急代码的飞机。

    不是他没有能力处置紧急情况，而是他不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华航4789，天气原因申请航向120。”这时又有一架华航的飞机提出了绕飞的航向申请。

    管制当即回答：“航向120同意了。”

    紧接着，管制话锋一转，播报道：“现在全频道静默一分钟，除紧急情况，不要呼叫！”

    现在无线电频率里人多嘴杂，保不齐就是蓝天834X的机组在嘈杂的通讯声中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叫，因而干脆让无线电短时静默，这要是还呼叫不到，自己就要换个方式了。

    “蓝天834X，听到请回答，蓝天834X，听到请回答！”管制连续呼叫了两次，依旧是无人应答。

    管制心头狂跳，立马换到应急频率里叫：“蓝天834X，区调管制121.5叫，听到请回答。”

    121.5这个频率是国际通用的应急频率，所有飞机在正常情况下第二部甚高频都会监听这个频率。通常来说，要是叫不到一架飞机，管制会尝试通过应急频率再次呼叫。

    可是事与愿违，就算是在应急频率里依旧喊不到蓝天834X！

    这下管制真的有点儿慌了，这算个什么事？叫又叫不到，又没有挂紧急代码，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真就是两眼一抹黑。

    这种啥都不知道的感觉最是难受！

    “难道说是雷雨天气影响到无线电通讯信号了？”管制心里直打鼓，不过自己也有些猜测。在雷雨天气确实会影响无线电的通信质量，不过现在通信设备早就是今非昔比，不是随便一个雷雨就能隔绝无线电信号的。

    除非......除非是雷电打坏了飞机上的天线！

    现在蓝天834X还没有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很大可能是机组还在尝试用其它方式取得联系，如果等段时间，所有手段都试过了还是不能建立通讯，那么唯有挂紧急代码一途可走。

    虽说有所猜测，但是他不能等着蓝天834X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再有所行动，他必须再试试。现在正常的通讯方式都已经试过了，只能试试一些偏门的方法了。

    管制从雷达上找到蓝天834X的位置，在离蓝天834X距离最近，高度最近的地方找到了一架飞机，就是之前跟蓝天834X有冲突的那架星飞5777。

    “星飞5777，你帮我转告一下蓝天834X，就说管制在喊他。”管制吩咐道。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雷雨天气影响了通讯质量，管制跟蓝天834X就是联系不上，那么这个时候让其它飞机代为转达就是比较可行的方案。

    星飞5777顿了顿，便是说道：“蓝天834X，管制在叫你，听到请回答。”

    一句话下去愣是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蓝天834X就是跟一潭死水一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蓝天834X，管制在叫你，听到请回答！”星飞5777又试了一次。

    最终星飞5777只得放弃：“好像喊不到啊！”

    “华航4785，东方6584，龙跃9888，你都帮忙喊一下！”管制这个时候也不管了，跟蓝天834X附近所有的飞机都说了一声，让他们都尝试喊一下蓝天834X。

    一时之间，无线电频率里全是呼叫蓝天834X的声音，管制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过结果很现实，就是喊不到。

    就在频率里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一个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管制，刚刚我好像听到蓝天834X在喊你。”

    这道声音一出，此起彼伏的呼叫蓝天834X的声音立马静了下来，管制更是精神一振：“什么时候？说什么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好像也是在叫你，叫了好几次！那声音太模糊了，说实话，我都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蓝天834X，他的呼号我都没听得多清楚。不过，大概率是蓝天834X。”那个机组说道。

    “之后呢？之后有听见没？”管制焦急道。

    那个机组这时候就比较确定了：“后面就没听见了，就喊了一会儿，之后就没了！”

    “哦哦，那谢谢了！”管制感谢了那个机组提供的信息。照这么看来，那个机组听到的呼叫应该就是蓝天834X了。

    如果刚刚那个机组提供的信息没有错误的话，管制此时心里已经有些计较了。

    蓝天834X一直在呼叫自己说明机组可能也发现通讯有问题了，他们之所以尝试呼叫自己很大几率就是听不见无线电里有声音所以才怀疑无线电失效的。

    既然长时间听不见无线电的声音那说明蓝天834X的接收机很有可能出问题了。

    同时刚才蓝天834X一直想要联系到自己，自己这边却没有听到，其它飞机也没有听到，只有一架飞机隐隐约约听到了，之后更是没有消息了。说明蓝天834X的发射机八成也有些问题。

    接收机有问题，发射机大概率也有问题，这不就是最为棘手的双向通讯失效吗？

    管制想及此处就觉得头大如斗！思虑片刻，管制还是决定将此事上报再说！

    ......

    此时驾驶舱内，严臻开着地图灯仔细寻找高频频率的位置。

    果然，他记得不错，高频频率就在高空图上，他仔细辨别了一下，突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啊？几点了？哦哦！五点一刻！”副驾驶回答道。

    “行，那就试试这两个。一个是全天24小时工作的，一个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工作的。”严臻将高空图上的高频频率指给副驾驶看，等副驾驶看明白之后，直接将高空图丢给了副驾驶。

    飞机一直处于颠簸状态，他一边要注意飞机状态，一点要凑近高空图找高频频率，高空图上符号数字密密麻麻，在抖动情况下，看得时间稍微长些就觉着头晕。

    既然找到高频频率了，索性就交给副驾驶来干了，自己稍微歇歇。

    高频的使用方式跟甚高频一样，就是频率格式不太一样。几乎所有甚高频的频率都是以一开头，比如121.5，133.55之类。而高频频率就没有这个说法，刚刚严臻大略瞄了一眼，这片区域的高频好像是以六开头的。

    副驾驶将自己的第二部甚高频转为高频模式，机长那边的甚高频则是不变，还在监听刚才的无线电频率，万一通讯突然恢复了呢？

    副驾驶调好高频频率，调整好发射机，就开始呼叫：“蓝天834X呼叫，听得见吗？”

    严臻那边其实也开了第二部高频的接收按钮，如果第二部高频有回应，他同样是可以听得见的。

    只是副驾驶呼叫半天，就宛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儿声音。

    “换一个，换一个试试！”严臻指令副驾驶再换一个高频频率试试。

    副驾驶哦了一声，对照着高空图又调了个频率。还是同样的呼叫，两个人竖起耳朵都在听，结果还是没有应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不会你这小子调错频率了吧！”严臻快疯了，指着高空图嚷嚷起来：“给我！”

    副驾驶不乐意地将高空图还给严臻，他对严臻怀疑他调错频率的事情很不满。就算他不是什么技术拔尖的副驾驶，但也不至于调错频率吧，他是识数的！

    严臻才不管副驾驶有所抱怨，结果高空图，比对了频率，发现确实没有问题。他不死心，将另一个频率又转回来试了一试，结果还是一样。

    “不是，现在是啥情况？是咱们高频天线也坏了？这什么运气？还是指挥室的人在睡觉，没听见？”严臻烦躁地将高空图往中央控制台上一扔，心态快爆炸了。

    他用双手抹了下脸，稍微冷静了一下，调整调整心态。半分钟之后，严臻缓过来了些，舔着干涩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丝比哭着还难看的笑容，对副驾驶说道：“没事，别急啊！咱们还没到那个地步，甚高频不行，高频不行，咱们还有卫星电话，咱们还有ACARS，只要联系到家里，让家里代为传达也可以。”

    卫星电话是基于卫星通信系统来传输信息的通话器，也就是卫星中继通话器，它可以填补在高空没有手机信号的问题。

    现在几乎每架飞机上都配有卫星电话，现在黔驴技穷，只能利用卫星电话先联系到公司的运控部门，再通过运控部门将自己的意图转达给管制部门。或者说，管制部门有什么指令通过公司运控部门传给自己。

    这种利用公司运控部门作为中介的联系方式非常麻烦，其效率完全比不上用无线电直接交流。但是现在走投无路，只能选择这个笨办法了。

    而所谓的ACARS通信就是通过ACARS系统向公司的运控部门发送文字信息，通过文字信息交流。

    由于ACARS的文字通讯有字数限制，每次不能输入太多，而且只能输入字母，不能输入汉字，这无疑又增加了难度。不仅效率低下，而且难度颇大，比卫星电话的方法还要挫，所以这只能作为最后的无奈手段。

    在此期间中，严臻一直能闻到似有似无的焦糊味，这算是他挥之不去的一个阴霾。他就想尽早建立联系，然后尽快落地。

    现在其实离目的地N市已经不远了，如果能建立通讯，只要焦糊味没有加重，或者没有发现明显的特情，他还是决定继续飞往N市。因为其实飞往备降场和飞往目的地机场的距离相差不了多久，而且N市的配套设施还更好一些。

    “卫星电话会用吧，你找一下公司AOC的号码。”严臻跟副驾驶说道。

    这架飞机的拨打卫星电话的方式是通过CDU拨号的，公司早就将AOC的号码输入保存在CDU里面了，只要飞行员调出来，按下拨打键就可以了，还算是比较好操作的。

    “会的，会的！”副驾驶是知道怎么调出AOC号码的，赶紧操作CDU。

    严臻则是拿起湿毛巾擦擦脸，刚刚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疲惫，他需要醒醒神。

    就在严臻擦脸之时，忽地听到副驾驶轻咦一声，他边是擦脸，边是问道：“怎么了？”

    突然，他觉得手臂被人推了一下，放下毛巾，就见副驾驶指着CDU，脸都黑了。

    “机长，CDU自动关闭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风挡电弧（加更）

    “嗯？嗯！”

    这两个嗯的语调是完全不同的，前一个是没听清楚，是刚扬的调子，短短瞬间之后，搞明白副驾驶在说啥了之后，前一秒刚刚起势的调子疯狂上扬。连带着眼皮都抬起来了，原本的眯眯眼都瞪大了很多，一双圆睁的大眼睛瞪着两侧CDU。

    “不是......不是，这什么情况啊？过分了啊，太过分了！”严臻心态直接炸裂，甚至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个动作很可笑，但是也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到自己身上的？

    “什么时候出问题的？”严臻问道。

    副驾驶无语了：“我刚点了菜单键，先是我这边CDU黑屏了，之后我看你那边也黑屏了。”

    在CDU中调出AOC的号码需要在菜单中选择SAT的选项，然后就可以进入卫星电话的操作页面了。

    严臻都不用翻快速检查单就知道双FMC失效是怎么办。如果是换在平常，严臻根本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不就是恢复传统导航嘛，然后人工输入全重，N1和参考速度就行，他自觉飞下来没啥问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传统导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申请雷达引导，管制让我飞什么航向我就飞什么航向，很简单。

    关键是现在联系不到管制，只能靠他们自己导航。自己导航也没啥，依次飞VOR台就行，但是如果飞VOR台就不能与飞行计划重合。按照无线电失效程序，是要按管制给出的最后指令飞，或者返回原航路，按照已定的飞行计划来飞。

    如果是在很多年之前，这事儿还好办些，因为很多年之前，航路点是由VOR台连接起来的，可以按照高空图，调VOR频率，一路飞到目的地。

    然而，现在的导航是PBN导航，航路上很多点并不是导航台，传统导航是难以定位的。这时候，飞行员就很难按照给定的飞行计划来飞了。

    严臻不死心，在CDU上按了几个键，CDU还是黑屏，完全没有反应。

    “先做检查单吧。”严臻一抹嘴，呼吸声都有些粗重，他指令副驾驶先做双FMC失效的检查单，即便凭借他的记忆，就算是做完检查单也没有恢复双FMC的办法。不过，该试的还是要试一下的。

    照这么看，刚刚一直有的焦糊味应该就是有电路短路了，导致双FMC失效了。

    无线电通讯的发射机和接收机都出了故障，双FMC也都坏了，肯定不是完全意外。联想到刚才强烈的电荷反应，怕不是跟外界雷雨环境下的高电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副驾驶没有立即做双FMC失效的检查单，而是首先问道：“机长，那我们要挂紧急代码吗？”

    这双FMC一失效，两侧CDU直接黑屏了。一个故障断了两条路，现在卫星电话用不了了，ACARS通信也用不了了，原本还不是很慌的严臻真的有点儿慌了。

    “等会儿，我喊个人进来问问。”严臻说道。

    现在飞机上可是有一尊大神在，总要问问他的意见。

    ......

    “刚刚蓝天834X联系上了吗？”区调室的值班主任站在当班管制身后，一脸凝重地问道。

    刚刚当班管制试了很多办法都联系不上蓝天834X，并没有等到蓝天834X挂紧急代码就上报了值班主任。

    值班主任听闻有飞机联系不上，下了指挥台，直接到了当班管制身后，监控最新情况。

    当班管制摇摇头：“没有，从之前有飞机报告听到蓝天834X呼叫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有蓝天834X的消息了。不过，雷达上一直看得到蓝天834X，高度和速度都还稳定。”

    管制联系不到机组最怕的就是飞机出现什么问题了，只要雷达上还能看到飞机，就说明飞机现在还在天上飞。高度和速度正常说明现在飞机状态还算稳定，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应急频率里喊过了？”值班主任问道。

    管制：“喊了！还让其它飞机喊了，就是没有反应。不过奇怪的是，到现在蓝天834X还没有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

    “应该是机组还在尝试建立通讯，不过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了，如果不出意外，一会儿机组就要挂紧急代码了。”管制员说道。

    飞机上甚高频，高频，卫星电话，ACARS通信，这四种方式只要有一种方式可以建立联系就不用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机组肯定是要挨个尝试的，而尝试是需要时间的。

    “蓝天航空那边有消息吗？”值班主任问道。

    如果甚高频和高频都没用，机组肯定是要联系本公司的运控，再让公司运控联系自己这边。

    “没有，我问过蓝天航空的运控了。”管制说道：“而且，这架飞机挂的是蓝天航空的名字，但是呼号是星飞航空的8342。”

    “什么？你是说蓝天航空的飞机飞星飞航空的航班是吗？还有这种说法？”显然值班主任也很少听说过这种事，也不怪严臻作为机长听到这种做法都讶异非常。

    管制：“是的！局方特批的航班！”

    “是的，是的！834X的话确实是8342的补班。我去，蓝天航空什么时候跟星飞航空关系这么好了，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值班主任啧啧称奇道。

    蓝天航空......星飞航空......值班主任略微咀嚼这两个航空公司，不久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蓝天834X的机组名单有吗？”值班主任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机组名单？”管制员一愣，没想到值班主任怎么就突然问起机组成员名单的事儿了，这弯转得有点儿陡啊，他脑子着实跟不上。

    “现在我没有，我可以联系一下蓝天航空要一份过来。”管制员说道。

    值班主任一拍脑袋：“算了，算了，随口一说而已。”

    蓝天航空和星飞航空两个公司连起来，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先着重关注蓝天的这架飞机吧，尽量拉开间隔。通知下一个区域管制，让他们做好准备。”值班主任抹了抹自己的脖子，现在他们也没什么好帮忙的，只能为蓝天834X拉开足够的间隔，防止冲突。

    管制转过头，看向值班主任：“需要再通知一下星飞航空吗？”

    值班主任揉着太阳穴：“算了，等会儿吧。如果他们挂紧急代码了，再通知星飞航空那边。”

    其实，基本只要飞机一挂紧急代码，那差不多就是天下皆知了，都不需要他们通知了。

    “主任，华航的4633也联系不上了。”值班主任话音刚落，另一个管制员突然喊了值班主任，爆出一个让值班主任心脏病都快吓出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值班主任连忙走到那个管制员身后，让管制员在雷达上指出华航4633的位置。

    管制员很快就在雷达上指出了华航4633的位置，巧合的是，这个位置跟刚才蓝天834X的位置很接近。

    “我刚刚在紧急频率里面也喊了，都没有回应。其它飞机反应也没有听到华航4633呼叫我们。”管制说道。

    值班主任没有说话，而是来回对比了前后两架失联的飞机的位置，终于确定的确是两架飞机相距不远。

    “得了，这华航的飞机比蓝天的飞机失联得更彻底。”值班主任吐槽一句。

    蓝天834X好歹还尝试呼叫过管制，而且被其它飞机听到了。落到华航的飞机上，直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是不是真就跟雷雨天气有关系？”值班主任自言自语道。

    在管制的雷达上也是可以看见天气情况的，他们发现两架飞机失联的位置都是在两块雷暴云之间。一次是巧合，两次就要认真思考其可能性了。

    值班主任指着两块雷暴云之间的空域，说道：“标注这边的区域，尽量不要让飞机从这边绕飞。”

    “可是主任，之前有好几架飞机从这边穿过去，并没有问题啊！”管制员说道。现在航路上的天气太多了，绕飞的空间被压缩得很小，如今还要限制绕飞路线，那他们还怎么指挥。

    值班主任摆摆手：“我们就是建议而已，并不强制！”

    “哦哦，好的。”管制员松了一口气，只是建议的话，那他们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跟华航运控保持联系吧。”值班主任叹了一口气，今天看来是多事之秋啊！

    ......

    “啥个意思？”徐清进了驾驶舱，一屁股坐在观察员的位置上，第一眼就看到了黑屏的CDU，嘴边噙着一丝苦笑。

    被动还是触发了吗？

    “甚高频没用，高频没用，现在CDU也用不了了。卫星电话打不了，ACARS通信发不了。”严臻言简意赅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徐清一挑眉：“然后呢？”

    “然后咱们挂无线电的紧急代码不？”严臻问道。

    就算他是机长，不过徐清在飞机上，他还是要适当尊重一下这位大神的。而且，他强烈怀疑今天的接二连三的状况跟飞机上的这位撇不开关系。

    不过，这位虽说非酋体质，但是向来逢凶化吉。不管能不能帮忙处置无线电失效的尴尬情况，至少把这位请进驾驶舱，当个吉祥物也行啊。

    “办法都试过了？”徐清样子颇为淡定，慢悠悠地系好安全带，现在还有些颠簸，可是要注意着呢。

    看到徐清气定神闲的模样，整个驾驶舱刚刚还紧绷的氛围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了。徐清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已经无形中成为了一个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在进驾驶舱的一刻，徐清的气场就快速影响了其他两个人的情绪。

    这就是世界聚焦于你的中心人物的魄力吗？

    经历了那么多特情，在徐清看来只要发动机在转，别再整个机翼断裂的情况的话，他都觉得还在掌握之中。

    早已承受过惊涛骇浪，还会在乎无线电失效这种池塘里的小水花吗？

    徐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有点儿想笑。

    如果此时拉过来一个毫不知情的人看现在驾驶舱的情形，不看肩章，光看气场气质，八成的人会觉得徐清才是机长。

    在徐清进来驾驶舱的一刻，严臻的气场就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仿佛进来的是一个局方检查员。

    严臻真就客客气气地回答：“都试过了，还是联系不上。”

    “那都试过了，不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等着啥嘛......”徐清很自觉地就说出了最后的决定：“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意念修好甚高频和高频天线不成，还能让双FMC重启不成？”

    严臻尴尬一笑，是不是神仙他不知道，不过其中玄学还是值得品味的。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特情佐证的。

    说完之后，徐清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好，毕竟严臻这个机长还在驾驶舱呢，自己越殂代疱，会不会有些失礼。

    徐清最后还补了一句：“严哥，还是你决定吧，我就是给个建议。”

    哎哟！这句严哥叫得严臻那是神清气爽，在副驾驶面前感觉极有面子，连下巴都仰起来了几分。

    “行，我也是这么想的。”严臻应和了一句，给副驾驶一个手势，让副驾驶挂了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

    “真挂啊？”副驾驶自开飞以来别说挂紧急代码了，连稍微大一点的故障都没有遇见过了。让他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还有些心理压力。

    “挂啊！没挂过？那这就是你第一次了。”严臻有了徐清的支持，那底气不是一般得足啊。

    副驾驶看了眼徐清，仿佛接收到莫大的勇气，调出了人生第一次的紧急代码。

    ......

    在蓝天834X挂出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瞬间，管制室那边就立刻发现了。

    管制员连忙通知值班主任：“蓝天834X挂紧急代码了。”

    值班主任立刻到这边，拍拍管制员的肩膀：“通知一下星飞航空的运控吧。”

    就在蓝天834X挂出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后没多久，华航4633也随之挂出了紧急代码，两架飞机就跟商量好的似的。

    从雷达上来看，两架飞机一前一后，距离也就三四十海里，三四十海里的范围之类一连有两架失去联系的飞机，端是头疼无比。

    忽然，管制员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微微变了下，叫来值班主任，小声说道：“徐清不是机组，不过在飞机上，他是加机组。”

    “什么？真在飞机上啊！”值班主任就跟见鬼了一样，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也没说让你查啊！我说查的是机组成员名单啊！”

    值班主任当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徐清的事儿，顺嘴就说了让去查一下机组成员名单的事儿。可是后面转念一想，网传徐清去了星飞航空，怎么也不可能是蓝天航空的机组。再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鬼鬼神神的话实在不方便从他一个值班主任嘴里说出来。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却被手下的人记住了，关键的是，徐清虽说不在飞机机组名单上，但是还真就在飞机上。

    事情还真就邪乎了！

    “主任，你刚才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不顺道就给主任你查去了吗？反正又不耗什么时间，一个电话的事。”管制员嘿嘿笑道。

    值班主任轻轻拍了下管制员的后脑勺，哭笑不得：“我咋就不知道肚子里多了个蛔虫？”

    “跟下面的区调管制联系好，密切关注这两架飞机，可能出了雷暴区附近，通信就能恢复了，我们不能认真考虑雷暴对无线电通信质量的影响。”值班主任嘱咐道。

    分别负责蓝天834X和华航4633的管制员皆是点了点头。

    ......

    “那我们飞哪儿？”驾驶舱内的三人都在商量现在应该怎么飞，严臻虽说是机长，但是处处先问徐清的意见。

    徐清指着风挡上跳动的电弧，心里还是颇感压力。比起无线电失效，他其实更在意这个。

    一点儿电弧徐清不算害怕，但是现在的电弧实在太多了，多到已经布满整块风挡，就像蜘蛛网一般笼罩在风挡之上，看起来分外渗人。

    “这片区域积聚的电荷太多了，甚高频，高频的天线可能是被闪电打坏了，双FMC可能也是外界电荷的原因，再这么继续下去，说不得其它电子元件也会失效。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脱离这片区域，否则其它电子元件再失效，那才就真麻烦了。”徐清分析道。

    要是电子元件都失效了，那基本就可以回到以前学飞时飞那种小飞机的感觉了。虽然说不是不能飞，但终归是麻烦得很。

    而且刚才据严臻所说，他闻到一点儿焦糊味，很可能就是电路短路，双FMC失效很可能与此有关。唯一庆幸的是，现在的焦糊味似乎淡了一些，暂时不会有短路扩大化的隐患。

    虽然猜测是暂时情况不会恶化，但是飞机上的事儿可能光靠猜测。飞机上线路这么多，谁敢保证不会有其它短路点。

    严臻：“高度暂时变动不了，我们保持航向应该就可以尽快出去了。只是出去之后，咱们也回不了航路上啊，飞哪儿啊？”

    “计划呢？”徐清向副驾驶招了招手，示意副驾驶把飞行计划给他看看。

    副驾驶面对偶像那可是乖得很，徐清一抬手，立马将纸质的飞行计划双手奉上，别提多恭敬了。

    徐清接过纸质的飞行计划，翻了几页，笑道：“还在用纸质计划呢？而且还要填。”

    过了一年多，徐清看蓝天航空的飞行计划还是纸质的，而且还是要往计划上填信息。什么加的燃油量啊，通波啊，放行，机位的经纬度，以及每半个小时记下高度层，剩余油量，燃油流量，还有跟计划油量的差值都要记录下来。

    以前还在蓝天航空的时候，尤其是在飞省内航班的时候，动不动一天六段，再加上机务记录本和任务书，当这种航班的观察员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体力活。从开飞到落地到港，观察员基本笔头就停不下来，需要做大量的文字工作。

    当年徐清跟班的时候最讨厌飞的就是省内的航班，段数太多，每段都要记录，实在是麻烦得很。

    没想到过了一年多了，蓝天航空还是老样子。

    “公司说最近会推行无纸化办公，技术部正在研发电子CFP。”副驾驶热情得很，看徐清提到飞行计划的事儿，立刻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小道消息都说出来了。

    “无纸化办公？电子CFP？”徐清笑着合起飞行计划，交还给副驾驶：“无纸化办公的话......跟星飞航空学得吧！星飞航空人家可不用填飞行计划啊！”

    徐清在星飞航空算是新人，但是真正认真学习过星飞航空的运行规范。虽说各个航空公司的飞行部大同小异，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星飞航空现在已经实现了无纸化办公，不管是放行，还是飞行计划都是电子版。正常航前准备签派还是会给纸质资料，不过仅仅是因为现在还处于无纸化办公的试行期，提供纸质资料只是让机组有一个过渡，等试行期结束，签派席将只会提供纸质的任务书，以供机组过安检，其余资料将不再提供。

    而且在星飞航空，飞行计划只作为飞行员保证航班正常运行的手段参考之一，并没有硬性规定要进行规范化填写。至少在文字工作上，星飞航空比蓝天航空要轻松不止一星半点。

    星飞航空这个公司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底蕴还是有的。至少从无纸化办公上，蓝天航空到现在还处在计划阶段，星飞航空已经在试行期末尾了。

    其实要不是蓝天航空跟星飞航空有合作，星飞航空传授了很多无纸化办公的经验，蓝天航空的无纸化办公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由于电子放行和电子飞行计划之类需要报请局方审批，不然就是违规，其中流程星飞航空比较清楚，有星飞航班帮忙带着路，蓝天航空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所谓的技术部在研发电子CFP，怕是把星飞航班的软件拿过来，换个皮，然后测试一下就算自家的了。

    徐清看破不说破，换了飞行计划之后，说道：“咱们飞骆岗吧！”

    “骆岗？H市机场的本场VOR？”严臻问道。

    “对啊！我看飞行计划咱们不是从骆岗方向进场吗？咱们一会儿出了天气就飞骆岗，然后按骆岗进场的传统程序，自行进近不就行了？”徐清说道。

    “飞N市本场不行吗？”副驾驶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徐清此时正在解身上的安全带，听到副驾驶问这个问题，轻笑道：“回头好好把无线电失效程序看看。”

    副驾驶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乖乖闭嘴，却是被身边的严臻狠狠瞪了一眼。

    严臻看徐清在解安全带，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徐清拍拍副驾驶的肩膀：“跟客舱说一下，驾驶舱有人要出去，通知一下安全员，帮忙挡一下过道。”

    “什么！你要出去吗？”严臻急得大叫，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

    徐清被严臻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很是不满：“瞎叫唤什么？你们这边动不动闪电闪一下的，我怎么睡觉啊！”

    现在飞机还没有出雷暴区，外界时不时会闪一下，有些亮得狠的能把驾驶舱照得跟白昼一般，即便持续时间很短，就是一瞬之间，不过这般一闪一闪的，非常不利于徐清休息。

    徐清打心底里就不觉得无线电通讯失效是多大的事儿，就算加上双FMC失效，他也相信严臻能够处置好。

    至于电路短路的问题，那就事关尽早出雷暴区的问题。现在穿云路线非常明确，就等着飞机慢慢飞了，他又不能加快飞机速度，坐在驾驶舱受罪干嘛？还不如会客舱睡觉去！

    “别啊！客舱乱糟糟的，你在后面坐着不一样吗？清净些！”严臻尽力挽留道。

    严臻可不想徐清回去，就算徐清什么事不做，什么话不说，光是在驾驶舱这么一坐，就有稳定军心的作用。他做什么事心里就有底气了，虽说这都是心理作用，但这个时候心理暗示还是很重要的。

    至少徐清在驾驶舱里，他严臻就一点儿不带慌神的。

    不是说机长就是没有感情的飞行机器，出了故障，出了问题，眼皮都不带跳的。飞机出了问题，机长一样会害怕的，就是程度不一样而已。

    机长有技术傍身，可能就比副驾驶或者其他普通人的反应要淡定很多，至少从外在来看是这样的。不过这不代表机长就不怕，就不慌的。

    人要是有了恐惧，不管是压制得多好，就容易诱发一些低级错误。民航史上有不少人为原因的低级错误，就是机组人员因为慌乱中出的。

    要是徐清坐镇在其中，严臻就能以平常面对现在的情况，脑子也能清醒很多。

    “清净个啥子哟！”徐清不依不饶。他本来就不是机组人员，不想过多得掺和进这次事件之中，万一时候局方调查起来。自己的非酋体质就又多了一个证据，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光辉笼罩下，他非常不愿背负这么一个玄学名头。

    他就想安安静静地推出驾驶舱，安安静静地继续睡觉，安安静静地落地回家。等到局方调查起来，最好也不要出现徐清这个名字。

    对了！还得要嘱咐他们事后别把自己的情况到处广播，他就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民航界的柯南，这个大名头，他徐清万万是承受不起的。

    徐清松了肩带之后，示意还要挽留自己的严臻不要继续说了，还顺嘴嘱咐了下：“今天我来驾驶舱的事儿不要说出去，除非局方拿着舱音怼你们脸上。还有，要是别人问今天加机组的是不是我，就说不是！同名同姓知道了不！记得跟乘务组也交代一下，保密！”

    说完，还在嘴唇那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嗯？还等着干嘛？呼叫乘务组啊！”徐清看副驾驶还没有动作，提醒了一下。

    副驾驶不情不愿地看了徐清一眼，又瞧瞧另一边同样不情不愿的严臻，最后还是妥协下来，就准备喊客舱呼叫铃。

    副驾驶的手指还没有按到客舱呼叫铃按钮的时候，陡然之间，驾驶舱周遭外界亮如白昼，刺目的光芒充塞在驾驶舱之内。驾驶舱中的三人猝不及防，皆是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低下头躲避亮光。

    此等亮光也是一闪而过，不过徐清双眼受闪光刺激，即便亮光消失之后，看着外面环境还是有些模糊。

    “我去，这是闪电吗？”副驾驶惊呼一声。

    就是刚才那一下，就好像他们是对着闪电飞的，而不是绕着飞，着实吓人得很。就算是徐清刚刚也被吓了一跳，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回客舱的想法。

    这一闪一闪的，除了自己吓自己，没啥其它意义，还不如会客舱，眼不见心不烦。

    突然，副驾驶又是惊呼：“风挡，电弧！”

    徐清这时候的视力才算恢复正常，周遭情况清晰之后才是发现此时的风挡就跟碎成了渣子一般，全是细密的电弧。

    而且现在电弧的表现形式跟刚才完全不同！

    刚刚电弧出现之后，不过一两秒就会消失掉，然后再出现，如此周而复始。换到这次，电弧就像在风挡上生了根，去不掉了。

    饶是以徐清这般的心理素质，看到几乎布满风挡每个角落的电弧，他还是有些心里直突突。

    太密了！这些电弧太密了！密到徐清甚至都害怕下一秒风挡就要碎了！

    在三人惊惧于电弧的密集程度之时，主警戒灯突然亮了起来，根据系统信号牌的提示是防冰排雨系统出现了问题。

    徐清心念一动，立刻抬头望向风挡所在的指示位置。果不其然，风挡的过热灯亮了！

    “我......”脏话说到一半被徐清生生咽了回去，想到自己修身养性，连以前一些比较粗鲁的口头禅都戒了，此时可不能失了形象。

    “风挡过热检查单！”严臻当即喊出了相关的快速检查单。

    副驾驶早就找出了快速检查单，在防冰排雨那一章找风挡过热的检查单。

    风挡过热的检查单其实非常简单。先关了风挡加热电门，过一段时间再开，如果风挡过热灯不亮了，就不用管了。如果继续亮，就关了风挡加热电门，打开风挡吹风器，吹掉风挡上的雾气，并且在一万英尺以下，限制250节的速度。

    “风挡加温电门，受影响的风挡，关断！”副驾驶读出了第一个步骤。

    风挡加温电门一共有四个，现在只有一个风挡过热灯亮了，按照快速检查单，只需要关了风挡过热灯亮了的对应的那个风挡加温电门。而不是四个全部都要关。

    “关吧！”严臻点了点头，示意副驾驶关闭相应的风挡加温电门。

    这时候徐清也不急着出驾驶舱了，坐在后面静静地看严臻和副驾驶处置风挡过热的故障。此时他心里有些压力了。风挡过热很容易就联想到风挡碎裂，这是本能上就会联系的，不可遏制的念头，如果风挡玻璃碎裂，那......算了，不敢想！

    刚才那一下闪光是真够吓人的，但是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没什么实际危害。真正诱发风挡过热的，还是那可怖的电弧。

    之前就说过电弧的出现可能导致局部高温，进而引发风挡过热灯亮。同样的，风挡玻璃局部过热，是有一定几率使得风挡破裂的。

    风挡过热不怕，怕的就是风挡破裂，那就是吓人的。

    当然风挡是分层的，外层风挡裂了，内层完好，至少还能保证安全，反之亦然。但是眼里看着风挡玻璃全是裂缝，那心理压力得有多大，看着就吓人。

    要是两层都裂了，哎哟，想想都脊背发凉。

    副驾驶按照快速检查单的要求，在得到机长的许可下关闭了相应的风挡加温电门。

    “等到两到五分钟！”副驾驶继续读道。

    “计时！”副驾驶和严臻不约而同地开始计时。

    严臻也想到了可能是刚才的电弧现象导致风挡玻璃局部高温，所以稍微多等了一会儿，在大约等待了五分钟之后，严臻才说时间差不多了。

    “风挡加温电门，接通！机长，那我接上了！”副驾驶手放在风挡加温电门上，在接通之前还是问了严臻的意见。

    在严臻点头同意之后，才将风挡加温电门重新接通。

    “如果风挡过热灯熄灭，继续正常操作。如果风挡过热灯再次亮，关断相应的风挡加温电门，拔出风挡空气控制钮，使得风挡内侧吹送空气除雾。”副驾驶一下子把两种情况都读出来了。

    严臻和徐清以及副驾驶此时三双眼睛全都落在风挡过热灯上，在风挡加温电门接通后没多久，风挡过热灯等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徐清可以清晰地听到严臻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哈哈哈！吓死我了，一直起电弧，风挡过热，还是有点儿压力的呀！”眼看风挡过热的事情解决了，严臻一下子就活泼起来了。

    “现在差不多也快出了雷暴区了。等出了雷暴区，云中电荷没那么多了，应该不会再起电弧了。”刚刚等待的几分钟，飞机也快飞出雷暴区了。只要不再起电弧了，风挡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过热，算是告一段落了。

    徐清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刚才确实有些紧张。

    驾驶舱内一时之间，竟是起了些许欢快的气氛。

    只是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下，风挡之上的一处角落中，微不可查地出现了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小裂缝。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就是风挡裂了而已

    “蓝天834X和华航的4633有联系没？”另一个区调室里，值班主任问一个管制员。

    就在刚才蓝天834X和华航4633分别离开原先的管制区域到了另一块管制区域。前一个区调室已经将情况都通知了这里，让这边在接收这两架挂了紧急代码的飞机有了准备。

    管制员指着雷达屏幕给值班主任：“从雷达上看，现在蓝天834X应该已经出了天气。不过，这架飞机没有回计划航路，而是右转航向080了。”

    “没有按照飞行计划吗？”值班主任看着雷达屏幕，蓝天834X确实已经偏离计划航路了。

    “华航4633呢？”

    管制员：“这就是比较奇怪的点，华航4633在绕过天气之后，转回了计划航路。这两架飞机都是去N市落地，照理说这一段的航路都是一样的。但是事实就是华航4633转回了计划航路，蓝天834X偏离了航路。”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计划航路？”值班主任满头问号地低头看向管制员。

    管制员回报以呆萌的疑惑脸。

    都是无线电失效，前后就差了三十多海里的两架难兄难弟的飞机，怎么就能走出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值班主任还是有些飞行知识的，知道无线电失效后，按照规矩是应该回计划航路飞行的。天上又不是只有你一架飞机，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肯定要守规矩啊。

    在航路上飞行，管制就知道飞机想怎么飞，心里有数，好指挥其它飞机避让。若是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管制根本摸不清机组的意图。那么管制就要给飞机的前后左右，方圆之内留下足够的间隔。

    那间隔拉得可就大了，估计管制能发疯。管制最怕，也是最讨厌的，就是无线电失效的飞机瞎比乱飞。

    没错，现在蓝天834X就是瞎比乱飞的那个，就是不守规矩的那个！

    “不应该啊！这是常识性问题啊，这不回计划航路，他们脑子里想的是啥？”值班主任还是理解不了蓝天834X机组的脑回路。按照正常来说，能聘机长的人怎么可能能做出这样很不合常规的决策。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相信一个拥有机长资质的人不晓得无线电失效要按计划航路飞，除非机长当场发神经。可是，飞行员体检是有脑部CT检查和心理测评的，讲道理神经病别说是机长了，当飞行员都不可能吧。

    值班主任真的在认真思考机长的精神状态问题。而且退一万步说，飞机上还有一个副驾驶呢，就算机长犯病，总不能副驾驶也一起犯病不。一架飞机上机长和副驾驶在同一时间一起发病的几率是多少？

    就像一个开车二三十年的老司机停车在岸边，结果挂错档，倒车到河里了。不对，应该比这个几率还要小。

    那几率这么小，为啥还出现了呢？真就副驾驶和机长集体犯病呗！

    值班主任龇着牙：“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把雷达范围放大些看看！”

    管制员按照值班主任的指示，放大了雷达范围，值班主任望着雷达屏幕半天，还真就品出点儿味来。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往H市机场飞啊！”值班主任歪着头，又是打量了一会儿：“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向着骆岗飞！”

    “骆岗？骆岗VOR吗？他们是向着VOR飞，用的传统导航？”管制员被值班主任一提醒，豁然开朗：“他们不是不知道转回航路飞，他们是飞不了，不能飞？他们是飞机还有其它故障，不具备PBN导航能力了？”

    “应该是的，不然根本解释不了。”值班主任点点头，赞同管制员的分析：“再等等，看看蓝天834X是不是还是保持这个航向，如果是的话，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如果真是不具备PBN能力的话，及早通知N市机场方。没有PBN能力飞不了RNAV进场，让他们按照传统程序进场准确，免得到时候转不过来弯。”值班主任还吩咐道。

    “不过主任，我还有一个问题。”管制员忽然说道。

    值班主任：“怎么了？”

    “看样子华航的4633只是无线电失效，那为啥华航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呢？不是我听说飞机上可以打卫星电话吗？可以发短文本吗？”管制员一下子点出了其中问题。

    管制员的心思还是缜密，既然华航4633可以按照计划航路飞，那应该是FMC，或者说CDU没问题，不然就要跟蓝天834X一样飞不了水平导航了。

    既然如此，他听说可以通过CDU打卫星电话，可以通过CDU给公司发短文本，那从华航4633挂无线电失效的紧急代码已经有段时间了，按理说够机组打卫星电话或者发送短文本了吧，那为啥到现在华航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现在的情况处处透露出诡异！值班主任感觉自己的脑壳儿开始疼了！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东部沿海区域天气就特别多，每天都忙得很，累得跟鬼一样。今天好不容易没啥天气，任务轻一些。好家伙，刚舒服半天，直接给他整两架无线电失效的飞机。

    一架不仅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另一架更气人，耳朵不算聋，顶多算是耳背，明明可以借助助听器，硬是不用。不聋......硬是给你装聋子。

    值班主任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等会儿吧，反正这边空域也不紧张，再等会儿......”值班主任拿那两架飞机也没有办法，只能压着火气等着。

    ......

    在华航的那架4633飞机上，也就是值班主任说的那个不聋装聋的机组，此时机长和副驾驶两个人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二人皆是望着CDU草稿栏上显示的一段话。

    A！

    ACARS没有信号！

    没错就是这么尴尬加要命！

    这架飞机的ACARS系统或许是因为飞机太老了，还是啥其它原因，ACARS的信号一直很差，经常没有信号。

    ACARS系统不工作是可以放行的，只是舱单需要人手送，然后无法要电子放行，只能要语音放行，其实对飞行来说影响不算特别大。

    华航4633在起飞之前的地面时间时就出现为了ACARS没信号的问题。不过当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就让机场人工送了舱单。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问题，放到现在这么要命。

    这算是华航4633机组的责任吗？当然不算，因为他们符合放行要求。那只能说运气不是很好，老倒霉蛋了。

    经典运气不是很好！

    可能这事儿也能让徐清背背锅吧，或许徐清的倒霉蛋气场范围超过了三十多海里，华航4633被笼罩其中，倒霉得连ACARS信号都收不到了。

    只怪他们离徐清太近了！怎么能离这尊神仙这么近呢？神仙是要远观，靠近了是要倒霉的！

    至于卫星电话，这架飞机已经是保留的。现在民航对卫星电话的作用还不是很重视，并没有将其至于放行的必要设备中。或许将来局方认识到了卫星电话的作用，将其列为必要的通信手段，必须保持畅通，那就不会出现卫星电话保留的情况了。

    至少按照现在来说，华航保留卫星电话是没有问题的。

    华航4633的机长和副驾驶当看到ACARS没信号的时候，差点儿气得脑溢血。能像现在还能将火气压下去，没把CDU砸了，就算定力不错了。

    ......

    徐清他们不知道在离他们三十海里远处，还有一个倒霉蛋机组在对着CDU发愁呢。此时蓝天834X的驾驶舱气氛就欢快很多了。

    徐清还没有出去，刚刚风挡过热的事儿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决定还是待在驾驶舱。万一，万一出现那个不敢想的问题，驾驶舱多个人也好帮忙。

    在这一刻，他还是认清了自己！

    “徐哥，我们不按计划航路飞，没问题吧！事后公司，局方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副驾驶对无线电失效还没有飞计划航路这件事非常在意。忍了半天之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我也想飞啊，不是飞不了吗？”徐清倒是淡定得很，反正他不是机组成员，锅怎么也扣不到他脑袋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真是NICE！

    副驾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会引起冲突吗？不按计划航路飞！”

    “挂了紧急代码，他们就知道我们的情况了。会主动给我们留出安全间隔的，就是我们不回计划航路估计要让他们想一会儿了。不过，看我们的航向应该可以想得到我们在飞骆岗，到时候我们只能飞传统导航的结论也应该猜得出来。”徐清分析道。

    徐清说了一会儿，话锋一转：“话说......你们按照规定进行雷雨绕飞了吗？这甚高频和高频天线应该就是闪电打坏的。要是你们没按照规定雷雨绕飞，那岂不是就是机组未按规定雷雨绕飞，导致闪电击中通信天线，引发无线电失效了？不就是人为原因导致的不安全事件？”

    徐清一通话说出来，严臻和副驾驶的脸都绿了。

    虽然规定明确指出了各高度层的绕飞间隔，而且都是以危险天气主体的范围界定的。那什么是危险天气主体呢？如果危险天气相对孤立，这个就很好判断了。不过刚才一大片全是天气，这就是不好说了。

    而且天气都是在变的，上一秒还不是危险天气，下一秒就发展成了危险天气。飞机可能飞着飞着就满足不了雷雨绕飞的间隔了。

    严臻可以保证大致上遵循了雷雨绕飞的规定，但是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是，他还真不好确定。

    其实，航空公司有关雷雨绕飞的规定非常苛刻。如果无时无刻都按着规定来绕，很多大范围的天气根本就过不去，只能返航备降。一到夏天，那基本就不用飞了。所以飞行员有时候也会稍微擦着规定边缘飞，只要不出什么问题，航空公司也不会真的细查，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不过，要是事后发现是因为闪电击中通信天线，导致无线电失效了，那性质就不同了。航空公司肯定要细查飞行机组有没有严格遵循雷雨绕飞规定。

    如果机组守了规矩，那还算好。如果事后查出来机组没有照着规定飞，那源源不断的麻烦就来了。

    之前心神一直用在绕飞，处理通信问题上，就没有想到事后调查的问题。现在缓下来，经过徐清一提醒，想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你就别吓我们了，咱们公司现在不像以前了，应该不会这么上纲上线吧。”严臻心虚道。

    换在以前的蓝天航空，安监部能把当班机组查个底朝天，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问题了，机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颇有些矫枉过正的感觉！

    自从蓝天航空换了东家，工作环境就没有以前那般窒息了，相对而言，其实严臻不是很害怕。就是徐清说话的口气有点儿渗人，搞得他也有些心虚了。

    “我可是没乱说，你们也不看看什么事情！都挂紧急代码了，不仅公司要管，局方也要过问。”徐清嘿嘿笑道，只是那语气颇似挑动恐惧气氛。

    徐清现在一脸奸笑，完全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严臻看出徐清这小子不安好心，不想再跟他搭话，免得自己吓自己，遂是调转枪头跟副驾驶道：“再试着联系一下，现在出了雷暴区，兴许能联系上。对了就在应急频率里面叫吧！”

    现在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出了刚才的管制区域了，不晓得联不联系的上，还不如干脆在应急频率里叫。应急频率所有飞机和管制都在监听，只要有一个机组或者管制听到了就行了。

    副驾驶刚刚被徐清一通恐吓，早就神思不属，也不愿继续跟徐清交流，免得自己心态崩溃。

    “蓝天834X，121.5叫，有人听见吗？蓝天834X，121.5叫，有人听见吗？听见请回答。”副驾驶还是一如既往地兢兢业业地呼叫，期盼可以有人应答。

    跟预计的一样，副驾驶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应答，只有持续不断的背景杂音。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看还是叫不到人，严臻心里依旧有些失落。

    忽然，在平静如水的背景杂音中隐约出现一段声音：“华航4633，121.5叫！”

    “华航4633，121.5叫，听到请回答。华航4633，听到请回答！”

    在背景杂音中，华航4633的呼喊声特别小，小到差点儿副驾驶都没听见。

    驾驶舱内的三人面面相觑，严臻二话不说戴上耳机，仔细分辨无线电中的话音。同时将扬声器开到最大，方便让徐清也能听见。

    “华航4633，121.5叫，听到请回答。”

    这次驾驶舱内的三人算是都听见了，严臻的身板子立马直起来了，将发射机转为第二部，呼叫：“华航4633，听得见吗？”

    徐清这时候身子逐渐前倾，虽说这种坐姿其实并不会让他听得更加清楚，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严臻又尝试了几次之后，耳机和扬声器中终于传出来应答的声音了：“兄弟，我是华航4633，听得见吗？”

    “听得见，听得见，我是蓝天834X。你也是联系不到管制吗？”严臻神情振奋，沉寂半天，终于在无线电里听到人声了。

    “对的，对的！我从刚才穿天气之后就联系不到管制了。兄弟你呢？你能联系到管制吗？帮我传个信呗。”华航4633的机长说道。

    “这是说明咱们的发射机和接收机没坏是吗？”徐清眉毛都快挤成一团了，有点儿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他们能跟华航4633联系上说明他们的发射机和接收机是没问题的，而且华航4633的发射机和接收机也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为什么到现在他们还是联系不到管制，华航4633也表示联系不到管制，这就说不通了啊！

    或许，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闪电确实击中了蓝天834X和华航4633的通信天线，但是应该没有完全破坏，只是导致通信信号极差。

    刚刚在雷暴区的时候，由于雷雨的原因干扰了无线电信号，使得本就信号极差的两架飞机直接变聋变哑了。现在出了雷暴区，雷雨干扰的影响基本可以排除了，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恢复通信。

    严臻回答：“我们也联系不到管制那边，我们这边FMC也用不了了，现在直飞的是骆岗。”

    严臻将现在的情况和自己的意图都告诉了华航4633，同时严臻也想到了他们两架飞机应该不是通讯完全失效，而是损坏程度比较严重而已，他于是说道：“咱们两架飞机应该只是天线受损，并不是完全不能用。咱们都尝试再联系一下管制，说不得就能联系上。”

    “好的！”

    严臻继续道：“我把我的打算说一下，要是你联系上了，就把我的意图告诉管制。”

    “你说，我记着！”

    “我直飞骆岗之后，从骆岗方向进场，使用24号跑道盲降进近，进场程序是骆岗12A。我现在飞不了RNAV进场，只能飞传统的。”严臻说道：“到时候，我会就近脱离跑道，请让机场安排引导车，引导我进位。”

    除了在天上的事儿，严臻还必须考虑落地之后怎么办。落地之后如果联系不好地面管制，就不知道该怎么滑行，这个时候就需要引导车帮忙。

    不得不说，严臻考虑事情还是相当周全的！

    “没问题！我这边可以飞RNAV进场，不过方便起见，我也飞传统进场，跟你一样使用24号跑道盲降进近，进场程序也是一样的。也需要帮我通知引导车。”华航4633的机长说道：“我从TCAS上可以看得见你，在我十点钟方向。照现在这么飞，应该是你先到骆岗，到时候我跟着你飞就行。”

    “好的......就这么办！”严臻跟华航4633的机长达成了合作，谁要是先联系到管制，就将对方的意图同时告知管制。

    或许真就是天可怜见，在两架飞机沟通之后没多久，副驾驶就在121.5叫到了管制。

    “蓝天834X，你们现在是直飞骆岗吗？”管制在恢复沟通的第一时间就询问蓝天834X的航迹。

    “对的，对的！”副驾驶说道：“我们双FMC失效，现在只能传统导航。”

    严臻给了副驾驶一个眼神，副驾驶会意：“我们打算24号跑道盲降，骆岗12A进场，到时候我们按照程序下降，建立盲降。帮我们联系机场，落地之后就近脱离，请求引导车。”

    副驾驶说出了原本的打算，管制那边稍等一会儿回复：“好的，我们会通知N市机场方。”

    “蓝天834X，你们还有需要什么帮助？”管制问道。

    “哦哦，还有一件事......”副驾驶整理了下语言：“我们刚刚联系到了华航的4633，他的打算是跟我们一样，24号跑道盲降，骆岗12A进场，他们应该排在我们后面。对了，他们也要引导车的。”

    “你说什么？你们联系到了华航4633？”管制员愣了一下，他身后的值班主任脸色颇为怪异。

    合着他们紧张了半天，蓝天834X和华航4633已经私下聊开了可还行。

    “对的！我们可以联系到他们，他们的发射机和接收机应该有些损伤，只能在短距离之内通信。”副驾驶说道。

    “你稍等！”管制说了句，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值班主任。

    值班主任摆摆手：“你去沟通一下N市机场吧，让他们给个方案出来。”

    过了没多久，N市机场那边反馈来一个方案，管制员立马通知蓝天834X：“蓝天834X，你们可以按照骆岗12A进场，24号跑道盲降进近，修正海压预调1012。塔台会实时关注你们的位置，提前给你们安排好引导车。”

    “没问题，那华航的那位兄弟呢？”副驾驶问道。

    “你通知一下华航4633，他们到骆岗上空之后原地盘旋一圈，拉开足够的间隔。后续可以按照骆岗12A进场，24号跑道盲降，引导车也会安排好。”管制员说道。

    按照现在的趋势，蓝天834X应该是前机进场，华航4633紧随其后，不过两架飞机的间隔似乎不太够，所以需要华航4633在骆岗上空原地盘旋一圈，拉开足够的间隔。

    “蓝天834X，你每十五分钟跟我们报告一下，我们会提前将你们移交到N市机场的进近。”管制说道。

    现在蓝天834X可以联系到管制，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不算无线电失效了。但是鉴于蓝天834X通信天线的受损程度，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联系不上了。所以管制还是让蓝天834X每个一段时间呼叫他一次，这样以便掌握蓝天834X的动态。

    “好的，没问题！”副驾驶当即应下来。

    副驾驶说完，转而呼叫华航4633：“华航4633，管制同意了你的申请，24号跑道盲降，骆岗12A进场。不过，等你到骆岗上空的时候，原地盘旋一圈，拉开间隔。”

    “好的，好的，收到了，谢谢兄弟了！”华航4633的机长说道，忽地一转腔调：“这要搁着一年多以前，咱们就是一家人互帮互助啊，可惜了！”

    蓝天834X驾驶舱上的三个人皆是表情古怪，这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老黄历的事儿还拿出来说。副驾驶又是叮嘱一句：“你们也尝试呼叫一下管制，说不定能叫上。”

    华航4633：“一直都在叫，没用......行了！之后后面怎么飞就好办了。”

    就这样，两架通信天线受损的飞机搭着伙儿前后飞向骆岗。在此期间，副驾驶按照管制说的，过了十五分钟之后就再次联系管制。结果就过了十五分钟，想再次联系管制就联系不到了。

    副驾驶尝试了好多次还是没有回应，华航4633那边一直就没有联系到管制。果然通信天线受损，之前完全就是抖擞精神，拼着最后一口气联系到了管制。这不！履行完最后的使命，登时就寿终正寝了。

    反正严臻他们一开始就没觉得能联系上管制，刚刚还跟管制说了两句，已经将意图告知了管制，进近方案都商量好了，就算现在联系不上管制，严臻倒是不怎么慌。

    这种机组和管制都已经商量好的情况算是比较好处理的，徐清看没啥事儿，原本担心的风挡问题在出了雷暴区之后一直都没有出现。后面就是按着程序下降就行，没啥大问题。

    N市机场是正宗的雷达管制机场，现在相当于退化一下，让蓝天834X和华航4633飞个程序管制而已。

    徐清执意出去，严臻看问题确实不大，自己一直让徐清坐镇驾驶舱好像显得自己这个机长底气不足的样子，最后就没有坚持，通知乘务组和安全员让徐清出去了。

    徐清的位置就在第一排，掀了帘子直接钻回自己的座位，抱着毛毯倒头就睡。刚刚一段时间脑力消耗太大，才睡醒没多久，困意又来了。

    离开雷暴区后，飞机颠簸基本消失，徐清睡得很安详。

    徐清醒的时候还是乘务员叫醒的，徐清一醒当即被严臻扯到驾驶舱。

    “干嘛呢？拉拉扯扯！”徐清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起床气很重，被人硬拉着，相当不爽。

    严臻则是激动万分，带着徐清一直到机长的左座位子。徐清被严臻按坐在座位上，很是不耐烦：“干嘛？”

    “你看左一风挡玻璃的左下角。”严臻拍了拍徐清的肩膀，示意让他仔细看风挡玻璃。

    “什么啊？”徐清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找左下角到底有什么玩意值得严臻这般郑重相待。

    不过，徐清刚刚睡醒，眼睛干涩得很，看东西很是模糊，有些视线都是重影的，这种状态如何看到细小之物。

    结果，严臻看徐清跟个老瞎子一样，眯着眼瞧了风挡玻璃半天，愣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索性一手撑着遮光板，一手抵近了指着左下角一处非常不显眼的裂纹道：“看不见？”

    徐清眼睛不舒服，再揉揉，一下子看得更不清楚了，摇摇头：“看不见！”

    “我去！你年检怎么过的。”严臻无语了：“裂缝啊，有条裂缝在风挡上！”

    “裂缝？裂缝！”徐清声音就跟被捏住脖子一般尖锐，仅有的一点儿迷糊劲被瞬间惊去。扒开严臻指着的手，凑近细细查看。

    有了严臻的提示，徐清找起来就有目的性了。果然，略微寻找之后，在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条如同头发丝的粗细的裂缝。

    这条裂缝的位置非常偏，要是左座要看到，需要微微直起身子，伸着头去看。正常坐姿，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就是这一条裂缝，徐清顿觉脊背发凉，心脏不由都加速跳动了几分。

    这就是死里逃生的感觉吗？

    之前他一直担心有过电弧导致风挡局部过热，引发风挡破裂。在离开雷暴区一段时间后，他还稍微在驾驶舱待了会儿，以防万一。结果等了一会儿，徐清看没什么事，就放松警惕了，回客舱睡觉去了。

    这个裂缝的位置确实相当偏僻，不注意真看不出来，而且就跟头发丝一般粗细，难以找出。

    “风挡玻璃破裂，风挡玻璃破裂！”徐清脑中模拟出风挡破裂，高速气流冲击到驾驶舱，并伴随缺氧和寒冷的恶劣情况，那种环境下还如何操作呢？

    不敢想！

    “什么时候发现的？”徐清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严臻，神色颇为凝重。

    严臻：“落地之后，地面滑行的时候，还是副驾驶看到的。”

    “副驾驶......”徐清看了下右座的位置，比对了一番，确实在左座看这条裂缝是有死角的，从右座看就没有了。只要副驾驶视线左转，就容易看到这条裂缝。不过这条裂缝这么细，副驾驶还能注意到，着实不易。

    “就这一条吗？”徐清继续问道。

    严臻依着舱门，磨着牙，显露出一丝焦虑的神情：“暂时只发现一条。我现在等会儿下去，等机务上来跟他说下。”

    “应该只有这么一条了，不然再多的话，估计撑不到落地了。”徐清盘算着：“你说会不会是划痕啊！”

    风挡玻璃有时候会有划痕在表面，不仔细分辨有时候会跟裂纹混淆。

    “应该不是！你侧着看，它是有深度的，划痕是没有的。”严臻分析道。

    徐清都不用看了，他刚才就是侧着身子看得，发现这道裂缝是有纵深的，而划痕只是在风挡表面，并不会深入其中。徐清之所以有此一问，纯粹是想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

    结果这话也就骗骗自己，可是骗不了目光如炬的严臻。

    徐清一时之间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如水。好家伙，自己只是加个机组就搞得风挡裂缝，要是自己是在机组名单上，那风挡是不是要破给自己看？

    真就是非酋体质呗......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徐清忽地想通了其中关节，现在当务之急是别让闲杂人等知晓此事，不然传播出去，鬼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严臻肃然：“就副驾驶知道，现在！”

    “乘务组不知道吧！”

    严臻一翻眼：“这事儿我跟乘务组说干嘛？

    “没说正好，这事儿就咱们知道，待会儿机务上来，单独跟他说就行，不要声张。该走的程序咱们正常走，就是别跟闲杂人等说。”徐清说道：“这个航班事关蓝天航空和星飞航空，不能让外人知道风挡有裂缝的事儿。传出去对两家公司的形象都不好，知道了吗？”

    徐清说这话的时候义正言辞，打着为两家公司形象着想的名头，实际上完全是口是心非。

    为了两家公司着想？开玩笑，当年徐清在蓝天航空就没消停过，蓝天航空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风挡裂缝虽然吓人，对航空公司的形象是有那么一些打击，但是过段时间就能自行恢复，至少配不上徐清这般严阵以待。

    徐清如此郑重可不是为了那两家公司，他要瞒的是梅婷婷。要是让梅婷婷知道他才开飞没多久又遇到问题了，回家可能又要不得安宁了。

    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静静地翻篇过去就是最好的。

    “副驾驶呢？”徐清问道。

    严臻指了指后舱：“去拿过夜袋了，随时准备下班。”

    “跟他说了吧。”

    严臻：“说了，说了！你怕啥啊！你什么场面没见过，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然紧张啊！加个机组都加出这么多毛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我一世英名就毁了。我跟你说啊，不许说我在飞机上，不然我招特情的名声就坐实了，知道没？”徐清再次郑重交代道。

    严臻被徐清半请求半恐吓的姿态，搞得哭笑不得：“知道，知道，不说，行了吧！哎......机务上来了。”

    严臻侧着身子，让机务进去，机务一进驾驶舱，先是一顿，一下子愣住了。驾驶舱里怎么有个穿便装的人。

    此时徐清里面虽然是制服衬衫，但是外面套了一层便装外套，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普通乘客。

    徐清见机务来了，赶紧起身：“师傅，你过来坐。”

    徐清离开左座座位，给机务让出位置，自己则是坐到了右座上。

    机务这才看清徐清里面是飞行员标配的白衬衫，裤子也是，这才知晓应该这位也是飞行员，怪不得。

    机务坐在左座，徐清看机务师傅头上全是汗，应该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好心地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机务。

    机务倒也不推辞，接过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问：“飞机都正常吧。”

    徐清一笑：“还行，就是好像风挡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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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徐清危矣

    “风......风挡裂了！”机务被这一句话吓得差点儿把水灌到鼻子里，也顾不得喝水了，拧紧瓶盖，将矿泉水放一边，急忙问道：“哪里？哪里裂了？”

    徐清指着左一风挡左下方的角落：“暂时就发现那边，你看看是裂了吗？”

    机务连忙将座椅拉到后面，起身凑近风挡左下角落，看了一会儿：“机长，你们是干嘛了，是真的裂了。”

    机务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徐清一眼，徐清摆摆手，朝机务打了个手势，表示我不是机长，机长在后面。

    严臻脸色很不好看，这机务说得像是自己乱开飞机，把飞机折腾得坏了，气不打一处：“过雷暴区的时候，风挡起电弧了，应该是电弧高温引起的。”

    “风挡起电弧了？那就解释得通了，电弧持续了多久啊！”机务问道。

    “从进雷暴区没多久就开始断断续续有了，一直到出了雷暴区，十几分钟？我还真没注意。”严臻不好意思起来。那时候光顾着处理无线电的问题了，还真就没计算电弧的持续时间。

    “没事，没事！”机务说道：“机长，左下角那个确实是裂了，你填一下机务本，我再喊人过来看看。”

    飞机有问题就要填机务本，这个严臻是知道的，在机务还没有上来的时候，他就让副驾驶填了故障记录，当即回道：“填了已经，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了，后面就交给我们处理吧。”机务说道

    “师傅，这样的话是不是要更换风挡了啊。”徐清问道：“大约要多久啊？”

    “肯定是要换了，对了，这飞机一会儿还要飞吗？”

    严臻：“今天就不飞了，明天早上再飞。”

    “来得及不？”徐清知道更换某些部件需要很长时间，不晓得会不会耽误明天的航班。

    机务：“关键是这边没有航材，可能需要从K市空运过来，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N市机场这边毕竟没有蓝天航空的基地，基本没什么航材储备。处理一些小问题还可以，像换风挡这种事儿，就需要本部航材室支持了，这边根本就没有可用的风挡玻璃。像这种情况，基本就是从本部空运航材过来。

    之前徐清在蓝天航空的时候，经常会空运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时候就会收到一个特殊货物机长通知单。运什么的都有，运小猫小狗，运鸡苗的也有，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运送航材。

    “咱们公司来N市的航班应该是中午那一班吧，不是过了吗？”严臻忽然想到就说了一句：“那明天的航班还走得了吗？”

    正常来说，运送航材是以本公司航班为首选，毕竟不用钱嘛。以前蓝天航空还是天海集团辖下的时候，还能让天海集团的其它子公司帮忙运一下。现在蓝天航空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可就没那么多帮手了。

    “这就要看本部那边怎么说了，可能会用其它公司的飞机运过来，花些钱嘛......”机务笑道。

    运航材这事儿就不是他们管了，没航材他们就办不了事儿，至于航材怎么来就是航空公司自己头疼了。

    “我看悬，就看飞行部那些人的觉悟了。”严臻阴阳怪气道。

    这时候徐清插了一句：“实在不行，联系星飞航空的机务部，这里是他们的基地，应该有备用航材。”

    “星飞航空的航材仓库肯定有！”机务斩钉截铁道：“星飞航空你别看公司不大，我去过一次他们的航材仓库，比东方的在N市的航材库还豪华。四台全新的CFM56-7B涡扇发动机一字排开，看得我都快流口水了。再看看蓝天航空的，就一台新的，其它两台还是二手的，上不得台面。”

    “N市机场各个航空公司的航材仓库，星飞航飞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真是眼馋啊！”机务微微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看到四台全新发动机时的震撼。

    被自家的机务当面嘲讽，严臻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不过他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蓝天航空就是要榨干航材的最后一点儿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用新的。当然，不是说旧的就存在安全隐患，这是不专业的想法。蓝天航空虽然过得紧巴巴，但是一切都是符合安全标准的，就是看上去样子不太好。

    严臻轻咳一声：“你说星飞航空人家乐意吗？一块风挡玻璃不少钱吧，凭什么给我们？”

    “蓝天航空是仗义出手，现在因此飞机坏了，肯定要帮帮忙是吧，讲道理嘛......至于航材费用，这就是两家公司自己谈了，我就是出个建议而已。”徐清说道。

    “哦，就是耍嘴皮子啊！”严臻冷笑道。

    徐清才不跟严臻打嘴炮，而是对机务师傅道：“要是真没办法，可以跟星飞航空的机务部联系一下。你不要说，让蓝天航空的机务部去沟通。这事儿不小，需要公司层面去联系才行。”

    如果是让机务本人去联系，星飞航空的机务部能答应才有鬼了。就凭一个机务的一家之言，就送出去一块风挡玻璃，怎么可能。徐清是让机务先联系蓝天航空的机务部，让蓝天航空的机务部出面跟星飞航空的机务部沟通，这样就正式很多了，成功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知道，知道的。”机务点点头，这个套路他还是知晓的，不会傻愣愣地直接跟星飞航空的机务部沟通。

    一看事情都交代完了，徐清一起身：“好了，没事儿了，那我就溜了，你是去酒店？”

    “废话，难道你要请我到你家睡不成？”严臻没好气道。

    徐清嘿嘿一笑：“家里有人，不方便。”

    徐清的房子房间还是挺多了，要是放在以前，请严臻过去住一晚倒是没什么。不过，现在徐清跟梅婷婷有正事要办，家里有旁人会非常不方便。

    ......

    星飞航空，客舱部，乘务大队办公室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的角落处有一台电脑，此时电脑周围围了好几个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视频，竟是之前经纬大酒店的酒店监控录像。

    忽然，坐着的那个工作人员嘟囔一声：“她这是出去干嘛？不知道八点都是固定的查房时间吗？”

    此言一出，另一边在静静喝茶的客舱部副经理杨娜不情愿地起了身，端着茶杯，过来电脑旁边，嘴上还说着：“记下她出门的时间，再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之后找她谈话要用。”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丫头。”杨娜喝了一杯浓茶，嘴里有些涩涩的，让她不由皱起眉头。为了赵子舟没有按时归寝的事儿，她起了个大早，过来公司处理这件事儿，现在还有些困意。

    “嗯？她这是要去哪儿？她是去了......别人的房间？”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原本只是想快进一下，然后看看赵子舟什么时候回房间的，好记下她的归寝时间。只是快进没多久，就发现赵子舟从电梯那边又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走到了六楼的另一个房间。

    杨娜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凑近电脑处：“让我看看。”

    工作人员将进度条又拉回赵子舟回来的时间，然后指着屏幕说道：“她回来后直奔的是同楼层的603房间。”

    “603？”杨娜心里一咯噔，心里就知道不妙了。

    经纬大酒店的六楼和九楼是被星飞航空包下来了，专门供给机组居住。

    乘务员和飞行员男男女女的，其中也有不少谈恋爱的，或者一些其它不方便说的关系。其中的道道，航空公司都知道，也不禁止，都是成年人了，正常处关系，没人会闲得管这种事儿。

    航空公司不管飞行员和乘务员之间的事儿，但是唯一禁止在过夜酒店混住，就是下过文严令禁止的。

    星飞航空规定，只有结了婚的夫妻，在人资部报备之后可以混住，其余情况一律严禁男女同间。

    男女之间有什么想做的，出去找个地方随便，但坚定不允许在公司的过夜酒店。星飞航空在这点上禁止力度尤为坚决。其中涉及的因素很多，情况也比较复杂，但是唯一确实的是公司的态度非常坚定，这基本就是星飞航空的红线之一。

    基于此，星飞航空在排机组的房间时，除了坚决保证男女分开之外，对房间排布也有一定的规则。

    相比较而言，飞行机组的人少很多，所以六楼左半边的601到620是专门开给飞行机组的。而右半边的621到640是开给乘务组的。至于九楼都是开给乘务组的，同时会留一些房间给本部人员视察的时候居住。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实在分配不开，才会不按这个规则分房间。

    所以，在工作人员说出603这个房号的时候，杨娜就基本可以肯定，这个603房间里住着的应该就是飞行员。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杨娜暗骂一声，吩咐道：“你去查一下603的人是谁？先别跟飞行部那边的人说。”

    “哦哦，好的！”工作人员赶紧起身，办事去了。原本围着的一群人看杨娜神色阴沉，都是作鸟兽散，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杨娜看众人散去，脸上依旧是余怒未消，只是瞥了眼电脑屏幕，遂是又快进了会儿。没过多久，杨娜的面色变得逐渐古怪起来，因为在监控中又出现一个男人，这人可是认识，不就是传闻跟公司老板有亲戚关系的李先奕吗？

    ......

    客舱部在查赵子舟没有按时归寝的事件后没多久，赵子舟就收到了在客舱部的朋友的电话。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是公司的过夜酒店啊，你还敢去飞行员的房间，不怕死啊，有什么事儿出去开房不行吗？你们是缺开房的钱不成？”电话一接通，赵子舟就被客舱部的那个朋友劈头盖脸地臭骂。

    在星飞航空，进去异性房间就是大忌，不管是在过夜酒店还是出勤楼。想要做啥事儿，出去！不要在公司地盘！

    有这样的规定，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之前在出勤楼，一个飞行员和乘务员一夜情，结果被飞行员的老婆查出来了。堵着门骂那个飞行员，顺带还把星飞航空给骂进去了，说星飞航空尽是些藏污纳垢的地方，把公司高层气得半死。

    此事之后没多久，公司就下发了关于机组住宿的各项规定，而且三令五申必须严格遵守。

    像赵子舟这种情况已经查明，至少一年内停止转升，而且要通报批评，罚钱肯定也是要逃不掉的。

    赵子舟的那个朋友就想不明白了，真就缺这开房的几百块钱不成，愣是就要往枪口上撞。

    赵子舟脸色不变，反倒关心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在调查组？”

    她这个朋友只是客舱部的基层员工，按理说轮不到她进调查组，但是现在她却知道，那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传开了。

    果然，她的朋友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都传开了！你去的那个房间的飞行的叫徐清是吧！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如果是那个徐清也就算了，就是一个同姓同名的，至于往上贴吗？要受罚不说，名声全没了，何必呢？”

    “你不懂......”赵子舟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根本没有说清此事，而是调转枪头：“以后客舱部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我不懂？就你懂！现在知道怕了？顶多两三天，客舱部肯定要找你谈话，你自求多福吧。或者说，跟那个冒牌的徐清通通口径，看能不能从轻发落。”赵子舟的朋友道。

    赵子舟嘴唇微掀：“到时候肯定是要好好讲清楚的。”

    挂了电话，赵子舟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她轻声自语：“果然发现了啊，我特意将房间换到六楼起作用了！”

    ......

    两天之后，客舱部，乘务大队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中一共四人，杨娜居于首位，左右还有两个配合的工作人员，对着的是面无表情的赵子舟，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意味。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的性质吗？”杨娜首先开口。

    赵子舟脸上戚戚，只是幽幽道：“我愿意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罚。”

    杨娜一怔，这才刚才是就认下所有错了？这也太快了，都不辩驳一下的？

    “我不光指的是晚归的事儿，还有去异性房间的事情，你要搞清楚。”杨娜算是还比较不错的，特意将话说开。

    赵子舟还是那副随意受罚的表情，根本都不带辩解的，只是重复：“我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罚。”

    “我......”杨娜气笑了：“你不知道我们可以调六楼的监控吗？你不知道查晚归都会查监控的吗？那你还去同楼层的异性房间，你换个楼层也行啊！”

    赵子舟沉默不语，就受着杨娜的所说的一切话语。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是乐开花了，她将房间从九楼调到六楼不就是为了让客舱部的人看到她进了徐清房间嘛......

    客舱部调查晚归的流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其中之一就是调取所处楼层的监控，记录下出去和回来的时间。客舱部不关心晚归的人去哪儿了，只关心出去和回来的时间，所以不会跟侦探似的，查所有的监控来确定晚归的人的去向。

    所以，如果赵子舟住在九楼，那么就算客舱部的人查她的晚归事件也只会查九楼这一层的监控，不会查六楼的监控，这样客舱部的人就发现不了她去徐清房间的事儿了。这件事只会单纯定性为晚归，那么她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因而，她特意将房间换到和徐清同楼层，这样客舱部的人查她晚归时，从监控里就能看见她去徐清房间，她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而已。

    赵子舟的沉默换在杨娜眼里就是赵子舟心虚的表现，于是叹了一口气：“你们在房间......干什么了？”

    杨娜其实是很不愿意问这种问题，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能干嘛？但是该走的流程要走，该问的话也要问。

    赵子舟吞吞吐吐地道：“没做什么......”

    那语气，那神态，无不透露出不知所措。

    杨娜看赵子舟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小孩子一个个不注意，现在这事儿兜不住了，以后你在公司怎么抬头啊！”

    杨娜不是乘务员出身，跟客舱部总经理是乘务员出身不同，她这个副经理专管除专业事务外的所有杂事，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以她的年岁看赵子舟的年纪就是看小孩子的感觉，只是赵子舟做的事会让她以后在公司寸步难行，杨娜觉着有些惋惜而已。

    飞机上就那么大的地方，有的时候航段长了，总有闲暇的时候。在飞机上又没啥娱乐项目，静下来十有八九就开始八卦。赵子舟这事儿估计能被八卦好长一段时间，上一个被这么八卦的乘务员已经辞职了。

    加上星飞航空本来就是一个小公司，圈子就这么大，天天听着有关自己的八卦，哪里还有心思正常工作下去？

    杨娜甚至可以预见到赵子舟顶多撑半年，后面铁定受不住要辞职。

    赵子舟听到杨娜的话，不由悲从心来，想起将来自己会遭受到的流言蜚语，几乎要崩溃了，甚至连眼眶都开始泛红起来。

    不得不说，赵子舟这种代入式的表演方法成功骗过了本就对赵子舟有所同情的杨娜。在杨娜看来，赵子舟就是年少无知犯了错，事后后悔的典型代表。

    “算了，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买个教训吧。”杨娜说道：“你这事儿证据俱在，该怎么处理，客舱部这边都是按照条例来的，你也别心生怨恨。”

    赵子舟眼中晶莹闪烁，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处罚。

    “还有那个飞行的......”杨娜忽然将话题转到徐清身上。

    赵子舟猛地抬头，梨花带雨地看向杨娜：“跟徐哥没关系，是我去找他的，你们不要跟飞行部那边说。”

    杨娜被赵子舟这明显要一肩揽下的做法惊了一下，尤其是看到赵子舟眼眶红红的可怜模样，心中更起怜意：“按照规定，这事儿涉及到他，我们就必须通知飞行部。这是给你，也是给客舱部一个交代，至于飞行部那边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客舱部管不了。”

    “经理......”赵子舟还想说什么，被杨娜抬手止住。

    杨娜道：“对你的处罚文件过两天就下来，你等着就行，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到公司这边签个字，没问题吧。”

    赵子舟看杨娜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就是乖巧地点点头。

    “那到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等消息吧，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在家休息吧，暂时不用飞了。什么时候复飞，听客舱部这边安排吧。好了，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

    赵子舟欲言又止，但是杨娜已经在收拾文件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说了句：“那......经理，我先走了！”

    等赵子舟离开之后，杨娜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而问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那天你查603房间的时候，确实听到了赵子舟的声音？”

    那个工作人员点点头：“确实听到了，而且那声音......”

    “算了，别说了。”杨娜打住了工作人员的话，只是轻轻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是......”

    若是徐清在这儿，就会发现这个被杨娜问话的工作人员就是那天查房的检查员。当初，她电话查徐清房的时候，赵子舟看准时机出了声。关键是那声调旖旎得很，闻者无不想入非非。这点儿证据正好确信了，赵子舟和徐清在房间做一些亲密之事的猜想。

    只能说赵子舟的谋划太精妙了，所有人的思维都在跟着赵子舟的计划走。

    赵子舟出了基地大楼之后，呼吸着外界干洁的空气，脸上仅有的一点儿悲伤之色烟消云散，她转头看向高耸的基地大楼，不由感叹起来：“真是可惜啊，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必须要离开了！”

    说完，脸上笑意渐浓。